《[高干]小禽兽》 第1章 前些日子,苟小小到大前门吴老的牙科里镶了一颗金牙。 硬千足金的,一张嘴,灯光一打过来,让人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嫌弃:我不认识这货,这货绝逼不是咱老皇城里的红三代! 许是这颗金牙给苟小小换了风水,苟小小跟走了桃花运一样,逢赌必赢。也就是半个月的功夫,苟小小赢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赢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连带着现如今摸牌的姿势都带了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赌神风范。 摸完牌,苟小小一看,得嘞,又是一手好牌,就把大腿交叠着,得瑟地晃悠起来,直晃得对面坐着的人心烦。 苟小小对面坐着的也是个了不得的主儿。这年头,圈里的人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三爷的主儿。 啥? 你说你没听说过小三爷是哪根青葱? 那赵王爷这根老葱你总听说过吧。一手遮半天的赵王爷就是这位小主儿的老子。你喊他老子一声三爷,喊他一声小三爷不算过分吧。再者说,你口中这位三爷,可是把自己这带把儿的儿子当宝贝供着的。 且不说别的,您就只需要瞧瞧仰卧在软椅里的小三爷就明白了。瞧那不沾阳春水的细白的手指,瞧那一身英伦风的制服系,瞧那脚上踩着的牛皮靴。啧,他这全身上下,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够咱们这群平民逍遥自在地吃个几年了。 可这锦衣貂裘,金屋软卧地伺候着,这小爷眉宇间仍是不见半分舒坦。“金牙,你抖m啊!”赵小宝皱眉,低声道。对待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他的语气也不见有半分好,可以说之为恶劣了。 “金牙”,是苟小小装了那颗金牙之后,咱们赵小三爷给苟小小赐的名儿。 “宝儿啊,要叫我斗爷。话说,自打我镶了金牙,真是财源滚滚,比我家老祖当年倒斗来钱还快。真不行,你也去镶一颗?啊?”说着,苟小小还特意龇起牙,把那颗金灿灿的牙齿露出来给赵小宝瞧个仔细。 两个人明明是隔着桌子坐在两边,距离至少有两三米,赵小宝还是下意识地往后倾了倾身子。这孩子,有要人命的洁癖啊,最烦别人跟他这么闹。当即黑了脸,问旁边发牌的侍者,“现在几点了?” “九点二十。”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赵小宝索性把手里的牌往赌桌上一推,神色恹恹道,“不玩了。该回家了。”赌桌上放水,撂摊子走人本是大忌。偏这位做起来这种事,出奇的理直气壮,完全不把那些破规矩放眼里。 苟小小心里舍不得人走,忙不迭地站起来去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我去,不至于吧。你都多大了,你家那门禁怎么还给你留着啊?再玩几把呗,回去晚了你老子还能打你不成?” 赵小宝浑身不自在地甩开苟小小的手,瞪了苟小小一眼,便不再搭理苟小小,径自离开了包房。 他是个好脸面的人,自然不会告诉他人回家晚了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即便眼前这人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反正他不想经历第二回,也确实没胆子挑战他老子的耐性。所以,就算他老子不在家,他依然会按时回家。 他身后的苟小小惋惜地叹着气。“哎……” 因为苟小小最近手气实在忒好,圈内传开了,便再没人愿意跟他玩牌。也就只剩下赵小宝愿意跟他玩上几把。现在赵小宝走了,苟小小自然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呆着,准备转个午夜场继续玩。 苟小小下楼时,赵小宝正好上车。在他老子的专属司机五叔面前,赵小宝这货温顺得跟一只猫似的。 苟小小特意吹了一声口哨,嘹亮非常。 引来赵小宝的回头。 同时也引来五叔的侧目。五叔姓吴,在家里排行是老五。平时,赵小宝便叫司机五叔。五叔算是家里的老人了,连赵小宝他老子平日里都待五叔相当客气。 苟小小远远地瞧见了五叔那刀锋一般划过来的眼神,忍不住一个寒颤,便立刻脚底抹油地开溜了。他们这一党的人,其实打心眼里不愿意跟赵小宝他老子那一辈的人打交道。主要是因为斗不过,便都不敢去惹。 而赵小宝,是他们这一党里面最受上头喜爱的一个。 首先,听话。 然后,长得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这货有个虎父! 要说,他们这圈里,谁的老子不虎? 可当着旁人的面能虎,跟赵小宝他老子比起来,都得认怂。 要不然,五叔这样的老精怪,也不会甘心屈居在赵家给赵小宝当司机。 五叔开车很稳,稳得赵小宝在这二十分钟的车程里竟然睡着了。后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来电显示是景景。 赵小宝此时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半是懵懂地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声音,“小宝,我回来了。” 赵小宝的大脑花了三十秒去反射这句话。 等消息反射到大脑中枢,赵小宝那叫一个激动,在车里就跳了起来。只听一声闷响,赵小宝捂着头嗷嗷地叫了起来,还不忘问电话对面的成景,“嗷嗷嗷……景景,你现在在机场吗?我去接你!” “嗯,机场。” “五叔!调头去机场。景景回来了!”语调是无比欢快的。 五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要十点了。回去晚了,你爸会不高兴的。” 赵小宝经五叔提点,才发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把晚上十点的门禁给忘了。他掐断了电话,不想让对面的成景听到他跟五叔的对话。 “那你停车,我自己叫车过去。”赵小宝有些生气。 多年不见的成景,让他暂时忘记了上次晚归,他老子是怎么罚他的,忘记了那段屈辱。 五叔没接话,继续开着车。只是到前面的转盘时,绕了道,转去机场。赵小宝打小就是五叔接送的,五叔自然熟知他的脾性。知道此时此刻,除非赵小宝他老子亲自来逮人,不然赵小宝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也不对。 五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赵小宝严肃紧绷,却又明显带着欢喜的模样,顿时觉得,就算是他老子来了,也不见得他会乖乖回家。毕竟对方是成景,是赵小宝小时候最最亲近的人,也是赵小宝在心底深处认定的亲人。 开车去机场花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下车时,赵小宝接了个电话,他老子打来的。问他在干什么,回家了没有。赵小宝没胆气跟他老子对话,直接将电话扔给了五叔,自己则是朝着机场门前站着的人飞跑过去。 五叔无奈地接通了赵鑫的电话,告诉赵鑫,说成景回来了。赵鑫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五叔好好看着赵小宝,在他回去之前别惹出什么事情就好。五叔应了赵鑫的吩咐,电话就被那头的赵鑫挂断了。 五叔看着黑掉的屏幕,摇摇头表示不理解。这一对父子的相处方式着实异类,父亲对儿子管得未免太宽泛,而儿子对父亲未免太忠实。就拿这一通电话来说,赵鑫远在千里之外,还能管得着赵小宝回家不回? 山高皇帝远的,能管得着才怪。 可赵小宝对他老子就特别诚实,说十点回家就十点回家。没回家也不会对他老子撒谎,干什么都实话实说。 五叔最初的时候觉得那是因为赵小宝是个老实人。只是,赵鑫那种人养大的小孩能是老实的吗?后来,他一次次地看着赵小宝把身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整的没处伸冤,他才意识到赵小宝的心眼就跟自己老家的蜂窝煤一样。 就算是有老实的一面,也只是对着赵鑫一个人而已。 五叔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快步跟上跑在前面的赵小宝。这时候赵小宝已经跑到了出站口,朝着成景兴奋地招手。 在这个带着些许凉气的秋季,不远处的成景上半身只着了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是笔挺的定制制服裤子,长身玉立地站在机场门前。 从他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他的脸上却丝毫未见不耐,并在第一时间寻到赵小宝的方向,轻抬了胳膊,朝着赵小宝招手。像是在喊自家喂养了多年的小宠物,只见这宠物屁颠屁颠地朝着他奔了过去。 第2章 等赵小宝冲到了成景的面前,却又羞涩起来。整个人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地看着成景,“近乡情怯”呢。 成景抬手,在赵小宝的头顶比了一下,笑道,“长高了。我走的时候,你还没到我的肩膀呢。现在都快要跟我一样高了。” 赵小宝使劲地点着头,继而又有些委屈地抱怨,“你都走了五六年了。中途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一次。” 成景还没来得及接话。 就又听见赵小宝继续道,“快,你快给我爸打个电话!” 听到赵小宝提起赵鑫,成景不自觉地微眯起眼。 赵小宝有些急促地催着,从身后跟过来的五叔手里拿了电话,给他老子拨了过去。拨通后,他把电话交给成景,央求着,“景景,你跟我爸解释一下嘛。我们家十点的门禁,回去晚了他又要生气了。” “十点的门禁?”成景接过电话,有些可笑地反问,“我怎么不知道赵家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电话正好接通。对面的赵鑫自然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语气冷漠地反问了一句,“我定的规矩。你有意见?”言外之意就是,没意见最好,有意见也嚼吧嚼吧老实地咽进肚子里。 “你们赵家的家务事,我能有什么意见?”成景自嘲地说着。他一个赵家的私生子,确实没资格跟赵鑫这个长孙嫡子相比。“可有关小宝的事情,我总有资格管吧。我想接小宝跟我住一段时间。” 一旁的赵小宝狂点头,一脸的兴奋。 天晓得,他多想脱离他老子的管制,想跟苟小小一样晚上可以随便在外面玩,不用担心门禁,不用担心玩h了被他老子削。 电话那头的赵鑫略微沉吟后,启唇吐出三个字,简洁明了,拒绝的毫无情面,“不、可、以。” 饶是成景一向沉得住气,也被赵鑫这句刁钻刻薄的话激得想要骂娘。就在这时,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跟赵鑫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是赵鑫把话筒堵上了,对话声音很小,成景完全听不清楚。 等两人的对话结束,才听到赵鑫继续道,“我现在还在外面出差。你想接小宝走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这几天,我可以容许他暂时跟你呆在一起。不过老五要一直跟在他身边。没别的事儿我要挂了。” 然后不等成景回话,赵鑫便将电话挂掉。看起来应该是真的有急事要忙。 成景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稍稍松了一口气。对着满怀期待的赵小宝道,“好了。你爸说让你先跟着我。” 赵小宝听了,立时舒展了眉毛,那兴奋劲儿就跟他小时候上幼儿园时老师给他发了小红花一样。 “你怎么跟刑满出狱一样。”成景摸着赵小宝的头,有些好笑地问道,“难道赵老三这些年对你不好?” 能说不好吗? 成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赵小宝,仅从这孩子的穿着和配的司机和车子来说,真没有哪点不好。 非要说的话,成景对那所谓的门禁倒是有些无法介怀。一个十七八大的小伙子了,还有十点的门禁。他赵鑫以为自己在养闺女不成? 赵小宝看了眼身后的五叔,没接成景的话,只是很着急地拉着成景,喊着要回家。 他所说的家,是成景的家。 他上学之前,一直是跟成景住在一起的。直到要上小学,需要上户口时,才搬回赵家的宅子,跟赵鑫一起生活。 可以说,在赵小宝的心里,和成景的一起住的那个家才是最初的那个家。 现在又要回去跟成景一起住,赵小宝别提多兴奋了。 只是这兴奋没持续多久,就被浇灭了。 因为成景好多年没回国,房子已经好久不住人。虽说一直有请人打扫。但对于有洁癖的赵小宝来说,这简直不能忍受。他连沙发都不肯坐,就站在那里,给赵家的佣人打电话,让张嫂把他的衣服送到这里来,顺便过来把这里打扫一遍。 反观成景,坐了许久的飞机,已经很是劳累,便坐到了沙发上。顺带着拉了赵小宝一把,说,“哪有那么多讲究?这里每周都有人过来打扫的,不用让家里的佣人过来了。过来坐我旁边,我有话问你。” 赵小宝用指尖微微嫌弃地抹了一把沙发的边沿,而后把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是不愿意坐啊?嫌脏啊! 可是哪里有灰啊? 这小孩就是矫情的。 成景面色也有些不豫,低喝道,“赵小宝,到底是谁惯的你这些毛病?是不是要我亲自给你擦一遍你才肯坐?” 瞧见成景发火了,赵小宝就是再不愿意,也不敢矫情了,小步小步地,非常不情愿地坐到了成景的旁边。 看着赵小宝这模样,成景的心里有些窝火。本来在机场跟赵鑫的那个电话就让他很是不爽,现在赵小宝又这样。 搞得成景现在特别想打个电话质问一下赵鑫,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教育小宝的,怎么会把个儿子养得跟个姑娘似的。 他也不愿意刚刚回来就摆出一副大家长的模样教训人,就站起来,从行李箱里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刚一离开客厅,赵小宝就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好像沙发上有虫子咬他一样。 好在赵家的宅子距离这里不算太远,成景洗澡的时候,张嫂就赶了过来。在成景洗澡这段时间把家里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同时把给赵小宝带来的两套衣服挂在了衣柜里。 赵小宝看见只有两套衣服,就问道,“刚刚明明说让你多拿几套的,你怎么就拿了两套过来?”他可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了。 谁知,张嫂回道,“刚刚先生打电话回来交代过,说他后天就回来了。要是你让送衣服,两套就够了。” “他怎么这么烦!” 赵小宝终于忍不住,嘟囔起来。 张嫂将一切收拾妥当便离开了。 赵小宝则是被成景赶去浴室洗澡。 赵鑫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是不放心儿子。但没想到接电话的还是成景。 这回赵小宝不在旁边,成景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恭喜你。成功地把一只狼崽养成了一只听话的狗。” “嗯?”赵鑫从鼻腔了发出了一声疑问。“怎么,四弟不该感谢我吗?” 第3章 “我谢你八辈祖宗!” 成景恼羞成怒,一脚踢在大理石的茶几上。也亏得他脚上那双鞋是订制的,皮子好。可好归好,只听那一声闷响,也知道这一脚磕得有多疼。 成景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双与赵家人完全不符,继承自他母亲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渗着丝丝寒光。 “你这是大逆不道。”赵鑫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可实际上,赵家的人包括他赵鑫在内,又有谁真把成景这个私生子当成赵家的人了?连赵家的姓都没给。打小是赵家的人不给成景,等成景大了,他便不肯要了。 成景爆了句粗口,“操!我要把小宝带走。你他妈就是想报复我,也不能拿个孩子下手,你不能把我儿子当哈巴狗养,我受不了!” 只听一声轻笑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伴随着赵鑫那欠揍又令人抓狂的话,“品种错了。是贵宾犬。” “操!” “四弟,小宝是赵家的‘长子嫡孙’,他的归属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这两天,你都别想让他跟着你。我还要继续开会,你注意着点儿,小宝晚上踢被子,半夜记得给他盖好。”赵鑫交代完,就率先挂了电话,揉着疲惫的眉心。这么些年,他哪次出差都带着赵小宝呢。生怕是这小孩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独独这一回,来的地方太偏,又是洪水。 怕小孩受苦,才留在家里的。 稍歇了片刻,他便换了衣服,走出临时搭建的帐篷。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他得继续工作了。 另一头,赵小宝也洗完澡,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湿哒哒的头发滴着水,全滴在了地板上。他也没在意,随口喊了声,“爸,擦头发。” 喊完后,没听见动静。 赵小宝才反应过来,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成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不好意思,洗澡洗糊涂了。” 然后他便不提擦头发的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过遥控器调了个自己喜欢的体育频道有滋有味儿地看起来。 头发也没擦,还在滴着水。 成景拿赵小宝没辙,认命地站起来走到赵小宝背后,拿过毛巾,一下一下地给赵小宝擦着头发。 “是不是我不给你擦头发,你就由着它自己慢慢晾干?”成景有些不高兴地问赵小宝。他现在是真看不惯这孩子的脾性。以前多好一个孩子啊,能说会道,勤劳能干,年年领三好学生。 赵小宝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其实,赵小宝顶不舒服哩。 他嫌弃成景的技术不好,拽得他头皮有些疼了。 成景想着心事,也没察觉到这些。这次回国,成景本来是想着看看赵小宝,呆一段时间就走的。 现在看到赵小宝这副德性,成景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别家的孩子十七八的时候都是什么模样的,反正他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赚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从十五岁的时候,他就不再从赵家领取生活费。 而他的儿子,他看着在沙发上睡着的赵小宝,内心里说不上是何种的情感。 略有些吃力地把睡着的赵小宝抱到了卧室,没忘记赵鑫的话,临走前特地给赵小宝掖好了被角。 赵小宝这一晚上睡得特别不好。 他并不是认床的人。只是舒服的床睡惯了,猛地换了一张不够舒服的床。一晚上都在翻来覆去,连着被子都踢到了地上,就光着膀子在床上睡了一宿。 以致于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说话的音儿都变了,喷嚏一个连着一个。因为难受,他连床都没下,就裹着被子窝在床上,吃饭吃药都是成景亲自喂到嘴里。吃完,就闷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睡得仍是不安稳。 成景没再离开,就守在旁边看着赵小宝睡觉。赵小宝拽被子,踢被子的时候就帮他拉好掖好。 你说这待遇算好了吧。成景这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谁。 赵小宝却不领情。他生病了,初见成景的喜悦都被头昏脑胀冲散,只剩下一身的臭脾气。傍晚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嚷着要回家,眼圈红红的瞧着成景,小模样委屈可怜得跟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一样。 成景捏着赵小宝的脸,温声地哄着,“小宝乖。这不就是家吗?难道这里已经不是小宝的家了吗?” 赵小宝浑噩着双眼,吸了几下鼻子。 算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吵着要回家。这孩子重着情义呢。怕伤了成景的心。毕竟以前是那么亲的人。 赵小宝吃的药里有安眠的药性,很快又睡了过去。成景看着那张睡梦里依旧挂着委屈的小脸,一整晚都没合过眼。 他心里自责。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赵鑫没把孩子带好,说要把小宝带走。结果这才一天的功夫,就把这宝贝疙瘩给整的病恹恹的了。 第二天就是周一。赵小宝的这个周末算是白搭在感冒上了。早上七点的生物钟让他准时清醒过来。 感冒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他换了身干净衣服,跟成景说要去学校。成景本来是要亲自送赵小宝去学校的。可刚一出门,就见五叔提着赵小宝的书包候在门外,颇有些客气地冲着他道,“不麻烦你了。” 成景还想说什么,赵小宝已经捏着一块面包跳上了五叔的车,忙不迭地跟他再见,催促五叔道,“五叔,快!要迟到了!” 成景的心里就特别的不是个味儿。 这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就显得这么多余呢。 赵小宝没想那么多,他一路上吃着面包,喝着五叔专门从家里带过来的牛奶,翘着腿嘚嘚的。 下车时,五叔提前知会赵小宝,“下午放学别乱跑了。我过来接你,再一起去接你爸。你爸九点多的飞机回来。” “这么快?”赵小宝不满地地皱眉。“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多跟景景住几天。” 五叔也不能说什么。他就是家里的老臣,可这家务事儿,真不是他能说的。再说,赵鑫那性子,谁违逆的了,只能哄着赵小宝,“你爸走了这好些天了。别他一回来就惹他生气。下午放学我过来接你。” 赵小宝不回话,皱着一张脸跟五叔摆摆手,朝着学校走去。 也没走多远,到学校门口时,回头一看五叔走了,他便拐了个弯。连学校的大门都没迈进去。 第4章 苟小小来得早,此时正靠在墙上一手转着刀片玩。见赵小宝过来,苟小小龇牙笑了一下,问赵小宝,“听说你四叔回来了?” 赵小宝不想跟苟小小谈论成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这两天跟你四叔在一起过的?” “嗯。” “你四叔……” 这次话只起了个头,就被赵小宝出声打断,“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苟小小腆着脸上前,“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别生气,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你保准会喜欢。” 赵小宝还是垮着一张小脸。 他并不是生苟小小的气,他只是把气撒在苟小小的身上而已。 苟小小不要脸地贴过去,挨着赵小宝晃着手里的一张会员卡。笑嘻嘻地跟赵小宝邀宠道,“看到没,京华的钻石卡?”这卡是昨天苟小小满十八岁生日,他大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 “我也有。”赵小宝对此嗤之以鼻。他钱包里插着赵鑫所有的附属卡,自然包括京华俱乐部的卡。 只是…… “你的卡能用吗?你敢用吗?”苟小小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满是得瑟道,“爷这张卡可是随便用的,不怕查的。你的用了,你老子当天就能收到通知。宝儿,走吧,我今天带你去九楼长长见识去,哈哈。” 赵小宝一听九楼,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轻微的变化自然被苟小小捕捉到。实际上苟小小自己也是心里痒痒的,耐不住,催促赵小宝道,“走吧走吧。只是去看看,又不干别的。” 赵小宝也没考虑太久。他确实对京华九楼挺感兴趣的。京华一共十九楼,赵小宝去过十六层。 剩了三层没去过,低层的温泉,二层的二爷楼,还有就是九楼。 据说是九楼的表演有些限制,所以,赵鑫不肯带着赵小宝进去。作为一个父亲,赵鑫是很尽职尽责的。 可赵鑫越是这样,赵小宝的好奇心就越是重。 他跟着苟小小上了车。带上苟小小给他准备的墨镜,黑色鸭舌帽,裹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把自己包裹的连他老子都认不出来。 苟小小倒是光明正大的,生怕人家认不出来他似的。 两个人到了京华,先去赌了几把牌。一般九楼的节目都是从傍晚开始的,他们也不着急,赌着牌等着。 中午时候,就在里面吃了顿饭。 终于熬到傍晚,两个人就大摇大摆地上了九楼。苟小小想起前几次每次想进去,都被九楼的保安以未成年人和没有卡为理由拦在门外,特意大爷似的把卡按在了保安的脑门上,哼哧着,“看见没,小爷成年了,小爷的卡。” 保安弯着腰,恭敬道,“您里面请……” 赵小宝便跟在苟小小身后,准备一起进去。谁知他刚踏进去一只脚就被保安拦住了,“这位先生,请您出示一下会员卡。” 苟小小扭过头,一巴掌甩在保安的脸上,“他娘的,没看出来,这是爷的傍家儿吗!瞎了狗眼吗?” 说完,苟小小也不搭理保安,半搂着赵小宝的腰往里走。 这下,保安不敢再拦了。一般嘛,能进入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他们实在没必要招惹。只是有时候按照程序询问一下罢了。钻石卡是可以带人入场的,这也是规矩之一。所以,他们没有阻止赵小宝进去。 再看赵小宝,走了没超过五步,就甩开了苟小小的手,一脸阴沉沉地,“下次不要再那么说了!” “玩笑嘛。这你都能生气。”苟小小捏了下赵小宝水润润的脸蛋,“我说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娇气了?” 赵小宝没接话,抬手,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把苟小小撂倒在走廊里。然后他蹲下身子,很生气地瞪着苟小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掐我的脸。” “哎哟,你是我爷爷成吧?我不掐了成不成?你别踩着我胸口啊,我等会儿还想拐个好货色呢。”苟小小叫得呜呼哀哉的。 看他那贱样,赵小宝冷哼了一声,收起脚。 他也不去拉苟小小,任由苟小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苟小小爬起来了,又没皮没脸地贴向赵小宝。 这货真的是贱啊。 可没办法,他搁赵小宝这儿贱了这么多年了,真心改不过来了。 有时候连苟小小自己都忍不住呸自己两口,他娘的,搁赵小宝这儿,我的奴才嘴脸怎么就这么鲜明呢? 怎么说,他也是红三代吧。 他老子跟赵小宝他老子级别不差多少吧。 哎,苟小小又一次认命,带着赵小宝走进大厅。 赵小宝怕被人认出来,故意低了头。并且没跟苟小小走太近。像是两个人不是一起来的一样。 进入大厅之后,饶是听过人描述九楼的场景,两个人也还是惊呆了。什么叫乱,什么叫搞,这才是境界啊。 苟小小有些新奇地冲过去看着铁笼子里面关着的两个男人,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异国男人,只是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个年纪要大上许多。但是并不违和,因为年纪大的那个男人并不显老,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苟小小有些喜欢那个年纪小的男孩。碧绿的眼珠子实在是惹人发狂,让得苟小小都有些耐不住。 苟小小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同性恋。他也交过女朋友,只是个人心理上更倾向于喜欢男性。 赵小宝这时就站在距离苟小小不远的地方。在听到苟小小说笼子里面是一对父子之后,赵小宝的脸色就变了。几次捂住嘴,最后还是忍不住,一个人冲进了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大吐起来。 这是赵小宝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两个男人做/爱的场景,还是一对父子。这对他的视觉和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很恶心。 赵小宝觉得很变态。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趣味,怎么会想到将一对父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子放在一个铁笼里做这种事情。 这简直是丧德! 其实赵小宝自己真不是什么好品种,可他有底线在这儿。就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接受不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以前还老是在心里埋怨他爸不带他进来。现在明白了,他爸不带他进来,也是有原因的。 这么说,赵三金肯定来过了?赵小宝的脑子转了个弯,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赵三金要是没来过,怎么会知道这里不能带自己进来。那么一定来过了,也一定见到那些了。 第5章 想得越多,赵小宝就吐得越狠。 肠胃里热烫地翻滚着,赵小宝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凉水冲洗着脸。想要把整张脸埋进水里降温。 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两个男人,笑着交谈着,外面那对父子如何如何,看着有多么刺激,多么*。 “闭嘴!” 赵小宝粗暴地打断两个男人的对话,走出去,朝着关着那对父子的铁笼走过去,用尽全力一脚踹在笼子的锁链上。要不是这笼子质地坚硬,怕是要被赵小宝这一脚给搞变形咯。场上也因为这一脚安静下来。 见有人闹事,管事的立马出来调解。“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私下解决?您先跟我下去好吗?” 赵小宝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笼子里的二人,又瞧向管事,用一种惯常的口气命令道,“把里面的两个人弄出来,不要再搞了。” “这……”管事的有些为难,“这是我们今天的表演项目之一。取消了的话,这么多客人会不满意的。” 赵小宝才不管这么多,“我说取消。你是耳朵聋了吗!损失我来赔。” “您是哪位?”管事的瞧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赵小宝是谁。主要是因为赵小宝武装得太严实了。 而这里能够证明赵小宝身份的苟小小又刚被人勾搭走了,此时正在楼上*一度呢。 赵小宝不想抬出他老子的身份,支吾了一声,没作答。要是被他老子知道他来这种地方鬼混,他不敢往下想…… 他旁边,管事的眼珠一转,说,“那咱们到旁边谈一谈吧。” 赵小宝想着谈一谈就谈一谈,就跟着管事的往走廊一边走去,刚走到光线稍阴暗的走廊里,赵小宝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架住。他本身是有几分能耐的,对付几个小混混的水平是有的。 可耐不住这些专业的保安的偷袭,被制住了,便完全挣脱不开。 管事的吩咐保安把赵小宝扔到了一间全封闭的包房里。没收了赵小宝的手机和钱包,又让保安守在门口。 做完这一切,管事的再度走到前面大厅,吩咐继续表演。 这时候,有保安悄悄地贴在管事耳后说,“刚刚那人是苟小少的人。进门时苟小少说是他的傍家儿。” 只见管事的皮笑肉不笑,阴测测道,“苟小少的傍家儿?苟小少现在在哪里?” “楼上开房。” “那不就得了。苟小少的傍家儿就没有超过一个月的。一个被男人操的小白脸儿也敢来我的地盘上嚣张。你过去看着他,等前面的表演结束了,我亲自过去调/教调/教他。不是不让我表演吗?一周后,我让他出场表演。” 保安还想说些什么,被管事的瞪了一眼,便三缄其口,退了下去。 其实,保安想说的是,刚刚从赵小宝那里没收的钱包里有赵家三爷的照片。可管事的没给他机会,他也就没多嘴。 此时,赵小宝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嘴巴上还贴着胶布。 他这个时候有点儿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他老子的名讳给抬出来了。 狗-日的,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这个时候,赵小宝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祈祷苟小小早点儿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来这里把他给解救出去。要知道,今天是他老子回来的日子。他家里还有十点的门禁,回去晚了,少不了一顿打。 可苟小小哪有空理会赵小宝哟? 这货忙着办事儿呢。 所以,赵小宝这回亏是吃定了。 包房里光线暗,管事进来后,用鞋尖踢开了赵小宝脸上戴着的墨镜。嘴上的胶布却没有撕开。 赵小宝气愤地盯死眼前这人,不满地哼了两声。 却因为这个眼神,遭到管事的不满。抬起腿来就是两脚,接连踹在赵小宝的腹部。赵小宝刚刚才在卫生间吐了那么老半天,又承受了这两脚,使胃部痉挛在一起,绞痛起来。整个人也像个毛毛虫一般蜷缩起来。 只余了一双不屈的眼睛,还有那薄而冷硬的双唇。 管事的是个j□j出名的人物,瞧见赵小宝这种的角色,就手欠。当即从腰间抽出皮带,啪啪两鞭子抽了上去,大呼,“过瘾!好久没调/教过这种硬骨头了。还以为只是个小白脸,没想到苟小小也喜欢这种硬货色。不错不错!” 管事的摸着下巴,又是两鞭子,专挑人敏感的部位抽上去。 赵小宝起初还能靠痛觉保持着知觉。后来,整个后背和臀部都被抽得麻木了,渐渐地认知都迷离起来。 无声地喊着,“爸……爸……” 嘴巴被胶布堵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发声。管事的自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等管事的打完了,尽兴了,吩咐身后的保安,“现在交给你们了,调/教一下。明天中午我来你这里领人。” 另一头,飞机晚点。 五叔在十点二十的时候接到了赵鑫。 赵鑫见来接机的只有五叔一个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低声问,“小宝呢?” “下午去学校接他放学时,打电话跟我说去成景那里了。” 赵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只手抬手扯了两下颈间的深蓝色领带,另一只手已经掏出一直关机的手机给赵小宝打电话。 赵小宝的手机提示音是关机。 赵鑫转而打到了成景的手机上。 成景接到电话,蛮诧异。他下午的时候也接到了赵小宝的电话,说是晚上赵鑫回来,所以就不去他那里了。 “让小宝接电话!”赵鑫从来不是一个委婉客套的人,电话接通后便直截了当地对着成景道。 “不在我这里。说是去给你接机了。”成景如实道,而后反问赵鑫,“他也没跟你在一起吗?” “嗯。”赵鑫应了一声。 成景并不是多着急。在他眼里,赵小宝已经算是个成年人了。他觉得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就有些嘲讽地揶揄赵鑫,“你真是管人管出瘾来了。小宝是个大人了,他十七岁了,你还能天天把他绑你身上不成?我劝你还是给他一些自由的空间,别管太紧了。” 成景还想继续说道几句,那头电话就被赵鑫无情地挂断。他也不生气,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第6章 从小到大,赵小宝在赵鑫眼里都是一个听话又懂事的小孩。说让十点之前回家,除了那一次意外,从来没违背过。说成绩不能下全级前十,这孩子每次期末都能冲进年级前三。说让他穿什么衣服,给他穿上了,他就老老实实地穿着,不会嫌东嫌西,不会想着法儿的把衣服脱下来不穿。 他很听话。 这一点,赵鑫很清楚。 赵鑫更清楚的是,他家小孩从来不会挂他的电话。不管是在上课,在赌牌,在干任何事情,小孩总是会第一时间接他的电话。 这让赵鑫的心里极是不安,他按捺着屡屡不安把电话打到了苟小小的手机上。苟小小这时候大战正酣。手机躺在浴室地上响着,身处卧室的他根本听不见。而且就算听见了又怎么样。这时候就算他老子出现了,能挡的住他办事儿吗? “三爷,查到了。早上九点,苟小小带着小三爷去了京华。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苟小小现在正在跟一个男人开房。小三爷不见踪影。”助理将刚刚下飞机之后查到的消息一一汇报给赵鑫,然后吩咐司机开车前往京华。 在前往京华的路上,赵鑫给京华的高层之一打了一个电话,“要是我儿子在你们那里出了事,你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我现在马上去找人,一定保证您儿子平安无事。”挂了电话,这位京华的高层已经一头冷汗。立刻吩咐下去,全大厦戒备,开始找人,一层一层地找,挨个房间一个一个去找。 下面的人还在诧异上头的命令,一个一个满腹牢骚,却又不敢违背。这算是京华开业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动荡了。从一楼到十九楼,每一楼的主管都带着自己的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此时九楼的主管廖阎刚刚从包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拽着那根刚刚抽过赵小宝的沾着血的皮带,往腰上勒着。看着转瞬间乱起来的大厅,他上前去有些不满地发问,“不就丢了个人吗?也至于动这么大干戈?” 这位高层本身就气不顺,听到廖阎这么说。哪怕是亲戚,也忍不住怒气,一巴掌挥上去,“丢了个人?你丫傻逼吧!这人要是找不着,要是真丢了,别说你一个人去喝西北风,这里的所有人都他娘的得丢了饭碗。” “这么严重?”廖阎挨了一巴掌,有点儿傻眼地喃喃着。外人不知道,他倒是知道些京华的背景的。这么一个帝国大厦,能开了几十年如一日的红火,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底蕴和实力在。 没等廖阎继续问下去,就见一群人鱼贯而出,中间簇拥着一个光裸着上半身,赤着脚,的男人,正是苟小小。 苟小小这时候别提多晦气了。正办着事儿被人开了房门,冲进来一群人。他本来是要发火的,可一听说赵小宝丢了。立马提了裤子,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跟着出来了。下到九楼,直接朝着经理吼,“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就走了一个钟头,你们把人搞哪儿去了!就跟我一道进来,戴墨镜那个。我告诉你们,宝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还不快去找!把九楼所有的包房都清空,人就是在这儿丢的。” 廖阎慌神了,结结巴巴地开口,“苟小少,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那个不是你的傍家儿啊?” 场内太吵闹,苟小小没听清廖阎说的什么。只听见了一句傍家儿。 苟小小瞥了廖阎一眼,阴森森地回道,“我现在告诉你,那不是我傍家儿。那是我爷爷!今天要是找不着人,别说你,我都走不出这个门。” 廖阎瞪着苟小小一开一合的嘴唇,想到刚刚在包房里那个带着墨镜的男孩。原以为是苟小小从哪里的夜店带来的人,没想到…… 他不自觉地把手摸向自己的皮带,皮带上好像还带着赵小宝的体温,热烫烫的,让他有种抽出皮带扔掉的冲动。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廖阎手脚哆嗦地溜出人群。朝着刚刚关着赵小宝的包房走了过去。刚刚抽的时候是挺爽的,折磨硬骨头是廖阎这辈子最爱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手欠也能给自己带来祸端。 廖阎心里特别怕。特别怕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真把屋里这位爷爷给怎么着了。推门的时候,他都是闭着眼的。 等他睁开眼,发现一屋的五个人全直直地瞧着他。 而赵小宝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的受到虐待,而是好端端的坐在沙发上。 廖阎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紧张起来,问手下,“你们在搞什么?” “小马哥说你关着的这位可能是赵家小三爷。于是就拿着刚刚没收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现在三爷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保安上前,附在廖阎的耳边小声解释道。 小马哥,就是刚刚那位在赵小宝的钱包里发现赵鑫附属卡和照片的保安队长。也幸亏他留了个心眼,在廖阎走了之后,撕了赵小宝嘴上的胶布,问了那些附属卡的来历。都这时候了,赵小宝还能不说实话。 但他是没敢打电话给他老子的。他从小马哥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是把电话打给了成景,让成景来接他。 他们这些人在包房里,只听外面乱哄哄的,完全没想到外面已经翻天了。 而那通打给赵鑫的电话,是保安队长小马打哥过去的。这个人有一个优点,过目不忘,尤其是对数字。 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共犯,得罪了赵家。 他怕到时候自己受到牵连,在还给赵小宝手机之前,就记住了赵鑫的电话号码,提前给赵鑫通风报信了。 赵小宝刚刚最少挨了三十皮带,浑身被抽得又辣又疼。 可他不着急去医院,反正成景要到二三十分钟才能赶过来。他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报一下仇。 不要以为赵小宝是什么好鸟,这群人里面没一个好鸟。 他伸出指头点了三个人,“你,你,还有你。刚刚他让你们怎么搞我,现在你们就怎么搞他。开始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哪敢啊?廖阎毕竟是他们的头头。 可赵家,仅仅这个姓氏摆上去,他们就惹不起。三个人呆愣了片刻,不敢违逆,最后还是动作迟缓地,犹犹豫豫地行动起来。 赵小宝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赵小宝就一个亲人,就是他老子。除了他老子,成景算半个亲人。所以,他接受不了刚刚表演的那对父子。这算是赵小宝的人生里少有的正确的价值观念。 至于其他的,赵小宝抿唇,他没什么干不来的。 廖阎被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拿着皮带抽打,叫得跟杀猪一样。要知道,他本身只是个娘炮,抽打赵小宝时用的力道还不够这些男人的三分之一。而轮到他,是三个人一起上啊,不到一分钟,廖阎就哭爹喊娘了。 求啊,“爷爷啊!你饶了我吧。我瞎了狗眼!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该死啊!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赵小宝换了个相对舒服的不会碰到伤口的坐姿,目光嫌恶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廖阎,优雅地启唇应道,“别叫爷爷,脏了我家的姓。” 这句话要是换了旁的人来说,得有多少人忿忿不平。 可由赵小宝说出口来,啧,小马哥看着那双诱人的双唇,张开,合上,吐出这么一句与本人的优雅完全不符的话来,竟觉得毫不违和。 竟觉得这话说得对极。 他真想给赵小宝鼓个掌。 只是没等他鼓掌呢,就见赵小宝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廖阎跟前,踩着牛皮靴的右脚踩上了廖阎的右手。 鞋跟在廖阎的手上磨着,嚎叫响在小马哥的耳边。 小马哥觉得要出人命了。他真不知道屋里这位是这么狠的主儿。刚刚救下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还是个小孩儿呢,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乖巧的小男孩。可再看着一股狠劲儿,小马哥着急了,偷偷开门出来,想喊个顶事的人过来处理一下。 他刚一开门,就感觉一阵凌厉的风迎面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不消说,赵小宝他老子。 那张冰削的脸,此时正带着怒气,朝着这边走来。 小马哥看清了,是赵三爷。然后,又明白了一件事儿。我说赵小宝的那股狠劲儿哪来的,原来…… “那句老话说得真对,虎父无犬子!”小马哥自言自语着,开门把赵鑫迎进了屋。 赵小宝在赵鑫进屋之前,还不知道他老子已经过来的消息。 他要是知道了,他能这么干吗?他能踩断廖阎的手,能让这些人用器具继续搞廖阎吗?他不能啊。 他要知道他老子来,他铁定躺在地板上装可怜,装柔弱,装…… 可晚了。 赵鑫一进门,就瞅见他家小孩跟个地狱修罗似的,玩这种残暴的游戏时,嘴角还挂着平日在他跟前时那涩涩的笑。 第7章 赵小宝难以置信地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赵鑫,刚刚的兴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惶。他条件反射一般地收回手脚,垂着两只手臂,安安分分地站好,这可怜见儿的小模样就像是忘记写寒假作业被老师罚站在讲台上的小学生。 可是,“收作业”的“老师”看起来并未被他楚楚可怜的模样所蛊惑。 “都出去!” 赵鑫看了眼包房内乱成一团的景象,又看了眼垂着头不敢跟他对视的小孩,冷笑着勾起唇角。 包房里没人敢跟赵鑫对着干,听了吩咐,一个个撒腿跑得跟兔子似的。到最后,包房里只剩下了赵鑫,赵小宝,还有被打得跑不了的廖阎。 廖阎也没放弃,跑不了,他爬总成了吧。 眼瞧见,手已经抓到了门边,马上就能爬出去了。却被临门一脚,直接踢飞,砸在包房的墙上。 一声巨响,就这样爆发在赵小宝的耳边。 赵小宝垂着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偷瞄着赵鑫。因为不敢抬头,只瞄见他老子那双穿着军用靴子的笔直的长腿。耳边貌似还有咔擦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赵小宝按照刚才那一脚的力度推测着廖阎的肋骨断了几根,幸灾乐祸起来。 廖阎这时候连呻/吟的气力都提不起来了,眯着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只一心祈祷着赵鑫不要再补上一脚。刚刚那一脚,让廖阎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自己估摸着是要废了。废了没啥,他还想留自己一条狗命呢。 所以,千万别再补上一脚。 廖阎闭着眼,假装晕了过去。 而赵鑫,把廖阎踢飞之后,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他现在正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家小孩呢。 “爸……”赵小宝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在他老子面前,他着实不敢造次。 赵鑫没应。 只听啪地一声,赵鑫已经把腰间的皮带抽了出来。 赵小宝听见这熟悉的音儿,头立马抬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他老子要抽他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瞪着,嘴巴不服气地微微嘟起。就这样背着手站在他老子跟前,纹丝不动,眼里有怵,但就是不跑。 赵鑫握着皮带,在自己的手心上抽了两下,噼啪两声。面对他家的小孩,他素来冷冽的唇角柔和地弯了下来,“这回怎么不跑了?” “跑不动了。”赵小宝很诚实地回答,“疼……”疼说的是他身上疼,他被廖阎抽了几十下。说不疼那是假的。要不然早在他老子抽皮带那一会儿功夫他就跑了。 从小到大,他老子对着他抽皮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完,他哪回不是撒腿跑得比兔子还欢。可这回,他真的跑不动了,连走两步路都疼得倒抽气。 “爸……”赵小宝见赵鑫态度没有软化,颤抖着嗓音道,“真的疼,衬衫都沾到肉里面了,后背黏糊糊的。” 明知小孩在装可怜,赵鑫仍是不忍心。小孩被外人欺负了,说明他这个老子没当好。加上赵小宝身上还有伤,他也下不去手。 到最后,赵鑫只得叹了口气,牵着他家小孩的手先去医院。 一路上,赵小宝就趴在赵鑫腿上撒娇,因为后背和屁股都受了伤,他这么趴着舒服,而且他老子的大腿真的很好抱。他自知犯了错,这也算是变相地讨好赵鑫,趴在赵鑫的大腿上絮叨起来,“爸,你不知道,苟小小那傻逼前些天去镶了一颗金牙,土的掉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座煤山里跑出来的暴发户呢。” “还有,咱家狗蛋最近有些暴躁,每到晚上就叫个不停。也不知道要搞哪样,等会儿回家你看看。是不是它想你了啊?”说着,赵小宝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赵鑫也没戳穿赵小宝的小把戏。 狗蛋是赵鑫捡来的一只狗,成年了,正是发情期。所以,不是想赵鑫了,是想小母狗了呢。 赵小宝这小坏蛋就是不怀好意。 接下来,赵小宝又说了一些其他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赵鑫偶尔应一声,或者一言不发,只听着怀里的小孩说着。 赵小宝几乎把他这几天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几杯牛奶都汇报给他老子了,却独独没提过成景。 他不提,赵鑫也不提。 父子二人就这样刻意地回避了有关成景的话题。 等到了医院,赵小宝跟着医护人员进去清理伤口。 小孩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跟他老子商量,“爸,你能不能别进去了。” “嗯?”赵鑫看着小孩那张别扭的脸,转瞬明白过来,“好,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 赵小宝得到了应允,才松了一口气,走进诊室,小心地把门关上,锁好。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外面检查了一遍赵小宝的伤口,说道,“伤口有点儿深了。而且衣服都粘在肉里了。要不给你打一针麻醉吧?” “不打麻醉,打麻醉要变成傻逼的。”赵小宝头摇的像拨浪鼓,而后很坚定,很爷们地对着医生道,“你直接来吧!我一大老爷们,还能怕这点儿疼吗?啊……!!!”话都没说完,医生就动手了,剪掉了外套,拿着镊子慢条斯理地挑着粘在肉里面的衬衣的碎料。疼得赵小宝不顾形象地叫了起来。 “啊……” 叫声回响在诊室里,余音绕梁,而后蔓延到走廊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科室,走进了妇产科呢。 毫不夸张地说,赵小宝叫的绝不比生孩子的准妈妈声音小。这小孩打小没受过这么大的罪,要不是怕丢人,金豆豆都要落一地了。就是为了不丢他老子的人,才硬是忍着,流了一头的汗,却硬是一滴泪没掉。 就是眼眶红得不像话。 外面候着的赵鑫,听着里面赵小宝凄厉的叫声,放在诊室门把手上的手指都有些微的颤动。 心疼啊。 他家小孩,真心是被他捧大的。 在没赵小宝之前,赵鑫一直以为自己会跟爷爷,跟父亲一样,教育孩子,用的依旧是军事化的政策,硬着来。小孩嘛,不打不成材。有道是严师出高徒。所以,小孩绝对不能惯,不能宠,不能捧。 结果,赵鑫发现自己完全颠覆了赵家前两代人的教育方法。本以为这么着,也能把孩子教好。 毕竟在这之前,他家小孩是人人夸,人人羡的。 但现在,赵鑫不再这么认为了。他回想起来,在他走进包房时,他家小孩眼里的那抹狠戾。不像赵家的人,更不像自己。 赵鑫也不是说这样的赵小宝不好,就是感觉味儿不对。他费尽心思地带大的小孩,自然是想让小孩按照自己的期许长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所以,现在长跑偏了,赵鑫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 第8章 诊室里,郝医生光是把粘在肉里的衣服挑出来,就花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赵小宝太娇气了,郝医生又迫于外面候着的赵鑫的压力,不敢怠慢了赵小宝。以致于整个过程里,都依着赵小宝的意思来。 后面上药才费功夫,上药得用手吧。 好巧不巧的,赵小宝这时候犯抽抽了。要人命的洁癖开始跳出来作祟了,死活不让人家郝医生沾他。 郝医生也是头大,举着两只手说,“小三爷,您没瞧见,我两只手都戴着手套呢,碰不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也不成!”对于来自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赵小宝有着出奇执拗的抗拒,不让碰就是不让碰,医生也不行。刚刚是郝医生拿着镊子挑的,他没说什么。现在是要用手给他的伤口上药,他又不乐意了。“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抹就行。” “哎哟,这怎么成?”郝医生急得拍大腿,“您也不瞅瞅,您伤着的地方全是您够不着的地方。” 赵小宝还是一副干拽干拽的样儿,趴在床上,一脸的执拗。那意思儿很明显了,反正小爷不让你碰,你说怎么办吧? 郝医生行医这十年,还是头回撞见这么难缠的主儿,一时间有些气愤。瞪着赵小宝的后背,暗暗在心里骂道:这死小孩儿!死小孩!真不知道赵三爷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把个孩子养的这么叼。 郝医生实在是拿赵小宝没辙,总不能强迫吧。人老子还在外面候着呢。他只好摘了手套,打开诊室的门去询问门外的赵鑫。赵鑫这时正挂了电话,见郝医生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还没上药吧?” 郝医生讷讷地,“不让我碰。” 赵鑫了然地点头,并没有责怪郝医生。他自己的孩子,他最清楚。“我来吧。我家小宝有些怕生。”语气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这一瞬间,在赵鑫说出这样的话的瞬间,郝医生真的觉得赵鑫是一个称职的不能再称职的慈父。 郝医生不是没听说过赵家三爷的事迹。正是因为听得多了,才无法相信眼前的赵鑫就是那位被众人口耳相传的几近妖魔化的人物。 这不是挺亲民的吗?不是挺接地气儿的吗? 多和善的一人呀。郝医生心里想着。然后,他目送着赵鑫进入诊室,把自己这个医生的地盘让给了里面的那对父子。 赵鑫在外面的时候就很担心赵小宝的伤势,现在亲眼看见了,担心就变成了揪心。 “怎么尽伤在屁股上了?”赵鑫戴上手套,有些无奈地开口。并不是他要调侃赵小宝,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赵小宝的背上也有伤,有两处还比较严重。可说到底,没屁股上的那处伤得厉害。 本来赵小宝就害臊。他不让郝医生上药就是因为这个。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他屁股蛋儿上摸摸碰碰的。现在听到他老子这么讲,赵小宝臊得直接想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闷声不吭。 “忍着点儿。这个药水擦上去可能会有点儿疼。”赵鑫知道赵小宝脸皮薄,便不再多说其他的,倒了些药水在自己的手上,开始给赵小宝擦药。 药水抹到背上时,赵小宝只觉得后背烧起了一团烈火。*辣的疼,疼得他想杀人。比刚才清洗伤口还要疼上数倍。 可是想到给他上药的人是赵鑫,赵小宝硬生生地把已经冒到嗓子眼的鬼哭狼嚎给咽了下去,咬紧了牙关,不敢松懈。 赵鑫熟知这药水的药性,自然知道擦上去有多疼。起初是想着赵小宝不听话,就得让他疼一疼,长长记性。等药擦上去了,看着赵小宝绷直的后背,还有额头上一头疼出来的汗,赵鑫又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到底是自己手把手带大的娃啊,疼起来都像是连着自己的筋骨的。 到屁股上的那条血痕,赵鑫手下有些不忍,便刻意地找了个话题,想转移赵小宝的注意力。 “我不在的这一周有没有认真练琴?” 话一问出,就把赵小宝给问住了。后面两天他全是在成景那里过的,成景那里又没有钢琴,自然就没有练了。 “早上有没有按时起床跑步?”不等赵小宝回答,赵鑫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赵小宝的脑子开始疯狂地转着圈,想要找出一个漂亮的回答。因为在赵鑫离开的这一周里,他连钢琴盖子都没掀开过。至于跑步,鬼才知道初升的太阳长什么样呢。“……爸,我,啊……” 赵鑫就趁着赵小宝思考这一下,把药水涂了上去,然后是药膏,动作快如闪电,让赵小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他察觉到屁股上被涂上药的时候,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后面是基本的包扎。赵鑫常年练习格斗,对这类伤处的处理倒也熟练,只消片刻功夫,便给赵小宝缠好了绷带。 赵小宝这会儿算是半/裸出镜了。裤子被他老子扒了个精光,上半身赤着,趴在床上动也不动。 他正在懊悔呢。 懊悔没让医生给他上药。因为他发现让他老子给他上药,还不如让医生给他上药。他那伤处,他自己摸着都难以启齿的,更何况是他别人摸。他现在好想发狂,啥脸都没了。出去鬼混,不光被他老子抓了现形,还把屁股给交代在这里了。 赵小宝开始咬枕头。这会儿没洁癖了,不嫌脏了,啥都能往嘴里塞了。要不说,这都是毛病。你不惯他,他不就好了。 赵鑫皱眉看了会儿床上的赵小宝,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裹在赵小宝的身上,顺手将赵小宝给抱了起来。 赵小宝是个多知道享受的人。甭管害臊啥的,被赵鑫抱起来之后,他条件反射地把一双手臂吊在赵鑫脖子上,头也往赵鑫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裹着大衣的他就跟只树袋熊一样挂在赵鑫的身上。 赵鑫惦记着赵小宝屁股上的伤,不能托屁股。又不能横抱,怕伤口裂开再出血。只能托起赵小宝的大腿。 就这,赵小宝还嫌不舒服,扭了扭身子,还撅着嘴抱怨,“这么抱不舒服。你别捏我大腿啊。” 要不是赵小宝现在受着伤,赵鑫早一巴掌抽在丫屁股蛋儿上了。哪儿还能容他这么放肆? “你撅嘴有个屁用啊?撅嘴就能舒服了!”赵鑫拍了拍赵小宝的大腿,轻斥道,“把屁股撅起来,估计能舒服一点儿。” 赵小宝挨了骂,也不敢反驳。 偷偷抬眼瞄了下他老子那张禁欲的脸,默默地抬高了屁股。只是过后,他把头埋得更深了。 好在这会儿是大半夜,医院里没多少人。赵鑫抱着赵小宝一路离开医院,走到门口时遇上了成景。 成景来晚了,他先是赶去了京华,留在那里把烂摊子处理了一下,又急匆匆地赶过来医院。 此时成景看着对面的俩人,只觉得无比的别扭。 可具体哪里别扭,他又说不上来。 “换我来抱吧。”他对着赵鑫说道。 赵鑫皱了下眉头,对成景的话甚为不满。感觉就是对面的人要抢走他家小孩一样,不经意地把怀里的小孩抱得更紧了些。 而赵小宝听到成景的声音,带着一脸的慵懒,歪着头去看成景,“不要了。景景,我要回家了,改天再去找你。” 听见赵小宝那么甜腻地喊着“景景”,赵鑫真不是一般的不爽,便低声吩咐道,“叫四叔!” “不必那么见外。小宝想怎么叫便怎么叫。”成景脾气好的说道,不想看见赵小宝皱起的苦瓜脸。 可赵小宝哪敢违逆他老子的意思。 就是成景在他旁边壮胆,他也不敢,乖乖地喊了一声“四叔”,又缩回他老子怀里了。 成景被赵小宝那一声四叔膈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赵鑫是故意的,也知道赵小宝很顺从赵鑫。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被赵鑫驯的像一只狗一样,他对赵家,对赵鑫的憎恨又增加了一分。 偏偏赵鑫这时候还要火上浇油,“小宝,跟四叔说再见。” 这么明显的挑衅,成景的脸都黑了。如果不是顾忌着赵小宝在场,他跟赵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稍缓,赵小宝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四叔,再见。” 见赵小宝这么听话,赵鑫宠溺拿下巴蹭了蹭赵小宝的头顶,马上得到赵小宝的回应。这小孩就是知道怎么讨好人,尤其是犯了错的时候,特别知道拿捏分寸,特别懂得掐他老子的软肋。 如此一幅和谐的画面,看起来着实温馨有爱。只是映在成景眼里,就像是长了针眼一样,使得成景特别的想拔掉赵鑫这颗眼中钉。事实上,这些年,成景没有一天不想拔掉赵鑫这颗眼中钉。 凭什么赵鑫是赵家的接班人,凭什么他成景喜欢的女人要嫁给赵鑫,凭什么自己的儿子要向自己最恨的死敌叫爸。这所有积压在成景心中的不甘和仇恨,常常压得成景喘不过气。每每想到赵小宝,每每想到这一切,都恨得咬牙切齿。 赵鑫不再理会成景,抱着赵小宝上了车。 五叔帮他把车门关上,又绕到前面,启动车子,离开。上了车,赵小宝就骑在赵鑫的大腿上,屁股悬空着,一双手臂圈在赵鑫的脖子上就没撒手过。走在路上的时候,赵小宝还能窝在赵鑫的怀里。现在,他却不得不跟赵鑫平视而坐,使得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都被赵鑫锁定。 赵鑫抽出一只手,捏了捏被赵小宝咬得起了印子的嘴唇,好心肠地调侃道,“平日里不是自称男子汉,这会儿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到时候传出去,别让人家都笑话我赵鑫的儿子像个娘们儿。” “谁敢!”赵小宝最恨人家说他女气,当即就炸毛了,怒目圆睁,恨不能与人拼命的架势。 赵鑫捏着赵小宝的脸,嘲笑他,“赵小宝,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只会窝里横。怎么你挨人皮带抽的时候,没见你厉害呢?那会儿你要是跟现在这么能耐,你还会受这么重的伤,嗯?” “啊恩……” 赵小宝蔫坏一样软了下去。本想回一句,小爷搁外面也能横的。只是想到搁外头横,也是借了他老子的名号,便说不出口了。 赵鑫趁胜追击,继续道,“还是不肯跟我学格斗,嗯?” 赵小宝不肯回话。 迟疑了好大一会儿,才软软地回了一句,“我是搞艺术的。你见哪个艺术家练得一身肱二头肌?” 说着,他伸手去捏了捏他老子胳膊上的肌腱,说,“你看,就你这样的身材,脱光了往那儿一站,谁还敢听你弹钢琴啊。不晓得的还以为钢琴演奏会变成格斗大赛了呢。” 赵鑫眯起眼,语气里颇有些危险的成分,“嫌弃老子?” 赵小宝连忙摆头,“绝对没有!” 其实赵鑫的身材哪有赵小宝形容的那样吓人。赵小宝就是不想练那劳什子的格斗技巧才故意这么说的。他其实心里挺羡慕他老子的身材的,啧,弹性好,有劲道。尤其是穿着制式套装时,别提多帅了。 赵鑫却不信赵小宝的话,一边抱着赵小宝下车,一边道,“等你伤好了,每天早上加跑两圈。” “爸……” 不等赵小宝抗议,赵鑫就打断了他,“没商量!” 赵小宝哀怨地把下巴磕在赵鑫的肩膀上,任由赵鑫抱他上了二楼。 到了卧室,赵鑫很小心地把赵小宝放在床上,让赵小宝趴着,给他盖好被子,命令他睡觉。 折腾了这么久,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别说挨了打的赵小宝,就是赵鑫也已经很累了。他下了飞机,到现在还没歇过脚呢。 赵小宝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赵鑫见他睡了,才起身去浴室洗澡。途中想到被赵小宝嫌弃的身材,他还特意到浴室的那面大镜子前照了下。 “还行吧。”赵鑫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倒三角的身材,宽肩窄腰,肌肉的轮廓恰到好处,完全没有贲张的感觉,线条匀称流畅。所以,这明明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身材,怎么就被小孩嫌弃了呢? 第9章 第二天早上,赵小宝起床。见他老子光着膀子坐在床边,有些意外地开口,“爸,你不冷吗?” 这都秋天了,又不是夏天,可以在家光着上半身到处晃。而且,就是夏天,赵小宝也很少见赵鑫光着膀子。赵鑫是个很讲究的人,不管是出门,亦或是在家里,他一向穿得很得体。像现在这样的状况,很少会出现在赵鑫身上。 所以,赵小宝才会觉得意外。 “阿嚏!”赵小宝前两天得了感冒,还没好利索,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一边揉鼻子,一边重复地问赵鑫,“爸,你真的不冷?” 赵鑫强忍住想要上前去一把掐死小孩的冲动,抽/搐着嘴角回道,“不冷。” “不冷也要穿衣服啊。”赵小宝顺手拿起床头上的棉质睡衣,扔到赵鑫的身上,一脸关切道,“快披上!别冻坏了。” 因为准头不太好,赵小宝的唐老鸭睡衣扔过去之后,就那么荡漾地挂在了赵鑫的头上,犹如风中摇曳的一朵小雏菊。 可想而知赵鑫这一时刻的心情。只见他扯掉挂在头上的幼稚睡衣,黑着脸将睡衣折好放在床上。然后,赵鑫站起来,在赵小宝的面前走了一圈,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底深处多多少少藏了些期待。 “我说,爸,你把衣服穿上呗。你这么光着身子走来走去的,我看着真的很别扭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注意点儿仪表成不?”赵小宝不满地发着牢骚。说完了,他爬过去,把自己的唐老鸭睡衣捡回来,套在身上。 以此来证明,自己这个儿子都比他这个老子要文明许多。又再一次印证了昨夜里赵小宝的话,他就是个艺术家,他老子就是个……莽夫。 赵鑫终于不敌赵小宝,转身去衣柜里面拿衣服穿。他刚从灾区第一线回来,上面给了他几天假,他便没有拿制服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白衬衣出来,套在身上。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衬衣袖子也挽到手肘那里。 他背对着赵小宝穿衣服,赵小宝就趴在床上流哈喇子。刚刚正面的时候,赵小宝没敢仔细看。现在赵鑫背对着他,赵小宝便肆无忌惮地欣赏起他老子的好身材。啧,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赵小宝在心里评判着。他有段时间去健身房,也见过不少的健身教练,但说句实在话,没有一个身材能跟他老子媲美的。 赵小宝美滋滋地弯着嘴角笑,自豪的很。 这一幕,正好落在换好衣服的赵鑫眼里。赵鑫朝着趴在床边的赵小宝走过去,右手伸过去,用食指揩掉赵小宝嘴角的口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你……”赵小宝看着他老子食指上的水渍,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赵鑫蹲下身去,与赵小宝目光平视,一双眼眸里尽是揶揄,“你丫对着你老子的后背都能流口水。以后见了女人不得早泄吗?” “你,胡说什么?”赵小宝手足无措地抠着床单,背上和屁股上有伤,又不能翻身坐起来,就这么直瞪瞪地对着赵鑫。 虽然是他老子,但这样的话题他们之前并未谈及过。赵小宝一时间尴尬的无地自容,加上赵鑫那一脸的调笑,他更是难堪到极致,从脖子往上,全充血成了粉红色。那双漂亮饱满的嘴唇也没能幸免,又被咬出了印子。 “我说的不对吗?” 对个球! 赵小宝心一狠。既然你不给小爷我留面子,就不要怪小爷我不顾念父子情意。然后,他脖子一拧,反驳道,“谁早泄谁知道。就算是小爷我真的早泄,那也是你遗传给我的。也是怪你这个当老子的先不行。上梁不行,下梁弯。” 赵鑫眉宇一蹙,“又听苟小小胡说什么了?” 苟小小男女通吃是出了名的。这些弯啊,不行啊,直啊乱七八糟的,赵鑫不用想也知道是苟小小掰出来给赵小宝听的。 “不是苟小小。”赵小宝否认道,“是我去京华玩的时候,听里面的人说的。” “他们怎么说的?” “呃……说你,有病啊!” 这下,赵鑫乐了,盘腿坐在地上,大有听故事的架势,道,“来,乖儿子。告诉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得的病啊?” 赵小宝窘得不行,还一门心思想着安慰他老子,“爸。那什么,你别难过啊。反正你都有我这个儿子传宗接代了。就是有病也不要紧,改天我陪你去找个大夫看一看。你……你别难过啊。再说了,就算你几年前去点了个妹子,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也没啥。说不定这两年你又恢复过来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赵鑫心中了然,好几年前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他跟温恒远大吵了一架,然后开车去京华,点了个学生妹。只是后来,什么也没干他就走了。他对女人实在提不起性趣。 没想到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能被赵小宝给翻出来,赵鑫真是觉得他家小孩越来越有出息了,揉着赵小宝的头发,皮笑肉不笑道,“不错,长本事了啊。” “哪有?只是听里面的姐姐聊到而已。”赵小宝很谦虚的接道。 赵鑫站起来,平整了裤子上的褶皱,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宝。而后,一字一顿地对着赵小宝说道,“成年之前,再让老子知道你去京华,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赵小宝傻眼了。 他的娱乐生活就是去里面玩两把牌。现在连牌都不让他玩了,他能不急吗。当即冲着赵鑫往外走的背影吼道,“你不让我去,我就把你不行的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看丢的谁的脸,哼! 刚吼完,赵小宝就看见赵鑫停了下来。他以为自己这句话起了效果,还挺得意,扬着一张即将胜利的小脸看着赵鑫。 只见赵鑫转过身来,看着赵小宝,缓缓地勾起唇角,嗓音里多了一丝魅惑,哑声道,“你敢散播出去,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后妈。” 第10章 赵小宝以为那句给他找个后妈是句玩笑话,便没有过多在意。只当是父子斗嘴,瞎扯来的。 他在家连续休养了一个星期,没出过家门,整日地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玩得骨头都酥软了。 这副模样,像极了民国电视剧里面穷奢极欲的二世祖。只是瘾不一样,那个年代流行的是鸦片,他玩的是游戏。玩的整个人都要废了一样。 听见电话响,赵小宝都懒得起来去接,喊了声,“张嫂,电话!”等了半晌,得不到张嫂的回应,这才想起来,张嫂刚刚说出去买猪骨熬汤呢。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电话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赵小宝只好勉为其难地暂停了游戏,爬起来去接电话。 “宝儿!”电话刚接起来,就听见一声深情的呼唤,害得赵小宝一个机灵,差点儿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对面的苟小小没得到回音,继续发动深情攻势,“宝儿,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 赵小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告你,小爷被禁足了。我爸说了,以后我要是再去京华鬼混,就打断我的腿。而且,你知道小爷身上带着伤呢,出去也不方便,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家歇着。” 苟小小一听被禁足了,内疚的不得了。怎么说,这事儿也有他一份责任。想到赵小宝这闲不住的人闷在家里一个星期没出门,遂决定带赵小宝出来转转。 “最近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甜点做得不错,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算是我给你赔罪,好不好?”苟小小在电话里讨好道。 “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你了。你开车过来接我吧。”说是勉为其难,其实赵小宝脸上早就笑开了。他闷了这么久早就想出去了。 “好嘞!马上到!”苟小小得了令,立马的离开家,开车前往赵家。 到了赵家门前,苟小小按了按喇叭,坐在车里等着赵小宝。 赵小宝懒得换衣服,穿着带帽卫衣,运动裤就出来了。小模样清纯鲜嫩得不得了。苟小小看见赵小宝出来,狗腿地下车给赵小宝开车门。赵小宝一瞅见苟小小那颗金牙,脑子里就冒出‘傻逼’俩字,扑哧一下就乐了。 他乐了,苟小小自然跟着乐。 两个人这算是一笑泯恩仇。本来嘛,赵小宝也没那么小心眼,那天晚上的事儿,他压根就没想过去怪苟小小。主要是苟小小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他这不是盛情难却,只好赏脸跟苟小小吃顿饭了。 这次吃饭的地方是新开的,赵小宝还没来过。由着苟小小在前面带路,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里面的环境还不错,设计的很有韵味,连桌布的设计都相当的别致。 苟小小带着赵小宝到了订好的座位后,赵小宝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这么像是情侣餐厅的感觉?他疑惑地看向苟小小,眼神里充满了质问。 苟小小搓着手,有些无赖地说,“我订晚了。最后只剩下这一桌情侣席位。反正就是吃个饭,坐哪儿都一样嘛。” “嗯。点餐吧。多点几份甜点给我。”赵小宝环顾一眼四座的情侣,颇有些不满。他就说,怎么一路走过来,情况越来越不对,到了最里面怎么全变成了面对面的专座。 苟小小麻利儿地拿过菜单,尽点了赵小宝喜欢吃的菜。点完后,把他上次来这里亲身实验过的甜点也都点了一份。他报甜点名字的时候,目光就有意无意地瞟向赵小宝。果然赵小宝是很好哄的,听着一个个甜点的名字,脸上最后的那点儿乌云也消失不见了。 苟小小点完餐,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目光不经意间瞟到了斜前方的一桌,朝着他坐的是温家的温润雨。 要按辈分的话,苟小小得叫温润雨一声温姨。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温润雨的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 苟小小觉得自己今天又作死了。好死不死地带着赵小宝来吃顿饭,还撞上了赵鑫和温润雨的约会。 最近外面传得特别厉害,说是赵鑫要续弦,对象就是温家的小姐温润雨。苟小小本来还不肯相信,这会儿瞧见赵鑫和温润雨坐在一起吃饭,而且还是情侣席位,才开始有点儿相信了。 他也不敢跟对面的赵小宝说,就期盼着这场饭局能够平平淡淡地度过,两方能够相安无事。 因为害怕被斜前方的温润雨看见,苟小小特意低了头,侧着身子。他姿势刚刚摆好,对面的赵小宝就站了起来,“卫生间在哪边?” 苟小小伸手指了指后边,“在那边。” 赵小宝按照苟小小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尽头,都没看见厕所。倒是看见了戴着高帽子的大师傅在做菜。知道是苟小小指错方向,赵小宝只能按照原路返回来。走到他们那一桌的时候,还拿指头戳了戳苟小小的脑袋,“你这傻逼,又指错方向!”说完,他不搭理苟小小,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可就是赵鑫了。 苟小小跃起来抱住了赵小宝的胳膊,“你别往那边走。我领你去还不成吗?”说着,苟小小使劲儿拽着赵小宝往回走。 “小宝。”就在两人拉扯之间,赵小宝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就看见挂着一脸温柔笑意的温润雨。 赵小宝甩开苟小小的手,礼貌地叫了一声,“温姨。” “过来这边坐吧,你爸也在这里呢。”温润雨站起来,朝着赵小宝招手道。 赵小宝听见温润雨提起他爸,还有点儿不相信。心说,赵三金最近不是忙得连家都顾不得回了,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赵鑫站起来,喊出他的名字。 赵小宝才带着满腹的狐疑走了过去。 两桌并成了一桌。温润雨很理所应当地坐到了赵鑫的旁边,苟小小和赵小宝坐在两人的对面。 赵小宝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从坐过来之后,就没正眼看过坐在他对面的赵鑫。这小孩虽然还没成年,但难得的心思灵敏。自然察觉到温润雨和赵鑫之间的事情,绝不是简简单单地吃顿饭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吃饭,根本用不着情侣席位。 而赵鑫也不会像苟小小一样,订个普通席位都订不到。 赵鑫见赵小宝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喊了服务员,让服务员先上几份甜点。 很快,甜点就端了上来。温润雨主动招呼赵小宝吃甜点,却被赵小宝嫌弃地推开,因为用力过猛,把盘子扫到了地上。 赵鑫眯了眼,看起来像是要动怒。 这边温润雨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搞得不可开交,便主动化解道,“是我没端稳,不怪小宝。服务员,麻烦收拾一下,再上一份吧。” 赵小宝只是轻哼了一声,不搭理人。 这还不止,等到正式用餐的时候,赵小宝故意把餐盘捣得嘎吱嘎吱响,弄得整个餐厅的人都往他们这一桌瞄。 饶是苟小小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耐不住,在餐桌下面拽了拽赵小宝的衣服,示意他不要乱来。 赵小宝不听苟小小的劝,依旧我行我素。 惹得赵鑫烦了,低斥一声,“赵小宝,你的礼貌哪去了?” “被狗吃了。”赵小宝挑眉,毫不示弱地回过去。一副死小孩不肯服软的模样。 “不想吃滚蛋!”赵鑫是真恼了,放下手里的餐具,冷着脸朝对面的赵小宝喝道。 赵小宝也忍不住了,在这里坐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站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倒是温润雨还想上前去挽留赵小宝,却被赵鑫阻止了。 “不用管他。小孩子心性,过会儿就好了。”赵鑫说完,朝着对面的苟小小看了一眼。苟小小立马心领神会,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告辞,“温姨再见,三叔再见。我过去送小宝回家。” “嗯,去吧。”赵鑫摆摆手,示意苟小小离开。 苟小小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跟上前面的赵小宝。赵小宝还在气头上,见跟过来的是苟小小,火气更冲了。 想起前几日,赵鑫说过给他找个后妈的事情。本以为是个玩笑,现在看起来,是要成真了。 他问苟小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刚才你是故意给我指错方向,就是不想让我看见他们。” 苟小小摇摇头,又点点头。 最后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你爸又没亲口承认,只是外面在传。” “怎么传的?” “说是你爸要续弦。续弦的对象就是温润雨。你爸没跟你提过吗?”苟小小问完,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么傻逼的问题实在不敢问。要是赵鑫提前跟赵小宝说过,赵小宝今天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提过了。”赵小宝想起那天早上,他老子说给他找后妈的事情。那样,该算是提过了吧。 第11章 苟小小知道赵小宝刚刚没吃什么东西,便提议换个地方吃点儿东西。可赵小宝哪里还有胃口,没精打采的要苟小小送他回家。 回家之后,赵小宝整个人就瘫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张嫂熬了骨头汤,问他要不要喝,他说吃过饭了,不想喝。然后把一碗汤,拌了饭,端去给狗蛋吃了。 狗蛋吃得挺欢实,边吃边冲着赵小宝摇尾巴。 赵小宝蹲下去,挠挠狗蛋的背,觉得这狗吃得是不是太胖了点儿。狗蛋的品种其实蛮好,而且经过专业的训练,是一只导盲犬。赵鑫本来是想把它送给需要的人的,只是赵小宝喜欢狗蛋,又舍不得,才一直留在家里,养到现在。 过了会儿,狗蛋吃饱了,打了个饱嗝,满意地躺在地上,把肚皮露给赵小宝。那意思很明显了,想让赵小宝给他挠肚皮呢。 要是平常,赵小宝肯定会给狗蛋挠肚皮的。这都成为一人一狗之间的默契了。但是今天赵小宝心情不好,不想理人,也不想理狗,就站起来走了。留下狗蛋躺在地上,委屈地哼哼唧唧起来。 音调儿几幽怨的。 赵小宝趴在沙发上,看着地上躺着的狗蛋,委屈道,“你以为只有你委屈啊。小爷我还委屈呢。要是赵三金给我找个后妈,我就离家出走。到时候我会带上你的。” 狗蛋打了个响嚏,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是要准备回窝了。 它的反应让赵小宝很是不满,赵小宝捞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狗蛋砸了过去,“你这只死狗!小爷白对你好了。得,你不愿意跟小爷走,小爷到时候就一个人走。看我走了,这家里还有谁理你。哼!” “嗷呜~”狗蛋躲开朝它飞来的抱枕,哀呼一声,身姿矫捷地飞向了阳台,跳进它自己的窝里,开始舔爪子。 许是跟赵小宝厮混的太久,这狗都沾上赵小宝的恶习了,特别爱干净。首先,吃完饭后,狗蛋喜欢舔爪子。如果这个还可以接受的话,那下一个习惯就令人发指了。它的窝,每隔一天要打扫一遍。 要是被它发现没有打扫,它当天晚上就肯定不回窝睡觉。或者在客厅的沙发上赖上一晚,或者是在阳台上狂吠一夜。 狗蛋回窝了,赵小宝就一个人在客厅等着赵鑫回来。他觉得自己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有必要跟赵鑫谈谈。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其他的女人进这个家门的。如果非要进的话,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离开这个家。 这次,赵小宝很坚决,发誓绝对不能跟赵鑫妥协。他在沙发上等到很晚,等的都快要睡着了,才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他立刻清醒过来,摆正了坐姿,直勾勾地看着深夜归来的赵鑫。 赵鑫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赵小宝,没理他,换了鞋,直接就回卧室了,把赵小宝晾在一边。 “你……”赵小宝咬牙切齿的,看着把他当作透明人的赵鑫,气冲冲地跟着赵鑫进了卧室。 他进去卧室的时候,赵鑫已经进了浴室。他无法容忍这样的忽略啊,一脚把浴室的门踹开,朝着里面嚷嚷道,“我要跟你谈谈!” “等我洗完澡再谈。在这之前,你最好先想好台词,不然等会儿我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削你。”赵鑫说完,把浴室的们再度关上。然后就是哗哗的流水声,从浴室的门上可以看到人影的轮廓。 赵小宝就盯着那轮廓,动也不动。 良久,他反应过来,羞愤地一跺脚,恨恨道,“明明是他的错,还反过来恐吓我?真以为我是软柿子吗。哼!” 说是这么说,赵小宝仍是按照他老子的吩咐开始想台词了。 赵鑫洗完澡出来,只在下半身围了浴巾。他朝着赵小宝走过去,坐在赵小宝的对面,开口道,“想明白今天错在哪里了吗?” 赵小宝把刚刚总结出来的台词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是你先不忠的。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一声就去给我找了个后妈。难道你不知道这对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打击吗?” 赵鑫听完赵小宝的话,仔细回味了一下,觉得还挺有逻辑。从他对家庭的不忠开端,再以一个小孩对于后母的惧怕结尾。这孩子,胡搅蛮缠,搬弄是非的能耐挺了得的嘛。“还有呢?” “还有什么?你想让我承认错误吗?这根本不可能!我告诉你,你找一个,我就拆一个。我是不会接受其他的女人进入这个家的。而且,我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合理合法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有什么不对?”赵小宝握紧了小拳头。说出这些话来,他还是蛮紧张的,害怕他老子削他。 “还有其他的要说吗?” 赵小宝摇头,“没了。” “那现在换我说。你今天有三个地方做错了。第一,你对我缺乏信任。第二,你对女士没有风度。第三,你影响了整个餐厅的用餐秩序。你仅仅用你的主观臆想就决定了我跟你温姨是在约会。可实际上,我们只是在谈一些事情。而且我记得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再结婚了。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最后一句话,赵鑫特意拔高了语调,惊得赵小宝一个寒颤。 赵小宝缩了缩脖子,仍是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要给我找后妈?你跟温姨不是在约会?” 赵鑫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赵小宝立刻觉得郁结在心中的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他朝着对面坐着的赵鑫扑了过去,一把搂住赵鑫的脖子,温侬撒娇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爸,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我保证。” “不要以为你这两句好话,我就会饶过你。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自己说,要怎么罚你。”赵鑫态度冷硬地说道。他今天是真的被赵小宝给气到了,不然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让赵小宝滚蛋。 赵小宝是个没脸的,越是听他老子训他。他往他老子身上贴得更紧,“爸,我背上的伤口有点儿疼。” 声音软软嚅嚅的,传进赵鑫的耳中,赵鑫的耳根子就这么软了下来。他摸着赵小宝背后已经结痂的伤口,便再也下不了狠心去责怪赵小宝了。终究只是个孩子,还没成年呢,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被赵小宝缠着撒了好半天的娇之后,赵鑫拍了拍小孩的屁股,说,“该去睡觉了,明早还要去上课。你的钢琴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让你明天一定要去上课,半个月后就是青年钢琴大赛了。” 赵小宝今晚却格外地黏人,赖着不肯去睡觉,“爸,我今晚能跟你睡吗?”他闪着一双亮亮的眸子,企求地望着赵鑫。 小家伙今天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对这失而复得的父爱无比的眷恋。 赵鑫犹豫了一下,不忍拒绝,便抱着赵小宝去了主卧。 上了床,赵小宝还跟小时候一样,蜷成小小的一团,往赵鑫的怀里缩。 跟一个小火球一样,灼烧着赵鑫的每一寸皮肤。赵鑫不是没跟赵小宝同床共枕过,只是这一次的感觉有些异样,让他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有些不舒服。 所以,一直到耳边响起赵小宝均匀的鼾声,赵鑫的头脑仍然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又过了半个小时,赵鑫终于有了睡意,旁边的赵小宝却不肯安生了。他开始扭来扭去的,一双手也不老实起来,开始往背上抓。 赵鑫第一时间抓住了赵小宝的手。 最近伤口结痂,就会发痒。白天的时候,赵小宝还有意识,还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挠破伤口。 到了晚上,他就控制不住了,直接在睡梦里对着伤口一通狂抓。 赵鑫只好把赵小宝的两只手抓在自己的手里,阻止赵小宝去碰触身上的伤口。可哪里制得住? 赵小宝很快就难受得醒了过来,楚楚可怜地望着赵鑫,哀求道,“爸,好痒。你松开我的手,让我挠一下好不好?” 赵鑫把床头的小灯打开,掀开赵小宝的睡衣检查伤口。赵小宝背上的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淤青都已经消散,两处比较严重的伤口也已经完全结痂。只剩下屁股上的伤口,结痂还不完全。 赵小宝痒的受不了,趁着赵鑫不注意,伸手要去抠屁股上的痂,被赵鑫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不准抠!”赵鑫命令道。 “痒……” “抠坏了要留疤的。你想想,到时候留了疤在屁股上得多难看。听话,不要再抠了。”赵鑫极是耐心地跟赵小宝解释,同时加上诱哄。 赵小宝觉得他爸这一番话很不合逻辑,反驳道,“我一个男的,屁股上留疤怎么了?我又不是靠屁股吃饭的。况且,留了疤不是更显阳刚之气吗?爸,你就让我挠一挠吧。”说到最后他还是要挠。 赵鑫怕他没轻没重地抠坏了伤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到时候又要出血,只好亲自动手给赵小宝挠痒。 宽厚的大手,带着些剥茧,覆在了赵小宝挺翘的小屁股上,来回摩挲着。用缓和的力道,摩擦着赵小宝犯痒的伤口。 “快睡吧。”赵鑫给赵小宝挠着痒,见赵小宝不闹了,便叮嘱他睡觉。 赵小宝被摸得舒服了,自然就睡觉了。 只是苦了赵鑫,一整个晚上,赵小宝一扭,他就得伸出手主动给赵小宝挠痒痒。 第12章 第二天早上,赵鑫是被一声*蚀骨的呻/吟给吵醒的。他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赵小宝飞奔而出的身影。 赵小宝就这么跑了,掀开被子,提起裤子,二话不说,朝着门口就杀了过去。这副造型活脱脱的被捉/奸在床的造型。 赵鑫还有点儿纳闷,小孩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啊? 赵小宝一路跑回他自己的卧室,带着一脸的惊惶和无措,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是发疯了,他是发/情了。 呃……傻小孩本来在性启蒙方面就比别的小孩晚。赵鑫平日里管得严,其他人又没胆子给他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那天晚上在京华九楼看到的那对异国父子,便成为赵小宝的性启蒙教育的第一课。 然后,今天早上,赵小宝就一个不小心,在他老子的床上,呃……梦遗了。 他双手拽着睡裤,觉得好丢脸。心叹,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被赵三金知道了,肯定要被笑话的啊。 为了毁尸灭迹,赵小宝把身上的衣服脱掉,去浴室冲了个澡。把一身的不适感洗掉,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算是赵小宝这些日子起得最早的一次了,六点多醒了过来,还主动洗了个澡。没有回炉重睡的心思,他索性去客厅认真地练起了钢琴。半个月没摸钢琴,赵小宝感觉手都生了,便按照曲谱先练了一曲,找一找手感。 卧室里的赵鑫听到从客厅传来的乐声,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心说,原来小孩是着急去练琴啊。接下来,他便在这清晨的美好乐声中补了个觉,到八点的时候才起床。 赵鑫来到客厅的时候,赵小宝还在练琴。本来弹得好好的,却在看见赵鑫时,心神一慌乱,音符错了不止一个。 赵小宝有些懊悔地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他老子,挺直着腰背,模样认真地继续练琴。他一连练了两个小时,才停下来,走到餐桌前吃早餐。这时候,赵鑫早已用完早餐,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赵小宝还在为早上的事情别扭,垂着头不愿去看他老子,连咀嚼食物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好在赵鑫一直没有提他早上为什么会叫,为什么会跑。赵小宝才得以慢慢地缓过劲儿来,吃完早点,就跟五叔一起离开家到钢琴教室去上课。本来赵鑫说要亲自送赵小宝过来的上课的,后来接了个电话,说要去机场接人。 赵鑫走得很急,赵小宝也没问赵鑫大早上的要去接什么人。以赵鑫如今的身份,想来接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赵小宝想着,便释怀了。 等到了钢琴教室,赵小宝跟老师解释了一下这几天没来上课的原因,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钢琴是从赵小宝六岁开始,赵鑫要求他学的。在六岁之前,赵小宝一直是跟着五叔学拉二胡的。别看当时他年纪小,却拉得有模有样的。连五叔那样性格冷硬的人,那时候都经常笑得合不拢嘴,老是夸赵小宝拉得好,说他有天赋,有着旁的人没有的情怀。 那个时候赵小宝别提多得意了。到学校举办的联欢晚会时,他还上台拉了一曲梁祝。哎哟,当时那粉雕玉琢的小屁孩儿,戴着小墨镜,穿着一身六十年代的小褂子,模样要多俊有多俊,可把下面的观众乐坏了。 只是那天之后,赵鑫就给赵小宝找了个钢琴老师,说是既然在音乐方面有天赋,就多学习一种乐器吧。毕竟在这个年代里,二胡不是主流,钢琴才是。赵小宝当时还问赵鑫,“爸爸,我能学拉小提琴吗?” 事实上,赵小宝一点儿也不喜欢摆在客厅里的冰冷的钢琴。他更喜欢二胡,或者小提琴,可以随时拿在手上,可以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可以随时随地陪着自己。 “爸爸喜欢听你弹钢琴,所以,小宝能为了爸爸学习钢琴吗?”当时赵鑫把赵小宝抱在怀里这么说道。 也从此让赵小宝在钢琴这条路上走到黑。一眨眼,就练了十年。赵小宝弹奏着老师交给他的曲子,对这十年光阴不无感慨。十年,就因为他老子一句“爸爸喜欢”,他就这么风雨无阻地练了十年。 下午是理论课。赵小宝的午餐便顺道在钢琴教室的餐厅里解决掉。这里有给老师学生特供的午餐,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赵小宝就开始上理论课。 一直到下午五点的时候,才离开钢琴教室回家。他回家的时候,赵鑫还没有回来。想到赵鑫最近每天晚上都是半夜才回来,赵小宝便一个人去洗了澡,早早地上床睡觉去了。他今天上了一天的课,有些累,很快就进行梦乡。 梦里,赵小宝感觉有人在给他挠痒。跟昨晚的感觉一样舒服。舒服得他想叫出来,但是想到早上那件事情,哪怕是在梦里,赵小宝都一脸严肃地绷着脸,咬紧牙关,不肯让自己有半分松懈。 倒是赵鑫,看着赵小宝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小宝这是做恶梦了吗,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赵鑫今天晚上依旧回来晚了,在京华给温恒远接风。结束时,已经两三点了。他喝了些酒,最后还是温恒远开车把他给送回家的。 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次回家一定是要看一眼小孩睡好了他才能安心入睡。哪怕是喝得有些头昏了,赵鑫依然强撑着先过来看了赵小宝。 赵鑫进来的时候,赵小宝睡得正香。 只是藏在被窝里的手在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应该是在挠痒。然后,赵鑫就上了赵小宝的床,认命地给赵小宝挠起痒来。 没办法,谁让赵小宝只有爹没有娘。 赵鑫这个当爹的,只好一个人干了两份差事。 早上,赵小宝依然早起。 赵鑫因为醉酒头疼的缘故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 赵小宝在客厅里练琴,赵鑫出来的时候,他一曲正结束,抬头问他爸,“爸,要是我这次比赛拿不到奖,你是不是会不高兴?” “怎么突然问这话?”赵鑫看着一脸严肃的赵小宝,有些诧异地开口。 “没有,就是随便问问。”赵小宝摆摆手,不肯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 其实,他想问的是,如果这次比赛拿不到奖,我能继续跟五叔学拉二胡吗?这几年忙着上学,忙着练琴,房间里的二胡已经好久没有动过。 第13章 早上赵小宝出门的时候,赵鑫特意叮嘱了他晚上不要在外面贪玩,放学了就早点儿回家,家里要来客人。 赵小宝觉得今天的赵鑫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也来不及深究,便再度投入到练琴大业中。下课后,他便按照他老子的吩咐早早地回了家。家里面确实来了客人,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赵小宝并不认识。而赵鑫一般谈工作并不会把人叫到家里来,想来应该是朋友。 赵小宝自己拿钥匙开了门,门一打开,悠扬的乐声便传入他的耳中。同样的曲子,赵小宝早上才在家里练过,曲谱就摆在钢琴上面。这是他已经练习过无数遍的曲子,可是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似乎还差了一些火候。 赵小宝连拖鞋都忘了换,急匆匆地跑过去看弹钢琴的人。这一看不要紧,看完,赵小宝的心都要跳出来的。 是温恒远! 也许一般人不知道温恒远这个人。但是弹钢琴的人不会有人不知道,这人在二十五岁那年拿到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是的,是冠军!是国际钢琴比赛中少有的华人青年冠军!在那时候,赵小宝就已经把温恒远当作自己的目标了。 这时候见到温恒远本人,他能不激动吗? 站在钢琴旁,很有耐心地等着温恒远弹奏完这一曲,赵小宝才局促地对着自己的偶像说道,“那个……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他这副模样,着实把坐在沙发上的赵鑫乐坏了。 那个羞答答的开口问温恒远要签名的人,还是他的儿子吗? “小远,你看,你一来,我儿子从进门到现在就再没正眼瞧过我这个当老子的。”赵鑫调侃道,目光落在温恒远身上时,愈发地幽深起来。 三十岁的温恒远还跟过去一样,皮子薄,随随便便的一句调侃都能让他红了脸。只见他有些羞赧地对着赵小宝说道,“你就是小宝吧?常听三哥说起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呢。是十七了吧?” “嗯。”赵小宝点点头。对偶像的喜爱犹如滔滔江水。更没想到的是,偶像竟然跟他老子是好兄弟。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以后可以经常跟偶像接触了?赵小宝一脸期盼的看向他老子,想从他老子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赵鑫岂会不知道赵小宝心里想的什么。他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对着赵小宝道,“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去钢琴教室上课。你小远叔会留在我们家亲自教你练琴。” “真的吗?”赵小宝还有些不敢相信这种美事儿会从天而降。心里想着,要是有温恒远来教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能在比赛上取得好一点儿的成绩,那样他老子就能够高兴了。 一直到对面的温恒远点头,赵小宝才如梦似幻地醒过来,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拉着温恒远傻笑起来。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赵小宝已经跟他的小远叔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感情。在饭桌上,这小孩一个劲儿地给温恒远夹菜,特别的殷勤。连赵鑫都有些吃醋了,对着温恒远道,“是不是我当年抱错了,你们才是亲父子。我难道是个后爹啊?” “别胡说。”温恒远嗔怪道。然后抚慰赵鑫一般地给他夹了菜,说道,“快些吃饭吧。连小孩的醋都吃。” 赵鑫眯着眼,笑望着温恒远,没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咀嚼着温恒远夹给他的菜。那表情,好像吃的不是菜,而是对面的人一样。 赵小宝压根没理解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还在旁边跟腔道,“就是!爸,你怎么连这种醋都吃!” 在赵小宝看来,他老子是吃他的醋。因为他对温恒远比对赵鑫好,所以赵鑫吃醋了。可实际上,小孩就是小孩,这餐桌上的暗流涌动他什么看不见,那藏在桌底的喷发的情愫他也看不见。 他只看见了他的偶像,只看见了他老子。 吃完饭,赵小宝第一时间霸占了温恒远。两个人坐在客厅里,一会儿聊曲谱,一会儿到钢琴前练上一会儿。 而赵鑫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文件,时不时地抬起眸子,充满温馨笑意地看一下钢琴前面忙活的两个人。一个是昔日的情人,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儿子,两个人都是赵鑫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个人,赵鑫的心里是极满足的。 正巧温恒远扭头,便看见赵鑫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眸子。他依旧是羞赧的,涩涩地一笑,算是对赵鑫的回应。然后,他继续垂下头继续与赵小宝讨论曲谱,认真耐心地回答着赵小宝的每一个疑问。 在钢琴上,赵小宝和温恒远都是痴人。非要说区别的话,也许是痴的对象不同吧。温恒远痴迷的是钢琴,从小便是如此。而赵小宝痴的是他老子,跟魔障一样,因为他老子一句喜欢,他便痴了十年。 如今,两个痴人碰到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赵鑫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去催促两个人休息,“喂!你们两个,”他一手提起一个衣领,“已经十二点了,都给我睡觉去!” 赵小宝被他老子提溜惯了,倒没什么。只是看不惯赵鑫这么提他偶像的领子,当即拍开赵鑫的手道,嫌弃道,“爸,你别这么对小远叔。还有,当着小远叔的面,你能不能把你那一身的兵痞气收敛一下。” “不要紧的。我跟三哥从小就这样的。”温恒远对赵小宝解释道,目光柔和淡然地看向赵鑫。 这让赵小宝想起了那天见到的温润雨。感觉温家的人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都是这般不温不火的,待人接物都是这样温和从容的。 赵小宝自讨了个没趣儿,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自顾自地进了他老子的卧室,进去前,朝他老子吆喝道,“爸,我今晚睡你这屋啊。” 他本来是想说我今晚跟你睡的。 想到温恒远也在,不想让温恒远这个偶像知道自己这么大了还赖着跟老爸一起睡觉,才故意说得这么隐晦。 反正也不是头回跟他老子睡了。他从小到大,在他老子这张床上赖过无数回了,便觉得自然而然,进了卧室,就直接进浴室洗澡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他一句无比自然的话,却在温恒远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赵鑫感觉站在自己旁边的温恒远身子震了一下,等他转头去看温恒远时,温恒远仍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淡然模样。好像刚刚的震动是赵鑫的错觉一样。 “我先去客房收拾一下,我的行李还没有整理。”温恒远打破这一霎的沉默,率先开口说道。 “我陪你一起。” 温恒远没有拒绝赵鑫,点头应了一声好,两个人一起朝着客房走去。 因为温恒远要来,赵鑫几天前就吩咐张嫂收拾客房。说是客房,其实可以说是温恒远的房间了。除了温恒远,这间客房就没住过其他的人。到现在,客房的布置还是温恒远以前住过时的样子。 赵鑫坐在床上,看着温恒远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挂进衣柜。心中油然而起一种叫做“终于”的归属感。 是的,终于,终于回来了。终于两个人又能够在一起了。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他们。 “小远。”赵鑫突然开口,拍了拍自己旁边,对着温恒远说道,“过来跟我坐一会儿。。” 温恒远笑了笑,顺了赵鑫的意,坐了过去。两个人有多久没这样单独坐在一起过了,赵鑫都快要忘记这样的感觉了。 就只是这样什么也不做,看着对方,都让赵鑫心情愉悦。 温恒远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只是刚刚看到赵小宝那么理所当然地进了赵鑫的卧室,他心中有些不适,便忍不住开口问赵鑫,“小宝已经十七了,还跟你睡在一起?” 换了外人,也许不会怀疑赵鑫和赵小宝之间有什么。 因为两个人都是男人,而且是父子。就算在一张床上,又能发生什么呢?可温恒远不是外人。温恒远太了解赵鑫了。赵鑫的性格适合温水炖青蛙。而且赵鑫喜欢男人,赵小宝又不是赵鑫的亲生儿子。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温恒远不能不起疑。 再者说,他跟赵鑫不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培养出来的感情吗?从初中住校,到高中,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培养出来的感情。而现在,温恒远只是想想,有个人取代自己在赵鑫的床上睡了十几年,他就有些缓不过来。 刚刚见到赵小宝时对赵小宝的喜爱也一扫而空。 赵鑫倒是没把温恒远所想的当一回事儿,捏着温恒远的下巴,把那张羞赧的脸抬起来,玩笑道,“这就吃醋了?” 温恒远抿着唇,不吭声。 赵鑫心里一惊,哟,还真吃醋了。 这才缓缓地开口解释道,“你想多了。小宝是前段时间受了伤,所以最近变得比较黏人。过段时间就好了。小孩嘛,都是这样的,总会有一段时间比较爱缠着大人。”赵鑫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为人父母独有的语重心长。 听着好似是无奈的。 其实他的心里多自豪呢。 他自己禽兽不养大的小孩。他有多喜欢,多珍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即使对面坐着的人是温恒远,他也不要求温恒远能够懂。毕竟,温恒远自己就是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做过父亲的,又怎知做父亲的乐趣? 温恒远对赵鑫给出的解释很是抵触。 他不知道赵鑫这些年是怎么把赵小宝养大的。但是他觉得没有一个做父亲的会这么宠着自己的儿子。都十七岁了,还允许儿子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不是他温恒远思想龌龊,而是赵鑫这样的做法确实不合乎常理。 他刚想跟赵鑫提议一下,就听见主卧里赵小宝的声音。赵小宝从浴室里出来,看见赵鑫不在,就喊了起来。 赵鑫安抚地拍了拍温恒远的肩膀,离开去了主卧。赵小宝这时候正坐在床边,头发还*的滴着水。 赵鑫走过去,习以为常地拿起挂在赵小宝肩头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温恒远这时候就站在门外。主卧的门没关,他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两个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鑫熟练地给赵小宝擦着头发,摇着头,宁愿是自己眼花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温恒远真的不敢相信有一天赵鑫会给别人擦头发,会屈身伺候别人。 就是他跟赵鑫最亲密的时候,赵鑫也不曾对他做过这些。那时候,哪次不是他在伺候着赵鑫。而现在,赵鑫却学会了照顾人。温恒远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不是没有遗憾的。自己爱的男人学会了关心照顾别人,却不是因为自己。 而让赵鑫成为这样一种人的当事人却完全没有觉悟。在赵小宝看来,他老子伺候他,宠着他,惯着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要不,他能把挠痒这种差事儿都交给他老子去干吗? 因为他觉得这是应该的。他做不了的事情就该赵鑫来做,他的生活就该赵鑫来打理。那是他老子,他老子不就得对他这个儿子负责嘛。 所以啊,赵小宝同学头发干了之后就理所当然地滚到了床上。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头两回他赵鑫给他抓痒,他还会有些害羞。现在就不会了,还没睡觉呢,就喊赵鑫先给他抓痒,“爸,我屁股痒。你先给我挠挠呗。” 第14章 赵小宝这会儿真是没脸没皮了。要知道,前些日子在医院的时候,赵鑫给他屁股上涂个药他都嫌害臊。他那会儿觉得自己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像小时候穿开裆裤那会儿把屁股蛋儿露在他老子面前,真的是很丢脸。 现在倒好,他穿着小半截的卡通短裤,主动把屁股撅了起来。就为了让他老子那双大手摸摸他的屁股。 伤疤脱落的时候确实痒。可痒只是一部分,另一个主要原因是赵小宝食髓知味了,被摸出瘾来了。这两天他跟他老子睡觉的最大感触就是他老子那双手真的太适合用来抓痒了,摸在皮肤上麻麻的,热乎乎的,滋味儿还不错。 赵鑫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看着床上拱起的那一团屁股,腰肢正沿着屁股的曲线弯成一个妖娆的弧度,等待着赵鑫那双宽厚的手的‘临幸’。依照往日惯性,赵鑫本该顺了赵小宝的意愿给他挠痒的。 可在赵鑫动作之前,他想到自己刚刚和温恒远的对话,便收了手。如果晚上睡觉时在被窝里替赵小宝挠痒还算正常的话,那么像现在这样,在灯光大亮的房间里,脱了自己儿子的裤子给他挠痒,确实是有些出格。 因此,赵鑫原先要挠痒的动作就换成了抽打,大手在赵小宝那弹性十足的屁股蛋儿上抽了一巴掌。 只听“啪”一声脆响,赵小宝咬着唇,倍感委屈地歪过头来看他老子,闷闷不乐道,“为什么打我?” “痒了就自己挠。使唤你老子还上瘾了?”赵鑫这时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势,对赵小宝的摇尾乞怜置若罔闻。 “不要!”赵小宝开始在床上耍赖皮,扭着屁股发脾气道,“就要你给我挠!你不给我挠,我就把屁股挠烂,全挠成疤!” 这要换做别人,谁管你!你自己手欠,留了疤,到时候能怨谁。 可赵鑫不是别人,一听留疤,眉头就皱了起来,朝着赵小宝的屁股打了今晚的第二巴掌,语气都发狠起来,“赵小宝。老子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要是手欠在屁股上留了疤,最近你犯的这些事儿,我们就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赵小宝听到赵鑫要秋后算账,妖娆的小蛮腰再也摇摆不起来。他软软地弯了下去,钻进被窝里,两只手则是伸出来抓住赵鑫的手磨蹭,“爸,你的手真的是蛮好用咧。要不然我按照你的手去做个手模吧。这样既不用你辛苦给我挠了,我也不会使劲太大把伤疤给挠烂了。你说是不是?” 赵鑫心中又泛起了掐死赵小宝的冲动,冷冷一笑,回道,“还做什么手模啊。改天你找人按照我的尺寸一量,直接做个充气娃娃。以后你连我这个爹都可以省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个提议一出来,赵小宝还挺来劲儿,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觉得非常可行。一双黑眼珠子便骨碌骨碌地转着,在赵鑫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转,然后一拍床,附和道,“爸,还是你聪明!就做充气娃娃!” 这混账话把赵鑫气得。 一把掀开盖在赵小宝身上的被子,把赵小宝提溜过来,扒开那条幼稚的卡通短裤,避开伤疤,啪啪啪地几巴掌下去,脆生生的屁股蛋儿上就留下了红红的巴掌印。赵鑫边打,边骂道,“好你个小混账。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个充气娃娃顶用吗?你这是要气死老子吗?” “爸……”赵小宝多委屈地望着赵鑫,伸手去捂屁股,踢腾着两条腿,“伤口要裂开了,爸……你打到我伤口上了……疼……” 赵鑫下手的部位是避开伤口的,下手的力度也是考虑好的,绝对不会影响到赵小宝屁股上那道伤疤。 可听见赵小宝口口声声地喊疼,赵鑫还是停了手。他垂下眉眼去看赵小宝,“是不是我太惯着你,才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赵小宝挨了打,倒没哭,就是觉得屈辱。再抬头看到赵鑫那一张强烈禁欲的脸,他极度幽怨的回道,“你哪有惯着我,你那是管着我!我刚刚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吗?你就要动手打我,家庭暴力狂!” 眼见赵鑫的巴掌又扬了起来,赵小宝把脖子一扭,一副慷慨就义,大义凛然的模样,坚决道,“你打吧。打死我最好。打死我就再也没人烦你了,打死我,我就能去见我那素没谋面的妈了。妈啊……我好想你啊。妈啊……” 被赵小宝这么凄绝地一喊,赵鑫再也下不去手。 不是因为赵小宝喊妈,而是因为赵鑫自己心里有鬼。他惯着赵小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很少对赵小宝动手。 这一次的动手好像是没有缘由的。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赵鑫心里也明白是个玩笑。正是因为这样,他此时才会更加地困惑,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赵小宝这个儿子了,所以才会在赵小宝提出那个可笑的替代品的时候有些气愤难平。 赵鑫一时理不清,便不再去理。 而赵小宝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个傻小孩,自己把裤子提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走的时候,赵小宝还在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跟他老子睡了! 顺便,他还确认了一点,那就是他老子真的到了更年期!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卧室,赵小宝才小声嘟囔起来,“更年期的男人真恐怖!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他趴在被窝里,揉着肿起来的屁股,想起他老子那张禁欲又故作正经的脸,恨得磨起牙来。 主卧里,赵鑫仍然坐在床边,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上残留的温度几乎灼热,让赵鑫这样的硬汉都几乎承受不住。 温恒远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他就睡在隔壁,就算房屋的隔音效果好,也耐不住赵小宝的嚎叫。温恒远便大致推测出了刚刚发生的事件。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过来找赵鑫,是因为温恒远觉得他再不来,就真的晚了。 第15章 “吵架了?”温恒远走到赵鑫跟前,低垂着眉眼温柔地看着赵鑫。本来他是要坐在赵鑫的旁边的,但看到床上凌乱不堪,又想到赵小宝刚刚就躺在这张床上,他只觉得心里难受,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赵鑫拖到浴室里面清洗一遍。 赵鑫回想着赵小宝刚刚提裤子走时的犟脾气样,苦笑着回道,“不过是小孩在闹脾气罢了。” 听着赵鑫的话,温恒远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个部位被刺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麻木。等这阵麻木过去,他顺势拉起赵鑫的胳膊,语气不失顽皮,“我回来的时候带了酒给你哦,在我行李箱里放着,要不要过去喝一杯?” 赵鑫习惯性地眯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温恒远的脸。 直盯地温恒远头皮发麻,拽着赵鑫发问,“三哥,你怎么了?” “刚才我差一点儿以为又回到了那时候。你这脸还真是,三十五了吧,怎么看着像十七八?”赵鑫站起来,亲昵的按住温恒远的头顶摩挲,不无感慨地自嘲道,“倒是我老了,你跟小宝都是十七八,就我一个老头子。” “哪有!你现在正是虎狼之年!”温恒远抗议道,把自己的脑袋从赵鑫的魔爪下挣脱出来。 一句虎狼之年着实把赵鑫逗笑了。“虎狼之年吗?哈哈……”他笑得眉目都清朗起来,也暂时忘记了刚才与赵小宝在这里发生的不快,再次把手按在温恒远的头顶,准备肆意蹂躏一番。 温恒远被赵鑫的魔爪搞得很郁闷,退了几步,冲着赵鑫抱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头。” 被他这么一提醒,赵鑫才想起来,有些讪讪地收回自己的手,转移话题道,“不是说带了酒吗?我们去你那屋吧。”说完,赵鑫再度伸出手去,习惯性地要牵起温恒远的手,只是伸了一半,又把手收了回来。 这一刻,赵鑫有些烦躁习惯这种东西。因为他家小孩上中学前都是顶着西瓜头长大的,所以他那时候总喜欢用自己的大手揉小孩的头顶。小孩没有妈妈,所以很依赖他这个爸爸,每次出门都一定要牵着他的手才行。 以致于赵鑫到现在仍然保留着这些习惯。赵小宝从没抗议过,也没抱怨过,让赵鑫以为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动作,便自然而然地用到了曾经他最喜欢的温恒远身上。 却暂时忘记了温恒远的习惯。温恒远讨厌别人碰他的头,讨厌别人碰他的手。他是一个从小痴迷钢琴的手,钢琴和他的手一直是他最看重的两样。 那时候即使对赵鑫,也不曾例外。 一时间,屋内的两人都有些尴尬。 以温恒远的聪明不会想不到赵鑫的这些习惯是怎么养成的。他主动上前拉住赵鑫收回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三哥,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以温恒远这样虽温柔但又孤绝傲气的性子,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 赵鑫盯着温恒远那双略带了乞求的眸子,确定温恒远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关于重新开始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他有想过,但考虑到温恒远的心结太重,便打算顺其自然,先就这样就好。 这下被温恒远主动提起,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赵鑫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自己等了许多年的人。现在却突然犹豫起来,嘴上想要答应的,心里却徘徊着无法决定。 而温恒远的目光也渐渐从期待变得晦涩起来,“是不肯吗?呵……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说着,温恒远就松开了原本握着赵鑫的手,要回去客房收拾行李。 赵鑫哪容得了温恒远这么闹,蛮力地拉过温恒远,按在墙上。“你觉得我还会再让你走吗?” 赵鑫捏住温恒远的下巴,不再过多解释什么,采用了最简洁,最直接的办法,将人深深地吻住。 禁欲多年的两人,正吻到情深处,便天雷勾动地火。温恒远空出一只手解着赵鑫的衬衫扣子,雾蒙着双眼,气喘吁吁道,“三哥……去我房里……” “好。” 赵鑫那最后的迟疑也被温恒远的温侬软语融化掉,半抱起温恒远难舍难分地往隔壁的客房走起。 只是刚走到门口,一只玻璃水杯就横空飞了过来。 砰、啪,两声,第一下砸在温恒远的头上,第二下掉在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温恒远的额头也被玻璃戳伤,可见赵小宝这一扔所用的力道。他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客厅里只开了幽暗的壁灯,更衬托着小孩一脸的阴晴不定。 赵鑫第一时间用手堵住了温恒远流血的额头和后脑,朝着赵小宝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药箱!”以他的反应本该第一时间拦住玻璃杯的。可因为这是在家里,又因为刚刚跟温恒远情在浓处,才放松了警惕。 不然的话,温恒远也不会在他的手上受伤。 赵小宝立在原地没动,冷冷道,“我为什么要拿药箱,死了更好。”说完,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赵鑫扶着温恒远站起来,从橱窗里面拿了药箱出来,简单地给温恒远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他再回头看赵小宝,这小孩仍然坐在沙发上,一张小脸紧紧地绷着,紧抿着双唇。 赵鑫没再说什么,直接抱起温恒远去医院。 后脑的伤口上还嵌着碎掉的玻璃渣,赵鑫不敢拖延时间,至于赵小宝,只能等回来之后再处置了。 五叔被叫起来开车送赵温两个人上医院,张嫂被吵醒,默默地扫着地上的玻璃渣。张嫂在赵家呆的时间比赵小宝长,自然知道赵鑫和温恒远的关系。等她用抹布把地上的血迹擦洗干净,才对着坐在沙发上一直没吭一声的赵小宝道,“小宝,先去睡觉吧。先生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第16章 “把灯关了。”赵小宝的声音平静得令人脊背发凉。 张嫂从未听他这么说过话,妇道人家又不好掺和这两父子之间的事情,便顺着赵小宝的意思关了灯。 整个客厅彻底陷入黑暗,张嫂摸索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整个黑暗空荡的客厅留给赵小宝。 等整个房子寂静无声,隐约能够听见低低的呜咽声。赵小宝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回想起赵鑫离开时那冰冷的眼神,呜咽声愈发沉重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只不过是出来接杯水喝就撞上了温恒远和他老子的奸/情。 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水杯直接就砸了过去。在那之前,他还心心念念的偶像,他砸的时候却毫不留情。很愤怒,比前几天见到温润雨和赵鑫在一起吃饭还要愤怒。但并不是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而是他的理智驱使他做出了这种行为。 这就是为什么杯子直直地砸向温恒远,而赵鑫毫发无损的原因。因为即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还记得那个人是他老子,他舍不得他老子受伤。所以,他下狠手的对象只能是温恒远。 温恒远伤得应该不轻。思及此,正呜咽着伤心的赵小宝一咬唇,暗暗道,“他活该!这世上没人能把赵三金抢走!” 心中还在抱怨着赵三金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 赵小宝一抖一抖地缩着双肩,赤着脚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着急起来。想着赵鑫跟温恒远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他就浑身坐不住。 坐不住,可又不敢杀去医院。到最后,赵小宝将电话打给了他的智囊团。 那头苟小小大梦初醒,糊着声音接通电话,“嘛事儿啊?” “我把温恒远的头给砸破了。”赵小宝闷声说着,听着反倒是他自己委屈了。 苟小小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无所谓地回道,“砸就砸了。你从小到大砸破的脑袋多了去了。我的牙不就是被你给砸掉的。” “你不是说你的牙是自己磕掉的?”门口站着的男人问道,目光锁住苟小小那张爬满了瞌睡的脸。 苟小小被这声音给冷得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捂住话筒跟他大哥解释道,“是我自己磕掉的,跟宝儿闹着玩时磕掉的。” “话说温恒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苟小小回答完他大哥苟一洋的问题,挠着头自言自语道。 苟一洋看着苟小小这傻样就来气,尤其是那颗金牙,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温恒远,温家二子,赵鑫的老情人了。怎么?他回国了?”当年赵温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苟一洋还是知道些内幕的。 苟小小老实地点头,“回来了。宝儿说他把温恒远的脑袋砸破了。” 苟一洋嘴角抽了下,冷哼一声,“告诉赵小宝让他有多远跑多远,找个安全的地儿避避风头。” “为啥?”苟小小不明所以地问苟一洋,然后对着电话那头的赵小宝说道,“宝儿,你等会儿啊,我跟我哥打听点儿温恒远的内幕。”说完,他就把电话放下,下了床朝着苟一洋走了过去。 苟一洋本来是懒得解释的。但难得见苟小小这么主动亲近他,便好心情地多说了两句,“赵鑫护着温恒远是出了名的。你还小,不知道过去的事情。反正按我说的做没错,如果你不想看到赵小宝受罪的话。” 苟小小仍旧懵懂,“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旧情人。难道咱们宝儿还比不上一个过气的旧情儿?” “儿子不是亲儿子,情人可是真情人。”苟一洋嗤笑道,“瞧你那傻样儿,他们赵家那破事儿哪是你能理清的。去告诉赵小宝自己提防着点儿,别到时候被温恒远给阴了,你也早点儿睡。” 苟小小半懵懂,但有一句他听懂了,满口脏话道,“我日,温恒远要敢动咱宝儿一指头,我弄死他!” 苟一洋不再答话,转去客厅里给自己冲咖啡喝。 苟小小则是急急地去拿起床上的电话给赵小宝通风报信,“宝儿。要不你来我家住几天吧。我怕你斗不过温恒远,听说这人阴得很。” 其实苟小小心里不太信赵鑫会因为温恒远对赵小宝如何,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苟一洋的话没错。 “我哪儿也不去!”赵小宝一脸倔强,他现在正坐在阳台的地板上捏狗蛋泄愤。“我要是走了,不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苟小小无奈地摇摇头,觉得赵小宝这么说实在孩子气,劝解道,“宝儿,咱不能这么整。你说你爸这些年对你不赖吧,又没花边新闻,又没给你找后妈。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就这一个肖想,你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总比给你找后妈强吧?” “滚蛋!用不着你来劝我!”赵小宝直接挂了电话。 苟小小再拨过去,也没人接。他寻摸着赵小宝又生气了。死小孩就这脾气,半点儿都不能逆着他,一点儿气都受不得。以前还有赵鑫无条件地纵容着他,现在温恒远回来了,真发愁他这尴尬的地位。 赵小宝也愁,愁得掐着狗蛋的脖子摇起来,“混蛋!死狗!混蛋!” 狗蛋,“……” 骂完后,赵小宝就搂着狗蛋靠在墙上睡。这屋里跟他最亲的人本来是赵鑫,现在就只有狗蛋了。 狗蛋打了个响鼻,一下一下地舔着赵小宝的脸。 医院里,医生给温恒远的后脑勺缝了两针。额头上的伤口不算太严重,因为怕留疤,温恒远不愿意缝针,便只能上了药好好地包扎一番。 赵鑫仍是不放心,特意让医生拍了片子,要求温恒远留在医院多观察两天。他就陪在温恒远床边一直照看着。 一直到早上六点,赵鑫看温恒远睡熟了,才悄悄地走出病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嘱咐张嫂熬些粥,等会儿送到医院来。 “先生,小宝不见了。”张嫂等到赵鑫说完,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告诉他。她刚刚起床,在客厅卧室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赵小宝。 “嗯,我知道了。”赵鑫揉着眉头,很疲惫的模样,缓了缓,又道,“张嫂,你不用熬粥了,直接到外面买一份过来医院吧。我现在回家一趟。” 赵鑫离开医院前又回到病房看了一眼温恒远,确定温恒远睡得很熟,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离开了医院,把老五留在病房里候着温恒远。 他回到家时,张嫂已经去了医院,他在卧室里找了一圈,直接去了阳台。几年前,赵小宝又一次离家出走,那时候他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他的狗。赵鑫去阳台是为了看看狗还在不在,只要狗还在,赵小宝就不会走远。 这小孩跟狗亲着呢,不会丢下他的狗。 只是走到阳台上时,赵鑫愣住了。 赵小宝正以一种脆弱的姿势蜷缩着,一半身子躺在狗蛋的软卧上,一半身子在地板上。而那只被赵小宝蹂躏了一晚上的狗蛋,此时正用自己的身体一下一下地蹭着赵小宝,企图让赵小宝挪到他的窝里。狗毛蹭得赵小宝痒了,赵小宝还抽空伸出手来抽了狗蛋一巴掌。 狗蛋颇委屈,打了个响鼻。见赵鑫来了,狗蛋像个小妾似的,往旁边退了退,卧好看着赵鑫。 它可是这个家里面最懂得察言观色的狗,才不会为了赵小宝这个好基友去得罪这个家里的男主人。 赵小宝这会儿正犯困,翻了个身,从狗蛋的软卧上掉了下来。然后趴在地板上继续呼呼大睡。他的嘴唇上还沾着狗毛,这个情景使赵鑫的眉头皱了起来。赵鑫过去,蹲在赵小宝跟前把赵小宝嘴边的狗毛捏掉。 他原是从医院赶回来找赵小宝算账的,现在却不可抑制地心疼起来。他把赵小宝从地上抱起来,准备把赵小宝挪到床上去。 结果他刚一碰到赵小宝,赵小宝就醒了过来,瞪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警惕地往后挪了挪。 “小宝。”赵鑫喊了一声,语气中多是宠溺。连他自己都暗暗在心里表示这样惯着小孩真的不好,犯了错就应该责罚。可话到口头,却变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疼惜。 赵小宝仍是防备警惕的神情,从地上爬了起来,越过赵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马上就走。” “你走哪?” “哪远走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他妈想跟谁好跟谁好,只要别在我面前恶心我就成。”赵小宝说完,回到自己的卧室找户口本。他虽然姓赵,也跟赵鑫住在一起,但是他的户口是单独上的。 找到户口本,他又随便拿了两件衣服,看样子是真的要走。 赵鑫站在卧室门口挡住了赵小宝的去路,盛怒可见一斑,“你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很恶心?” 作为一个被父亲,赵鑫又何尝不是被赵小宝宠了十几年。这孩子从小尊敬他,仰慕他,这孩子从小听他的话,以他为榜样。 正因为如此,赵鑫才会发怒。哪怕是赵小宝砸破了温恒远的头,赵鑫都不打算过多的责罚这孩子,却因为赵小宝一句恶心而盛怒难挡。 赵小宝这会儿也在气头上,鄙夷地看了他老子一眼,“我从来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何不可。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赵三金,你把我恶心透了。你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说不会给我找后妈。可一转眼,你就在家里跟一个男人搞上了!你他妈做不到就不要保证,你个骗子!滚开!” 第17章 被自己最宠着的儿子说成是骗子,这滋味儿真心不好受。赵鑫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被扑过来的赵小宝咬住喉咙。赵小宝嘶吼着,只一口就咬出血来。这时候的他就跟一只发狂的小兽一样,爬在赵鑫的身上乱咬一遭。赵鑫推都推不开,又不忍心对赵小宝下狠手,只能任由赵小宝乱啃乱咬。 等赵小宝咬过瘾了,从赵鑫身上蹦下来,面色狠戾地擦着嘴唇上的血迹。他老子的血把他的双唇染得艳丽且性感。 他觉得擦干净了,才启开那双娇艳的唇,嘲讽道,“三年前我离家出走那回你就不该把我找回来。现在不一样要走?” 赵小宝不提那句三年前还好。 他一提,赵鑫那张脸都绿了。一只手就把赵小宝夹了起来,阔步走到床前抬手把赵小宝扔到床上,厉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三年来你每天都在想着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吧。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机会去找姓陆那个小子的。” “是啊!我就是想走!”赵小宝动作敏捷地坐起来,毫不示弱地瞪着赵鑫,吼道,“三年前是你求着我留下来的!妈的,是你求着我的!你不准我交男朋友,你自己倒是搞到家里来了。” “闭嘴!”赵鑫一脸的烦躁。 赵小宝被压抑了三年,情绪彻底爆发,哪里还会听赵鑫的吩咐。平日里伪装出来的乖巧早他妈被狗蛋吃完了。他伸手拽住赵鑫的领子,逼视道,“你不要再逼我,不然对谁都没好处。让我走,只要我走了,以后你想在这家里跟谁鬼混都不会有人碍眼。” 赵鑫一把甩开赵小宝,把人重重地甩在墙上。 赵小宝隐忍着没叫出来,半抬起头看着赵鑫。 赵鑫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慌,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没多久,赵鑫又回到房间,手里拿着作训时专用的绳子,按着强烈挣扎的赵小宝,把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好像是三年前的情景回放,也是这样被绑了起来,赵小宝到最后连挣扎都不肯了,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什么时候肯去医院跟你小远叔道歉,什么时候放开你。还有,不要再想着去找陆释,我不会允许的。”说这话的时候,赵鑫挂着一脸的疲惫和无奈。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奈过,哪怕是跟温恒远两个男人恋爱那会儿,他都能够压住一切事端。现在却养了个从小就握不住的儿子,让他如何不抑郁? 赵小宝哼了一声,没答赵鑫的话。 而赵鑫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气,不愿意再跟赵小宝呆在一起,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去客厅把脖子上和肩膀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好在衣领竖起来能够挡住伤口,赵鑫也不多在意。 他正准备出门,听到卧室里传来赵小宝的喊声。 “我认错!”三个字从赵小宝的牙缝里硬挤了出来。赵小宝这次想通的极快。三年前,他被绑了半个月都没认错。现在不过半个小时。自然他心里没认错,但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失去自由活动的能力。 赵鑫听见喊声,稍感欣慰。 既然认了错,那么就没必要绑着了。赵鑫给赵小宝松了绑,搬了把椅子坐在赵小宝的对面,说,“我们父子俩谈谈吧。” 赵小宝翻了个白眼,耸耸肩道“没什么好谈的。温恒远在哪里?我现在去跟他道歉,然后我回学校上课,再申请个住校。你们随意。” 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这摆明了是要施行冷战嘛。也不管赵鑫什么反应,赵小宝自顾自地伸了伸被捆得发麻的胳膊,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去了浴室。昨晚跟狗蛋挤了一晚上,一身的狗毛,让他浑身发痒。 一进浴室,赵小宝就把水开到最大。水流刷地落下,朝着头顶而来。这傻子也不嫌冷,热水都不开,一边冲澡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脱干净了又去找硫磺皂,实在是身上发痒难受,准备消毒一下。 把手伸到梳洗台上去摸肥皂,因为手滑,没拿稳,把肥皂掉到了地上。他憋了一肚子气,朝着地上的肥皂踢了一脚,本来就烦,结果连块肥皂都跟他置气。 冲了一会儿,赵小宝还是觉得身上毛毛痒痒的,不得已只好过去捡那块被他踢飞的肥皂。他脚上没穿拖鞋,肥皂又在地上泡了这么一大会儿,搞得地板尽是湿滑的。他走了两步,没走稳,一个不慎倒了下去。 “赵三金,我j□j大爷的!”倒下时,赵小宝低骂了一声。 赵鑫正在外面给赵小宝挑衣服,听见浴室传来的响声,急急地推开门冲了进去。他蹲下去,拉着赵小宝检查,“有没有磕到哪里?哪里疼?” 赵小宝把那块肥皂捡起来,糊在赵鑫的脸上,声声控诉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捆我的时间太长,我腿也不会抽筋!” 赵鑫随手把肥皂挥掉,也不顾肥皂水进入眼睛里的涩疼,动作轻柔地把赵小宝抱了起来。抱着小孩的时候,他才发现小孩身上冰凉凉的。这时候,再也生不起责备的想法,他腾出一只手往浴盆里放着热水。 赵小宝却突然呜咽起来,勒紧赵鑫的脖子,哽咽着,“你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好?怎么可以?你不许我跟别的男人好,那我也不许你!也不许你!” 看赵小宝哭得可怜,赵鑫用下巴轻轻地蹭着赵小宝毛茸茸的头顶,有一种叫做自责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若真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怪自己,没有提前跟赵小宝说清楚就把温恒远带回家,还被撞见了亲热。 赵小宝感受到赵鑫的软化,哭着要挟道,“你不准再让别人来我们家,男的女的都不准。你不能跟别人好,我才是你的大宝,我才是你最疼的人。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不要外人好不好,不要外人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那声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好不好”让赵鑫心软得一塌糊涂。 第18章 到了这样的境地,赵鑫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赵小宝的呜咽声也越来越重,哄都哄不住。 “告诉我哪里疼?”赵鑫宠溺地捏了捏赵小宝的鼻子。 赵小宝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赵鑫一捏鼻子,呛得咳嗽起来。导致鼻涕眼泪啥的全喷到了赵鑫的衣服上。他嫌丢人,不肯抬头看赵鑫,只把头埋在赵鑫怀里,把眼泪啥的在赵鑫身上蹭干净才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赵鑫,“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赵鑫别提多无奈了,“瞎说什么,我哪会不爱你?” “可我就是这么觉得,你喜欢那个温恒远!” “那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有重要责任。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爱你,爸爸爱你,你知道吗?”赵鑫极是温柔地跟赵小宝解释,企图让赵小宝消除阴影,能够区分开亲情和爱情的区别。 赵小宝摇着头,辩驳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要你跟其他的任何人在一起。他们就算没你也能活得好好的,但我没你不行!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去找别人。你现在抬脚走,我后脚就撞死在咱家大门上。” 赵鑫伸手到浴池里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把赵小宝放了进去。 赵小宝还在别扭着,拍着水发牢骚,“快回答我。说你不会再跟温恒远见面,说你不会再想着找别的人!” 温热的水溅了赵鑫一身。赵鑫这一身刚换上的衣服算是被赵小宝彻底给搞废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再回头看赵小宝,这死小孩竟然从浴池里站了起来,就那么大咧咧地光着身子,丝毫不忌讳。 方才进来时赵鑫还不觉尴尬,那会儿只记得担心赵小宝有没有摔疼了。现在再看,赵鑫的老脸都忍不住一红,抬手按住小孩的肩膀往浴池里按,“你乖,先坐进去我们再慢慢说,听话。” 赵小宝那股二百五的劲儿一上来,才不肯乖,“我不坐。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坐。”死犟死犟的小样。 “给我坐下!”赵鑫烦躁地别开头,嗓音里带了异样的黯哑。 赵小宝扭脖子,学着赵鑫的样子别开头,“不坐!” 赵鑫老脸蹿得更红:老子真就不信治不了这熊孩子!他直接上了真功夫,三两下就把赵小宝按在浴池里。赵小宝嗷嗷叫着,不服气,还要闹,被赵鑫一个冷眼瞅的打了个颤,安生下来。 赵鑫见他终于老实下来,倒了洗发水往抹在赵小宝的头发上,用他那双浑厚有力的大手有节奏地揉着赵小宝的头顶。 按说,赵鑫已经退了这么一大步,赵小宝该老实会儿了吧。 他偏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鑫不想搭理熊孩子,直接拿了喷头过来,调好水温,对着赵小宝下命令道,“仰着脖子。” 赵小宝不满地撅嘴,却还是按照他老子的吩咐把脖子仰着,让赵鑫给他把一头的泡沫冲洗掉。 等洗完头,赵鑫就收手。眼看他拿毛巾擦干净了手,赵小宝伸长了胳膊拉住他的裤腿傲娇道,“还没洗完呢。”多明显的邀请,要他老子伺候他洗澡呢。洗澡这种活,赵小宝小学毕业后赵鑫就撒手不管了。这回给赵小宝洗头是这几年来唯一一回。 “多大了还要老子给你洗澡?”赵鑫拿起赵小宝的手,轻斥道,“自己洗。我是你老子,又不是你老公。”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震,赵鑫第一个收回了手。 赵小宝则是继续没脸没皮地撒娇,“反正我这辈子又娶不了媳妇儿,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要是不肯,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享受不了这个待遇了。你忍心吗?” 赵鑫咬着牙崩字,“忍心!” 本想着这么说赵小宝就能老实,谁知赵小宝那双滑溜溜的手又伸过来拽他裤腿,软磨硬泡着,“我就知道你不忍心。唔,我腿抽筋,要是一会儿再不小心从浴池里摔出去把头给摔破了,你就只剩个傻儿子了。” “不准说混话。”赵鑫恼怒地警告赵小宝。赵小宝就只是摔了一跤,他都心疼成这样,把温恒远都抛弃脑后。他怎么能够容忍赵小宝再受到更重的伤。不就是洗个澡吗!老子成全你! 赵鑫的动作绝对算不上轻柔,可以说是生猛了。 赵小宝被他猛烈的动作摆弄得很不舒服,但想到这是自己主动要求的,又不好抱怨什么,只能忍住。等他回头偷瞄他老子的时候,发现他老子的目光压根不在他身上。怪不得搞得这么疼,敢情是瞎搞啊。 赵小宝伸手去扳赵鑫的脸,咕哝着,“你不看着我,能洗的干净吗?” 赵鑫的脸许是被浴室里的雾气蒸的久了,汗水顺着脸颊下滴着。他抬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仍旧微偏了头不答话,把喷头拿在手上冲洗着赵小宝满是泡沫的身子。在这期间,他瞟了赵小宝一眼,见冲干净了,大手一伸把挂在架子上的浴巾拿过来,把赵小宝给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才回过头来正眼看赵小宝。 赵小宝这时眉头蹙着,像是在沉思什么。见赵鑫终于肯正面看着他,他突然严肃起来。绷起的小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爸,我觉得你没必要找温恒远。温恒远能干的我也能干,而且我比他年轻多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啊。你不是犹豫不决吗?我是在帮你下决定啊。”赵小宝耸着肩,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大逆不道。 赵鑫的脸色阴沉着,“你不是觉得恶心吗?” “也没什么。这世上恶心的事儿多了。只要你不扔下我去找其他人,就是恶心我也能受得了。” 所以,赵小宝还是觉得恶心。 他自己主动来献身的同时,还告诉赵鑫他很恶心。 这让赵鑫如何不生气。 “老子还没沦落到操自己儿子的地步。你歇着吧,别说你嫌恶心,老子他妈的也嫌你恶心!老子怎么会养出你这种不要脸的儿子?你欠操是吧?你当年就是这么跟陆释搞上的吧?他妈的!” 第19章 温恒远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除了他自己,只剩下墙角里坐着的五叔。五叔这会儿正拿烟斗往墙上磕着烟灰,磕干净了,他把烟袋子里的烟丝搓出来一团放进去。掏出兜里的火柴,“嚓”一声划着了,点了烟,啪嗒啪嗒地抽起来。 温恒远平时是不沾烟的,酒也喝得甚少。五叔刚*地吸了两口,就听见温恒远的咳嗽声。他扭头看了眼温恒远,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醒了啊?” 温恒远点点头,对这个坐在角落里抽旱烟的半百老头无甚好感。但还是忌讳着,知道不能得罪他。 五叔咧嘴一笑,继续抽着自己的烟。病房里安静的很,只有啪嗒啪嗒的咂摸声,五叔翘着二郎腿抽得有滋有味儿的,完全没把温恒远当一回事儿。饶是见到温恒远咳得脸通红,他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成景进来的时候就闻见一屋的烟味。他寻摸着温恒远这厮明明不抽烟,怎么屋里这么重烟味? 再一看,五叔坐在那里抽着旱烟,成景朝着五叔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五叔没搭理成景,自顾自地抽自己的烟。 “随便坐吧。”温恒远朝成景客气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意外自己迎来的第一个客人会是成景。 成景又看了眼墙角的五叔,欲言又止。大家都知道五叔是赵鑫身边的人,有些话被他听去了对谁都不好。 温恒远跟成景想法一样,便对着五叔道,“五叔……” 他刚喊了一声,就被五叔打断了,这老头子利索地站起来,说,“别介,你这么喊我承不起,喊老五就成。我去外头磕个烟灰。” 温恒远讪讪地应了一声,目送着五叔离开病房。 等五叔走了,成景才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病床前。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德性,逮着他亲老子他都骂,说话办事也从来不会顾忌谁。所以,他也不跟温恒远磨叽,直奔主题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甭管你跟赵鑫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都不要牵扯上小宝。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你要是看他不顺眼,你去跟赵鑫说说让小宝回我这里,我照顾小宝,不碍你们的眼。” 成景言语上对赵小宝的偏向让温恒远很是不满,他冷哧一声,回道,“我倒是想让你把赵小宝带走。你看看这是什么!” 温恒远满脸阴沉地把早上收到的法院传票递给成景,继续道,“这世上也就你跟赵鑫把那小畜牲当小孩。试问一下哪家小孩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调查一件封闭了十几年的案子?试问哪家小孩能够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还能够坦然自若地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叫着爸?” 成景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小宝要告你?因为十几年前那场事故?” 温恒远点头,“这事儿你也参与了,你也知道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我不是故意的。而且那女人确实活该,骗了那么多人。” 成景噎了下。再怎么说也是他曾爱过的女人,虽然后来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时隔多年,他早已释怀。如今再次把那场事故搬出来,成景心理上多有抵触。他在这时候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急着问温恒远,“这么说,这些年小宝什么都知道?” 温恒远忍住骂成景蠢货的冲动,尽力保持涵养,阴声道,“我刚就说了,就你们这群人把他当小孩!就他那心机,怎么看都不像个十七岁的学生。还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赵鑫竟然完全不知道。我回国前听到了风声,知道有人要告我,特意让我姐去探了赵鑫的口风,发现赵鑫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赵小宝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瞒住赵鑫的,但足以看出他的手段。所以,你确定他还是个你心目中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孩吗?”实际上温恒远也是今天收到传票的时候才知道原告就是赵小宝,这起事件从头到尾都瞒得密不透风,查无可查。 成景的身子震了震,像是自言自语道,“那我怎么没收到法院的传票?”这时候,成景是希望赵小宝没有调查出更多的真相的。他希望赵小宝不知道他也曾经参与了那起意外的事故。 温恒远猜到成景的想法,只觉得可笑。 一条绳上的蚂蚱,能跑的了谁? “唇亡齿寒。”温恒远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如果赵小宝真的掌握了置我于死地的证据,我不保证我不会出卖你。” 他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卖成景,他只是想告诉成景这之中的利害关系。而且现在能够接近赵小宝,并且愿意帮自己的人就只有成景了。 不是温恒远不想依靠赵鑫,而是不敢,也信不过 他回国之前的计划是先跟赵鑫和好如初,而后让赵鑫帮他把这件事情摆平。可现在?温恒远自嘲一笑,从早上六点到现在,八个钟头过去了,他连赵鑫的影子都没看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赵鑫现在跟谁在一起。把他一个伤员丢在医院里,回家去安慰行凶者,也亏赵鑫干得出来! 温恒远看着脸色煞白的成景,觉得可悲极了。他自己跟赵小宝接触不多,并无感情。成景跟赵鑫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全是掏心窝地把赵小宝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现在他们养大的小畜牲要反咬他们一口了? 这真是一出大戏,温恒远嗤笑着。 “这事儿你不跟赵老三求助吗?”成景想起来当年事发的时候就是赵鑫把事情摆平的,开口问温恒远。 温恒远往日里的温凉恭谦早已隐去,只余了一脸的阴狠,“那得你有能耐把赵鑫从那小畜牲的床上拉下来才行!” “温恒远!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别他妈一口一个小畜牲的,也别拿你那龌龊的想法去想小宝。”成景想起那天从医院里出来时赵小宝和赵鑫的亲密模样,心里特别膈应,连带着话语里都带了粗。 温恒远不阴不阳地冷哼着。他就知道成景不会轻易接受这件事情。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咬了他一口? 他从接到传票那一刻到现在第无数遍地诅咒着,为什么当年赵小宝没有死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 要是死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儿。说实话,这来势汹涌的报复真的让温恒远吃不消。从法院的传票,再到赵鑫对他的忽视,至少就现在的形势看来,他是兵败如山倒的。 不容他继续跟成景分析利弊,病房的门被推开来。 两个人本以为来人是去而复返的五叔,等人走进来了才发现是赵鑫。赵鑫的身后跟着耸拉着脑袋的赵小宝。 成景距离门比较近,第一眼就敏锐地发现了赵鑫脖子上的伤口。他跟温恒远对视了一眼,温恒远的脸色也是极度难看,用眼神示意成景道,“我说得没错吧?你们都小瞧了这个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小孩!” 第20章 成景把手里的a4纸团成一团捏在手心,眼色深沉得锁着赵鑫身后的赵小宝。虽然手里已经拿着证据,但是成景仍然不肯相信他这些年心疼的小孩是个心机沉重的人。他只要没听到赵小宝亲口证实,他便不肯相信。 而赵小宝从进门到现在头都没抬一下,就跟在赵鑫身后。赵鑫往前走,他便往前走,赵鑫停住,他便停住,看上去特别黏人。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校服,板扎的上衣和笔挺的裤子把人衬得特别稚嫩。 温恒远看着这样的赵小宝,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起来。就是这副模样,骗了多少人了都不知道。想他刚刚都跟成景解释的那么清楚了,成景这家伙还是在下意识地维护着赵小宝,真是可恨。 赵鑫目光如炬地扫了温恒远和成景一眼,以他的眼力不会看不出俩人之间有猫腻。当着他家小孩的面,他不想跟成景起冲突,便警示了他们一下,并不予追问。再回头看赵小宝那扭扭捏捏的模样,赵鑫特别来气。心说这小孩怎么在家里跟自己面前就特别牛气,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什么混账事都敢干。一出门就变得跟个小姑娘家家一样。 他拉了赵小宝一把,把赵小宝从他身后拽了出来,推到病床前面。在家里两个人已经说好了。在浴室那样尴尬的地方,父子俩人又打了一架,才终于把这件事情协商好。可说是打一架,赵鑫哪里舍得真动手,也就是让赵小宝把气都撒在他身上。撒完了,再带着赵小宝来医院里道歉。 赵小宝被赵鑫推到病床前,想着自己今天在赵鑫身上咬出的遍体伤痕竟在心里自鸣得意起来。 一直以来那种报复性的噬咬都让赵小宝很亢奋。尤其是看到赵鑫身上全是他留下来的印子的时候,赵小宝整个大脑都充血了。所以就算赵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他也没有多少失落的情绪,到最后还答应了赵鑫过来道歉。 “不好意思,我昨天晚上不该拿水杯砸你。”赵小宝背对着成景和赵鑫,笑着对温恒远道歉,语气真挚又诚恳。可那张欠揍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道歉,分明是在挑衅和激怒温恒远。 温恒远长这么大头一次吃这种闷亏。从来都是他这么搞别人,现在却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辈给阴了,他真是一口血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 赵鑫看温恒远迟迟不回答,上前打圆场道,“小宝,把午饭给你小远叔摆好。” 赵小宝应了一声,把手里提着的保温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拉过用餐桌子,将保温盒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 赵鑫见赵小宝这么听话,脸上终于浮现了满意之色。 反观温恒远,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他知道这时候发火便正中某人下怀,只能强自忍住,硬是挤出了一抹难看的微笑,说,“小孩子嘛。我哪里会生气。道歉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担不起。” 这时候一直站着的成景给赵鑫使了个颜色,用口型说道,“出去谈谈。” 赵鑫看了那两个还算和睦的人一眼,率先一步走出了病房。成景紧随其后,跟着赵鑫找了个无人的阳台站着。 这两人一走,病房里的两个人便原形毕露。 “你的确担不起。”赵小宝回答的是刚刚温恒远的话。道歉什么的,他一方面是给赵鑫面子,另一方面嘛,他纯粹是想来看看温恒远。想看看温恒远收到那张传票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温恒远自然不肯被赵小宝压过势头。再者说,十几年前的案子,证据早已消损,遍寻不到。而人证都是参与其中的当事人。他不信赵小宝有能耐找出直接的证据来指证他。“你尽管放马过来。难道我温恒远还斗不过你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吗!” 赵小宝笑得越发粲然。“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证据?我跟你讲,野种也有野种的好处,老子又不是亲老子,自然什么都能干。而且你也应该也有所体会,有些话想要套出来很简单的,只要在床上。” 温恒远听到那句什么都能干,脸色愈发阴郁起来,开口问了一句,“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现在在他眼里赵小宝就是一个冰冷的没有良心的蛇。 赵小宝摇头,“没听过。是说蛇把农夫咬了吗?哈哈,要怪就怪那个农夫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傻子!这世上哪需要他这种好人?为了替一个杀人犯赎罪对另一个人好,却在潜意识里想让这个人变得跟那个杀人犯一样。换了你,你会领情吗?他妈/的,不要跟我说什么知恩图报!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吗?从小到大衣服要按照你的喜好来穿,吃饭要按照你的口味来吃,连发型都要按照你以前的来。” 温恒远被他说得一震。 赵小宝接着把自己的一双手伸到温恒远面前,继续说道,“这双手可是跟你一样弹了很多年的钢琴的。明明心里恨不得杀了你,却不得不在赵三金面前把你当成偶像一样崇拜着。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得意赵三金这些年一直忘不了你吧?” 温恒远要说不欣慰那是假的。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进修巡演,并不怎么回国,跟赵鑫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之前他还嫉妒赵鑫对赵小宝太好,现在经赵小宝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赵鑫都是把赵小宝当作自己来养的吗?怪不得……怪不得这孩子的恨意会这么深。 赵小宝发泄了一通怒气,觉得赵鑫和成景也该回来了,便回身坐到沙发上不再说话,靠在抱枕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的手指。 温恒远看着他,企图从这小孩身上找出一些端倪。在他看来,赵小宝就是再怎么早熟,一个人也成不了事,而且是在赵鑫的眼皮底下。所以,想把这件事情平息下去,首先要找出来的就是赵小宝身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第21章 赵鑫和成景返回病房后,看到餐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和温恒远带了惨白的脸色,大步上前去关切询问,“怎么?头还很疼?” 温恒远多少年不曾这般脆弱过了。从他害死了赵鑫名义上的妻子,再到他被同父异母的大哥赶出温家,再到他背井离乡多年不归。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坚强地挺了过来,一个人在异国一丝不苟地演奏着他的人生。 直到听到刚才赵小宝的话,那一番话真的触动了温恒远的心。温恒远此时此刻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连带着眼睛里都蒙上了雾气。“三哥,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赵鑫眉眼一挑,看向正坐在沙发上互相瞪眼的俩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你们两个先出去。” 赵小宝很听话地站起来,特意走向赵鑫,趴在赵鑫的耳边小声说了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赵鑫眉心微蹙,赏了赵小宝一个冷眼。 赵小宝丝毫不忌惮,“反正我答应你的事情是办到了。你要是办不到,以后也甭再当我老子了。” “出去!”赵鑫被他家小孩搞得心烦气躁的,口气不自觉地加重。离他最近的温恒远感受到那股烦躁,心中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赵小宝那个小畜牲为什么会主动告诉他那些事情?赵小宝不是巴不得他跟赵鑫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吗? 赵小宝耸耸肩,那双乌溜溜的灵动双眸在温恒远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甩着自己的书包潇洒转身,“我上学去了。再见!” 成景心里藏着事儿,便跟在赵小宝的身后一起离开。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身边的赵小宝看起来仍是接机时那个明媚清朗的少年,可成景心里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刚刚他差一点儿就把事情告诉赵鑫,到最后还是忍住了。 成景时不时地将目光瞥向赵小宝,他是想等着赵小宝主动开口跟他说些什么的。 赵小宝的心里清楚成景的想法,却并不开口解释。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事实面前,解释实在显得苍白。 直到经过重症病房时,有哭声顺着楼道的尽头辗转传了出来,赵小宝才突然开口对成景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景景,你说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什么?” 成景并不是一个特别感性的人。像现在这样的问题在赵小宝问出口之前,成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使成景一时之间猜不透赵小宝的用意。 赵小宝看成景为难的回答不出来,苦涩一笑,顿住脚步,自问自答道,“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从未得到。” “小宝……”成景不自在地拉住赵小宝,把小孩按在自己怀里,“你别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来找我的。有我的地方就一直有你的家。但是别让我看到你这样,别拿我们这些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赵小宝抬起头,他一米八的个头,和成景几乎平齐。他看着成景,仔仔细细地,认认真真地将成景的脸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揶揄道,“景景,你真的想多了。” 成景抓住赵小宝的肩膀摇晃,“我怎么想多了?你个小孩,小小年纪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儿啊。还有,不是我替赵老三说话。你也知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可我讨厌归讨厌他,他对你真的好的没二话,你不能否定这些啊。” 成景这么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怕赵小宝崩溃。可毕竟是晚了,都已经到了赵小宝采取行动的时候了。赵小宝整个人如溃堤时崩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而现在的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他现在需要的酣畅淋漓的报复,他要看着所有人都过得不好,这样他的心里才能痛快。 “你真的想多了。”赵小宝还是这句话,从成景怀里跳脱出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景景安慰的小孩了,他已经努力做到坚强,在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做到坚毅。“我刚才只是跟你闹着玩而已。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从未得到的懦夫的,绝对不会。” 成景听着赵小宝故作坚强的话语,内心里七上八下地翻滚着。 这么个小孩,好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大人,要承担起现在的一切,还担负起那段过去。 赵小宝伸出手把仍然攥在成景手里的纸夺了过来,不甚在意地塞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成景想起纸上的内容和十几年前的事故,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小宝。 赵小宝却在这个时候走上前,主动拥抱了一下成景,低声絮絮说道,“景景,在我心里你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没那么多心眼,所以你争不过赵三金,你没那么多坏主意,所以你总是被温恒远他们当枪使。但是这次你能不能为了我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不要再给温恒远当枪使。” “我……”成景哽了下脖子,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沫给噎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还是在这个小屁孩面前。他感觉好丢脸,可又不能否认赵小宝的话,他确实争不过赵三金,斗不过温恒远。 这群修炼成精的人,他一个也斗不过,所以他才会灰溜溜地离开国内去当了个劳什子的驻外大使。连回个国都要上面层层审批,回回被赵鑫卡在中间,让他五六年都没能踏上祖国的土地。 如果这几年他能回国,也许小宝就不会变成这样。说到底都怪赵老三。成景愤愤地想着,赵鑫到底是有多大意才会让赵小宝在他眼皮底下长成了这样。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 “陆释走的时候。” “既然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跟陆释一起走?干嘛要留在这里自找苦吃?”成景想起来都觉得心酸,不敢想象这几年赵小宝的日子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没有自己把自己逼疯已经很难得了。 赵小宝许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几经变化,到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第22章 成景无比忧心赵小宝日后的处境,以他对赵鑫的了解,事情败露之后赵鑫是绝不会轻易饶过赵小宝的。而有能力帮赵小宝的陆释已经离开了三年杳无音讯。成景也有能力,但他的能力仅限于帮赵小宝离开赵鑫,不包括帮赵小宝对抗赵鑫。他心里是想给赵小宝搭一把手,但他也知道赵小宝不需要。 “傻孩子,我能为你干点儿什么?”成景无奈又心疼地开口。 “不用。”意料之中的拒绝。赵小宝伸出手,像过去玩游戏赢了成景时那样捏了捏成景那独有的肥肥耳垂,哈哈一笑道,“别再说我傻了。从小到大,玩游戏,哪一次我不是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成景忆起小孩小时候最爱跟自己玩游戏,玩输了要闹脾气。为了哄小孩高兴,他每次都得绞尽脑汁去输给小孩,捉迷藏时要留下线索,玩牌时要思考输掉这把牌的套路,踢足球时要往自己家的球门踢。 往事还历历在目,可原先的小孩已经长大。这次是真的长大了,他刚回来时还觉得赵鑫把小孩惯得太厉害。而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赵小宝在赵鑫身边这些年成长的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成熟许多。只是这种成熟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让人心酸,成景宁愿赵小宝不曾长大,不成成熟。 他的耳垂还被捏在赵小宝的指间,被赵小宝恶意地揉扁搓圆着。 赵小宝脸上挂着放肆的笑,成景的耳垂能越来越肥软好捏,他的功劳绝对功不可没。玩够了,赵小宝松开手,走得凌厉果断,“五叔还在楼下等着我呢,我得走了。” 不等成景再开口,赵小宝说完,一溜烟地飞奔离开。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赵小宝的脚步声,他头都不回,一口气跑去了停车场。 车旁的石凳上,五叔说是出来磕个烟灰,到现在还在磕着。翘着腿,慢条斯理地磕着他的烟斗,见赵小宝过来,他微微抬了头,侧目问道,“想去哪儿?” 赵小宝跟赵鑫说的是要去上学,可实际上他这几年去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学期开学到班上报个道,学期末让苟小小给他搞一份成绩单,至于老师,他几乎一个也不认识。非要说学习的话,五叔教给他的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多。 “叔,你能查到陆释的消息吗?”赵小宝挨着五叔坐在了石凳上。 五叔把自己的烟斗收回口袋里,沉吟了片刻才回道,“怎么突然想起找他?” 陆释已经三年不曾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陆家现在的掌权人是陆释的生母。包括他的生母在内,陆家没有一个人向公众透露过有关陆释的任何消息,媒体也查不到。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我最近有点夜盲。想起陆释也有夜盲症,就想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治好,过得怎么样。” 五叔正视了赵小宝一眼,淡淡回道,“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怎么样,真是菩萨心肠!” “叔,你能不刺我吗?”赵小宝朝着五叔抱怨。 “陆释过得再不好也比你强。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过得多好,缺心眼。” 赵小宝哭笑不得的,又不能像对待苟小小和赵三金那样骂五叔两句。 五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开了车门,对着还坐在那里傻笑的赵小宝喊道,“上车!” “去哪儿啊?”赵小宝边拉开车门边问道。 五叔启动车子,难得地调侃了一次,“去医院给我们的小菩萨治治瞎眼的毛病。” 赵小宝扑哧一声乐了。他刚进赵家那年,赵老太君还在世,老人家信奉神明,过年时拉着赵小宝去庙里拜佛。后来被庙里的老师傅相中,那一年赵小宝就在庙里扮了三天的善财童子。之后老太君便张口闭口地喊他小菩萨。 好久没人喊过了,赵小宝笑着说,“叔,我估计是近视了。没什么好治的,不要小题大做了。” 五叔不搭理他。 这几年,赵小宝那些露在外面的能看到的伤口赵鑫管治,藏在心里的看不见的伤除了他这个老头子,谁还会管?他要是再不管,赵小宝什么时候把自己逼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死因是什么。 赵小宝见五叔执意如此,便不再抗议,自顾自地把座椅调低了,躺下去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这就是坐五叔的车的好处,不用系安全带,不用担心路途颠簸,完全可以在坐车的过程中踏实的睡上一觉。 对赵小宝来说,在五叔的车上睡,比睡在家里的床上都要安心。咋哄小宝稍微眯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被五叔喊醒。五叔带过来的地方并不是医院,而是一处略显隐蔽的私立诊所,很普通的地方,从外面看并不张扬。 只是走进去了才会发现,这里的设备比之军总里的都要先进上不少。赵小宝第一次来这里,他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除了挨过鞭子,就是头疼脑热的一些小病。他跟在五叔身后,进了一间办公室。 坐在里面的精英男见他们进来,仓促起身,朝着五叔恭敬喊了句,“五叔,你怎么过来了?” 五叔指了指赵小宝,对精英男道,“吴宇,你带他去检查一下眼睛。小孩说最近有夜盲症的症状。” “好。我这就去。”吴宇对这个自家的小叔一向敬畏,没二话地应承下来,边带着赵小宝往外走,边问道,“我跟五叔一样喊你小宝吧。你夜盲的症状出现出现多久了?” “一个月吧。” “有遗传病史吗?” “没。” “好的,先跟我去做几个检查。” 赵小宝点点头,还记得回头跟五叔说了声,“叔,你要是有事就先走。我检查完了自己回去。” 五叔这时的表情不太正常。这种不正常是从吴宇问出那句有没有遗传病史开始的,听到赵小宝问他话,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又陷入思考。 过了会儿,五叔才走到吴宇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个电话,朝着对方问了几个问题。 挂了电话,他的脸色变得更差,起身离开办公室去找吴宇。吴宇正在外面等着医护人员给赵小宝做检查,被五叔喊了过去,交代道,“等会诊断出来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告诉小宝,告诉他弱视就行。” 吴宇不明所以,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到最后两个人离开医院的时候,赵小宝只拿了几瓶眼药水,还笑着跟五叔说,“你瞧,我就说是用眼过度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五叔的腿上还放着刚刚吴宇拿给他的文件夹。 赵小宝要拿过来看,被五叔无情抽走,面色不豫地斥道,“坐好。闹什么。” 赵小宝讪讪地缩回手,“我好奇嘛。吴宇给你什么了?”五叔以前从来不这么凶他的,什么东西都拿给他看的。 “没什么,我的体检报告。人老了,隔三差五地就得折腾一遍。”五叔不想引起赵小宝疑心,如是道。 赵小宝还是好奇,可慑于五叔的威信,没有再伸手去拿。 五叔送赵小宝回家之后,并没有按照往常那样跟赵小宝一起回去,只是将赵小宝送到门口之后便自己开车离开了。 赵小宝一个人回的家,赵鑫还没有回来,他摸出手机给赵鑫打了个电话。 那头,赵鑫正在给温恒远摆放晚餐,见赵小宝的来电,皱了皱眉头,没有接。 温恒远隐约猜到电话是赵小宝打过来的,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对着赵鑫说道,“三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我一个人可以的。” 赵鑫看了他一眼,温和一笑,摇头道,“我多陪你一会儿,等你睡了我再走。” 温恒远回以温柔一笑,端起碗开始吃饭。 赵鑫的电话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他又看了一眼,索性直接关了机。不用想也知道赵小宝是要问他有没有按照约定跟温恒远摊牌。这也是赵鑫不肯接电话的原因,他不想跟赵小宝吵架。 赵小宝知道赵鑫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又打了一个,提示关机后,他就不再打了,走到餐厅跟张嫂说了声,“张嫂,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张嫂擦着手出来,见赵小宝正甩着手要出门,急急喊道,“我都做好了,吃饱了再出去吧。” 赵小宝转着钥匙圈,“不吃了。你先吃吧。” 然后,他把缠在他脚边的狗蛋踢一边,骂了句,“滚蛋,别缠着小爷。” 狗蛋不肯撒腿,继续抱着赵小宝的腿转,结果又挨了赵小宝一脚,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赵小宝。 赵小宝自己去车库里挑了一辆车,开着车去京华玩。到了地方,他就直接上九楼,用的是他老子的卡。上次的事情闹得还蛮大,里面的人都认识他了,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三爷。 赵小宝哼哼着,问新换的主管,“今晚你们什么节目啊?” “自打上次您来过之后,九楼的节目表演就取消了。不过乐子还是有的,看您想要什么款型的了?”新主管唯诺地答道。任谁见了廖阎后来的惨状都不会再想得罪赵小宝这活阎王的。 赵小宝哼笑,觉得挺没劲儿,就说,“把上次那对父子叫过来,我要跟他们聊聊天。” 第23章 新主管先招了两个人过来,俱是长相一流的小男生,学生模样,看起来娇滴滴的。最近这一号挺招人待见,为了不怠慢赵小宝,他特意挑了两个会说话会办事的过来,生怕招待不好赵小宝。 可两人跟赵小宝还有三步之距时便被赵小宝阻住,赵小宝歪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开口,“把这俩人带出去,不是我的菜。” “那您好哪一口?我给您带人去。”主管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小男生先离开包间,哈着腰问赵小宝。 赵小宝眯着眼,瞧着人模人样的主管,开口道,“就你这岁数的,有吗?” 主管不自觉地抹汗,心想自己是不是话太多,招赵小宝烦了,赵小宝才这么埋汰他。他也不愿再久呆,说,“我这就去把上次那两个人带过来,您稍等。”说完,他忙不迭地离开包间,生怕赵小宝再说出什么让他下不了台面的话来。 赵小宝翘着腿,没吭声。他哪里是有意调侃人,他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他真的好这口,三十七八的岁数正好是他最爱的年华。只是可惜他好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他,苦肉计,激将法,撒泼撒娇一哭二闹,各种招儿换着来,硬是没法把那个人的胃口给打开,真是令人惆怅啊。 大k和小k两人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却一副少年强说愁模样的小帅哥。模样是真的俊,比他们两个都要俊。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们就觉得赵小宝长得俊了,只是上次赵小宝包裹得太严实,他们看得并不太清楚。 现在近距离地看,两人相视一笑,难得见到让他们二人都觉得品相好的客人。 “坐我对面就好。”赵小宝见他们来了,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他仍然是抗拒着陌生人的接近的,“知道我叫你们来干什么的吧?” “嗯……聊天?”大k不确定地回了一句。每个客人都会说是聊天,可谁都明白聊天不过是个相对含蓄的说法罢了。 赵小宝清了清嗓子,扳正了一张严肃的面孔,对着明显不信的两个人声明,“就是聊聊天。” 倒是小k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赵小宝瞪眼,“有什么好笑的?” 小k帅气地靠在沙发上,笔直的长腿蹬着茶几,说,“聊天的话,不介意我挑个舒服的姿势吧。” “你随意。” “你想聊点儿什么?” 赵小宝垂头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他的心事一般都是烂在心里,不能跟旁人说的。但有一点这俩人倒是能帮忙,“给我点儿药吧。要药性稍微弱一点的,最好是吃完没副作用的。” 小k是跟客人们闹惯了的,不过二十岁的岁数,想让他正经也不可能。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赵小宝,从赵小宝的眼睛里确认赵小宝要的是哪种东西之后,不可置信地骂了句地道的京腔,说,“就你长成这样,还用的着药吗?只是瞧着你那嘴巴一张一合地,一般人就受不了。” 小k说的是心里话,就赵小宝那张脸上,嘴唇是最让他中意的,轮廓,色泽,厚薄,每一项都是完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赵小宝狠狠地剜了小k一眼,“你说的是一般人。小爷瞧上的能是一般人吗?” 小k摸着牛仔外套的口袋,噼里啪啦地掏出一堆东西放在桌子上。弄得赵小宝瞠目结舌,这货的口袋到底是多大,连j□j这种东西都能够随身带在身上的吗?小k在里面刨了刨,拿了一片药推到赵小宝桌前,“就这个了。药性不算强。” 赵小宝捏在手里看了看,有点儿嫌弃地就着手边的一杯酒把药咽了下去。 见他咽了下去,小k一惊,“你怎么自己吃了?” “小爷乐意。管得着吗你?”赵小宝面色不豫地冷了小k一眼,“等会儿药效发作了你们两个自己出去,别挨着我。” 两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并未提出质疑。 赵小宝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了,端起冰水灌了一杯,发了句牢骚,“药效太快了吧!” 小k默默地望天花板,心说自己给的已经是最拿不出手的一种了。当然,他要是知道是赵小宝自己吃的,他可能就换别的给了。自己吃的话,就不需要用这种药了,换功能持久的更好些吧。他还在想着这些,听见有铃声响起,不是他的,也不是老大的,他喊了赵小宝一声,“喂,你电话响。” 赵小宝顶烦的,他快受不了了,脸色绯红着,连吐气都变得困难起来。而且电话是赵鑫打来的,体内的燥热全化成了火气。可是他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赵鑫一通大骂。“你把老子的话当放屁是吗!老子管不住你了是不是,嗯?” 赵鑫是接到这里的电话才过来的。他原本还担心赵小宝有没有好好吃晚饭。结果一通电话打过来告诉他,这小子跑到9l逍遥去了。 “有人给我的酒里加料了。”赵小宝等赵鑫骂完,等电话两头的沉默压制了他的火气,才轻轻地开口。 赵鑫静默了片刻,听着赵小宝渐渐加重的呼吸声,抚着额头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赵小宝,我现在过去接你,十分钟之后站在大门口等我。” “嗯。” 挂了电话,赵小宝却完全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一旁的小k多少猜出了赵小宝的动机。猜出来了,便更觉得赵小宝这人不好对付。换了别人,加料这种事肯定是加给对方的,谁也不会没事找事的自己吃了,然后自己受罪。这种事情他也只见赵小宝干过。 赵小宝被他老子骂了一顿,比之刚才要精神一些,绯红着一张脸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 小k沉吟一声,“是不太正常。” 一旁的大k拉了儿子一把,觉得儿子说话过分了。 赵小宝却完全不在意,说,“我给他吃了也没用啊,他能忍得住的。就算忍不住,也是找旁人解决了。”要是不小心找了温恒远,岂不是自己把人送出去了? “那你吃了就有用了?” “试试呗。我也能忍得住。我忍不住了,我也不找旁的人,我自己解决,但我可受不了他找旁的人解决。” “变态都喜欢自虐。”小k看着赵小宝一脸压抑的模样,啧啧两声,发表感慨。 赵小宝哼笑着站起来,“我们家的人都喜欢自虐,都是变态。所以劝你们两个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然那个老变态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扫了一眼桌上小k掏出来的一堆东西,楚楚可怜道,“要知道给我加料的可是你们,我是无辜的。” “你神经病吧!”小k第一个沉不住气,开口骂道。他没想到赵小宝会过河拆桥,而这里的规矩是不准给客人加料的。但凡干了这种事情的,苦头少不了,而且以后也就不用在这里混了。 赵小宝看着对面的异国帅哥,影像模糊得只剩了个具体的轮廓,似乎夜盲症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他摸着裤子兜,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张卡,扔给小k。 “小爷的压岁钱。叔老说我菩萨心肠,这回还真是说对了。拿着钱走吧,其他的事儿我来摆平。” 一直没开口的大k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赵小宝转身,辨析出门口的方向,脚步虚虚浮浮地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地自言自语,“我就是想积点儿德,在我丧德之前。” 什么叫丧德,赵老太活着的时候教过赵小宝。他是赵家养大的,日后对赵家不忠不义不孝,那就是丧德。 他揉着眼睛,按照记忆去找电梯。走廊里的光线实在太暗,导致现在的他跟个瞎子没什么分别。 电梯门很快在赵小宝面前打开,在他还扶着墙等待的时候,他被里面的人一把拽了进去。耳边传来他老子愠怒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能让老子省点儿心?” 赵小宝听着赵鑫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把四肢攀爬在赵鑫身上,跟赵鑫犟嘴,“就是不能让你省心。你省心了,就有时间找别人了。” “别想把话题绕开。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这种地方成年之前少来,你怎么又跑来了?”赵鑫抱着怀里的小火球,佯作一脸的怒气。实际上,只要赵小宝不触碰他的底线,无论做错什么,他生气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就比如现在,在路上的时候他还在生气,这才十几分钟,等他把人抱在怀里之后,哪还有半点儿怒气。 所以说,赵小宝长成这样,赵鑫也是功不可没。日后,他的苦日子来临的时候,他就晓得自己这个老子当得有多不称职。 赵小宝没吭声,恹恹地趴在赵鑫怀里。如果不是腰上被某个小家伙顶着,赵鑫都要忘记赵小宝提过的酒里加料的事情了。 “别睡。告诉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赵鑫按上电梯,喊了赵小宝两声,“还能忍得住吗?” “赵三金,你能不能不这么虚伪!”赵小宝憋着燥热呢,被赵鑫两句话问得烦,直接顶了回去,“你要是被加了料,你能睡得着吗!你能忍得住吗!”吼完,不甘心地一口咬在他老子的肩膀上。 第24章 赵鑫一手托着人,按了向上的键。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着,他在过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人安排好了卧房。 到了楼层,赵鑫抱着赵小宝进去卧房。赵小宝虽然被药性搞得浑身着火,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他把头磕在赵鑫的肩膀上,等着看赵鑫接下来要怎么做,他就不相信这老东西还能够沉得住气。 屋里还有个小青年,穿着浴袍,看起来很楚楚动人的模样。眼神很清澈,很干净,看起来一尘不染,跟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的一类人。赵小宝歪头瞧见了人影,又盯住仔细地看了,确定是个男人之后,立刻就炸毛了。 一巴掌甩在赵鑫的脸上,“孬种!”赵小宝从小到大骂过赵鑫无数次,也打过咬过赵鑫无数次。可没甩过巴掌,没骂得这么狠过。他从赵鑫身上下来,拉开了两步距离,指着赵鑫,毫不客气,“你可以滚了!” 赵鑫看了房间里第三个人,尽量使自己语调平稳地连成句子,吩咐那人,“照顾好他。” 再不看赵小宝一眼,赵鑫毅然退出了套房,留下两个人在房间里。 那小青年也很紧张,他也是第一次,被开了高价才答应的。他尴尬地捏着自己身上的浴袍,问赵小宝,“你……您要……” “你也滚!”赵小宝粗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在心中不甘心地骂着赵三金。赵三金这不是搞笑的吗?明知道他什么德行,却找了个零号给他。真是看得起他,他可没能耐当壹,跟旁的男人就没硬起来过。 小青年没敢动,怯怯的。小模样我见犹怜的。奈何赵小宝完全没那种心思,见到他就烦,没好气地又骂了一句,“你还不滚站在那里做什么?”说话间,赵小宝已经抬手推开了浴室的门。 小青年咬着唇,看样子是要走。 赵小宝的神经一下子抽紧,鬼使神差地对着他说了句,“等你出去,告诉你们负责人的,给我叫个壹过来。” 也没听见那人答复没,赵小宝便进了浴室,关上门。开的是温水,他现在一身都是汗难受得紧。在温水的冲刷下,赵小宝的脸上依然泛着压抑的红晕。药效不算强,他觉得自己忍忍就能过得去。 只是他心里咽不下那口气。早知道赵鑫很难搞定,他也没打算在今晚如何如何的。但他接受不了的是赵鑫把他扔在这个房间时那副虚伪的面孔。在他面前,赵鑫永远就是这样,禁欲的,虚伪的,恨不得做个圣人! “你不累吗!”赵小宝恨恨地骂了一声。这样装着,端着,这么多年,就算赵鑫不累,赵小宝都疲劳了。有个这样的老子,其实不赖,在头前面十几年赵小宝一直觉得不赖,甚至觉得三生有幸。却在知道真相后,不止一次地厌恶着这样的赵三金,厌恶他的虚伪,厌恶他的一切。 就连赵鑫对赵小宝的好都成为赵小宝厌恶赵鑫的一部分。 但那厌恶始终敌不过赵小宝心底的那份期待。有些东西,你肖想得久了,就会觉得他本来就是自己的,一定会得到的。赵鑫对赵小宝而言就是这样的,赵小宝用三年的厌恶去对抗之前十五年的隐匿在心底的仰慕,结果是他觉得他必须要得到他老子,得到全部,要全部,不分给旁人一丝一毫的全部。 这样的心理路程挣扎过后,赵小宝把水温从温水调到凉水,自虐般地解决着生理需要。外面的敲门声在响着,他没有理会,猜测着可能是那个留在房里的小青年没走,或者是小青年真的帮他喊了个壹。 不管是谁,对赵小宝都没什么影响。他刚刚是气炸了才会那么说。现在找回了理智,自然不会再去干这些没劲儿的事情。 自己找虐呗,赵小宝自嘲地想着,自己吃了药,就只能自己给自己解决需要。再饥渴,他也不至于去跟个随随便便的人做。外面的敲门声还在响,赵小宝被搞烦了,半打开门探出头去说,“你有完没完?” “不做我走了啊?别耽误时间。”是个壹,看起来脾气还挺横。 赵小宝啪一声把门关上,怎么现在的壹都这么拽。都跟赵三金一样,搞得是自己上赶着给他上似的。 结果对方脾气还挺火爆的,刚刚还只是敲门,现在砸起门来,连砸带踹的。赵小宝从来不是个忍得了欺负的人。随便地把衬衣拉扯着穿上,把门拉开,骂了一声,“你他妈傻逼吧,找欠呢。” 赵小宝擅长的是先出手,再骂人的。所以,在他骂出去之前,手里拿着的沐浴露已经砸了过去。 那人遂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便恼火起来,手下也不再留情。 而赵小宝亟需发泄*以及愤怒。俩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扭打起来,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始。 男人打架,拳脚一向不知轻重。 赵小宝从一开始的优势,到浑身困乏。妈蛋!药效这会儿出来作祟,搞得他有心无力地,被个无名小卒给按倒在浴室的地板上。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努力地压抑着*,不想在这种时候失去理智。 他身上这人明显经验丰富,一眼就瞧出来他的状态,“被加料了?求我一声,我就饶了你。不打你,还让你舒服。” 赵小宝觉得头昏目眩的,摇着头,有气无力地骂了句,“滚!”毫无气势可言,他又长成了那副模样。用小k的话说就是,还用得着用药吗?就您这副尊荣,是个男人见了都要把持不住啊。 更何况,赵小宝现在一身湿哒哒的,从他模糊的目光里透出的是他不自知的妩媚。 楼下,赵鑫一度坐卧不安。刚被下面的人请示是否能换个壹进去时,他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立在一边的负责人一直不停地擦着汗。他干了这么多年这行当,头回啊,头回见老子亲自给儿子送男人啊。 这还不止,眼瞧着赵家三爷这架势是要亲自等着他儿子完事了。自己这个负责人自然得作陪,心中还得期待着自家那个招牌别坏了事儿,到最后把招牌给砸了。 第25章 “三爷,您要去哪?”诚惶诚恐地候着赵鑫的负责人,见赵鑫突然站起来健步如飞地往外走,赶紧地小跑跟在后面,边走边喊着。心中还在不停地感叹着,这位爷果然是部队里面出来的。 赵鑫很着急,连走楼梯都不会了。他一手扶着栏杆直接翻了下去,从他决定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到来到赵小宝所在的房间,不足二十秒。这二十秒里藏匿着赵鑫对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孩的全部渴望,才使得他在想通的那一刻不停地压缩着时间,生怕会错过,不敢再错过,怕自己会后悔。 原先跟在赵鑫后面的负责人直接傻眼了。瞧着前面的人一翻身没影了,他也急急地跟着下楼。可他速度太慢,等他来到赵小宝呆的那间卧房门口时,只看到了自家的招牌壹耸拉着脑袋歪在墙上。看样子是被扔出来的,咳嗽了几声,说,“哥,快扶我起来。妈的。刚那谁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出来了。” “不该问的别问。”说完,他目光隐晦地瞟了一眼房门,吩咐跟过来的两个保安把招牌扶下去。他自己也没有久留,只是嘱咐他们不要多嘴,不该看见的全都没看见,不该听见的全把耳朵堵起来。 紧闭的房门隔离了外面的人,待他们都走了,房内的两个人还在对峙着。赵小宝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老子,眼神迷懵着。赵鑫没踏进浴室,只站在浴室门口,见小孩赤着脚,赤着两条修长的腿坐在地上,感觉额头的青筋跳动起来。 “药是你自己吃的吧?”赵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小宝,开口问道。他要是再猜不透赵小宝这点儿心思就白养了小孩这么多年了。况且,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两年里,这小孩在他的咖啡里放了几次药,他两只手都数不清了。 赵小宝仰着头,回道,“是啊。”那声“啊”,尾音软软地向上勾起,颇自豪的调子,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挑衅又放肆的弧度。 赵鑫朝着赵小宝伸出一只手,说,“起来,地上多凉。” 赵小宝眉眼一弯,目光定格在那只手上,而后把自己的手小心地,又雀跃地放在了赵鑫宽厚温暖的大手上。 小小的,简单的动作,偏生给赵小宝做出了些许神圣的感觉。等他的手停在赵鑫的手上,赵鑫猛地一拉,将赵小宝抱了个满怀。赵小宝顺势就骑了上去,笑哒哒的,毫无心计的模样,好像完全忘了刚刚被他老子抛弃的事情。 赵鑫低头亲上那放肆的唇角,马上就得到赵小宝的回应。赵小宝甜甜地回应着赵鑫的亲吻,由着赵鑫霸道地支配着他的唇舌。被赵鑫吮得发麻的舌头让他倍感甜蜜,笑得像只偷到腥的小猫。 赵鑫真没留手,小孩软软甜甜的唇让他像发了狂一样。真得到了,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奢求和渴望着这份甜蜜,只是之前不愿踏过这一道坎。在他离开那个房间走到这个房间之前,他还一直坚持着要给赵小宝一个正常小孩的生活,正常的成长,正常地生活。 现在想想,那坚持真是不堪一击。赵鑫唇上移,在赵小宝的鼻头上蜻蜓一吻,笑着问小孩,“不生我气?” “生气!” “药效都过了吧?你自己解决的?”本来就是低药性的,又磨蹭了这么久。差不多没什么作用了。 赵小宝琢磨着赵鑫话里的意思,紧张地勾腿夹住赵鑫的腰,“那也要!”这小孩,突然又有劲儿了。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缠着赵鑫。 “要什么?”赵鑫抱着赵小宝走出浴室,走近那张大床,鼻音里透着淡淡地调侃,在赵小宝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继续道,“我先检查一下屁股上的伤口有没有好完全。要是留疤的话……” 后面的威胁并没说出口。顺势把赵小宝放平在床上,脱掉湿哒哒的粘在赵小宝身上的短裤。 翘翘的屁股就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赵鑫的视线里。让赵鑫忍不住一声低笑,因为想起之前的那么多次,上药,挠痒,回回搞得自己j□j焚身,偏偏要忍得一副禁欲圣人的样子,回回等赵小宝睡着了,他还要再去浴室冲个澡。 赵小宝本来是趴在枕头上,听见笑声,歪头去看赵鑫。见赵鑫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赵小宝不禁得瑟,“是不是特别喜欢?” 赵鑫正拉开抽屉找东西,听见赵小宝的话,俯身在臀尖尖上亲了一口。赵小宝猝不及防,尖叫了一声!身子也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赵鑫拿了润滑液过来,一手按住不安分的赵小宝。 赵小宝这会儿倒像是个小孩了,在床上扭来扭去,蹦蹦跳跳的。赵鑫那涂了一手的液体都没地方抹,被赵小宝乱着搞了一身都是滑的。赵小宝那叫一个高兴啊,笑得欢快无邪的,反而让赵鑫心生罪恶感。 因为赵小宝把他的胃口勾出来了,自己却没事人一样。 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小孩过家家。 赵鑫诸多无奈,不带这样的。吃了药的人毫无*,反倒是他这个禁欲了十几年的人膨胀得要失控。 他一把揪住赵小宝,让赵小宝趴在他怀里,掐着赵小宝的腰口气狠狠地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你现在得逞了,想要拍拍屁股睡觉了?”说话间,手指已经探了进去某个未被他人造访过的地方。 赵小宝的眉头皱了皱,困顿地张口咬上赵鑫的肩头。 与赵小宝的滑嫩皮肤相比,赵鑫的手指实在有够粗粝,一进一出间,被紧紧地困在幽然小/穴里。 “嗯……”赵小宝不舒服地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哼。 这一声,险些让赵鑫把手指直接戳进去。他不满地堵住小孩的嘴,都到这一步了,再端着装下去就真没意思了。要不是怕把自己心心念念捧大的小孩伤到,他何至于这样慢条斯理地动作,隐忍至此。 第26章 就是可怜了赵小宝,刚觉得被按得舒服,他老子就那么直直地冲了进来。要说怎么滴,军人出身的人都行事果断,连在床上都是这德性。至少给咱小宝贝打声招呼啊,他不,他偏偏要趁着赵小宝最惬意地眯眼轻哼的时候进来。 赵小宝半张着嘴,喊了句,“别……” 想说别急来着,赵鑫却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好在前戏做得还算充足,疼固然有,却不至于撕心裂肺。尚在赵小宝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姿势,赵小宝执拗地拱起腰,一定要歪过头来看赵鑫。赵鑫用力顶他一下,他便又承受不住地趴了下去。 可他就是不放弃,趴下再撑着爬起来,反而便宜了他老子,这小孩在体位上真的不能再配合了。 赵鑫半含着赵小宝的唇舌,模糊着问,“非要看着我吗?” 知子莫若父啊! 赵小宝亲着他老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赵鑫这才发现自己可能真是急了,正对着他的眼里蒙着雾气呢。 “我轻点儿?” “不要!让我看着你……要,啊……看着你。”赵小宝断断续续地说完,目光坚定地看着赵鑫。 赵鑫抵不住赵小宝的执着,抱着他转了个身。 赵小宝终于如愿以偿,勾着唇角,看着身上的人。他伸出手去摸赵鑫的眉眼,夜盲症的症状就是视力模糊,尤其是晚上。哪怕有灯光照射,也无法像白天那样瞧得清楚。而赵小宝在这一刻特别地想看清楚赵鑫。 这是赵小宝长久以来的期待,他总是想看到他老子摘下那层虚伪的外表之后是什么模样。不是为了替温恒远赎罪,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监护人的责任,只为了他就是赵小宝,就是他赵鑫想要的人,仅为此。 他想要这个男人最真,哪怕只一小会儿。 手指在赵鑫的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赵小宝觉得特别地满足。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能感触到赵鑫微抿起的冷冽唇角,因为压抑不住的j□j而呼出的粗重喘息,还有额上那层薄薄的汗珠…… 这样的赵小宝给赵鑫一种错觉,好像这一场j□j里,沉溺的人只有自己。唯有更凶猛地进入和抽出才能让他甩开这样的错觉。赵小宝便在这种攻势之下,渐渐迷失地只剩下了诱人细密的呻/吟声。 赵小宝被赵鑫动作温柔地放进浴缸里的时候,已经懒得指头都不肯动了。他眯着眼趴在浴缸边沿上,将剩下的一切交给赵鑫料理。这不是赵鑫第一次给赵小宝洗澡。但之前无数次都比不上这一次,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感觉。 赵小宝喜欢这样亲密无间地依赖着赵鑫,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会害怕自己说穿了身世,唯一的一层浅薄的父子关系也将不复存在。他生来把血缘关系看得浅薄,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维系两个人的联系。 于赵鑫,赵小宝想不到其他的联系,唯有这一种,才能够一生一世相联系,可以不被切断的浓于血缘的联系。 赵鑫很认真地帮赵小宝擦洗着后背,后背上还有赵小宝跟之前那人扭打时留下的紫痕。当然,更多的是赵鑫自己种下来的朵朵痕迹。与在床上时的做派完全不同,赵鑫下了床摇身一变,再度回归那个最温柔最宠溺的父亲。对于赵小宝的一切,赵鑫习惯了亲力亲为,给赵小宝洗澡反而成了事后闲淡惬意的享受。他洗得很细致,这几年来都无法坦然面对的身子就在他怀里,他待之若珍宝。 洗完后,赵小宝不肯继续留在这里,赵鑫心情好地惯着他,带着他回家。 回到家,赵小宝便拉着赵鑫跟他一起睡,像小时候那样两只手臂锁住赵鑫的手臂,勒得紧紧的。就这样睡了一晚,直睡到赵鑫的手机在桌上震了两个小时把赵小宝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电话……接啊。”赵小宝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句。颇是埋怨的语气,把他吵醒了啊,他气性大着呢。 赵鑫低头笑望着赵小宝,无奈又宠溺,俯下身去,在赵小宝的唇上吸了一下,轻声调侃,“那你别夹的这么紧。” “唔。”赵小宝睁开眼,发现自己两只手正紧紧地夹着他老子的大腿。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抱胳膊变成了抱大腿,赵小宝真的不知道。他睡觉一向是不老实的,天才晓得他老子这几年每晚要起床给他盖多少次被子。 赵小宝趴在床上揉眼睛,听见赵鑫的电话还在桌上锲而不舍地响着,催他说,“你有事儿就先走。我等下也要出去的。” 赵鑫并未立刻起身。一是腿麻,二是反正电话也响了两个小时,再多响几分钟也无妨。他拨弄着赵小宝睡得翘起的一缕头发,关切道,“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我替你去办,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 “不用你管啦。”赵小宝一口拒绝了赵鑫的好意,“我最近视力不好,想去配一副眼镜。而且后面很疼,去拿点儿药。你不要管啦,这种事情你跟着去很丢人的!难道要我告诉医生这是我爸干的吗!” “咳……”赵鑫摸着鼻子,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尴尬。 可真舍不得小孩自己出去乱跑,遂商量着,“配眼镜过几天我陪你去。药我等下买回来行不?” 赵小宝拧着脸跟他老子对峙,不肯答应。 赵鑫不管他,任他趴在床上耍脾气,自己则是起身去接电话。 等赵鑫接完电话过来,赵小宝还在怄气。加之赵鑫确实是公事在身,不得不遂了赵小宝的意。他走向衣柜,给两个人挑衣服,先给赵小宝挑了一身,拿过来放在床边,才开始料理自己的。 “等下吃完饭才能出去。让你五叔送你过去,不要到处乱跑,晚上想吃什么跟张嫂说,这几天就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了。我今晚尽量早点儿回来。”一连串的嘱咐让赵鑫自己都头大。自打养了儿子,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婆婆妈妈,越发地唠叨。 他系着扣子,转身过来看趴在床上笑得唇角抹了蜜一般的赵小宝,佯怒道,“我说的都听见没有?” “罗里吧嗦的!”赵小宝装作不领情的样子,却歪过头对着墙傻笑起来。抖动的肩膀泄露了他的欢快心情,让赵鑫忍俊不禁。他不再说什么,只在出门前嘱咐了张嫂这几天做饭清淡为主。 赵小宝等赵鑫走了半个小时之后才从床上爬起来。他先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找了药膏给自己后面受伤的小/穴上药。他并不是多么细致的人,说是上药,其实就是随便抹了抹。抹完了,他就穿上赵鑫给他挑好的衣服离开家。没吃午饭,也没喊五叔送他,他自己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溜出去的。 中途赵鑫给他打电话,他便在电话里谎称跟五叔一起。说起来,这是赵小宝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赵鑫说谎。赵鑫却笃信不疑,嘱咐赵小宝办完事儿就快些回家,他大概晚上九点钟就能够到家。 赵小宝应着是,挂了电话,不耐烦地催促在一旁站着的工作人员,“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办好?” “很快就好。只是您的监护权最终转移还需要被转移之后的代理人的签字盖章。换句话说,必须由您的新监护人陪同您来办理这项手续。” 赵小宝眉头皱起来,颇为不悦,“你的意思是我今天白来了?” “也不是。”工作人员急忙跟这位脾气明显不好,又一身是伤痕的小爷解释,“验伤报告我们已经提交了,取证工作也做好了。当然你如果能够再提供更多的证据再好不过,下一步审批过后,应该就能够达成转移。” “嗯。”赵小宝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六点的下班时间两个小时。他也不再为难这些人,道了声谢,便提起自己来时带来的文件夹闪人。走到门口时,看见五叔的车停在那里,赵小宝一阵心虚。 没让五叔一起来是因为赵小宝觉得尴尬。他是不介意别人知道他跟他老子有一腿的,可让五叔知道了他觉得不光彩。不然有五叔在,监护权转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在五叔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赵小宝磨磨蹭蹭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心虚地脸色发白。 “办好了?” 听见五叔问话,赵小宝皱着小脸,尴尬地摇了摇头。 “就知道不会给你办。”五叔没好气地甩了赵小宝一个眼刀,说的话完全没给赵小宝留面子,“你以为你爸这些年白混的。就这些小鱼小虾的,哪个敢把赵王爷的儿子随随便便地送人?你以为多简单的,还躲着我来整?” “你出面也不成?”赵小宝迟疑着问了一句。 五叔发动车子,看赵小宝纠结成一团的小脸,叹着气道,“谁出面都不成。等着先跟你老子对薄公堂吧。” 第27章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赵小宝才察觉到方向跟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 “有人通知我,就有人通知你爸。这样你还要回去吗?说你平时顶聪明的头脑,怎么总是在这些小事儿上抛锚。”五叔目视前方,稳稳当当地开着车。他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赵小宝不情不愿的脸色。 想法子算计赵鑫的人是赵小宝,算计完,不乐意的还是他赵小宝。都让他一个人给占完了。 五叔话不算多,见赵小宝不再吭声,他便跟着陷入沉默。一路开着车到了郊区的一处农场。 下车时,赵小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赵小宝看看来电显示,不肯接。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没胆子接。又跟以前那样,伸手把电话递给了五叔,让五叔替他接。可这回,五叔没有回应,疏淡地回了他一句,“连个电话都不敢接,你到时候要怎么跟他对峙?是不是到时候赵老三一句话,你连官司都不打了?” 赵小宝觉得烦死了,又被五叔激了一把,恶狠狠地按了拒接。 按完,他便后悔了。再抬头看向五叔,商议道,“叔,我觉得我这么干不太地道。我想回去跟赵三金谈谈。只要他答应不插手这事儿就成,他应该不会拒绝吧。”不地道,说的是验伤报告这回事儿。他把赵鑫给坑了。 “随你便。”五叔点了烟,自顾自地靠在车旁抽起来。火光一明一暗,像极了五叔的性格和身份,不黑不白。这些年,赵小宝偶尔会听到有人讨论起陪在自己身边这个老头子,评价不多,只这四个字而已。 赵小宝便当是五叔同意他的决定,招手喊了个司机送他回家。 “吃了亏就自己受着。” 临上车,赵小宝听到五叔这么说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人看得并不真切,只有个黑影和那唯一亮起的火光。 赵小宝脚步微顿,仍是上了车。明知五叔带他过来是想给他庇护,怕赵鑫会因为温恒远的事情被揭发而怪罪于他,他还是要走。他脑子当机了一样,不想再偷偷摸摸了。他要光明正大地跟赵鑫摊牌,把一切事实都交代清楚,然后让赵鑫来做出选择。他在心里还奢望着他老子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奈何,事实却背道而驰。赵小宝打开家门,迎接他的是两个人,赵鑫和温恒远。是的,温恒远再一次来了他们家,在他和他老子发生了亲密关系之后,他老子又一次把温恒远这个前任情人带回了家。赵小宝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我又想动手打你了怎么办?”赵小宝盯着温恒远头上包着的纱布,阴阳怪气地开口,“你怎么好意思来我们家?我妈的冤魂还在这里留着呢,你就这么坐在这里,都不嫌心虚吗?” “闭嘴!”赵鑫目光阴沉地扫了赵小宝一眼,“跟我去书房。” “不去。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是你觉得你干的事情见不得人,不愿意当着某些人的面说?” “由得了吗!”赵鑫走向赵小宝,掐小鸡一样把赵小宝掐起来,夹在怀里往楼上的书房走。 一直沉默无言的温恒远见赵鑫要带着赵小宝上楼,这才主动开口,温言相劝道,“三哥。你不要乱来。”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用你管!”赵鑫正在气头上,口气颇重。说完,见温恒远脸色有变,却不愿多作解释什么。也确实没必要解释什么,这本来就是他家的家务事。只是见温恒远脸如白纸,才压着火气安慰了温恒远一句,“你先回客房休息。媒体那边我已经让人去解决,但这几天你都要先避一下风头。” 以温恒远自有的几分傲气,被赵鑫说了这般重的话,定是转身要走的。要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赵鑫第一次跟他划分得这么清楚。 在温恒远看来,赵鑫那话里的意思就是:你是你,我是我,这是我的家,你是来借宿的。我的家务事,我和我儿子的事情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我答应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仅仅只是一个交代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温恒远的心一瞬间跌落至谷底。他原本以为赵鑫肯带他回家是一个转机,现在看来,不过是赵鑫顾念着往日的情分。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回国后没有早日把事情托盘而出,告诉赵鑫,才让赵小宝抢占了先机。 赵鑫一路夹着赵小宝去了书房,到书房,他一把将赵小宝抵在门上,撕开赵小宝的上衣,沉声吼着,“今天就是带着这一身伤去的医院吧……怎么不告诉他们是性虐呢?告诉他们你老子我对你性虐,岂不是更容易摆脱我!” “我没有要告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插手。”赵小宝靠在门板上,垂着脑袋,无力地跟赵鑫解释。 “很好。你不想老子插手?你都要把老子告了,还不想老子插手,明天你就去法院撤诉去!我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儿子,是我对你太纵容了,才让你有胆子反咬我一口吗?”赵鑫盯着赵小宝低垂的眉眼,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怒气。 “你养我本来就是要替温恒远赎罪,别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反正你也上过我了,就当我还你的。日后,咱们谁也甭管谁。你别插手我的事情,我想告谁就告谁,你就是弄死我我也得拉上温恒远垫背。”即便一早就知道赵鑫会是这样的态度,真的亲自面对了,赵小宝仍是不可抑制的失落。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好几年了,今天才吼了出来。要不是三年前无意间偷听到赵鑫和温恒远两个人的电话,他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少年。 “说得对,老子从来就不高尚。老子不高尚,忍了这么多年。老子不高尚,老子有病了才要等你成年。要验伤,要告我虐待是吧,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施暴。明天老子亲自带你去验伤。” 说话间,天旋地转,赵小宝已经被赵鑫翻过来按在门上。他上身裸着贴在门板上,凉透了的感觉。 身后是皮带扣打开的声音。 赵小宝眉目收敛,脸上是数之不尽的漠然和失望,反正赵鑫也不是第一回对他抽皮带。只是以前每次都没能抽到他身上而已。这次他挣也不挣,不准备再跑,只想着打完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赵鑫掰掉。到那时,赵鑫便再也没权力管他的事情。 片刻后,赵小宝听到皮带扣砸在地上的声音。他一怔,马上想通。这时身后的一双大手已经脱下了他的裤子。他今早给自己上了药,为防止裤子摩擦到受伤的后-穴,赵鑫给他挑的是一条宽松的运动裤。 现在倒是方便了赵鑫,只需拉一下,裤子便顺着赵小宝那双笔直的长腿褪到小腿肚。赵小宝激烈地挣扎起来,打他可以,他才不要这种时候被按在门上做。他自身条件也承受不了已然红眼的赵鑫。 “爸!不要这样!”赵小宝喊着,带着乞求的语气。 却没能得到赵鑫的丝毫怜悯,手脚俱被身后的人压制着,没有任何前戏和预兆地被身后的人撞破了痛处。 赵小宝一下子软倒在门上,脸贴着门,咬唇被迫地承受着身后的撞击。一下一下地,身后的赵鑫像是拿着大号电钻在钻墙一样,赵小宝只觉得钻心的疼。真的很疼很疼,他昨晚是有药辅助,才没感觉到那么的疼。而且,昨晚他老子确实是温柔的,就算干的再狠,始终是顾忌着他呢。 现在却只顾着自己发泄了。 身后的赵鑫越顶越狠,赵小宝被桎梏在疼痛和丝丝无法压制的*里无法自拔。惊恐地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赵鑫的怀里,会不会就这样就死掉。直到一股热流在他的后-穴里泛滥,赵小宝才浑身颤抖着活了过来。下-身被握在赵鑫滚烫的大手里,几下摆弄,跟着发泄出来。 赵小宝萎顿地贴着房门滑倒在地上,迷失在*里的眼神尚且迷蒙,半趴在门边,一派可怜得令人揪心。 赵鑫跟着蹲下-身,挑起赵小宝的下巴,“你从小到大,每次激怒我,我都舍不得动手打你。这次,也算不上打你,你也喜欢的不是吗?我的小宝。”话毕,他把赵小宝抱起来,按在门上,从正面再次顶入。 赵小宝被再度戳了痛处,耳边还响着他老子那声算不上温柔的小宝。他盯着赵鑫的脸看了一会儿,猛地一低头咬住赵鑫的耳朵,下了死劲的。 “松开!” 赵鑫一疼,低声命令赵小宝。 赵小宝不松,一边哭一边咬牙硬撑。 赵鑫也不去推开他,只松开了自己的一只手,让赵小宝的身子不稳地落了下来,更深入地顶了进去。赵小宝身子又是一软,松了口,半斜跨在赵鑫身上,要掉不掉的样子。赵鑫不肯伸手抱他,一只手控着他,任由着他摇摇摆摆地晃着。 赵小宝再也承受不住,一直强忍着的哭腔爆发出来。“爸!我疼!爸……好疼……好难受……爸爸!” 第28章 第28章 压抑的哭声让赵鑫心中不忍,便伸出另一只手将赵小宝托起来,抱在怀里。赵小宝还在哭,大有愈演愈烈的形势。 从没见过小孩哭成这样,赵鑫竟也看呆了。没想着去劝,反而抱着赵小宝发起呆来。赵小宝哭得声嘶力竭的,没得到赵鑫一句安慰,又不肯停下来。主要是他发现这个方法真的有效。 他老子吃软不吃硬,貌似只有先这样。他一向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或者可以说他没有什么原则,只要能不吃亏,他才不管脸面是啥。 “嗯……”赵鑫大手在赵小宝的鼻子上揩了一把,把混着眼泪的鼻涕擦掉,问赵小宝,“哪里疼?” 赵小宝不答,就是把哭声往上调了分贝。 赵鑫拿他没办法,抱着他哄小孩那样拍了拍后背,边拍边哄,“别哭了,我不做了还不行。” 赵小宝拧着眉头,深觉赵鑫是在哄他。因为赵鑫完全没有诚意,都说了不做了,却没有从他里面出来。他也不敢动,一动就觉得疼,疼得要撕裂的感觉,只好跟赵鑫僵持着,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动。 赵鑫也不肯服软,他还生着气呢。后来,赵小宝的哭声越来越小。赵鑫就趁着这个时候抱着赵小宝去了隔壁的卧室。他把赵小宝放到床上,温柔地吻遍了赵小宝的全身,仍旧是没有从赵小宝里面出来。他在点燃了赵小宝的j□j之后,又来了一次。 赵小宝这回也疼,但有赵鑫的抚慰,感觉比上回舒服一些。疼也有,舒服也有一些些。毕竟他老子要是真想伺候他,还是有不少手段轮着来的。赵小宝不自觉地就沉溺其中。 当然,如果他预料到事后赵鑫的态度是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沉溺的。事后,赵鑫自己去洗了个澡,出来对着赵小宝说了一句,“从明天开始哪里都不准去!” 赵小宝两条腿打着颤,正扶着床试图站稳。听到赵鑫的话,他生气地瞪向赵鑫,反驳道,“你这是非法j□j!” “别跟老子拽你那些东西,没用的。我要想禁着你,你连这个屋门都出不了。还是老规矩,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赵鑫一派道貌岸然地说着。他的衣服完全不乱,稍微整理,与进门前一样。 反观赵小宝,目前的状况可以称之为惨烈了。 显然他老子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赵小宝悲剧地站在那里,屈辱又愤恨。想着五叔那句吃了亏就自己受着,赵小宝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跟赵三金能够谈的通呢? “你要去哪儿?”赵小宝一脸提防,总觉得赵鑫不怀好意。他不愿意赵鑫去找五叔或者成景的麻烦。 洗过澡的赵鑫看起来神清气爽,对赵小宝的质问不多在意。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他找来的看着赵小宝的人还没来。等会儿人来了,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他还没魄力将赵小宝跟温恒远两个人留在家里。温恒远暂且不论,就他的了解,赵小宝绝对不会跟温恒远和平共处。 赵小宝几乎神经质了,朝着赵鑫吼道,“你要去见干什么!你怎么能够帮助温恒远欺负我!怎么能这样!” 他多心痛,他总觉得这些年他跟他老子都已经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可温恒远一回来,亲疏立马现形。他好像成了外人,就算是发生了关系,他仍然看着像个外人。而他喊了十几年的爸尤其地偏向温恒远,这要将他置于何地? 赵鑫挑眉,看着失控的赵小宝,勾起一抹笑。“谁欺负你了。我只看见你欺负他了。别贼喊捉贼。” “滚!”赵小宝抓起床上能抓的一切往赵鑫身上砸,“你说谁是贼!你是不是人,赵三金,你是不是人!” 赵鑫伸手挡住赵小宝砸过来的东西。指了指窗户说,“这间卧室是家里唯一不能从二楼往下跳的。你悠着点儿。”说完,他转身出门对着门口他喊来的两个人低声嘱咐了几句,便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温恒远僵直着脊背,在赵小宝平时弹奏的那架钢琴前坐得端正。等赵鑫从卧室里出来,他掀开琴盖,指尖放在琴键上,动听的音符便在整个房子里游离,响在赵鑫的耳边。 “这首曲子,写给你的。离开之前,我只写了一半,一度以为写不下去了。今天突然成曲,还要谢你成全。”在经历了方才那一起事,在耳听了楼上那巨大的动静之后,难为温恒远还能用他那不温不火的调子说出这一番话。 赵鑫站在楼梯拐角处,没有继续下楼。他在略高处,一低头,仿佛看到昔日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们在最好的年纪在一起,这回忆怎么也抹不掉。至于这曲子,前半首,温恒远曾不止一次弹给赵鑫听过。只是当年心境已不再,弹出来,多了分凄凄惨惨戚戚。尤其到后半段,一气呵成的哀调,听得人心中一片冰凉。 温恒远弹完,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仰头看向依旧站在楼梯口的赵鑫。赵鑫站在原地没动,并没有走下楼的意思。 “你知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这种东西。”温恒远说完,收起所有的不甘心,抬脚往门口走去。他走得不快,其实是想试试赵鑫。只要能得到赵鑫的挽留,他甚至可以劝自己不要介意刚刚在楼上发生的一切。 “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掉的。到时候,你想走便随你。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回来的。怪我没看好小孩,让他乱来。” 温恒远没接话,顿了下步子,肩膀隐隐抖动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鑫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毕竟当时要走的人是他,现在想回来的人也是他。只是他以为会一直等他的人临时变了卦。 “我不走。”温恒远坚忍倔强地回了一句,背对着赵鑫,不想将自己一切乞求的表情暴露在赵鑫面前。因为他还记得清楚,当年赵鑫便是因为喜欢他的气性和风骨才跟他在一起的。若连这点儿特别也失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再挽回这一起过气的感情。“我说过,要跟你重新开始?从今往后,我便向以前那样,直到你肯回心转意。” 赵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对温恒远的话,不是没有触动。只是觉得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像那个叫做狼来了的故事。 他开始回想温恒远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时候。对了,是在他刚刚军校毕业,而温恒远离开他远渡重洋的时候。那时候他不得不娶了个刚见过一次面的女人,而且那女人的肚子里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娶,是因为温恒远拿了大奖,申请了名校,跟他说自己不想回国了,要留在外面追寻自己的梦想。赵鑫便成全了他。不到一年,温恒远回来,说要重新开始,赵鑫仍然没有拒绝他,随着他的意思。 哪怕温恒远设计害死了那个他名正言顺娶来的女人,他也不曾对温恒远发火,而是不声不响地将这件事情解决好。 但是他换来什么呢? 不过三年时间,温恒远又要走。这本就是个自在如风的少年,在同一处地方,在同一个人身边,根本呆不久。三年里,赵鑫和温恒远可以说是互相折磨也不为过了。那时候赵鑫每日回家都能看到温恒远不豫的脸色,久而久之,便出现隔阂。 是赵鑫允许温恒远走的,他主动要求的。他留不住这个人,也心力交瘁到不想再留。 所以,现在温恒远说要重新开始,赵鑫的第一个反射的记忆便是那三年里每日相见,却不曾相悦过的日子。 记忆是两个人共有的,温恒远自然能够猜到赵鑫想到了什么。那段时间,他自己过得也不好。 但他还是想要再来一次。 “哪怕你让我不再弹琴,我也甘愿!”温恒远对自己下了狠心,他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该离开这么多年。 赵鑫走下楼,迈着坚定的脚步走向温恒远。 这让温恒远察觉到了希望,转过身来略带惊喜地看着赵鑫。 “你连琴都不弹了,我还要你有什么用?我要一个养在家里的傀儡有什么用?” “那你养赵小宝就不是傀儡吗?”温恒远气不过赵鑫的讽刺,风度尽失地朝着赵鑫回击道。 赵鑫倒是不疾不徐的,慢慢地回道,“不一样。小宝是我儿子。他生来就是属于我的。你不一样,你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你的琴属于你,但你自己没有归属。我不是没给你机会,我给你了。你就不能有一次跟我坦诚相见吗?你回国是因为那件案子,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但是你偏偏要跟我耍小聪明。还是你觉得,你,还有小宝,你们两个人能有什么事情瞒得过我?”他只是讨厌别人骗他。而温恒远骗了他一次又一次。在他想要最后为两个人努力一次的时候,温恒远还在耍着自己的小手段,这才是赵鑫这么绝情的对待温恒远的原因。 温恒远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赵鑫早已知情。明明一直以来,赵鑫都是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模样的。而且,既然他已经知情,为什么不提前帮自己解决,反而让自己被媒体堵在医院里不知所措。 难道? 温恒远不确定地问赵鑫,“所以,三哥,想让我回来的人是你?是你纵容赵小宝暗地里耍手段把我召回来的?” …… 片刻的静默过后,赵鑫点头,不置可否。“是我。” 温恒远毫无预兆地笑起来。到头来,他跟赵小宝都被赵鑫给耍了。这么个人藏在背后看了一出戏。他跟赵小宝却还在前台演得声情并茂。再想起自己刚刚说要为了赵鑫放弃自己陪伴多年的命根,温恒远甚至觉得自己犯贱到了极点。 他气愤的转身离开,一刻钟也不想跟赵鑫呆在一起。多呆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堪忍受的折磨。却因为自己被摆了一道,不甘落了下风,讽刺赵鑫道,“你根本就不懂怎么去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忍受跟你过下去,包括赵小宝。他早晚也会离开的。” 赵鑫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赵小宝离开他。哪怕只是听见别人说一句,他都不能忍受,当即不客气地回了温恒远一句,“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教我的儿子,自有我的乐趣。” 温恒远嘴唇哆嗦着,发现自己突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赵鑫的无耻。他发现一个男人要是对你绝情,或者失去了兴趣,那么他折磨的方法便有千万种。并且不重样的,种种都损肝伤肺。 再继续留下来就真的是自取其辱了。温恒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赵家。原本以为来到这里是寻求庇护的,没想到庇护没寻到,反而得了一番羞辱。他这会儿想要杀了赵鑫的心都有了。 入夜,路上也没有出租车,温恒远只能步行着走出小区,希望能够在小区门口等到一辆出租车回家。 走在路上,他仍是忍不住为自己叫屈。再怎么也不该爱上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除了控制欲和占有欲,便一无所有的男人。那个把自己从国外叫回来,只是为了羞辱自己一通的男人,是有多么的可恶! 冷风让温恒远越发的清醒起来,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理顺,回头想想。他意识到一个事实。一个至少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人的事实。不管怎么说,他只得了一番羞辱罢了,而赵小宝,俨然是要被赵鑫囚在身边一生的。不过是个小孩,被这样设计,控制,以及占有。 光是想想,温恒远便不寒而栗。 ****** 没人帮忙,赵小宝这次清洗的极是艰难。可如果不清洗,让那些东西留在身体里又极是不舒服,只要自己硬撑着去做这些。因为实在指望不上赵鑫。 等他洗完走出来,才想起来找手机打电话。他回来时手机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弯腰捡起那条被赵鑫扯掉在门口的运动裤,把左右两边的口袋摸遍,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他在心里回忆着到底把手机放到了哪里。 应该就是放在口袋里啊,赵小宝自言自语着,又去床上摸了一遍。到最后,连手机的影子都没找到。 便想着可能是被赵鑫拿走了。 这会儿,他意识清醒明了,真正的意识到他老子是真的要囚禁着他了。他从衣柜里找了衣服出来,穿妥当才去开门。其实不用想他也知道门口守着人。也许大门口也守着人,赵小宝这副落败的模样实在不愿过多暴露在众人面前,只开门看了一眼便再度把门关上。 转过来打开窗户,正如赵鑫所说,这间卧室是家里所有房间里面唯一不能从二楼攀爬的。只能直接跳下去。五六米的高度,倒是死不了人,残了确实有可能的。赵小宝自嘲地笑着,真是撕破了脸便原形毕露了吗?以前对自己那么好的父亲,现在连自己跳楼残了都不担心了吧。 床上被搞得一片狼藉,赵小宝不会整理,也提不起精力去整理,便趴在一旁的沙发椅上休息。 只能趴着,现在坐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折磨和痛。 他不肯亏待自己,再度爬起来,打开门对着门外守着的两个人说,“我要去一下隔壁的房间拿点儿东西。” “不行!”门外的二人答得异常果决。连思考都不曾有过。 赵小宝的脸色便因此变得很难看。“我只是去一下隔壁!”他把声音提高了一倍,跟这两人辩解道。就算是被j□j,难道他连在房子里走动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三爷吩咐过了,你只能在这个房间里。”冷漠的公式化的回复彻底把赵小宝惹恼了。 赵小宝喘了两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继续朝着两人说道,“你们给赵三金打电话,我跟他说。” 两个人明显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掏出电话给赵鑫拨了过去。接通后,他先是自行解释了几句才将电话拿给赵小宝。赵小宝将电话拿过来,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要去我那屋拿药擦。” “不行!”赵鑫在电话那头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真混蛋!”赵小宝骂道。 赵鑫听赵小宝骂他,也不生气,回道,“本来就是教训你。再疼再痛你都自己受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赵小宝态度强硬,“我没错。” “嗯……所以才要等你知错认错。我还有事,挂了。”赵鑫说完,果真把电话挂断,挂得干脆。 赵小宝把手机还给两人,再度回了屋。除了回屋,似乎没有别的是他能做的,跟门口这俩踏马的汉子起争执,赵小宝现在这风都能吹走的身子还不敢挑战。就算要挑战也得等他休息两天,就现在这状态,他就是跑,也跑不远。到时候没跑成功,再被逮回来,又是一顿羞辱。 第29章 赵鑫禁着赵小宝,一禁就是两天。期间赵鑫没回过家,也没给赵小宝打过电话,只留赵小宝一个人在主卧里,每日里派人严加看管着。 记得赵小宝刚上小学那会儿特别自闭,经常躲在房间里,一躲就是几个月。那会儿,赵鑫哄着他出去都不肯。连现在也是,赵小宝有时候呆在家里练琴也能好多天不出门。他其实是个顾家的人,并不喜欢到处乱跑,除了苟小小,也少有谈得来的朋友。 可现在情况不同,赵小宝每在家里多呆一分钟,内心就煎熬一分钟。见不到他老子的人,他心里不安。 又到了晚饭的时候,赵小宝琢磨着怎么才可以趁机跑出去。要再这么禁着他,他非得疯了不可。所以,在晚饭前,赵小宝就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各种方法。终于到了晚饭时候,墙上的钟表时针走到七。却没人进来给赵小宝送饭,他自己等不及,从里面拍门喊人,“喂,送饭啊!小爷我饿死了!” 拍了许久,外面都没人应他。 这样的待遇,赵小宝砸门的心的都有了。也亏是他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他没舍得砸,闷闷不乐地坐回床上。 没坐多久,听见门响。赵小宝抬头,便看见他那衣冠禽兽的老子。衣服已经不是前天晚上离开家时穿的那件。赵鑫的衣服一向放在主卧里,这两天除了送饭的,没人进来过,更不用说拿衣服出去。很明显赵鑫是在外面留宿了一晚,还换过了衣服。 赵小宝并不知道温恒远已经负气离开赵鑫的事情,他一想到昨天晚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就变得失心疯一样。疯一般地扑向赵鑫,把头埋在赵鑫的领子里嗅着味道。除了洗发水的味道,他没能闻到其他的可疑味道。这才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可又想到洗完澡换了衣服哪还有味道,他又发起疯来。 “你去哪儿了?”赵小宝两手拽着赵鑫的领子,想发火,却又不是很有底气,只好瞪着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看赵鑫。 赵鑫把赵小宝的手扯下来,按在手心里。丝毫不在意赵小宝的神经质,一如既往地开口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太多。”这句话赵小宝已然听了十几年,过去也没觉得听着有多难受。 现在听着则彻底变了味道。 赵小宝抽回自己的手,冷着一张小脸,“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你以后不要再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呵……”赵鑫笑得颇是不自在。他要的是个听话且乖巧的小孩,可不是现在这个脾气坏的赵小宝。“好好说话!再这么跟老子说话,信不信老子把你绑起来?”他说完,目光危险地瞟了赵小宝一眼。 赵小宝被怵到,撇撇嘴。对他老子的话,他完全不质疑。赵鑫确实下不了狠心打他,可绑了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绑,可比挨打还难受。赵小宝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嚣张的眉目,垂下脑袋。 赵鑫见他老实了,大手揉了揉他脑袋,笑得慈父一般,“走吧,跟我下楼吃饭。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吧。” 赵小宝抵触地后退了两步,不肯让赵鑫碰他。 赵鑫倒没说什么,先一步出了房间。他走了几步,赵小宝才无声无息地跟在他后面一起下楼。 饭菜已经摆好在餐桌上,赵小宝闷闷不乐地坐在桌前。时不时地抬头瞄一眼赵鑫,他每瞄一眼,赵鑫便淡淡地笑着给他夹一筷子菜。如果忽视掉之前发生的事情,那眼前这场景真是一派父慈子孝。 见赵小宝迟迟不肯动筷,赵鑫主动拿起汤勺给赵小宝盛了一碗鸡汤。“吃不下就喝点儿汤。”赵鑫把汤碗放到赵小宝手边,继续说道,“明天早上送你去上课,离比赛应该没剩几天了吧。你这一久荒废了。” 解了禁,赵小宝的脸上却未见丝毫愉悦。因为他明白,他能够出门,就意味着赵鑫已经把事情解决好了。也就是说,赵鑫已经把温恒远保了下来。 赵小宝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再求再闹,赵鑫不会改变主意。他很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现在心血被赵鑫毁于一旦,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赵鑫对温恒远的维护十年如一日。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厌恶,赵小宝把手中握着一直没动的筷子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拒绝了赵鑫的要求,“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你说什么?”赵鑫拿帕子揩了手,收紧的瞳孔昭示了他此时的心情并不怎个好。 “我说我不练了。给你弹琴的人都回来了,还要我学来作甚。我就是再学,能有温恒远弹得好吗?你爱听,就是找他给你弹,小爷我不伺候了!”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忤逆我。”赵鑫拿了一把汤匙放在汤碗里,看起来完全没把赵小宝的话放在心上,很自然地吩咐赵小宝,“别闹了,听话先把汤给喝了,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课。” “我说我不去。凭什么我要去学弹那讨人厌的钢琴,我不想学,我不喜欢。我想做我喜欢的事情,你不能老这么压制我。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人?”赵小宝不自在地把汤碗推到一边,表示他的抗拒和抵触。一直以来,他都想改善跟他老子的关系。他不喜欢这种一上一下的关系,他总想着有一天他们能够跟正常的恋人一样,平等的,互通的。 但看现在,该做的事情倒是做了,关系却没有丝毫的改善。 赵鑫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扔给在他脚下乱蹭的狗蛋,狗蛋欢喜地咬着肉跑到赵小宝跟前。这两天赵小宝被关在房里,连狗都不让进去。狗蛋两天没见他,还挺腻着他,趴在他脚边咔擦咔擦地啃着骨头。 赵小宝没心思跟狗蛋腻歪,专注且倔强地等着赵鑫的回答。 至今为止,赵鑫给他的感觉都是在敷衍,好似不当回事儿。不把他当回事儿,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我拿你当什么人?这种问题你还用问我吗。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当你是什么人。”赵鑫的回答很自然,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只见他微微挑了眉,望向赵小宝,语气里带了揶揄,“还是你觉得睡过了就有不同?” 第30章 赵小宝恼死了,当即站起来要离开。现在他老子给他的感觉就是上了床,自己地位反而低贱了起来。 第一步刚踏出去,就被赵鑫喊住,“我没教过你吗?用餐的时候要等到其他人用完才能走。” 赵小宝脚步顿住,一心只想拿桌上那把刀插了他老子。去他大爷的,怎么感觉自己这会儿在赵鑫眼里连畜生都不如了。不是没干过这些事儿。以前干起来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要知道从小到大,他老子给他规定的条例绝对不比党规少。什么吃饭时不能说话,吃什么菜要自己夹,不准东张西望。条例规定一条一条的,他养儿子,整个采用的是军事化管理。 可温恒远来那天,赵小宝也没见赵鑫像对自己那样严厉过。那天赵鑫可是在一直给温恒远夹菜,以及各种眉目传情。也难为赵小宝当时还要装作一无所知。现在回想起来,赵小宝觉得好气人,回头顶了赵鑫一句,“你一个人吃吧,你以后也一个人吃吧!我受不了你了,你不就觉得是我勾引你了吗?你不就是心里不舒服吗?我知道你不愿意,那行,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求别用这种态度对我。” 赵鑫被赵小宝直截了当的戳着心肝,脸上带了阴郁。却不吭一声,只是目光转为森寒,注视着赵小宝。 “你别这么瞧着我。我从来都不怵你,我听你话是因为我想听,不代表我就必须听。我跟你上床也是我自愿的,但不代表非你不可。你如果打算以后就用这种不阴不阳不冷不热的态度过下去,那还是算了吧。”赵小宝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被赵鑫当作泄欲工具一样摆布,上次的阴影还在,他不想再来第二次。他不是那种能接受得了s/m的人。更没办法把那种暴力当作情趣。 很明显,上次的事情已经触到赵小宝底线了。因为他发现不管是床上床下,他都得不到赵鑫的尊重。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心理已经趋近变态。勾引养了自己十几年的父亲,他这些年承受的心理压力本来就不小。再加上后来无意间得知的生母遇害的真相,赵小宝深刻地察觉到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理走向扭曲。 面对赵鑫的控诉,赵鑫始终沉默以对。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暂时还无法接受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自己突然变成了儿子的情人。就算他也曾设想过,可那仅仅是设想。而且在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小宝还是个孩子,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也不是现在。他没想到他的心理建设还没做好,这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突然想起上次小宝在京华里挨打那次,赵鑫瞳孔微缩,“听京华的负责人说,你当时看了那对父子的表演吐了很久。” “嗯……吐了。我恶心的是那些看客,不该把那样纯碎的感情拉出来,以一种惨烈的方式供他们取乐。”赵小宝如实回答,一双明眸定定地望向赵鑫,继续说道,“所以,当你拿我的身体发泄你的怒气时,也让我觉得恶心。” 赵鑫明显皱了眉。 被说成是恶心,他真想动怒。 赵小宝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坦坦荡荡地看着赵鑫。他现在确实不怵赵鑫。对他而言,所谓的怵,听话,更多的是源于一种敬畏,并非因他胆怯,也并非因他懦弱。这就像是克星,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想要无条件地屈服。 而现在赵小宝不想屈从了。他发现自己一味的屈从让自己陷入了一种尴尬到卑微的境地。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处境,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他想要的是这个人的真心实意,不掺杂任何。 赵鑫抬手指了指对面赵小宝坐过的位子,示意赵小宝坐下来。本来是不想在餐桌上讲这些事情,但赵小宝开了话头,赵鑫觉得有必要一次说清楚。省得等会儿还要跟赵小宝没完没了的争吵。 赵小宝见赵鑫有话要说,虽不情愿,但还是坐了下来,双手抱肩,静候着赵鑫接下来的话语。 “我昨天去给你办了签证,本想着再多留你几天的。既然你明天不肯去上课,那就明天上飞机吧。到国外去上课也一样。” 赵小宝听完赵鑫的话,脸憋得通红。“你要我走?”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嗓音几近颤抖。 赵鑫故作镇定地点头,硬着心肠回道,“明天就走!” “你做梦吧!我不会走的!”赵小宝一脸的倔强。在他看来,赵鑫在这个时候让他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温恒远。他要是走了,岂不是顺了温恒远的意?而且,他想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走的。 赵鑫没再多说什么。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这个决定是他做出来的,去不去都由不得赵小宝。 赵小宝也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会鼓着眼睛瞪人。 赵鑫从座位上起身,走过去把赵小宝拉起来往楼上拉。他拉着赵小宝的手,小孩的手软软的,不似他的那般粗糙。回想这些年,他真的是尽心尽力地在养儿子,从头到脚,从头发到指甲,每一样他都亲力亲为,照顾得无微不至。 所以,在他眼里,赵小宝无一不完美。 只除了这份父子关系,让他们难以在公众面前立足。 赵鑫内心里叹了口气,硬是扯着赵小宝把赵小宝带到了楼上。到卧室门口时,赵小宝不肯进去,用力要甩开赵鑫的手,“你放开我!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 赵鑫面色不改,淡淡地回了一句,“你那屋你小时候经常跳窗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晚睡这里,好好休息一天,我明天开车送你过去。”说完,把掰着门不肯进去的赵小宝扯了进来。 “你以为这屋的我就不敢跳吗?”赵小宝指着窗户,不甘心地反抗赵鑫,“你就不信我会跳下去,宁愿摔残了也要跑?” 赵鑫头都没抬,低头认真地解着衣服扣子,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不会跳的。而且,你就是摔残了也跑不了。” 第31章 赵鑫去衣柜里拿了睡衣,顺手帮赵小宝也拿了一件,回头朝着赵小宝问道,“你要不要一起洗?” “不必!”赵小宝冷着脸,语气恶劣。 赵鑫早知道会被拒绝,倒也不甚在意,把睡衣搭在肩上,往窗口走去。抬手关了窗户,对着赵小宝叮嘱,“不要在我面前干蠢事。”这一句,警告的意思已经很浓厚。 赵小宝撇撇嘴,转身坐回到床上。根本用不着赵鑫提醒,他也犯不着那么干。跳下去,摔的是他自个儿,到时候还不是得自个儿心疼自个儿。指望眼前这老东西心疼吗?算了吧!赵小宝盘腿坐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浴室的玻璃门。透过玻璃窗,隐约间能见到浴室里赵鑫模糊的身形,若隐若现间自有一番风情。可赵小宝现在完全没心思欣赏赵鑫的好身材,他明明盯着玻璃门,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怪,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他老子的反复无常。明明一开始不准自己离开的赵鑫,这几年,赵鑫总是特别严厉的看管着他。别说离开赵鑫,就只是回家晚了几分钟,这人都要发火。现在竟然主动开口要他走? 除了温恒远,赵小宝想不出其他能够成立的理由。一旦他走了,温恒远就可以高枕无忧,官司和绯闻都可以一扫而空。可凭什么呢?赵小宝心有不甘,他不相信赵鑫对他没有感情。也不要搞笑地跟他说什么父爱,这世上没有一种父子对儿子的喜爱是需要在床上展示出来的。所以他笃信他老子对他有感情,就像他坚定地知道自己从懵懂的年纪就仰慕着这个男人一样。 最无奈的是赵小宝理出了头绪,却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赵鑫的决定。 在这个家里,做决定的人始终是赵鑫。哪怕在最受宠的时候,赵小宝都无力去改变赵鑫的决定,更何况是现在。 赵小宝想得越清楚,心情就越灰暗。 赵鑫这时正好从浴室出来,正面对上了赵小宝那双处在游离状态中的眼睛。他眉头微凌,“在想什么?” 赵小宝听到他老子的声音,立刻回过神来,提起睡衣跳下床。不想理会赵鑫的追问,他进浴室后把门甩得啪啪响。 赵鑫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心中道最近这小孩越发的没礼貌了。他走上前去敲了门,隔着玻璃门对着赵小宝说道,“浴缸里的水是给你放的,不要泡太久。” 赵小宝探手试了试水,水温稍烫,泡澡却是正合适。他没回赵鑫话,一只腿却已经踏进了浴缸。赵鑫在门外候了半分钟的样子,没等到赵小宝的回答,便转身擦着头发往外走。门外还守着人,赵鑫见了他们两个,脸色多少有些不豫,“你们两个不用守在这里了,去楼下找间客房睡一觉吧。” 两个人相当顺从,点了头,齐齐走下楼。 等他们走了,赵鑫把门关上,回到赵小宝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顺着赵小宝刚刚的视线,他也看到了赵小宝映在玻璃门上的身体轮廓。微不可闻地笑了起来,等察觉到,他马上收敛了笑意,绷紧面孔。他并不像赵小宝那样坦然,喜欢便是喜欢,大大方方地承认,坦坦荡荡地做。他总是喜欢隐藏着自己的心思,越是喜欢,就越是隐秘,生怕被人察觉出来。 尤其是在面对赵小宝的步步紧逼时。往往是赵小宝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赵小宝再进,他便再退,直到退无可退,他才顺了赵小宝,也是……遂了自己的心意。 至于接下来,赵鑫还没想好,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赵鑫并不是一个没自信的人,但对于赵小宝,他总觉得没把握。这三年赵小宝给他的感觉是那种越来越抓不住的感觉。而且,赵小宝年纪还小,日后如何总是难料的。 赵鑫一直想做的只是让小孩衣食无忧,不被俗事所染。他自以为自己养出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天使。 可到头来,他发现养出来的儿子完全脱离了他的初衷。 虽然这样的赵小宝并不会让他觉得讨厌,但毕竟背离了他的初衷,心理上总会接受不了。尤其是在得知赵小宝暗中勾结他人要把温恒远告上法庭的时候,赵鑫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要不是后来亲眼所见,他真的不肯相信赵小宝会对他有所欺骗。这还不算是最生气的,这算是情有可原的。任谁得知了真相,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为过,赵小宝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赵鑫最接受不了的是赵小宝要把他这个老子给告了,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 与赵鑫的心事重重一样,赵小宝的心情也是一团乱麻。他其实没有什么泡澡的心情,只是想到一出去要面对赵鑫,他便赖在浴室里不肯出去。出去就得看那老东西的可恶嘴脸,还不如留在浴室里。 直到水从微烫洗到了温凉,赵小宝才迫不得已从浴缸里爬了出来。他从台子上抽了一条干毛巾胡乱的扒拉着头发。很随便地擦拭,差不多不滴水的时候,他就把毛巾放回了原处,拿过睡衣穿上。 赵鑫这会儿已经坐在床上翻着杂志,见赵小宝出来,他抬了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看杂志。不是多好看的杂志,一本很无聊的音乐杂志,赵鑫却翻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将赵小宝晾在一边。 赵小宝不肯上床,可又明白今晚没得选择,必须睡在这屋。最后他只好抱了床被子往卧室里唯一的沙发上挤。好在赵小宝的身材够纤细,倒也不占太多地方,窝着窝着就睡能够躺进去了,留了个后背给赵鑫。 赵鑫看着小孩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解释送小孩离开这件事情。而且,按照约定,他是不能把事实说出来的。 约定?赵鑫心里并不是很确定这所谓的约定能持续多久。迄今为止,赵小宝离开他的日子最长不超过一个月。所以,赵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在小孩离开不到一个月就主动跑去把小孩重新接回来。 赵小宝在沙发上睡得并不舒服。晓得他睡姿不好,而且天气转凉,他只拿了一床薄薄的羽绒被,裹得是挺严实的,从头包到脚,可被子不够暖和。他便也睡不着,在不算宽的沙发上翻来覆去起来。 他这么翻来覆去,赵鑫也不好过。两个人谁也睡不成,一个执拗地翻着身,另一个便僵直地坐在床上。 看起来别扭的紧。 最后还是赵鑫先沉不住气,起身走到沙发前喊赵小宝,“上床去睡吧。”声音放柔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刻薄。 即便如此,也未能得到赵小宝的好语气。 赵小宝继续晒后背给他老子看,哼都不哼一声,把脑袋整个闷在被子里。他实在是心灰意冷。 赵鑫抬手,连人带被地把赵小宝抱起来。赵小宝想挣脱开,听到赵鑫在他耳边的轻语,“听话到床上睡,我睡沙发。我不打扰你睡觉。” 赵小宝突然就鼻子一酸。记起小时候,刚跟赵鑫分床睡那会儿,耳边也总是响着这样的轻语,“小宝你乖,男子汉都是一个人睡的。爸爸陪着你……嗯……听话,闭上眼睡觉……我不走……” “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被妥妥地放在床上的赵小宝突然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坐起来对着赵鑫说道。语调都是苦涩的,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表情在告诉赵鑫,“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送我走,你不说我也不想问。但是我得告诉你,赵三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让我走,就算是你今天是得了癌症怕拖累我送我走的,等你死的那天我都不会来给你送终!” 赵鑫拉被子的手臂僵了下,像是被击中了麻穴。他目光躲闪,并不愿意去正视赵小宝的眼睛,只帮赵小宝把被子理好了,才开口回了一句,“你没那么狠心。” 这句话回得有些底气不足。赵鑫对赵小宝的了解在这几年里一次一次地被推翻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否还了解这个他自小带大的小孩。 赵小宝没等到他想要的回答。本以为赵鑫会有所动容的他因了这句话,竟从心底生出一种跟赵鑫比狠的*,“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能狠得下心,我也能!你对我多狠心,我也能回你数倍。” 先是和温恒远在家里秀恩爱,又为了温恒远的事情对他施虐,现在又要送他走。嗯……不就是一个温恒远。赵小宝愤懑不已,温恒远还是他自己想法设法从外面给弄回来的。当时他可没想到这个离开了那么久的人在赵鑫这里还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结果,他轻敌了不是。 结果,他完败了不是,要被赶走了呢。 赵小宝偏了个身躺回床上,心思黯然。 赵鑫则是履行承诺,不打扰赵小宝睡觉,转身走向赵小宝刚刚睡过的沙发。沙发承载赵小宝都很艰难,更何况是赵鑫。但好赖是个能睡人的地方,让赵小宝一个人睡在这里,赵鑫不放心。 赵鑫现在是全神戒备,担心自己一不留神,赵小宝又跑去找老五去了。 第32章 赵鑫这些年睡觉依然保留着刚当兵那会儿的警觉性,一点的风吹草动,他便立刻醒转过来。 赵小宝已经谨慎地赤着脚走路,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床头的台灯没有关,因为轻微夜盲症的缘故,赵小宝睡觉一般是不肯关灯的。当然偶尔他也会关灯,只是现在症状特别突出,关了灯之后他便跟个瞎子一样,便不肯再关灯了。 灯光照亮了半个房间,顺着亮光看过去,赵小宝看到从沙发上直直坐起的赵鑫,赵鑫一副高度紧张的表情。 赵小宝没说话,穿了棉拖往浴室走。他承认他确实有偷偷溜走的想法,可看着赵鑫那样子,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为了掩饰逃走的倾向,他便去浴室走了一趟,在马桶上干坐了两分钟,这才打开门出来。 赵鑫还跟方才赵小宝进浴室前那样直直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刚刚睡着了没有,反正现在看起来是睡意全无。 赵小宝路过时,多看了赵鑫一眼。并非是要多看这一眼,而是离得远看不真切,虽然离得近也看不真切,但总好过离得远。 回到床上,赵小宝便真有了困意。熬了快两个钟头,是想着能够趁着赵鑫放松警惕时离开。现在没了这个动机,他躺在床上,半个小时都不到便睡了过去。赵鑫听着渐渐均匀的喘气声,稍稍安了心,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掖被角,调整睡姿,老一套的事情,他做了很多年。从完全没经验,到如今的驾轻就熟,伴随着赵小宝的成长,赵鑫自己也在成长着。 赵小宝从小睡姿不好,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再滚下床。 刚来赵家的第一天,掉过一次床。那晚哭得震天响,自那之后,赵鑫便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夜到头,他要翻身起床无数次,纠正小孩的睡姿,给小孩盖被子。这也是后来迟迟没让赵小宝一个人单独睡的重要原因。赵鑫不放心。不放心的结果就是他总是半夜醒过来,摸着旁边的床铺,看看小孩有没有睡得好好的。往往是发现旁边没人,他便起床披一件衣服去隔壁看一眼赵小宝,才能回来继续睡觉。 别说赵小宝这些年的成长是按照赵鑫的养成模式来的,赵鑫何尝不是时刻调整着自己,努力去做一个跟赵小宝登对的父亲。 可是,始终不够登对。 连赵鑫自己都觉得不够登对。 赵小宝睡着了,就算是外面天打雷劈他也听不见。所以,赵鑫就算在旁边坐一晚上,赵小宝也不会有所察觉。 赵鑫心念一动,便就势上了床,动作轻柔地连人带被把赵小宝抱在怀里。赵小宝睡得故我,无他反应。 其实,赵小宝是那种睡着了,外面天打雷劈都吵不醒的人。 据说有这种习惯的小孩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得太好,小时候没掉过床,没挨过冷,半夜没挨过饿,没受过惊吓。 而赵小宝很幸运的属于这一类人。 赵鑫并没有在床上呆太久。他怕自己贪恋这种感觉,到了明天会愈发的舍不得。很快便抽身离开,坐回到沙发上。 这种时候,赵鑫很渴望用烟草麻痹一下情绪。可不能抽烟,他在外面经常会抽,交际应酬,其他种种,烟酒总是躲不开的。但是只要回了家,能禁了便禁了,不想给小孩带来不好的影响。 现在却实在忍不住,只好下楼,到门外守着的门卫那里要了一支烟。一般的那种五块钱的香烟,门卫很大方的给了赵鑫两根,还借了火机给赵鑫。然后,门卫便一脸惊悚地看着这个出入大院,一向仪表堂堂的高官蹲在地上,一脸落寞地抽完了那两根廉价的香烟。虽然是夜晚,可大门处是亮着灯的,赵鑫的一举一动都被门卫看在眼里。 要换了一般人,门卫还能问两句,关心一下。这位嘛,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缩手缩脚地呆在门卫室里,间或用眼角的余光瞅两眼外面的赵鑫,只在心中巴望着这位爷赶紧的走人。还不敢正面看,这要万一这位爷哪天想起来自己这个小门卫瞧见了他不好的样子,那可了不得。 赵鑫抽完了两根烟,也没站起来,抬头见门卫那贼眉鼠眼的目光,不觉多厌恶,难得的主动开口,跟这个小人物攀谈起来。“上夜班很辛苦吧?” 门卫这叫一个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起来,“不……不辛苦……一点儿不辛苦!就是一天到头,都……都见不着我家闺女。回回我上班了,闺女才放学,我下班回去,她就又去上学了。”他说这话是条件反射,当爹的人,一旦有人跟他话家常,他第一个想起来,挂在嘴边的肯定是他家闺女。所以,赵鑫问他的是上班辛不辛苦,他情不自禁地就把自己闺女给说出来了。 忍不住想扇自己个嘴巴子,怎么啥话都说啊。 赵鑫却意外地喜欢这个话题,跟着继续说道,“女儿很听话吧。应该比养小儿子好多了吧?” “是咧,我闺女就听话。”门卫提起品学兼优的女儿,满脸自豪的,不自觉地就忘记了所谓的身份差距,像两个父亲交换育儿心得一样交流起来,“您儿子才是真的优秀。这院里里里外外出人的人每个都伸这个呢。”门卫伸了个大拇指出来。也许有一半是为了巴结奉承赵鑫,另一外却是真的夸赞,也是大实话。 赵鑫习惯了被人奉承,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放在心上。但听到门卫夸他的儿子,他便跟个普通的父亲一样自豪起来。仍是心情低落的笑不出来,但至少换了个比刚刚好看一些的表情。 门卫一看有戏,便以此为话题,继续攀谈起来。 赵鑫本来也睡不着,寻思着赵小宝短时间不会醒过来,干脆跟门卫继续聊下去。演变到最后,这场闲聊便进入了一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式。赵鑫这种人,轻易不跟人聊天的,难得打开话匣子,竟也能跟眼前这个小人物说个不停。两人你一句我女儿多漂亮多能干,我一句我儿子多懂事多优秀,一直没停下来。 直到门卫最后那句,“下次,我带我闺女过来吧。我闺女钢琴也弹得好,说不定能跟您儿子做朋友呢?您不是说您儿子缺少朋友吗?” 那句做朋友让赵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儿子不需要朋友!”赵鑫冷硬地回了一句,刚还好好的,说变脸就变脸了。 “那……对不住您咧。我说错话了,我着实不该想着高攀。”门卫这般说着。其实,他刚才那句话真没高攀的想法,单纯地觉得两个小孩可以做个朋友罢了。 赵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开口解释道,“对不起,我无心的。你女儿确实很优秀。只是我儿子马上要去国外进修了,可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等他回来吧,有时间也许可以让同龄的孩子多接触一下。” 这时候,赵鑫从门卫惶恐不安的神色里看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这些年,似乎对小孩的管制过火了。真担心小孩突然脱离了管制一发不可收拾啊。赵鑫心里无奈地叹着气,站起来往回走。 ****** 赵小宝睡醒时,赵鑫正在卧室里收拾行李箱,从内到外,从护手霜之类的小物件,到赵小宝喜欢的二胡,一一收好妥当,整整两大行李箱。一箱尽是衣服,已经整理打包好,另一箱是零碎的东西,还在整理中。 赵鑫是恨不得赵小宝把整个家搬过去,也恨不得同时把自己打包过去。 赵小宝丝毫不领赵鑫的好意,在两个箱子上左右看了一眼,走过去,只把自己心爱的二胡提起,挂在肩头,生冷地对着赵鑫说道,“不用收拾了,我拿这个就够了。我来赵家时只有这个,走的时候也不拿其他的。” “必须拿走!”赵鑫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已经尽量只收拾必要的东西。 赵小宝挑眉,“把狗给我!这些我不要。” 赵鑫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心情。是该庆幸这个家里至少还有赵小宝想要的东西,还是该悲哀这些年里,在这个家除了那条狗,再无别的让赵小宝留恋的东西。不管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赵鑫的拒绝都毋庸置疑,“不行!” 这下,赵小宝不高兴了,踢着箱子,一脸不悦地说,“这些东西虽然我穿过用过了,但卖了能买多少只狗了?我就要你一只狗罢了。而且,这狗本来就是我养的,我带走他是理所当然的。” “我捡来的。”在对待狗的归属上,赵鑫很坚持,“我是这个家的主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狗也是。” 赵小宝就猜到赵鑫会这么说,一撇嘴,长腿抬起要去浴室洗刷。赵鑫在他身后继续说着,“行李同时给你寄过去,还有……” 赵小宝打断赵鑫的话,“我说了我不要!都是你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好在我身上流的血不是你的,不然还得抽干了还给你呢。” 赵鑫不再接话。接一句,便气得噎一句,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跟赵小宝交流了。 第33章 第33章 赵小宝还在作,漱完口,边洗脸,边对着赵鑫说道,“我能把我的户口转走吗?” 赵鑫脸色又是一黑,拒绝道,“不行!” 赵小宝慢悠悠地擦了脸,不再回话。他这么说,也就是想膈应一下赵鑫。见赵鑫气得黑了脸,他自己也谈不上心情愉悦,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鑫在做一些完全没用的事情罢了。 下午要送赵小宝走,而上午,赵鑫答应了五叔要带赵小宝过去再见一面,吃个饭。换做以前,赵鑫是很放心将赵小宝交到五叔手里的,现在却不肯了,定然是要分分秒秒寸步不离地陪在赵小宝身边。 出门时,父子二人的脸色都很不好。因为在这之前,赵小宝不肯吃早餐。按照赵小宝的意思就是他从现在开始便与赵鑫划清界限,泾渭分明,不再沾赵鑫半点儿恩惠,不再与赵鑫有任何的瓜葛。 这种行为算不上幼稚,只是一种表示自己立场的行为。赵小宝这么做,只是在向赵鑫宣告他此时的立场。昨天晚上,赵小宝的心中确实还存着能够动摇赵鑫想法的心思。现在一个晚上过去,这种心思早被赵鑫给掐死了。赵小宝也不再存希望,事情走到这一步,他自己有责任,毕竟温恒远是他弄回来的,这事情也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 他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该干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少。只是缓一缓罢了。 得说,赵小宝对温恒远如此客气,没有直截了当地将温恒远告上法庭还是看在赵鑫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以温恒远在国际上的人气,赵小宝公开去跟温恒远打官司,早已经炒得沸沸扬扬。即便如此,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不是赵小宝做的,至于是谁做的,赵小宝笑得讽刺。自己想给这人留个脸,却没想到人家自己把自己炒作了起来。 不能不说是一个妙招。 你看现在,官司被赵鑫一手压了下来,而赵小宝也完败。 赵小宝与赵鑫并排坐在后座,赵小宝像嫌弃病菌一般,特别膈应和赵鑫挨着,故而紧紧靠窗坐着。 想到温恒远,赵小宝还是忍不住感叹自己太嫩了一些。温恒远确实更懂得掐赵鑫的软肋,懂得去算计这个老东西的心思。赵小宝不得不去承认这个事实,他还承认他真的不肯去欺骗赵鑫。 从头到尾,他只有温恒远这一件事情欺瞒了赵鑫,这让他面对赵鑫时总是刻意讨好,总是想要对他更温顺一些。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互相的欺骗是一种很可耻的事情。好笑吧?赵小宝也觉得可笑呢。原来信任和尊重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一方努力去做了就能够实现的。 从上车到下车,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赵鑫屡次想开口,侧头看赵小宝一眼后便不得不将话咽回去。 下了车,赵小宝发现目的地是五叔上次带他来过的那间农场。来时赵鑫并没有告诉赵小宝是来见五叔,赵小宝难免惊讶。赵鑫走在前面,驾轻就熟的感觉。很明显这地方赵鑫不是第一次来。 赵小宝跟在赵鑫身后,多少起了疑心。 赵鑫却不肯解释,直直地往前走,到了这里,他也不怕赵小宝跑路。 两人进了房间,五叔坐在凳子上喝茶,见他们来了,冲着赵小宝笑了笑,把茶杯放了下去,指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说,“小宝来跟我坐。” 屋里另一个位置就是另一边并排的两个位置。赵小宝可不愿意跟赵鑫坐在一起,当即长腿一伸,坐到了五叔旁边的位置上。 亲疏远近立现,赵鑫心里不舒服,却没表现在脸上,兀自在这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面对五叔,赵小宝从昨晚便垮着的脸色好了不少。这也是五叔教他的,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首先不能让自己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一个男人,不要失败了就哭丧着脸,不要成功了就飘飘然。 赵小宝自然做不到像五叔这样的豁达,可在这个时候,给五叔一个好看的脸色他还是能做到的。 这时候赵小宝发现强颜欢笑是他这三年来最经常做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赵鑫的时候。他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曾经试探着问过赵鑫,问赵鑫说,“我妈是怎么没的?” 他还记得赵鑫的回答,应付了事。“难产。” “那为什么不保大人?”赵小宝虽然并不是学医的,但多少了解一些。难产分好几种情况,但是真想要保大人,存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赵鑫那时候脸色稍变。 这个问题,赵鑫以前没想过。那时赵小宝问起来,他才试着去思考了一下。手术协议书是赵鑫赶去签的字,所以,要保小孩自然也是赵鑫的意愿。至于为什么,赵鑫想着也许是因为当时赵小宝的生母真的快不行了。 稍缓,赵鑫回了赵小宝一句,“医生的建议是保小孩。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回答这句的时候赵鑫是有些心疼以及后怕的。要是当时自己签的字是保大人,又或者医生做的手术失败,自己旁边躺着的小孩估计就没有了。然后,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以致于那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梦见这一切终成泡影。 那时赵小宝已经知道真相,他只是想探赵鑫的口风。心中明知赵鑫不会对他说实话,可对赵鑫这样敷衍和欺骗仍是特别不满。因为赵鑫说话的语气这么平淡,不起波澜,好像死了个人对他来说无甚影响。可那人是赵小宝的生母啊。赵鑫可以面无表情地公式化地说着,医生建议的。 一句医生建议的,就判了一个人死刑。 赵小宝知道,这主要是赵鑫当时并不在乎手术室里面的人是死是活。不在乎女人,同时也不在乎孩子。那时候赵鑫只在乎温恒远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那时候,赵鑫一心只想着如何帮温恒远逃脱罪责。 真是好情人。赵小宝反讽地想着。那会儿自己的命便不如草芥,这会儿似乎也没贵重到哪里去。 不然也不会说让他走就让他走,丝毫的留恋都没有,做得有够绝。赵小宝挨着五叔,与赵鑫对面而坐着,却吝啬到不肯看赵鑫一眼。他甚至想把赵鑫赶出去,想单独跟五叔聊一会儿。 五叔这人常年散漫,屋里这对父子剑拔弩张,他仍旧是老神在在的。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人和事他都不放在眼里,做事也是随性而为。现在也就是赵小宝这个徒弟还让他老人家上点儿心。 “叔,我等会儿就走了。”赵小宝如实地跟五叔说,顺便试探一下五叔的口风。他心里明白,五叔要想让他留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就看五叔愿不愿意了。要是五叔不帮忙了,靠赵小宝自己,就得先出点儿血才行。 五叔颔首,稍缓,应了句,“出去长长见识也好。这些年见天儿的在家里养着,不见世面,愈发地不像个男人了。趁这次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也让你知道这世界不是只有赵家大院那么大。你的眼睛也该学着去看看别的人,不要一叶障目。” 这一番话说得赵小宝脸通红。 换了旁的人说,赵小宝铁定要急眼的。可说这话的人是五叔,而五叔说得又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没得反驳,只能无奈地承认下来,“知道了。我尽量。” 这爷俩聊得贴心贴己,一旁的赵鑫却是黑了脸。一想到他家小孩要出去,看了外面的世界,看了旁的人,他一颗心就拧起来,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除了这条路,他又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强忍着掀桌的冲动听对面那爷俩的白话。 五叔并没有可以去激赵鑫的想法,他就是给赵小宝交代几句话。毕竟要出远门,是赵鑫自己不放心非要坐在这里听。人家师徒两人说个贴心话,他这个外人坐在这里,不管是生气还是尴尬,那都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后来吃饭的时候更是尴尬。 四四方方的大八仙桌,赵小宝挨着五叔坐着,独留赵鑫在对角上。整顿饭的功夫,没一个人跟他说话。 直到两个人上了车,赵鑫才有机会跟赵小宝说话。可赵小宝一上车就戴上了耳塞,眼罩,一副要睡觉的架势,根本不打算跟赵鑫交流。这东西是刚从五叔那屋里翻出来的,他随手顺了出来,准备上飞机上之后用。 他原先的打算是上飞机前溜走。刚刚经五叔那么一开导,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五叔说得没错,他的世界观太小了,小到只有赵家的大院那么大。眼界也太小了,只容得下他老子一个人。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这样的现状,那就是离开这个人。 赵小宝从五叔的话里多少猜出了一些端倪。似乎是五叔跟赵鑫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使得赵鑫把他送走。 不管是什么样的协议,赵小宝心里明白,五叔不会害他。就算是赵鑫被温恒远蛊惑,或者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五叔都不会。 赵小宝感觉眼罩被人摘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赵鑫正一脸恼怒地看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我离开的人是你,生气的也是你,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成你的了? 挑衅的眼神射向赵鑫,让赵鑫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想叮嘱赵小宝到了外面不要乱来,要安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来。 赵鑫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得愈发失败了。 赵小宝听着叹气声,不以为然,歪过头看窗外。 窗外一片沸腾,机场附近直接拥堵不堪。 难道是哪个明星有演出,粉丝接机?或者是某个领导人入境?除此之外,赵小宝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有一点他能确定的是他们必须要下车走进去了。这里的交通已经不容许车子再往里面开进,走路可能要更快些。 赵鑫带着赵小宝往特别通道走去。 走到一半,他们远远地瞧见一队精英人士从场内鱼贯而出,清一色的笔挺西装,各自提着一个银色的精密箱子。队列两旁簇拥着若干记者和围观人群,摄像机的镜头则是无一例外地对准队列首位的男人。 第34章 赵小宝视力状况不好,只看得见一队人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队列里多是身材高大的人,外国人居多。但带头那个应该是自己人,黑头发,个头虽高,但不像身后跟着的人那般壮实,要稍显单薄一些。 他们是打算过特别通道进去的,而这伙人是从特别通道出来。一来一往,势必是要遇上的。赵小宝顿住步子,想等这伙人离开之后再继续前行。他不喜欢太过拥挤的人潮,而且前面还有那么多记者。 于是他便趁着停顿的功夫多看了几眼那个领头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熟悉,再想踮起脚尖看个清楚的时候,人就被赵鑫拽到了身后。“别看了,我们从那边走。”赵鑫拉着赵小宝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语气里带着仓促的惊慌。 “你别碰我!”赵小宝用力要甩开赵鑫的手。赵鑫哪肯给他机会,一只手就把赵小宝的胳膊锁得死死的,让赵小宝挣不开,强硬地拉着他往前走,与人流分开。 赵小宝还记得刚刚那种熟悉的感觉,想要再回头看一眼,被赵鑫动作强硬地扳过头,不准他往后看。 赵鑫越是这般,赵小宝越是起疑。 赵鑫这样的反常似乎验证了赵小宝心里的想法。他被迫跟着赵鑫往前走,走了几步,缓缓开口对赵鑫说,“我看见陆释了。”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到他老子抓着他的手臂僵直了一下,而后是更紧的钳制,似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样。 赵小宝被捏的疼得额头上冒冷汗,却硬是忍着不吭声,眼睛盯着赵鑫的脸。想看看这老东西的脸色有多难看。 赵鑫是前天得到的消息,说是国外一家研究所要出让一项医学技术给国内的医院。他当时也只是看到文件上有这样一条消息,但这种事情不归他来负责,他也没多放在心上。并且当时文件上面的负责人写的并不是陆释这个名字,所以才未能引起赵鑫的注意。 不然的话,赵鑫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他自然是不想让赵小宝见到陆释的,才会采用暴力手段拖着赵小宝离开。 可赵小宝视力不好,心眼却长得很好。再说,他们分开的时间只有三年,三年,相貌的改变并不明显,而陆释的气场一如三年前。赵小宝要再说认不出来就不合常理了。就是普通的朋友,搁了两三年见面还会有熟悉的寒暄,更何况是陆释,他再怎么健忘,也着实忘不掉这个人的存在。 “你松开我吧。我自己会走,不用担心我会冲过去找他,我没脸过去见他。现在就是你不让我走,我也得走了。” 那句“我没脸见他”激怒了赵鑫。 “是嫌跟老子在一起,所以没脸了吗?”赵鑫恶狠狠地说着,压着赵小宝的脑袋强吻了上去。唇齿间的碰撞不亚于打斗的激烈,承受者在顽强地抵触和逃脱,施暴者一鼓作气破开了壁垒,探进去,贪婪地吸吮舌尖的甜蜜。 赵小宝惊恐地睁着眼睛,唇舌尽交予赵鑫摆布。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有一天他老子会主动的亲热他。现在,他等到了,这老东西终于肯主动一次。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对面是汹涌的人流,若干记者和摄影师在人流里挣扎着。只要有一台相机抓拍到他们这个方向,只要有一台…… 赵小宝发疯一样推开赵鑫,抬起胳膊擦着被赵鑫吞得红润的嘴唇,骂道,“你他妈疯了!赵三金,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做,如果被人发现的话,你便不用再在这里混下去了。” 赵鑫一派淡定,一手拉过赵小宝的手继续往前走。“如果你之前能这么想就好了。那样我们只做父子多好。我们只做父子,哪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赵小宝冷笑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赵鑫听清楚。他说的是,“冠冕堂皇。”这老东西又开始虚伪了。只做父子,哪个父亲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的儿子亲的忘乎所以,“只做父子,你满足吗?” 后四个字足矣概括这段隐秘的感情的发展。 你满足吗? 反正赵小宝不满足。他觉得赵鑫也不会满足,既然都不满足于父子的现状,那么再近一步有何不可? 他挑衅地问着你满足吗,眉眼轻挑,红唇潋滟。若不是对他熟悉至极,真会以为他是在勾引人。 赵鑫低眉看着赵小宝,忽视赵小宝的挑衅,只欣赏着那双潋滟的红唇,“不要逼我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赵小宝丝毫没被赵鑫的话恐吓道,回了一句,“最坏的事情你都做过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 赵鑫回头看一眼人群,再转过来看一眼通道,不再迟疑,一把将赵小宝扛在肩上,脚步飞快地穿过一侧的人群,找到他们的车,打开车门把赵小宝扔了上去。赵小宝被扔的头昏目眩,歪在后座上瞪赵鑫,搞不懂这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赵鑫吩咐助理开车,随口报了一个编号出来。 车子开始缓慢地往前行驶,机场门口仍旧堵得水泄不通。 一群记者终于把陆释堵在门口,一系列的连环轰炸响在陆释的耳边。 “陆先生,据说您要将这项医学成果无偿馈赠给国内医学界,这是真的吗?” “陆先生,您是否有意向将您的研究所转移到国内?” “陆先生,有人说您的成是因为占了陆家的背景,才能汇聚数名医学界精英与您一同研究这个项目。您自己认为呢,是什么促使您在这样的年纪便取得这样的成绩?” 这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并未得到陆释的在意。车子已经停在他面前,他本来已经要抬脚上车的。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傻逼,一上来就大声问,“陆先生,听说陆家有一个私生子,现在大家都在争议接下来是您还是那位私生子当家,您对此有把握吗?” 原本这该是对公事的采访,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八卦让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虽然这样的提问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地,可爆炸性的私密更能引发人们的兴趣。尤其是陆释这样一夜之间在医学界变得炙手可热的人物。 貌相,家世,样样都属于顶尖。也怪不得会有今天这样的阵势。甚至有娱乐周刊的记者上前问陆先生有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意向。由此可见这人的魅力。 陆释寻着声音找到那个问他问题的那个男人。私生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在陆家内部流传的,这些年从来没有流出去过。也难为这个男人能够一针见血的提出这个问题,只是私生子这三个字真难听。 “请这位先生把私生子三个字收回去。”陆释眼神威慑,明明是缓和有力的语气,无形之中的压力却让对面的男人腿软。 “我……收回。”男人磕磕巴巴地说着,“收回。” 陆释又多看了他一眼,把他记在心里,这才对着摄像头展露出自信淡定的笑容,“陆家到我这一代确实有两个男丁,但不存在私生子这一说法。我很喜欢我的弟弟,不希望听到有人对他有任何的贬低。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我不便多透露,也请各位笔下留情。” 说完这些话,陆释抬脚上车。等车门关上,陆释对着副驾上坐着的人吩咐,“晚上记得把刚刚提问那个记者带来见我。” “这种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就别出面了。”多大点儿的事啊,不值当让陆释亲自出面解决。万一传出去了,对名声也不好。 陆释不领情,“我自己来。” 苟一洋摸摸鼻子,笑道,“还是这倔脾气。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早晚得累死。”本来嘛就是,这圈里少有陆释这样背景的人一心去钻科研。他一不需要养家糊口,二不需要靠科研成果来扬名立万,何必受这种罪。 “也不是万事都亲力亲为的,研讨会你记得帮我参加。还有,所有的见面会什么的,除了最后的签字仪式之外你都可以一手包办的。”陆释说着。他最讨厌开会这种事情,尤其是国内的会议,开起来总是没完没了。 苟一洋骂了一句“混蛋”。谁不知道开会冗长厌烦啊。苟一洋身居要职,这几年有一半的工作时间都是在会上度过的。开会的时间长不代表他就喜欢开会,当即想要拒绝,“你找别人替你开啊,我忙得很。” 陆释轻笑。 稍缓,启唇道,“我去你家坐坐吧?” 询问的口气,只是勾起的唇角微微透着挑衅。 苟一洋认命地垂下脑袋,“得!就你有本事。我再也不会引狼入室了。我替你去开成吧?但你不准去见我家小儿。” 陆释点头,算是应了下来。也就苟一洋把他们家那个混世小魔王当个宝贝,陆释不见得会喜欢。把一堆杂事交给苟一洋处理,陆释感觉一下子轻松下来。似乎交代完了,他自己便无事可做了。 第35章 送赵小宝走这事儿,是温恒远求赵鑫办的。 赵鑫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念着旧情,而是因为承诺。当年事故发生时,赵鑫便出面把事情担了下来,并跟温恒远承诺过保他无事。 现在时隔多年,温恒远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有人保留着录像。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去求赵鑫的,希望赵鑫能念着旧情帮他一把,躲过这一劫。 录像在五叔手里,赵鑫便跟五叔有了一场谈判。 五叔这人不缺钱,不缺权,没什么弱点可攻破的。这样的人才最难伺候。钱权赵鑫尚能给得起,也愿意给。关键是人五叔根本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人老人家对这些看都不看一眼,张口便要了赵鑫这些年最宝贝的一样。 五叔要的是赵小宝。也不是他要赵小宝,他是要让赵小宝离开赵鑫。理由就是后来五叔跟赵小宝说过的话。他觉得赵小宝年纪还小,实在不该被困在赵家这间小院子里,像是为赵鑫而生一样,一生也依附着赵鑫,活得没有自我。他想让赵小宝理解一个人活着的价值并不是完全为了另一个人。 赵鑫听了五叔的要求之后考虑了一整天,期间他并没有回家。一回家估计就下不定这个决心了。一方面是来自温恒远的请求,一方面是来自五叔的威压,两方面的压力让赵鑫权衡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让赵小宝离开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他想办法把录像弄回来之后再重新接赵小宝回来。 如此,才有了刚刚在机场那一幕。 赵鑫并非是一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他很少会这样,但今天他的反悔几乎是立刻的。在见到陆释之后,赵鑫几乎的立刻马上就放弃了送赵小宝离开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前提条件是赵小宝还能够回到他身边。而陆释的出现增加了许多的未知可能。赵鑫不想冒这个险,他怎么也忘不了三年前他去钢琴教室接赵小宝时看到的情景。 陆释就是赵鑫眼里的一根肉刺。消失了这三年,赵鑫都没有一分一秒轻视过这么个人,更别说他现在又回来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赵小宝声明一件事情,“我不禁着你,你能保证不去见陆释,不去找老五,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吗?” 赵小宝被带到他老子的一处未知的房产里。此时他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双臂在看电视,听见赵鑫的话,他一声冷笑,反问道,“这跟禁着我有区别吗?” 赵鑫早知道自己得不到赵小宝的保证,只好继续关着赵小宝。总之,得不到赵小宝的保证,他就不会放手让赵小宝出去。 “你看的这是什么?”赵鑫去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热了一杯端给赵小宝。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图像,赵鑫觉得怪异。不为别的,屏幕上的图案未免太过鲜艳,艳丽得让他觉得眼花,可赵小宝却全神贯注,看得津津有味。 所以赵鑫才觉得怪异,“你看电视怎么连声音都不开?” 又问了一句,赵小宝抬手摸了遥控器,按了关机。“你烦不烦啊!我看个电视你都那么多话!” 说完,他起身离开。 这房子赵小宝第一次来,不如家里熟悉。走了两步,没注意到房间内的设计还有楼梯,一脚踩了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扶着墙面站稳,拐了个弯,随便推开一间房门进入房间。 关上门,背靠在墙上,捂住眼睛,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片刻后,赵小宝用力地揉着眼睛。什么夜盲症,他现在完全不相信了,他的眼睛现在连白天都看不清楚东西了。今天在机场,他是按照自己对陆释的熟悉和赵鑫反应来判断出那带头的人是陆释的。他只靠自己已经弱势的眼睛根本看不清。 视力倒退的现象越来越明显。他早就有过怀疑,可上次检查眼睛是五叔带着他去的,找的也是专业的医师。他一向信得过五叔,对专业医师的诊断不曾质疑。可这两天情况愈发恶化,已经容不得他不怀疑。 今天在五叔那里时,赵小宝就想问五叔的。碍于赵鑫在场,又怕问了,让五叔觉得自己怀疑他,这才缄口不提。还有就是他想着马上就要离开,等到了外面自己找个医院再诊断一遍再说,也免了折了五叔的面子。毕竟医生是五叔找的。 结果刚刚他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看不见。是的,视力的下降并不是一个渐渐的过程,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大踏步地下降。突然,一个下降的阶段,就让他变成了一个八百度近视的人一样。 再这样下去,赵小宝觉得自己要瞎了。 这种感觉太令他觉得恐怖,他并不知道家族的遗产病史,只是知道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病。隐约觉得五叔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诉他,原因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心里便计划着找个时间单独跟五叔聊一聊。 而这病,似乎不能拖下去了。他不是个讳疾忌医的人,更不想后半辈子在黑暗里度过,便在心里下了决心,不管如何,过了今天晚上他都要亲自上医院去查个清楚。也注定了这个晚上他睡不踏实。 心里藏着那样的恐惧和不安,能睡的踏实才怪。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跟赵鑫坦白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视力变成这样,确实不是一件小事。赵鑫知道了自然将之作为大事,带上赵小宝去医院检查化验什么的全部流程走一遍。 只是赵小宝不想跟赵鑫说,他现在特别排斥赵鑫。他不知道那么亲密无间的人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只靠他自己的努力根本无法将这份感情维系下去。他努力在这个时候把不该出现在自己想法里的陆释从脑子里剔除出去,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想陆释。虽然陆释说过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但是赵小宝这几年都没想过要去找陆释。除了那一次,想到了,也只是问问陆释的近况,并未萌生找陆释的想法。 不过今天在机场看到陆释,赵小宝还是很开心的。只要陆释离他远远的,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赵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调查陆释突然出现的意图。 得到的答复是陆释这次回来主要目的是提供一项技术给国内。一项遗传性眼疾的医疗方案。 赵鑫总觉得这事情并不如表面上的这么简单。陆释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提供这样一项技术,据说还是他自己主持研发的。 “据说这项医疗方案的成功案例之一是陆家旁系的一个小姑娘。外界传言说是陆家的人都患有这项遗传性眼疾。”助理念着调查过来的结果,后面这句是他听说来的,并不确定真实与否。 而赵鑫却把这句话听到了心里。 陆家的人都患有这项眼疾。陆家……眼疾…… 赵鑫在心里把这句话反反复复念了三遍,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助理交代了一句继续调查,便挂断了电话。他端起那杯赵小宝不肯喝的,已经凉掉的牛奶喝了一口,想要使自己清醒一下。 他记得几天前赵小宝说视力不好要去配一副眼镜的。他本来还说要陪着小孩一起去,后来因为赵小宝拿验伤报告的事情便把此事给忘记了。再然后,刚刚赵小宝看电视,一直是眯着眼睛看的。 还有很多可以联系起来的日常,赵鑫回想着。他并不是不关心赵小宝,事实上他连赵小宝哪天长了一颗痘痘都记得清楚。只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他被搞得很乱,而且他也实在想不到陆家的人会有这样的遗传病。 陆释不是好好的吗? 正室生出来的儿子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让他的小宝有了这样的病。 赵鑫站起来,走到赵小宝刚进去的那间,敲门。 赵小宝正在滴眼药水。虽然没什么效果,但是赵小宝还是按照医嘱做了该做的事情。听见敲门声,他迅速把眼药水收起来扔在抽屉里,擦着滑落在脸上的痕迹。 赵鑫没等到赵小宝应声便推门走了进来。他进来时,赵小宝正急急忙忙地抬着胳膊擦沾在脸上的眼药水。 这一幕却被赵鑫理解为小孩忙着擦眼泪。 他上前去,到床边,低头沉默着看了赵小宝一会儿。和赵小宝发生关系之后,他只要一面对赵小宝就会思考如何处理两个人的关系。情人或者儿子,他没办法将这两种关系混淆在一起。 在赵鑫看来,对待儿子的态度,是无条件的宠溺。而对待情人,他还没想好,又或者说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做好过情人这样的身份。不然当年温恒远也不会远走他乡多年不归,这其中赵鑫也要负很大的责任。他确实不曾把情人看得太重要,也许跟他爷爷培养的方式有关,只拿另一半做一个形式。 而现在,他最宝贝的儿子做了他另一半。 赵鑫承认他自己心里也期待着这一天,却又在这一天到来之后不停地质问自己:这样真的可以吗? 小孩不知这世上险恶,可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只是两个男人的感情在这世上都艰难求存,更何况他们还是这样的关系。到时候别人会如何看待他最宝贝的儿子。他自己处于这样的身份没人敢指着他的鼻子说,可小孩呢,他能受得住这样或者那样的冷嘲热讽吗?而自己怎么忍心让小孩受苦? 种种斟酌,步步考虑让赵鑫对未来的一切忧心忡忡。加之有温恒远这个例子摆在前面,赵鑫这明显属于一朝被蛇咬。温恒远当年便是因为受不了来自各界的指指点点,和赵鑫公开在一起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不肯出门。后来又因为不甘于平凡寂寞与赵鑫分手。 这几年,赵鑫总是潜意识地把赵小宝留在家里,不喜赵小宝常常出门。何尝不是在预演着未来的日子。 这样做,有赵鑫的用心良苦,可是这样做,对一个小孩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赵鑫看着赵小宝低垂的眉眼,眼圈已经被赵小宝揉得红红的。想到赵小宝会有遗传性眼疾的可能性,赵鑫整个人便无法淡定。他无比懊悔自己这几天里对赵小宝做出的种种残忍的事情,实在不该,不该把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加诸在赵小宝身上。 本该是他承担起来的事情,他自己没有做好,还将这些责任全部加诸在最无辜的小孩身上。 自己到底是多混蛋,才会那么干啊! 第36章 赵鑫担心赵小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斟酌了一番,决定暂时不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赵小宝。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他不想让赵小宝虚惊一场。 赵小宝明显感觉到今晚的气氛不太一样,赵鑫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父子二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时候不用言语,不用动作,仅仅凭借感觉就能知道对方是喜是忧。 “没事的话麻烦你出去,我要睡觉了。”赵小宝头都没抬,直接下了逐客令。他心绪还没调整过来,不想让赵鑫看出他的异样。 而赵鑫的到来,为的就是验证这件事情,岂会轻易离开。他挨着赵小宝坐下,想试探一下赵小宝。 谁知他刚一坐下,赵小宝便迅速地弹跳开,去到离他最远的距离。 赵鑫也不再挨着他,见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塑料袋子的边缘露出来,他伸手一扯,一包药被这么被拉了出来,有口服药,有眼药水。他刚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一下,赵小宝就黑着脸把袋子夺了过去。 “别碰我的东西!”赵小宝把袋子塞进枕头底下,人也挪过去挡着,不让赵鑫再有机会夺过去。 赵鑫没打算抢来抢去的,刚刚看那一眼就够了。看赵小宝紧张的程度还有半透明袋子上印出来的字迹,赵鑫大致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视力不好吗?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矫正一下视力。”赵鑫尽量让自己的口气随意,不引起赵小宝的猜忌。 可事实是赵小宝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你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赵鑫又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他就只剩下了抵触。“不用你管!这种小毛病滴一下眼药水就好了。”第一句说的蛮横,到第二句便底气不足起来。 他就是不想让赵鑫知道,不想把自己搞得可怜巴巴的。 赵鑫耐着性子哄赵小宝,跟过去无数次一样,好声好气地劝道,“别闹脾气。我明天带你去检查一下。” 赵小宝抬头,愤恨地瞪了赵鑫一眼。他总觉得赵鑫是知道了什么。刚刚看电视赵鑫就问他来着。那会儿他就浑身不自在,很反感被问到关于眼睛关于视力的问题。尤其是现在他还没有确定下来眼睛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去!”赵小宝再度跟赵鑫声明他的立场。赵鑫进门之前,他还在计划着明天无论如何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结果赵鑫先开了这个口,他就不愿意了。怎么也不肯跟赵鑫示弱,要是他真的得了什么病,他也不会以此去博同情。 他承认,他从小到大最爱在他老子面前撒娇耍泼,装可怜。可那是因为他知道他老子是真心喜爱他的。他喜欢的是这样一种获得宠爱的方式,喜欢得到他老子的关注而已。那会儿摔个跤都要找赵鑫腻歪好久。 现在却完全不同。 赵鑫被赵小宝拒绝了两次,再好的脾性也要被恶劣的小孩给磨光,语气加重了几分,命令道,“去不去由不得你!有病就得治,老子不会惯你这些坏习惯。” 赵小宝就知道后面会是这样的结果。每次他们父子商量事情,商量不通的结果就是赵鑫直接下达死命令,这次也不例外。但是赵小宝却从中嗅到了赵鑫一开始时候的小心翼翼,好像刻意地回避着什么。 难道是五叔跟他说了什么? 不会啊,五叔不会跟赵鑫站在一边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小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烦躁地冲着他老子吼,“你说完没?” 赵鑫知道赵小宝在赶人,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逼赵小宝发火,便主动退了出去,把门关好。他还要亲自去联系医生。本来想联系陆释的,毕竟陆释是陆家的人,陆家有什么遗传病史陆释应该是一清二楚的。而且陆释研究所这次的医疗成果就是针对遗传性眼疾的一次突破,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可因为陆释跟赵小宝的关系,赵鑫便犹豫着没有找陆释。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道,还是先检查一遍,确诊再说吧。也许只是小毛病呢。他也希望只是个小毛病,不希望小孩受太多罪。 ****** 第二天早上,赵鑫自己动手做了早餐,八点的时候把赵小宝叫了起来。约了医生是九点,很难请到的医生,还是赵鑫昨晚亲自打电话预约的。 赵小宝耸拉着脑袋喝牛奶,一整个早上不给赵鑫好脸色看。有赵鑫在,还有人跟在旁边,赵小宝想跑都没有机会。到最后还是被赵鑫拉到了医院,各个科室的检查跑了好几个。等做完全部检查,赵小宝坐在诊室里等结果。其实,也不用等结果,大夫已经可以确诊。因为他在这个领域里做了几十年的研究,从赵小宝的症状来看,赵小宝患的是先天性黑内障无疑。 忍不住叹了口气,长得多俊一孩子啊。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要是看不见了多可惜。 大夫做了几十年的研究,对此病症的治疗也熟悉。至少国内目前还没有完全成功治疗的案例。 赵小宝听着大夫的叹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趁着赵鑫不注意的功夫,他开口问大夫,“能确定是什么问题吗?” 怕赵小宝承受不住,大夫犹豫了一下,回道,“还不能确诊,要等到检查报告出来。你不要紧张。” “我不紧张。”赵小宝双手握拳,咬着牙回了一句。 赵鑫的紧张不亚于赵小宝。这种时候,他们父子二人又不肯分担对方的紧张和忧虑,一个坐在凳子上紧张地握着拳头,另一个在诊室里不自在地走来走去,跟上了发条一样,停不下来。 明明才过去十几分钟,父子二人都觉得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远。 赵小宝先坐不住,站起来说,“我要去趟厕所。” “我陪你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赵鑫立刻回了一句。 当着外人的面,赵小宝给赵鑫面子,没有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朝着走廊上的厕所走去。 事实上,赵小宝说上厕所只是个借口。 他是没办法在诊室里面呆下去才想要出来透透气。结果现在赵鑫跟在他身后,他比在诊室里面的时候压力还大。转过身去朝着赵鑫抱怨,“你让我一个人行不行?我不跑,我出来透透气行吗?” 赵鑫并没有因赵小宝的抱怨而改变,依然跟在赵小宝的身后,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信不过你。” 一句话激的赵小宝差点儿在医院里跟他老子动手。 “很好,你信不过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赵小宝瞪着赵鑫,转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坐在这里行了吧?我哪也不去行了吧?” 赵小宝坐的位置正对着对面的护士科,顶上挂了一台电视机,这时候正播报着新闻。医院里收听的大多是与医疗项目有关的新闻,然后赵小宝就看到陆释,应该说是听到了声音辨认出上面的人是陆释。 他听见主持人问陆释,“请问陆先生,您研究雷伯氏先天性黑内障已久,它在前期最突出的症状是什么呢?” “夜盲症。一般人会把它引起的视力衰退误认为是夜盲症,并对之置之不理。因此错过了最佳的就诊期。而它从初期病发到晚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以致于患了这个病的患者会觉得自己是突然失明的。事实上,他们只是因为忽视了早期的症状。”陆释坐在主持人的对面,双手交叉置于腿上,一派自信淡定。 这是国内一个专业机构的医疗访谈,陆释推脱不掉,才答应来参加。而且,这样的公益访谈陆释的心里并不排斥。他也希望能够尽自己的能力普及一下常识,能够让患有这项病的患者早日就诊,早日治愈。 赵小宝只听了一半的访谈,站起来回去诊室找大夫。他估摸着检查结果也该出来了。赵鑫没有阻止赵小宝看陆释的访谈节目,因为他自己也对陆释说的内容感兴趣。而他往下听下去,内心的不安就愈加重。 大夫都还没有确诊,他们父子二人就在心里下了结论。两个人俱是气势汹汹地杀回了诊室,大夫看了赵鑫一眼,有征询赵鑫意见的意思。 赵小宝一眼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往凳子上一坐,对着大夫说道,“大夫,你说吧!不用瞒着我,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受得了。”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赵鑫也不想再绕圈子,朝着大夫点点头,示意大夫当着赵小宝的面如实说。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大夫沉着一张脸,询问赵鑫,“你家有遗传病史?” 大夫是老大夫,服务了许多年,赵家的人看病也不是头一遭。从赵鑫爷爷那一辈就从他这里经手,从来不知赵家还有这样的遗传病史。大夫头疼着,不知道该如何跟赵鑫解释赵小宝似乎并不是赵家的种。 第37章 他们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回事儿,倒是为难了大夫。大夫以为这是赵家私密的事情,喊了其他人出去,只他们三个人在诊室里。 连问出的话语都是斟酌了好多遍,生怕说得不妥当。 赵鑫摆手示意,“不必在意其他,直说。” 大夫得了赵鑫的允许,便直言道,“赵小宝患的是遗传性的眼疾。而且已经属于晚期,接下来会失明。” 赵小宝听大夫下的最后定论,肩膀不自然抖动着。他是背对着赵鑫,正面对着大夫坐着的。 赵鑫只能从背后看到赵小宝颤抖的双肩,他站起来,走到赵小宝身边,温厚大手按在赵小宝的肩膀上,“小宝,不要害怕,我问过了,能治好的。” 赵小宝抬了抬肩膀,没能甩开赵鑫的手掌。索性直接伸手过去,把赵鑫的手给掰开,怒吼道,“你别碰我!” 这还是碍于医生在场给赵鑫留着面子。 赵鑫心疼赵小宝,被吼了仍是温柔以对,耐心地听完大夫的叮嘱。大夫的建议自然是直接去陆释的研究所就诊。那里是目前唯一研制出医疗方案的地方。而他能做的只有缓和病情,且并不见得有多好的效果。 赵鑫紧了紧眉头,应了下来,说自己会去找陆释。 大夫说着最好尽快去,收拾了病历报告检查报告,整理成文件装好递给赵鑫,“别拖太久。趁着现在还有部分视力,早点儿去试试。” 大夫是想着若能够治好,便趁着没彻底失明前治好。这样便可以躲过失明那个黑暗的阶段。 赵小宝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大夫的叮嘱他一句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里只想着他要看不见了。 六神无主地被赵鑫牵着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再度甩开赵鑫,说,“我要看不见了。是不是?” 赵鑫被赵小宝的飘忽目光盯得发麻,心里的愧疚开始蔓延起来。赵小宝会这样,他这个做老子的失职甚多。没有按时就医是其一,最近给赵小宝的压力太多是其二。总之,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赵鑫不愿再刺激赵小宝,重新牵住赵小宝,不让他再挣脱,温柔劝道,“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夫都说可以治好的。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总能治好的,以后爸爸会一直陪着你一起的。” 赵小宝听完赵鑫的话,冷笑着望向赵鑫。 “我好好的时候你要送我走。现在我要瞎了,你反而把我当个宝。”赵小宝自嘲地开口,“收起你的虚伪,我最不需要你可怜我。” “有话回家说。”赵鑫拉着赵小宝,要把赵小宝往车后座上塞。推了几下,赵小宝不肯动,赵鑫皱了皱眉头,加重语气,“先上车,还是你想让我跟你动手。” 赵小宝把脚踢在车门上撑着,仍是不肯上车。 父子二人僵持了片刻,赵鑫正准备动手把赵小宝给扔进车里,听见了一声呼喊。他回过头看见了温恒远。 温恒远看起来神色憔悴,走到赵鑫跟前小声喊了一句,“三哥。” 赵鑫尚在跟赵小宝拉扯,见温恒远脸色实在不好,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恒远在袖子里紧了紧拳头,面容上尽量展示着他良好的修养。“三哥,我……”终究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过来看心理医生的。可是看了半道儿,接到了五叔的电话,说是让他等着开庭。 他本来以为赵鑫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的。结果,下楼时正好看见在诊室门前拉拉扯扯的父子二人,他便进去询问了情况,之后尾随在两个人后面。 “你怎么没有送他走?”温恒远不满地跟赵鑫抱怨,“现在事情解决不了。你答应我会保我的。” 一直以来赵鑫都觉得温恒远是聪明人。他没想到温恒远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当着赵小宝的面说出来的。而且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他根本不用去看,都能够想象出赵小宝这时候的脸色。 赵小宝拍着手站稳,看着旁边这俩人。早知道这事儿跟温恒远脱不了关系,没想到这么快温恒远就主动找上门来。不过来的确实是时候,他看看赵鑫,又看看温恒远,然后对着温恒远说道,“看见我还留在这里,是不是很意外?真是不好意思,你的三哥没舍得送我走,好遗憾啊。” 如他所愿,温恒远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 赵小宝往旁边退了退,继续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自己会走的。等我讨回你们欠我的,我不会多停留一秒。” 温恒远苦着脸色。赵小宝他是不怕的,可现在这里面已经不光是赵小宝,有五叔坐镇,又加了一个陆释。不用想也知道,陆释肯定会站在赵小宝这一边。而他一直以为能够帮他解决问题的赵鑫又变成了动摇不定的中立派。 温恒远是急昏头了,才会跑过来那么说。 “小宝,先上车。”有些话这时候没办法解释清楚。赵鑫只好先让赵小宝上车,等回去了再慢慢解释。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赵小宝还能听他的? “我还跟着做什么?你这些年朝思暮想的人都回来了,留我个不招你待见的替身还有什么用。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送我走,就不该临时反悔。我也错了,我不该那么好胜,自打知道有温恒远的存在,这些年一直都想超越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结果,好死不死的连自己个儿都搭上了,也没赢。”赵小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温恒远,仍是没办法对温恒远产生半分的好感。 赵鑫并不在意赵小宝的冷嘲热讽。这些天父子二人这样互相攻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鑫都要习惯了。只是赵小宝的最后那句话让赵鑫咀嚼出了异样的情绪。他一语告破,专注地看着赵小宝,问道,“你后悔了?” “啊!”赵小宝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声,点点头,自我告慰一般,说道,“不过不要紧。我还年轻,什么都能从头再来。倒是你们两个,好好珍惜你们剩下的日子吧。以后见面恐怕要去探监了。”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的!”温恒远用一种很不屑的口气说着,盯着赵小宝的眼睛瞧了两眼。 赵小宝其实看不清温恒远的眼神。但仅凭直觉就能猜到温恒远的意思。 温恒远真的是被那句探监给气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不淡定。偏偏这时候赵鑫还在忧心着赵小宝的眼睛,见温恒远这样出言嘲讽,他下意识地维护赵小宝,低斥道,“温恒远,你过分了!” 不等温恒远回话,赵小宝便接话道,“不过分,不过分!他说得很对啊,我也得意不了多久的。但是,也请你放心,我会在我还能看得见的时候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的。你已经逃脱这么多年,也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 说完这话,赵小宝快速往后退了几步,到了一辆车旁。五叔这会儿正在车后座上坐着,打开车门喊赵小宝上车。赵小宝快速上车,朝着赵鑫挥挥手,说,“我们法庭上见……”后面两个字是用嘴型喊得“爸爸”。 赵鑫本来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制止赵小宝上车的,可温恒远在后面拉住了他,劝解道,“三哥,你还留他做什么。我早就说过,他跟他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善茬,你被他们骗的还不够多吗?” 赵鑫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错过了最佳时机,眼睁睁地看着赵小宝朝他挥了挥手,车窗摇了上去。 温恒远还要继续控诉赵小宝,刚一开口就被赵鑫打断,“出去跑了几年,你连脑子都丢了吗!” 赵鑫是真的是被温恒远给气疯了。只要赵小宝还留在他的身边,这事情便会一直搁置着,谁也不会轻举妄动。结果温恒远自己跑出来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倒好,五叔把赵小宝给带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解释。 赵鑫皱着眉头示意温恒远上车。赵小宝已经被五叔带走,以五叔的行事风格,倒没有多大妨碍,赵鑫暂时不担心赵小宝,便决定趁着现在跟温恒远把事情说清楚。不然的话,温恒远这么闹一出闹一出的,他真的吃不消。 ****** 赵小宝上了车,也不跟五叔客套,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叔,是你拿证据威胁温恒远的吗?你不是说你没证据吗?” 五叔抬头示意了驾驶座。 赵小宝不明所以,抬头朝着驾驶座看了过去。陆释正好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五叔的动作,顺势转过身来朝赵小宝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很快便转过身去,继续开车。 赵小宝被突然到来的陆释惊到,呆愣地看着陆释的侧脸。再怎么看不清,也能第一时间认出陆释来。 赵小宝转过来看五叔,想从五叔这里得到解释。 五叔拍着赵小宝的手臂,笑得慈爱。难得陆释这小子懂礼貌,主动要求开车,也省得他这个老头子费力气。“我让赵鑫送你出去前已经跟陆释联系过,他会在那边接你。结果前几天陆释突然说赵鑫不会送你走,他就自己回来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 第38章 赵小宝“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五叔和陆释都在等着赵小宝说话,不管是发泄也好,抱怨也罢,都等着赵小宝说些什么,结果赵小宝却什么没说。 车子行了半程,赵小宝察觉到路线,突然压低声音跟五叔说,“叔,我头疼。带我去你那儿睡一觉吧。” 话里带着示弱和求饶,急切地望着五叔,希望五叔能够帮他一把。五叔并不赞成赵小宝这样逃避。已经十七岁了,不再是个小孩子。五叔不希望赵小宝长成一个遇事就往别人背后躲的懦弱的人。 可希望不希望是一回事儿。 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没能受得住赵小宝那乞求的眼神,五叔叹了口气,跟驾驶座上的陆释打招呼,“陆释,去我那儿吧。” 陆释从后视镜里看到赵小宝蔫坏的样子,应了一声。现在赵小宝生病了,他最大。这里的两个人都顺着他,他要如何便只能如何。都怕惹恼了他,他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陆释开着车准备调转方向往五叔郊区的农场去。车头还没能转过来,赵小宝再度开口说,“我要回去一趟。嗯,回去赵家一趟。” 没说要干什么,就说要回去。 五叔笑了笑,跟陆释解释说,“过去一趟吧。小宝放不下他那条宝贝狗。养了好几年了都。” 赵小宝点点头,不应声,又再度低下了头。他确实是放不下他的狗。这三年来赵鑫看管的他很严,他大多时候都是在家呆着。而家里能陪他玩的只有他的狗,感情确实不是一般的深厚。 陆释对去赵家的路线还记忆犹新,开着车,连定位都不用,直接靠记忆找到了地方。停车后,五叔依旧坐在车里,赵小宝下了车走到门前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屋里的狗蛋听见了,欢腾着跑出来。赵小宝掏出钥匙把大门打开,狗蛋就一下子扑到了赵小宝身上,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般。 赵小宝今天一天里头回露出真心的笑容。见了那么多人,都不如一条狗让他高兴呢。他摸着狗蛋的脑袋把狗蛋往副驾驶上领。没胆子让狗蛋去后座上跟五叔挤,只能安置在副驾驶上。 好在他还记得点儿礼貌,先问了陆释一句,“你不介意吧?” 陆释看了赵小宝一眼,伸出j□j背上顺了一把,手掌微微用力将狗蛋往下按成趴伏的姿势,说,“不介意。让它这么趴着吧。” 狗蛋很听话。在陆释的手离开时,他还舔着脸,去舔了陆释的手。 赵小宝养了三年的狗啊。狗脾气他最了解。什么时候见狗蛋这么主动亲近过陌生人。还老老实实地趴在副驾座位上。要知道,就连赵鑫开车时,他们家狗蛋也是威风凛凛地卧在上面,跟个常胜将军一样。 怎么到陆释这里就认怂了? 赵小宝锤了狗蛋一下,忿忿不平的关车门上了后座。他指望自己的狗给自己长脸的,结果他自己在陆释这里认了怂,他的常胜将军在陆释这里也跟着一起认怂。真是……赵小宝听着副驾上狗蛋那撒娇一样的呜呜声,顿觉惨不忍睹。 陆释一路上开着车,并未说话。有些话,他想单独面对面地跟赵小宝说,这样背对着,当着他人的面,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而且这样说,赵小宝未必能够听进去。只看赵小宝过得不好,他便心疼不已。 这三年不是没打听过赵小宝的情况,也从没停止过给赵小宝发邮件。问题是赵小宝一封都没有回复过,令陆释很无奈,总觉得赵小宝是还没原谅自己,便不肯贸然回来见赵小宝。这次要不是五叔找上门,他可能就要继续埋头在研究所里工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出的来了。 赵小宝不忍直视他的狗,干脆闭上眼睛。等车停下来,他才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下了车,打开副驾的车门把狗蛋从车上提下来。狗蛋还不肯,呜呜的要去贴陆释。赵小宝哪里会给它机会,双手齐下,硬是把狗蛋从车上拽了下来。 拽下来了,他朝狗屁股上踢了一脚,说,“自己疯去吧。”这边是郊外,人不多,农场又大,足够狗蛋撒欢的。赵小宝以前也带狗蛋出来玩过,每次都是一下车,狗蛋就跟发疯了一样,要跑上好几圈才会回来。回来时,这东西往往会顺便把自己的晚餐带回来,找个地方乐呵呵的开吃。 结果,今天这狗没动静。 等陆释下了车,狗蛋便歪着头往陆释腿边蹭。越蹭越欢腾,越欢腾越蹭。赵小宝瞅了几眼,黑着一张脸走了。他在这里有房间,径直回了房间。头疼眼睛酸,加上心里难受,赵小宝不为难自己,从抽屉里找了安眠药出来,吃了两片便上了床。 也许睡觉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睡着了总能暂时忘记一些烦恼。赵小宝不迷烟酒,能够排解痛苦的办法不多,睡觉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安眠药确实不能多吃,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吃,只在非常难熬时才会用,还处在小剂量。 躺到床上,赵小宝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内心起了一种无法压制的惊恐。闭上眼睛就是一片黑暗。而自己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里都要这样度过。再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他的人生里将只剩下黑暗,始终在一片阴霾中度过。 他猛地睁开眼睛,此时正是晌午,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射进来。赵小宝朝着光亮处看过去,看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执拗地拉上了窗帘,把房间里密封的不透光,他才又回到床上躺好。 既然总有那么一天,那么让我慢慢适应这无边的黑暗吧。总要一步一步来。 他总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若是没有拥有过还好。 一旦拥有过,如何能够舍弃得了。 赵小宝便无法舍弃。他还没有坚强到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连伪装都做不到。他现在就想一个人藏起来,躲得远远的。这样他就可以在脆弱里慢慢坚强起来。等有能力有勇气承担这一切的时候再回来。 第39章 五叔看出了点儿端倪,眼睛一弯眯成了狐狸眼。他本是丹凤眼,眼线细而长,年纪虽大了,但那眼线的弧度不减当年风情,细长的弯起来给人一种笑面狐狸的感觉。陆释颇为尴尬地揉着狗蛋的脑袋,主动开口解释道,“我带大的,一岁半之前一直跟着我。” 五叔看着对面亲昵的一人一狗,有点儿扎眼。他是替赵小宝不舒服。想赵小宝这几年最宝贝这条狗的,养着供着,同寝同食都干过。不是当宠物养的,赵小宝是拿狗蛋当朋友养大的。可结果…… 其实狗蛋跟小宝也亲,可这是两种不同的亲昵。很明显,陆释要更亲近一些。 五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白养了!瞧瞧赵小宝这三年养的什么东西,老主子回来了,立马眼里就装不下旁人了。 有时候五叔特别想指着赵小宝的脑门骂两句,你瞧瞧你的脑子,你瞧瞧你的眼光,没一样顶用的! “你这样,这狗怕是小宝不会再要了。”五叔到了这岁数,说话做事从来不忌讳什么,实话实说道,“他最讨厌这种喜旧厌新的。” 陆释挑了眉,浑然不在意,随口反驳道,“嗯,那赵鑫呢?” 说的是赵鑫在旧情人温恒远回来的时候曾有过动摇,可赵小宝最后还是接受了,或者说认命了不是? “你跟他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释脸色微变,明显不悦起来。他这样的性子,让他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五叔笑得意味莫明。他看看陆释,年轻人啊。“你没有亲眼看见当年赵家老爷子倒台之后,赵鑫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那会儿赵鑫什么也没有,他只有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 五叔顿了顿,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他平时并不是话多的人,偏偏今天因为触景生情,唠叨起来。 陆释好整以暇地看着五叔。 五叔叹了口气,“小宝啊,真的是赵鑫的心头宝。赵家垮台,再苦再累,小宝在赵鑫那里都没受过半分罪。要真说受罪,还是自打你出现,把那些所谓的真相托盘而出,多大点儿的孩子,你告诉他那些作甚!” 陆释苦笑,他这三年也有思考过自己当时是不是不该把真相告诉赵小宝。当时会说出来,确实是因为私心。他私心里希望赵小宝能跟他走,结果真相摆在赵小宝跟前,赵小宝也只是倔强地抿着唇不肯松口。 五叔是看得最通透的人。他把赵家父子间那点儿事看得门清。只是家务事,他不好插手,插手了也帮不上忙,关键是两个当事人能够通透这份感情。他看着一脸无奈的陆释,不再多说什么。 自然,五叔在心里希望赵小宝跟陆释走。不为别的,不是说陆释比赵鑫优秀,也不是说陆释比赵鑫更适合赵小宝。只是因为跟陆释走,赵小宝日后要面对的压力会少上许多,不会担心外界的压力。 还是那句老话,五叔希望赵小宝去外面走走看看,不要一生都被赵家那矮矮的院墙死死困住。 可五叔也明白,这事情看似简单,对赵小宝来说却尤为艰难。他跟赵鑫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是真把赵鑫当命的。现在你让他走,他岂不是要丢了命,失了魂? “哎……”老人家叹了口气。“其他的我都不管,只这一条,小宝想去哪儿去哪儿,你们谁都别逼他!” 说完,五叔不再停留,抬脚踏着坚定的步子离开,徒留一人一狗立在原地。 陆释站在原地吹了一会儿冷风,抬腿攘了下脚边的狗蛋。狗蛋不肯挪窝,在陆释脚边贴得更紧。他弯下腰,揉着狗蛋的脑袋,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这几年你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他?” 走到赵小宝住的房间时,陆释没有迟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黑,窗帘密密地封着,严严实实不透光。 陆释轻轻地关上门,把狗留在门外,一个人走进房间。他没有开灯,等眼睛慢慢地适应了这份黑暗,才踩着轻轻的步子走到床边。床上,赵小宝缩成一团,只留了个后背给陆释。他是真的睡着了,吃了药,只二十多分钟便陷入睡眠。本来他昨晚也没有睡好,便趁着药效补个觉。 陆释站在床边,难得的手足无措起来。回来之前他也设想过这个局面,真到了面对的时候,他仍是无法适应。 他知道,小宝还在怪他。一直想要寻个机会弥补小宝的,苦于没有机会。总觉得现在是一个机会,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地回来,不管不顾地出现在赵小宝面前。 陆释在床边站了好久,直到腿站得发麻,他才终于换了个动作,朝着书桌那边走过去,搬了一把椅子。 其实床很大。可陆释不敢往床上坐,他看着赵小宝在睡梦里也昭示着不安和惶恐的微微抖动肩膀,总觉得自己一旦有什么动作就会把赵小宝惊醒。他不想让那种局面出现。 就这样,陆释从中午坐到傍晚,从傍晚坐到深夜…… 在这样绵长的等待里,陆释将自己要说给赵小宝的话在脑子里编排了一遍又一遍,修辞手法都换了若干次。 但等赵小宝真醒了,陆释却说不出话来。 赵小宝醒过来的时间不短了,因为感觉到旁边有人,所以他便一直假装睡着。现在他睁开眼睛,并没有刚睡醒时的迷懵,反而异常的清醒。他抬手摸到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刺亮的灯光让他不得不暂时掩住双眼。等适应了光亮,才缓缓地放下双手。 “你能治吗?”赵小宝开口,眼睛却不看向陆释,而是随意地望向其他的方向,像是在刻意回避着陆释一样。 “能!”陆释坚定地回答了赵小宝的问题。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能是能,但是你最好跟我走,研究所那边的条件可能要好上一些。” 陆释倒不是骗赵小宝跟他走,他是实话实说。研究所那边仪器数据经验一应俱全,而国内这边暂时还达不到。而且,有一点儿陆释没有跟赵小宝说明。那就是就算赵小宝跟着他去了研究所,陆释能治好赵小宝的把握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则要看赵小宝的运气如何。 运气好的话,一年半载的就能恢复如常。如果运气不好,陆释却是不介意陪着赵小宝一辈子的。只是怕赵小宝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赵小宝这次不再像三年前那么抗拒离开,点着头,跟陆释说道,“等案子结了,我就跟你一起走。” 陆释皱眉,对赵小宝的决定不太满意。 案子有眼睛重要吗? 他刚想教育赵小宝两句,赵小宝便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案子是我藏在心里好几年的心事儿。结了我才能走。不然以后我还得回来,我不想来来回回的。” 陆释思考着赵小宝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的表达了赵小宝的意愿。使得陆释很欣喜,他欣喜赵小宝最终做了这个决定。他一直都不愿意让赵小宝跟赵鑫混在一起的,先不说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就只是温恒远这么一根肉刺横在两个人的中间,两个人就不会过得好。 “案子需要我帮忙吗?”陆释的语气里带了轻快。 “不用,我自己来。”赵小宝掀开被子下床。视力退得严重,他并不能看清陆释眼袋上的青痕,但是直觉告诉他陆释在这里坐了很久。他穿上拖鞋,对着僵直着身子不知坐了多久的陆释说道,“你上床睡会儿吧。我要出去找点儿吃的。” “外面冷,我出去给你拿。”陆释说着,站起来要出去。 再度被赵小宝拒绝,赵小宝从衣架上取了外套下来,套在身上说,“不用,我自己来。你睡你的吧。” 赵小宝裹好外套,见陆释站在原地不动,皱着脸,“你快点儿睡吧。” 陆释沉默着,没回话。 而赵小宝也不再执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他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房内,陆释很听话地脱了衣服,上床睡觉。他并不是没看出来赵小宝的抗拒,只是没想到解决的办法,便只能先顺着赵小宝。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耳边还一直回响着赵小宝那句话。 “不用,我自己来。”轻淡的,微哑的,声音明明很轻,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倔强。 陆释明白,赵小宝这是在刻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陆释想的没错,赵小宝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将事情分理清楚,治病可以求人,但其他的,便不能再让陆释插手。 赵小宝觉得要是自己日后还会跟陆释有什么关系,那也只能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其他的关系他不想有。他相信这样对谁都好。裹了裹衣领,赵小宝朝着开着灯的厨房那边走去。五叔临睡前吩咐了厨房的师傅轮流值班,便是想着赵小宝有夜食的习惯。 第40章 赵小宝刚一出现在餐厅门口,就被里面的师傅热情地拉了进去。屋里暖和,赵小宝把竖起的领子放下,朝着师傅点点头,说,“你不用麻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炒碗饭吃就行了。” 师傅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本来他就是等在这里给赵小宝做饭的。 赵小宝摇头拒绝,“真的不用你,我就想一个人做点儿吃的。” 抵不过赵小宝的坚决,师傅只能退了出去。 赵小宝如今这视力,只能大致区分东西。他找到电饭煲,盛了米饭出来,又从冰箱里拿了鸡蛋。 再高难度的食物他现在这样的视力情况也做不好。就这样简单的鸡蛋炒饭,他还能凑合着做出来。因为是郊区的农场,天然气管道并没有通过来,平时用的都是煤气和炭火。赵小宝拧开煤气灶,倒了油在锅里。 他一边搅着鸡蛋,一边等着锅里的油热起来。蛋炒饭他做过的次数不算少,动作很熟练地便将一锅蛋炒饭做好。只是在放调料的时候出了点差错,要一个一个地尝了一遍才确定了哪个是盐。 赵小宝关了煤气开关,转身去橱柜里拿了盘子和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大盘饭放在餐桌上。放在微波炉里的牛奶也已经热好,他顺便拿出来放在盘子旁边。 很简单的晚餐,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拿着勺子大勺大勺地咽着炒饭。 嗯……今天的饭太硬了。 所以噎到了。 真的不是在哭,是被饭噎到了。 所以,饭真的太硬了,要拿眼泪拌饭吃吗? 赵小宝无声地吃着盘里的饭,间或勺子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背对着门口,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便坐直了身子,留一个僵直的后背给门口那人。 陆释在门口站了许久。久到赵小宝手边的牛奶从滚烫变为冰凉。 最后还是陆释退了一步,转身,大阔步地离开。他知道这时候赵小宝是不愿意被打扰的,便由着赵小宝。 直到脚步声远去,赵小宝依然很僵硬地坐在那里。他坐了大概一个多钟头,抬腕看了表,时针已经指向7。 又是一天了。 赵小宝回去自己的卧室,洗漱,换衣服。陆释一个多小时以前已经离开这里,并没有留在赵小宝的卧室里休息。赵小宝穿戴整齐之后,就直接去找五叔。五叔正在晨练,一套长拳下来,打得虎虎生风。 不等赵小宝主动询问,五叔便开口说道,“陆释先走了。等会儿我陪你过去那边,准备好了吗?” 赵小宝扯着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便不再勉强自己,只是点点头,说,“没什么要准备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其他的一切五叔都帮他准备好了,他只要做好心理准备就可以了。而跟他老子站在对立面上,这样的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也做不好。做不好,那便没什么需要准备的。 两个人坐在车里,五叔手里拿着档案袋。在把档案袋交到赵小宝手里之前,他先问了赵小宝一个问题,“小宝,你跟叔说实话。你要告温恒远,是为了给你生母讨回个公道,还是因为温恒远跟赵鑫的关系。”到了这一刻,五叔也拿不准赵小宝心里的真实想法,语重心长道,“要是只因为赵鑫跟温恒远的往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再找别的方法给温恒远一个教训,这官司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赵小宝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很少跟五叔发脾气,事实上五叔一直是他最尊敬的人,他从来没跟五叔黑过脸。可现在五叔竟然要他放弃打这场官司,他当即冷下脸来,拒绝道,“不可能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五叔无奈地叹着气。手里的档案袋还紧紧地捏着。在昨晚之前,他还坚定地要帮赵小宝打赢这场官司。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五叔便动摇了。因为他昨天晚上把录像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温恒远在车上动手脚,到车子被开走。在这个过程里,五叔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曾靠近过那辆车。只是一个小孩子,本来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前几次,五叔都是直接拉过这个镜头并不在意的,只当小孩是蹲在地上捡自己的球。 可他昨天跟陆释见面之后总觉得不对劲,便将带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那张脸虽然稚嫩,但仍能从五官上看出陆释的模样来。录像带里面的那个小学生不是别人,是陆释。而陆氏不是路过那辆车,也不是蹲在地上捡跳跳球,他在干的是比温恒远更狠绝的事情。温恒远只是想制造个小祸端不让孕妇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而陆释,只是小学生的陆释不知从哪儿学来的,他动的手脚是要了即将上车的那对母子的命。 这就是五叔不愿意赵小宝继续打官司的原因。在五叔看来,旁人好坏生死都无所谓。官司输赢,只要赵小宝痛快了就好。可现在面临的关键是赵小宝的眼睛出问题了。而能够医治赵小宝的目前只有陆释的研究所。 以他对赵小宝的了解,一旦知道真相,赵小宝是必然不肯再接受治疗的。他怎么也不肯耽误了赵小宝。道一句世事无常,要是赵鑫前几天已经将赵小宝送出去,今天哪还有这么多烦扰事情。 到时候等赵小宝康复回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这些真相公之于众。 但赵小宝心意已决,五叔现在又劝解不了,便只能将档案袋交给赵小宝。赵小宝拿着证据昂首挺胸地走向原告席,把证据呈给工作人员,然后在原告席上坐好。目前五叔是他的暂时监护人,赵鑫因为虐待和医院的验伤证明被暂时取消了监护人资格,尚处在审查阶段。 赵鑫是陪着温恒远一起进来的,刚想过去跟赵小宝说几句话,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换了平时工作人员哪敢得罪赵三金,可现在公事公办,他们也迫不得已,对着赵鑫说道,“对不起。因为您涉嫌施虐,对赵小宝施行家庭暴力,您暂时不能接近他,否则会导致原告情绪失常,影响案件的正常审理。” 赵鑫就算是天大的能耐,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在法庭上胡闹。他看着泰然自若地坐在原告席位上的赵小宝,腹中一股邪火升腾。从他进来到现在,他家小孩都不曾看过他一眼,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不能过去找赵小宝,赵鑫只能退到旁听席上坐好,等着官司开始。 令赵鑫意想不到的是,五叔竟然把当年商场停车场的看管员找了回来。不止如此,卖工具给温恒远的汽配老板。随着证人一个个出庭,温恒远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赵鑫找来的做伪证的人也露了破绽给原告抓住。 两方人马针锋相对。 这时,原告律师要求传召了第三个证人——成景。 如果说前两个证人的证词因为岁月久远和记忆模糊尚不足以判定温恒远的话,那么成景的出现就像一针强力定心剂。连赵小宝都吃了一惊,他先前并不知道成景也会出现。他知道成景做证人胜算很大,他一直都知道。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肯把成景拉下水。成景作证,那便是伤敌一千,至少自损五百。 第41章 前几个证人都是赵小宝知道的。两年前,他跟五叔就找到了证人,取了证词。而且这两年赵小宝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证据。但是,不管如何缺乏证据证人,赵小宝都没有想过要让成景来作证。 成景在赵小宝出生的时候抵着陆家,赵家几家的压力抱走赵小宝,尽力尽力地把赵小宝带到五岁。这份情意,赵小宝那时年幼,记得并不清楚。那时候的他才能有几分记性。但后来五叔曾跟他讲过这些。赵小宝便一直记在心里,哪怕后来一直是跟着赵鑫的,他都不曾忘记待他如亲子的成景。 正因为如此,赵小宝才不愿让成景参与这件事情。赵小宝始终是一个不讲理不*的人,他只要让他自己憎恨的人被制裁,不肯成景受到伤害。 可现在这种情形,赵小宝俨然阻止不了。 他只能看着成景被带上来,又带下去。 案子没能一次了结。 赵小宝临走时,想见成景一面,却被告知他暂时不能和证人见面。证人要与当事人暂时隔离。 这让赵小宝大为恼火,找了个机会拨通成景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便难以抑制怒气地吼了起来,“我要你作证了吗!我让你管我的事了吗!谁让你管的,你操哪门子闲心的,你马上放弃作证,有多远滚多远!” 骂完,对面半天没声音,赵小宝不耐烦地冲着话筒继续道,“你怎么不说话?” 成景苦笑着。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有多远滚多远的。这个烂摊子,他不想插手。况且,赵小宝提前跟他说过让他提早置身事外的。他叹着气,有些愧疚地不知如何跟赵小宝开口。对面的赵小宝等得不耐烦,“成景,你有没有在听完说话,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帮你一把。”成景轻声说着,“你放心,这事儿对我没太大的影响。我……嗯,应该不会有事的。” 赵小宝听成景这么说,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要求成景退出这件事情,“我不用你帮。你快点儿抽身走吧。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搭上你的话,这官司就真打得不值了。” “我已经决定了。”成景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赵鑫,继续说道,“就这样,你不用再劝我了。” 不等赵小宝回话,成景先一步把电话挂断。他实在没办法和赵小宝继续说下去,抬头看了赵鑫一眼,挖苦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有用的话。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帮温恒远。温恒远那是罪有应得。再者说,是温恒远重要,还是这些年跟你相依为命的小宝重要?你都这个岁数了,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我答应过温恒远。”赵鑫并没有因为成景的恶劣态度而生气,将头靠在车座上,神态疲劳地回了成景一句。轻轻的一句话,换了别人说,成景根本听不进耳朵里。可这句话是赵鑫说的,成景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他明白,赵鑫这是保定了温恒远。 赵鑫保不保温恒远,这事儿原本跟成景没多大关系。成景不关心这个,他最多担心小宝会不会因此难过。但是现在,成景被赵鑫胁迫成了温恒远的帮凶。是的,帮凶,看似是来指证温恒远的,实际上是把自己搭上,意图使赵小宝退一步,不再追究下去。 成景真瞧不起赵鑫玩这一手。他以前就不愿意把小宝交给赵鑫养的,只是抢不过赵鑫,才把小宝叫了出去。 “你只跟温恒远说话算话。”成景骂了句脏话,温恒远并没跟他们一起离开。避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赵鑫不想见到温恒远。可成景不知道赵鑫的想法,只以为赵鑫还跟温恒远藕断丝连。 他这么说,就是觉得赵鑫偏心。今天这样的事情,错不在小宝,赵鑫却坚定地站在温恒远这一边。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就这,成景还不知道赵鑫跟小宝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递进一步,还当二人是养父子的关系。要是让成景知道了这事儿,别说作证了,成景就是豁出去自己也得把赵鑫给收拾了。 什么东西啊这是! 为了老情人,儿子都不要了。且这儿子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这双层的关系都比不上你多年前的一个老情人吗? 赵鑫没搭理成景,闭着眼睛思考着自己今晚的去向。他心里是想去见赵小宝的,小孩的眼睛就像一柄刀子戳在他心上。他之所以采取这样曲线救国的方式,不采用强势的举动,一是因为五叔的施压,二便是因为顾忌到赵小宝的眼睛。不敢再逼赵小宝,怕他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包括赵鑫这个做老子的都小看赵小宝了。 赵小宝能忍三年,没有发疯,说明他的内心还是足够强大的。他一个坐一辆车,半靠在车座上,手机铃声自从成景挂了他的电话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全是不认识的号码,但无一例外都是本地的电话。赵小宝懒得接,想也知道这些电话是打过来干什么的。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事就是了。 等一路回到住处。赵小宝才想起一件事情,今天似乎没见到赵鑫。今天他的注意力全在案子上,完全忘记了赵鑫的存在。现在回头一想,赵鑫一定出席了吧。嗯,他翻着手机里的来电记录,没有赵鑫的。短信,没有赵鑫的。现场也没能见上一面。赵小宝整理着思绪,就从现在开始吧,慢慢地适应某个人不存在的日子。 餐桌上,赵小宝想起证据,问五叔,“叔,今天证据怎么没有拿出来?” 律师这边是五叔找来的老油条。程序自然也是五叔说了算,那么证据没有拿上来,赵小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五叔干涉了。 五叔夹菜的手顿住,证据中途被他给撤了下来。那盘录像带已经有了年月。要是想把最后那段有陆释的镜头剪掉,就只能重新做一盘新的录像带。如果那样的话,这盘录像带也就失去了他的效用。 “噢,那盘带子放不出来了。估计是放的年月太久,已经不显像。”五叔打着马虎眼,这般解释。见赵小宝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他便安慰赵小宝道,“无妨。有成景这个证人在,胜算还是有的。如果不是温恒远今天当庭晕倒,今天就可以判的。” 赵小宝本就没胃口。听五叔这么说,胃口更加不好。那盘带子放不出来了,就意味着最有力的证据没有了。那么成景……就真的需要成景来作证了。 赵小宝拧着眉头。 他心中丝毫不怀疑五叔的话,低着头动作缓慢地扒着碗里的饭。 这时有人进来,趴在五叔耳边说了几句话,又退了出去。那人刚走,五叔也站了起来,对着赵小宝说,“我出去一趟,你慢慢吃。” 见赵小宝碗里的饭扒了半天还是一碗,他稍稍加重了语气,“我回来之前,最好把你这碗饭吃完。” 大小伙子了,吃个饭跟喂猫一样。 赵小宝不耐地应了一声,继续拿筷子扒饭。结果是五叔前脚走,赵小宝跟着就放下碗筷跟在后面。 来的人,来头还真的不小。五叔上前去喊了声,“老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温恒远的父亲。这老头因为小儿子喜欢男人,多年前就把温恒远赶出了家门,当时说的坚决,不准温恒远再踏进去温家一步。到了如今,还是当老子的先服软,就算是不讨喜的儿子,也舍不得他受到牢狱之灾。 “小宝呢?”老头一来,就先问小宝。 “小孩子一个,没见过世面。”五叔接话道,“咱俩谈就行了。” 老头眉头一竖,“你能全权代理?” “差不多能。”五叔笑着应道。 第42章 第42章 赵小宝知道五叔这是在保护他。他心里同时明白温恒远的父亲所来为何。虎毒不食子啊!当真如此! 这老头当年赶走温恒远时手段有多狠绝,很多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现在,为了温恒远,不惜放下身份来这里。说到底,他的儿子,自己能够打能够骂,却容不得旁的人欺压一分一毫。 明白五叔的苦心,赵小宝并没有意气用事地冲出去。他出去的话,未必能有五叔解决的好,只快速地返回去,趁着其他人没到的时候,躲在里间,准备在里面偷听一下两个人的谈话内容。 五叔进门时看了一眼仓促未关上的门,以及自己的人示意的眼神,明白赵小宝已经过来。这里,也只有赵小宝能够自由出入。他略皱了眉头,并不想被赵小宝听到他们的谈话,担心谈话会涉及到赵小宝不该听到的内容。 赵小宝耳朵挨在门上,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现如今,这案子是五叔在撑着,只要五叔退一步,这案子就。赵小宝明白过度依赖别人不好,但是他从小到大被赵鑫管制太过严格,认识的每个人都是赵鑫严格把关过的。所学的每一样都是经由赵鑫同意才能够接触到的。 赵小宝明白自己无用,学不来刁钻的手段,认识的人也全是赵鑫的人。苟小小倒是跟他一道的,可苟小小跟他一样,也是个被管制的。自由对他俩来说都是相对的,所以他俩混到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赵小宝想这些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万一五叔顶不住压力,他也好给自己留一条活路,省得到时候像个丧家犬一样。可是想来想去,赵小宝自嘲地勾起唇角,自己真的是个没用的人,总在靠着别人过活儿。 靠便靠,偏生他依靠的人还总是靠不住。他便在这些人中兜兜转转,不断地验证一个道理,人活着,总还是要靠自己才实在。再普通的道理不过。赵小宝早该懂的,可这些年赵鑫对他的宠溺太过分,往往让他溺毙在这宠爱里,进而忘了自我。 好在五叔态度还算是坚定。不管那老头给予什么利益,五叔都虚与委蛇地拒绝掉。再后来,这人便沉不住气,干脆来了威胁。 反遭五叔嘲讽一笑,“老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不要问我值不值,做这些得了什么好处。我只是看不过去,想帮小孩讨个公道罢了。倒是你,莫要为老不尊。我请你进来是敬你老哥,你要是再这样威吓,老弟我就只能送客了。” 言外之意是,我丝毫不惧你的威吓。 五叔说完,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温恒远的父亲是教育界的泰斗,他手下是一个庞大的人际网,各界精英里面,十个便有一个是他的学生。在这四九城,谁人也不敢不给这老头面子。 今天就这样被五叔驳了面子,这老头气不顺,心中是算计着要给五叔些颜色瞧瞧的。 两个人的谈话也不欢而散。 五叔送客到门口,看车子走了,转身回来。赵小宝就站在五叔身后不远的地方,等五叔走到他旁边,他突然无厘头地问了一个问题,“那老头说得对,我们无亲无故的,你做什么要护着我?” 五叔径直走过赵小宝,脚步不停,不回话。 他顶讨厌这样的问题的。谁对谁好,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那么多为什么。他瞧着个顺眼的可怜的小孩,想出手帮一把,这种简单的事情需要给多少人解释,要解释多少遍他们才相信自己只是出于本心,并非居心叵测呢? 索性不再解释,任他们如何猜,如何想。 赵小宝得不到回答,扁扁嘴跟在后面一起回去。结果,五叔进屋拿了件大衣披上,又要出门。 赵小宝便只能一个人留在这里,继续转回厨房里面吃剩下的那碗饭。 五叔离开没多久,那些人便全得了消息,一窝蜂地涌了过来。不时有人过来跟赵小宝说谁谁谁要见他。赵小宝一概拒绝不见。 不管是求情的,还是来恐吓他的,赵小宝都不予理会。 只除了一个人,连个人知会都没有,便直接进了赵小宝的卧室。 赵小宝刚挂了陆释的电话。电话里陆释让他明天抽时间去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样可以提前研究设计治疗方案。赵小宝便约了明天晚上过去检查。 赵鑫就是这时候开门进来的,赵小宝正挂了电话准备上床睡觉,见赵鑫进来,小孩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扫向赵鑫。 浓浓的敌意让赵鑫心里一咯噔。明白小宝是真的把他当敌人看待了。可他不是敌人啊,朝着赵小宝步步逼近过去。他是听说了温家老头过来这边,这才匆匆赶了过来。他担心温家老头会对赵小宝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制服扣子都没来得系好,领带也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就这样开车赶了过来。 见到赵小宝安然无恙,他多少放下心来。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特意过来看你的。”赵鑫说着,大手覆在赵小宝的后背上,意图用舒缓的肢体动作安抚赵小宝的情绪。 可这样的动作不只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产生了激烈的反效果。赵小宝触电一样,快速地弹开几米远,抗拒和排斥的表现强烈,脸上也挂着嫌恶的神情。 “别这么虚伪,好像一切都是为我好一样!”赵小宝不屑地开口,“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心知肚明。如果你不清楚,我就再告诉你一遍,我是不可能放过温恒远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赵鑫不禁在心里沉思,自己似乎要把小孩逼疯了。看着赵小宝,那一副紧张防备的身体和随时要避开他触碰的嫌恶神色。明明就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眉宇间的深沉却平白给他加了十岁的阅历。 赵鑫这会儿不敢逼近赵小宝,担心赵小宝会有更大的反应。只是站在距离赵小宝有三米远的对面,缓缓出声劝道,“你看到了,这件事情我没有插手。我可以保持中立的,小宝,你不要这样抗拒我,让我陪着你先治病好吗?” 赵小宝不假思索地拒绝赵鑫,语调冰冷,“我不需要你陪着我!我以后都不需要你,你离我越远越好。” 赵鑫拧紧眉头,脸色不悦。 只听赵小宝语气陡转,带着不甘和失控的嘶腔,“我告温恒远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前任情人,是因为他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之前每每主动靠近你,勾引你,不是因为我下贱,是因为你是我爸爸,这世上你对我最好。我才想要跟你一起,我把自己活着的重心通通放在你身上。” “可你把我当什么?是最初拿来替温恒远赎罪的工具?还是后来主动倒贴的泄欲工具?” “不是这样。”赵鑫断然否定,“你是我儿子。” 赎罪和泄欲,根本用不着花那么多的心思。赵小宝要是这样理解,可真就屈了赵鑫这多年的苦心。 赵小宝此时完全听不进赵鑫的话,赵鑫说的话他一句都不肯相信。尤其是今天的温恒远的父亲的到来,搁门听到的威胁刺激到了赵小宝。 “你不是我爸!我跟你没关系!明天我就把证明材料交上去,从今往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再口口声声自称是我爸。你凭什么?你知道人家的爸爸在做什么吗?温恒远的父亲拼个两败俱伤名声扫地也要把儿子给保住。你呢?你也是做爸爸的,可你除了会跟着外人一起欺负我,你还会什么!你还干了什么?” 赵鑫被这一番话震得心疼。 其实,只要赵小宝不提当年的事情,不去动温恒远,他们父子二人可以像普通的恋人那样好好相处的。 可赵小宝不止动了,还闹得满城风雨。赵鑫承认这件事情上他处理得有失妥当,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宠赵小宝没错,但他有他的底线,不会一味地顺着赵小宝,哪怕赵小宝此时还面临着失去光明的打击。 “小宝,别闹了。”赵鑫抬手抚着额头,有些无奈地开口,“不提过去的事情不行吗?报复温恒远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第43章 赵小宝气得抓头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竟然让他别闹了! 真特么讽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鑫的话,只想让赵鑫有多远滚多远。赵鑫每多说一句话,他的心就被扎一次。无法言说的心疼,赵三金,你怎么不去死呢!就为了个温恒远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心底那种阴暗失控的情绪无法压制,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去发泄这抑郁。可是现在还能做什么,他回身去书桌上找文件,把那份之前做好那份协议书找出来。当时他是想利用那份验伤报告威胁赵鑫同意终结这份父子关系的。 一方面是赵小宝知道赵鑫一定会阻止他告发温恒远。另一方面便是为两个人的日后考虑。知道这么做也许只是杯水车薪。他们在这座城市里,人人知他们是父子关系。就算后期解除了这份关系,却没办法删除旁人的记忆。可赵小宝还是想这么做,他本人是不怕旁人的指指点点的,他怕的是日后赵鑫被这种事情所困。赵鑫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他们的事情就算不公开,也会被旁人所窥探,到时候…… 赵小宝从来不想要自己成为一个负担。从一开始知道真相开始。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依赖赵鑫,用尽各种手段威逼利诱赵鑫,仗着赵鑫对自己的宠爱去报复温恒远。他从一开始就想到要自己动手,他不想赵鑫为难。所以,到后来,温恒远回来,赵小宝还是想着不让赵鑫干涉这件事情。他那时候根本料不到现在赵鑫对温恒远的维护,就像他最初把温恒远逼回来时没料到那时候温恒远和赵鑫会在赵家亲热一样。 赵小宝觉得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还在替两个人的未来谋划计算着。 千算万算,算不到枕边人从来不跟自己一条心。连中立都没有做到,更不要说跟他站在一边。 赵小宝把手里的东西抓成一团,纸张皱在他的手心,上面有被指甲划破的痕迹。他就是想笑,不知道为何。根本没办法控制得想对着对面的人笑。许是被胸腔的震动波及到,瘦削的身躯跟着不停地颤抖着。 “做个交易如何?”赵小宝在赵鑫震惊的神情中慢慢平静下来,晃了晃手中快要被他揉碎的纸张,对着赵鑫说道。 赵鑫第一直觉是必须拒绝,却又好奇赵小宝的交易是什么,只是阴沉着脸,静等着赵小宝口中的交易。 “很好,看来你也有意向做这个交易。”赵小宝把手里的东西展开,递给赵鑫,说,“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手上并没有证据。也就是说,要把景景拉下水。我承认,我不够心狠,我不想景景受罪。” “所以呢?” “你把这东西签了,这官司,我不打了。” 赵鑫从赵小宝的手里把东西接过来,捋平了,只看了一眼标题,脸色愈发沉了下去,“不可能。” 赵小宝唇角挂着讥笑,“已经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签或者不签,你和我之间也就那样了。你还指望靠着那微薄的领养关系来维系什么吗?还不如拿它来换温恒远的安稳无事,不是吗?” 略带着诱导的口气,仔细听了,便能听出那话语中压抑的悲凉。 赵鑫仍是摇头,一口否决,“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签的。你是赵鑫的儿子,从你生出来就是,不要想着能够改变这个事实。” 事实上,赵鑫的心中有过动摇。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忍受被人胁迫,而且胁迫他的人还是从小到大对他言听计从的赵小宝。 赵小宝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难受。跟赵鑫对峙,站得太久,觉得胃部痉挛得厉害。又不肯在这种时候捂着疼痛的胃部示弱,像是装可怜求饶一样。他便拉过凳子,就势坐了下去,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那好啊。等温恒远进去了,你可以经常去看他。如果到时候需要我陪你一起的话,我可以奉陪的。” 赵鑫被赵小宝那副口气刺激得想动手。但是抬起手,又舍不得下手。这么多年都没动手打过小孩,到如今父子反目,也仍是下不了手。 偏偏被刚刚进门的陆释看到,以为赵鑫要对赵小宝动手,第一时间抓住赵鑫的手臂。毕竟是出身军旅,赵鑫迅速反应过来,格挡住陆释,两个人怒目而视。陆释先开口,语带讽刺,“三年不见,赵部长又长本事了吗?” 赵鑫双眸收紧,盯着一脸讥讽的陆释。早已过了跟人动手的年纪,他最后还是松开陆释,双方各自后退两步。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能来,为何我不能来?”陆释好整以暇道。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赵小宝脸上。他本身是医学出身,后来又从事科研工作,只看赵小宝脸色的变化以及手部微妙的刻意掩饰的动作便猜到赵小宝胃部不舒服。 很简单的一个常识,胃疼的时候最好马上就诊。拖得时间越久,对胃损伤的就越严重。这就是很多人的胃病常年不好,且越发严重的原因。因为最初时不够重视,后期时习惯了,错过了养胃和治疗的最佳时期。陆释记得赵小宝以前是没有这些小毛病的,才这个年纪,哪会有这种问题。 可是看着赵小宝现在的脸色,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问题了。 陆释站的角度正好遮掩了赵小宝的半边身子,赵小宝估摸着赵鑫看不见,小心谨慎地抬手按住痉挛的胃部。 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不是胃疼,是精神上要支撑不了了。总觉得只要再多跟赵鑫呆在一起一秒钟,自己就会发疯。 “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三天后开庭。开庭之前给我答复,反正温恒远的未来捏在你手里。你不是想保他吗?我已经顺了你的意了,你签个字而已。弃掉一颗你自己不稀罕的棋子能有多难。” 赵小宝不等赵鑫再开口说什么,利落地下了逐客令,“慢走不送!” 有陆释在,赵鑫知道接下来谈不成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陆释。意思很明显,陆释不走,他也不走。 赵小宝岂会猜不到赵鑫的意思,实在不肯再这样僵持下去,遂开口道,“你们都是,慢走不送!”他知道陆释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便不去考虑自己这样说是否口气不好。 陆释没回头,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具瘦弱身躯似乎没有停止过颤抖。他皱了眉,心中担忧赵小宝的情况。心知赵小宝的固执,和赵鑫的计较,陆释权衡少许,还是主动往前走了两步,到赵鑫跟前,“一起走吧。” 赵鑫没再犹疑,最后看了一眼赵小宝。此时赵小宝已经把手放了下来,咬牙撑着,装作若无其事。 等两个人走出房门,房门关上,伪装才尽数落下,赵小宝捂着胃部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痛苦地蜷成一团。 第44章 陆释跟赵鑫的关系一向是剑拔弩张,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如今也不见得有多少改善。尤其是现在这种局势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走在路上,谁都不肯正眼看对方。 可走了一小段,赵鑫不得不放下身架。他有求于陆释,顾念到赵小宝的病情。一直想找个机会跟陆释谈一次的,奈何没有合适的机会。正好今日撞上,准备趁机把这块心病给解决掉。 “陆释,我们可以谈谈。”见陆释明显拒绝的神色,赵鑫立刻加了一句,“关于小宝的病情。” 这几天,赵鑫请了数位医学界名家,在眼科遗传性疾病上有多项建树的,将赵小宝的病历一一投过去,给予的答复都是无能为力。即便是早期,他们都没把握能够治好,更何况是晚期。 现在国内外唯一一个治疗成功的案例就是陆释的研究所的那一起。赵鑫是个自恃甚高的人,求人,尤其是求一个看不顺眼的对手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陆释又是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赵鑫语气停顿了一下,听到陆释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陆释这般说道,完全不卖赵鑫面子。 赵鑫气急,主要是抹不开面子。“你就不关心小宝?” “这跟你没关系。”陆释心中记挂着赵小宝的状况,恨不得现在就掉头会房间。偏偏被赵鑫缠上,还被问了这样没营养的问题,遂不客气地回道,“治好,治不好,都是小宝的事情。他不会希望你干涉的,我只是遂了小宝的意思而已。” 第一句话也许刻薄了些。可后面那句话确实说中了赵小宝的心声。 赵鑫自然不悦地垮起脸来。在赵小宝那里受了气,姑且能安慰自己说是不与小孩一般见识。现在陆释也给他气受,他怎么会愿意受。他刚想反驳陆释几句,被前方的闪光灯闪花了眼睛。 来的人是为了陆释。因为完全找不到陆释的绯闻,而陆释在这个时候被各路媒体炒得炙手可热,这些人便偷偷跟踪陆释寻找爆料。 两人皆不喜欢暴露在你闪光灯下,便一左一右出了门,各自上车,留下自己的助理解决这起意外。 赵鑫刚上车,便接到温恒远的电话。这人今天白天在法院昏迷之后,到现在才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拨通了赵鑫的电话。 “三哥,成景怎么会作证?”温恒远的声音里带着慌乱。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赵小宝手里没有证据,单凭那几个证人的证词根本没办法定罪。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成景自首性的做了证人。 他当时本来就紧张,又被突然出现的成景惊吓,便昏了过去。 赵鑫听着对面温恒远惊慌失措的声音,无奈地出声安慰,“你先在医院里面好好休息,我现在马上过去。有些话在电话里说不方便。” “那你快点儿过来。”温恒远握着电话,哪怕已经离开了法庭,仍旧是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 赵鑫轻声应了,把电话挂断。握在手里的纸张随即被他摊开,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看一条,火气便蹭地往上涨一分。赵小宝这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啊! 一直到了医院,走进温恒远所在的病房,赵鑫脸上的怒气都没有消除。吓得温恒远以为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大神,软软的朝着赵鑫喊了一句,“三哥,你怎么了?” “没事。”赵鑫随口回道,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搭在椅子上。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揉着太阳穴发愣。原本是来医院安抚温恒远的情绪的,结果他自己那暴怒和挫败的情绪都无处发泄。 桌子上放着刚开没多久的红酒,是温恒远让人拿来的。他太紧张,需要一些酒来安抚情绪。 此时,他抬眸看赵鑫,发现赵鑫并不比他好上多少,甚至比他还要发愁,便主动对着赵鑫邀请道,“要来一点儿红酒吗?” 起初赵鑫没理会温恒远,兀自坐在沙发上发愣。坐了许久,始终想不通事情始末和解决办法,便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喝了几杯,坐回到椅子上对着温恒远发牢骚道,“小宝说,只要我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再不往来就放过你。可是这怎么可能?我这么做就是怕他跟我断绝关系,结果他反而拿这个来要挟我?” 赵鑫苦笑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他没醉,只是喝醉了,有些话才肯说出口来。 偏偏找的这个倾诉对象不太对。温恒远讨厌听到赵鑫这样开口小宝,闭口小宝的,这让他对赵小宝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一直都觉得赵鑫是为了帮他赎罪才把赵小宝领回家的,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赵鑫会真把从外面领回来的这个野孩子当成宝贝,且地位远远地超过了当年的自己。 一时间,温恒远的目光里布满了歹毒。 摇着赵鑫的肩膀吼道,“你别再肖想那个小畜牲了!” 赵鑫抬手捏住温恒远的下颚,用了力,带着酒气的脸逼近温恒远,语气阴沉,“你说什么?” 温恒远被捏得生疼,感觉下巴都要被眼前的赵鑫捏得脱臼。他挣扎着拍打赵鑫,“放……开唔。” 赵鑫酒醉的双眸盯了温恒远一眼,随即甩手,把温恒远扔在床上。他自己则是撤回沙发上坐着。 温恒远恼羞成怒,爬起来之后,拿着能够到的所有的东西朝着沙发上的赵鑫砸过去,枕头,杯子,包括赵鑫搭在椅子上的那件外套。外套扔出去的同时,一沓折叠起来的纸张落在病床上。温恒远好奇地将之展开,便看见上面的标题。 毫不迟疑的,温恒远把那份赵小宝交给赵鑫的协议书收了起来,压在被子下面。刚刚赵鑫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只要断绝父子关系,自己就能够平安无事。温恒远不介意自己动手保住自己。 赵鑫被砸过来的外套盖住头部,懒得去掀开,歪了个头,索性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他宿醉醒过来的时候温恒远已经不在病房里。他努力回忆起自己昨晚好像对温恒远施暴了,所以这是跑了吗? 没有多想其他,他提起自己的外套离开病房。 第45章 温恒远与赵鑫相识多年,又曾是那般亲密的关系,模仿赵鑫的字迹对他来说便是信手拈来。他拿到那份协议书之后,便趁着赵鑫酒醉溜了出去。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赵小宝,正是半夜,接电话的人是陆释。 这让温恒远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正好称了自己的心意不是吗? 跟赵小宝谈,还不如跟陆释这个聪明人谈。 他便开口约陆释见个面。可对面陆释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说,“我没时间。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说完,也不等温恒远解释就将电话掐断。温恒远继续锲而不舍地给赵小宝打电话,对方一直提示关机。他没办法,就跑到五叔郊外的农场去,可守门的人根本不让他进去。 最后,温恒远只能坐在车里守株待兔,期待能够在门口等到出门的赵小宝。同时也要提防着赵鑫会突然出现。毕竟昨天晚上听赵鑫醉酒的口气是不肯签这份协议书的。温恒远咬咬牙,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讲情义,他也是为了保命。 温恒远守在门口的第二天晚上,里面出来人把他给请了进去。 他被带到一间卧室里,里面赵小宝还躺在床上,上头挂着水。温恒远见着赵小宝那副惨样,心理缓和了一些,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但是面子上,他还是虚伪地表示了关切,走上前询问道,“小宝这是怎么了?” 赵小宝这两天都是吃的流食,身体虚弱得很。就算是有力气,也懒得跟温恒远废话太多。跟一个讨厌的人虚与委蛇,真不是赵小宝的习惯。他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温恒远,直言不讳道,“想说什么就快些,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温恒远也不生气,自顾自地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赵小宝床边,将那份签好的协议书放在赵小宝的被子上,说,“你爸说只要把这东西给你,咱们往日恩仇就一笔勾销了,我说的没错吧?” 赵小宝其实看不太清楚,但是上面的标题他还记得。他用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把纸张拿起来,翻了几下,到最后一页,下面是龙飞凤舞的落笔。是赵鑫的名字没错,只是模糊的一团,但是赵小宝就是能认出那是赵鑫的字迹。 赵小宝的手指抠在签名处,恨不得将那处抠出一个洞来。许久之后,直到温恒远不耐烦地催促他,“你还没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赵小宝平复心中的悲恸,转头对着温恒远粲然一笑,“当然。我其实并没有想对你怎么样?把你弄回来主要是为了利用你,好离开那个老东西。现在,我拿到我想要的,自然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你放心好了。” 温恒远目瞪口呆地看向赵小宝,怎么也不肯相信赵小宝的话。这个小孩辛辛苦苦把自己弄回来就是为了离开赵鑫?“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三哥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赵小宝笑得虚弱,本就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惨淡,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何要离开他?” 温恒远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回想着许多过去。真心说,赵鑫对一个人好,那是真的好。当年对他也好,但是…… 怎么说呢,那种好并不是他想要的。换言之,那个人只会用他觉得对的方式去对一个人好,却不去思考这种方式是否是别人喜欢的。这样的赵鑫让他很有压力,而且,他确实不是个能够耐得住寂寞和平庸的人,怎么也不肯让赵家那一亩三分地给困住,便提早地逃离了赵鑫。 赵小宝无声地笑着,他看着温恒远的表情,知道温恒远在回忆过去。 等温恒远从回忆里清醒过来,赵小宝对着他道,“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开是一个明智之举了?” 温恒远皱眉,点点头,复又摇头。 其实他也不确定,经过昨晚,他觉得赵鑫对赵小宝的感情跟当年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对待赵小宝,赵鑫似乎更加笃定,更加无法放手。而对他,很简单的,他说想走,赵鑫从头到尾没说一个挽留的字。 赵小宝把协议书递给一旁的护理人员,吩咐收好,转而安抚温恒远道,“你可以放心。等我吊完针水就走,明天的飞机,从今往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就是你跟赵鑫旧情复燃那也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暗中干涉的。倒是你,还敢跟赵鑫过吗?” 温恒远缩了下脖子,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让赵小宝心中有了疑惑,似乎温恒远还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秘密必定是与赵鑫有关的。 温恒远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叹气道,“他们赵家的人都是人精,一个顶一个的算计,没一个好东西。”末了,他看了赵小宝一眼,直言道,“你也是个人精,斗不过我三哥,还知道早日脱身,也是个明眼人。要我说,你趁早走吧,赵家跟你命理不对付,你偏生冠了这个姓,才会命途多舛。” “现在你放了我,也是放你自己一马。等你明天走了,我也走。我接不了这四九城的地气,早走早安生。”说完,他站起来,摆摆手就离开了。其实心中还是怀疑赵小宝会不会按照协议放过自己的。 但是,签与不签,对他都没多大的影响。反而签了,这对父子日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便正好绝了赵鑫的念头。 虽然他刚当着赵小宝的面那么说,但是他心里还是有跟赵鑫和好的想法的,前提先把赵小宝这颗拦路石踢开。这是温恒远心里的算计,撤诉不撤诉,他得先让这对父子彻底反目成仇。 这一步,温恒远倒真的走成了。 且不说赵鑫那边,单说赵小宝,对赵鑫是真的灰心了。连针水都不输了,直接拔掉了针管,溅起几小点血珠,他也只是随手一抹,懒得理会。起身去客厅里找手机,他的手机被陆释没收了,陆释说让他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可现在他怎么可能不管,用客厅的座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第一句就是,“我要开庭,立刻,马上!我一刻都等不了了!必须马上开庭。” ****** 开庭是在第二天下午。 温恒远收到通知时并无惊讶。他就知道赵小宝不会轻易放过他。迎面对上赵小宝刷白的脸色,温恒远反而是得意洋洋的。事实上,温恒远从一开始去找赵小宝就是为了刺激赵小宝的。他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便想让赵小宝也不得安宁。而赵小宝这人的软肋就是他老子,随便戳一戳,就能把这人给戳垮。 至于判决结果,他们家早就跟上头协商好了。他老子出的面,拖了多少层关系,动了温家多少根筋脉,才给通融的缓刑三年执行。所以,他是在有了确定的把握之后,才会装傻充愣地拿着那份协议去找了赵小宝。 可怜赵小宝还不知其中猫腻。 证人证词确凿,到最后却只判了温恒远有期三年,缓刑三年执行。怎么会缓刑这么久的,在庭上赵小宝就提出了抗议,缓刑一年还不够吗?可他的全部抗议无效,判决落定。赵小宝难掩心中的失落,抬头便见到温恒远得意的笑。 缓刑,岂不是与无罪释放一样? 温恒远气宇轩昂地走到赵小宝跟前,讥讽道,“怎么样?男人你抢不过我,上了法庭上你照样斗不过我!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赵小宝,你还真是可怜。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能斗得过我吗?” 赵小宝阴郁着脸色,不曾开口。 温恒远说得没错,他确实没赢,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而作为赢家的温恒远,此时是要痛打落水狗,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发誓要将赵小宝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还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你从小喊老太君,喊佛爷,喊太奶奶的赵家老太太你还记得吗?听说她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对你特别好。” 赵小宝没吭声,静候着温恒远的下文。 温恒远扒近到赵小宝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着赵小宝说了几句话。说完,温恒远迈着潇洒的步子离开,徒留赵小宝一人留在原地,泪流满面。 第46章 按照原定计划,赵小宝离开后应该直接转机场,不再多留一刻。 陆释并没有旁听,此时正在机场等待赵小宝一起出发。中途陆释不停地抬起手腕看时间,掩饰着心中的不安。他担心中途出现什么变故耽搁了赵小宝的行程。早知道应该不顾赵小宝的反对跟他一起出庭的。 结果他自己也知道了。判决下来的第一时间他就收到了通知。也正是如此,陆释才会心神不宁。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赵小宝。 陆释望着赵小宝由远及近的,突然无奈地苦笑起来。“没别的东西了吗?”指着赵小宝空空如也的双手,陆释颇是无奈。现在是远行,又不是出门吃个饭这么简单,甩着手就能够到处走。 赵小宝抬头望望陆释,耸耸肩,解释道,“啊……没了。能带走的我都带走了,带不走的都是我不要的。” 赵小宝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看不出刚刚那个蹲在车后座里哭得痉挛的人也是他。 陆释倒没再说什么。之所以多问这一句,是因为赵小宝这种状态给他的感觉就是赵小宝即将去自己那里做客。什么都不带过去,便是做着随时甩手离开的打算。事实上,他真的想错了,这一次,赵小宝真的是没什么可带的。 陆释拉着赵小宝往等候处坐下,把包里的药剂拿出来,是他们研究所最新出品的一种口服药剂,对缓解眼部疲劳有很好的效果。虽然不能起治愈的效果,但是对现在的赵小宝来说也是有些效果的。毕竟现在的他要比普通人努力十倍才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 赵小宝接过药剂,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之倒进嘴里。 这事儿他区分得挺清楚,陆释是医生,他是病人。医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是谨遵医嘱。 喝完,陆释把瓶子接过来,起身走到垃圾箱旁丢了进去。再转身返回时,就看见心急如焚的赵鑫步伐凌乱地朝着这边过来。陆释是不肯让赵小宝再跟赵鑫见面的,可这个时候再阻止已经晚了。 赵鑫是直奔着赵小宝而去的。 赵小宝正坐在座椅上看旁边的一家三口,并未注意到赵鑫的到来。等赵鑫喊他名字的时候,他才转过头来,看见风尘仆仆的赵鑫。 “是来送我吗?”赵小宝一改往日的嘶吼愤怒,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寒暄,对着赵鑫说,“要是来送我,就送到这里好了。” “不是……”赵鑫有些语无伦次,他刚发现之前那份协议书找不到了,怀疑是温恒远从中搞鬼,这才跑来急于跟赵小宝解释清楚。 刚说了个不字,话便被赵小宝打断,赵小宝站起来,朝着陆释的方面看过去。陆释顺手扬了扬手里的证件,示意赵小宝可以进站了。赵小宝回以客气一笑,对着赵鑫告辞道,“那么,赵先生,再见。” “小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鑫疾走两步,拦在赵小宝身前,“你再等几天,我陪你一起走行吗?” 赵小宝不为所动,举止淡定从容,侧了个身子从赵鑫旁边擦过去,到陆释的身边。几乎是同时,陆释下意识地挡在他们之间。 然后在陆释和赵鑫争执对峙之时,赵小宝独自拿了自己的证件朝着进站口过去。 “你说我们两个在这里打一架会不会上头条?”陆释不想将事情闹大,同时也不想再给赵鑫机会接近赵小宝。这么说,无非是给想要推开他去拦住赵小宝的赵鑫一个警告。这里是公众场合,而赵鑫是公众人物。 许多事情,一般人可以做,赵鑫做了,便是于理不合。 “你顾虑这么多,想要的这么多,一个一个排列下去,我真怀疑小宝在你心里到底排在哪里?”陆释见赵鑫迟疑着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口讽刺。并不是他一定要在离开的时候噎赵鑫,而是他真的看不过去赵鑫这样的态度。好吧,陆释承认自己这样的行径叫做护短。他能够接受小宝把眼前这个男人给狠狠踢掉,但他不愿接受小宝在三年后被这群人给当猴子耍了一通。 而且是当着他的面。 而且他还插不上手。 “很快就不用顾虑了。”赵鑫冷冷地回击陆释。原本急切的心情也暂时被他压制下去。正如他所说的,很快,他可以再忍一段时间的。这时候赵小宝正是气急攻心,他就算说什么赵小宝也听不进去的,倒不如过段时间,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说。 想通之后,赵鑫也不再急于去找赵小宝解释,而是对着陆释交代道,“小宝的行李等会儿我会让人先托运过去,还有资金,所有的治疗费用我会打到你户头上。小宝就拜托你先照顾一段时间。” 反观陆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觉得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开研究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陆家那些想跟我争权夺利的堂兄弟?他们有没有病干我甚事,我恨不得这群人全部死绝,也省了整日的勾心斗角。赵鑫,我拜托你看明白点儿行吗?温恒远不是已经回来了,你们再续前缘,没人拦着你们。就放过小宝不行吗?” 赵小宝还没走远,他听见那句话了。那句你放过小宝不行吗? 突然眼睛就酸涩了。 这些天,他总是收到各式各样的电话,信息,每个人都在对他说: “赵小宝,你放过温恒远吧,他是无辜的。” “赵小宝,你怎么可以连累成景,你忘了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你就放过他不行吗?” “放过他们不行吗?” 赵小宝闭上眼睛都能够想到很多很多人的劝解,或是怨怼,他们或愤怒,或恳求,希望自己能够放弃这场官司。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太过狠辣,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小孩就想着窝里斗,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只有陆释,在他胃疼得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时候,陆释站在他旁边,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心疼,听不出其他。 陆释说,“你放过你自己吧。” 他说,“我不要求你放过他们,你恨谁,厌恶谁,我们将来一个一个收拾。但是,你得先放过你自己,你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行为在我看来真的是无比愚蠢!” 第47章 陆释的研究所很偏僻,附近千米范围内杳无人烟。 赵小宝被带到研究所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便投入紧张的治疗方案当中,日夜围着赵小宝一个人打转。而赵小宝的生活中也只剩下了注射,抽查,检验。 由于视力的骤退,陆释专门找了专业的护理人员照顾赵小宝的起居。 起初赵小宝还能靠着微弱的视力自理的时候,情况还好。半个月后,赵小宝便性情大变,不允许护理人员靠近他,每每把端来的饭菜扔的满地。陆释开导了赵小宝几次,没有任何效果,不得已,把自己那位在心理学界颇有名气的同学找了过来。 一开始并没有告诉赵小宝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只是说是老同学,休假过来玩几天。整个研究所里只有赵小宝一个闲人,陆释便拜托赵小宝陪着心理医师到处走走看看。 赵小宝听了陆释的要求,弯起嘴角自嘲道,“走走……看看?你觉得我还能看吗?” 陆释无奈,走上前去安抚赵小宝,“我前几天让人运了一架钢琴过来,你无聊的话可以去试一试的。” “没想法。”赵小宝一口回绝。 他之前不分寒暑练了十几年的琴,到现在只一句没想法,便将之全部切断。 陆释被冷硬不吃,浑身长刺的赵小宝搞得头大,嘱咐了护理几句,便回了实验室。 赵小宝坐在躺椅上冷笑,对着那个陪伴了他一个月的护理说道,“你瞧。没谁能一味地容忍我。我这才瞎了半个月,还没怎么样呢,就不耐烦了。” 作为专业的护理人员,自然知道说客户坏话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他又不能得罪赵小宝,一旦他不回话,便再度给了赵小宝发火的机会,只好说,“陆先生说治疗方案几天后就会出来,到时候……” “到时候,呵……”赵小宝打断助理的话,“国内外还没有一例成年人成功治疗的案例,你让我信他?我怎么信,一个月了连个方案都拿不出来!” 护理再不敢多嘴。多说多错,赵小宝总是能够用刁钻的话反驳他。 赵小宝也没了心情说话,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继续假寐。 ****** 心理医师离开后的中午,陆释过来看望赵小宝,“外面的阳光很好。” 赵小宝眼睛都没睁开,兴味索然地回了陆释一句,“你这个专业人员应该知道得了我这种病的人到了后期眼前只有灰褐色的雾霾吧?” 陆释无奈地苦笑。真是好话坏话都听不得啊,自己只是想带敏感的小孩出去走走而已。他环顾房间一周,房间的摆设很简洁,桌面上除了那把二胡,空无一物。其他的摆设都被赵小宝扔的扔,砸的砸。陆释低头望向覆在椅背上那双漂亮的手,心中遗憾地想着:就这么放弃了还真是可惜呢,多么漂亮细长的手指,天生的钢琴家呢。 视力的下降让赵小宝的听力和感官能力倍增,他察觉到陆释正在盯着他的手看,一瞬间坐起身子,沉声喝道,“出去!” “小宝,不要这么敏感。”陆释无奈回应。事实上,在心理学方面,赵小宝这种行为已经不属于敏感的范畴,可以称之为神经质了。神经过敏严重,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认为所有人都对他有恶意。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即便看不见对面的陆释,赵小宝依旧充满敌意地看向陆释的方向。他最近半个月一直是这样,草木皆兵,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离得远远的。 这半个月里他不允许护理帮他夹菜,不允许护理帮他洗澡。每次夹到什么吃什么,往往是随便几口便再无胃口,晚上洗澡摔倒了也不让护理进去。后来陆释只得在浴室的地板上加了一层防滑板面。 对此,陆释也无可奈何。打不得,骂不得,就连想宠,想呵护都没机会。也正是这样,他才想叫心理医师过来,是想着也许专业的心理医师能够帮到忙。结果,再高级的心理医师又如何,赵小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人家,更别说靠近他了。 “我可以帮你搞到这一届比赛的加试赛名额。”顾及到赵小宝的神经质,陆释并没有走近,仍旧站在原地对着赵小宝说道,“我听过你之前的比赛录音,你弹得很好。可惜后面的复赛没有参加。” “我已经说过,我对比赛没想法,对钢琴没想法。还要我再重复多少遍,你让我一个瞎子上台丢人现眼吗!”对着陆释,赵小宝已经尽量收敛了不少脾气,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陆释走近了说,“温恒远是直接晋级的四强。他三年前拿到了季军,这次,应该是为了弥补三年前的遗憾。” 陆释就这样轻飘飘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如料见到赵小宝脸色突变。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围绕在赵小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提及到在国内发生的事情。主要是怕刺激到赵小宝的情绪,影响治疗效果。 但是,他们越是这样做,赵小宝的神经质就越是严重。陆释是真的没办法再看着赵小宝这样下去,便决定铤而走险。 “缓刑的人可以随便离开国内来参赛吗?”赵小宝停顿了很久,才对着陆释问出这句话,“他还有资格参赛?” “也许是有人帮忙吧。” 这是最近几天赵小宝说过的语气最正常,逻辑最清晰的话,让陆释看到了些许希望。过后,又只剩下了低落。果然是只有憎恨才能让赵小宝有生命力吗?那么赵小宝余下的生命该怎么度过? 陆释并不介意照顾赵小宝一辈子。就是十个赵小宝他也养得起,可关键是养着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用处? 不知道为何,在陆释说起有人帮忙的时候,赵小宝第一时间想到了赵鑫。一个月来强迫自己忽视的人再度跳出来。 赵小宝摇摇头,“我不参加。” “怕输?”陆释反问道。 赵小宝低垂下脑袋,“你不用激我。我正常状态下都不一定能超过温恒远。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第48章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想去,半个月后我可以带你过去。”陆释说完,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如他所说,外面阳光正好。暖暖的光透过窗户射到赵小宝身上,赵小宝感觉眼前的雾霾稀薄了一些,有一刹那的失神。他很快站起来,不由分说地走到落地窗前,摸索着把窗帘重新拉上。 “我不喜欢你自作主张。”赵小宝拉好窗帘,闷闷不乐地对着陆释说道。不管是比赛,还是拉开窗帘,他都不喜欢。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而不是全部听凭陆释的安排。 陆释把声音放柔,朝着赵小宝走过去,手指覆在那双视力微弱的眼睛上,轻轻道,“小宝,别这么抵触我。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你好,你这样排斥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尝试着接纳我会让你好过一些。” “不可能的。”赵小宝断然拒绝陆释的提议。 不等陆释再说什么,他主动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不肯再跟陆释共处一室。临出门前,告诉陆释,“等治疗结束我就离开,治好治不好我都要走。还有,我根本就没办法跟你呆在一起。” 这是半个月来,赵小宝第一次主动踏出房门。 屋外,阳光正好。撒欢的狗蛋见到许久不见的小主人,风一样地跑了过来,在赵小宝的裤脚边急急磨蹭,想要得到赵小宝的注意。小家伙邀宠的意味很明显,配着可怜兮兮的嘤咛声。 赵小宝却看也不看,一脚把小家伙踢到一边,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想看见你,离我远点儿。” 狗蛋不明所以。过去赵小宝也经常这么踢着他玩,有时候嫌弃他的话还会扯他的耳朵,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再度贴了上去。赵小宝又一次黏上来的小家伙踢开,伴着一声怒气冲冲地,“滚开!”小家伙趴在一边,垂着尾巴,没敢再贴上去。 “跟个畜生撒什么气?”陆释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奈地开口说道。小家伙找到靠山,快速贴到陆释的脚边,低声呜呜叫着。陆释弯腰在小家伙头上捋了两下,算作是安慰,抬头看向赵小宝。赵小宝摆着一张冰山脸,不理会这一人一狗,径自朝着院子里的一处花坛走去。 陆释再好的脾气也耐不住赵小宝这么折腾,黑着脸喊赵小宝,“你站住!你现在到底是要怎么样。看谁都不顺眼,天天摆脸色给我看,是不是非要我回去把赵鑫那个老东西带来,你才肯罢休。” 赵小宝脚步顿了下,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朝着目标的方向走去。 陆释一肚子的火气,发泄出来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赵小宝毫无反应,他也不跟陆释争吵,偶尔发脾气也只是阴阳怪气地反驳两句。陆释看着在凉椅上坐下的赵小宝,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这样下去,郁结长久积郁心底,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陆释不是不担心,可软的硬的都用过了,都没用。 ****** 而刚刚陆释突然提起赵鑫并不是一个偶然。有熟人跟陆释说了最新的消息,说是这一个月赵鑫退的摧枯拉朽,很明显是要撂挑子不干了。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赵鑫一直有这个苗头,并且不断地提拔手下的得力部下升迁,但是圈里也没人以为赵鑫会真的退下来。毕竟还未满四十岁,正是往上走的高峰期。这时候退下来,便是功亏一篑。他们老赵家就靠这根独苗撑着了。 赵鑫却一意孤行,按照他自己的计划,把该升的人升上去,把该下台的人拉下马,把手中的权力一步一步分散出去,托到可信任的人手里。这个过程耗了他将近两年的时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做完,毕竟他这个位子也还没有坐上去多久。可现在没时间留给他了,他得马上去找赵小宝,呆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安。 秘密隐退的那一晚,赵鑫完全失去了之前得到的一切,他的高位,他的权力,甚至连他的党籍都被开除。并没有多久的失落,他当晚便偷偷上了飞机。可是刚到机场,就被人拦了下来。 “对不起,赵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来人冷冰冰的对着赵鑫说道。这人赵鑫也认识,是某个部门的主管。 赵鑫讶异,对他的突然到来很是奇怪。在这之前,赵鑫已经把事情全部处理好,这种突发状况让他有些头大。本来就是在争分夺秒,偏偏这时候还有人出来搞鬼。 温恒远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看着赵鑫被那几个人带走,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狰狞。当年跟赵鑫在一起,对赵鑫的事情一直了如指掌。想要从中搞鬼,对他来说并不难。也不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缓刑三年,三年内不能出国的。那么,他不能走,赵鑫也别想走,就这样不死不休。 当然,温恒远并不是真的想把赵鑫怎么样,只是用一些小手段暂时把赵鑫留下来而已。国内的程序,就是丢一只茶碗,都能审个几个月。温恒远不介意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多来几桩,一直把赵鑫留下来。 不过温恒远也不是傻子,他也明白这样的小伎俩很快会被赵鑫解决。所以,在解决之前他要采取其他的手段了。 另一处,苟家。 苟小小被他哥苟一洋锁在房间里锁了一个多月,不允许他跟外界的任何人联络。就因为那天他跟陆释的谈话被苟小小听到。关于陆释那天晚上从赵小宝那里取到的那盘录像带,关于陆释曾经做过的事情。这些全被苟小小听到。苟小小这样的火爆脾气,当场就跟他们闹了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这傻缺被他哥给锁起来了,因为担心苟小小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赵小宝,苟一洋已经跟陆释保证过,绝对不会让苟小小泄露消息。苟小小很硬气的不跟他哥认错,每天就这样僵持着。苟家二老也掺和不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况且,自从苟一洋成年,苟家就一直是苟一洋当家,除了苟小小,其他人无人敢逆。 第49章 “说到底是你养大的,你对小家伙就没感情吗?”陆释走上前去,坐在赵小宝旁边,这般说着。 “不过是养了一条狗而已。你指望我有多深的感情,难不成你还觉得你们陆家的血液里流淌着浓浓的情意?”赵小宝轻哼一声,“别装了,兄友弟恭不适合我们。” 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赵小宝自然而然地代入了自己。赵三金也不过是养了个儿子罢了,能有多深的感情。也就是这样。 陆释却不肯接受赵小宝这样的言论,“我们如何做不到兄友弟恭?旁的兄长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且能做得更好。”他做这些并不是多么刻意地希望赵小宝能够回报他什么,但至少这份好意赵小宝要心领吧。可现在这状况,很明显,赵小宝根本没把他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这让陆释如何不恼。 可赵小宝有他自己的论调。陆释三年前设计他,骗了他,这让他犹记在心。 那时,陆释明知自己跟赵小宝的关系,还假装陌生人去设计赵小宝,一步步地引诱赵小宝。虽然事情的结果是让赵小宝明白了自己对赵鑫的心意,但是陆释也成功地设计了赵小宝和赵鑫,让赵鑫误会至今。 反正就是这样,赵小宝并没有多恨陆释,但也没办法说恢复到最初认识时那样。更不要提及什么兄弟关系,这让赵小宝觉得很恶寒。 陆释知道赵小宝排斥这份关系,也不再多说什么。赵小宝不肯让陆释再陪着他坐在这里,便催促陆释离开,“你不用去实验室工作吗?你是不是恨不得我的眼睛永远也不要好?不然为什么迟迟不开始治疗?” 陆释叹气。又是这样。每次他想要跟赵小宝就这样简单的坐在一起聊一聊的时候,赵小宝便用这样的话来赶他走,偏偏他还没办法拒绝。不愿再留在这里讨嫌,陆释起身,离开院子回去旁边的实验那边。 等陆释走了,赵小宝让随身照顾他的护理去房间里拿他的二胡出来。 护理立时喜笑颜开,今天真的是好日子呢。因为赵小宝不仅走出了房间,还让他拿二胡出来。 要知道,那把二胡自从拿到这里来,连盒子都不曾打开过。 护理很快把二胡连盒子抱了出来,拿给赵小宝。赵小宝打开盒子的动作很流畅,完全看不出他的视力存在着障碍。他取出自己的心爱之物,抚摸着,把盒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突然笑起来说,“去吩咐厨房,今晚不用准备我的晚餐,我要自己做着吃。” 护理为难地看了眼赵小宝,但瞬间被赵小宝连日来唯一的笑容软化,转身走去厨房那边对着厨师交待,顺便吩咐他们要把厨房打扫得干净,地上最好拿干的拖巴多拖上几遍,杂物也摆放到一旁。 等护理转身出厨房的时候,赵小宝已经拉起二胡来。 饶是护理这样从来不关注二胡的人,也知道这首二胡里的名曲。 悲亢的乐声回荡在空旷的院落里,弥留在这处偏僻的山麓之下,只是远远地听着,护理不敢靠近,怕惊扰了这乐声的主人。赵小宝并不是第一次拉这首曲子,但是,是第一次感同身受的拉这首曲子。 院落,荒野,孑然一身。 以致于在后来的很多年后,这个曾经照顾过赵小宝数月的护理再在电视荧幕上见到这个名声大噪的人物时,却无法感同身受他的荣耀,只记得多年前那个孤寂无依的瘦弱身影,只记得飘荡在山谷间那如泣如诉,如痴如醉的乐声。 赵小宝拉完一曲,如待珍宝一般将他心爱的二胡装进盒子里,捧好在心口,躺在那把凉椅上,眼睛望着高远的天空。其实望不见什么,但是在没有人在他的身边围着打转的时候,他是想看看这天空的。 狗蛋就趴在躺椅下,不发一声。他之前吃了瘪,知道赵小宝现在讨厌看到他,估计是恨屋及乌了。所以他就学聪明了,默默无闻地趴在下面。说是默默无闻,可他伸着舌头喘气声那么大,赵小宝哪里会听不见,却也没有再赶他走。 没人敢来打扰赵小宝,一直到下午的五六点,护理才走到旁边,小心翼翼地来叫醒赵小宝,“小宝,材料给你准备好了。中式的晚餐对吗?”其实赵小宝这些日子的饭食也是中式的,全部按照他的口味设计的。 赵小宝抱着怀里的二胡站起来,自己走回屋里把二胡放妥当,才在护理的牵引下来到厨房。 这是赵小宝第一次不排斥护理的搀扶。在这之前,护理别说扶着他,就是靠近他到一米的距离,赵小宝都要发狂。护理扶着赵小宝到厨房,又将赵小宝带到操作台旁。考虑到赵小宝的问题,师傅们已经把所有的材料准备细致,赵小宝只要把食材弄熟就可以了。护理不放心地拉着赵小宝的手,指着每一份材料,并将之念出来。 其实这样很费事。让赵小宝自己动手做饭,比让十个师傅做一顿晚餐都麻烦。但难得他有这份心思,这才是让众人高兴的。总比他整日闷在房间里,隔绝外界要好上许多。在护理的帮助下,赵小宝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没有去餐厅,他就在厨房里的餐桌上的让护理将晚餐摆了上去。跟护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吃了一顿晚餐。简单的稀饭小菜,赵小宝难得有胃口,喝了两碗稀饭。也难得的有心情,给长久不曾搭理过的狗蛋扔了一个馒头。 狗蛋撒欢的吃掉,又跑过来蹭赵小宝。赵小宝没再像下午那样让小家伙滚开,反而伸手在狗蛋身上捋了一把,突然皱着眉开口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亲不亲近,只看这样随手一摸便知道。 护理低头看一眼蹭着赵小宝撒娇的狗,没觉得瘦了啊。小家伙的毛发很好,软茸茸的一身。有毛发遮挡着,这一个月来,护理倒是没注意到小家伙瘦了。再者说,小家伙在这里的伙食又不差,哪次都是大厨操刀的。 也许是真的瘦了吧。 护理又转而看看赵小宝,颇是无奈。到底谁瘦。护理真想说一句,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这一个多月下来,你身上还有几斤几两肉,却还刀子嘴豆腐心的顾念着这条整日跑得欢腾的狗。 赵小宝很不高兴。他每天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可现在他看起来是真的不高兴了。脸上气沉沉的。他倒是不怕吃苦的,可他觉得这些人亏待了他的狗。他把下家伙带过来,并不是让他跟着自己吃苦的,当即对着助理道,“以后,每顿狗食我都要检查一遍。” 谈不上信任。他对这里的人就每一个信任的,只好自己检查过才安心。 助理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赵小宝这顿饭吃得多了,吃饱后便在院子里散步。他如今这样,白天黑夜都不会造成他的困扰。但是护理还是随身跟着他的,只跟在距离他两米左右,既能够第一时间照顾着赵小宝,又不讨赵小宝的嫌。 狗蛋则是在院子里疯跑着。 助理想起小家伙的品种,跟赵小宝提议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碍着你,可以让小家伙帮忙的。听陆先生说,小家伙本来就是导盲犬,小时候还进行了专业的导盲训练。你可以让他帮你做一些事情的。” “嗯……”赵小宝应了一声,听见几声犬吠,又摇头道,“这家伙跑惯了,拿着绳子绑着他,还真是……估计要生气呢。就让他这么过下去吧。” 护理撇撇嘴。 下午的时候当着陆释的面还冷着脸让小家伙滚开,可实际上最心疼小家伙的人还不是赵小宝。 赵小宝这个晚上睡得很好。 第二天,陆释让人运来的那架钢琴被搬到了赵小宝的房间。 第三天早上七点开始,院落里的人伴随着动听的旋律起床。这些人终于对赵小宝有了些微的改观。噢,原来这个每天只会砸东西,骂人的小孩还会弹钢琴呢,而且弹得还很好听。此后的日子里,赵小宝便成了整个研究所里的时钟。 往往是乐声起,则众人起,乐声停,则众人食,乐声息,则众人寝。 陆释对赵小宝的改观甚是欣慰,同时开始联系比赛那边的举办方把赵小宝的参赛名额确定下来。虽然赵小宝并没有提要参加比赛的事情,但是陆释何尝不懂赵小宝的意思。先留着,不去的话便作罢。 在这之后没多久,陆释和一起工作几年的同事也开始启动赵小宝的治疗方案,手术时间就订于赵小宝出发一个星期之前。正好可以给赵小宝一个星期的休整期,同时不会耽误比赛的行程。 赵小宝得知要手术的消息,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不管能不能手术成功,总要给他一个治疗的机会,而不是之前那样拖着,迟迟不肯开始治疗。导致他总觉得陆释是故意的。 手术前,陆释离开了研究所几天。 等过几天陆释回来的时候,把某位享誉盛名的钢琴大师带了回来,这位此次还担任着比赛的评委。陆释介绍完之后,给赵小宝的感觉就是陆释要拉拢评委给他作弊,这让他有些嗤之以鼻。 陆释不得不跟赵小宝解释,“我是录了你前天弹的曲子,拿给老师听了他才肯跟着过来的。你不要多想,老师只在这里呆一天,你有什么不懂的,或者想问的就快些问。我晚上就要送老师回去了。” 赵小宝这才释怀,礼貌地对着老师问好。 第50章 这些天,陆释倒是做了几件合赵小宝心意的事情。同时,赵小宝对陆释的态度也比刚来的时候好上许多,但依旧谈不上亲近。 这一天,赵小宝便在这位业界有名的大师手下学习。到了晚上,赵小宝更是要求陪同一起送人到机场。陆释欣然答应下来,他本身就希望赵小宝能够到处走走看看,心情愉悦了,对他人也好。 结果,陆释无比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因为他们在送走老师之后,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有些缘分用冤孽两个字来形容最为恰当。赵小宝几个月来第一次出门,便遇上了许久未见的赵鑫。赵鑫背着很简易的背包,并未携带行李箱。他看起来是刚下飞机,正在向机场的工作人员询问什么。 好在陆释眼疾手快,拉着赵小宝迅速地上了车,并没有被赵鑫看到。赵小宝灵敏的发现陆释的呼吸急促了许多,好心询问道,“你怎么了?” 陆释平复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赵小宝这件事情。 陆释没想到赵鑫来得这么快,在他发现赵鑫有追过的意图的时候,他已经摆脱了苟一洋,五叔从中帮忙,阻止赵鑫过来的。加上温恒远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有他们几个的阻挠,他觉得赵鑫想要脱身至少也要花上一年半载。 没想到半个月的功夫,赵鑫就已经把事情料理清净找上门来。 “小宝,我告诉你一件事情。”陆释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他担心的是赵小宝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 这种关键时刻,陆释自然不希望赵鑫出现。虽然赵鑫的出现不会打乱他的计划,但是这个人出现,总是让大家的心里不舒服。 赵小宝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在陆释告诉他,“赵鑫这个时候就站在公路对面。”的时候,赵小宝看起来是很平静的。 “走吧。”赵小宝压抑着波涛汹涌的心情,尽量克制着自己,对着陆释说道。 陆释又看了一眼路对面的赵鑫,转头吩咐司机开车离开。总归是要遇上的,这时候走开,赵鑫等下也是会找上门的。他既然来了,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这一点陆释和赵小宝都懂,却也都不发表意见。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赵小宝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都睡不着。总是担心下一刻赵鑫会破门而入。然后,似乎也没有然后。对赵鑫的到来,赵小宝并没有半分雀跃的情绪。反而让他苦恼。 但是想到明天还要按时起床练琴,赵小宝又只能强迫自己睡觉。 ****** 赵鑫是在赵小宝他们回来一个多小时之后到达研究所的,陆释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两个人坐在一起谈了半宿。 无非是陆释让赵鑫离开不要再打扰赵小宝。而赵鑫坚持要留下来陪着赵小宝。这让陆释无比郁闷。 “小宝几天后要做手术。”陆释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礼仪,气得恨不得掀了桌子,朝着赵鑫吼道,“你现在跑来,要是影响到手术状况,要是小宝一辈子好不了。赵鑫,你良心可安!” “我没有要刺激小宝的意思。” “你出现就已经刺激他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现在陆释是主治医师,赵小宝还捏在陆释的手里。而且,赵鑫得承认,他确实担不起这个责任。 “离他远点儿。”陆释不客气地回道。语罢,看到赵鑫阴沉沉的脸,他又再度说道,“手术完,随你怎么样。反正在这之前你不要接近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鑫也只好答应下来。反正手术结束也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只要熬过这一个星期就好。 在天未大亮时,陆释送走了赵鑫,避免和赵小宝碰到。 同时,在赵鑫离开研究所的时候,赵小宝已经爬起来开始练琴。准时的生物钟,准时的乐声,好像并未有什么改变。 陆释没有提及深夜里那场对话,赵小宝也没问。各自遮掩着什么,直到做手术这天,赵鑫再次出现。并未出现在赵小宝面前,只是单纯地等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几个钟头,只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赵小宝便再度离开。 既然与陆释约定好,赵鑫便不会反悔。只要小宝的眼睛能够好好地治好。 赵小宝手术结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眼睛暂时还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避免被强光照射。他连着休息了两天,没有练琴,吃饭睡觉放唱片听。 离开之前,赵小宝让护理给他收拾了东西。他的态度给护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随口问了一句,“你走了不回来了吗?” “嗯。”赵小宝应道。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比赛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不需要任何人监护。 这段对话正好被门外正准备进来的陆释听到,可想而知陆释的心情。陆释目光复杂地看着赵小宝。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那盘录像带赵小宝有没有看过,是否已经知道实情。 可他不敢问。 赵小宝的个性是那种特别能够忍受的,从他知道真相后在赵鑫身边呆了三年就知道。陆释担心这几个月里,赵小宝也是跟当年一样在忍着。只要他一问,很多事情就会不受控制地走向歧路。 “跟我一起生活让你这么难受?”陆释坐在赵小宝旁边,难得的两个人像一对好朋友一样聊一聊。 赵小宝心里是感谢陆释为他做的这一切的。但也仅仅是感谢,再要其他的也不会有。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可很多事情是现在的我还不愿意正视的,比如说你我之间的关系,比如说赵鑫的到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阻止赵鑫出现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做的这一切。” 陆释重重地叹气,“其实是你自己太固执。你如同一开始那样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就好,我并没有强迫你认我这个兄长。”也从来没想过让你认我这个兄长。 赵小宝轻笑着,“无所谓了。以后我能报答你的话,肯定会报答你的。但是,我们的关系就终止吧,日后也请你不要对外界公布我跟陆家的关系,我不想再跟这些事情扯上任何关系。” “还需要我替你做什么?”陆释恍惚着问道。确实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得回去陆家接管一切,而赵小宝似乎不肯留在他的身边呢。 赵小宝摇摇头,未再开口。 陆释又陪着赵小宝坐了一会儿,失落地退了出去。 到出发那天,陆释始终不放心,亲自送赵小宝过去比赛场地,交给比赛的负责人安排好住处,安排好工作人员才离开。 同一天,赵鑫入住那家酒店,房间安排在赵小宝的对面。 这一切,赵小宝并不知情。他会准时到门口取餐,然后自己端回房间用餐。手术结束之后,他的眼睛被注射了新的基因,一切都在重生。他现在依然什么也看不到,终日戴着黑色的墨镜。 他有感应,每次取餐时,对面的门也是开着的。但是,这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餐车路过的时间就是这一时间点,对面的顾客出来取餐很正常。 最令赵小宝惊讶的一件事情是他竟然在入住的当天晚上迎来一个熟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在京华里面给他春/药的异国帅哥。可惜的是,来的人只有他一个。赵小宝没帮过什么人,这算是他做过的少有的好事之一。见了面,赵小宝的心情好了许多,能在他乡遇熟人总是让人开心的。 “叫我凯文就好。那时候都忘记介绍自己了。”凯文爽朗地自我介绍道。他便是赵小宝在京华送走的那对父子。赵小宝只记得那里的人叫他小k。 “你爸爸呢?”赵小宝忍不住问起。记得那时候他们父子二人总是形影不离的,现在怎么会只剩下凯特一个人了? 被提及大k,凯文的脸上略过一抹失落,但很快恢复过来,依旧笑得阳光帅气,对着赵小宝解释道,“他去环游世界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不想赵小宝继续问及大k的事情,凯文转移话题道,“我是看了比赛的宣传画过来的,在上面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重名呢。后来打电话给了主办方询问才知道真的是你。我们学校就在旁边。” “你在上学?”赵小宝挺诧异,但旋即又觉得合理。 凯文并对此遮遮掩掩,直言道,“我前几个月都在玩期货。现在在旁边的学校读mba,刚申请到的资格,入学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你了。” “呃……”赵小宝无话可说。当时他是很有钱,可以随随便便地甩出那么多钱。现在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接下来靠什么过活儿都还未知,听到凯文这么说,便随口问道,“你该不会是把钱玩完了,才回去学校上学的吧?” 好吧,赵小宝真不想承认他是想开口借钱的!他现在真的很穷啊!住的酒店是比赛主办发安排的,吃的饭是免费提供的,穿的衣服是从陆释那里带过来的。接下来的日子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哦,不对!还有一条正寄居在宠物店里的狗! 凯文沉默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小宝解释,那天晚上,大k拿了钱之后便消失不见。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过他。期货是他自己玩的,因为来钱比较快,利润比较高,就搞了一次。只是不肯一直从事这样投机取巧的工作。 赵小宝以为凯文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连忙开口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千万不要介意。” 赵小宝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尴尬和无措。他从没跟人借过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求人帮忙。 第51章 第51章 “嗯……那些钱,可能要过两年才能还给你。”凯文从来没想过要欠下赵小宝那一笔钱。原先的打算便是赚够了钱就把赵小宝给他们的还上。虽然那笔钱他一分也没有拿到,但是父债子还这个传统他还是懂的。 如果他玩期货那笔钱没有用来盘下现在那家酒吧,也许就够还赵小宝了。还有一个事实就是凯文连赵小宝给的钱的数额是多少都不知道。 赵小宝急忙拒绝,“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小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些事情。倒是凯文善解人意地开口说道,“先不谈这个,我看到你的比赛是排在两天后,晚上能约你一起出去吧?” “其实……”赵小宝犹豫着,还是跟凯文说了实话,“其实我眼睛现在看不见,出去,嗯,不太方便。” 凯文听说了国内发生的事情,从赵家父子反目,到赵小宝的官司大败,他一一找人询问了情况。但是眼睛的问题,他并没有听说。刚刚进屋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在屋子里怎么会戴着一副墨镜,而且走路的姿势也颇为奇怪,小心翼翼的,与之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感觉。 此时听赵小宝这么说,不由得忧心起来,“是怎么回事?去医院检查过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赵小宝摆摆手,谢绝了凯文的好意,“已经做过手术了,不过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恢复期。” 凯文的到来确实让赵小宝开心不少,但是,说到底这还是个陌生人,赵小宝并不愿提及太多关于他的眼睛的事情。凯文算是明眼人,见赵小宝不愿深谈,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不要紧的,我会带着你一起。” 赵小宝一愣,有瞬间的抵触。 他并不是一个纯情的小男生,大多时候他还是比同龄人成熟的。素来听闻国外对于一夜情很玩得开,他便愈发抵触,当即摆手拒绝了凯文的邀约,“不用了,我晚上要好好睡觉。毕竟过两天要考试了,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要睡觉了。我时差还没有倒过来,不好意思。” 凯文不好勉强,很绅士地告辞离开。 赵小宝很客气地主动送凯文到门口,开门时,听见门外的拉扯和争吵。他细听了去,耳边传来的竟是温恒远刁钻的谩骂和赵鑫压低的斥责。声音是从对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对面的房门此时只是虚掩着。 凯文也听到了争吵,只是他并没有识别出赵鑫的声音。见赵小宝主动走向对面的门前,凯文也跟着上前两步。门被赵小宝推开,里面的争吵声清晰地传入外面两人的耳中。与此同时,凯文也看到了赵鑫。 温恒远原本是从主办方那里找到了赵小宝的房间号过来找赵小宝的。敲门前被赵鑫拦了下来,然后就发展到了现在的争吵。其实也算不上争吵,无非就是温恒远在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赵鑫一抬头便看见门口的赵小宝。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赵小宝见面,却没想到赶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当即疾走两步到赵小宝身畔,轻声喊了一句,“小宝。”这一声里,倒是含了多日来的思念的。 只是赵小宝左耳进,右耳既出。 “你来我房间。”赵小宝无视凯文的疑惑和温恒远的怒视,直接对着赵鑫吩咐道。说完,他率先一步转身回房间。赵鑫自然紧随其后,他原本还担心赵小宝根本不会搭理他,没想到赵小宝会这样主动。 赵鑫走在后面,顺便把门关上。 两个人坐下,面对面。 赵小宝第一个开口,对着赵鑫说道,“温恒远告诉我了。让他做那件事情的人是赵家老太太,因为我不是赵家的种,所以要做掉我。她当年许诺给温恒远的是赵家准孙媳妇的身份,许给成景的是赵家的通行证。而你当时并无作为,不阻止,也并未同意,只是单纯地听任事情发展。” 赵鑫这些年不止一次地后悔过自己当时的不作为。但凡他当时做了些什么,日后也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不但如此,这件事情还成为温恒远捏在手上的把柄,他怎么也不肯让赵家老佛爷在去世多年只是还要为此事蒙羞,便一直压着温恒远不把这些陈年旧事爆出来。 “对不起,是我没用。”赵鑫第一次当着赵小宝的面低头道歉。让他承认这样的事实跟在打他的脸一样。可为了能够取得赵小宝的原谅,他认了。 赵小宝轻嘲地勾起唇角,真是,终于低下你高贵的头颅了吗?认错了吗? “这些事情本来该由你告诉我的。结果却是陆释告诉我一部分,温恒远揭穿一部分,然后我们就这么互相欺骗着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不知道一直生活在谎言里的滋味儿。但是我知道,我看着你虚伪了十几年,然后学着陪你一起虚伪。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陪你一起生活下去的。我跟你生活太久了,很难适应其他的生活方式和人。” “我跟你一样。”赵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这些年何尝不是习惯这样的生活,身边有一个赵小宝,需要他这个做老子的来哄,来疼,来照顾。现在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又变成独自一人,他每天睡在赵家的院子里都不安稳。 赵小宝冷笑一声,“我们不一样。我没有旧情人,我也没有终日跟旧情人牵涉不清,甚至在你眼皮底下做出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他还记得当时赵鑫和温恒远亲热的那一晚,如果他当时没有出房间,两个人估计要做到底了吧。那样*,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阻挡他们。 赵鑫对这件事情也很是愧疚。如今被赵小宝再度提起,他除了道歉似乎也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来。 “你回去吧。如果你还有点儿良心,就不要和温恒远出双入对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受不了这样。” “我并不是陪温恒远过来的!我并不知道温恒远也好过来,我只是过来找你的,你来比赛,我才跟到了这里。”赵鑫心急地解释着,生怕赵小宝误会了自己。 赵小宝并不是怀疑赵鑫的话,他信了。但是那又怎样?还能改变什么? 他既然做了打算日后不再和赵鑫牵扯下去,就不会再有所改变。况且,只要温恒远这个眼中钉还在,他和赵鑫就好不了。 赵小宝觉得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他一直在努力试图拔掉温恒远这颗眼中钉,而赵鑫却在拿着锤子,一下一下地把这棵眼中钉钉的更深入。“你一定很爱温恒远。”赵小宝最后对着赵鑫下了这样的定义。 就温恒远那样的个性,赵鑫要不是喜欢到极致,怎么可能容忍至此。 倒是委屈了他自己,这些年一直仰慕的父亲一夜间如同倒塌的帝国大厦,摧枯拉朽。赵小宝知道赵鑫还要反驳,他其实还是想听一句告白的。比如说,其实我爱的是你,我不爱温恒远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狠狠地回绝赵鑫,就像回应了一个响亮的巴掌那样,对着赵鑫说道,“不好意思,你爱错人了。” 可惜的是,赵鑫根本没说这句话。 没错,赵鑫在迟疑,在犹豫。 赵小宝觉得现在这样很搞笑,自己好像突然角色逆转成了小三,破坏了两个相恋多年想要好好在一起的情侣。 赵小宝没有比这一刻更压抑的,指着门口的方向对着赵鑫下了逐客令,“不送!” 赵鑫到这一刻想通了这一切,匆匆跟赵小宝解释,“小宝,你最后听我解释一句。我跟温恒远的事情早就过去。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不能这样一棍子打死我,给我一个机会赎罪不行吗?” 又是赎罪! 可知赵小宝多么厌恶听到这样的字眼。 再不愿意听赵鑫这样胡言乱语,赵小宝主动开门送客。赵鑫并不想这样离开,可门外的温恒远已经按了许久的门铃,眼看有破门而入的趋势。赵鑫并不想温恒远刻薄地出言中伤赵小宝,当即拉着温恒远离开。 “你没事吧?”看着赵小宝忽白的脸色,凯文关切道。 赵小宝这才发现并且离开的凯文,惊讶他并未离去,回道,“我不要紧。刚刚让你见笑了,你先请回吧。” 凯文目露复杂,在赵小宝的脸上停留许久,再度告辞离开。他终于明白那天晚上赵小宝吃春’药是为了谁。也明白这对父子间的纠葛。 他离开时,还遇上了在大厅假山旁谈话的赵鑫和温恒远,有些为赵小宝不值,卷入这样的事情中。如果赵鑫是个专一的男人,凯文会恭喜赵小宝。可关键是这样的男人,凯文觉得实在配不上赵小宝。 这人有自己的风流韵事,有过去的牵涉不清,有种种的劣迹,且到了这种时候都不曾有悔意,还欲断难断。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注定要被伤得体无完肤。 凯文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走到赵鑫跟前,莫名其妙地吼了一通,“你要么就跟这人断个清净,要么就不要老是来骚扰小宝。你现在这样到底算怎么回事儿,放不下旧情人,也不肯放过小宝吗!” 赵鑫被突然跳出来的陌生人吼得一愣,反驳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温恒远也在旁边搭腔,“这跟你有关系吗?神经病!” 凯文很郁闷,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真是不可理喻的两个人!难怪赵小宝会被他们两个逼成现在这样。 他走后,赵鑫立马脸色一转,对着温恒远说了狠话,“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另外,不要让我知道你打扰小宝,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这次你暗中整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别让我知道还有下一次。温恒远,你玩过了,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替你收场的。” 第52章 每次开门,门口都站着赵鑫。然后便是这人虚伪的令他作呕的声音,“需要什么,我替你来。”给赵小宝的感觉就是赵鑫在他的房间里放了监视器,随时随地观察着他在房间里的各种举动,才能在他开门时那样准时地贴上来。 前两次时赵小宝总是随手甩上门,给赵鑫吃了闭门羹。 到了后来,赵小宝便彻底无视了赵鑫。事实上他就算是想看,也看不见。 “小宝,你去哪里?我陪你一起。”赵鑫跟在赵小宝旁边,抬手上去扶住赵小宝。只是他的手刚碰到赵小宝的皮肤,就被赵小宝一脸嫌恶地甩开。 “别碰我!”赵小宝故作镇静地往前走。他本该扶着墙往前一直走找电梯的。可赵鑫就在旁边,让他很反感,他不想让在赵鑫面前表现得那么可怜。不得已,他便凭借着仅仅走过两次楼道的记忆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对赵小宝来说都是个挑战。不只因为看不见,还因为身后站了一个他不愿意示弱的人。 温恒远正好在电梯口等电梯。比赛的选手全部在这一层住着,现在他们要上去一层,主办方临时召集选手开会。温恒远看见朝着这边走来的赵小宝以及身后跟着的赵鑫,平时装在表面的温雅气质便丧尽,等赵小宝走到电梯口,他开口讽道,“这是和好了吗?这么快?我刚刚说我不要了,你就马上捡回去。赵小宝,你说你贱不贱啊?” 电梯口除了两个酒店的两个服务人员,并没有别的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温恒远又跟赵鑫闹翻,此时也顾不上撕破脸皮,能痛快地骂几句便骂几句。 “啪!” “闭嘴!” 伴随着两声,温恒远闭上了嘴。那巴掌是赵小宝甩的,那声闭嘴是赵鑫喊的。赵小宝先动的手,赵鑫没有阻止,也来不及。连带着温恒远在内,谁也没想到这个靠在墙边,戴着墨镜,什么也看不见的小孩会突然出手打人。而且,明明看不见,却能够稳稳地一掌扇在温恒远的脸上。 赵小宝用了全力的,打出去,收回手的时候差点儿站不稳。到了最后他还是扶着墙才能站稳的。 温恒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一愣,等反应过来便不肯吃亏的要打回去。就赵小宝现在这种情况,还真的不一定是温恒远的对手。赵小宝后退两步,并不是给赵鑫表现的机会,只是避免自己被眼前这个失控的疯子抓破脸而已。赵鑫这些天在做的事情就是获得赵小宝的原谅,自然不会让温恒远伤害到赵小宝,当即拦住失控的温恒远。任凭温恒远怎么闹,他只是牢牢地制住温恒远,不让他动弹。 正好电梯门打开,站在门口的那名酒店服务人员主动上前牵引赵小宝,“先生,这边请。”赵小宝被陌生人扶住胳膊,没来由地一阵抗拒。其实人家服务人员手上戴着洁白的手套,品相也不错,而且是见赵小宝视力障碍,特意上前引路的。赵小宝压制住心中排斥的思想,在服务员的牵引下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服务员随赵小宝一起走了进去,并在赵鑫要甩开温恒远走进电梯的时候按下了关门键。 赵小宝有感知的,他听到了对话声以及赵鑫的脚步声,突然间噗嗤一乐,心说这里的服务员怎么这么作死呢。不过作得蛮可爱。 “请问您要去哪里?” “上一层。我上去开会的。”赵小宝如实说道。倒是不再排斥服务员靠近他,而是让服务员扶着他一路去了开会的套房。 “您的名字,先生?” “赵小宝。”赵小宝回道。不得不感谢自己的家教老师,这些年来不辞辛苦地教导,才让他能够在异国他乡不至于语言不通。 服务员把赵小宝领到他的座位上,拉了椅子,扶着赵小宝做好,才俯身,客气地问道,“请问您还需要其他的吩咐吗?” “唔,一杯牛奶可以吗?”赵小宝此时正好有些口渴,便随口说道。 听到服务员应道没问题,他又加了一句,“要温的,谢谢。” 会议套房里此时只来了三五个人,应该都是主办方方面的人,其他的选手还没有上来。赵小宝是接到电话之后马上就上来的,他看不见,便想着来早点儿,避免来得晚会当着众人的面出洋相。 五分钟之后,刚刚那个服务员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热牛奶,动作小心地放在赵小宝的手边,“请慢用。” “嗯,谢谢。”赵小宝两只手覆在热牛奶杯子上暖着手。 随着选手们陆续出现,赵小宝的身旁也坐了人。庆幸的是赵小宝并不是这次比赛里年纪最小的,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玩平板的小孩。游戏的按键声,背景声,冲杀声,声声入耳。搞得整个会议套房里的人纷纷往他们这边望过来。 望过来了,便又不忍责备了。 对面俩小孩,一个看起来稚气未脱,捧着热牛奶喝得嘴边全是奶渍,另一个则是明显小屁孩一个,捧着平板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他们这些年长的人还真的不好说什么,而且这个小屁孩的身份也让他们没办法开口。 温恒远来得比较晚,因为脸被赵小宝打了一巴掌的缘故,一向顾及公众形象的他不容许自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特意回房间敷了冰块才过来。他的位置与赵小宝隔着一个人,走过去坐下时,不忘趁着众人不注意时狠狠地扫了赵小宝一眼。 这一眼,连赵小宝都没感觉到,倒是被坐在赵小宝旁边的小屁孩感觉到,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看向温恒远,正好对上温恒远来不及收敛的眼神,小屁孩儿当场发飙,“你瞪我做什么?” 赵小宝指头磕在牛奶杯上,不说话,静等着温恒远的解释。 温恒远也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屁孩看到,急忙解释道,“你看错了,我只是眼睛有点儿不舒服,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小屁孩儿转过身,撇嘴,不高兴地回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眼长斜了呢。”说完,他自顾自地继续玩游戏,游戏声音开得大大的,恨不得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知道他在玩一款最新出的寻宝游戏。 赵小宝觉得自从他来到这里,遇到的人都好会作死。 然后,他沉默地支着下巴,坐在那里。墨镜还架在鼻梁上,他并没有摘下来,反正眼睛现在还没有恢复。 听对面两个人讨论说是主办方的主席还没过来。赵小宝感觉愈发无聊了。随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准备听一会儿音乐。可是他刚把耳机带上,会议室的门就从外面被推开,谈晋一边将挂在手臂上的大衣交给一旁的侍者,一边对着在场的众位抱歉道,“不好意思,飞机晚点,耽误了几分钟。” 只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刚下飞机的模样,那么冷静从容,完全不见丝毫仓促,哪怕是头发都不曾有任何的杂乱。给在座的人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就是刚刚从化妆间里面走出来的某位明星。 谈小哲抬头,手忙脚乱地对着他哥送了个飞吻,“哥,你迟到了3分38秒哦~”小屁孩儿特别咬重了38两个字,笑得贼贼的,然后继续低头玩他的游戏,并不在意在场其他人的目瞪口呆。 谈晋在主位上坐下。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谈小哲的游戏背景声。偏偏这小孩完全没有觉悟。赵小宝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觉得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好,就悄悄地抬手拽了拽谈小哲的衣袖,把自己的耳机递过去给谈小哲,轻声道,“这个借你。” 谈小哲正好一局结束,接过赵小宝递过来的耳机准备再来一关时,听见他哥压抑着怒气的命令,“谈哲,把游戏关掉。还有,麻烦旁边的服务生递餐巾纸给坐在谈哲旁边的戴墨镜的那位先生。” 赵小宝还不明所以,我没说要餐巾纸啊? 谈小哲没等服务生动手,随手抽了餐巾纸糊在赵小宝的嘴巴上,让赵小宝避之不及。 谈晋皱着眉头看着那边不雅的二人,再度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lee,回去的时候记得给会长发一封邮件,建议他以后这个层级的比赛规定一下年龄阶段,未成年人暂时不要考虑了。” 赵小宝真的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儿,被人公然嘲笑幼/齿,他当即不爽地反驳了谈晋一句,“我明天成年!” 说完,又觉得不太妥当,便低下头拿起餐巾纸认真细致地擦了一遍嘴巴,确保把留在嘴边的奶渍全部擦干净才停下来。 谈晋挑眉,不耐烦地看了赵小宝一眼,“所以,需要我恭喜你吗?” 倒是谈小哲在一旁笑得欢快,拉拉赵小宝,对着赵小宝悄悄说,“你说不过我哥的。嗯……” 赵小宝没好气地回道,“不用。”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种吃瘪的感觉让赵小宝很不爽,偏偏还没办法发泄出来。而且,他自从看不见到现在已经过去个把月了好吗!他每天睡前都有喝牛奶的好吗!怎么从来,从来没有人提醒过他要擦掉嘴边的一圈奶渍呢! 从来没有过! 而且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起来过_(:3」∠)_。 赵小宝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好在大框的墨镜遮掩着。但这种无法看到别人表情的局限让他愈发羞恼和尴尬,低着头不再动作。 谈小哲幸灾乐祸地戴上耳机继续玩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我之前一定是丧心病狂了才会那么虐_(:3」∠)_ 现在回归正途。 小宝现在看起来比之前过得好多了,也许之前的环境和人真的不适合小宝生存qaq,接下来,接下来一定要扬眉吐气,握拳!!!【这章写得好开森,终于看到光明的感觉~\(≧▽≦)/~ 第53章 “这次开会主要是针对在座各位的参赛曲目。据资料统计,在座中有1/3用的是自己编曲的曲目参赛。而根据规定,这一类的曲目日后发行权是要签在本公司的。相信大家之前也了解过这个规定。lee,把协议书给大家发放一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希望各位今天能签署一下这份合作协议。” 助理lee按照谈晋的要求将协议书发给在座诸位。到谈小哲和赵小宝的时候,lee犹豫了一下,低头在赵小宝耳边轻声问道,“请问你的监护人有陪同吗?你的个人资料上显示你还不满十八岁。” 赵小宝完全没意识到还有这种规定。此时被lee问及监护人,赵小宝有些尴尬,刚想说我自己可以全权代理,就听到旁边温恒远阴阳怪气地接了lee的话,“那岂不是没办法参加比赛了?他的监护人可不在这里,还留在老北京呢。”温恒远说的人自然是五叔,当时为了官司的事情赵小宝暂时把监护人转给了五叔。 赵小宝听出来温恒远话语中的幸灾乐祸,不易察觉的皱起眉头。明天他就要参加比赛,总不至于现在这个时候再让五叔跑一趟。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也许,可以让赵鑫帮忙代签一下。 事实上,赵鑫签署的依然有法定效力。但是,赵小宝不肯做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决定跟赵鑫掰清关系,这时候再来这一出,总觉得自己前面所做的一切决定都要不攻自破了一样。然后,生活可能再度回到以前那样。 他有个爸爸,然后,一切都没变。 可是温恒远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不时地提醒着赵小宝,这一切早就不一样了。他抬头很认真地问旁边的lee,“如果不用自己的曲目参赛,是不是就不用签署这份协议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换曲目的。” “你要换曲目?”lee难以置信地问道。谁都知道,临比赛换曲目是大忌。每个选手都是拿自己最擅长的曲目参赛的,这样中途替换,很容易导致场上发挥失当。“你考虑好了吗?或者有陪同你的家属,都可以帮你签署的?而且这份协议今天必须签署的,不然明天不能参赛。” 赵小宝摇头说,“我一个人来参加比赛的,没有家人。规定我会遵守的,我可以换参赛曲目,但是比赛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lee无奈地抬头看向坐在正中的谈晋。 “随他。”谈晋稍顿片刻,朝着lee吩咐。 lee也不再勉强,把属于谈小哲的那一份协议拿给谈晋。谈晋没说什么,拿起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谈小哲的协议自然是他这个兄长操刀处理。至于赵小宝的,谈晋假装不经意地盯着赵小宝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谈晋确定赵小宝的眼睛是真的有问题。 下面交上来的资料上并没有提及这一项,所以谈晋并不知晓这个问题。看着赵小宝一脸倔强地在lee递给他的曲目单上写上新换的曲目,谈晋心中有些不舒服。其实这种规定历届的比赛都会有,都是私下里公开的。他今天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再说,他这几年这样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偏偏今天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但当着其他人的面,谈晋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他仍旧是一副大权在握的模样,坐在那里,等所有人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他才微微露出笑容,站起来对着大家说道,“谢谢大家的配合,祝各位明天都能赛出最高的水准,也祝我们合作愉快。” 其他人纷纷客套着,陆续离开。赵小宝是第一个来到会议室的,为了不让自己出丑。而现在,他却要最后一个离开。等众人都走得差不多,赵小宝才站起来,扶着桌面慢慢地往门口走。 温恒远故意留到最后,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他走在前面,在赵小宝即将走上来的路线上悄悄将已经放妥的椅子挪出来一个角。刚好足以阻住赵小宝的路线,让赵小宝摔上一跤。温恒远还没忘记今天挨得一巴掌,现在是要讨利息回来。 然后,他安静地站在门口,静等着看赵小宝出丑。此时赵小宝正挨着墙边往前走着。并不曾注意到凸出的凳子角,以及前方站着的温恒远。 “你在做什么?” 去而复返的谈晋目露鄙夷地扫了门口的温恒远一眼,而后快步上前将赵小宝即将踢上的椅子拉开。 仍不忘回头朝着温恒远望出冷冽一眼。以谈晋的聪明不会看不出刚刚会上温恒远和赵小宝之间的火药味。可温恒远使出这样令人不耻的方法,真的是小人行径。谈晋把手里拿着的耳机放在赵小宝的手里,低声说道,“你的耳机。” 赵小宝在听见椅子挪开的声音时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微微笑着,客气,却疏离地跟谈晋道谢,“谢谢。” 而后,他将耳机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扶着墙继续往前走。 换了别的人,或许会主动要求眼前的人帮忙带个路回去。或者是来人主动要求帮忙带路回去。 但是,眼前这两个人。赵小宝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而谈晋,刚刚帮赵小宝挪开椅子的行为在过去的他看来,那叫多管闲事儿。 赵小宝走他自己的,到门口时,听到谈晋喊他。 “赵小宝对吗?”谈晋是被谈小哲给闹的。小屁孩儿刚刚跟他一起出去的时候一个劲儿地骂他没人情味儿,说我旁边那个小哥哥都那么可怜了,你还要逼人家换曲目。你知道人家小哥哥看不见的,练一个曲子有多么不容易吗? 要是换了旁人敢这么说,谈晋绝不会给他活路。可说这话的人是他自己的亲弟弟,他总不好不作回应。 “关于你的曲目可以不用换的。等比赛结束之后,我们可以找时间再单独签署。这个你没有意见吧?”谈晋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在生意场上谈过的最不利自己的条件。他何时这样跟人谈过条件。 听到谈晋的话,赵小宝面露出少许的欣喜。比赛前换曲目,赵小宝确实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他的参赛曲目已经练过好久,而且陆释还特地帮他请了老师过来指导,让这首曲子力争完美。临场被替换掉的话,赵小宝觉得很遗憾。 原先在门口的温恒远早已经开溜,此时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和另外两个收拾整理文件的工作人员。跟在谈晋身后的lee大跌眼镜,实在惊奇自己的老板会做出这样不利自己的事情。 老板,这是有风险的好吗! 以前您可是干过宁愿封杀某位艺人,也不允许任何破例出现的。 “我没有意见!”赵小宝快速地回答道,生怕谈晋再突然反悔。他跟谈晋保证道,“你放心,等到比赛结束我会签署协议的,决不食言。” “嗯……”谈晋应了一声,抬头想喊个服务员送赵小宝回房间,却发现房间里没有多余的人,只好吩咐lee,“lee,你送这位赵……小朋友回房间。”谈晋原先是要说赵先生的,话到嘴边,突然改了口。叫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先生,似乎不太合适。 赵小宝心情愉悦,并不去介意谈晋对他的称呼。他挥着手,很乐观地对着两人道,“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完,他迈着比方才轻快许多的步伐继续往前走。他一只手的手心按在墙上,一路脚步轻快地向前走,手心与墙面轻轻地摩擦。触到金属电梯按钮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站在右边的服务人员主动帮他摁了电梯按钮,并帮他按了楼层。 这一晚,赵小宝睡得很踏实。 ****** 他跟凯文约好了,凯文今天会过来看他比赛。凯文今天特意请了一天的假,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特意买好了早点。 赵小宝刚起床,由凯文帮他从行李箱里挑选了正式的小礼服,小皮鞋,他穿戴整齐,这才精神奕奕地和凯文一起出门。 赵小宝是五号。号码算是排在前面的,凯文便直接带着赵小宝去了后台。到了后台,发现大部分选手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待比赛开始。赵小宝有点儿小紧张,他有些害怕失败,害怕再一次输给温恒远。 并不是承受不了失败,而是那人要是温恒远,要是总是温恒远,赵小宝真的承受不起。 凯文帮赵小宝找了座位休息,正准备扶着赵小宝过去坐,赵小宝却站在原地不动,陡然心情好地笑起来。 因为赵小宝又听到了熟悉的游戏背景音乐。他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谈小哲正一个人占了一排座位在玩游戏。见赵小宝过来,谈小哲抬了下下巴,打招呼,说,“你号码牌怎么没带?” 凯文听了,微带歉意地开口,“我给忙忘了。”说完,他掏出赵小宝的号码牌给赵小宝戴上。 倒是谈小哲一脸怪相,“你有男朋友啊?”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赵小宝解释道,而后在谈小哲身边坐了下来。 谈小哲哦了一声,再没下文。 直到听到主持人喊一号选手谈哲准备的时候,赵小宝才知道谈小哲的号码牌竟然是一号的。 谈小哲把手里的平板塞进赵小宝手里,托付一般道,“等我回来。”然后就信步地朝着台前走去。 平时看着挺不正经的一个小屁孩儿,真正经起来还真像一回事儿。走起路来,举手投足间与他哥哥谈晋有着两分的相似。赵小宝拿着被重重托付给他的平板哭笑不得,听到旁边的凯文开口说,“听说这个谈哲是今年六月份少年组的 第54章 第54章 赵小宝点头应了一声。这个圈子的事情,赵小宝知道的要比凯文这个圈外人多,谈哲的过人履历赵小宝早就看过。那样一个音乐世家培养出来的音乐天才,曾一度让赵小宝唏嘘不已。未曾见面时候,赵小宝还想过,自己是四岁多练琴,寒暑不歇,手更不辍,才能达到今天的水准。那么谈哲比他还要小两岁,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真的见了谈哲,赵小宝倒也没多大的震惊,跟他想象中的谈哲出入并不大。还是个看起来不错的小孩。赵小宝拿着手里的平板,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放在大腿上轻轻地敲着节奏。 凯文坐在一旁,没有去打扰赵小宝。 偶尔侧目看一眼,也只能看到赵小宝挺翘的鼻梁,还有鼻梁下那双微抿起的唇。唇色很漂亮。凯文心里有了这样的夸赞,却很快强迫自己收起这样的心思。 谈小哲下场的第一时间就来找赵小宝,把暂停的游戏点了继续,窝在赵小宝身边准备继续玩。突然想起什么,便开口问赵小宝今天有没有带耳机。 赵小宝说没带,他一身礼服,衣服服帖整齐,便没有装东西在口袋里。 谈小哲皱了皱眉头,“那我先走了。回房玩去。” “嗯。” 谈小哲说完,便拉着平板走了。本来是想留下来把剩下的半局游戏玩完的,但是顾及到赵小宝马上就要比赛,不想打扰到赵小宝。 别问为什么赵小宝刚进来的时候谈小哲没关掉声音。他哥教他的,这叫惑敌。别看那些比他年纪的能当他爸的选手看起来很冷静,实际上都是表面功夫。来参加比赛,哪里会一点儿都不紧张的。他这么搞虽然缺德,但是还是很有效的,没看坐在他周围的那群人更焦躁了吗? 谈小哲走后,后台的许多人才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得罪不起谈小哲,大多数人都是看在谈小哲母亲的面子上。毕竟是他们心目中的女神,而谈小哲又与其母长得相似,故而稍微年长的都不愿意去责备当年心目中女神的儿子。而年轻的,又顾忌到谈家,故而无形地纵容了谈小哲的嚣张气焰。 而跟谈小哲两次交谈看起来都相当愉快的赵小宝便成为众矢之的。间或会收到一些人的不友善的目光,这些人则大多认为赵小宝是为了巴结谈家兄弟。 赵小宝没空理睬这些人的想法,也懒得理会。他们如何想是他们的事情,只要不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他就不会去理会。 很快,轮到赵小宝上场。 由凯文亲手将赵小宝送到钢琴前。凯文本身是个姿色不俗的帅哥,兼具着绅士的姿态,这样一路走来竟像是护送着女王陛下上台的贵族。不乏有观众喟叹,但看清楚赵小宝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时,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一心关注着台上即将奏响乐曲的赵小宝。 这是一种尊重。他们喟叹的是这样出场的方式和两个人的漂亮,而接下来的安静则是对选手的一种尊重。来观赛的人多数是喜欢钢琴的,或者本身就是这个行业的,身处音乐这个领域的。谁都明白,今天能够走上这个舞台的选手们曾经付出过多少辛酸和血泪。更何况是像现在台上这样的选手。 也许赵小宝的失明让观众从一开始就对台上的他产生了一种复杂心疼的情绪。 可赵小宝的曲子是轻快明朗的,其中也不乏抑扬顿挫的情感。当时他弹出这首曲子的时候,连陆释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陆释觉得以赵小宝这样的情绪状态实在不适合弹奏这样欢快的曲子。而且,他真的没办法想象赵小宝在这几年的生活状态之下是如何编出这样的曲子的。 赵小宝跟陆释解释说,“因为有时候觉得心里苦,所以就一直想要快乐,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小小的快乐放在心上,不断地扩大,扩大,这样就可以拥有很多的快乐。” 这样的解释让陆释很难过。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赵小宝这几年的生活,总是在小心翼翼地想要取得赵鑫的喜爱。 这在陆释看来极为愚蠢和不值。 但是在赵小宝说这些的时候,陆释并没有去嘲讽赵小宝。谁也不能阻止一个小孩对自己的爸爸的仰慕和喜爱不是? 况且,夺走赵小宝另一份疼爱的人就是陆释。陆释实在没资格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给赵小宝换了个名字。或许可以叫这个小孩小强了。多么坚忍的小孩,忍辱负重,就算计划不周败北,却也足以证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遭受了重击,不需要旁人插手,会自己舔伤口,会自愈。 正如陆释所说,赵小宝就是这样。他如今坐在那里,神情淡而温柔,完全看不出来他几个月前才受到失明和背叛的双重打击。 前两天排演的时候,赵小宝特意观察过舞台的角度和评委席,观众席的方向。一曲结束,他从容地站起来谢幕,迎着台下无数观众的热烈掌声,走向舞台前,优雅地俯身,深深一躬。这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从他笔直的腰弯下去的程度可以看出。并不是要摆出谦恭的姿态给大家看,而是谢谢大家,喜欢我的音乐,谢谢喜欢。 而后是打分时间。 赵小宝回到后台,凯文就等在旁边,带着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 “感觉怎么样?”凯文有些激动的。他是不太懂,只要觉得好听就好。但后台等待的选手全是业界中人,曲终时听见他们一星半点的点评也足以让凯文为赵小宝自豪。不等赵小宝回答他的问题,凯文就继续道,“晚上我带你出去庆祝一下。” 赵小宝这次没有拒绝,笑着点头答应下来。那天凯文走后,特意给赵小宝打了电话,大意就是说让赵小宝把他当朋友看待,不要想多。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他,于是两个人聊了许久。 正好今天是他的生日呢。 “等结束了我们就走。”赵小宝说着,感觉自己旁边的位置凹了进去。谈小哲坐好后,再度开始了他的游戏。 “怎么又回来了。” “烦死了。我哥说让我等结束后再回去。”谈小哲不满地嘟囔着,继续他的游戏。他的房卡在lee那里,而lee坐在评委席后面伺候着谈晋。 赵小宝笑而不语。 他也曾被赵鑫这样严苛地管制过。他以前每天吃喝住行都要被赵鑫管制着。很多时候,他想为赵鑫准备一顿晚餐,就像电视上的公益广告那样,在父亲节的时候给自己的父亲亲手准备一顿晚餐。可事情的结果往往是赵鑫的怒气,他会很严厉地对着赵小宝说,“你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 尽管如此,赵小宝还是趁着赵鑫不在身边的时候学了很多。只是想学,就算赵鑫不肯让他做,他仍然想学。总是想象着有一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以有所改善,不要总是割据明显,而是可以像情人那样。赵小宝并不是那种会嫌弃做家务的人,也谈不上喜欢。但是能那样自己动手准备晚餐,等待爱人下班一直是赵小宝期待的。 可惜还没机会这么做,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免寥落,更何况今天还是他的生日。而赵鑫到现在还没有露过面。 虽然露面也未必会如何。 ****** 温恒远来后台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因为在上一个选手演出结束时,公布出来的是赵小宝的分数。这便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因为赵小宝的分数很明显是能够进入复赛的。复赛四十强。 赵小宝被公布出来分数,绷起一张严肃的小脸。还未曾与温恒远正式比赛过,不知深浅之前他确实兴奋不起来。当然他也是来到比赛主场才知道陆释又骗了他。才不是什么温恒远四强什么的,这比赛自第一届就从未有过这样的规定。每一届的比赛,每一个人都是公平参加的,前期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影响。 得知了分数,赵小宝便不再在后台久留。比赛大后天才正式开始,今天只是给一部分像赵小宝这样错过初赛的人一次加试的选拔。 “我要先走了,再见。”赵小宝起身前客气地跟谈小哲告别。 谈小哲撇撇嘴,顶不乐意。之所以他每次都挨着赵小宝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想啊,一整个场里都是岁数20靠上到三十的。只有赵小宝一个同龄人,他自然只能选择跟赵小宝坐在一起。 谈小哲什么也没说,直接站起来跟在赵小宝的身后一同离开。 赵小宝是要跟着凯文一起出去玩的。 那么谈小哲呢? 凯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的谈小哲,无奈地问道,“请问你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酒吧吗?” “酒吧?”谈小哲眼睛亮了亮,肆无忌惮地挨向赵小宝,一瞬间哥俩好起来,“哈哈,同路同路。” “你未成年。”赵小宝动作轻巧地避开谈小哲的亲近,不客气地对着谈小哲说道。 “你不也未成年?” “我今年正好成年。” 谈小哲赖皮道,“那正好,我陪你去庆祝成年礼。人多了热闹,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赵小宝觉得自己不该带上谈小哲,这是个麻烦。可是谈小哲就是块牛皮糖,赖人的功夫一流,很难甩掉。很快,谈小哲就自来熟地跟凯文攀谈起来,俨然一副我们都是小伙伴的架势。 第55章 第55章 “恭喜。”赵鑫因为国内的一些事情耽误了时间,只来得及在赵小宝比赛结束的时候赶了过来。他同样身着正装,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我来晚了,但还是恭喜你顺利通过初试。生日快乐。” “哦。”赵小宝听到赵鑫的声音,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你还记得。” “车在哪里?”赵小宝跟赵鑫说完,对着旁边的谈小哲问道。谈小哲并不知道赵小宝和赵鑫之间的纠葛,见凯文打开窗户冲着他们招手,当即拉住赵小宝的胳膊准备上车。赵鑫快走两步,拦在赵小宝前面。 “我还有话要说。”赵鑫拉住赵小宝。自打他把赵小宝带回家,赵小宝的生日便一直是两个人一起庆祝的。 “等我能看清楚你的时候,我们再谈。”赵小宝摘掉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我明眼时候都看不清你,现在更看不清。” 赵鑫被他说得一愣。赵小宝已经顺势坐进了车里。关上门,不再理会赵鑫。赵鑫哪能被他一句话给说退,拉开车门硬是坐了进去。原本要坐在另一边的谈小哲见此情况,只好关上车门坐到了副驾驶。 赵小宝再度把眼镜戴好,沉静得有些过分。 前座的凯文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的父子。赵鑫正在低声地跟赵小宝说着什么。声音太低,凯文并不能听得清楚。况且他旁边坐着的谈小哲还在玩着游戏,声音开得很闹。 凯文听不清,又要开车,便只能放弃。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赵小宝,赵小宝一如既往地沉静坐着,不见嘴唇动过。 这让凯文有些尴尬。他得知赵小宝生日,特意在自己的酒吧里给赵小宝办了生日会。可如今这种状况,凯文觉得自己的行为打扰到了后座上那对父子。也许今晚该给后座上的父子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是赵小宝的状态,赵小宝不开口,凯文又不能自作主张。 等到了酒吧,四个人下车。谈小哲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谈小哲又突然回过头来,主动上前拉住刚刚下车的赵小宝。由不得赵小宝有任何的争辩,谈小哲拉着赵小宝一路杀进酒吧里。 此时时间不过j□j点多,酒吧里的人不算多。四个人的突然到来引发了众人的注意。“这里是gay吧?”谈小哲皱了皱眉毛。因为他发现里面的人从调酒师到服务员再到消费者没有一个女人。 凯文点头。 赵小宝被谈小哲拉到吧台前。谈小哲似乎对酒吧的一切的很熟悉,张口点了几款酒让调酒师帮调。然后一脸兴味儿地跟赵小宝分享,一人一杯。赵小宝没有拒绝,谈小哲递给他一杯,他便灌一杯。谁也拦不住,赵鑫黑着脸不知道在赵小宝旁边说了句什么,被赵小宝直接拿喝完的杯子砸了过去。 凯文吓了一跳,急忙喊人过来帮赵鑫处理伤口。这么近的距离,这跟那玻璃刀往赵鑫脸上戳差不多。 “你要毁他容啊?”坐在一边的谈小哲凉凉地开口,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心态。还好没照着眼睛戳,不然岂不是两个人都瞧不见了。 赵小宝偏过头来没吭声,任由一旁的其他人手忙脚乱的。 “不用了。”赵鑫拦住拿着药箱要帮他止血取出玻璃的人,回绝了他们的好意。 赵小宝离得那么近,自然听得见赵鑫的话,却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反正就算他转过身去看,也看不见什么,索性背对着赵鑫,事不关已的模样。这副模样确实是惹急了赵鑫。被砸了赵鑫可以忍。关键是忍气吞声似乎也换不来赵小宝的丝毫触动。 赵鑫看着赵小宝倔强直立的后背,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个月前赵小宝说过的话。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狠得下心,我也能!你对我有多狠心,我便回你数倍。”这句话是他当时因为温恒远的事情要送走赵小宝的时候,赵小宝对他说的话。那时候,他确实是没放在心上的,也不相信赵小宝会真的狠绝。 而现在,赵小宝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用实际行动履行了他的话。 灯光却在这时候突然暗了下来,舞台上的歌手停止了火爆的音乐,演奏着抒情的生日歌。伴随着生日快乐的进行,蛋糕被酒吧的工作人员推了出来。赵小宝半醉不醒的,还记得是自己的生日,寻到凯文的方向,道了句,“谢谢。” 凯文几天前已经和酒吧里的人做好了安排。他暂时是还不起赵小宝的钱,他爸不见踪影,他的事业也刚刚起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生日活动,毕竟欠下了一大笔人情,能先还些利息也好,凯文这样想的。 十八岁生日。 赵小宝这一年里一直在期待这一天,当时还在谋划着这个生日又可以从赵鑫那里要来什么样的生日愿望。现在却不会了,真有生日愿望的话,赵小宝在众人的起哄下,对着十八个蜡烛轻声许愿,“我希望以后可以过上真实的,有血有肉的生活。” 所谓真实,是指没有欺骗。 赵小宝从一开始对赵鑫的要求就不高,他要赵鑫真真实实地面对自己,要赵鑫不虚伪,承认两人之间的情愫。 所谓有血有肉,是指自我。 从今往后,赵小宝再不会为了其他人去十几年如一日的学一样乐器,再也不用为了其他人不断缩小自己的交际圈,缩小到赵家大院这样的范围。 没有其他的愿望,赵小宝吹了蜡烛。 凯文替他切了一块蛋糕让他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其他人则是参与有份。赵小宝坐在一边,很安静地拿着叉子挑蛋糕吃。有一下,没一下的,有时候根本就没有叉到蛋糕,却还是将叉子放在嘴里含了半天。 赵鑫依旧坐在吧台那里没有动。谈小哲在他旁边,觉得赵鑫现在的样子实在恐怖,赵小宝顶不住,准备站起来离开。 临走之前,不忘跟赵鑫说两句实话,“我说你还是先上医院吧。今天是赵小宝生日,你的出现让他很不开心啊。”谈小哲不知道其中的纷纷扰扰,他只是实话实说,就事论事,赵鑫的出现确实让赵小宝的心情下降了n度。 赵鑫冷眼扫了对面的谈小哲一眼。 谈小哲撇撇嘴,没好气地站起来离开。刚走了两步,谈小哲就被谈晋拦住。谈晋是刚刚到。他本来不想理会谈小哲的,但是听说谈小哲今晚来的是同志酒吧,谈晋只能无奈地追了过来。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谈小哲摇着头,对着谈晋抱怨。他自然明白谈晋是为何追过来。平时他就是夜不归宿,谈晋也不会搭理他。独独这个,谈晋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 谈晋并未先与谈小哲争论,而是先冲着坐在一旁,面色恐怖的赵鑫点头示意。 然后,谈晋提着谈小哲的领子离开。谈小哲上蹿下跳地,抬起手使劲儿跟凯文说再见。凯文隐约听见,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挥了挥手。 “你离那个叫赵小宝的远点儿。”谈晋把谈小哲抓进车里,不悦地开口道。本来是不想干涉谈小哲的事情的,但是谈晋总觉得谈小哲不对劲。这才见过几次面啊,第一次就因签约的事情替赵小宝求情,第二次则是直接来参加赵小宝的生日会。而且还是同志酒吧,谈晋揉着额头,烦躁地开口,“你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能找他。他身后那个摊子烂着呢,没几年功夫料理不干净。” 谈小哲哈哈大笑起来,觉得他哥的表情好严肃。 “哥,你没事儿吧?你觉得我喜欢那个小瞎子,要不要误会这么深啊?我就是觉得他人不错,跟着出来消磨时间。你倒好,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摸了个清楚。我以前鬼混的人也不少,没见你这么重视啊?” 谈晋脸色难看起来,低声呵斥谈小哲,“不要乱说话,赵小宝失明只是暂时的。总之不能跟他接触太多。” 谈小哲狐疑地打量着谈晋,见谈晋真的生气了,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 兄弟二人回到酒店里,各自回了各自的套房睡觉。 赵小宝过了零点才回来。凯文不放心他,亲自将人给送了回来。看着赵小宝进了房间才离开。赵鑫一直跟在两个人后面,等亲眼看到赵小宝回了房间,他才转回去开车到医院去处理伤口。 ****** 事实上,谈小哲并没有履行对谈晋的承诺。第二天中午爬起来,谈小哲就跑到了赵小宝的房间里,吃喝拉撒都跟赵小宝混在一起。谈晋早上早早地出去忙正事儿,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等晚上回来,谈小哲已经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俩小孩的感情迅速升温。 等到比赛的时候,赵小宝的出场都是谈小哲将人领上去的。 这让谈晋的神经绷紧,对此进行了双向警告。不光是谈小哲,连赵小宝也被谈晋进行了警告。 在赵小宝进入十五强比赛时,谈晋抽时间在后台警告赵小宝道,“麻烦你日后与我弟弟保持距离。你们不合适。” 赵小宝起初对谈晋印象还不错,现在听他这么说,冷笑着反驳道,“你们这样的人总是这样虚伪。明明是你们的思想太龌龊,却总把错误归咎到别人身上。我跟谈哲聊聊音乐而已,你当是什么?” 话未说完整,但话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谈晋承认,他确实认为赵小宝在刻意地拉拢谈小哲。如果是为了比赛的事情,应该拉拢自己的,不是吗?拉拢谈小哲那个狗屁不通的小屁孩儿有什么用。正是这样的想法让谈晋起了疑心,因为赵小宝是对谈小哲有意。 赵小宝岂会猜不到谈晋的想法。 真是可恶的人。 赵小宝嘲讽地再度开口,“你想多了。我不会喜欢谈小哲那种小屁孩儿。真是好笑,你一个作兄长倒是比作爸妈的还要尽心,怕你弟弟早恋吗?” 谈晋一时尴尬,“倒不是。只是担心他受伤害。” “我可没那个本事儿。谈小哲比我人精。”赵小宝冷哧,站起来,自己摸索着离开了后台。 谈晋却不认可赵小宝的话,神色郁郁地找到谈小哲,警告谈小哲以后不准再偷偷溜去找赵小宝。 谈小哲开玩笑地跟谈晋说,“哥,你这模样特别像那些狗血的偶像剧。” 谈晋挑眉,不解。 “就是兄弟两个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然后,其中一个为了能够得到心爱的人,不断的从中作梗。”谈小哲边说边哈哈大笑着,在沙发上打着滚笑得肚子疼,“还好你不喜欢女人,不然我真以为你是要跟我抢女人呢,哈哈……” 第56章 第56章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赵小宝的练习也没有停下来过。后期的参赛曲目全是由主办方提供的备选。比赛的间隙,赵小宝就在酒店的房间里练琴,或者被谈小哲拉着出去溜达。 随着视力开始恢复,赵小宝的心态也越来越好。陆释每隔两天会给他打个电话,交待他按时服药,按时休息,询问眼睛的恢复情况。赵小宝对陆释的抵触也渐渐消除,偶尔还会与陆释聊上几句。 俱是简简单单的问候,却让两人之间的裂痕有了修复。 五叔说,“你们这些人最好离小宝远一些。” 陆释知道五叔看过那盘带子。也同时感谢五叔没有将真相告诉赵小宝。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苟同五叔的话。他承认他做过对不起赵小宝的事情,但那时候他才多大,不过是个小孩儿,那样的家庭教出来的小孩,只知道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有私生子活在这个世上。仅仅是因为这样。 后来,他一直想补偿赵小宝的。 可五叔这样的老精怪,总是一语中的,“只要小宝能够远离你们,就是你们对他最好的补偿。” “不要束缚他,让他自己去生活。等他的眼睛好了,让他去看看这个世界。”五叔远远地隔着千万里打电话嘱咐陆释,“我知道你有照顾小宝的想法,但是劝你不要自讨苦吃。不然,赵鑫之今日就是你之明日。” 因为这些话,陆释拖延了赵小宝做手术的时间。总想着能拖延一时,便能够让赵小宝留久一些。 但后来还是不忍心。赵小宝的精神状态太差,让陆释日日惶惶不安。脑子里敲警钟一样回响着五叔那句话。 “赵鑫之今日就是你之明日。” 不排除他们对赵小宝是真的好。但这好,在真相面前总是显得虚伪。到最后只会让赵小宝觉得曾经他们对自己的种种好只是为了遮掩他们过往的污迹。而当这污迹被大片摊开,暴露在赵小宝面前的时候,才是对赵小宝最大的刺激。 五叔这话没错。陆释自己也这么觉得,他跟赵鑫确实半斤对八两。区别只在于赵鑫已经被撕开暴露,而他还能够暂时隐藏起过往。 陆释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虽然五叔没有明说,但是他岂会不明白这话语背后的意思。 五叔是给他留了面子罢了。 若是不留余地,五叔完全可以直言,“你们这些劣迹累累的人都滚远些,你们不配与他比肩而立。” ****** 陆释从电话里听到旁边谈小哲催促的声音,“小宝,小宝,你好了没有?我哥还在楼下等着呢。” “好了好了。”赵小宝应道,而后对着电话另一头的陆释解释道,“我现在要去朋友家吃晚饭。下次再聊。” “嗯,圣诞节快乐。”陆释轻笑着,祝福对面的小孩。 赵小宝回了一句,挂掉电话。 谈小哲见他挂了电话,火烧屁股地蹦起来,拉着赵小宝就要往外走。赵小宝急急地拿了房卡和礼物跟谈小哲一起出门。两人慌里慌张地下了楼,就见驾驶座上的谈晋黑着一张脸,就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谈晋紧紧盯着两个小孩拉在一起的手,目光透出危险的信息。 谈小哲毫无感觉,反倒是被赵小宝先察觉到。赵小宝极度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抱着礼物坐上后座。谈小哲依旧神经大条,小屁孩儿一个,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充当着赵小宝的导盲员,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而且,赵小宝也不是大嘴巴的人。不会说是被谈晋威胁了,恐吓了,就私底下跟谈小哲告状。关于跟谈晋的那次谈话,赵小宝只是嚼吧嚼吧咽进了肚子里,谁都没有告诉,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有了委屈自己吞掉。 等到了谈家,赵小宝把礼物亲手送出。因为几天前谈小哲就通知了赵小宝要一起过圣诞节的事情,所以赵小宝特意出门挑了圣诞礼物。最关键的是谈妈妈的礼物,赵小宝挑了很久,才从众多礼物中挑出一朵印花簪子出来。花了赵小宝本就不多的积蓄,但总归是一件拿得出手的能配得上谈妈妈的礼物。 至于谈家兄弟的,赵小宝就凑合着买了。反正他们什么也不缺,赵小宝就在给自己买衣服的那家店里随便挑了条领带做礼物。随手买的,不空着手来就好了。 谈妈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赵小宝只是在银幕上见过她,听过她弹琴。现在亲眼见到,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但是只听声音就让赵小宝特别喜欢。会让赵小宝不自然地想到,原来这就是妈妈的声音。 晚餐是谈妈妈亲手做的。赵小宝跟着在厨房打的下手。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他不敢卖弄。省得到时候做得不好吃讨人嫌弃。倒是让谈妈妈颇为感叹,吃饭的时候看着赵小宝说道,“我第二胎本来是想要个女儿的。结果依然是个讨债的儿子。越长大越像哥哥一样不可爱!” 谈妈妈抱怨着,只见谈晋的嘴角抽了下,没吭声,继续面无表情地夹菜,无声地咀嚼,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谈小哲则是换了个位子坐到谈妈妈旁边,卯足了劲儿撒娇卖萌邀宠去逗谈妈妈高兴。 一直到谈妈妈温柔地笑着夸奖,“小哲很可爱。” 谈小哲得瑟地呶呶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谈晋,不要只顾着自己吃,记得给小宝夹菜。”谈妈妈坐得离赵小宝远,便对着谈晋下了命令。 赵小宝连忙推拒,“谢谢阿姨。不用的,我自己可以的。” “他说他自己可以的。”谈晋冷冷道,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谈妈妈佯装生气,加重声音喊了一句,“谈晋!”她有些莫名其妙,大儿子虽然冷冰冰的不可爱,但是还是很懂得照顾人的。偏偏对赵小宝特别有意见一样,一进家门就不断地给赵小宝脸色瞧。现在又这副性冷淡的模样。 不想惹谈妈妈生气,谈晋无奈地拿起旁边的筷子,替赵小宝夹菜到盘子里。而后挑眉看谈妈妈,意思是“这样行了吧?” 谈妈妈见他老实照办,这才肯放过他。 许是良心发现,谈晋接下来又不断地往赵小宝的盘子里夹了许多菜。赵小宝一边道谢一边吃着盘子里的菜。到现在他才终于摆脱了只吃面前的两道菜的悲惨命运。好面子的小孩,因为看不清楚盘子里的菜,怕夹菜夹不到会掉在桌子上出洋相,便只挑距离近的吃。 “阿姨做的菜很棒。”赵小宝真心夸赞着。谈妈妈的手艺确实很好,好到让赵小宝都吃惊,他总觉得谈妈妈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不屑下厨的。毕竟是这样的气质美人,多少人心目中的女神呢。 谈妈妈喜笑颜开,温柔道,“说我弹琴不好听我认了,但谁要是说我做菜不好吃,我可是要翻脸的。小宝多吃点儿,下次阿姨过来再给你们做。” 赵小宝点着头,继续吃饭。 “咦?”谈小哲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对着谈晋喊道,“哥,你不是不吃鱼的吗?” 此时谈晋正在很认真地剔着鱼刺,剔干净之后,头也不抬地回了谈小哲一句,“吃鱼对眼睛好。” 谈小哲尚在迷懵,这一点很早妈妈就说过了吧。但是无论说多少遍,你不是还是坚定地不肯沾一点儿鱼腥嘛。现在怎么? 然后,谈小哲看见谈哲很坦然地将鱼肉放在赵小宝的碗里,继续去夹其他的菜。无一例外地细心。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赵小宝的耳根都烧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而谈晋始终是冰山脸,一派坦然地做着这些事情。 一直到离开谈家的时候,赵小宝耳根的热度都不曾散去。谈小哲偷喝了几杯酒,此时正晕红着脸靠在谈妈妈怀里耍赖,只好由谈晋送赵小宝离开。一路上,两个人无话。谈晋将赵小宝送到门口才离开的。在门口遇上了在等待赵小宝回来的赵鑫,谈晋还跟赵鑫打了招呼才走。 赵鑫脸上的疤痕已经脱落,留下一小片红痕未褪去,极为醒目。许是被谈晋的出现刺激到神经,赵鑫整个人处于一种紧绷的,蓄势待发的状态。他是将谈晋作为情敌来看待的,无奈是千斤之力打在一团棉花上,谈晋并未有与他交锋的意图,只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赵鑫在赵小宝打开房门之后,自顾自地推门走进去。不理会赵小宝的阻止和怒视,他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完全的主随客便。这种无赖的态度才最让赵小宝头疼,知道任自己如何打骂赵鑫也不会离开,赵小宝索性把这人当作空气。 赵鑫就这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他打开房门取了早餐过来,在赵小宝起床后将早餐摆好在茶几上。赵小宝却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便离开了房间。 ****** 谈家。 “小哲,不是说约了小宝一起练琴吗?”谈妈妈催促着在房间里乱翻腾的谈小哲,都已经八点了,谈小哲还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谈小哲抓着头发,一脸烦躁。刚刚吃早点的时候,谈小哲看见谈妈妈绾起的头发上插了一根漂亮的发簪,一问才知道是赵小宝送的。见谈妈妈的礼物那么赞,谈小哲便想起了自己的礼物,早点没吃完就跑回房间里开始找。 他明明记得昨晚赵小宝拿了三份礼物过来的。可是找了这么久,完全没见礼物的踪影,朝着门外的谈妈妈喊道,“妈妈,你见到小宝送我的礼物了吗?” “不是放在客厅了吗?”谈妈妈记得自己昨晚回房间时只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礼物,其他的都放着没动。她看着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堆的礼物,“这里有很多礼物的,你找找看哪个是。” 谈小哲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都不是!” 谈妈妈摊手,无奈道,“问你哥。他不是也收到了吗?” 正好谈晋从书房走出来,谈小哲朝着谈晋喊道,“哥,你见到昨天小宝送我的礼物了吗?就这么大的盒子,深蓝包装纸的那个。”谈小哲边说,边跟谈晋比划着,大致是这么长,这么宽的。 谈晋紧了紧脖子上的领带,冷冷回道,“没见到。” “怎么会?那小宝送你的礼物是什么,给我看看。”谈小哲不死心,妈妈的礼物那么贴心,自己的礼物也一定很棒。 谈晋蹙眉,不悦地低斥,“烦死了。我怎么知道他送了什么。你走不走?” 谈小哲耸拉着脑袋,把桌上的礼物全部拆开,也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礼物。然后在谈晋发火之前,跟在谈晋的身后出门。 谈晋把谈小哲送到练习室便开车离开。 谈小哲愁眉苦脸地坐在钢琴面前,他又不好意思问赵小宝礼物的时期。毕竟是他自己把礼物弄丢的,问了怕赵小宝不高兴。 赵小宝这一天也是心神不宁,并未察觉到谈小哲的不对劲。中午时候,谈妈妈过来这边送的饭菜。赵小宝留在练习室里蹭饭,便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他的比赛被安排在下午,晋级五强的比赛。 中午在后台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儿。醒过来之后开始调整状态,找乐感。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想输掉。 谈小哲的号码依然排在他的前面,一路高分晋级。 赵小宝不断地消除紧张,终于在上台之前压制住那份忐忑的心情,走到舞台上,依旧是容光焕发。状态还算不错,而且这次比赛的曲目又是在研究所时被陆释请来的那位老师亲自指导过的。赵小宝发挥的很好,在热烈的掌声中离开,不出意外地拿到了高分,成功晋级五强。 到此时,国内的选手只留下了赵小宝和温恒远。谈小哲因为出生地缘故,并非是国内的国籍。 这一场结束之后,便只剩下最后一场。 赵小宝跟谈小哲告别,回到酒店的套房之后发现赵鑫还在。已经换了衣服,很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文件。见他回来,朝着他温和一笑,“比赛我看过了,很棒。” “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赵小宝终于无法忍耐。他不知道赵鑫是怎么进来的,这样的情况让他情绪失控,声音都尖利起来。 “等你肯正视我的时候,等你肯重新开始跟我一起生活的时候。”赵鑫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子上,而后抬头看向赵小宝,目光灼灼,“你可以继续像昨晚那样无视我,我不会介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妹子在微博上私信我问上一本养不熟能不能开个定制…然后,我就说如果开的话我要把河蟹的都写全,再写好多番外。 再然后,我就去校对稿子。校对了十分之一不到,默默地去微博上回复了这朵可爱的妹子:“开定制好复杂啊,我们不要开了。咱们看看电子版的就好了啊_(:3」∠)_” 然后,没有然后了 妹子回了俺一句——你这个骗子!!! 顿时有种成为负心汉的错觉…我好羞愧啊… 第57章 第57章 “可我介意,我不愿意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赵鑫挑眉看赵小宝,似乎不相信赵小宝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如何不能再过?” 一同生活了十几年,赵鑫早已习惯了有赵小宝陪伴的日子。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睡不好,总会惦记着赵小宝。他觉得赵小宝应该也不会习惯,毕竟这么多年的生活方式突然改变了。 “你想过,你便过,与我无关。”赵小宝坐在赵鑫对面的沙发上,不客气地回绝赵鑫道,“现在这样我很轻松,我不想走下坡路。” “意思是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很苦?”被赵小宝全盘否决,让赵鑫无法接受。 “难不成你觉得我这些年过得很好?”赵小宝自嘲地笑道。不说其他,只这三年里挣扎在真相里已经够赵小宝受的。整日的挣扎在真相里,还要担心戳穿了之后会被赵鑫抛弃,担心赵鑫会被温恒远抢走。 “你认为哪里不好,我们可以改变。我并没有要求你再像之前那样,我只是想我们能够继续一起生活。”赵鑫刻意回避了这几个月间发生的事情。怕提及起来会再度激怒赵小宝。可他不提,不代表赵小宝就能忘了。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我受不了。” “怎么会没办法?就跟过去一样。我对你不好吗,你觉得以前的日子很难熬吗?你就没有开心过?”赵鑫步步紧逼,走到赵小宝跟前,半跪在地上看着赵小宝。赵小宝并不能看真切赵鑫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声音他知道,赵鑫也很痛苦。 赵小宝本该觉得心疼的。赵鑫何时这样屈尊过。但那种感觉仅仅是一瞬间,赵小宝很快恢复过来,果断地站起来,偏过头道,“我说了我没办法。不管日后发生什么,结果就是这样。” 说完,他也不去管赵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赵鑫仍旧半跪在原地没有起身,扭头对着赵小宝的背影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当我不存在,但我一定要留在你身边。” 赵小宝听罢,开门进屋。 这个晚上,赵小宝彻底失眠。 翻来覆去的时候睡不着,结果到了半夜的时候接到了谈晋的电话。赵小宝并没有存过谈晋的电话,是接通后听声音才知道是谈晋。 谈晋的嗓音带着半梦半醒的黯哑,对着赵小宝交待道,“在lee去接你之前留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你被人黑了。现在网络上到处是有关你欺瞒评委的谣言,以及你的各种花边新闻事件。” “谁干的?”赵小宝怀疑的第一个人自然是温恒远。他长到这么大,朋友虽然不多,但是轻易不会得罪谁。除了温恒远,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谈晋并不确定,他刚刚被lee叫醒,说是主办发也被黑了,只知道是参赛人员中的一个,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还不确定。我已经让lee去接你了。你跟他从酒店的侧门离开,不会被人发现的。” “嗯……谢谢。麻烦你了。” 谈晋听着对方见外的话,停顿了一下,烦躁地催促道,“你准备一下吧。见面再谈。” 赵小宝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网查看消息,但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目前的视力状况还不足以让他查看网页。他只好穿了衣服起床,到外面去等lee过来再说。 他刚把房门打开,赵鑫便立刻惊醒过来,从沙发上坐起来,警觉地问赵小宝,“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查看一下新闻,看看你的好情人温恒远又做了什么好事儿。”赵小宝语气里带着鄙夷。此时并没有确定发生了什么,他便一口咬定是温恒远。可见他对温恒远的憎恶之深。 赵鑫皱眉,显然对赵小宝的用词很不满。但他还是开了客厅的灯,将电脑打开去查看消息。在搜索了赵小宝的名字之后,跳出来了许多热门新闻。 “被国内誉为音乐天才的赵小宝以双目失明博取评委同情,并与主办发关系暧昧,疑似靠关系进入决赛。” “赵小宝出入夜店,与曾经的夜店工作人员xx交往甚密。” “赵小宝的眼睛根本没有失明。失明只是博取观众和评委同情来晋级的一项策略。” …… 赵鑫只看了排在前面的三条醒目标题,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别说是赵小宝怀疑温恒远,赵鑫第一时间怀疑的人也是温恒远。他见赵小宝冰冷着一张俊脸,主动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赵小宝听到门铃声,走去开门。这家酒店的管理比较严格,并不会放无关人员进来,也不会将选手的房间号泄露出去。但赵小宝还是很慎重地确认了一下,才将门打开来。lee一脸的风尘仆仆,对着赵小宝道,“这件事情我们主办方会处理,你现在先跟我换个地方住几天。我担心明天会有媒体过来堵你。” “嗯。” 在赵鑫走到赵小宝身旁时,lee才看到了赵鑫。 赵鑫上前跟赵小宝保证,“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赵小宝只是紧了紧脖子上系着的围巾,而后跟在lee的身后离开了房间。并不是不相信赵鑫有处理这件事情的能力,而是不相信赵鑫这个人。其实在赵鑫第一次出现在酒店的时候,赵小宝就想对赵鑫说,“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好的话,那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来找我请求原谅,而是解决掉温恒远。” 因为种种原因,这句话赵小宝没有说出口。可能连他自己也觉得没必要了吧,就算是赵鑫真的那么做了又能怎么样。况且,赵鑫根本就不会那么做。赵鑫又不是低智商的人,这种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但他没有做,足以说明一切。 赵小宝坐在车里,听着旁边的lee快速地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之后,才开口道,“对你们的影响大吗?” “呃?”lee愣了下,“不大不大。”虽说牵涉到主办方,但是主办方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每届的比赛都会有人找各种理由来黑主办发,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经历过多次,处理起来并不算棘手。反而对选手最不利。就算能够澄清,在观众和评委的心里都有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一小点的差错足以影响赵小宝接下来的成绩。 赵小宝闭上眼睛,低声道,“不大就好。这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会自己出面澄清的。” lee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这都怎么回事儿?刚老板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吩咐他带赵小宝换个地方,一切事情由自己来处理。到了赵小宝这里,这小孩也要自己处理?“你现在出去就是个靶子,还是先等等吧,看看明天的动静。” lee不忍心起来。 “也好。”赵小宝应道。 lee把赵小宝带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收拾了客房出来给赵小宝睡。他则是留在客厅里继续远程监控着事态的发展。 在消息爆出来两个小时之后,消息蔓延的趋势开始减缓。 继而是各种封锁,有几家大的网站已经将新闻删除。 而原本该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的新闻几乎在传播到国内的第一时间就被那边的人扼杀掉,如同大海中飘摇的一页孤舟,飘着飘着便沉了下去,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本地新闻已经传开来。不排除有杂志报刊会刊登这一新闻。 谈晋让手下的动作人员一个晚上打爆了每一家报社的电话,全面铺地式的买下所有有关的新闻报刊,准备将消息彻底切断。 即便如此,新闻的点击量已经很可观,可见消息散播的程度。这已经没办法改变,即便是谈晋也做不到将这些记忆从其他人的脑海里抹去。 “这已经是很好的处理结果了。”赵小宝听完lee的话之后,这么说道,“还要谢谢你们的帮忙。不然我现在估计要在媒体的围攻之下无处可逃了。” “不客气。我们封锁掉的只是本地的消息。这有关主办方的声誉,是我们应该做的。国内那边的消息并不是我们封锁的,我们还没有那么强悍的控制力,能够在消息散发的第一时间掐断了源头。”lee钦佩道,“你知道是谁帮你做的吗?如此有魄力的大手,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够结交一下。” “有机会再说吧。”赵小宝婉拒道,不想跟lee说太多。 lee是个明白人,见他如此,也不再多提,只是劝赵小宝把心思放宽些。事情已经闹出来,影响也已经造成。“明天的比赛你照常参加就好,不要太过在意这些事情。评委那边谈先生会去处理一下的。” 话是这么说,可谈晋并不能干涉评委的决定。 赵小宝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这种时候再出去澄清什么,只会将事情再度掀起来。明天就是决赛的日子。赵小宝只能等事态平静下来,先把比赛结束再说。至于挑起这个事端的人,赵小宝觉得自己真的太仁慈了,而且太无用了。 lee被谈晋召唤而去,只留了赵小宝一个人。 赵小宝打开关掉的手机,收到陆释的一条语音短信过来。应该是打电话没打通,所以发了短信语音过来。话不多,只是嘱咐赵小宝,“先比赛,其他的事情比赛结束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更一章吧,等晚自习回来更,一口气把温恒远解决掉,留着他太令人狂躁了┗|`o′|┛ 嗷~~ 第58章 第58章 如谈晋所言,赵小宝未采取任何行动。在lee这里呆了一天之后,第二天坦然走向了属于他的,证明他多年努力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他自信,耀眼,他可以感染台下的每一个观众和评委。 哪怕经历了那一场兵荒马乱的绯闻,在场的人大多还是倾心于这一场倾听。 赵小宝应该庆幸这些年受过的苦难,才能把心志磨砺得如此坚强。在经历了绯闻事件之后迅速地复原过来。他完全沉迷在自己的乐章中,或静如止水,或激流勇进,或快,或慢,或高,或低,一路扣人心弦。 结束时,在场的观众竟然失控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这种状况在往年是很少见的,可是观众们站起来了,热烈的掌声如同洪流,呼啸在赵小宝的耳边。赵小宝只能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他挂着优雅自信的笑容,向着台下鞠躬谢幕。在抬头的那一刻,他模糊地看到评委席上的评委们在为他鼓掌。 赵小宝轻笑着下场,一定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不然怎么会有种云里雾里的错觉,他走下台,谈小哲便一蹦一蹦的过来,拉着他晃了晃说,“亏我还担心你会发挥不好,结果你竟然超常发挥了。” 却被谈妈妈拍了下肩膀,埋怨道,“胡说什么呢。这不叫超常发挥。小宝这叫实至名归好吗。早知道该把你送回国多学几年中文,天天乱用成语。”谈妈妈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拍拍赵小宝的肩膀恭喜赵小宝,“小宝好样的。” 赵小宝羞涩一笑。 颁奖典礼是在比赛结束后举行的。 赵小宝对于突如其来的冠军很惊讶。惊讶过后,便是无比的兴奋。他证明了自己多年的努力,不是为了赵鑫,不是因为温恒远,只是证明自己多年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他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荣誉。 颁奖给赵小宝的人是谈妈妈,竟在颁奖典礼上意外地亲吻了赵小宝的额头,并说了一段溢美之词,让赵小宝受宠若惊。赵小宝更因此上了头条新闻,占了大大的版页,全是赞美这个天才少年的话语。 伴随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头条,陆释也在第二天公布了自己研究所的第二例成功案例,赵小宝。与此同时,那条指责赵小宝欺瞒评委和观众的新闻不攻自破。除此之外,在当天发布会上,陆释宣布以赵小宝的名义成立一个基金会,基金会的第一笔基金由赵小宝的第一张唱片的全部收入和研究所关于这项遗传疾病专利的全部收入,以此来帮助更多失明的小朋友们重见光明。 在颁奖典礼那天,亚军的缺席也成为一大新闻。这是历届比赛以来,唯一一次领奖中季军缺席的。 很多媒体人在当天围观了温恒远。温恒远被堵在大厦门口,摆出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样对着记者说道,“我不领这个奖项,是希望评委和主办方能够认识到这场比赛的不公平。用众人的怜悯来哗众取宠最终拿到的冠军,有何值得庆贺的?这样不公平的比赛,所得的奖项不拿也罢。” “温先生,有人说您在年龄上造假。比赛的年龄规定是三十二岁。而您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五岁。这件事情是真的吗?”有个突然跳出来的年轻男人将话筒对准了温恒远,犀利地提问道。 此问题一出,整个围观的媒体人全部炸开了锅。年龄造假这种事情往年也曾发生过。但是一般在第一轮就会被发现,然后筛选出去。能够走到最后并且拿到亚军的,温恒远还是第一个。 温恒远面不改色地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大家没必要相信那些造谣的话。我行得正,自然不怕影子歪。” 保安已经疏散开一条路,引领着温恒远上车。然而就在温恒远一只脚踏上车的时候,拥挤的媒体人失控起来,一台摄像机朝着温恒远的方向砸过去。车门在推挤之中合上,温恒远的手还来不及收回,被车门卡住。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脸色白得像纸一般。“去医院,快去医院!”温恒远紧张得吩咐前面的司机。也许对一般人来说,手指受了伤无所谓,但是对他来说,手就是命。 他抽回自己的手,轻放在大腿上,看着微微变形的手指,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 赵小宝拿到一等奖的奖金,便在凯文学校附近买了一间普通的公寓。此时他正在公寓里听凯文给他念消息。 炒作新闻这一招还是温恒远教给他的,他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年龄作假,缓刑期间出国,仅仅这两样已经让温恒远无法承受。至于赵小宝是如何知道温恒远年龄作假的,很简单。赵小宝曾经在赵家的相册里发现过温恒远和赵鑫两个人的合照,两个人只差了一届。 缓刑期间的犯人离开国内出来参加比赛,也让温家的人受到牵扯。加上这其中有人推波助澜,温家也陷入了调查。温恒远又因为迟迟不归国而被法院发了传单。 其实并不是温恒远不回国,而是他不能。他现在一心在治疗他的手上面,根本没心思去想其他的。 赵小宝躲在小公寓里安静地看着外界的沸腾。 直到赵鑫的到来打乱了这一场安静。 赵小宝一边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主动说话道,“你不用问了。是我干的。温恒远的手是让我人弄残的,他的年龄作假消息是我提供的证据,他们温家是我让人举报的。全是我干的,行了吗?” 赵鑫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小宝。 之前那个会跟他撒娇,会跟他耍赖的赵小宝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一个心肠狠毒的赵小宝坐在他的对面。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赵鑫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懑。他并不是接受不了温恒远这样的结局,他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是赵小宝做的。他尽心教大的小孩,长大后竟然这样的人面兽心。 赵小宝把最后一口面条吃完,一派正经地跟赵鑫解释道,“温恒远会有这样的下场是因为他当年手脚不干净。他当年要是一鼓作气弄死我,今天怎么会落得这种结局。所以我不能步他的后尘,我得手脚利索,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你接下来是要弄死我吗?”赵鑫压着满腔的怒气,盯着赵小宝问道。 赵小宝早猜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摊手道,“你要是再来找我,我也许真的会这么对你也不一定。” 在赵鑫发怒之前,赵小宝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我越是想要撕掉你,你就黏得越紧。所以,我现在不赶你走了,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好啊。就这间公寓,姑且当作它是曾经的赵家大院。然后,你我交换身份,你来过我之前的生活。只要你能坚持一年,只要一年,我就既往不咎。” 赵鑫对这突然跳出来的提议心生疑惑。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在他看来这一年的共同生活根本算不上考验或者是惩罚。在他看来,这一年生活只是赵小宝在给两个人的复合找的借口。 赵鑫欣然应允下来。温恒远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去管。刻意隐瞒的真相被温恒远全盘向赵小宝脱出,他对温恒远已经失望透顶。 赵小宝抬手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套在身上,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赵鑫对他的行径表示不解。刚刚还说得好好的,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做什么。 赵小宝整理好衣服,投给赵鑫一抹鄙夷之色,“记得我们的协议。换你来过我之前的生活。你之前从未在离家时告诉过我你的行踪。但是这是第一天,我可以免费附送你我的行踪。我现在要去看望温恒远。” “你……”赵鑫被赵小宝的话惹得动怒。 赵小宝却无动于衷,装了钱包往外走,边走边说,“为什么我不能去看望他?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是喜欢落井下石,我就是要用胜利者的姿态去奚落温恒远,有何不可?” 见赵鑫要站起身,赵小宝对着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记住。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做不到,以后就离我远点儿。咱们再无瓜葛。好了,我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到温恒远了。怎么?你舍不得了吗?舍不得就去帮他啊,舍不得就去陪着他度过难关啊?” 赵鑫知道赵小宝是在刻意地激怒自己。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被赵小宝左右。 赵小宝只是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便离开了公寓。 他离开公寓之后,坐车去见了谈晋。并不是真的要去见温恒远,只是为了激怒赵鑫才故意那么说的。 谈晋已经等了他很久。关于两方合约的问题。当时赵小宝因为年龄问题拖延了多日的合约。其实现在来讲的话,他没必要再签的,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但考虑到诚信问题,给他做担保的人又是谈晋,赵小宝仍是答应签署合约。 结果,等对方把合约内容念给他听了之后,赵小宝却意外地愣住了。因为谈晋拿给他的是一份新的合约,两方互惠互利,并且明显是赵小宝占了大便宜的合约。赵小宝不好意思地对着谈晋道,“你考虑好了吗?你这可是赔本生意啊。” 第59章 第59章 事关首张唱片的合约。首张唱片将收录赵小宝从四十强晋级冠军这个过程中所演奏的的全部世界名曲。 由于陆释的造势,基金会的设立,赵小宝在舆论界一时间拔高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他所获得的荣誉。 之所以说是赔本生意,是因为谈晋的让利。谈晋在签约的基础上让利给赵小宝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就是说在e-shine所得利益中扣除百分之三十归于赵小宝本人。赵小宝见谈晋不说话,拒绝道,“不必这样。我按照其他人的合同签就好。你让利给我,我还是要把利润投进基金会的。” 并非赵小宝蠢,他只是履行自己说过的话而已。他在发布会上宣布过他的第一张唱片全部所得将会长期作为基金会的发展基金。这个长期指的是只要这张唱片还在发行,哪怕赵小宝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仍然有效。 谈晋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给钱都无法贿赂的人。他坚持己见,对着赵小宝提出了第二套方案,“百分之三十仍然让利于你,算作公司对基金会的支持。基金会的名字以公司命名如何?” 赵小宝犹豫起来。基金会是陆释在打理的,正在进行审批等各种程序。至于基金会的名字,他之前并未想过干涉,准备全交给陆释去打理就好。反正陆释手底下人才聚集,自己这样的在那群大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是以e-shine命名吗?”赵小宝自言自语道。 s-h-i-n-e,光吗?只有被黑暗吞没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光的珍贵。赵小宝对这个词很敏感。他现在的视力已经开始恢复,过段时间可能还要去研究所一次,确认治疗效果以及是否进行第二次手术。想象着未来一天能够完完整整地迎接未来的光亮,赵小宝不是不兴奋的。所以,这名字也不是不可以。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边拨陆释的电话,边跟谈晋说道,“也不是不行。我对基金会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我得先问问陆释。” 谈晋从容地抬手,笑着示意赵小宝可以先打电话询问。陆释这个人他是认识的,打过几次交道。虽不曾深交,但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来往和交情。而且作为比赛的主办方,陆释推荐加试赛人选,以及邀请评委组里面的某位老师指导赵小宝这些事情谈晋都是一清二楚,并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赵小宝拨通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对面的陆释接起来。 现在是在办公室里,赵小宝也不跟陆释多说其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陆释,“陆释,基金会的名字你有没有确定下来?” “还没有。我上次电话里说过让你想好告诉我的,你忘了吗?”陆释记得前几天才打电话严肃地通知过赵小宝。现在看来赵小宝早就把他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忍不住有些郁闷,继续道,“这件事情都能忘掉。那我平时嘱咐你的事情,你岂不是一件都不记得?全是左耳进右耳出吗?” 陆释的质问让赵小宝尴尬无比,解释道,“也没有……平常说的,我都有记得的啊。”他确实记不起来陆释什么时候说过这件事情,但这时候也不敢再跟陆释提起,没底气地跟他辩解。 “你最好都记得。”陆释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而后回归正题,“你问我,是自己想好名字了吗?” 赵小宝看了眼对面的谈晋,低声继续道,“想好了。s-h-i-n-e,你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这个吧。” 陆释一听便知名字与e-shine有关。但是赵小宝主动打来电话要求的,他只能欣然应允,“你喜欢就好。等我这边忙完了就过去看你。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多休息,不要让眼睛太疲劳。比赛已经结束了,多休息几天。” “知道了。那再见。谈先生还在等我谈合同呢。”赵小宝得到了答复,便要挂电话,不肯再听陆释唠叨。 一方面陆释确实忙,另一方面陆释也是惯着赵小宝。赵小宝说挂,陆释只能说了声再见将电话挂掉。 赵小宝挂了电话,很爽快地跟谈晋订了下来,“名字按照你说的没有任何问题。合约部分要等凯文看完之后我再签。” “这般信不过我?”谈晋突然有些不悦。他现在是上赶着送钱给赵小宝,结果赵小宝却防狼一般小心谨慎。 赵小宝听出谈晋的不快,解释道,“这上面的很多条款我都听不太懂。而且是五年的协议,我想确定一下再签。” 凯文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一头雾水。 签合同之前找各自的律师或者代理人审核合同不是必要的事情吗?怎么到这两个人这里就变得很尴尬了。他继续确定着合同里面修改过的,新增的条款,确认所有的条款没有问题之后,将合同重新递回给赵小宝,说道,“新增的条款都没有问题。你可以签了。”签约合同是提前发给赵小宝的,凯文已经请自己法律系的同学审核过一遍。为防纰漏,他自己又亲自审核了一遍。 赵小宝歉意地冲着谈晋笑笑,而后在指定位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谈晋同时挥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盖章,装订,通告。这些后期的事情交给助理处理。凯文陪着赵小宝去处理接下来的一些琐碎的事情。谈晋则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处理公司的事务。 这次比赛e-shine只签下了赵小宝一个人。连谈小哲这个亲人都没能入围签约。谈小哲自己也没想着要签,自由自在多好啊。想他妈妈以前那样,每年都用几百场世界巡回音乐会要赶场,忙死了。 谈晋是顾念到谈小哲年幼,不想他太早开始商业化模式。他自己是长子,过早地被商业化,便想着能让谈小哲再多逍遥几年。他是这么想的,谈妈妈也跟他一个想法。谈妈妈的意思是让谈小哲只弹琴就好,不要涉足商业圈。对于老妈的偏心,谈晋无可奈何。 lee这时敲门进来跟谈晋商量赵小宝首张唱片的发行日期以及首演的日期。往年签下来的青年钢琴家都是走模式的。但今年赵小宝的情况有些特殊,赵小宝的眼睛恢复情况不确定,下次手术做不做也不确定。这都是不确定因素。下面办事的人拿不定主意,才让他来问问上面的意见。 “先录第一张唱片。首演日让赵小宝自己选择档期。”谈晋略沉思后对着lee吩咐道。lee有些无法接受这个命令,犹豫地看着谈晋。他总觉得谈晋对赵小宝的态度太过温和,不像他平日的作风。 “就这样决定了。其他的压力我会顶着的,首演等他的眼睛确定康复了再举行。如果他自己想要举行也无妨。”谈晋见lee犹疑不定的神色,便多解释了一句。 ****** 赵小宝这天晚上没有回去自己新买来的公寓。公寓是用比赛一等奖的奖金买来的,他把赵鑫养在了里面。姑且这么形容吧,就像当年赵鑫将幼小的他领回家养在赵家的大院子里一样。 区别是他被带进去的时候是个小孩,而赵鑫进去的时候是个成年人。有句话他没有骗赵鑫,只要赵鑫肯过这样的日子,他便再给赵鑫一次机会。哪怕以后的日子是两个人互相折磨也罢,就这么过下去。 赵小宝在凯文这里找了间房子凑合了一宿。第二天就去公司开始准备录音他的首张唱片。既然已经签在e-shine下,加上基金会已经初具雏形,他现在必须要把唱片筹备出来,以顺利地完成接下来的部分。 谈小哲在家里无聊,便来公司陪着赵小宝一起录。时不时地会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虽然年纪小,但是谈小哲在这方面确实有卓越的天赋。每日他提出的意见都会让赵小宝在那个点上再练习多遍。而谈小哲目前正在享受他的寒假,闲着无事也乐意过来帮赵小宝完成赵小宝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 中午两个人都是不回家的,谈妈妈有时候做了饭就让家里的司机送过来给他们。经常就是赵小宝从录音房出来就望见外面坐着的谈晋,还有旁边那个大大的餐盒。赵小宝拒绝过几次,总觉得跟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吃饭不习惯。尤其是谈晋这个老板,总是给他一种不自在的感觉。 拒绝的结果就是谈小哲也不跟他哥一起吃饭了。再然后……赵小宝屈从了这兄弟二人,每天跟着蹭饭吃。每次吃完饭,他总是有些尴尬地主动收拾碗筷,却每次都被谈晋拒绝掉,“不用。我来就行。” 往往这时,赵小宝就会手忙脚乱,不是将汤匙筷子撞到地上,就是将碗碟掉在地上。这样搞了两次,他便不好意思收拾了,只是默默地吃完饭,再默默地看着明显不会干这类琐事的谈晋收拾餐盒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谈晋依旧不曾跟赵小宝谈及过工作之外的事情。直到有一天午餐时分看到来琴房这边送饭的赵鑫。 “赵先生好久不见。”面对赵鑫,谈晋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客套着。他自然知晓赵鑫和赵小宝之间的纠葛,但是他自觉没必要跟赵鑫撕破脸。 “嗯。”赵鑫还算温和地回应了一声。按照赵小宝的要求,他在那间公寓里住了半个月,可赵小宝自从那日走后便没再回去过。他实在忍耐不了,便只能主动来见赵小宝。送饭而已,应该不违反两个人之间的约定。这么想着,他便准备了午餐过来。这段日子,他倒是也想过研究一下做菜,无奈三十多年来都坚持着君子远庖厨这一思想,这种半路出家的事情着实为难了他。所以今天的午餐是在外面打包带过来的。 “赵先生有意向下海吗?”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着实尴尬,谈晋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事实上他也对赵鑫毅然弃官出国的决定带着好奇。多少年积累的功业就这样轻易舍弃,真的是不容易。 赵鑫摇头,望着里面的赵小宝,轻声道,“不下海。接下来的一年时间用来陪儿子,等他眼睛康复之后我再考虑其他的事情。虽然每天送饭,接儿子上下班这种事情琐碎且无趣,但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你们住在一起?”谈晋脸色微变。听赵鑫的口气,他几乎能想象出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出来。 “我们是父子,自然住在一起。”赵鑫回答得理所当然。在注意到谈晋眉宇间的隐藏的一丝戾气时,他竟笑了出来,“谈先生不知道吗?小宝有意向在这里定居便购了一处房产,我们就住在那里。” 谈晋很快调整恢复过来,从容回道,“公司对签约钢琴家的*进行保护的,这些内容一般不会调查,所以我不太清楚。lee,等下记得叫谈小哲吃饭。赵先生,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先告辞。” 赵鑫无所谓地挥挥手,继续注视着里面的赵小宝。 ****** 赵小宝录完出来,一眼便望见坐在外间的赵鑫,脸色顷刻间阴沉下来。 赵鑫将午饭摆出来,赵小宝却一口未动。父子二人坐在餐桌前对峙着。谈小哲见赵小宝他老子来了,很自觉地提着餐盒上楼去找谈晋一起吃饭去了,留了这父子二人。结果,楼上的状态也不好,谈小哲这顿饭也吃得浑身不舒服。他哥说没胃口不想吃饭这没什么,他一个人也可以吃。关键是他哥的眼神太恐怖了。谈小哲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下楼了,下楼路过餐厅时,发现餐桌上那对父子的饭菜分毫未动。 下午的曲子照样录,但赵小宝明显不在状态,三四点的时候便收拾东西跟等在外面的赵鑫一道离开。 谈小哲没别的事情做,就去楼上谈晋的办公室玩游戏。顶着谈晋的黑脸,谈小哲第一次主动关掉了游戏声音,然后在谈晋一下午训翻了五个部门主管的过程中玩通关了他目前的这款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节快乐~\(≧▽≦)/~ 第60章 时隔半个多月,赵小宝再度回到自己买来的公寓里。 “只问你一句,是谁帮温恒远清理了那些媒体的报道?”一路压制的火气终于在回到公寓后全面爆发。 赵鑫站在赵小宝的对面,同样是难看的脸色,不答反问道,“你跟谈晋是什么关系?跟那个叫凯文的又是什么关系?”连续两个问题,包含着赵鑫对赵小宝的质疑,被扔给了赵小宝。 赵小宝除了呵呵,不知道该回答赵鑫什么。 国内闹成一团糟,温家的人根本无暇关照温恒远的近况。而其他的人在此时对温恒远避之不及,更是不会帮忙。赵鑫这段时间这么安静,到今天才主动出现,赵小宝已经懒得去调查赵鑫都干了什么。 赵鑫并不去接赵小宝的话,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压抑。 赵小宝很讨厌这样。每次问及赵鑫什么,他若是不肯说,便是摆出这种姿态。 僵持了一会儿,赵小宝烦躁地站起来往外走。赵鑫终于没办法继续淡定,起身强势拉住赵小宝,神情恳切道,“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赵小宝被巨大的臂力拉扯到赵鑫的怀里。听着赵鑫重复了两遍的最后一次,赵小宝可笑地站稳,推开赵鑫。赵鑫不肯松开,双臂紧箍着赵小宝,低声絮絮道,“从今往后只有我们父子两个,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好不好。” 赵小宝的心情低落到极点。他跟赵鑫的一年之约有一部分是为了惩罚赵鑫,但何尝不是为了给赵鑫,给自己一次机会。可现在,这才几天的功夫。只让赵小宝觉得可笑可恨,“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这样继续牵扯下去。机会不是没给你。你但凡肯站在我这个角度为我想过一次,就不会做这些事情。” 赵鑫低头看着脸色灰暗的赵小宝,抬起双手。捧起那张让他心疼的脸,嘴唇颤抖地贴了上去。 赵小宝的唇很凉。两唇相接时,让赵鑫的身体有刹那的颤动。赵鑫没有犹豫,捧起赵小宝的脸,加深这个吻。唇齿交错间,两人已无距离,但赵小宝仍旧没办法看清赵鑫脸上的表情。而带着痴迷和虔诚,温柔且浓烈地亲吻着赵小宝的赵鑫也因为失控的情绪而错过了赵小宝脸上的表情。 探进来的湿滑舌尖只到牙齿处,便被赵小宝咬住。赵小宝眼底划过一抹阴狠,看着赵鑫倒退着远离他。嘴角潋滟地血红让他看起来格外地狠戾,他却擦也不擦,启唇道,“自己去医院吧。不送。” 赵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惨状。自以为赵小宝的不挣扎,不反抗便是默认和服从。却一时盲目忘记了赵小宝的脾性。也许在别人来说,只有激烈的反抗才能够表达自己内心里的憎恨,赵小宝却正好相反。 他要是真的恨一个人,不会说出口,不会招摇至世人皆知,他只会沉默地等着一个机会悄无声息地动手。 赵鑫的舌头没断,应该感激赵小宝齿下留情。但也不好受,连说话都困难,满口的浓重血腥。 赵鑫怎肯罢手,软的不行,只好来点儿狠的,上前去提起赵小宝,将之扔到沙发上。他随即压上去,一只手压制着努力抗拒的赵小宝,一只手撕开赵小宝的上衣。唇齿去撩拨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点,手也移到腰下去拽赵小宝的裤子。手指熟练地抠开皮带扣,没有耐心去解扣子,便直接将裤扣拽开。 “嘣”地一声之后。一声碎响,响在赵鑫的耳边。赵鑫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后方的皮肤上贴着冰冷尖利的东西。他能感觉到刺痛,似乎血珠已经被划了出来。“滚开。”赵小宝沉声道,手里握着的碎玻璃更深入一分。 赵鑫手腕一翻转,将赵小宝的手臂格挡开。然后,在他准备将赵小宝手里的东西夺过来时,他看清了赵小宝手里握着的碎玻璃。 “放手!快放手!”赵鑫着急地喊道。他本来是不打算停止了,已经做到这一步,他已经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做到最后。可现在,他掰开赵小宝的手要夺过赵小宝手里的碎玻璃。赵小宝不肯松手,再次道,“我说滚开,我说不要碰我,我说让你滚开!赵三金你给我滚!” 赵鑫不敢硬掰赵小宝的手,怕碎玻璃刺伤了手上的筋骨,快速站起来,离得远远的,大着舌头劝道,“我不碰你了,你先松开好不好。你听话,先松开。” 赵小宝眼神阴冷地看着赵鑫,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只手将身上的衣服拉好,拿了沙发上的一件外套往外走,边走边道,“不要跟着我。” 赵鑫怎么放心赵小宝一个人,就算赵小宝不让他跟着,他仍是抬腿跟在赵小宝的身后。赵小宝一直没松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才低声呻/吟着松开了手。手上血肉模糊看不见原先的肌肤纹络。他知道赵鑫跟在后面,并不去理会,吩咐出租车司机开车到医院。 下车时,赵鑫几乎是飞跑着到赵小宝旁边。但赵小宝不准他碰,他只能心有余悸地跟在一旁。 赵小宝近段时间人气猛涨,医生乍一见到他,还以为是认错了人。再确定病人的登记资料之后,整个人就慌乱起来。行医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慌乱过,“你这双手是弹钢琴的啊,怎么可以受伤。”喊来助手,第一时间开始为赵小宝消毒,取碎渣。接下来就是去拍片子,检查伤口有没有伤及骨头。 不知是谁把媒体惹来的,导致诊室外站了若干围观的人。 谈晋本来在跟合作伙伴打球,lee悄悄地走过来告知了他这件事情。谈晋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连身上的运动衣都来不及换掉就出发赶来了医院。比得到消息的媒体晚了几分钟,由lee去解决外面的媒体,谈晋则是敲门进了诊室。 进来诊室,谈晋便望见赵小宝捆成粽子一样的右手。立刻阴转多云,对着赵小宝低声吼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难道不知道你这双手是做什么的吗?有你这样不小心,拿自己的未来当儿戏的吗?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 没有一个钢琴家会让自己的手受伤。他们嗜音乐如命,岂会让自己的手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可赵小宝…… 谈晋看着坐在椅子上沉静无声的赵小宝,他从来没这样失控的乱吼过谁。“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既得的荣誉,不在乎既得的利益,不在乎你的音乐,不在乎你的未来。”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影响了你的工作。”赵小宝耐心地听完谈晋的指责,等谈晋不再说话瞪着他的时候才轻声地开口。 “录制工作可能要推迟几天,但是我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的。你可以放心,不会影响公司的发行计划。”赵小宝确实是抱歉的。他与谈晋的关系不算好,但是由于谈小哲的关系,谈晋总是关照他,也给他了很多宽容。而他的受伤势必会让录制工作推迟,此时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医生在谈晋进来时已经自动退到了外面那间。留他们两个人在里面。谈晋低头,目光锁住赵小宝,声音变得低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骂你?只是因为唱片的录制要推迟吗?你既然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不能变得讨人喜欢一点?” 赵小宝突然抬头,望向谈晋。 他感觉看清了谈晋的神情,但又觉得自己是幻觉,视力明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话说到这个程度,赵小宝不可能不懂。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抵触。刚刚还对谈晋感到抱歉,现在却反唇相讥,“我本来就不讨人喜,随你讨厌。唱片的录制我会按时完成的,没事的话谈总可以走了。” 谈晋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就料到了赵小宝会拒绝。毕竟他自己也是因为心急才会突然说出来。至于什么时候对赵小宝萌生喜爱的,谈晋自己都说不清楚。起初是很讨厌的,觉得赵小宝刻意拉拢谈小哲。后来警告赵小宝离谈小哲远一点的时候,被赵小宝反击,他更是讨厌赵小宝。 现在……他也依然讨厌! 讨厌赵小宝的不在乎,讨厌赵小宝对他自己太过心狠。 这次是幸运,没有伤及筋骨。万一伤到了,赵小宝这辈子的成就便到此截止。从小到大的努力将付诸东流。 谈晋看着赵小宝一脸倔强的脸色,无奈地服软。赵小宝出门时拿的外套忘在了出租车上。谈晋见他身上穿着扣子坏掉的衬衣,脱掉自己的外套给赵小宝套上。赵小宝自然不肯,被他低喝了一声,老实地套了上去。 “等会儿带你去我那里。”谈晋用不容拒绝的口气对着赵小宝说道,不给赵小宝任何反驳的机会,“医院人多眼杂,我会把医生请到家里面,以免在外面造成不良影响。在唱片录制结束之前,我都会盯着你。” “凭什么。”赵小宝讨厌被别人监管着,“我自己会来看医生。录制的工作我也不会耽搁的。” “这是公事,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顺利完成工作。你没有拒绝的权利。除非你能跟我保证接下来你不会再有任何的意外,保证能够准时完成工作。如果你不能跟我保证的话,那你就必须跟我走。” 赵小宝还未开口,诊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看完舌头回来的赵鑫走了进来,见到里面的两个人,神色微变。尤其是现在赵小宝的身上还穿着谈晋的外套,正欲语还休地抬头怒视着站在一旁的谈晋。 第61章 赵小宝转身看向赵鑫,略作思考之后,回过头来,断然拒绝了谈晋的提议。“不必,我保证能按时完成初期的录制。” 说完,他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谈晋,看起来很平静地走向赵鑫。见赵鑫还愣在原地未动,赵小宝喊了他一声,“你不走吗,” “嗯,好。”赵鑫不明所以。赵小宝的态度让他觉得奇怪。本以为赵小宝会对他严词厉色,结果却是这样的平静。他仓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赵小宝披上,这次赵小宝没有拒绝,将衣服拉了下,裹住自己。 外面的媒体已经被lee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遣退,赵小宝出来时,只淡淡地跟lee打了声招呼便径自离开。 赵鑫开了车过来的,到门口时,他让赵小宝站在原地等他,自己则是去将车开了过来。而后下车打开车门将赵小宝扶上车,系好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重新回到驾驶座上坐好,启动车子离开。 谈晋留在诊室跟医生询问了赵小宝受伤的情况,知道只是皮肉伤,未及筋骨,这才带着lee一起出来。正好赶上眼前这一幕,赵鑫贴心地扶着赵小宝上车,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一系列的动作轻巧熟练,明显做过许多次的样子。 谈晋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具体来说是一直在忖度着方才看到的场景。两个人话都未曾挑明,但赵小宝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而且,这样一对在一起许多年的父子,谈晋紧缩着瞳孔,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对赵小宝动了心思。眼前看来,自己倒像是横插入这父子之间的障碍。 lee小声提醒谈晋,“谈总,我们得回去了。”临时扔下商业伙伴,晚上他需要请人家吃个饭赔罪。公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让他花费在这些事情上。再说,赵小宝也已经跟赵鑫走了,已成定局的事情,他似乎没必要再继续执着下去。 谈晋坐进车里,抬手松了下脖子上的领带。 过了一小会儿,他再次抬手,又松了下。总觉得怎么样弄,脖子都十分的不舒服,勒得他难受。副驾的lee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如此,迟疑着问谈晋,“谈总,是今天的领带不舒服吗?不然我等下去给你买新的,或者咱俩换换?” lee跟谈晋是大学同学,又是一个宿舍的。很多时候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换领带这种事情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 谈晋低头看看脖子上的领带,抬起手耐心地系好,一路上没再动过它。 ****** 赵鑫开车带赵小宝回家,一路上父子二人鲜少说话。 等回到家,家里面仍是一片狼藉。这不是在赵家,还有佣人给打扫。赵小宝回去自己的房间拿了睡衣洗澡,留赵鑫一个人在外面。赵鑫心虚得很,主动将客厅里收拾干净。主要还是担心赵小宝视力不好,不小心踩到玻璃渣。他甚至拿了毛巾来,跪在客厅的地板上仔仔细细地地板又擦了一遍。 赵小宝洗完澡出来便看见他一向自大无比的老子正跪在地上擦地板,还戴着一向处理公务或者看书看报时才会戴上的眼镜。见赵小宝出来,赵鑫有些尴尬,却并没有立刻站起来,仍旧坚持着将地板擦过来一遍,确定了地上再也没有碎的玻璃渣渣他才站起来。 “晚饭想吃什么?”赵鑫主动问赵小宝。 赵小宝擦完头发,顺手把毛巾扔在沙发靠背上,回道,“你做吗?” 赵鑫老脸一僵,底气不足。 他不知道别的父亲是怎样的,但是他跟赵小宝生活的这么多年里确实从来没有进过厨房,一次也没有,更别说给赵小宝做饭。前几天他想试试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连佐料都分不清的男人,让他做饭,着实是为难他。他尴尬地回答道,“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出去买。” “我困了。你自己吃吧。” 赵小宝回了自己的卧室。 赵鑫则是在客厅里站着,成年以来少有的手足无措。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小宝相处。像以前,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赵小宝从来不会去违逆他。而现在,他说什么,都不是什么。他反过来想要讨好赵小宝,可总像是在自作多情,每次都做不对。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解这个儿子的,现在却不这样以为了,他越发觉得赵小宝令他琢磨不透了。 当天晚上,他仍是去买了晚餐回来,敲赵小宝的房门,没有回应他。他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便也没吃晚餐。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很早便起床,一个人进厨房里做早餐。昨天特意问了家里以前的阿姨,学了最简单的煮粥。仍然是不熟练的,但总算知道步骤,淘了米,先把粥熬上,开始去洗菜。饭菜这些材料都是他昨天晚上现买来的,放在厨房里。 佐料则是他一个一个先尝了一遍,酸甜苦辣咸样样试了一遍,而后默记在心里。 让一个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从来不曾沾过厨房的男人下厨,当真是一场战争。等他辛酸地将早餐做出来,他身上的衣服也正式报废。胳膊上也被溅出来的油烧伤了几小点。他并不在意,随手在凉水管旁边冲了一下。再重的伤都受过,这么一点儿小伤,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赵小宝其实早就醒了过来,厨房的动静那么大,而且他的睡眠质量自从出来之后一直不太好。 一直等到厨房安静下来,赵小宝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洗刷,穿衣服。做完了这一切,他从房间里走出来。 赵鑫一脸柔和地喊他吃早餐。赵小宝顿了顿,走向餐桌。这让赵鑫很兴奋。赵小宝肯回应他,让他看到了希望。 赵小宝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青菜,咀嚼着。赵鑫很紧张,凝神屏息地望着赵小宝的神情。赵小宝起初是面无表情的,将菜吐出来之后,皱了眉头,指责道,“你确定这是人吃的吗?” 赵鑫自己动手夹了菜,低头细心地品尝着,确定以及肯定菜没有问题,准备抬头跟赵小宝辩解些什么的时候,迎面就被泼过来一碗粥。好在他提前将粥称好,粥并不烫,只是温热的。 赵鑫被这样阴晴不定故意找茬的赵小宝激怒,刚想发火。只听对面的赵小宝先发制人,“我没让你做饭给我吃。不想做就滚,我没有欢迎你来我家,不想住也滚。总之,是你自己要留下来的,没人强迫你,受不了就自己走,我没意见。” “你可以好好说话。我做的不好吃,你可以指出来。泼饭做什么?”赵鑫竭力压制着自己的负面情绪,用开导的语气同赵小宝商量着。 赵小宝冷笑着,“我乐意。还是那句话,你受不了随时可以走。” 赵鑫拿纸巾擦着脸上的粥,没说什么,起身去了浴室。 赵小宝在他离开之后也站起来,出门到路口坐车去公司继续录音。等赵鑫洗完澡出来,见赵小宝已经离开家,顿时变得失落。原本的打算是等一起吃过早餐,然后他送赵小宝去录音室的。 看着餐桌上的一滩粥以及地板上的一滩,赵鑫有些头疼,犹豫着要不要请一个钟点工过来打扫。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做家务的男人,也并不喜欢做这些。犹豫了没多久,他认命地弯下腰自己将厨房打扫干净。至少在这一年里,他希望赵小宝能看到他的改变,能够给他一个机会。 这些以前让他不屑的事情,如果能够如了赵小宝的愿,他愿意去做。 收拾完厨房,他开始去查菜谱,按照上面的做法,开始研究午饭。虽然没做过这类事情,但是不得不说他算得上一个有天赋的人,学得倒快。牺牲了三份食材之后,终于将午饭给折腾出来。 将午饭妥妥地装在保温盒里,他自己则是去浴室快速冲了下凉,将浑身上下的油烟味以及一身的油渍洗掉。然后,他开着车到公司去给赵小宝送饭。 谈小哲已经开学,现在每天要按时到学校去上课。谈晋中午陪客户吃饭,没有再过来这边。赵小宝从录音房出来,看着原本该坐着谈家兄弟的位置空荡荡的,不经意地皱了下眉毛,准备去公司的食堂解决午餐。 赵鑫停车时被一宗电话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来晚了。好在没有耽误太久,仓促地走到赵小宝旁边,问道,“是要在这里吃,还是换个地方?” 赵鑫记得上次他们是去到公司的食堂那边。那次赵小宝一口也没有吃过。 赵小宝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被人注意到,又是一些是是非非,索性就在平时用餐的地方坐下来。赵鑫立刻殷勤地将饭菜端出来摆好,将筷子放在赵小宝的手上,而后端正地坐在一旁望着赵小宝。 赵小宝一整个早上都在听前些天录制好的曲子。因为手受伤了,他现在还没办法继续弹奏。 赵小宝拿起筷子,夹了几口菜。做得自然不如家里的阿姨好吃,更比不上外面的大厨。他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并不理会对面的赵鑫,也不管现在还是休息时间,转身进了琴房。 赵鑫忙活了一个早上和一个中午,自己都没能吃上一口饭。见赵小宝走了,他自己将剩下的饭菜解决掉,然后收拾碗筷,坐在外面等着赵小宝下班一起回家。 赵小宝将其中一首曲子听了好多遍,觉得其中瑕疵有好几处。其中有一点是谈小哲跟他提起来过的。当时他已经试着去调整,但演奏出来似乎并没有改进。另外几点是他听了其他的作品之后发现的自己的不足。这让他很苦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信,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完成自己的第一张唱片。 第62章 第62章 赵小宝的手在修养了一个星期之后回到原先的巅峰状态,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他迅速将唱片录制完毕。而后交由几个之前相识拜访过的评委老师指点过之后,顺利开始了宣传推广工作。 首张唱片发行前夕,宣传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赵小宝的工作也渐渐忙碌起来。公司为赵小宝安排了经纪人和司机,赵鑫不再负责赵小宝的接送工作。伴随着这份忙碌,赵小宝留在外面的日子比留在家里的日子要多上许多。 赵鑫的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往往门外一丁点的响动,他便敏感地坐起来。然后他会失落的发现外面只是谁家的野猫路过而已。 这样的生活让赵鑫过得很憋屈。但想起与赵小宝的约定,他只有坚持着。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去让赵小宝原谅他,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份坚持能够让赵小宝摒弃前嫌,与他重修旧好,恢复到过去那样。 等待的日子实在太令人心酸,赵鑫快要顶不住。但不管他如何去讨好赵小宝,两个人的关系始终没有进展。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赵小宝是故意在整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他现在已经抛弃了国内的一切,他只要将自己的小孩留在身边。他再也没有去理会温恒远的事情,不管是国内的温家遭难,还是温恒远因为年龄作假遭到起诉。温恒远因为私自出国,缓刑取消,现在正在接受法定程序的处理,估计要提前行刑。 在进去之前,温恒远主动联系了赵鑫。用赵家的名声相逼,威胁赵鑫如果不帮他,就将当年赵老太太的参与抖落出来。 赵鑫曾将赵家的名声看得极重。他在国内做事,万事牵扯到名声。所以,他不愿暴露出自己对赵小宝的渴望,也不愿让赵小宝把过去那段事情给揭露出来。于赵家的名声不好,于他的前途也不好。更关键的是,他不愿逝者蒙羞。日后他死了,入了赵家的祖坟,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长辈。 而现在,赵鑫听着对面温恒远的威胁,无所谓地耸肩,“你随意吧。如果你觉得这对你有利的话。我不会再出手帮你。” “你说什么?”温恒远嘶哑着嗓子问道。他现在已经被拘留,打个电话都需要律师层层疏通关系才可以。温恒远不肯相信,他不相信赵鑫会不在乎赵家的名声。他也不相信赵鑫会拒绝他的要求。他要被毁了啊,他的一生,他的全部事业即将化为乌有,他现在必须要得到赵鑫的帮助。除了赵鑫,其他人也帮不了他。 对面坐着温恒远的律师,无奈地摇摇头。之前他在温恒远的要求下,跟赵鑫联系过几次都没能成功。甚至不惜跑到国外去找赵鑫帮忙。可等他找到赵鑫的住处,只看到一个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男人。 客厅里有个练琴的青年,律师认识,知道是赵小宝。赵鑫开了门之后,赵小宝偏头望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律师,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找上门来了吗?不好意思,前几天他给你打了几通电话,被我挂掉了。” 赵小宝这话是对着赵鑫说的,却丝毫无道歉的意思。 赵鑫连门都没让律师进来,在门口就将律师送走。再之后的几天,律师一直在这附近转悠,希望将温恒远的意思转达给赵鑫,却始终得不到机会,最后只能回国。 这通电话是温恒远进去之后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几乎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打过来的。听不见对面赵鑫的回答,他对着电话吼道,“你现在这是过河拆桥!当年你们赵家的长辈豁着我去干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拦着我?你后来说过这件事情你来处理,你的处理结果就是把我送到监狱里吗!赵鑫,你有良心吗?” 良心?赵鑫冷笑着。谁没良心谁明白。 没再说什么,赵鑫挂掉了温恒远的电话。 挂了之后,他才看到走到阳台上来的赵小宝。赵小宝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特别的明亮。他看了赵鑫一眼,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回了卧室。 这通电话过后,赵小宝再也没有回过家。赵鑫每次打电话过去都是赵小宝的助理或者经纪人帮忙接的,往往是回答他说正在筹备首演,正在参加某个商演,或者正在处理基金会的事务。 赵鑫一直在等赵小宝给他回电话。因为赵小宝的公众身份,赵鑫被赵小宝要求不准参加有关他的任何活动。赵鑫原本是不肯答应的,但是这是这段时间赵小宝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赵鑫在略作挣扎之后同意下来。 却没想到这是赵小宝给他下的套。现在赵小宝忙得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到处筹备演奏会和发行活动,公益活动等等。而这些活动,赵鑫一个都不能参加。哪怕是悄悄地出席,他都不能。 一旦他这样做了,就是违反约定。 赵鑫现在是如履薄冰。步步谨慎。 在唱片发行一个月后的庆功宴上,赵小宝破天荒地接通了赵鑫的电话。不为其他的,只因为今天是赵鑫的生日。连日来焦灼不已的赵鑫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亏得赵小宝提醒,赵鑫才记起来,略带恳求的语气问赵小宝,“小宝,你今晚回来吗?” 赵小宝看着热闹的宴会,又退出来,回道,“太晚了,可能不回去了。” 赵鑫听完,脸色灰暗下来。这样一个可能让父子二人化解的契机,他似乎也要错过了呢。 谈晋端着酒杯走向赵小宝身旁,赵小宝随手将电话挂掉,端起侍者递过来的酒,对着谈晋道谢道,“多谢谈先生的捧场,不然我这段时间不可能这么顺利。” 从唱片发行,到首演,商演,基金会的面世,每一个舞台上,谈晋总是锲而不舍地站在赵小宝的身畔。一直优雅,一直从容的谈晋,只要有他在,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就算期间发生了小插曲,也会很快被谈晋解决掉。这样的谈晋让赵小宝很有压力。现在的赵小宝最不想拥有的一项东西便是依赖。 担心若不小心沉溺于这种依赖,便会像前一次那样。 谈晋将赵小宝手中的酒杯取走,从盘子上端来一杯温牛奶。刚才见赵小宝去洗手间,他特地帮赵小宝要来的,担心赵小宝受不住酒精的摧残。 其实向今天这种宴会,谈晋一般是不让公司安排赵小宝出席的。可今天是赵小宝自己的庆功宴,谈晋也袒护不能。 赵小宝接过谈晋手里的牛奶,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跟谈晋见面的时候。他一只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笑道,“那次让你见笑了。不过这次我依旧没有纸巾。”却仍是端起杯子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等他低下头将喝光的杯子放在盘子上,迎面伸过来一只手。 拿着纸巾的手躲过赵小宝伸过来的手,径自上前去,将晕染在嘴角的奶渍擦拭干净。赵小宝木楞了数秒,抬头望见谈晋星耀般闪亮的眼睛,眼底含着温柔笑意,让赵小宝有瞬间的沉溺。 好在短信提示音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尴尬,赵小宝低头打开手机,翻着赵鑫发过来的短信:我等你回来。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赵小宝的眼睛不经意地眯起来。他将手机关掉放回口袋里,与谈晋并肩走到阳台上,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以你的能力,应该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我跟我爸,我是说赵鑫可能要这样膈应一辈子。” 赵小宝不会不懂谈晋连日来额外的照顾是为何。他现在大病已经痊愈,事业也蒸蒸日上。即便是配谈晋,他也配得起。 但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他跟谈晋没这个可能。他有一个要膈应一辈子的老子,他没有精力去应付其他的人,比如谈晋。 “既然在一起那么痛苦,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坚持?”谈晋对在生活上积极乐观向上,在感情上却始终阴郁坚持走下坡路的赵小宝很无奈。他没有逼迫过赵小宝答应他什么。甚至从那一次的暗示之后,他一次都没再提过这件事情。 他坚持这样陪着赵小宝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比赵鑫做得好。 赵小宝抬头,仰望着头顶的星空,静了一会儿,才道,“是我做不到释怀和原谅。又不知道彻底离开他之后该怎么去生活。所以才会这样拖延着,拖到他受不了的那一天,等他主动离开。” 这是第一次赵小宝在谈晋面前主动展露脆弱,为的却是让谈晋退出他们父子之间的这场拉锯战。 谈晋哪有这么容易劝服? 他保持着固有的淡定和从容。为了不刺激到赵小宝过度脆弱的神经,他尽量将声音放轻柔,对着赵小宝道,“你现在释怀不了,再过五年,十年,二十年,你可能会学会漠视,但依旧释怀不了。现在我们换位思考,假设你背叛了赵鑫,你觉得他能原谅你吗?” 赵小宝皱眉深思着。 良久才抬头道,“不能。”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谈晋唇角微勾,“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实验,设计一幕情景。如果赵鑫能够包容你,原谅你犯的错,那么……我建议你试着去摒弃前嫌,再努力一次跟他在一起。如果他不能够原谅你,你就应该重新反思自己的做法。你现在这个年纪实在没必要绊死在这里一生。” 第63章 第63章 赵小宝皱眉。虽然这种建议让他很反感,但是不妨一试。 让他把赵鑫弄死,或者弄得丧家之犬一般,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儿,就或是有,他也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说,赵鑫真是掐准了赵小宝懦弱的一面,才敢如此猖狂地做出之前那样事情之后继续赖在赵小宝这里。他知道,只要他赖着不走,赵小宝无论怎样发脾气也拿他毫无办法,而这场拉锯战他便取得了胜利。 谈晋望着赵小宝低头沉思的模样,眼底滑过一抹异样的光彩。起初认识赵小宝的时候,他总觉得赵小宝和谈小哲勾肩搭背的模样惹人厌烦,故而警告谈小哲,赵小宝的身后有一个烂摊子,让他好自为之。 可事实上呢,谈小哲与赵小宝只是做朋友而已。自始至终都是谈晋一个人在考虑赵小宝身后的烂摊子。从何时开始,谈晋就在想着如何让赵小宝摆脱那段算不上愉快的过去,现在才真正开始动手。 “也许可以试一试。”赵小宝思考的时间太长。谈晋等得起,脸上虽不带笑意,但始终柔和着唇角,望着对面的赵小宝。 听到赵小宝同意了这个提议,谈晋并未将那抹欣喜挂在脸上,依旧是原先的神色。刚想开口说什么,赵小宝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凯文的电话。 “我给凯文打个电话,让他到时候陪我演一场戏。”赵小宝跟凯文的关系混得像是哥们儿。这种事情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凯文。他不在意地跟谈晋说了一声,便转过身去跟凯文通话。 转过身去的赵小宝自然没机会看见一向淡定从容的谈晋捏着高脚杯的指尖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谈晋将杯子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对赵小宝的行径表示了十万个不满。即便是做戏一场,想到赵小宝即将跟另一个男人如何如何,他便胸腔中郁结了一口怨气。 三十秒后,赵小宝转过身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凯文说没问题。他等会儿会过来接我。” 谈晋的脸部表情有轻微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我陪你一起吧。”他这般说着。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自信,还是太能掐赵小宝的性子,即使赵小宝跟赵鑫住在一起,他始终坚信两个人是泾渭分明的。反而是时不时跳出来的凯文让他总是不舒服。 赵小宝有些尴尬。他之所以叫凯文就是不想让谈晋参与这件事情。一听到谈晋也要跟来,赵小宝急忙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谈晋的脸色不太好,可赵小宝已经仓促地离开到门口去接凯文。站了一会儿,谈晋掏出手机给lee打电话,语速相比平时有些急促,“lee,之前让你找的凯文的父亲现在有消息吗?” “已经找到了。他在拉斯维加斯输得连机票都买不起。我们的人刚找到他,现在正住在酒店里,这两天会带他回来的。”lee如实地答道。再不懂谈晋的心思,他就白做了谈晋几年的好友和助理了。 “让他给他儿子打个电话,接他去。”谈晋的手烦躁地握紧栏杆,从他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门口的赵小宝。赵小宝并未东张西望,他沉静地立在柱子旁边,望着车子过来的方向,不疾不徐。 lee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赵小宝这边出了岔子。当即挂了电话,按照谈晋的要求对着那边下了命令。担心凯文会有拖延,便在消息里造了假,说是大k在那边出了意外,现在在住院。 凯文路上接到大k的电话。他消失多日的父亲在电话那头可怜兮兮地对他讨饶道,“阿文,我知道错了。阿文,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你来接我回家好吗?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好难受,阿文。” 阔别多日,大k的声音让凯文几乎握不紧方向盘。他靠路边将车子停了下来,凶狠问道,“这是第几次了!上一次你赌得倾家荡产,到最后害得我们要卖身还债时,我对你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大k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就是记得,所以哪怕输得街头讨饭他都不敢跟自己的儿子打电话。因为在这次之前,每次他跑出来凯文都会第一时间找到他,并将他带回去的。而这次,凯文没有找他。 “阿文……”他记得进去京华之前凯文说过的话。可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想过还能从那个*魔窟里面走出来,所以就答应了下来。“这一次,我真的保证不会再犯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会乖乖地呆在家里哪也不去的。我……” 不等大k将话说完,凯文已经将电话挂掉。从大k那里看来,凯文电话挂得干脆果断不留情面。只有凯文知道,自己按下键的时候指尖抖动得无法克制。不是他不给机会,而是那个人一直在挥霍着。 对面的大k在电话挂断后,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将近四十岁的英俊男人,哭得像个四岁的孩子。他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像是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一般,不停地砸着周围一切能拿起来的东西。 凯文也不好过。车子在路边停了许久,直到赵小宝的电话打过来,他才从纠结的情绪中醒转过来,“喂,对不起,路上出了点儿事情。我现在马上过去,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赵小宝多么透亮的人儿,听到一向爽朗的凯文带了鼻音,他一瞬间反应过来凯文有事瞒着他。而能让凯文情绪失控的人,除了凯文的父亲,不会有第二个人。赵小宝轻声道,“是你爸爸有消息了吗?”不太确定,但似乎又是笃定的口气。 凯文手掌覆在额前,挡住路警射过来的强烈光线。他违章驾驶,挡道了。却没有立刻打开车门,先回答了赵小宝的问题,“嗯……他打电话给我了,说住院了,让我去接他。我……没有答应。” 赵小宝无声地在心底叹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凯文有好几次连机票都买好了,只是未能成行。“与其让他在外面受其他人欺负,不如将他带回来,你亲自惩罚。”赵小宝开口劝道,一个嗜赌成性的人,很难想象他能够过上多好的日子。想也知道是钱输光了,落魄了,才会打电话给凯文。 凯文还在犹豫,听到赵小宝又道,“你去把他带回来吧。除了嗜赌,他并未犯别的错不是吗?”想也是,以凯文的姿色,哪怕年近四十,却依旧是个尤物,要在外面混口饭吃,或者弄些钱花并不难。 良久之后,凯文才鼻音浓重地回了一声好。 赵小宝有些莫明的失落。如果赵鑫只是好赌,哪怕输得倾家荡产也无妨。他依然能够原谅。 谈晋是在赵小宝接完电话之后出现的。看着赵小宝自怨自艾的神色,谈晋有些揪心,“凯文那边出状况了?” 赵小宝点点头,不欲多谈。 “只能请你帮忙了。凯文有其他事情要忙。” “好。” 之后,两个人等到庆功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一起到楼上开了一间套房。 如果谈晋没有跟赵小宝表明心意,赵小宝并不会有现在的尴尬。而现在这种状态让赵小宝别扭至极。明明是演一场戏,偏偏给赵小宝一种419的错觉。而对象是他一直有好感的谈晋,让他羞耻不已。 “不然还是算了。”赵小宝在谈晋坦坦荡荡地拿了浴巾要去洗澡的时候,底气不足地对着谈晋说道。并不是不愿意继续这个提议,而是对方是谈晋,这让他心里特别难受。故而心里想着等凯文把那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谈晋正在往浴室走,听到赵小宝泄气一般的话,他顿住步子。转过身走到赵小宝面前,半蹲□,抬头望着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赵小宝,“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谈晋不齿地嘲讽赵小宝。 赵小宝烦死他了,挥手骂道,“我就是半途而废,我没本事,我孬种成了吧?反正我干不来。” 相处的时间一长,赵小宝搁谈晋这里早已没那么多拘束。这会儿烦躁起来,心里有啥就说啥。 说完了,他还特别委屈地看着谈晋。 搞得谈晋哭笑不得。家里的谈小哲不高兴的时候也跟他闹,但不是赵小宝这种闹法,谈小哲是真闹,跟孙猴子似的跳。 本来谈晋确实是想说赵小宝半途而废的,太过懦弱的。结果赵小宝先抢了他的台词,他蹲在地上腿都麻了,还得耐着心思安慰赵小宝,“什么都不用你干。再说你说你没本事的,谁说的,让他上台那个第一名给我看看。” 赵小宝还是不得。“不弄了。我回去跟赵三金当面谈。” 这是被谈晋逼得愿意跟赵鑫开口了。 可谈晋却不打算放过赵小宝。按住想要起身的赵小宝,劝慰道,“什么也不用做,你在这里睡一觉,等明天早上醒了,我送你回去。”谈晋站起来,在套房里望了一圈,目光落在沙发上,“我今晚睡沙发。” 赵小宝不再抗拒,谈晋洗澡的时候他就坐在外面发呆。中途接了一个电话,赵鑫问他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在外面等着他接他一起回家。而这个时候庆功宴已经散场,赵鑫却没能等到赵小宝。 赵鑫想抽根烟,怕等会儿赵小宝闻到了烟味不高兴,只闻了闻,又收了起来。结果等人全部走完了,赵鑫也没能见到赵小宝出来。所以才等不及的打了个电话过去给赵小宝,“我在外面,你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你,我们一起回家。” 谈晋订的这间套房在顶楼,圆形设计,落地窗围绕,赵小宝掀开窗帘寻找着赵鑫的踪影。从顶楼望下去,赵鑫只剩下漆黑的一点。斜倚在车旁,跟赵小宝打着电话。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哀求。 “你好久没回过家了。我来接你回家的。” 赵小宝四岁多的时候,赵鑫从成景那里把他接回赵家时也是这么说的,“小宝,跟我走,我来接你回家的。” 那时候,小小的他几高兴,扑到赵鑫的腿边亲热地喊着爸爸,完全忽略了抚养了他几年的成景。 而现在,赵小宝还没说话,已经呛声。 他知道,只要他答应下来,他们就算是和好了。只要他迈出这道门,走到楼下,牵上那只粗粗的大手,就是一辈子。 “我等你出来,你不来,我不走。” 赵鑫说着,半是颓废地靠在车上。他刚说完,赵小宝已经将电话挂掉。谈晋正好从浴室出来,见他匆忙地将手机扔到一边。再仔细看,眼眶已经通红,谈晋猜到一定是赵鑫来了电话,却什么都没有说。 多年后,赵小宝想起此事,还在掐着谈晋的脖子逼问谈晋,“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不会出去?” “我没笃定。”谈晋帮他整理着脖子上的领带,随口回道。怎么可能笃定,那会儿赵小宝连正眼都没看过他几眼。 “那我要是出去了呢?” “我就拉着你不给走。” “啧,撒泼?” 谈晋笑了笑,没答话。 赵小宝却不肯放过他,总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谈晋算计着,恼道,“要是当时陪着我的是凯文,我早跑下去了。”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过他老子哭。可那句我带你回家,嗓音里的颤音和努力掩饰却依然暴露出来的哭腔让赵小宝差点儿崩溃。 谈晋但笑不语。 ****** 套房里,赵小宝没去洗澡,等谈晋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下,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 赵鑫就等在楼下,他坐在地板上,看着楼下那个小黑点,眼睛一眨不眨的。 手机没再响过。 事实上赵鑫在打之前那一通电话时,有个下班的工作人员被他拉住问及赵小宝的下落。声称赵小宝和谈晋早在宴会结束之前已经离开。 赵鑫足足的等够一个晚上。 赵小宝等到半夜哭得昏死过去,被谈晋抱上床。谈晋承认自己确实揪心了。明明逼着赵小宝的人是他自己,他却不忍心了。早知道这样受罪,还不如让赵小宝自己拖着自己解决这些事情。 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给赵小宝擦了脸,擦了冰凉的四肢,等小家伙浑身暖和起来,重新给他盖暖被子。 然后,换他去替赵小宝去看着楼下的人。 谈晋给赵鑫打了一个电话,邀请他上楼坐一坐。赵鑫猜测出大概,狠狠地将头摁灭,站起来进了酒店。 “请进。”谈晋将赵鑫请进房间里。 赵鑫一心只关注着赵小宝,一进房间就着急地找赵小宝。见赵小宝在床上熟睡,赵鑫不自觉地动作放轻下来,不敢吵醒赵小宝,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谈晋正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咖啡给赵鑫。相比于谈晋的神采奕奕,赵鑫看起来疲惫了许多。 “你可真狠,你这是要逼死他。”赵鑫没去碰谈晋递过来的咖啡。赵小宝的性子他这个做老子的再熟知不过。如果不是谈晋从中作祟,赵小宝必然狠不下这个心,不会对他这么决绝。 “那么赵先生,你觉得我凭什么能逼他?”谈晋挑眉,将问题再度扔回去给赵鑫。 赵鑫被堵得不知如何作答。能逼迫一个人,必定是被这个人所在意。不然岂会受之逼迫。就像他自己,这么长时间里一直强行留住赵小宝,一分一秒地跟赵小宝耗着,想要一点一点地磨光着赵小宝的怨恨。 而现在,多了个谈晋跟他一起耗。 并非谈晋心狠。他不这么做,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便是遂了赵鑫的意。到时候他只能看着赵鑫磨光了赵小宝的怨恨,与赵鑫继续互相折磨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旦快乐(*/w\*) 第64章 “你把他捧得太高了。”赵鑫不曾出席有关赵小宝的任何活动,不代表他不关心赵小宝。相反,他对赵小宝的动向一直了如指掌。 而最令他烦恼的便是谈晋的强行进入。如果没有谈晋在一旁的鼎力相助,赵小宝现在不会被外界捧到那么高的位置上。 赵鑫的心中隐隐的有了担忧。这才按捺不住,再也等不及所谓的一年的约定,想要趁早跟赵小宝摊牌。 “他站得越高,便看得越远。”谈晋从容地答道,刻意不去揭穿赵鑫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小宝是个重情义的人。”赵鑫面容困倦,强撑着保持一副与谈晋旗鼓相当的气势,却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想也是,谈晋是一心辅佐赵小宝走向一个新的领域,占据新的高度的人。而他自己呢,一心只想要小孩重新回来。他的私心,仍希望跟过去那样,有个可以很听话的,乖巧无比的小孩。 只是在他看到连他自己也觉得回不到过去了。 谈晋端起自己的那杯咖啡,饮了两口,再放下。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他仔细观察了赵鑫的神色,这才开口,“小宝未来的舞台很大,在这个舞台上不会有你。或者你觉得你有能力让他放弃这个舞台,甘心平凡地留在你的身边,桎梏在一个小小的公寓里?” 赵鑫盯着谈晋。他讨厌这样锋芒必露的年轻人,装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这让他极度的反感。却又无可辩驳。有一点谈晋说得对,他确实不喜欢赵小宝站在舞台上那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讨厌。正是如此,当年温恒远年少成名之后,为了跟他在一起不得不退出圈子,安心留在国内。 他的独占欲太强。让赵小宝学钢琴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成名或者其他,只是因为他喜欢,仅此而已。他喜欢看到那双漂亮的手放在钢琴上跳跃的节奏,喜欢在结束工作之后听一曲舒缓的音乐。他可以给赵小宝他能给的一切,虽然这未必是赵小宝想要的。但他会尽力给,只是现在,似乎连他这个人在赵小宝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也许,可以试着为了赵小宝改变自己,“我不会因此而放手,我可以试着去适应这样的生活。” 谈晋摇头,不语。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两个人都不会让步,最后还是得由赵小宝来选择。 谈晋望着虚掩的卧室房门,唇角微抿。 与此同时,赵鑫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赵小宝知道自己已被发现,打开门走了出来。小脸惨白得吓人,又倔强得让人心疼。他一个人也没挨着坐,走到另一边自己孤零零地坐着。刚才的对话他全部听到了,他抬眼看向赵鑫。 “我给你养老。” “我养我十四年,我养你后半生。该儿子干的事情,我不会短你的。” “我可以放了温恒远,只要你放了我。” “我们就这样吧。” 之前赵小宝骂过他,动手打过他,情绪无法克制地让他滚。都不及这几句平淡得令人心凉的话。 赵鑫摇着头,极力否认着赵小宝的话,“我用不着你养老。也用不着你替我做任何事情。” 赵小宝虚弱地抬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等我先说完。你就是要个听话的人陪着你终老,我把温恒远还给你。他现在声誉尽毁,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跟你闹,他会很尽心地跟你生活,以你的能力,你们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好。” 他摊摊手,“你瞧,我都不报仇了,我都祝你们幸福了。不然你说我还欠你什么,我一并还了你,咱们,两清吧。” 这父子俩,谈晋的眼睛眯着,只觉得惆怅。他虽然不曾亲身参与这起事件,但是后续的了解之后他也知道事情的经过。无非是赵小宝坚持要让温恒远偿债,而赵鑫一力保温恒远,最终闹了个父子反目。现在呢,先是老子不保温恒远了,再是儿子不报复温恒远了。反倒是回到了起点一样。 赵鑫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羞辱,还是来自他最疼爱的小孩。求自己放过他? 这不是狗血的肥皂剧,他可以掐着腰梗着脖子红着脸大骂,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老子凭什么放过你,你把老子这些年喂养你的全部吐出来。 赵鑫觉得坐在这里的自己很可笑。被一个年轻人耻笑,他尚能对抗。再被他的儿子耻笑,他真的顶不住。 他恶狠狠地咬牙瞪着赵小宝,“你铁了心要散?” 以为赵小宝至少也要犹豫一下,谁料赵小宝点头之势,快如闪电。那种迫不及待要摆脱的态度刺激了赵鑫。赵鑫能忍受挨骂挨打,能忍受赵小宝奇怪的约定,能忍受下厨做家事,独独忍受不了现在这样。 这种有了新人,将他这个旧人拉出来羞辱糟践的作为让赵鑫忍不住想要动手。他忍住了这股冲动,站起身来,“有人捧你了,嫌我老了是吗?你觉得这个人能靠得住,只认识几个月的人比养你十几年的老子更值得你相信?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为何要养你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骂了几句,赵鑫仍是郁结难平,继续道,“我等你来求我。” *** 关门的巨响一直回荡在赵小宝的耳边。 赵小宝坐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卧室。 庆功宴结束之后,赵小宝有几天假期,便在这间套房里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每天有人按时给他送饭过来,谈晋中途来过两次,并未说什么,只是盯着他吃了饭就离开。 再后来,听说赵鑫搬出了公寓,赵小宝才搭车回去自己的公寓。里面的东西似乎没变动过,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少了一把二胡。他从赵家出来时唯一带出来的东西,现在又被赵鑫带走了。 赵小宝很着急,他没想到赵鑫会把拿东西给拿走。掏出自己的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赵鑫的电话。 电话里的提示音是不在服务区。他只能停下来,等过一段时间再打,找个机会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反正赵鑫又不喜欢那东西,留着也没用。 后来,赵小宝再也没拨通过赵鑫的电话。 赵鑫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其他人动用了多少力量去寻找,都寻不到蛛丝马迹。 *** 一年后。 “你很闲是吧?”赵小宝演出回到家里时,谈晋正在厨房里熬汤。因为时差问题,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谈晋脸上毫无困意,盛了一碗出来给赵小宝。结果等了熬了一晚上的爱心,反而得到赵小宝的嘲讽。 谈晋也不恼,坐在对面,支着下巴望着赵小宝喝完,又去给赵小宝盛了一碗。 赵小宝喝完转身去浴室洗澡。谈晋则是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换了他自己的家,他是懒得收拾这些的,连下厨都少有。但这里是赵小宝的地方,要是收拾不干净,赵小宝那个有洁癖的人以后都不会再让他进门了。 等赵小宝洗完澡出来,谈晋也将厨房打扫干净。 赵小宝招呼谈晋道,“我今年春节要回国跟五叔一起过。”去年因为太忙没来得及回去,今年他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五叔因为身份问题不能离开国内,他要是不回去看看,就真对不起五叔这么多年的厚爱了。 谈晋神色暗了暗,再不高兴也没表现在脸上,语气轻快地应道,“好。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赵小宝摇头,“不用。”没名没分地,跟着回去做什么。到时候怎么解释都是一个问题。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回去一趟轻松。 谈晋的脸色更暗了些,仍是故作从容,柔声道,“早点儿睡吧。忙了这么多天了。” “嗯,晚安。” 赵小宝未想其他,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公寓是赵小宝卖掉原来那所,新买来的。谈晋在这里做了半年的入幕之宾,但两人的关系依旧没有丝毫的进展。 谈晋路过赵小宝的房门口,看了一眼,心道,我忍了。 除了忍,还能怎么样。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总不能一时冲动导致满盘皆输,只有忍耐了啊。 距离除夕还有四天。赵小宝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的时间。这一年里,他一直四处飞来飞去的,鲜少休息。但每次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到家里来,谈晋总是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等着他回来。 有时候他想想,不如就这么过下去吧。有这么个人,可以聊天,可以依赖,还想要什么呢? 还求什么呢? 可,总觉得缺了什么。 叹了口气,赵小宝闭上眼睛,不肯再去纠结这种事情。随缘吧。 第二天的早餐是赵小宝起床做的。他的厨艺全是从小跟家里的佣人学的。他挺喜欢做菜。他老子当年要是不让他学钢琴,他倒是可以去考个厨师证回来。可惜的是,他跟赵鑫生活了十几年,赵鑫都从未尝过他的手艺。只因为赵鑫说他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不准干其他的事情。 吃完早餐,两个人正商量着去哪里放松一下,赵小宝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作为基金会的负责人,陆释这一年真是兢兢业业地为基金会打下了一个良好的根基。一般的事情,他从来不会打扰赵小宝。 但是这次,陆释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宝。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先告诉我,现在谈晋在你身边吗?” 赵小宝呼吸都急促起来,“谈晋在。你说。” “三天前,基金会收到一笔款项。捐款人是赵鑫。” “退回去!”赵小宝的态度很坚决。 陆释缓了口气,“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本来也是说要退回去的。结果那笔款项退不了,是遗产转让。” 第65章 第65章 谈晋将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温热的大手盖在赵小宝的手上,示意赵小宝安心。他则是拿起电话问另一边的陆释,“我是谈晋。” 陆释听到谈晋的声音,将刚刚与赵小宝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来源查清楚了吗,是谁转的款项,”谈晋冷静地分析着形势,并未因这个消息而方寸大乱。 “已经约了好几次,对方一直抽不出时间见面。” “把详细情况发给我。挂了。” 谈晋挂掉电话。对谈晋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赵小宝。 “他不会死的。”这时候,谈晋成了赵小宝最后的救命稻草。赵小宝抓着谈晋,梦呓一般地询问着,“他真的不会死的,是不是。我是不要他了,可我再狠心,也没想过让他去死啊!” 谈晋把赵小宝抱紧在怀中,温柔地顺抚着赵小宝的后背。“我都知道。”他轻声道。只恐声音再大一点,就会吓坏怀里的小人儿。 赵小宝把头埋在谈晋的怀中。在这之前,谈晋对他来说似乎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一度以为是可有可无的人原来已经变得这么重要。连陆释这个外围都看得明白。他这个当事人岂会不知晓。今天要不是谈晋在场,让他还有一个人可以依赖,他可能已经彻底崩溃。 赵小宝瞪着眼睛。等谈晋动作轻柔地把他的脑袋扳正,他仍是无神的瞪着眼睛。 为什么不哭呢?不闹呢? 谈晋之前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以谈晋的性格是不允许赵鑫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的。但是他查了许久,都完全查不到赵鑫的消息。借用了很多人力物力,都完全不见踪影。没想到,是真的死了吗? 如果真的死了…… 谈晋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憎恶赵鑫的。 悄悄地在递给赵小宝的水杯里放置了安全的安眠药剂量,谈晋守在一旁,一直等到精神错乱失控的赵小宝睡着。等赵小宝睡着了,他打开房门,一直等在门外的人叫了进来。这些人全部是他第一时间通知过去收集消息的。 “谈总。赵鑫确实死了。我们从猎鹰雇佣团的一个三个月前刚退役的老成员那里调查得知,赵鑫离开的这一年里一直呆在猎鹰。猎鹰的副团长是一个中国籍的退役军人,据说曾在赵鑫手底下当过兵。 原本赵鑫这个年龄及近四十,是不符合猎鹰的招人标准的。但是因为他与副团长的关系,以及他本人的能力,最终他还是进去了雇佣团。然后在半年前的一次任务中,猎鹰有四名成员死亡,其中包括赵鑫。尸体是在三个月前才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尸体腐烂严重,已经面目全非。” “他们做了严格的尸体鉴定吗?”谈晋问道。他觉得赵鑫不是会这么轻易死去的人。也不能够这样轻易地死去。 “这个……”来人迟疑着道,“他们没必要作假。猎鹰每一个成员的死亡赔偿金是300万美金。而半年前的事故是他们创团至今最大规模的一次人员伤亡。1200万美金的赔偿金,想必他们一定是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之后才进行赔偿的。” 谈晋摇头,不肯赞同对方的话。“这种理由我没办法相信。” “但猎鹰的规矩是所有死亡成员的尸体都会被总部秘密处理掉。所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做鉴定。” “那就去调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的,我们立刻去查!” 谈晋烦躁地挥手,示意对方先离开。等对方走后,他起身到阳台上打了几个电话。平息了一段时间的心情,谈晋才转身回到赵小宝的房间里。服从了适量的安眠药的赵小宝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赵小宝睡着的模样看起来很乖,不像刚刚得知赵鑫死亡的消息时那样呆滞和木然。 谈晋盯着赵小宝的睡颜,百感交集。如果赵鑫真的死了,他不知道醒来之后赵小宝会是怎样的状态。像刚刚那样呆傻,或是失控的大哭。大哭还好,谈晋最怕的是赵小宝强撑着,故作坚强。 本就撬不开这死犟死犟的小孩的心。现在更难了。 不是他怕耗,是怕赵小宝醒过来之后不再给他机会耗。哎。 * 不出谈晋所料,赵小宝醒过来。先发了一会儿怔,等回过神来,对着谈晋冷冷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谈晋神色稍暗。早猜到这种情况,可真到发生的时候,心中难免抑郁。 赵小宝没心思去照顾谈晋的情绪,他现在只想去弄清楚赵鑫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走吧。短时间内,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赵小宝偏着头,别扭地说着。 赵小宝服用了安眠药之后,睡了一整天。这时候正是深夜,已至两点多。在这段时间里,谈晋搜索了所有他力所能及的,能够搜索到的信息。每一条信息的线索,搜寻到最后,都直指赵鑫死亡。连谈晋都被这样的结果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也想不通赵鑫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谈晋不敢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赵小宝。这样只会加剧赵小宝精神崩溃的进度。他犹豫了片刻,站起身,将准备好的晚餐端过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低声嘱咐道,“你先吃点儿东西。最近的演出我会帮你推掉,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演出照旧。没必要因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耽误我自己的事情。两天后照常演奏会如期举办,演出结束后我会回国一趟。”故作歹毒的口气让谈晋心酸。谈晋望着装作满不在乎的赵小宝,无奈地在心底叹气。 似乎不能就这么走掉呢。谈晋犹豫着,就算是被赶,也不能离开。此时的赵小宝正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如果连自己都走调的话,那么谁来抚慰这个浑身是刺的小孩呢?“我留下来陪你。” 听着谈晋不容反驳的话,赵小宝眉头微皱。 “我不用你陪。我好好的。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不耐烦地拒绝谈晋的好意。赵小宝从床上爬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浴室清洗。 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来。面对着谈晋,一字一句道,“他要是真的死了。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完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证实了赵鑫已经死亡。谈晋也正束手无策。赵小宝又这样说,好像这多有的事情都怪谈晋。赵鑫的死也与谈晋脱不开关系一样。谈晋承认,如果赵鑫真的死了,他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赵鑫的生死还没能得到确切的证明,赵小宝就对谈晋做了最后的定论。 谈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 就算是日后查明赵鑫没死,又能怎么样?自己始终处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之下。赵鑫没死时,他是这样不上不下尴尬的局面。赵鑫死了,他在赵小宝的眼里便是害死赵鑫的罪人,再没机会。 “收回刚刚你说过的话,我当作没有听到过。”谈晋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不会收回的。”赵小宝明明白白道,“把我家里的钥匙留下来。” 家里的钥匙是两个月前赵小宝弄丢了自己的钥匙之后,谈晋找了开锁的人重新帮他配的锁。后来谈晋说把钥匙留在他那里一把备用,赵小宝也不想再发生撬锁这种事情,便将钥匙给了谈晋一把。 而现在,赵小宝要将钥匙重新收回来。 谈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将赵小宝的公寓钥匙取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做完这一切,谈晋深深地看了赵小宝一眼。原本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不该离开的,但是赵小宝的话实在让他心冷。 并不是要丢掉赵小宝,而是谈晋自己也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圣人。被激怒的他也同样需要冷静。 凌晨三点。 谈晋离开赵小宝的公寓,门外万籁俱静。他走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坐进去。并没有真的离开。公寓的灯还亮着,要约见的人还没有回复。他现在离开了也做不了什么,便坐在车里。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收到了对方的回复。猎鹰的中国籍副团长亲自回复了谈晋,约见于三个小时候。 谈晋最后看了一眼公寓里亮着的灯光,见到凯文的车子停在赵小宝的公寓门口,才开车离开。 路上,谈晋通知了陆释。两个人会面后,静等着这位在雇佣团里赫赫有名的副团长。 这位自称姓陈的副团长来到之后,只停留了五分钟,便急急地离去。 “赵先生确实是意外身亡。对他的死,我深表遗憾。如果你们只是想知道这个的话,我会通知他们将法医的鉴定报告寄给你们。” “赵鑫怎么会加入你们雇佣兵团?” “他说要做点儿什么来消磨余下的时间。回国显然不太现实,你知道国内,一旦退下来了,再想回去几乎是不太可能。而且他后来这几年里也一直在做文职类的工作。但好在身手技术没有落下来,我就邀请他加入。”陈副团回答完谈晋的问题之后,细细地眯起自己的眼睛,从眼缝里瞧着谈晋,突然话锋一转,森然道,“如果不是赵先生生前说过不准动你们,你们应该全部去给他陪葬才是!” 赵鑫并没有跟他提及过自己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全是团里的情报人员负责搜查的。每一个入团的新成员都会被调查。赵鑫自然不例外。陈副团听说了赵鑫的事情之后,义气之下,说要帮他修理一下赵小宝这个不肖子,还有谈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夺子之人。 第66章 第66章 三个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结束的时候,那位猎鹰的副团长一副恨不得掏出家伙来干掉谈晋的凶狠模样。谈晋面上仍是保持着从容,但紧握的手掌泄露了他的紧张。不是惧怕于眼前之人的威胁。而是担心赵小宝的情况。赵鑫之死俨然已成定局,诈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谈晋担心接下来赵小宝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然而,等他见到赵小宝的时候,情况却与他预测的恰巧相反。赵小宝正在会场里面与乐队进行排练。他看起来与平常演奏时候无异。完全不见半分悲伤,好似赵鑫的离开对他并未造成任何的打击。 谈晋站在门口,并未走进去。等赵小宝弹完一曲,谈晋便默默地离开了会场。赵小宝的助理眼神好,第一眼瞧见了谈晋,趁着赵小宝休息的功夫上前去,悄悄地告诉赵小宝,“谈先生来过了。” 赵小宝抬头望了一眼,台下没有谈晋的踪影。反应过来,他才发现刚刚助理说的是谈先生来,过,了。而不是谈先生来了。他眼神暗了暗,长而翘的睫毛黯然地落下来,如同剧终了时落下的帷幕,遮挡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 演奏会上,嘉宾席上首次缺席了谈晋。从赵小宝出道,首演开始,每一场个人公演必到的谈晋第一次缺席了赵小宝的演奏会。赵小宝在台上的发挥一如既往的优秀。只是在上台时扫到某个空缺的位置,眉毛轻轻地打了结,又快速散开,自信优雅地继续他的演奏,为所有的观众献上最动听的乐章。 结束后,赵小宝心神不宁的坐在后台。缺了谈晋的演奏会,像一曲弹错了音符的钢琴曲,失了完整性。 原定的回国的行程也因此耽搁了班机。赵小宝想起谈晋说过要一起回国过除夕的事情,犹豫了一天,始终没能拨通谈晋的电话。到最后,仍旧是自己一个人低调地回国。赶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敲响了五叔的大门。 爷俩儿坐在一起唠嗑,喝酒,谁也没提赵鑫这两个字。 到后半夜,五叔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便先让人扶着他下去休息。留了赵小宝一个人,端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要出门。都这会儿了,大冬天的,外面天寒地冻的,他连个外套都不穿,硬是要往外跑。 唯一能治得住他的五叔也醉倒了。其他的人也管不住赵小宝,不敢拦。两三个人架着他,给他裹了一件羽绒服。裹得紧实,给拉好了拉链才敢放他出门。放出门了,还不是要跟着。他说去哪儿,他们得开车送过去。不然呢,让他一个醉酒的自己开着车出去找死吗? 把个醉鬼送到了大院。赵小宝下了车,走起路都是s形。 门卫正在换班。他刚跟女儿女婿外孙过完除夕,来接班的。赵小宝他也见过几回,还跟赵鑫说过话,这会儿见了赵小宝也没敢拦。问都没问,就直接把人给放了进去。赵小宝认门认得清,自己摸到赵家的院门前头。 站在门前头,后面跟着的人只见他左摸摸,右掏掏,好像在找什么。后来好像没找着,就开始拍门。 大半夜的,他一边喊,一边拍门。 “赵三金,给我开门!” “开门!” “赵三金,开门!” “……” 身后跟着的人就听着他喊,一个个地也不敢上前。后来喊叫声越来越小,呜咽声越发沉重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 “爸,我把钥匙弄丢了。” “爸,我想回家。” “爸……” 到底没能让他这么继续发疯。想法设法地把他弄回了家里,捂了热水袋给他暖四肢,屋里暖气暖着,酒劲儿彻底上来后,他便睡了过去。 *** 第二天醒过来,红肿的眼睛出卖了赵小宝昨夜的行径。但他表现得若无其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敷了冰块消肿,然后自己动手给五叔和他自己包了一顿饺子。吃饱喝足了,他自个儿去了一趟看守所。 温恒远这一年多过得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好。脸色蜡黄,人整个儿消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几两肉。两个人隔着一层,相对坐着。 温恒远鼓着一双凸出的眼泡,恨不得将赵小宝挫骨扬灰。他这一年过得生不如死。而这一切全是拜赵小宝所赐。 赵小宝害他如此。可当温恒远得知赵鑫意外身亡之后,他竟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待赵鑫这个养他数十年的养父尚且如此。这般看来,温恒远反倒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了。无非是三年的牢狱之灾,至少还保留了一条性命,能够东山再起。而赵鑫,确实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恨我,没想到你连三哥都算计了进去。你那么煞费苦心,竟然不是为了抢走他,而是要毁了他。现在你赢了。是特意回来看我有多么凄惨的吗?来吧,尽情地嘲弄我吧。你这个所谓的赢家,现在还用着赵家的姓氏,你都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温恒远嘲弄地说着。 在他看来,赵鑫就是被赵小宝给害死的。 “你当年害死我生母,不也心安理得吗?为何我就不能心安?”赵小宝清冷答道,“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时依旧会走这条路,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和改变。”唯独赵鑫,我拼尽全力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但也只是保住他的性命。其他的仍旧不会有所改变。 “你害死了三哥,还这么理所当然。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死!”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赵小宝淡淡地望着对面温恒远,不发一言。 等探视时间结束,脸色铁青的温恒远被监管人员带了下去。赵小宝也起身离开。裹了裹系在脖子上的围巾,走出看守所,坐上等在门口的车子直接去机场。 助理接的机,直接将赵小宝送回了公寓。 那天谈晋离开时留下来的钥匙还在桌子上,赵小宝并没有收起来。厨房里再没有忙碌着等待他归来的身影。餐桌上再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清清冷冷的公寓,差点儿被他当作家,现在又再度成为一个寄居的公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狗吠。赵小宝疾步走到门口。 等他急切地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人并不是他想见到的人。狗蛋待他依旧亲昵如故,一下子蹭过来,在他的腿边撒着娇。前段时间他因为太忙,将狗蛋托付给谈小哲带回家养了多日。 今天被送回来,是真的要断个清净吧。 lee尴尬地站在门外,赵小宝并未有请他进来的意思。他将狗粮还有一些宠物用品交到赵小宝的手上,“小宝,谈总托我将小家伙送回来给你。” “他还说了什么吗?”赵小宝结果东西,随口问道。 lee摇头,道,“没说什么。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赵小宝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点点头跟lee道别。他关上门,将lee拿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又去阳台上给狗蛋的窝收拾干净,将活蹦乱跳的狗蛋给牵去了阳台。 公寓外面,lee离开赵小宝的公寓之后直奔远处听着的一辆车。他径自坐上了驾驶座,而后座上赫然坐着多日不见的谈晋,他的黑色大衣上还沾着几根狗蛋的毛发。只见他低头细细地将狗毛摘去,不曾抬头。 “走吧。”谈晋淡淡地吩咐道。 lee知道这两个人在闹矛盾。可这家务事,他确实插不上手。只能应了一声,做他自己该做的事情。 *** 赵小宝在家中休养了一周,正好赶上一周后的情人节。遛狗回来之后,他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意外地看到阿尔卑斯山下的某个地方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情人节派对。号称史上最浪漫的集体情人节。 赵小宝只看了一眼,嘴角勾起索然无味的苦笑。举起遥控器选了别的频道。却在跳频道的瞬间,在画面上寻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快速地选了回来,但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报了下一个新闻。 赵小宝快速翻开自己的电脑,找出刚才他看过的那条新闻。从头到尾将新闻又看了一遍,当画面停留在一个正在装饰的工人身上时,他全身变得僵硬,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只有一个背影特写的男人。 赵小宝拿出纸笔将地址抄写下来。看了新闻播报的日期,询问的拍摄的日期。确定新闻是今年拍摄的之后,赵小宝立刻订了前往的机票。 他甚至来不及通知任何人,连行李都来不及准备,只拿了护照和钱包就跑去了机场,恨不得一秒钟就出现在刚刚电视上的地方,去确定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赵鑫。 有一份报纸被遗落在出租车后座上。原本心急的赵小宝是不会去翻阅那份报纸的。但那份报纸的头条是谈晋的照片。去机场的路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赵小宝便抬手拿了那份报纸过来,展开后发现那上面不只是谈晋的照片,而是他跟谈晋的合影。 有细心的粉丝整理了赵小宝从首演开始到现在的每一场演出。而几乎每一场演出的结束,都会有谈晋和赵小宝的合影。无论再忙,就算不能够听完全场,谈晋也一定会在演出结束之前赶往现场。导致外界的认知便是谈晋是赵小宝的铁杆粉丝,从来不肯缺席有关赵小宝的演出。 而这次的报道针对的正是年前赵小宝的一场演出。在那次演出现场,谈晋没有出现。当时赵小宝的失落在演出结束后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现在赵小宝低头看着手上这份动之以情的文章,嘴唇微微颤动着。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觉得缺失了应有的音符。原来大家都看了出来。 在e国这样的腐国,无伤大雅的报道,只要不是严重失实,都不会受到指责。而这篇文章针对赵小宝和谈晋的血统,巧妙地借用了伯牙子期的典故,通体流畅的讲述下来,竟然在文章的最后推测出假以时日,赵小宝终将离开这个舞台。 赵小宝一字不差地读完这篇文章,失笑。前面的内容倒是真让他动容了,最后这句推测,却是子虚乌有。 读完文章,赵小宝开始浏览其中的配图。无非是两个人合影时留下来的。最近的合影是一个月前的一次颁奖典礼。 似乎是有心人抓拍的照片,至少赵小宝没有在其他人手里见过这张照片。那时候,赵小宝正从谈晋的手里接过奖杯,而谈晋正低头轻声地嘱咐着他什么。赵小宝比谈晋低了三公分的样子,微微仰了头,一张晶亮的眸子里盛的满满的,全是谈晋。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这样说,赵小宝是必然不会承认的。 因为即便是现在,他亲眼看到,他也不想承认。不想承认不知道什么时候,谈晋已经无声无息地潜进了他的生命里。 第67章 第67章 照片上的那个人不该是自己。赵小宝神色抗拒,惧怕着照片上自己那专注的心无旁骛的眼神。 那眼底的光景让他感到陌生。 过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登陆到文章下面作者的公开博客。文章在报纸上只是刊载了一部分。赵小宝登陆到该作者的博客上,找到这篇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读到最后一段话的时候,赵小宝脸色大变。 报纸上没有写这一段。国际钢琴比赛新秀,一个波兰美少年签约e-shine。在界内三位殿堂级大师的鼎力加盟下,举行了自己的首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嘉宾席上坐着的人。座上的谈晋优雅从容,正望着台上的人。 配字,e-shine新任董事谈晋出席新晋艺人首演,并在首演接受后声称会为其特别发行白金唱片,以示公司签约的诚意。 当天,赵小宝在另一处举办了自己的演奏会,谈晋首次缺席。 *** “麻烦转回去。”赵小宝神色恹恹的,朝着一脸疑惑的司机道,“不好意思,不去机场了。送我回去公寓就好,谢谢。” 关上手机,赵小宝精神被抽空一般。 不再去想电视上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赵鑫。是又怎么样。证明了赵鑫还活着,自己又一次上当,还为了他再一次回到半死不活的状态。如果不是,自己去了又有什么用。人没了,就是没了。 是他把人给弄没了的,再想要,赵鑫也回不来了。 再退一步,往最好的方面想,赵鑫还活着。他把人给找到了,然后呢?然后就能冰释前嫌? 赵小宝脑子里嗡嗡的乱响,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回到家,他把那份新闻翻出来又看了几多遍,把画面定格在背影上,盯着望了几个小时。最终失落地抿着唇,不发一言。 第二天的情人节,赵小宝照例一个人吃饭,遛狗。工作已经闲置了十多天,经纪人说最近没有工作,他也乐得清闲,自己在家里练习,一身轻松。 等到了晚上,赵小宝实在耐不住这份孤寂,便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处酒吧。因为情人节的关系,酒吧里热闹非凡。赵小宝寻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酒,自顾自饮着酒,静静地望着周围的喧闹。 他不敢喝醉。等会儿还要开车,只小小的喝了两杯,确定自己神智清醒的情况下便停了下来。 中间不停地有人过来搭讪,都被赵小宝谢绝。 离开时,赵小宝的头还有点儿昏。坐在那里的时候没感觉,站起来便觉得难受。他拿出手机给谈晋打电话,电话刚接通便开口问道,“你在哪里?” 谈晋此时正在公司加班。自从把赵小宝的钥匙还回去之后,他也是一身轻松。再也不用熬到深夜为某个晚归的小孩准备吃喝。对他这样的工作狂来说,工作反而成了他放松的一种方式。 接了电话后,谈晋放下手上的工作,神情严肃。这个晚上打来的电话,让他很是惊讶,“在公司。” “等着我!”赵小宝咬牙道。 “你在哪里?”谈晋刚开口,电话已被挂断。不知道对面的人听见他的问题没有。等他再把电话回拨回去,赵小宝已经坐上了车,将电话扔在后座上。任由电话响着,赵小宝也不去接,开着车往公司赶。 眼看马上就要到谈晋的公司,车子被人拦了下来。 在酒吧喝了酒的赵小宝心虚不已,见前面的车子被查到酒驾,他干脆地跳下车子,撒腿就跑。 他这样一跑,目标太大。而且他还带着帽子,原本是为了防止被粉丝认出来的。现在却被当作是做贼心虚。身后跟了几个执法人员在后面追着,赵小宝夺命般地跑起来,绕过若干辆车子,到了大厦门前。门口的保卫人员是认识赵小宝的,直接就将赵小宝放了进去,他上去后直奔楼上去找谈晋。 谈晋打不通赵小宝的电话,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刚才,交警接了赵小宝的电话,说,“这位先生的手机遗留在车上,人……跑了。麻烦您配合一下接受调查。”一时间,谈晋所有的淡定从容全喂了狗,脚步凌乱地离开办公室,走进电梯,下楼。 电梯门打开,谈晋迈腿,准备踏出去电梯的时候,一个灰白色的身影朝着他凶猛地扑了过来。 谈晋只来得及按上电梯门,被赵小宝扑了个正着。 “你……”满嘴的酒味。谈晋想开口问赵小宝是不是酒驾了,却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赵小宝紧紧实实把他的嘴唇堵住。 谈晋多注重外表的人,此时被赵小宝公然压在电梯墙上,被舔得满脸口水。要是真的亲就算了,这家伙倒好,就堵了一下……谈晋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赵小宝就快速地撤退了。 “别闹了……”谈晋轻笑着,意图拦住不怀好意的赵小宝,沉声恐吓道,“再闹下去,后果你承担不起的。” 赵小宝两只手圈在谈晋的脖子上,咬着对方的耳朵,低音婉转的调子在谈晋耳朵磨蹭,“去你办公室。” 这一句,让谈晋脑子里“轰”地一下。几乎是同时,谈晋低头吻住那张说出了令他发狂的话的嘴,不再给赵小宝任何反悔的机会。谈晋的吻是凶猛而热烈的,不同于赵小宝的戏耍。他是真的倾其所有在亲吻怀里的人,将赵小宝的下唇吮得发麻,衔接成一体的舌头交换着各自的唾液。谈晋能够尝到赵小宝口中的酒味,依稀辨别着今晚怀里的人喝了什么酒,喝了大概多少。 电梯门打开后,谈晋近乎粗暴地把赵小宝抱起来,推开办公室的门。再“砰”地一声大力关上。 不忍心把赵小宝放在硬邦邦的办公桌上。谈晋将人抱到沙发上,到这时,两人的唇舌尚未分开。 分开唇舌,赵小宝主动抬高一条腿,方便谈晋脱掉他身上的裤子。皮带扣刚刚解开,敲门声便不应景的响了起来。 赵小宝不理会敲门声,执着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都带着浑然天成的勾引。谈晋失控地不愿去理会门外的人和事,只想把怀里的人蹂躏到哭出声来,让这家伙折磨他这么久。 “谈总。您在里面吗?有几个警察说有事情要找您。”门外的助理敲着门,着急地催促着里面的人。他是亲眼看到谈晋抱着赵小宝进去的,当时就吓破了胆。结果他们前脚进去,后脚警察就上来了。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谈晋宠溺地亲了亲赵小宝的嘴角。刚亲的有点儿狠,赵小宝的嘴角处微微有些破皮,红肿着。 谈晋迅速地恢复了精英模样,低头细心从容地给赵小宝拉上拉链,扣好皮带。然后把带着几分醉的赵小宝从沙发上拉起来,端正坐好,“等我一下。”谈晋转身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了几片蓝色的小药片,接了一杯水过来。 谈晋服侍着赵小宝把药吃下去,捧着赵小宝的脸晃了晃,“醒了没?再不醒,我们今晚就得去警局了。” 赵小宝弯唇,歪在谈晋肩上。 “现在的时间是11点53分。”赵小宝小小声地兴奋说道,“情人节快乐!”生怕被门外的人听到。 谈晋本以为送不出去的情节人礼物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跟变戏法一样,懵懵的赵小宝把盒子打开,垂眸望着里面静静躺着的一把袖珍的水晶二胡。 “要是我不来呢?”赵小宝把水晶握在手心里。 谈晋为他整理着衣领,听见他的问题,不在意地回了一句,“那就等下次再送。”事实上,谈晋说谎了。他本来以为这东西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两个人又在里面磨蹭了十几分钟,终于将门打开,把外面等着的警察请了进来。 “谈先生,你好。”警察先与谈晋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跳车逃跑的赵小宝,问道,“你为什么逃跑?” 赵小宝这时候又把帽子戴上,导致警察没能认出他来。 谈晋主动跟警察解释道,“对不起。因为公司临时有加急的文件要处理,他太着急了,以为前面堵车,所以才会跳车一路跑到公司来。给你们带来的困扰和损失,我们公司会全部承担的。” “我需要检查一下他的证件。”警察点头,向前两步到赵小宝跟前,朝着赵小宝伸出手。赵小宝尴尬地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护照等证件递给警察。他之前吃药漱口,又嚼了口香糖,嘴里的酒味已经消去大多半,不去细闻,是闻不见的。所谓细闻,怕是只有方才谈晋那样的深入才算是。 警察盯着上面的照片和名字,一脸的诧异。 赵小宝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虽说是公众人物,但是违反了条例依然是要按照规章处理的。赵小宝依旧被带回了案发现场,而谈晋很光荣的陪着赵小宝一起被带走。声明,谈晋是主动被带走的。 毕竟赵小宝是为了来见他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总不能让赵小宝一个人承担这个后果。 跟着警察回到案发现场,赵小宝才知道刚刚前面并不是查酒驾的。是最近有一起连环抢劫案件发生,所以这附近排查的很厉害。也就是说,他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蹦蹦跳跳地导演了一出喜剧。 谈晋望着赵小宝挫败的表情,忍俊不禁。 后面的事情很好处理。 结束后,谈晋开着车,把赵小宝按到了副驾驶上。原本赵小宝是要自己开车的,被谈晋一个眼神给唬住,默默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第68章 第68章 谈晋驾车直接将赵小宝送回赵小宝自己的公寓里。 到了家里,赵小宝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你要喝点儿什么,” “不用。” “要看电视吗,” 大半夜的,也亏他想得出来。谈晋摇头道,“不用忙了。你回屋睡觉去吧。等彻底清醒过来我们谈谈。” 赵小宝一脸局促地在谈晋对面坐下来,故作从容,说道,“我现在就很清醒。你不要当我是发酒疯。”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想让谈晋错认为是他喝醉酒了在发疯。尽管有酒精作祟,但更多还是他主观的意愿。 “赵鑫还活着。” 直到谈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小宝才注意到谈晋隐藏在眉宇后的疲惫。 赵小宝像一头蹿起的小豹子将谈晋推搡倒在沙发上。“谁让你说的,不准说。他死了,就当他死了,”他红着眼吼谈晋。 谈晋任由着对方骑在他的身上,并不去反抗。“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了?”谈晋疲惫地抬手揉着太阳穴,沉声说道,“他死了,你把我当杀人凶手晾在一旁。现在他没死,你反而这样投怀送抱。” 在回来公寓的路上,谈晋收到了短消息。他的助理发来的,通知他关于赵鑫还活着这一事实的。然后,他一晚上没明白过来的事情彻底清楚了。因为赵鑫还活着,所以赵小宝才会这么失常。 所以,这并不是因为喜欢,更不是因此爱。 赵小宝不撒手,两只手死死地揪住谈晋的领子。 揪的死死的,盯着谈晋。 谈晋不去看他,令他无措起来。渐渐地,松开了抓紧的领子,从谈晋身上下来,再度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仍是一副倔强的神情,完全不见半分愧疚。“谈晋。我把选择权给你,去留随你。” 话刚说完,只见谈晋刷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他的动作凌厉果断,站起来后,淡定地整理着自己被弄皱的西服。“好。”转身离开时,他只说了一个字。赵小宝说去留随他,他说好,然后,他走了。 赵小宝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砸在沙发上。 他想道歉的,但是又觉得道歉太过苍白无力。是的,他利用了谈晋。他怕自己再一次见到赵鑫的时候会控制不住感情去原谅这个人犯下的过往。他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去顺从,去追随赵鑫。所以,他想要确定了跟谈晋的关系。这种拙劣的方法,这种令人不齿的方法,赵小宝垂着头,低声喃喃着,“对不起。” 可真的不只是利用。 赵小宝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往门口跑,才想起来去追谈晋。追到门口时,正好望见绝尘而去的车尾。惊慌失措地望着离开的车子,赵小宝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谈晋,他似乎真的太过肆意妄为了,才会把谈晋惹恼。 那么一个淡定的人,会发这样的脾气,全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吧。赵小宝站在门口,沉思良久。 第二天,赵小宝去了阿尔卑斯山下的某地。 来之前,赵小宝没有刻意去委托别人帮他找赵鑫的踪迹。只是在出发之前给谈晋留了短信息告诉他这件事情。 赵小宝背着旅行包走了好多天。 这条路上有最美的风景,他走走停停,并不急于去找人。而是放松了身心去行走。这是自从他懂事以来第一次这样无牵无挂地行走。不去担心任何人,任何事,只有他一个人,以及一路的风景如画。 半个月后,他离开居住的一间旅舍的时候,遇见了赵鑫。 这天的赵鑫正好穿着那天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那件衣服,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小孩正口齿不清的抱着赵鑫的脖子喊着爸爸。赵小宝没有特意去学过法语,但是普通的问候语以及称谓他还是能够听得清的。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耳边是赵鑫爽朗的笑声。 “发音还是不准。”赵鑫捏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孩,笑言。旅舍的老板娘把一个装着各种物品的大包塞进车里,将人送走。 赵小宝靠在墙边,等车子开走才走出来。 “刚才那个是您的女儿吗?长得很像您。”赵小宝故作镇定,笑着跟返回来的老板娘打招呼。 老板娘大方地笑笑,“是呢。像我,一点儿也不像她的爸爸。” 赵小宝哽了一下。 顿了会儿,他强颜欢笑,跟老板娘说再见。 老板娘却突然指着他胸前的吊坠,问道,“你这个是二胡吗?你会修理这种东西吗?我们家有一个坏掉的。” 赵小宝的脑海里迅速蹿出那把被赵鑫带走的二胡。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反问道,“是弦断了吗?” 异国老板娘神色有些尴尬,“不是弦断了。是折了。你跟我进来看看吧。他不让拿出去修,就一直放在房间里。” 赵小宝跟在女人的身后,进了一楼的一个房间。房屋的摆设很简洁,是赵鑫的军旅式风格。 床头柜上摆着赵小宝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来,果然见到一把折成两半的二胡。盯着看了许久,赵小宝着手检查了一遍,为难地对着女人说,“倒是可以修。但是这里没有东西,我需要进一趟城找些工具和零件。你不介意我把它带走吧?修完之后,我会托人把它带回来的。” “这个……”老板娘略犹疑。到不是担心赵小宝骗人。住宿的人都是统计了真实姓名和电话号码的。而是这把二胡是那人的珍爱之物。从不肯让其他人碰的,连她说要拿出去修都不肯。 但想到送女儿到医院检查一来一回也要三五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应该足够把东西修好送回来了。 “那需要多少修理费用。我可以双倍付给你。另外,我可以让店里的人陪你一道过去。如果需要的话。”老板娘想通后,对着赵小宝道。 赵小宝摆手说,“举手之劳。我路过城里的乐器店去找点配件,修好后让人帮你带回来就好。大约明天你就能收到。” 老板娘丝毫不怀疑赵小宝的话,让赵小宝把东西带走。 赵小宝带了东西离开。路过城里的乐器店时,停了下来,借了工具和许多配件,折腾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把东西修理好。并没有骗那个异国女人,他修好后,拖了乐器店的店员亲自跑了一趟,将东西送回到旅舍的老板娘手里。 之后,赵小宝身心轻松地去买了机票。在机场候机时,胃里犯疼,忍不住眯了一觉。再醒过来时,发现旁边多了个人。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姿态从容地伸手递给他,暖暖地笑着,“没吃早饭就来赶飞机,嗯?” 赵小宝愣了下,略愧疚的接过。他眯觉的功夫,一只手一直按着胃部,也难怪谈晋会看出来。 “咦?”赵小宝喝完,发现自己的登机牌不在了。而谈晋的手里是两张。目的地却换了,他疑惑出声。 “只许你一个人度假吗?”谈晋佯怒道。 赵小宝反应迟钝地摇头,解释道,“不是。可我要回去工作了啊。我这都一个多月没有工作了。那什么?我得回去……” “不准!”谈晋黑着脸拒绝,硬是拉着赵小宝上了飞机。 ****** 甜蜜生活 1 圣诞节那天,谈晋找不到几年前赵小宝送他的那条领带,去问赵小宝。 赵小宝满不在乎地说,“那条褪色的,扔了啊。” 导致谈晋一整天都阴气沉沉。 直到晚上见到谈母头上戴着的那个发簪,赵小宝才恍然大悟:该不会那条领带是自己当年送的吧? 于是,当天晚上赵小宝破天荒地带谈晋出去过了二人世界,顺便去珠宝店挑了婚戒送给一直面瘫脸的谈晋。 2 居住国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结果是赵小宝和谈晋的婚礼不得不办得特别隆重。 这是一个很浪漫的婚礼,除了中间一个小小的插曲。 因为花童是狗蛋…… 而且,最关键的是赵小宝在婚礼上亲了那只可恶的狗!!! 谈晋当时差点儿气疯,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亲吻了他的新娘…… 然后,新婚的第一个月,赵小宝都没再见过他的狗。 3 婚后。 谈晋忙碌了一天,下班回到家,发现谈哲正搂着赵小宝在客厅里弟嫂好地玩游戏。 “咳。”他掩唇轻咳一声。 听到动静,地板上玩得嗨的俩人飞速分开。 “哥,我跟小……嫂子在玩游戏呢。”谈小哲慌乱地解释着,生怕妻控的大哥会收拾他。 谈晋搂着赵小宝的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温柔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你们继续。” 俩人傻眼了。。。 第二天,赵小宝努力了好久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而谈小哲则是在半夜被打包给送了出去,连续在外面跑了两个月。直到谈母求情,谈晋才允许谈小哲回来。 4 弟嫂一起抗议谈晋的霸道。 谈小哲出主意:婚前协议上要规定不准我哥进你的琴房。 赵小宝脸红。。。 谈小哲继续道:每次你在台上,他那眼神,都恨不得把你给剥了。不让他进你的琴房,一定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赵小宝:…… 最终,琴房事件由于赵小宝以婚礼取消为要挟,被确认下来。 5 后来,琴房成为谈晋的一块心病。 天晓得,他特意在家里设了一间琴房,可不是为了给赵小宝练琴用的。 每次听着琴房里的动静,谈晋在书房里都会坐立不安。 几个月后…… 琴房和书房之间的墙壁在赵小宝出门的时候被打通…… 赵小宝在第二天恼羞成怒地把扶着腰喊了工人来把墙面粉住。 一旁的谈晋不敢拦,谁让他得意忘形把媳妇儿的腰给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