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序章 毛毛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法式土司一定要搭配香草的香味。 虽然没有人这么规定,但宫本伊织是如此认为的。 这是伊织的小小坚持。 如果是别人做的就不计较了, 但既然是自己做的, 他就不会允许他人插嘴干涉自己的原则。 虽说如此——但要是手边没有最重要的香草豆, 那该怎么办? 序章 毛毛虫 「好好吃——」 牧岛皐月将刀子放在白色餐盘边缘,以右手抵住嘴边,微微瞪大眼睛轻声说着。 「那就谢了。」 宫本伊织则是以不大高兴的语气回应,明显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这名少年总是如此,皐月并没有因而坏了兴致。 充斥着大量古书所散发独特气息的这间书斋里,隐约洋溢着香草与大吉岭红茶的甜美香气。 皐月坐在一张古老的沙发上,一边享用着法式土司,一边阅读放在大腿上的书。虽然这副模样称不上雅观,但是和坐在外凸窗户的窗缘,不用刀叉直接抓着土司大口享用的伊织比起来,这已经算是能令人莞尔一笑的模样。而且看起来也颇有爱书女孩的感觉。 「宫本同学。」 皐月忽然抬起头来。以心不在焉的表情仰望天花板的伊织,慌张地——但不经意压抑内心的动摇回问。 「……什么事?」 「这是怎么做的?」 「没有啊,就是用一般的方法去做。」 「一般的方法是指?」 「牛奶和蛋黄打均匀,在土司表面沾满蛋黄牛奶之后下锅煎——啊,不过因为没有香草豆,所以牛奶里加了一些达斯。」 「达斯?哈根达斯?」 「嗯。因为我不允许法式土司没有香草的味道。」 这是一种奇妙的坚持。 皐月纳闷地进一步询问。 「……这样叫做一般的方法?」 「不知道。但香草冰淇淋原本就是牛奶、糖、蛋和香草作成的,就算当成法式土司的材料,也没什么好奇怪吧?」 「难道说,宫本同学是……」 皐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织笑了。这句话的后半肯定是「相当不拘小节的人?」这样。 伊织再度将视线从她那恶作剧般的表情移开,把空空如也的餐盘放在红木大书桌上。 「既然是一个人住,做菜这种事情就算不想学也得会。但我将来并不是想当厨师。只要觉得麻烦,就会大胆省略一些细节。」 「咦……宫本同学一个人住?」 「严格来说并不是,但几乎算是一个人住。」 以温热的红茶除去口中的甜腻感之后,伊织拿起一本精装皮面书再度坐回窗缘。但他实际上并没有专心看书,只是以单调的动作翻着内页,并不时看向天花板,举止相当可疑。 只不过,皐月的举止也是非常可疑。 「所以——那个、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吃完法式土司的辠月,重新转头环视书斋之后缓缓细语。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不——」 在伊织不悦地皱着眉头正要开口时,两人的头顶传来「咚!」的沉重声响。 皐月吓了一跳,缩头仰望天花板。 「……刚才是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是——我叔父。」 「叔父?」 「他是学者,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国外,但有时候会像这样回到日本。以户籍来说,也是我和叔父两个人住在这里。我说的几乎一个人住就是这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 听过伊织的说明之后,辠月露出像是遗憾又像是松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复杂表情。 「那么,我忽然过来有造成困扰吗?」 「应该没关系吧?」 伊织拿起茶壶将红茶倒入杯中,以不耐烦的表情继续说道: 「——因为他老是那样,在家里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反倒是他那差劲睡相以及如雷鼾声会造成我的困扰。」 「这样啊……」 在如此交谈的时候,楼上也响着某种东西滚动的声音。 「……真豪迈的睡相。」 「没错吧?」 伊织耸了耸肩阖上书。 ◆ 「那么,我星期一还你。」 「慢慢看没关系……反正应该不可能很快看完。」 「也是呢。」 厚如辞典的五本精装书,对于纤细的少女而言应该很重吧。听到伊织爱理不理的这番话,把书装进背包背在身上的牧岛皐月,露出腼腆的笑容。 「——今天谢谢你的招待。刚才的法式土司,非常好吃。」 「并不是足以令人大快朵颐的东西。」 伊织将胶框眼镜往上推,来到门外目送皐月离去。 「…………」 皐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后,以敷衍的态度挥手至今的伊织随即夺门而入,锁上玄关门之后冲上二楼。 「刚才真是危险啊……」 拭去额头浮现的汗珠之后,伊织做个深呼吸并进入叔父房间。 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为了做学术研究,频繁往来于日本与海外,这件事是真的。但叔父的房间空荡荡的,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床铺上甚至没有床垫,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叔父,目前当然也不在这里。 虽然称不上取代,但固定在壁边的衣柜里,正发出某种物体滚动的咚咚声。 「别在有客人来的时候挣扎啦……害我紧张死了。」 伊织轻声说着并打开柜子之后,一股带着防虫剂味道的空气飘出来的同时,一名年幼的少女从里头滚了出来。 「嗯呜呜呜——!」 少女被封住嘴无法说话,而且全身连同衣服被胶带层层捆住,手脚失去自由。处于这种捆绑状态的少女,就只能满脸通红发出呜呜的挣扎声,睁着圆滚滚的双眼瞪向伊织。 对于少女憎恨的视线,伊织伸手按住额头叹息。 「总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概是在抗议吧,听到伊织这段细语之后,少女以这副毛毛虫般的模样拼命挣扎,将鼻孔撑得好大。 第一章 侵略者 虽然不知道是黑色的猫还是红色的狗还是很大只的乌, 但很难相信日本的货运业者会犯下这种错误。 所以果然是国外的货运业者吧。 原本想打电话到总公司抱怨 顺便询问寄件人的相关情报, 但要是电话另一头 传来「hello」这种回应, 宫本伊织十之八九会说不出话来。 所以伊织决定还是算了。 何况,眼前有更重要的问题要处理。 第一章 侵略者 附近的孩子们,将某处称为鬼屋。 就是宫本伊织的住处。 这个区域自古以来就是高级住宅区,屋龄数十年的宅邸并不罕见。其中伊织家特别引人注目的原因,在于这是一栋墙面满布藤蔓,最适合「古色古香」这个形容词的西式建筑。 晴朗的星期日,刚过十一点。 比平常晚起的伊织,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兼午餐。 大到莫名其妙的这间屋子里,几乎没有他人的气息。名义上是同居人的叔父,在伊织国中毕业时有暂时回国参加典礼,但如今又远渡美国,而且不确定下次几时才能回来。 除了这位叔父,伊织没有其他能称为亲人的人。 母亲在伊织小时候病逝,同样是学者的父亲,在以实地考察的名义走遍世界各地的途中变得下落不明,至今音讯全无。 大概是在某处曝尸荒野了。伊织宛如事不关己地如此判断。 「…………」 伊织装了一大锅水并加入大量的盐,端到炉子上开火。镜片因为蒸气而起雾。 像这样自己下厨的生活,伊织也早已习惯了。即使等到伊织长大成人并回顾少年时代,到时会回忆的应该不是妈妈的味道,而是自己所做外行人料理的味道吧。对于早逝母亲所做的饭菜味道,伊织已经连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整天担心着走遍各地鲜少在家的丈夫,结果反而是自己憔悴到先行离开人世,伊织母亲的人生算是挺坎坷的。即使幼儿时朝与母亲共度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伊织母亲留在相簿里的面容也是美丽又虚幻,只令伊织觉得她果然是一位可怜人。 另一方面,父亲对于伊织而言,只是一个抛弃自己和母亲在外面为所欲为,打着学者名号四处逍遥的人。伊织的爷爷拥有相当雄厚的资产,这间宽敞的屋子也是父亲继承的遗产之一。但父亲没有认真工作,成为一名只顾着追求浪漫的挂名学者,大概也是因为家境宽裕到足以让他玩乐一辈子吧。 只不过这个在各处逍遥的父亲,已经让宫本家的资产被消耗了大半,所以伊织生活很节俭,每天就像这样恨着下落不明的父亲并自己下厨。不只是三餐的准备,自己的琐事与所有家事都可以独力完成,宫本伊织就是这样得为家计操烦的高中生。 将趁着站前超市特价买到的义大利面包装打开,正准备设定时间煮面时,桌上的手机响了。看向液晶萤幕,上面显示着班上一名男同学的名字。 伊织无奈地暂时关掉炉火,打开后门来到后院。 「喂?」 「啊、宫本?是我啦,是我!」 「……哪里的诈骗集团?」 「不是啦!我是山崎,山崎!」 「我知道……明明是假日,你居然从上午就这么有精神。」 「啊哈哈哈哈!你则是明显没什么精神耶,刚睡醒?你应该是低血压吧?」 「不知道。」 后院有一片伊织祖母照顾有加的玫瑰园,但此时正处于樱花刚谢的季节,所以枝枒上连花蕾都没有。 伊织弯腰坐上玫瑰园旁斑驳的白色长椅,不耐烦地问道: 「——所以,有什么事?」 「你今晚有空吗?」 「如果我说有空,会发生什么事吗?」 「真要说的话会发生——要不要来联谊?对方是女大学生。」 光是想像着刻意压低音量说出这件事的同学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伊织就叹了口气。 「……不去。」 「居然劈头就拒绝!你太不合群了吧!」 「请不要对我要求这种事……更何况,为什么这种事情会找上我?应该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吧?」 要是听到可以和女大学生约会,班上应该有好几个家伙会开心举手报名。至于伊织当然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举手,而是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确实是会被当成不合群的类型。 因为伊织有这样的自觉,所以才搞不懂山崎为什么会邀请自己。 「没有啦,如果找其他人的话不太合适。」 「什么意思?」 「其实我表哥就在我们学校的大学部,而这位表哥要和另一间女子大学的姊姊们联谊,但是到了今天才忽然凑不到人。」 「所以是要去凑数?」 「没错没错,因为缺两个人,所以只要我带一个人过去就能加入了。而且当然不能被发现是高中生罗?」 「嗯……」 伊织拔着花坛的杂草,以冷淡的语气回应。 「别再嗯了,你真的很没劲耶!对方不是同班那些幼稚的女生,是成熟的大姊姊耶?」 「那太好了。你总是等待着命中注定的邂逅,这对你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你、你这家伙……!别以为装出清心寡欲的模样就很帅气,这招只有现在有效而已!」 「我并没有刻意装作清心寡欲,也不认为清心寡欲很帅气。不然你认为印度和尚很帅吗?」 「我并不是在跟你聊这个!受不了,你讲话真的是牛头不对马嘴——」 「到头来,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因为啊,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假扮成大学生最不会令人起疑的就是你。如果是其他人,一眼就会被看穿是高中小鬼头吧?」 「差不了多少的。哪有大学生像我们这样瘦巴巴又不可靠?」 即使身高勉强像样,但要一个不久之前还是国中生的高一生假扮大学生参加联谊,再怎么样也太牵强了。即使对伊织投以这样的期待,也只会令伊织感到困扰而已。 「还是说……难道关于你的那个传闻是真的?」 「传闻?」 「听说你和牧岛皐月正在交往。毕竟你们的交情确实很好。」 「……这种事实并不存在。」 虽然瞬间吓了一跳,但伊织没有将这样的动摇显露在语气里,而是平静否定。 「我们都是可怜没朋友的爱书人,只有相互借书的关系,并不是在交往。」 「真的?」 「真的。」 「哎,像你这种个性的家伙,即使真的和某人交往,应该也不会偷偷摸摸的吧。」 「要把我认定成这种人是你的自由,不过总之真的没这回事。」 「那不就没问题了?因为就算参加联谊,会生气的女朋友也不存在。」 「这是两回事……这种事情大麻烦了。」 「有够可惜的。我觉得你一定会受到大姊姊欢迎的说……」 听到山崎打从心底惋惜的语气,伊织差点笑了出来。虽然山崎个性有点轻浮,但基本上是个好人。 「总之恕我拒绝。一个人住很难有空闲时间。」 「你刚才不是说你有空吗?」 「我只是问你有空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是吗?不过——」 「抱歉,有人来了……星期一告诉我战果吧,再见。」 随便编个理由挂断电话之后,伊织仰望着 耀眼的蓝天回到厨房。 刚好在这个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 「……真的有人来了。」 伊织压抑着迟迟无法准备早午餐的烦闷情绪,走向玄关。 ◆ 「……居然会有这种事。」 总算让不停道歉的货运公司代表回去之后,伊织看着运到书斋的大木箱自言自语。 各处浮现斑点的木箱,是伊织那位下落不明的父亲,从爱尔兰的都柏林寄给儿子的海运货物。 然而虽然是刚刚才收到,寄送时间却已经是七年前。会造成这种夸张状况,是因为货物抵达日本后一时疏忽,结果就这么放在仓库角落遗忘了七年。在这间仓库因为年久失修而准备拆除、仔细清查内部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七年前抵达日本的货物已满是灰尘——总之,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似乎是货运公司高阶主管的人频频鞠躬,并且表示货物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连络,但既然寄件人是父亲,伊织认为应该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伊织的父亲在还没失踪之前,也经常从国外寄海运的大型货物回来,但里面都是给伊织与叔父的土产,以及只有父亲知道价值的资料。土产和资料的比例约是一比九。 换句话说,几乎都是对伊织而言无所谓的东西。 「不过还真是迟来的包裹……搞不好已经算是老爸的遗物了。」 伊织以手指轻敲木箱表面露出苦笑。 记得伊织最后一次收到父亲的音讯,是八年前从法国寄来的明信片。多亏这份迟了七年的海运货物,至少可以确认父亲后来是去了爱尔兰。 只不过事到如今,伊织并没有想见父亲的念头。如果父亲还活在某处,伊织只想对他抛下自己和母亲的行径抱怨个几句。 所以,想到这可能会成为失踪父亲的线索,即使货运公司发生这种难以置信的纰漏,伊织也没有非常生气。 「那么——」 伊织从仓库拿来拔钉器拆解木箱。 「既然要拆箱,早知道就别放这里,应该请他们放院子才对。」 伊织以拔钉器拔掉钉子,将细长的木板啪叽啪叽扯下。虽然伊织是居家型的人,但因为一直被父亲扔着不管,因此这种业余木工也难不倒他,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所谓逆境令人成长,我应该就是最佳范例了吧。」 伊织轻声说着这种算是自嘲也算是自卖自夸的话语,继续进行着拆解工作。 几分钟之后,伊织拆到汗流浃背才拆完的木箱里,出现一个比伊织身高小一点的棺木。 「……啊?」 忽然袭击而来的脱力感,让伊织扔下拔钉器瘫坐在地面。 这是一个像是吸血鬼电影会有的黑漆棺木。除去巨大音乐盒或是巨大整人扑满这种荒唐的可能性,这玩意怎么看都是棺木。 「那个不良老爸,为什么又弄来这种玩意——」 虽然伊织并没有监识眼光那种夸张的能力,但他好歹也知道,这副棺木并非只用于原本的用途。至少在现代,这东西以古董来说颇有价值。 但也因此而难以处置。如果只是没价值的玩意,只要在可燃垃圾收集日拿出去就行了,不过既然这玩意是这种尺寸,而且一个不小心还可能很值钱,那么即使知道会占空间,也还是得放在家里才行。 「只能等叔父回来之后再讨论了吗……」 伊织以手指抚摸雕工精细的棺木表面,发觉上头没有打钉子的痕迹而眯细眼睛。既然没有打上钉子,就代表这是还没用来埋葬的未使用棺木。 伊织不经意想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因此试着搬动棺盖。 「…………」 稍微移动沉重的棺盖,窥视棺木内部数秒之后,伊织就这么紧锁眉头停止动作。 铺着天鹅绒的棺木内部,一名拥有美丽金发的少女沉睡着。 伊织一瞬间以为「真的是尸体吗!」而瞠目结舌,不过冷静想想,货运公司不可能会受理尸体的运送,何况如果这真的是尸体,在遗忘于仓库的七年之间,肯定已经腐臭至极惨不忍睹了。 「玩偶吗——该说有品味还是没品味……」 轻抚胸口松了口气之后,伊织再度凝视少女,脑中则是浮现「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插图。大波浪卷的金发,雪白的肌肤,蓝色的连身洋装——任何人应该都会有相同的感想吧。 这无疑是一具可爱的人偶。 然而在同时,也是风格强烈到必须严格限定拥有者的玩意。 即使伊织七年前只有八岁,以平凡男生而言,也不应该拥有这种等比例的女孩人偶。何况伊织现在已经是高中生了,如果被别人知道家里放着这种人偶,肯定随即就会被贴上奇怪的标签。 「这是所谓的陶瓷娃娃吗?如果是古董大概值好几百万吧,那个逍遥老爸买下这种玩意,到底是基于什么心态——」 大概是首度见面那瞬间的砰然心动而产生的反作用力吧,伊织以忿恨不平的声音恶毒说着,并朝着父亲的爱尔兰土产伸出手。 柔嫩的触感—— 「咦?」 伊织以手指戳向娃娃的脸颊,传来的触感令他战栗,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如果是陶瓷娃娃,肌肤肯定有着细致冰凉的陶瓷触感。然而这名少女的肌肤滑腻温暖,最重要的是,很柔软。 「————」 伊织将镜片擦干净后重新戴上,接着靠到棺木旁边,再度从近距离凝视这名少女的脸庞。 长长的睫毛在紧闭的眼线抹上淡淡的眼影,而且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睫毛正微微颤抖,娇小笔挺的鼻子偶尔也会抽动。 也就是说——这名少女并非人偶,至少在这个时间点,她是会呼吸并且拥有生命、货真价实的人类。 「——!」 伊织拔腿冲到窗边,确认没有任何人正在窥视屋内之后,拉上沉重的遮光窗帘。 「这种状况,已经不只会被贴上奇怪的标签了……!」 完全阻断外部视线之后,伊织坐在沙发上,手抵着额头发出阴郁的呻吟。 诱拐女童—— 罗莉控—— 性犯罪者—— 这些负面的名词,在伊织混乱的脑袋里交错飞舞。 「完蛋了……这下子怎么办?」 伊织当然不是罗莉控,也不是性犯罪者的预备军——至少他自己如此相信。虽说如此,但要是别人看到这名沉眠于棺木,像是来错时代的古风洋装芙少女,大致上都会嗅到某种奇特的犯罪气息,并且对伊织投以上述的目光。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个变态老爸——!」 至今人生之中最过分的父亲赠礼,使得伊织边抓着脑袋如此咒骂,但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并且转头看向木箱残骸。 尸体经过七年就会腐臭,活人不会。但是活人如果滴食未进,不到一年就会加入尸体的行列,并在接下来的六年中完全腐坏。 那么——久未见天日的这名少女,收进棺木被遗忘在港口仓库的这七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又不是冬眠,七年间滴水未进太离谱了吧?——更何况,这孩子几岁了……?」 就伊织看来,少女才十岁左右。假设她三岁被放进这具棺木,后来远渡重洋来到这极东的异国,在仓库的阴暗环境顺利成长至今—— 「……不可能。」 即使是现在稍显狼狈的伊织,也随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织再度蹑手蹑脚走向棺木,慎重调查内部。 少女依然继续安稳熟睡。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像是一开始 就打造成少女睡床的棺木里,洒满了白玫瑰的花瓣,不过伊织伸手调查内部的时候,指尖碰触到某种硬质物体。 是一张小小的便条纸。 伊织看着上头免于被阳光晒得褪色的清晰钢笔字,不知不觉开口念出这段文字。 「这孩子拜托你了……?」 虽然只有在明信片上看过,但这很像是父亲的字迹,写这张纸条的人应该就是伊织的父亲。 然而,伊织无法理解其中的意图。 「寄来这种……怎么想都非比寻常的玩意给自己的八岁儿子,给我的讯息却只有这几个字?何况,居然要我这个当时才八岁的儿童,照顾一个十岁的儿童……?」 伊织已经超越惊愕与愤怒,嘴角不由得露出笑容了。或许这段讯息是写给当时还一起住在这个家的叔父,但即使是叔父,忽然受托照顾这种玩意,应该也会不知道如何是好吧。 伊织将父亲这张完全无法令人提超干劲的纸条扔在桌上,转身拿起手机。面临这种异常事态,伊织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正在美国进行研究的叔父了。 虽然只有叔父能依靠,但电话连络不上。 「……该不会因为是周六晚上,所以出去玩了吧?」 伊织重拨了许多次,但是只会进入语音信箱,叔父本人一直没有接听。 「不愧是那个老爸的弟弟,在关键时刻一点用都——」 在语音信箱留下「请尽快回电」的讯息并挂断电话之后,伊织游说着对叔父的不满,但他讲到一半就把话吞了回去,睁大眼睛僵在原地。 「————」 湛蓝的双眼,正无言凝视着伊织。 直到刚才都一直熟睡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从棺里坐起上半身,向伊织投以若有所求的视线。 「……!」 伊织紧张得停止呼吸,就这么凝视着少女。 察觉少女有在呼吸的时候,伊织就已经知道她是活着的,然而像这样清醒过来开始活动,就另一种意义而言对心脏很不好。若是这名少女询问「这里是哪里」或「你是谁」,然后以孩童特有的尖锐嗓音凄厉哭喊还被邻居听到,伊织的人生将在这一瞬间毁掉一半。 然而少女并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让视线离开伊织环视书斋一圈之后,像是顾虑到日本地小人稠的居家环境般轻声细语。 「…………」 「咦……?」 伊织不知道少女在说什么。并不是因为音量太小听不到,而是无法理解少女所说的语言。 「应该……不是英文。是什么语言?你不会说日文吗?」 以金发碧眼的外表来看,期待能以日文与这名少女沟通的想法或许太天真了,但少女对伊织的话语没做出否定或肯定的反应,以刚才那种奇妙语言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扶着棺缘站了起来。 「喂——」 少女无视于伊织的话语,以令人担心的动作爬出棺木。脚步非常蹒跚,而且摇摇晃晃无法笔直前进,果然是沉眠七年所造成的影响吧。只不过,光是从她不吃不喝就能存活七年的事实来看,想要以常识衡量这名少女,本身似乎就是一种错误的做法。 「唔……」 就像是刚出生的雏鸟,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到门边,抓住黄铜门把发出喀喳喀喳的声昔。 「那不是用推的,是用拉的——」 伊织还没讲完这句话的时候, ——咚! 随着沉重的声响,少女仰躺在地毯上了。应该是察觉到门要用拉的,就以推门的力道猛然将门往后拉,使得门缘撞到额头吧。 「唔喔!」 就像是自己被撞到一样,伊织反射性按住额头。 「…………」 洁白额头隐约浮现一条红线的少女——明明会痛的话哭出来也无妨——咬紧牙关猛然起身,并且开门冲到走廊。 「慢着……喂!仔细一看才发现你穿着室外鞋乱跑耶,喂!?」 伊织晚一步冲出书斋,追着少女跑进厨房。 少女站在厨房中央四处张望。 不,与其说是张望,更像是在嗅取某种味道。 「喂——」 少女再度无视于伊织的呼唤,以旁边的椅子当作踏脚台,把流理台旁边的大碗抓了过来。 「啊!?」 果汁飞溅,咀嚼的声音响遍厨房!抓了就吃抓了就吃,旺盛的食欲宛如娇小的野兽!伊织洗干净想在早午餐吃完之后享用的草莓,接连消失在少女的口中。 「你、你、你这丫头——!」 伊织回过神来抢回大碗的时候,里头几乎只剩下蒂头了。 「…………」 无视于哑口无言的伊织,像是松鼠鼓着脸颊咀嚼享受草莓美味的少女,这次伸手要拿瓦斯炉旁还没下锅的义大利面。 「……慢着。居然想直接吃生面条,你是哪里的穷学生啊?」 从少女的可爱魔掌夺回面条的伊织,半强硬地将少女按在颇有历史的餐桌边,从冰箱拿出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布丁给她。其实这是伊织的晚饭甜点,但要是不让这名少女吃点东西,她很有可能像是啃橡果的松鼠,把趁特价买来的义大利面条啃光。 「……吃那个打发一下时间吧,我现在煮面。」 即使知道语言不通,伊织还是以爱理不理的语气如此吩咐少女,然后再度点火。 不过话说回来——伊织叹口气双手抱胸。窗外清爽的微风拂着庭院树木的枝叶,但伊织的内心一点都不清爽。 至今的人生,明明没有犯下什么必须接受责备的恶行,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因果报应,使得自己非得为这个饥饿儿童做饭?先不提这个,被装进棺木寄到宫本家的少女,到头来究竟是什么人? 伊织拿起碗底仅存的草莓送入口中,重新思索这名少女的真正身分。 ——就在这个时候。 再度传来咚一声沉重的声响,使得伊织皱眉转过身去。 仔细一看,那名少女正仰躺在冰箱前面。她以双手捣住额头,娇小的身体像是拱桥一样向后弯,一样以伊织听不懂的话语呻吟着。 布丁的空杯子和汤匙倒在餐桌桌面,挣扎着的少女嘴唇与脸颊沾满黑褐色的焦糖。老实说,她的吃相实在不值得称赞。 半开的冰箱门正缓缓关上,加上少女一副痛苦挣扎的模样,少女刚才的企图一目了然。 「这个学不乖的家伙……」 伊织把义大利面条放进终于沸腾的锅里,走向痛得双脚乱晃的少女身旁。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但你这是初次造访别人家该有的态度嚼?如果是刚学会走路的三岁小孩就算了,但你怎么看都已经十岁了吧?你这样在各国都是不礼貌的行为,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一边抱怨一边扶少女起来之后,伊织顺势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回原本的位子。 「……总之,给我乖乖坐在那里等。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绑在椅子上。」 「…………」 大概是听懂伊织的意思吧,少女啜泣一声并点了点头,泪水和焦糖把脸蛋弄得一团乱。 「真是的……」 伊织苦笑着以湿毛巾帮少女擦脸。 短时间内两度遭受重击的额头,幸好没有红肿或留下痕迹。虽然微微泛红,但应该过一阵子就会消失。 「要是安分下来就很可爱了。」 她的肌肤即使在耀眼阳光底下也是亮丽洁白,脸颊隐约泛着玫瑰色,嘴唇与刚才所吃的草莓一样红润,眼皮像是抹了眼影般带着一丝湛蓝。隔着毛巾触碰到的少女身体软绵 绵的,扶着后脑勺的左手,传来柔顺金发的舒服触感。 纯粹以伊织的个人观点来看——她正是宛如从图画书现身的理想美少女。 「…………」 这名少女闭着眼睛不动,任凭伊织为她擦脸。 对这幅光景砰然心动的伊织,在摇头的同时挥去杂念,以拿着毛巾的右手,同时轻轻捣住少女的口鼻。 「唔~~~~~~~!」 稍微安分下来的少女,因为无法呼吸而挥动手脚挣扎。 「不要老是让别人帮你,剩下的你自己就能擦吧?」 伊织笑着掩饰狼狈的神色,将毛巾放在少女的手中。 「……不过即使她是小鬼,要是她敢说她不吃番茄义大利面,我说不定也会真的打下去吧。」 伊织发着牢骚,搅拌锅里的面条。 依照大部分食谱的内容,煮义大利面的时候不能随便搅拌,但伊织平常总是会一直搅拌,因为要是不这么做,面条偶尔会交缠在一起,在起锅的时候卷成好几团。如果只有自己吃倒是无妨,但这是要给客人吃的义大利面,所以不能做得太难看。 伊织昨晚的主菜是番茄炖鸡,他在吃剩的料理加入些许番茄汁稀释加热,并摘下种植在窗边的几片罗勒叶点缀。像是这方面的诀窍,也是为家计操烦而诞生的智慧。 「——好了,吃吧。」 伊织将酱汁淋在起锅的面条上,碰一声把餐盘连同起司粉放在少女面前之后,随即拿了一张厨房纸巾,塞进少女洋装的颔子里。 「你看起来就一副会让酱汁沾到身上的样子。」 「…………」 少女闻了闻之后咽下一口口水,抬头仰望伊织的脸。 或许是觉得贸然出手又会被伊织骂吧。伊织扬起嘴角,让少女握住叉子之后,就开始吃起自己的那份义大利面。 「——从早上就发生很多事,结果到现在都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就算你不吃,我也会毫不客气自己吃的。」 看到伊织开始用餐,少女像是松了口气露出微笑,抱起餐盘开始吸着义大利面。 伊织担心得没错,少女的吃相可说是惨不忍睹到了毁灭的程度。 然而一开动,她的用餐速度就快得异常。 受到饥饿感驱使的伊织迅速将面条扒进嘴里,正对着他的少女也像是要对抗般狼吞虎咽,转眼就将盘里的食物吃得精光。 「————」 接着少女轻声说了几句话,并快步离开厨房。 「……刚才那是感谢招待的意思吗?」 伊织把用过的餐具放进流理台,接着擦拭嘴角叹厂口气。竖起耳朵一听,书斋的方向传来某种声音。 「……喂,这次她又在做什么了?」 往书斋一看,少女坐在沙发边上,正摆动着悬空的双脚看书。但她阅读的并不是图画书,而是父亲从英国买来的古书,而且当然是以古式英文写成的内容。即使少女看得懂英文,那也不是小孩子会觉得有趣的书。 实际上,少女似乎只有看插图,快速翻阅每一页之后,就把看过的书放在沙发旁边逐渐堆高。那里已经堆出一座匹敌少女身高的书塔了。 「受不了,你是幼稚园儿童吗……这可不是积木啊。」 在书塔还没豪迈崩塌之前,伊织就轻轻咋舌,着手整理这座书山了。 虽然已经填饱肚子,但是对伊织而言必须最优先处理的问题还在。不是别的,正是这名旁若无人的天真少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字是?」 「——咦?」 伊织惊讶地转过身来。 少女依然在看书。伊织以为自己听错,正准备回头继续整理书本的时候,少女没有移动视线就开口说道: 「你的名字是?」 「————」 直到刚才只会说陌生语言的少女,以流利的日文询问伊织的姓名。 「原来你……会讲日文——?」 「克莉丝塔蓓儿。」 「什么?」 少女阖上书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伊织身旁抓住他的衣角。 「我不叫做『你』,我的名字是克莉丝塔蓓儿。不然叫我克莉丝就好——你的名字是?」 「我是——宫本伊织。」 「……怪名字。」 少女的感想,令伊织皱眉应道: 「……以日本人的角度来看,你也有个怪名字。」 「宫本伊织,茶呢?」 「啊?茶?」 「不喝茶吗?」 「……明明是个小鬼,居然催促别人准备下午茶。」 「小鬼?」 「……没事。」 伊织耸了耸肩,带着少女前往厨房。 如果对方是语言不通的异国少女,老实说伊织无计可施,但要是她会讲日文就不一样了,伊织有很多事情想问她。 伊织烧着开水准备泡阿萨姆红茶,总之先提出问题。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说了,克莉丝塔蓓儿。」 「我不是问你名字,我想知道的是——」 「战争妖精。」 「啊?」 「战争妖精。克莉丝是战争妖精。」 就像是当成自己的专属座位,名为克莉丝塔蓓儿的少女坐在刚才那张椅子上,摆动悬空的双脚并面带笑容。 只不过,对于听不懂少女这句话的伊织而书,他实在没有心情微笑。 「……你说的战争妖精,是什么意思?」 「不懂?」 「就是不懂才问你。」 「…………」 克莉丝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啃着配茶的饼干。 「……不知道。」 克莉丝隔了好一段时间才说出来的这句话,令伊织瞬间无力。 「不知道……?」 「那个……」 克莉丝拿起伊织加入大量鲜乳冲温的阿萨姆奶茶,啜饮一口之后点了点头。 「克莉丝是战争妖精。」 「这我听过了。」 嗡嗡嗡嗡……!伊织心中的不悦指数缓缓爬升,他拼命压抑这股情绪重复问道: 「所以我才要问你,你说的战争妖精到底是什么?」 「那个、我不知道。」 「……小妹妹?你脑袋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 「我说啊……」 「那个,克莉丝只知道克莉丝是战争妖精。但是不知道战争妖精是什么。」 「…………」 伊织把烤成西洋棋盘花纹的甜饼干送进口中,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在心中快速数数。要是没这么做,他或许会用力拍桌责骂克莉丝。 连续咬碎三块高热量饼干,并将温热的红茶送进肚子里之后,伊织叹了好长一口气。 「……总之,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的小鬼了。」 「小鬼?小鬼是什么意思?」 克莉丝歪过脑袋诧异地询问,但伊织不予理会。 「无论你是什么妖精还是吸血鬼还是神奇宝宝,总之已经无所谓了……我老爸在哪里?」 「老爸?」 「爹地,我的爹地!就是我的父亲!你应该知道吧?」 从爱尔兰把这名少女装箱寄来的人是伊织的父亲,克莉丝不可能不认识伊织的父亲。 「唔~……」 「你该不会——」 「不知道。」 「…………」 伊织伸手抵着额头低下头来。 「嗯?宫本伊织,怎么了?」 「……不要老是连名带姓叫我。」 「咦?这是全名?」 「宫本是姓氏,伊织是名字……这么说来,你的姓氏是什么?」 「呃~……」 「……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并没有不知道啦!只是——」 「只是?」 「只是——我没有。」 「没有?没有姓氏?」 「嗯。」 「为什么没有?应该不可能没有吧?」 「谁知道?可是我从出生就没有了。」 「…………」 这名少女在各方面都不对劲—— 在伊织开始冒出迟来的冷汗时,手机响起收到简讯的音效。 「啊……!」 被这个声音拉回现实的伊织,看过简讯内容之后放声惊呼。 「我忘了……!已经这个时间了!?」 「怎么了,宫本伊织?」 「有人跟我约好今天要来我家,那人已经走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了——」 为了清洗刚才吃义大利面的餐具而伸手要拿围裙的伊织,以脸上写着「糟了……!」的表情,凝视着诧异的克莉丝塔蓓儿。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并不是在问你。」 伊织与焦躁感搏斗,开始自问自答。 等等有客人会来——有同学来访的这件事本身不成问题,准备茶水对伊织而书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轻松哼着歌完成。 然而,这名少女怎么办? 「要是被看到……就苦了……」 「什么东西不好吃?」 「你。」 「克莉丝不好吃?」 「对,非常苦。」 伊织打开流理台底下的柜子,在存放清洁剂与橡胶手套的地方摸索,找出一捆黑色胶带。这是伊织的可靠帮手,在紧急处理漏水问题时总是大显身手。 「——总之,超乎常理的是这个家伙,所以要她稍微忍耐一下也无妨。」 伊纤如此说服自己之后,将胶带拉得长长的,接着转身面对克莉丝。 「你把双手往前伸一下。」 第二章 好战者 早濑药子不会做菜。 不只是做菜,所有家事都不擅长。 她的少女时代确实是有好几个地方值得同情, 值药子不会做家事的程度, 甚至无法以此为理由。 只不过, 这不是她没有交往对象的原因。 其中有着更为深刻的理由。 第二章 好战者 春意盎然的假日午后,并排在红砖步道的圆桌,几乎都被情侣或是妙龄姊妹淘占据。经常被杂志介绍的这间露天咖啡厅,以道地的义式浓缩咖啡与甜点闻名。 早濑药子托腮环视四周的视线,就像是憎恨着这个世界般,蕴含着潮湿又阴郁的光芒。 「……虽然确实是理所当然,但只要看到这样的光景就令我沮丧。」 「哎呀,什么事让得您不高兴了?」 坐在药子正对面的少女,以像是在说相声的语气回问。 「——唉。」 药子再度开口之前,少女就露出笑容补充说道: 「料想是因为那样吧?世间的女性们正在享受充实的春季假日,但回头审视自己才发现,身边没有能够互诉衷曲的恋人,也没有倾诉烦恼的朋友——对于药子大人刚才的叹息,在下将之解释为三十岁寂寞女性的悲哀。如何?有说中吗?」 「…………」 少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鼓作气说完之后,药子就这么将湿黏的视线正对着她。 「……艾可,我要取消刚才点的东西了。」 「哎呀呀,看来您稍微晚了一步。」 这名少女——艾可以手指玩弄脸颊两侧的卷发,将视线移向旁边。药子沿着艾可的目光看去,咖啡厅的店一只正端着托盘走过来。 「抱歉久等了,为两位送上义式浓缩咖啡、冰伯爵茶,以及提拉米苏套餐。」 「耶~!」 艾可收起几秒前还在使用的相声语气,露出天真的笑容拿起叉子。 「我最爱吃提拉米苏了~,谢谢您,妈妈~!」 「请慢用。」 被艾可引得一起露出微笑的店员离去之后,药子以相当大的力道,在桌子底下踹了艾可一脚。 「啊呜!您、您忽然做什么啦!」 「谁是你妈妈啊?」 「没有啦,随口就……」 「我还没有老到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在下当然明白……嘿嘿嘿,这个真好吃,谢啦!」 艾可笑颜逐开,以叉子一点一点挖起提拉米苏送进嘴里。 「——喔喔,这家店的茶也用了上等的茶叶!药子大人要不要也尝一口?」 「知道我讨厌甜食吧?」 「是的,在下明知故犯。」 「…………」 「哎呀呀,请不要再用您尊贵的脚攻击在下了。」 大概察觉药子的柳叶眉微微颤动吧,艾可将叉子像是烟斗一样含在嘴里,以轻浮的态度举起双手。 「——在下告诉药子大人一个不错的消息做为补偿吧。」 「什么消息?」 「那边的树丛后面,有一组年轻人和小姑娘的有趣搭档。」 「情侣这种玩意没什么好看的……只会更令我火大。」 药子将咖啡杯拿到嘴边,不悦地扔下这句话。 「别这么说,请您看一下吧。在下认为,或许可以协助药子大人打发一点时间。」 「——是怎样?」 艾可意有所指的这番话,使得药子讶异眯细眼睛凝视这对情侣。 虽然刚才说是年轻人和小姑娘,但实际上艾可以眼神示意的两人组,是一名像是高中生的眼镜少年,以及年纪与艾可相近的少女。要说是情侣有些牵强,但也不像是兄妹。因为少年是有着黑发的东方人外型,而少女却拥有漂亮的金发碧眼。 两人没有察觉到这位失礼女性的视线,而是继续购物。相对于开心挑选衣物的少女,少年脸上浮现不甘情愿的表情。或许是陪同古灵精怪的少女购物而感到厌烦吧。 药子专注凝视着两人,艾可则是俐落解决着提拉米苏并说道: 「——就在下看来,那两人的周围有萤火虫飞舞。」 「你不是在说笑吧?」 「那当然——药子大人,请问怎么了?」 「那孩子……」 药子恍然细语。 「您说的那孩子是哪一位?」 「男的。」 「那位年轻人怎么了?」 「那个孩子,我认识……」 「哎呀呀,这还真是超乎预料的演变!」 艾可轻拍自己的额头笑得很开心,但药子依旧一脸严肃。 「艾可,我们走。」 药子留下还有半杯以上的浓缩咖啡,一把抓起帐单起身。 在药子迅速结帐的时候,解决提拉米苏的艾可摸着肚子走了过来。 「哟,大姊,有够赞喔!」 「啊?呃——」 「不负期待的味道。这阵子我还会再来唔噗!?」 以粗鲁语气对店员说话的艾可,被药子以手提包重击后脑勺。 「够了,给我乖乖跟过来!」 「……是。」 艾可按住被打的部位,追着快步前进的药子而去。两人的身高原本就有一大段差距,要是艾可没有小跑步,实在是跟不上药子的速度。 艾可仰望药子说道: 「药子大人,您说您认识那位年轻人,难道——?」 药子只看了艾可一眼没有作答。 ◆ 老实说,以胶带将一名娇怜的美少女捆起来,或许还是做得太过火了。 虽然多亏了这种近乎犯罪的行为,勉强成功令皐月没察觉克莉丝的存在,但也因而害得克莉丝火冒三丈,只得像这样陪她四处购买换洗衣物做补偿。 「小鬼的衣服意外地贵啊……」 在色彩缤纷的店里,被少女开心地拖着到处跑的伊织暗自叹息。 其实伊织没道理帮一名陌生少女买衣服,但是伊织察觉到,事到如今也无法以其他方式处置克莉丝了。 他有想过带着克莉丝去报警,不过以常识推测,即使主张「这女孩睡在父亲寄了七年才送到的海运包裹里!请收容她吧!」这种事,伊织也不认为警方会取信,不只如此,反而可能把伊织当成诱拐未成年少女的嫌疑犯。 就算这么说,也不能高喊「我不认识你!」然后把克莉丝轰出家门从此不相往来。要是克莉丝见到附近邻居,口无辽拦地说出「跟你说喔,那个,我被宫本伊织绑起来之后扔出家门了」这种证词,伊织当天就会被请到警察局。 结果,伊织与唯一会站在己方的成年人——也就是旅居美国的叔父取得连络之前,只能把克莉丝藏在家里,避免被附近邻居和警方发现。 虽然还有另外一个手段,那就是连同克莉丝本身的存在全部将之湮灭。对于自己没有选择如此残酷又恶毒的手段,伊织不禁松了口气。 「……总之,这也可以说是不良老爸的唯一线索。」 伊织心不在焉凝视着双眼闪闪发亮挑衣服的克莉丝,如此安慰自己。是的——想到她可能是失踪父亲的唯一线索,即使要与这名言行总是意味不明的少女同居,伊织多少还是可以忍受。 「宫本伊织!」 听到克莉丝悠闲地呼唤自己,伊织露出抽搐的笑容走过去。 风和日丽的周日下午,面对红砖步道的这间时髦服装店略显拥挤。顾客大部分是貌似国小少女和母亲的组合。 男高中生与金发美少女的这个组合,大概找遍整座城市都见不到吧。 伊织承受着毫不留情剌在身上的诧异视线,朝着克莉丝耳语。 「……刚才我就说过了,不要每次都用全名叫我。还有,你的音量大过头了,给我小声一点。」 「咦~?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就叫你伊织~!」 「……姑且准你这么叫。」 被一个小鬼直呼名讳,使得伊织隐约感到屈辱,但总比她在人前大声喧哗来得好。 「伊织,这件和这件,哪一件比较好?」 克莉丝无视于板着脸的伊织,向他展示两套洋装。先不提颜色,两件都缝着多到令人烦闷的荷叶边与蕾丝。 「…………」 伊织默默在脑中进行推演。 如果是店里的其他孩子穿上这种衣服,大概会像是过度重视孩子才艺发表会的家长所会挑的衣服,不然就是某种笨拙的角色扮演。但加果是令人惊艳的美少女克莉丝,这两件应该都很适合她吧。肯定不会因为衣服装饰过度华丽而遭受嘲笑。 ——然而如果要说真心话,伊织两件都不想买。 「……荷叶边与蕾丝的量与价格成正比吗……看来这里和我所知道的世界不同,是以完全不同的法则在统治……」 比起服装的细部设计,伊织先确认了标价牌的数字,接着以空洞的眼神轻声说着。 「伊织,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我在问哪件比较适合我耶?」 「要说哪件比较适合……总之,我觉得都很适合。」 「嘿嘿……?」 伊织的这句话,令克莉丝轻轻扭动身体,露出羞涩的笑容。 「既然伊织这样夸奖,那我都要?」 「慢着!」 克莉丝把两件洋装塞给伊织,正要继续挑选其他衣服的时候,伊织忍不住拦下她了。 「虽然我说适合,但我可没说要买耶?」 「咦~?」 「咦什么咦,小鬼的衣服是消耗品,肯定很快就会脏掉破掉,既然知道这一点,我怎么可能会买这种贵得夸张的衣服?」 「不会脏掉啦!」 伊织低头看着鼓起脸颊的克莉丝,逼她面对无情的现实。 「要是没看到你刚才吃义大利面的模样,我或许会稍微相信你吧——总之,还有很多非买不可的东西要买,又不是要穿上台比赛,哪可能花好几万圆买小鬼的衣服?」 「可、可是可是——伊织不是说要买给我吗!」 「我说过要买换洗衣物给你,但没必要在这么贵的地方买。」 「过分!」 克莉丝碧蓝的双眼浮现泪珠,以像是童话中爱莉丝在穿的皮鞋跺着地面。 「过分过分!刚才明明对克莉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喂——!?」 「明明用奇怪的胶带把克莉丝捆起来,还关进狭窄的地方!」 「慢着!」 「不是说好要买可爱的衣服给我,当成做那些事情的赔礼吗!」 「什、什么叫做那些事情——」 伊织连忙捣住克莉丝的嘴环视四周。正如预料,周围母亲们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这对组合原本就已经够奇妙了,多亏克莉丝说起这种不能当成没听到的事情,便得两人更加引人注目。 「你这笨蛋……!你想毁掉我的人生吗!?」 伊织压低声音怒骂克莉丝之后,缓缓放开捣住少女嘴巴的手。 「因为,本来就是伊织的错啊!」 克莉丝眼神向上瞪着伊织,再度含着眼泪放声哭闹。 「因为,伊、伊织做出,那、那种——」 「明白了啦,别哭了!」 上次有女生在面前哭泣,已经是幼稚园时代的事情了。伊织好不容易安抚克莉丝不再哭泣之后,垂头丧气走向收银台。 「欢迎光临。」 看到收银小姐笑咪咪的样子,伊织甚至想要一死了之。她肯定看到克莉丝对伊织耍赖的互动了。 事到如今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如此领悟的伊织做了一个深呼吸,朝收银台探出上半身轻声说道: 「不好意思,包含这两件在内,像是适合那年纪女孩的内衣和睡衣,可以请你帮忙挑一组吗?造型或是用色都无所谓,总之麻烦尽量挑便宜一点的。」 「好的,明白了,请稍等一下。」 交给店员打理之后,伊织靠在收银台旁边,叹出沉重的一口气。 「荷包大失血了……」 如果是在附近的量贩店,以这种洋装的单价,应该就能买到克莉丝三天份的衣物吧。明知这一点却刻意来到这里购物,是因为伊织不想被熟人看见。要是班上同学看到他在衣服堆积如山的特价花车挑选童装与内衣,不用到明天就会有奇怪的传闻传遍学校。 「伊织。」 伊织反覆叹气之后,逛完服装店的克莉丝走了过来,随手拉扯他的衣角。 「伊织,你饿了吧?」 「啊?」 「饿了吧?」 「啊、啊啊……听你这么一说——今天饿得真快。」 大概是精神压力过大吧。伊织把这句话吞了回去,不经意地把手放在克莉丝的头上。 「那~去吃点东西嘛~」 「买完东西再吃。」 「咦~?」 「要我买衣服的是你,忍到事情办完吧。」 伊织轻拍着高度恰到好处的少女脑袋,稍微发泄心中郁闷的情绪。 ◆ 皐月正在清洗满是泡沫的秀发时,察觉到有人进入更衣室而抬起头来。 毛玻璃的另一头,有一个蓝色的人影。 「睦月?」 「嗯~」 皐月停下动作如此询问,门外随即传来回应。知道对方是妹妹之后,皐月松了口气继续洗头。 「进来的时候讲一声啦,不然我遗以为是爸爸进来了。」 「啊?」 「因为有一次,他在我正要脱衣服的时候面不改色走进来耶?难以置信吧?」 「哎,他确实没有自觉到家里有两个花样年华的女儿。」 大概是在洗脸台洗脸吧,不负责任的笑声之中,交杂着啪唰啪唰的水声。运动健将睦月和皐月不同,所属的社团有晨间练习,所以习惯早睡早起。现在大概是准备要就寝了吧。 「——话说回来……」 「嗯~?」 冲洗头发的泡沫时,睦月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白天不在家吧?去哪里了?」 「啊啊——」 皐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带过闭口不语。 今天刚过中午的时候,她去了同班同学宫本伊织的家。由于那里有一些学校与市立图书馆都没有的书,所以皐月前往造访借书。 小过,究竟是去借书还是有其他目的,其实臯月自己也搞不太懂。 但伊织确实是她在班上最为在意的男生,所以才会反射性地犹豫是否要对睦月说实话。 皐月关上水之后重新询问。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白天不在家吧?」 「啊啊,嗯。我去找朋友。」 「咦?哪个朋友?」 「班上的男同学宫本。」 「咦!?男的!?」 玻璃门随着这声惊呼被拉开,身夺蓝色睡衣,以头巾包裹黑发的睦月探头进来。 「喂!?」 「真的是 男生?你班上有这种好男人?」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推论?」 「因为你虽然内向又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意见,却很重视别人的外在美啊。你并不想和丑男人交往吧?」 「我们没有在交往——」 「啊啊,所以他很丑?」 「并不丑啦!总之给我关门!」 皐月有些不悦地关上门。 「哎,我并不在意你和谁交往,不过如果是这种好男人,我就有点兴趣了。改天到你班上看看吧?」 「就说没在交往了……」 「啊~好啦好啦——那么晚安~」 「…………」 睦月离开更衣室之后,皐月叹了好大一口气并打开水龙头。再度洒落的温热水流,将臯月秀发的洗发精泡沫冲洗干净。 「……我真的没有和他交往。」 皐月轻声说出这句话,以毛巾包住头发之后,让身体浸入浴缸。 皐月与伊织从国三就同班。两人都喜欢看书,不知不觉就有了分享藏书的交情,但是并没有进展到睦月所说的那种关系。 虽然没有,但也不知道今后是否有这种可能性。 辠月从以前就觉得,伊织周围有一股他人无法接近的气息。虽然这么说,但伊织在班上并没有被孤立。相较于花费不少心思与班上女同学相处的皐月,伊织与班上男同学相处得顺利多了。 然而即使如此,皐月还是觉得伊织周围有一层绝对不容许他人越线的领域。 「他说过他没有父母……和这件事有关吗?」 皐月下巴靠着浴缸边缘叹息。 这么说来,白天借来的书连一页都没翻。 赶快把那本书看完,下周末带个伴手礼过去还书吧。 擅自拟定这个计划之后,皐月离开了浴室。 ◆ 结果直到回家之前,伊织他们在购物途中去了两次咖啡厅,两次都是因为克莉丝说她饿到忍不住了。只要自己放声哭喊,大部分的任性要求都会得逞。克莉丝在短短半天之内学到了这个道理。 「居然学到这种无谓的伎俩——」 伊织晃着双手的大量衣物咒骂。 「……不过你还真能吃,那不是一般小鬼吃得下的份量耶?」 在第一间咖啡厅,她把厚实的起司火腿土司大口解决,在第二间咖啡厅,则是把堆积如山的炒饭一粒不剩吃光光。克莉丝这样的少女搭配如此食欲旺盛的吃相,使得两人以不同于服装店的状况受到众人注目,实在令伊织坐立难安。 只不过即使吃了那么多东西,克莉丝似乎还没满足,从刚才就拉着伊织的手,催促他赶快回家做晚餐。 「……如果你这么想,就帮忙拿点东西吧。」 「咦~」 「你不知道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吗——」 「啊、有湖耶!」 大概是察觉到要开始说教了,克莉丝迅速离开伊织,沿着通往公园的石阶往下跑。 从车站到伊织家,穿过这座大型公园是最快的路径。而且公园在日落之后就少有人烟,对于想要尽量避人耳目的伊织来说,这是最好的回家路线。 「…………」 步道环绕的池子周围,垂着绿叶的柳树,随着徐徐夜风缓缓晃动枝楞。或许称得上是幻想般的光景,但是某些人会对这幅光景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克莉丝靠着扶手凝视漆黑的池面,伊织随后跟过来之后,她没有转身就轻声说道: 「……这座湖,没有通往『乐园』(elysium)吗?」 「乐园?你怎么忽然讲这个,什么意思?」 「那个、就是……只要把剑扔进去,湖里就会出现精灵,让你上船前往某个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亚瑟王传奇?」 伊织放下满满的战利品放松肩膀,把左手放在克莉丝头上。 「——很抱歉,这不是湖泊,只是普通的水池,而且不是通往阿瓦隆(※)或是乐园,而是玉川上水。如果这里真的住着什么东西,顶多就只有弁才天女神吧,至少不会有妖精住在这里。」 ※注:阿瓦隆(avalon)为亚瑟王传奇中的岛屿,四周为沼泽与浓雾所围绕,象征来世与身后之地。 「什么嘛,原来没通往乐园啊……」 克莉丝泄气地嘟起嘴唇。 伊织苦笑看着她的神情,接着不经意皱眉问道: 「……你看过亚瑟王的故事?」 「那是什么?」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亚瑟王临死之前将王者之剑扔进湖里,就出现一名叫做薇薇安的妖精女王——」 「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说的乐园是什么?」 「乐园就是克莉丝要回去的地方。」 「要回去的地方——?」 「嗯,非得要回去的地方。」 「那是什么意思?那里是你家?你来自哪里?不——到头来你的爸妈呢?他们应该有在找你吧?」 「爸妈?伊织的爸爸?」 「不是,是你的!你的爸妈在那个叫做……乐园的地方?」 要是克莉丝天真芜邪点头回应,伊织应该会感受到极度的罪恶感吧。因为以最普通的方式推测,这代表着她的双亲已经离开人世。 然而,克莉丝以天真无邪的态度否认。 「克莉丝没有爸妈。不只是克莉丝,所有妖精应该都没有爸妈。」 「……什么?」 「所谓的乐园,是克莉丝和大家迟早一定要回去的地方。但我没去过所以不太清楚。」 「你刚才……说了什么?妖精?谁是妖精?」 「就说是克莉丝啦。」 「你是妖精?」 「嗯。」 克莉丝笑咪咪指着自己的脸。 白天的问答就已经一头雾水了,这次则是更加搞不懂头绪。伊织以双手食指抵着太阳穴,皱眉露出纳闷的表情。 「我稍微整理一下……换句话说你是妖精,从一开始就没有父母。」 「嗯。」 「你白天是不是有说,自己是战争什么的?」 「嗯,叫做战争妖精的妖精。」 「……然后,虽然父母不在那,却一定要回到那个叫做乐园的地方。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这就是你要表达的意思?」 「嗯。虽然不知道乐园在哪里,但我只知道一定得回到那个地方。」 「又是这样……」 伊织叹了好大一口气。 克莉丝所说的完全不合逻辑。虽然这样讲有点难听,但伊织还是觉得她大概脑袋有问题。或许是因为沉睡了七年,使得少女脑中梦想与现实的界线融化消失了吧。 「无法奉陪下去了……」 伊织拨起前发扔下这句话。 「伊织?」 大概是察觉伊织的音调变了,克莉丝以不安的表情仰望伊织。 「怎么了,伊织?难道你在生气?」 「我不是在生气,是在笑。」 伊织勉强撇起嘴角蹲下来,让视线与克莉丝等高。 「我在笑自己的愚蠢……因为本来就是这样吧?你有问题。」 「有问题?是说克莉丝吗?」 「你某丝地方出了问题。不只是你讲的话有问题,到头来你睡了七年也有问题。——还是让医生好好检查一次比较好。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伊织……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要问的。」 看到克莉丝隐约露出畏惧的神色,伊织内心隐隐作痛。但是一直压抑到现在,藉由反作用力一鼓作气宣泄出来的情绪,如今伊织并不想加以压抑。 「把你装进那副棺木送到我家的人,毋庸置疑是我的父亲,但你却说你不认识我父亲,就算问你的出身和来历,你也只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要是想进一步询问细节,你又说你不清楚不明白……我已经懒得应付小鬼的童书童语了,一开始就应该交给警察处理才对。」 虽然一直担心会背上奇妙的黑锅,但是冷静想想就觉得,日本警察应该不会无能到这种程度。先不提警方是否会全盘相信,至少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很快就会知道伊织并没有蓄意绑架克莉丝,即使得接受某种程度的身家调查,也比今后得一直应付克莉丝支离破碎的妄想好得多。 伊织露出冷淡的笑容起身。 「……无论你是妖精还是什么东西,都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交给警察处理,很快就能找到你真正得回去的地方。」 「人类不知道乐园在哪里的,除非有使者前来迎接——」 「好啦,说故事时间结束了,妖精小妹。回家吃饭之后赶快睡觉吧,明天早上会有温柔的女警叫你起床。」 「……我听不太懂伊织在说什么。」 「就说了,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克莉丝塔蓓儿小妹在说什么。」 伊织冷淡挖苦着克莉丝,并且朝着地上的物品伸出手,但他不经意察觉到异状而马上起身。 「……?」 池面正微微起雾。以最近持续放晴的湿度来看,这股雾显得不太自然。此外,直到刚才还零星可见的人影,不知不觉全部消失了。 路灯没有开启,仰望天空没有星星与月亮,连宛如染满墨汁的夜空都不存在,整面天空染成暗红色,令人联想起阴郁的暮色。 「这是什么……?」 忽然出现的诡异黄昏景色,使得伊织茫然环视四周,随即一只微微颤抖的小手握住伊织的指尖。 「你——」 抓着伊织的克莉丝,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脸蛋变得惨白,心神不宁地朝四周投以迷惘的视线,看起来就像是在畏惧着某种东西、警戒着某种东西。 「喂,怎么了?」 「不知道——」 克莉丝颤抖着嘴唇,以细微的声音回答。 「虽然不知道……但是很危险——」 「危险?什么东西危险?」 「不知道——」 「可恶……」 都到了这种时候,克莉丝还是净说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这让伊织再度烦躁得紧咬嘴唇。伊织把碍事的提袋集中以左手提着,右手则握住克莉丝的手,快步前进。 「伊织——」 「总之回去吧。」 制止克莉丝继续说下去之后,伊织进行深呼吸。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只知道某种异常事态正要发生。虽然不打算听从克莉丝,但只有这件事能以直觉清楚认知。 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将会大祸临头—— 莫名的恶寒毫不客气地沿着背脊直驰而上,脖子冒出讨厌的汗水,很快变得像是冻结般寒冷,无情夺走伊织的体温。 在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只有伊织他们走在石板路的脚步声响遍四周,这样的声音更加无谓地激发伊织的焦躁感。 异常的黄昏天色,朝着伊织他们前进的方向无尽延续。在这片天空之下行动的活人,该不会只有自己和克莉丝而已吧?虽然这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却对伊织的内心施加着压力。 「————」 横越公园,正准备爬上通往住宅区的石阶时,伊织察觉上方有人影而抬起头来。 「……咦?」 石阶上方的尽头,站着一名高瘦的男子。凝视着伊织他们的这名男性,手上握着细长的棒状物髅。 「伊织!」 恍神看着男子高举棒子的伊织,因为克莉丝的这声尖呼回过神来。 「——!?」 伊织被少女拉扯手臂而失去平衡时,男子挥下来的棒子,以惊人的力道掠过伊织的鼻尖。发出碍耳穿刺声插入石阶边角的这根棒子,是一柄拥有锐利枪尖的长枪。 「你是『菜鸟』吧——」 男子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向伊织,接着以充满暴戾气息的动作拔出长枪。 「明明是『菜鸟』……却这么嚣张,居然能躲开这一枪——」 「慢着……等一下,喂!?」 男子手中的长枪朝斜上方一挥,把伊织情急之下拿来防身的购物袋劈成两半。伊织刚才忍辱负重买齐的克莉丝衣物,在瞬间变成无法资源回收的可燃垃圾,化为碎片飞舞散落到四周。 然而,花钱买的东西化为乌有,在这种时候已经无关紧要了。伊织察觉到面前的男子似乎想杀害自己,因此连忙逃走。 「——这家伙疯了吗!?」 伊织背对男子,沿着刚才走过来的步道全速往回跑。 「我……我是在做什么恶梦吗——?」 伊织气喘吁吁自问自答。 自从装着克莉丝的海运包裹在上午寄到家里,伊织就一直做着漫长的梦——如果真是如此,真不知道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然而,伊织现在感受到的疲劳与窒息感,以及紧握的克莉丝小手传来的颤抖,都是毋庸置疑的现实。 「……我真笨。」 伊织扭曲嘴角轻声说着。 无论是现实还是恶梦,如果真的想要逃离这里,伊织就应该放手,要是牵着跑不快的少女一起跑,除非对方的脚程慢到不行,否则根本不可能甩得掉。 「我真是蠢到彻底了。」 伊织甩掉了克莉丝的手。克莉丝顺势绊了一跤,露出绝望的表情往前扑倒。 「啊——」 「小心一点。」 在克莉丝即将摔到地面的时候,伊织搂住克莉丝的腰,使劲抱起少女的身体。 「伊织……!」 「……先别说语,咬到舌头的话就暂时不能吃东西了。」 背起克莉丝往前跑的伊织低声说着。 明明有一名男子挥舞着反常的凶器追杀到身后,伊织却是从容至极。伊织认为这应该是因为自己无牵无挂的关系。 伊织没有兄弟姊妹,血亲就只有云游四海的叔父,以及从来没见过面的外曾祖母。班上没有称得上好友的朋友,校外也没有亲近的熟人,即使伊织死了,顶多也只有两三个人会为他难过吧。 伊织并没有「想到身边的亲朋好友就不能死在这里」的想法。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种无牵无挂不受束缚的立场,使得伊织对人生看得很开,或许也因而造就他冷静沉着的个性吧。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家伙到底——」 正在渡过池面中央的桥梁时,伊织转头看向后方。 「!?」 刚才追到身后几公尺处的男子,像是拖着黑影消失了。 「伊织!」 「唔喔!?」 听到克莉丝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的伊织,看见桥的栏杆就在面前被轻易砍断。原来是那名男子先一步跳过伊织他们挡住去路之后,长枪一挥砍断了栏杆。 「『菜鸟』就是『菜鸟』……看来似乎还一无所知——」 把金属栏杆当成竹轮轻易砍断的男子,以熟练的身手挥枪刺向伊织。 「慢着——等一下啦,喂!」 「不想死的话,就留下那个丫头。」 「啊!?你、你说这什 么——」 伊织把「说这什么蠢话」几个字吞回肚子里,向后一跳再度拔腿狂奔。 「战争妖精——」 趴在伊织背上的克莉丝,在伊织的耳际出声说着。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战争妖精——」 「你在说谁?那个疯子,该不会也是你说的那种妖精吧!?我可不打算在这种状况下玩这种答非所问的无聊游戏啊!」 「不对……是那把武器——那是战争妖精。」 「你闹够了吧!那玩意哪里像妖精了!?」 「可是,真的是——」 「我不知道什么战争妖精之类的玩意,但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吧?那种危险的凶器为什么和你是同类!?」 「拿在手上就知道了。」 「所以说要拿什么!?你每次讲话都这样神秘兮兮——」 「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伊织其实很温柔。」 克莉丝探出上半身,轻吻了伊织的唇。 「————」 伊织没办法把这种行为解释为年幼少女毫无心机的肌肤之亲——这是伊织初吻的冲击直相也暂且放在一旁——因为伊织的口中,明显有一股血味扩散开来。 「你哪里受伤了吗?」 伊织转过头,近距离凝视克莉丝的脸。 然而克莉丝扬起鲜血染红的嘴唇甜笑,二话不说就从伊织的背上跳到地面。 「喂——!?」 克莉丝突如其来的行动,使得伊织反射性停下脚步伸出手。 男子已经逼近面前。要是不拉着克莉丝的衣领硬拖着她逃走,男性只要一枪就能把她切片吧。 然而——伊织伸向克莉丝的手扑了个空。 「!?」 克莉丝的身体一瞬间往下沉,而且是沉入她自己落在地面的影子里。 目睹这一幕的伊织哑口无言,至于目击到相同光景的男性,在忿恨咋舌之后看向伊织。 「……别怨恨自己被选为『鞘之主』啊。」 「你、你在说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伊织的问题,而是把高举的长枪水平刺出。 「!」 在锐利枪尖即将进入伊织侧腹的刹那,某种散发着青白色光芒的物体从伊织脚边窜出来,用力架开男性的枪。 「啧!」 踏步向后退的男性,以憎恨的表情咬紧牙关。 然而,伊织没有看着这名男性。 刚才拯救伊织逃离困境的光芒——从克莉丝沉入的影子里窜出来的青白光芒,描绘出一个大大的弧形之后落在伊织面前,笔直插在水泥桥面。 那是一抱双刃开锋的长剑。轮廓细长秀丽,剑刃与剑柄刻着美丽的圆弧花纹——辉映着黄昏天空的黯淡光线,散发出青白光芒的这把剑,在伊织的面前微微颤抖。 在伊织凝视这把剑的时候,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 「宫本伊织!拿起那把剑!」 「咦——」 伊织连忙环视四周,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拿在手上就知道了!快点!」 「原来——还有另一组吗!?」 男子也像是在警戒般看向四面八方,但马上就再度瞪着伊织高举长枪。 「唔……!」 伊织反射性拔起这把剑,一口气向后飞退了五六公尺。 「!!」 伊织原本就不是运动细胞很好的人,顶多只是比平常人好一点。这样的自己展露出超乎常理的跳跃,使得伊织暂时说不出话来。 「……咦?」 伊织不知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状况,只是凝视着手中的剑。 对于连剑道竹刀都没有挥过的伊织而言,这当然是他第一次拿起金属剑,但这把剑顺手得不可思议,传来一股像是已经使用多年的安心感。 同时,伊织感受到体内涌出一种火热的感觉。 「……!」 这是与平常的伊织无缘,某种激烈的冲动。 「宫本伊织!别发呆了!」 持枪男子进逼到伫立在原地凝视着剑的伊织面前。刚才的声音提醒伊织注意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趋近于零。 「给我将那把剑——留下来!」 「…………」 枪尖从低处朝着伊织上腹部犀利突刺,但伊织微微转身躲过这一枪,还朝着男子背后踢了一脚跳到后方。 「唔!」 伊织朝着失去平衡而呻吟的男子看了一眼,以手指轻叩手中的剑。 「……难道是——克莉丝?」 『嗯。』 剑刀微妙震动,化为少女的声音传入耳中。 然而神奇的是伊织并没有感到惊讶。不知为何在握剑的瞬间,他就理解到这把剑是那名金发少女。 「你刚才说拿在手上就知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嗯。』 「这样啊,所以才叫做战争妖精。」 伊织轻轻挥动紧握在右手的克莉丝,接着抬起头来。 那名男性正举枪摆出架式看着伊织。 「得多花一些工夫了吗……」 「什么工夫?」 淡然回问的伊织,在眨眼之间冲到男子面前,双手持剑像是挥棒一样砍过去。虽然完全是外行人的招式,但只有速度快得非比寻常。 「唔、喔——!」 竖直枪身挡下伊织这一剑之后,男子的身体越过栏杆飞得老远。一个大男人像是被击中的棒球,以偏低的弹道曲线飞走的光景,甚至令始作俑者伊织目瞪口呆。 『伊织好厉害~!』 「……厉害的是你吧?」 伊织凝视着手中天真笑着的克莉丝,并且眯细眼睛。 自从拿起这把剑——正确来说是饮下克莉丝之血的时候,伊织感觉自己体内的各种能力逐渐获得解放。臂力、脚力、视觉与听觉,所有的身体能力接连摆脱束缚。 而且最重要的,他清楚知道自己迅速卸除了精神上的枷锁。对于未知敌人的恐惧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确的斗志。 伊织已经丝毫不去思考要如何逃离这里了,满脑子只想着要如何打倒这名男子——只想知道自己与面前这名男子孰优孰劣。平常的伊织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可恶……感觉像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被豪迈击飞的男性,巧妙降落在池畔的小船上,瞪向伊织。 「原本以为对手是一无所知的『菜鸟』,应该可以轻松猎杀……」 「你真爱讲话。」 伊织扬起嘴角,嘲笑男子的多话。 只不过,伊织也隐约能体会男子的心情。大概是因为精神过度亢奋,使得内心深处涌现的情绪化为言语脱口而出吧。事实上现在的伊织,也是拼命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笑意。 平常未曾感受过的亢奋情绪,逐渐支配伊织的全身,并化为前所未有的粗鲁言辞,从伊织口中射出。 「……而且似乎没什么种呢。」 「臭小子,给我闭嘴!」 男性踩着船缘,纵身一跃就回到桥上,长枪枪尖不断朝着伊织胸口送出。 「……哼。」 虽然位于左右空间受限的桥上,伊织却巧妙闪避着男性的突刺。伊织的动态视力,完全解读了男性超乎常人的敏捷动作。 「喝!」 至今只从正面突刺的男性忽然一转枪尖轨道,自低处砍向伊织。 『伊织!』 「——不成问题。」 冷淡 扔下这句话的伊织踩住枪柄封锁攻势,瞄准脖子反脚将他踢飞。伊织当然没有格斗经验,但身体自动做出反应。 「咳——咕!」 水平飞走的男子撞坏池面的天鹅船,就这么卷着尘土滚到对岸的步道上。 「飞得真远。」 伊织以小船为踏脚台,一鼓作气移动到岸边之后低声美着。 「!」 痛苦呻吟的男子迅速起身,水平举起长枪护身。 同个瞬间,伊织倾尽全力的一剑迎面而来。 啪铿——随着剌耳的金属声响,男子的枪被砍成两半,胸口也出现浅浅的伤痕。 「等、等一下——」 「话都给你说就好了。」 伊织朝着跪地男子的腹部赏以回旋踢。 「咕呃——」 「我刚才好几次要你等一下,但你这家伙每次都当作没听到,事到如今还有资格要我等?」 伊织快步走向滚动之后仰躺在地的男子,一脚踩住他的胸口。 「呜——」 「到头来,忽然攻击我的人是你,居然想杀掉一无所知的我……你这样算是自作自受吧?」 伊织反手持剑,瞄准男性的胸口刺下去。 「到此为止吧,宫本伊织。」 伊织刺下去的剑,被从旁而来的剑刃架开,掠过男子的脑袋插入石砖。 「!」 伊织回过神来抬头一看,一名穿着优雅套装的美女就在眼前。虽然似曾相识,却没办法马上回想起来。 手握一把绽放银灰色光泽的剑,阻止伊织杀害男子的这名美女,压低声音说道: 「仔细看吧,胜负分晓了……你想杀了他?」 伊织缓缓拔回剑,看向男子。大概是伊织踩的这一脚生效,这名男子已经完全昏迷了。如果刚才就这么把剑刺下去,现在的他肯定一命呜呼。 事到如今才察觉这件事的伊织,睁大眼睛凝视自己持剑的手。 「应该是签下了『血印』的关系。没习惯的话经常会这样。」 美女把剑扛在肩上叹息。 「……看来真的都是首次体验。监视你是对的。」 伊织将视线移到那名女性身上,并且缓缓后退。 「……你谁啊?」 「我说你啊……」 女性垂头丧气搔了搔脑袋。 「就算是没上过我的课,面对老师也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吧?」 「……咦?」 「我是教美术的早濑。好歹知道我的名字跟长相吧?」 「早、早濑老师……?」 伊织将眼镜往上推,凝视这名美女的脸。 「想起来了吗?」 「与其说是想起来——」 伊织所就读的三日月学园高中部,确实有一名叫做早濑药子的美术老师。虽然确实有这个人,但伊织所知道的早濑老师是位更加温吞,总是穿着皱皱白衣戴着黑框眼镜,欠缺时尚品味而且待人冷淡的女性。 「真的是……早濑老师吗……?」 「你居然怀疑老师?」 「不,可是——」 在这个时候,远方响起类似钟声的声音。 「……『逢魔之刻』(twilight)差不多要结束了。」 药子抬头远眺天际轻声说着。 「『逢魔之刻』是什么?」 「之后我再慢慢说明。总之今天先回家吧。」 药子把扛在肩上的剑放到脚边。 「哎呀呀!」 就像是取代落到地面的剑,一名女孩从影子里跳了出来。 「老师——那玩意也是所谓的战争妖精?」 听到伊织瞪大眼睛如此询问,少女呸了一声说道: 「喂,小子,竟敢用『那玩意』称呼我艾可杜恩大人,你这张嘴皮子太瞧不起人了,看来得好好教导你为人处事的道理噗啊!」 「给我闭嘴。」 少女卷起袖子讲得滔滔不绝,药子给了少女脑袋一拳逼其收声之后,指着伊织手上的剑。 「——差不多也该让那孩子恢复原状了。要是维持那个外型似乎很容易饿。」 「咦?啊、啊啊……这样吗?」 伊织学药子放开剑之后,剑被吸入落在地面的影子,克莉丝取而代之跳了出来。 「——呼。」 克莉丝摸摸肚子喘口气之后,抬头望着伊织露出甜笑。 「我肚子饿了。伊织,饭呢?」 「哇喔哇喔,那边的丫头!既然你也身为战争妖精的一员,就应该稍微教育一下那边的小子咕嘎噗!?」 「我说了,给我闭嘴。」 以高跟鞋尖朝艾可杜恩的屁股给了一记教训之后,药子转身背对伊织等人踏出脚步。 「——明天放学之后来美术准备室,我会教你各方面的事情,在那之前不要随意到外头走动……尤其是那个孩子,要是贸然在外面闲晃,就会遭遇像刚才那种场面。」 听到她这么说,伊织像是如今才回想起那名男子的存在。 「慢着……老、老师!这个人要怎么办?」 「别管他。大概一个小时后就会醒了。」 「可是——」 「无所谓。反正那家伙已经什么做不了任何事了。何况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药子停下脚步,只有转过头看向伊织。 「……失去战争妖精的那个家伙,再也不是『鞘之主』了。」 「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吵死了,小子!」 陪同药子前进的少女,再度朝着伊织恶言相向。 「药子大人都说之后会说明了,今天就给我乖乖回家!不然的话——」 「艾可。」 「……啧。」 受到药子的训诫,少女总算闭口不语了。 「明天见,宫本伊织」 「嗯……」 伊织目送药子和少女离去,直到被克莉丝拉住手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看,直到刚才染上奇妙暮色的天空,已经变为星斗稀少的夜空。水鸟与青蛙的叫声,以及远方电车行驶声之类的环境音效也复活了。 「————」 伊织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握着自己的少女。 「怎么了,伊织?快回家吧!」 「……嗯。」 短暂的亢奋与狂暴情绪消逝之后,令伊织怀疑这都是一场萝。 然而那名男子就这么昏迷不醒倒在旁边,伊织的肩膀与侧腹,也留着无数细微的割伤。 毋庸置疑,那是在现实之中发生的战斗。 「……回家吧。」 「嗯!」 伊织带着开心黏在身旁的克莉丝踏上归途。 第三章 好人的条件 对于男性而言,女性是永远的谜。 ——宫本伊织对女性这种生物的了解程度, 并不足以令他自恃甚高到能够说出这种话, 而今后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意愿。 对于这样的伊织而言, 克莉丝塔蓓儿这名少女, 并非女性也不是男性,到头来甚至不是人类。 真要说的话,她是一种名为「小鬼」,旁若无人的怪物。 第三章 好人的条件 周一早晨,伊织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地来到学校。 当然并不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昨天上午,从克莉丝塔蓓儿来到宫本家开始的周日,是伊织至令人生未曾有过的紧凑时光。 但伊织对此只字不提。 「哟,山崎。」 来到班上的伊织,和自己座位后方已经坐定位的损友打招呼。 「——事不宜迟问一下,昨天的战果如何?」 伊织把书包放在桌上如此询问。昨晚伊织在公园面临九死一生关头的时候,山崎应该是在享受和女大学生的联谊。 但山崎只是露出悲伤无比的表情不断摇头。虽然伊织一眼就知道搞砸了,但伊织不知道在这时要如何安慰伤心的朋友。应该说,他也不打算讲什么温柔的话语安慰。 何况这个叫做山崎的人,总是无视于对方的心情单方面爱上对方,没考量外在因素就一意孤行不断追求,最后漂亮地失败收场。这种状况已经重复无数次,事到如今每次都要安慰也很麻烦。这就是伊织的感想。 「又搞砸了吗?」 伊织淡然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山崎微微点了点头掩面哭泣。旁边的同学们看到这副模样,也察觉山崎发生了很不幸的事情——即使已经习以为常——各自夸张叹了口气或是露出苦笑,营造出让他自己静一静的气氛。 伊织也耸肩就坐,准备上第一堂课。 老实说,今天他很想请假。进一步来说,在解决克莉绿的事情之前,他没心情悠哉地来学校上课。 像是今天早上,伊织也是好不容易安抚了耍赖想陪在身边的克莉丝才得以出门。依照出门前看到克莉丝那张含着眼泪闹别扭的表情,现在的她肯定是气冲冲的。 「……就算这么说,但也不能带着拖油瓶来学校——」 「早安,宫本同学。」 「早。」 在伊织自言自语的时候,皐月坐到旁边的座位。 「怎么了?看你早上就愁眉苦脸的?」 「有吗?」 「嗯。看你眉头都皱起来了。难道你没有写数学作业?」 「……这也是原因之一。」 直到皐月提醒之前,伊织一直忘了作业这回事,但他也没有特别慌张,只是沉重点了点头。想到藏在家里的克莉丝,忘记写作业根本算不了什么。伊织告诉自己这算不了什么,把作业的事情赶出脑海。 「既然只是原因之一,代表除了作业还有别的原因?」 「并不是没有,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看你的表情似乎很烦恼……」 「我平常都是这种表情。」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露出复杂表情歪过脑袋的皐月,听到有人叫她而起身离席。 「——喂,宫本。」 直到刚才还在哀伤落泪的山崎,从后面座位探头过来,对伊织讲着悄悄话。 「你复活得真快。」 「这种事无所谓了……话说回来,你们真的没有在交往?」 「为什么会是这种推论?」 「因为你们看起来交情挺好的。」 「如果刚才的对话就令你这么想,那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情侣了。」 「是啊,虽然令我火大,不过这是对的。像昨天晚上也是,又高又帅的男生们接二连三带着女大学生离开……这个世界是以许多情侣和悲哀的光棍组成的。」 「别再哭罗,喂。」 「不准转移话题!」 山崎抓住伊织后方衣领前后摇晃。 「你其实在和牧岛交往吧?而且暗中对我露出冷淡的笑容吧!?在嘲笑我这个蹉跎青春的孤单家伙吧!」 「……如果这样就算是冷淡的笑容,全班应该几乎都在笑吧。」 「你说什么!?」 「到头来……」 伊织拨掉山崎的手,看问正在教室门口和别班女生聊天的皐月。 「——我搞不懂我刚才和牧岛的对话,为什么会让你有这种误解。」 「不,与其说是你的态度,应该说是牧岛的态度。」 「牧岛怎么了?」 「肯定没错,那是爱上你的眼神。」 「是喔……」 在失恋之路昂首阔步的人讲出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大概是从这声有气无力的回应看出伊织的想法吧,山崎说道: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虽然我的感性很想相信,但是很遗憾,我的理性不允许。」 「不准瞧不起我喔,宫本!一个女人有没有爱上男人,我用看的就知道了!」 「我第一次听说你有这种特殊能力……不过既然有这么方便的能力,为什么你老是失败?」 「这就是重点啊!……我即使知道女人有没有恋爱,也没办法深入知道对象是谁。」 「换句话说,你每次看到像是在恋爱中的女生,就会抱着虚幻的期望,觉得她的对象就是你,结果一直徒劳无功是吧?」 「虽然虚幻的期望和徒劳无功这种说法令我火大,不过大致就是这样。」 「还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我不需要同情!」 「这样啊。那就不提这个了,在门口和牧岛讲话的是谁?」 「什么!?我的话题到此为止吗?稍微同情我啦!同情我这个人啦!」 「你不是说你不需要同情吗?」 「我是嘴巴说不要心里却很想要!你这个别扭的老实人!」 山崎恶狠狠咋舌之后,看向伊织所指的方向。 「……你是说那个阳光型的女生?」 「我不太懂你对女生怎么分类,总之我问的是那个正在和牧岛讲话的高个子女生。」 一头乌黑长直发引人注目的这名少女,不知道在和皐月聊些什么,而且不时会悄悄看向伊织这里。 「你不知道吗?那是牧岛的妹妹。」 「牧岛的?我一直以为是学姊……听你这么一说,她们确实挺像的。」 「记得你国中也和牧岛同班吧?」 「是啊。」 「但你却不知道?牧岛姊妹是双胞胎耶?」 「双胞胎?」 「不过因为是异卵双胞胎,所以并没有长得一模一样。记得妹妹今年编在三班吧?名字叫做——对,记得叫做睦月。」 「是喔……」 虽然长得很像,但皐月与睦月确实没有像到双胞胎的程度。睦月比较高而且头发比较长,顺带一提,身材似乎也比较好。 我比较喜欢妹妹——山崎轻声说出这个没人想知道的感想,咧嘴轻拍伊织的肩膀。 「……居然连这种基本情报都不知道,看来你们真的没在交往。」 「我一开始就这么说了。」 「不过我挺在意的。」 「在意什么?」 「牧岛的妹妹偶尔会往这里看吧?」 「是啊,我也是从刚才就注意到,所以才会问你。」 「 宫本啊……她的眼神是爱上某人的眼神。」 说出这句话的山崎,嘴唇扭曲成奇怪的模样。以他本人来说,应该是努力想装出窃笑的表情吧。 「……山崎,我应该阻止你走向毁灭的命运吗?」 「别废话,宫本。这次肯定没错……那是爱上我的眼神。」 「总之,至少不会是爱上我就是了。」 拥有不屈斗志的山崎,令伊织无言以对并打开数学笔记。 ◆ 「——咦?」 时间进入第四堂课,是饥饿程度达到顶点,睡魔也随之张牙舞爪的魔性时段。 因为昨天的精神疲劳,伊织从第二堂课就开始打起盹,不过来自后方座位这个讶异的声音,使他清醒过来,不经意窥视四周。 幸好老师似乎没发现伊织在打瞌睡。 伊织转头轻声询问山崎。 「……怎么了?」 「没有啦,你看那边。」 伊织的座位靠窗,受到山崎催促的伊织不经意看向窗外,当他看到杜鹃花丛另一头的正门,不由得站了起来。 「——喂,那边的同学,怎么了?」 听到椅子碰撞的声响。教历史的毛老师看向伊织他们。顺带一提,这名老师拥有令人联想起中国伟大领导人的外型,而且爱穿毛主席风格的夹克,所以绰号叫做毛老师,本名则是铃木。 伊织情急之下说不出话来,虽然可以置之不理,但山崎特地起身代替伊织规矩回答。 「老师,那边好像有人非法入侵。」 「什么?哪里哪里?」 「咦!?可疑人物!?」 以山崎的发言为契机,全班同时将视线投向窗外。 「——我没看过那么光明正大非法入侵的人。」 山崎开怀笑着指向正门。 在那里,有一名拼命想爬过格子大门的年幼少女。 「那是什么?」 「与其说是可疑人物……应该是来路不明的小鬼吧?」 「不过看起来好像是金发。」 「唔喔,什么?金发美少女?」 伊织把班上同学们闹哄哄的骚动声,当成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充耳不闻,以手肘撑着桌面按住额头。 「那个小鬼……!」 以没人听得到的音量咒骂之后,伊织绞尽脑汁思索最佳的对应方式。 其实伊织只有在瞬间远眺一眼,但那肯定就是克莉丝。虽然从这里肯定是听不到声音,不过伊织总有着听到她正边哇哇大喊拼命想翻越正门的错觉。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间学校,但她肯定是来找伊织的。 要是克莉丝就这么进入校内,伊织最害怕的事态将会成真。 然而即使再怎么思索,也找不到足以打破这种绝望僵局的神仙妙计。在众目睽睽的状况下,伊织不能走到那里斥责克莉丝赶她回家,但即使就这么袖手旁观,教师或警卫将会留置克莉丝,使得伊纤被广播叫去善后。 伊织按着太阳穴发出「唔唔唔唔……」的声音时,邻席的皐月凑过来讲悄悄话。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好像不是日本人——」 「我也想知道。」 「咦?」 「不,没事。」 「喂,你们看!有老师过去了!」 听到某人这么说,伊织紧闭嘴唇起身看向窗外。 和警卫一起走到正门玄关的,是迈遢披着一件白袍,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女老师。 「那是谁?」 「教美术的早濑老师吧?」 「虽然这样讲很难听,但她总是一副很土的样子。」 「你这个笨蛋,那位老师其实是大美女耶?」 「真的?」 「之前我有看到老师回家的样子,她穿便服超漂亮。」 「啊、我也有看过!那时候她穿着笔挺的名牌套装,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妈妈桑要去上班,头发也好像上了发胶很漂亮。」 「咦~!我也想看!」 「在说什么啊?你们男生是笨蛋吗!」 「总之你们给我回座!现在还在上课!」 铃木老师用力拍了拍手,命令喧闹的学生们就座。 在这段时间,伊织也一直观察着药子的举动。 药子走到翻越正门入侵的克莉丝身边,摸着克莉丝的头与警卫讲话,最后带着克莉丝回到校舍。 在进入视线死角之前,药子抬头看向伊织。 她的眼神就像是在说「绝对要来美术准备室」,不知道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倍感憔悴。伊织暗中静静吐出胸中的郁闷空气。 ◆ 三日月学园的高中普通科,要到二年级才有美术课。 所以还只是高一的伊织对美术老师早濑药子并不熟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从在公园时的互动来看,伊织觉得药子或许从以前就认识自己了。虽然不知道药子为何记得没上美术课的一年级学生姓名,总之既然有克莉丝的事情要处理,伊织就非得拜访药子才行。 「——宫本同学。」 茌伊织准备放学时,背着书包的皐月向他搭话。 「我要去一趟图书馆,宫本同学也要去吗?」 「不,老师有事情找我。」 「咦?你做了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却被叫去?」 「大概是要问一些关于将来的重要事情吧。这都是多亏了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 伊织的确有被药子叫去,而且确实会讨论一些可能大幅影响伊织人生的重要事情,归根究底也真的是父亲的错,伊织并没有说谎。 只不过,皐月似乎擅自解释为「没有父母的伊织被导师叫去讨论生涯规划之类的事情」,因此以尴尬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样啊……宫本同学就各方面来说也好辛苦呢。」 「抱歉,不能陪你去。」 「不,没关系。——那么,明天见。」 「嗯。」 在教室门口和皐月道别之后,伊织前往东侧校舍。 不知道是足球社还是网球社,总之窗外传来学生忙着进行社团活动的声音。对于在升上高中的同时毫不犹豫选择回家社的伊织而言,这是与他无缘的健全生活。 远离少年少女们所发出充满朝气喧嚣声的东侧校舍,是理化室与美术室等特别教室的聚集处。但是孤陋寡闻的伊织,并不知道这间学校有美术社。 无视于鸦雀无声的美术室,伊织走到对面的美术准备室前面轻轻敲门。 「我是宫本,打扰了——」 「伊织~!」 伊织话还没讲完门就打开了,克莉丝从里头扑了出来。 「嗯~~~~~~~~~~!」 她紧紧搂住伊织的腰,就像是以毛巾擦脸,把脸按在伊织的腹部左右转动。 「好烦……」 轻声抱怨的伊织,察觉到药子正在准备室深处咧嘴微笑,就把克莉丝推进室内并且顺手关门。 「伊织你好慢!克莉丝一直在等你耶!」 「啊!,好啦好啦。」 「又用这种方式打发我!」 「总之你稍微安静一下。」 把紧抓不放的克莉丝拉开之后,伊织朝药子低头致意。 「抱歉让您费心了。」 「不用在意。……总之先坐吧?」 药子邀伊织坐在无人的椅子上,并取下眼镜。 充满颜料与松香水味道的美术准备室,原本 应该是更加宽敞的空间,但因为摆满画作、塑像以及大开本的美术书籍,所以显得相当杂乱。 位于最深处的大桌子,也有一半的空间被堆叠的美术书籍占据,不过总算还是确保足够的空间,让药子得以用自己带来的咖啡机好好享受悠闲时光。 「喝咖啡可以吧?」 药子拿出另一个小杯子注入咖啡。 大波浪卷的长发随意束起,身上穿的也是迈遢的白袍,但取下眼镜的这张脸,确实是昨晚出现在伊织面前的那位美女。 大概是察觉到伊织的视线吧,药子扬起嘴角笑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因为您给人的感觉,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药子拉起各处残留颜料痕迹的白袍衣领做个鬼脸。 「——姑且把话说在前面,我是刻意打扮成这样的。」 「为什么要故意打扮得这么迈遢?」 「我不喜欢男学生们盯着我不放,这是生理上的抗拒。」 药子说完露出笑容,但她或许是认真的。美女应该有一些美女才懂的烦恼吧。 「——来,请用,」 「非常感谢。」 伊织拿起药子招待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看向把美术书籍放在地上阅读的克莉丝。 「——真的是昨天第一次见到?」 「啊?」 「我是说那个孩子。好像叫做克莉丝?」 「全名是克莉丝塔蓓儿。」 「真可爱的孩子。」 蘖子在桌面托腮,眺望克莉丝并露出笑容。 伊织忘神看着她的侧脸好一阵子,回神之后才低声问道: 「……这么说来,您刚才怎么解释克莉丝的事情?」 「就适当解释罗。把她当成朋友托我暂时照顾的女儿,其他老师那边也已经说好了……但你也要好好吩咐她,要她今后绝对不能再犯。我昨天也说过,被当成目标的是这个孩子。」 「嗯……非常抱歉。」 伊织满怀歉意耸了耸肩,斜眼瞪向克莉丝。 不过克莉丝似乎不知道伊织的辛劳,就算在这里也一样擅自把书籍逐一翻开浏览。这样的天真烂漫令人恨得牙痒痒的。 药子从口袋取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着。总觉得这种地方应该严禁火源才是,但含着细长香烟吞云吐雾的药子,看起来很有韵味。 「——看来,那孩子几乎什么都不晓得。」 「这一点我也一样……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师那里也有吧?一样有个——叫做战争妖精的孩子。」 「嗯,不过我家的艾可杜恩没她这么可爱。」 「战争妖精到底是什么?她自己说是一种妖精……」 「就是妖精吧?因为她自己这么说了。」 药子朝着上方「呼……」地吐一口烟笑了。 「那是妖精?妖精会变成剑?」 「不然哪种妖精你才会接受?」 「这——」 伊织无法回答药子这句反问。 克莉丝确实与伊织心目中的妖精完全不同,但妖精这种概念本身就是妄想的产物,没有任何根据能断言克莉丝并非妖精。 药子拿起桌上一本老旧的图画书,一边静静翻动内页,一边眼神向上凝视着伊织。 「没有人知道那些孩子的真实身分,所以总之就先当成妖精吧,名为妖精的未知生命。」 药子阖上图画书,放回美术书籍堆成的塔上。那本书似乎是国外的古书,封面的艺术文字书名已经严重磨损,书背昼着蝶翼妖精群的绘画。 「——依照原本的妖精学,战争妖精的原义就是『好战的妖精』,意指那些受到妖精守护的骑士或战士。」 「既然这样,他们严格来说不是妖精吧?」 「所以说事到如今,这种细节已经无所谓了。重点在于名为战争妖精——至少是此自称的少女存在于这里,而且她确实拥有神秘的力量。你也有看见吧?」 伊织默默点了点头。将化身为剑的克莉丝握在手中时,那种无可比拟的亢奋感,就算想忘也没有那么简单。 「依照我家艾可的说法,那是一种名为『变形』的能力。在妖精之中,拥有这种能力的就叫做战争妖精。」 「昨晚那个男人的枪也是……?」 「对,那也是战争妖精变成的。——不过,战争妖精需要有人拿起变形的自己战斗,这样的人叫做『鞘之主』。」 「这么说来,那个人当时好像也讲过这字眼。」 回想起双眼血红男性说过的话语,伊织眯细眼睛。 「——当时老师有说我签下『血印』……那是什么意思?」 「你和那孩子接吻了吧?」 并没有!虽然伊织差点大声否定,但是仔细回想,在四处躲避那名男性追杀的时候,克莉丝确实忽然夺走了自己的初吻。 即使如此,伊织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辩解。 「……并不是我自愿的,是克莉丝自己——」 「伊织,刚才有叫克莉丝吗?」 躺在地上看书的克莉丝猛然起身,爬到伊织的大腿上。 「我又没有说你自愿吻她……不过,她当时让你喝下某种东西吧?」 「是的,似乎是血……」 伊织以有些粗鲁的力道,抓起坐在大腿上的少女放到身旁,点了点头。 「那是战争妖精拥有的『魔性之血』(elfblood),简单来说就是强力的兴奋剂。不只是能大幅提升身体能力,也会对精神产生作用,激发人类的斗争心,藉以和敌人战斗……当时有觉得自己暴戾得异于平常吗?」 「有。」 即使是因为生命受到威胁,但平常总是十分文静的伊织,甚至差点用剑杀了一名陌生男子,效果强得简直令他变了个人。 「——这么说来,当时老师的语气也变得相当男性化。」 「我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只有那种程度而已。在还没习惯的时候,我会面不改色把『宰了你』或『干掉你』当作口头禅。」 药子的这番话,意味着她至今不只一次经历过那样的战场。 「……老师已经战斗过那么多次了吗?战斗的对象到底是谁?」 「你昨晚也体验过了吧?对象就是手持战争妖精的鞘之主。虽然我觉得并不是肯定如此,但依照常理来说,战争妖精交战的对象,就只会是战争妖精。」 「咦……?」 伊织凝视着即使每次成功登顶都会被拖下去,却依然不死心想爬到大腿上的克莉丝。 「意思是……同类相残?」 「严格来说,我也不清楚。与其说我不清楚,应该说我家的艾可也不清楚,艾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就和你的克莉丝一样一无所知。」 「怎么这样——」 「不过,每一次战争妖精打倒同族,似乎就会侵慢累积力量,同时回想起各式各样的事情。战争妖精相互交战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回想起自己的身分。」 「那么,老师的战争妖精,刚开始也是一无所知?」 「是的,只有一张嘴皮子厉害。但现在已经想起不少事情了。」 药子悠然地换边翘起套着破洞牛仔裤的双腿,接着把香烟塞进携带型烟灰缸。 「——依照艾可的说法,只要像这样回想起各种记忆,总有一天就可以回到妖精们的故乡『乐园』。」 「简单来说,我们只是被迫和这些家伙一起为了回家而战?」 「不 满吗?」 「至少应该不是值得欢迎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死耶?原本我们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只要有好处就可以?」 「……也要看是什么好处。」 到头来,伊织打算让克莉丝留在家里的原因,在于伊织认为她可能会成为找到父亲下落的线索。要是克莉丝今后回想起各种往事,或许总有一天会知道父亲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伊织忽然注意到某件事而开口发问。 「请问……老师那边那个毒舌的战争妖精,也在找同族交战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昨晚就会先将这个孩子血祭了。」 药子朝着懒洋洋趴在伊织腿上的克莉丝看了一眼,露出笑容。 「——我家的艾可,似乎对回到『乐园』没什么兴趣,说什么只要和平常人一样,在这个世界过着享受美食的生活就满足了。所以只会应付自己找上门的对手,但不会主动出手。何况要是艾可想要主动开战,我根本不会提供协助。」 「这样啊……」 听过药子的立场之后,伊织在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股复杂的心情也油然而生。可以的话,伊织也不希望主动开战,然而另一方面,如果要让克莉丝回想起各种事情,就必须打倒其他战争妖精。 这种两难的局面令伊织沉默不语,此时药子起身了。 「——总之,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你也来不及整理头绪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该回去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药子解开束起的头发脱下白袍,取出包包并拿起化妆盒打开。 「趁着天还没黑,尽可能走人多的路线回家。不然可能会像昨晚一样被恶质的战争妖精盯上。」 「……要走人多的路线回家?带着这个家伙?」 伊织轻拍大腿上克莉丝的头,一脸苦涩地说道。在刚过五点的这个时段,很可能在车站前面遇见熟面孔。可以的话他想晚点回去,不然就是挑选人烟较少的路线。 「——放心,我已经对外宣称这孩子是你的表妹,就算被认识的人看到也没关系。」 「啊?慢着,老师不是谎称她是您朋友的女儿吗?」 「是啊——你是宫本赖通的外甥吧?」 药子一边涂口红一边询问。 「是的……咦?老师认识我叔父?」 「你没听他本人说过吗?我是他高中学妹,而且就读同一所大学。」 「……我第一次听到。」 「而且我也上过令尊的课。」 「啊~……所以才知道我的名字吗?」 「算是吧。——总之,这孩子现在是赖通在美国养育的女儿,即使班上同学看到,你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就以这种设定解释吧。」 「……这样不会在叔父回国的时候造成问题吗?」 「到时我再帮你用花言巧语打发赖通,所以不用担心。」 以口红描出鲜艳红唇的药子,充满自信地说完之后便露出笑容。看来叔父与药子自求学时代,就有着相当亲密的交情。 「——那么,我今天先告辞了。」 伊织抓起克莉丝放到地上之后起身。 「啊啊。还有这个给你,你拿回去吧。」 药子递来的纸袋里,装着可爱的童装与儿童内衣。昨天专程买的衣服被砍成碎片,所以这是让伊织非常感激的礼物。 「真的可以收下吗?」 「别介意,反正是艾可穿旧的……不提这个,差不多该让她洗澡了,小孩的新陈代谢很发达。」 「……嗯。」 伊织听她这么说才想到,自己也是从昨晚就没有淋浴。伊织忽然在意起自己的汗臭味,不由得脸红。 「请问……这间学校有美术社吗?」 「有,我姑且担任社团的顾问老师。不过全部都是挂名社员——你也要加入吗?」 「如果需要来到这里的藉口,我就会加入。」 「也对……有什么事情再过来吧。」 「好的,谢谢老师。」 伊织向药子道谢之后,离开了美术准备室。 「——伊织~我肚子饿了!!」 克莉丝紧握伊织的手晃啊晃的。放学后的校舍里,少女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响亮。 「回家就让你吃东西……话谗,你中午吃了什么?」 「吃米~」 「米?」 「嗯,药子给的。就像这样……是三角形的,还贴着一张又黑又脆的东西。」 「饭团吗?」 「嗯。她说我可以尽管吃,所以我吃了好~多好多。」 「……既然你自己都说吃了很多,应该真的吃了很多吧。」 「但我肚子饿了。」 「……刚才应该问老师,战争妖精是不是都像你这个样子。」 「嘿嘿嘿?」 「为什么你这时候要害羞?」 「伊织,那个、虽然药子的名字很怪,不过她是好人。」 「以你的状况,只要能给你很多东西吃,不管是谁都是好人吧?」 「嗯!」 「…………」 感觉要是配合克莉丝的价值观,光是讲话就会极度消耗体力。 伊织反覆发出沉重的叹息,穿过学生鲜少使用的后门离开学校。 ■ 在挤满学生的麦当劳,独自坐在二楼窗边安静看书的皐月,察觉睦月正在下方马路对她招手而微微起身。 「——怎么了,皐月,你没有直接回家吗?」 睦月单手拿着装咖啡的纸杯上楼,在姊姊皐月旁边坐下后看向她的手上的书。 「又去图书馆?」 「嗯。」 「啊、难道说是跟他去?跟那个宫本同学?」 「没有啦,我一个人去的。」 「这就另一方面来说也很孤单吧?」 「无所谓吧,真是的。」 皐月鼓起脸颊搅拌冰红茶。 皐月是打从骨子里的红茶派,几乎不会喝咖啡,相对的睦月则是彻底的咖啡派。老实说,皐月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咖啡是好喝在哪,但睦月就像是和喜欢红茶的皐月唱反调似地,平常几乎都是喝咖啡。 性格也是,辠月是文静内向的居家型,睦月是活泼外向的户外型。大概是个性造成的影响吧,直到国小都差不多高的两人,在升上国中的暗候,睦月就长得比较高,虽然苗条却是凹凸有致,有着一副令人称羡的好身材。 睦月擅自吃起皐月的薯条并说道: 「……虽然我不在乎,但你老是吃这种东西,体重应该又会增加吧?」 「唔……」 比睦月矮了十公分却一样重,这是皐月的严重自卑感来源之一。即使运动细胞比不上妹妹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bmi值的差异令她很受打击。 呼呼吹着热咖啡饮用的睦月,像是忽然想到般撇起嘴角。 「……挺帅的。」 「咦?」 「我在说宫本同学。就是坐你旁边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吧?」 「啊~那个……」 「咦?该不会是后面那个贼头贼脑的人吧?」 「啊、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是山崎同学。宫本同学坐我旁边。」 「果然是这样嘛。」 睦月咧嘴笑着,以手肘轻顶皐月。 「怎、怎么了?」 「这个叛徒。」 「咦!?」 「居然扔下我,只顾着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 就、就说不是那样了啦!」 「可是你上次去男生家玩,是幼稚园时代的事情耶?」 「总之不是啦!」 「又不需要坚决否认成这样……何况你已经不是幼稚园小朋友了,没什么好害羞吧?我觉得既然喜欢就承认也无妨。」 「…………」 皐月低着头,吸着几乎只剩下冰块的红茶。 「不用了……维持现状就好。」 「咦?你说了什么?」 「没事……不提这个,那睦月呢?」 「我?如你所见,我现在要专心在这上面。」 睦月轻拍脚边的运动背包。她从国中就参加田径社,主攻跨栏。虽然升上高中之后成绩似乎不太理想,但国中时代是市运大赛的常客。皐月所羡慕的长腿与柳胰,就是经由每天的练习锻链出来的。 皐月把精装书放进书包之后起身。 「——回家吧。」 「咦?要走了?」 「快考试了,要偶尔念点书才不会满江红。要是考试不及格,不知道爸爸会怎么说耶?」 皐月与睦月的父亲因为过度溺爱女儿,有些地方显得不太通融。对于睦月不时因为社团活动而晚回家颇有意见。如果睦月考试不及格,大概会藉此禁止她参加社团活动吧。很遗憾的,睦月确实因为致力于社团活动而怠怱了课业。 睦月把纸杯塞进垃圾桶,夸张耸了耸肩。 「别瞧不起我啦,再怎么样我也不会不及格的……话说,及格分数是十分吧?」 「你的成绩门槛设定得真低。」 妹妹的随性作风,使得皐月露出苦笑。 ■ 这是非常可能发生的事态。 正在进行晚餐善后的伊织,察觉到浴室有一种诡异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接近,因此停下擦拭餐盘的手。 啪喳啪喳啪喳啪喳—— 没多久之前,伊织踩带着克莉丝塔蓓儿前往浴室叫她洗澡。目前住在这个家里的,除了伊织之外就只有克莉丝,所以那听起来湿漉漉的脚步声,只可能来自克莉丝。 「喂——」 伊织连忙冲出厨房一看,克莉丝身上缠着热腾腾的蒸气在走廊上露出笑容。 「洗好了~?」 「……我姑且问一下,你洗了什么?」 「这个!」 克莉丝说着拉起湿透的洋装裙摆,向伊织骄傲展示。不只是洋装,她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简直像是穿着衣服泡进浴缸。 应该说,就只有这种可能。 「看~,俨织要我洗,所以我洗好了!!」 克莉丝任凭热水从全身滴落,跑过来抱住伊织。 「洗好了!,所以我要点心我要点心!!还要喝茶!!」 「我说啊……」 伊织叹出沉重的一口气抱起克莉丝。 「我刚才要你洗干净的不是这套衣服,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浴缸放热水?」 「不是吗?可是克莉丝又不知道洗澡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认为既然是妖精,再怎么乱来都无所谓吧?」 「咦?什么意思?」 「没事,算了。」 伊织已经明白,克莉丝并没有这种明知故犯的恶毒心态,她只是不知道世间的基本常识罢了,是一个会无自觉惹出麻烦造成伊织困扰,近似婴儿的存在。 伊织抱着克莉丝前往浴室。虽然走廊湿得像是水桶打翻,不过比起这个,先处理湿透的克莉丝比较重要。 「……听好,所谓的洗澡,就是用热水清洗头发还有身体。」 「是沐浴吗!?」 「大致就是这么回事……沐浴你就听得懂?」 「嗯。」 「那么要记得,在日本绝对不能在家里以外的地方沐浴。要是没有事先叮咛,你有可能会忽然在附近的河边做出这种事。」 「咦~,不行吗~?为什么~?」 「除了卫生问题之外,在户外沐浴会被抓。」 「伊织,你有被抓过吗?」 「虽然没被抓过,但要是我这么做,应该会被警察抓走吧。至于你的话……应该会基于另一种原因被抓。比方说某些有特殊癖好的家伙会抓你。」 伊织在更衣间把克莉丝放了下来,帮她解开洋装背上的钮扣。 「衣服脱掉之后放进那台洗衣机——那个神秘的白色箱子里。我去准备换洗的衣服。」 「唔咕咕咕咕……!」 不知是否是因为湿透了的关系,克蓟丝与洋装的袖子陷入了苦战。「真是自作自受」,伊织边微微笑着边指向莲蓬头下方的瓶子。 「白的用来洗身体,蓝色的是用来洗头的。了解了吗?」 「奴咕咕咕咕……!」 「……看来你没在听。」 伊织耸了耸肩前往厨房,从药子给的换洗衣物里取出运动服和内裤。 「……这内裤是男生用的吧?」 这条前开式的内裤令伊织感到诧异,不过总之给她穿这件应该也无妨,因此伊织把衣服拿到浴室。 感觉水声听起来异常大声的伊织,随即发现浴室拉门就这么开着,而且更衣间不知为何满是泡沫。 「喂!?」 伊织往浴室探头一看,克莉丝已经把衣服脱掉没错,但她把莲蓬头水量开到最大,正原地跺脚放声惨叫。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克莉丝丰盈的金发满是洗发精的泡沫,大概是洗头发的时候泡沫沾到眼睛吧。 「有够笨手笨脚的!给我!」 连自己头发都没办法好好洗的少女实在令伊织看不下去,卷起裤管之后一把抢过克莉丝手中的莲蓬头。 「呜咕噗噗噗噗……!眼睛,眼睛好痛~!」 「这我知道,先给我闭嘴,不然泡泡会跑进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 伊织让吵闹的克莉丝闭嘴,并按住她的肩膀。 「——」 一瞬间,伊织哑口无言。直接碰触到的克莉丝肩膀,比伊织想像得纤细许多,令他感到惊讶。 即使是个小鬼,但伊织面前的她,无疑是一名赤裸的少女。对此冒出些许非分之想的伊织,大口做个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接着让克莉丝背对坐下,先以水流轻轻冲洗她的脸。 「啪噗噜噜噜噜……」 「……我有叫你闭嘴吧?」 伊织爱理不理轻声说着,把克莉丝脸上的泡泡冲洗干净。 问题在于头发。 「……没办法了。」 以刚才的样子来看,要克莉丝自己洗头发应该是不可能的。伊织坐在克莉丝背后,伸出双手清洗壳莉丝的头发。 「噗啊~!」 克莉丝以双手抹着湿滑的脸,呼出一口气。 「——伊织~,洗澡好舒服耶~!」 「我的手很酸。」 开始帮克莉丝洗头发没有多久,伊织的手便已经逐渐堆积乳酸了。克莉丝的头发原本就很丰盈,湿透之后变得更加沉重,清洗工程远比想像中费力。 但克莉丝完全不知道伊织的辛苦,表现出舒服享受的模样。 「喂。」 「噗嗯?」 「连自己头发都洗不好的家伙,却把头发留得比谁都长,不觉得太嚣张了吗?」 「咦?」 「既然头发留这么长,你洗头发也很辛苦吧?我在问你要不要干脆剪短算了。」 「不要。」 「……那之后怎么办?」 「那个,伊织每晚帮我洗就可以了。」 「这样你会帮忙做什么事情感谢我?」 「那个、就是,我会帮忙吃掉伊织的饭!」 「没得谈了。」 伊织轻敲克莉丝的脑袋,开始帮她冲洗泡沫。 「——洗身体之前先泡一次。」 洗完头发之后,伊织就这么抱起克莉丝放进浴缸。 超乎预料的劳动工作,使得伊织自己全身也湿透了。吸满热水与泡沫贴在身上的t恤令他很不舒服。 「伊织。」 「什么事?」 「伊织为什么穿着衣服洗澡?洗澡的时候不是要脱光衣服吗?」 克莉丝把下巴靠在浴缸边缘,得意洋洋地说着。 「……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 伊织以不耐烦的表情轻声抱怨,接着脱掉t恤。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伊织已经懒得在意细节了,决定就这么和克莉丝一起洗澡。 第四章 绝望钟声 宫本伊织别无所求。 自己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甚至没有亲近的朋友。 宫本伊织当作自己不需要这样的人际关系。 这是他从小学习到的处世之道。 失去亲近的人将带来 多么严重的失落感, 伊织已经藉由母亲的过世与父亲的失踪彻底体会了。 所以伊织对于这股失落感的源头——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行为, 表现出极度的抗拒。 这是一种足以称为恐惧的情绪。 第四章 绝望钟声 依照药子教导伊织的知识,克莉丝他们不只是战争妖精,同时也是寄食妖精。 寄食妖精会附在人类身上共同行动,并吸取人类的精气以维生,是一种贪吃的妖精。 原来如此,听药子的这番说明就可以得知,伊织因为持续被克莉丝吸收精气,所以比平常更容易饿,而且克莉丝光是吸取伊织精气还不够,胃口也是特别好。 药子那边的艾可杜恩,果然也像是饿死鬼一样每天暴饮暴食。 「……这个家伙,确实是让我家恩格尔系数飙升的魔女。」 挂在右手的少女重量,使伊织垂头丧气轻声说着。 「伊织,你有说什么吗?」 「说了。我在抱怨自己被你寄生的不幸际遇。」 「寄生是什么意思?」 「自己去查字典。」 在水银灯的照耀之下,两人的朦胧身影在柏油路面仲长。由于前阵子才装满的冰箱已经几乎空空如也,所以他们正前往超市购物。 自从克莉丝出现在宫本家之后,伊织的日常生活确实遭受克莉丝的侵蚀。不只是必须制作至今两倍以上的饭菜,帮她洗澡也很花时间,晚上她还会耍赖说自己一个人睡不着。结果伊织非得要在克莉丝睡着之后才能写作业或看书,因而成为了夜猫子。 「既然是自己送上门,要是来一个会做饭又会做家事的美女该有多好……」 再度沉重叹息的伊织低头一看,克莉丝正以险恶的表情仰望伊织。 「……伊织,你正在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 「骗人!」 「这是所有男人都有过的梦想,不是胡思乱想。」 「唔~」 克莉丝依然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 但伊织不予理会。如果在家里就算了,但要是在外头和克莉丝聊这种太没常识的事情,可能会吸引路人们的目光。即使不多,但穿越住宅区的这条路上还是有人。 在这个时候,伊织的手机震动了。 「伊织,手机在响~!」 「你不准接。」 「让我讲,让我讲啦~!」 「在你学习手机用法之前,先给我学好日本人的常识。」 伊织推开想接电话的克莉丝自行接听。 「喂?」 『宫本伊织?』 听到药子像在确认的声音,伊织不由得苦笑。 「请不要连老师都用全名叫我。」 『要是直接叫你的名字,就像是直接叫恩师的名字,我会过意不去。』 「无所谓的,那种不良老爸,直接叫名字就够了。」 『真不孝顺啊。』 「身为他儿子比较不幸吧。——所以,请问有什么事?」 『啊啊,我想说弄点好吃的东西,招待你这个可怜的男学生和那个自己找上门的扶养亲属……每天准备三餐很辛苦吧?』 「虽然我很感谢老师的好意,但老师应该也一样辛苦吧?」 『我很轻松,因为家事几乎都交给艾可包办了。』 「咦咦!?」 平常很少大惊小怪的伊织,也不由得因为药子的这番话而大吃了一惊。 「……这样不公平吧?我家这只完全缺乏生活能力,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耶?」 『关于这方面,其实是我教育的成果。如果羡慕的话,你也教那孩子做家事吧。』 就算这么说,但在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因为克莉丝至今光是打开冰箱受到冷气吹拂,就会感叹说出「哇!,这个箱子好棒喔~」这种话。就算只是要让她具备现代人的必备常识,应该就得花费不少力气。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们正要去买东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接受老师的款待吧。而且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 『0k,那在车站莳面碰头。』 「明白了。」 把手机放回口袋之后,伊织松了口气。至少今晚能卸下做饭的重担了。 「刚才是药子吗?」 「嗯,她说要请我们吃晚饭。」 「啊!药子果然是好人!」 「……没错。」 克莉丝天真表达着喜悦,伊织将视线移开并且歪起嘴角。 整天忙着做家事还得照顾小鬼,真的很累人。他稍微能够体会产后忧郁症的感觉了。 「……至少学会自己换衣服和洗澡吧。」 伊织轻声说着,一如往常把手放在克莉丝头上。 他的手忽然染上红斑。 「——咦?下雨了?」 看到抬头的克莉丝额头流下一道血水,伊织才首度发现自己的肩膀被深深撕裂喷着鲜血。 「伊织!?」 在克莉丝察觉到伊织异状而惊呼时,第二击已经命中伊织的侧腹了。甚至不知道是完全刺穿还是只刺入内脏。 伊织只感受到灼热的痛楚与冲击,猛然往前方扑倒。 「唔……」 「伊织!!」 克莉丝跑到倒在柏油路面的伊织身旁。 咬牙忍痛不发出呻吟的伊织,看到克莉丝脚下弹起某种物体,连忙抓住少女的手拉到身边。 克莉丝上个瞬间身影所在之处,忽然插入一根散发朱红光芒的红箭,然后消失无踪。 ■ 战争妖精们,可以进入名为「逢魔之刻」的异世界。 那里是只有战争妖精与「鞘之主」能够进入,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却封闭于永恒黄昏的异世界。伊织他们上次被拖入的黄昏公园,也是那个身分不明的战争妖精开启门扉之后与现世连结,时间暂停状态的辽阔战场其中一小部分。 战争妖精从现世移动到达魔之刻的主要原因,在于这里是凡人无法进入或窥视的平行世界,可以在不受任何人妨碍的状况之下尽情交战。 然而就算这么说,也不表示战争妖精只有在逢魔之刻才能使用能力。 像现在——位于现实世界的伊织,就这么遭受到另一名战争妖精的偷袭。 在遭受其他战争妖精攻击之前,会先被拖入逢魔之刻——伊织如此认为。 即使真的开战,伊织认为也只会正面交手。 这种不成文的规则当然不存在,全都是伊织的独断见解。 也因此,他完全被对方取得先机。 「居然……也有,这种做法——」 伊织忍着涌上喉头的呕吐感让视线四处徘徊,却看不到疑似是敌人的身影。敌人没有把伊织拖入逢魔之刻令他有所警觉,并藉此躲在远处进行狙击。 「可恶……」 伊织拖着身体进入小巷。 「伊织!」 伊织靠着砖墙瘫坐在地上时,克莉丝搂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克莉丝贴上伊织的嘴唇,将带着铁锈味的「魔性之血」送入伊织体内。 「呜……呼、唔——」 内心深处卷起一阵 漆黑的波浪,冲走伊织的良知与踌躇,取而代之涌上心头的,是激烈的斗争心与亢奋感。 肩膀与侧腹的出血明显减少,灼热的痛楚也在同时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逐渐麻痹。感受着这种过程的伊织凝视克莉丝的脸。 「这也是……你那种血的效果?」 「不知道……但是药子说过,要是伊织快要死掉了,就要一直跟你亲嘴——」 克莉丝一边这么说,一边不断亲吻伊织。 「……大放送就到此为止吧,要是这一幕被别人看到就毁了。这里还不是那个逢魔之刻的世界。」 这里依然是现实世界,只是刚好没人经过而已。 既然这样,知道最初的偷袭没能解决伊织他们的敌人会采取什么行动,伊织心里已经大致有底了。 「……响了……」 某处传来一阵钟声。 悼念死者的镇魂之钟——那是宣告现世通往逢魔之刻的门扉开启,梦幻的钟声。 「伊织——」 伊织紧抱着害怕的克莉丝缓缓趄身。 两人周围逐渐染成忧郁的深褐色,由于某人开启门扉,伊织他们再度被拖入逢魔之刻。 「先给一拳才敲响开赛的钟声吗……真不公平。」 伊织撇起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咒骂。 「克莉丝。」 「嗯。」 克莉丝微微点了点头,消失在柏油路面的影子里。 「————」 伊织紧握着取代克莉丝从影子现身的剑,仰望天空。 虽然不知道是使用什么方法,不过既然能够进行远距离攻击,敌人应该不会出现在伊织面前。要是找不到敌人的所在位置,伊织就不可能反击。伊织不认为对方会放弃这种可以单方面安全攻击的优势。 比起那个二话不说就出现在伊织面前的用枪男性,今天的敌人狡猾又棘手得多。 伊织悄悄从围墙转角探出头,凝视着延伸到永恒夕空的住宅大楼。说到能够俯瞰这个区域的地点,那栋大楼的楼顶最为可疑。 「……敌人是哥尔哥(※)吗?」 光是自言自语,侧腹的伤口就隐隐作痛。虽然出血与痛楚的症状缓和许多,但是并不能完全忽略。要是没赶快分出胜负处理伤势会有生命危险。 伊织做着深呼吸并询问克莉丝。 「……姑且问一下,你不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吧?」 『嗯。』 除非最初开启门扉的战争妖精再度开门,或者是这名战争妖精失去意识,否则被拖入的一方就无法回到现世,至少药子是这么告诉伊织的。 「就只能打倒对方了吗——」 ※注:出自哥尔哥13(ゴルゴ13),主角哥尔哥是名一流狙击手。 既然对方是盯上克莉丝而将两人拖进这里,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对方应该不会放走他们。这么一来,伊织和克莉丝要回到现世,就只能打倒敌人强行开门了。 伊织重新握好克莉丝,朝着住宅大楼移动。 魔性之血在体内循环的时候,鞘之主虚于某种超人化状态,但即使是对于现在的伊织而言,侧腹的伤势也绝对不轻。 克莉丝对脚步有些不稳的伊织说道: 『伊织,还好吗?』 「……可以的话我很想逃走。」 伊织拭去额头的冷汗眯细眼睛。 要是没有负伤,伊织很想马上全速逃离敌人。既然敌方鞘之主是人类,就肯定需要进食与睡眠,迟早必须从逢魔之刻回到现世。只要逃到那个时候,伊织等人照道理也能平安回到现世。 然而现在的伊织没有体力打这种持久战,拖得越久就会失血越多,也更加接近死期。 『难道……』 「怎么了?」 『难道伊织会这么痛,是克莉丝害的……?』 克莉丝在伊织手中落寞颤抖, 『刚才我不知道伊织那句话的意思,不过克莉丝难道造成伊织很大的困扰吗?伊织在气克莉丝吗?讨厌克莉丝吗?』 「吵死了,给我暂时闭嘴。」 『伊织——』 「如果我觉得你造成我的困扰——又能怎么样?」 伊织的嘴角撇得更高了。 「如果我说你造成困扰,我能够马上和你断绝关系吗?我可以马上独自回到现世,像是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回到原本的生活吗?可以摆脱这种产后忧郁症的症状吗?」 原本应该用来应付敌人的斗志,变成烦躁的情绪发泄在克莉丝身上。即使嘴里接连吐出恶毒的话语,伊织内心一角也拼命挣扎着试图阻止。 『……不知道。』 对于伊织咄咄逼人的质询,克莉丝哽咽地回答。 『克莉丝不知道……』 「……小鬼真好,只要讲一句不知道就行了。」 被染血上衣的重量压得烦闷的伊织扔下这句话。 ……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如果我洗澡放开你,我马上就会失血过多而倒下,大概不用几个小时就会挂了。另一方面,你会被敌人形同犯规的射击武器消灭。」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所以——总之我们必须在一起,这是现在最有可能让我们得救的方式。还是说你觉得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我不想死……』 「那就给我闭嘴。这是你现在能够做出的最佳选择。」 『可是……克莉丝或许真的造成困扰了——』 「或许是什么意思?」 累积在伊织胸口的怒气,化为松懈的笑容宣泄而出。 「即使到了现在,你还是没什么自觉。」 『自觉?』 「下次我买一本儿童字典给你,给我用那本书多学一点单字。」 『下次是什么时候?』 「快的话……更正,运气好的话就是明天——」 隐约听到一个撕裂空气的声音,使得伊织卧倒躲进电线杆后方。 随着「铿!」的清脆声响,身旁的道路标识开了一个一圆硬币大的洞。在接近大楼的过程中,伊织自认有慎重隐藏行踪,但对方似乎完全掌握了伊织现在的位置。虽然已经来到隔着道路距离数十公尺的位置,但接下来没有任何足以藏身的地方了。 大楼正前方的停车场尤其危险。从大楼入口直到玄关屋檐,必须横越一片毫无遮蔽物的空地。 伊织专注凝视大楼楼顶,向克莉丝问道: 「……你做得出刚才那种攻击吗?」 『咦?』 「我在问你,你能不能发射光束之类的东西。」 『对不起……我听不懂……』 「不用道歉……反正你这只菜鸟不可能会这种小伎俩。」 按着侧腹的左手底下不断冒出鲜血,牛仔裤已经连臀部都染成红黑色了。 身体的极限来得比自己预料的快。察觉到这件事的伊织靠着电线杆起身,接着全力冲剌。 喀!喀!喀! 每隔数秒,迅驰如风的伊织身旁就喷出柏油路面的碎片。 「速射性能似乎没有那么好,不过——」 即使知道这一点,实际上也没办法挽回劣势。那种光箭的威力足以轻松贯穿人体,伊织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光是擦过就会失去平衡跌倒,然后下一箭就会被确实命中要害吧。既然这名狙击手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命中人类大小的标靶,在这种距离下肯定会直接瞄准头部。 ——思考着这种事情的伊织,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冲到大楼正下方,但伊织的身体却在关键时刻 背叛了他。 「!?」 伊织在毫无异物的平坦柏油路面绊了一跤。在猛然跪倒并伸手撑住地面的时候,发出红光的箭笔直飞来。 「伊织!」 「该死——」 极度发达的动态视力,捕捉到高速射来的箭矢轨迹。虽然勉强扭动身体躲开第一箭,但是在举剑想架开第二箭的时候,伊织的剑反倒被震得脱手。 「失败了……!」 伊织随即想要起身,但因为处于缓慢失血的状态,已经无法随心所欲行动了。虽然没有感觉到痛楚,相对的全身却极度冰冷而且沉重无比。 即使如此,伊织还是以双手撑着想要起身。 「伊织!」 克莉丝从剑的外型变回原本的样子,拼命想扶着伊织起身。 「住手……快点,变回去——」 伊织不知道战斗妖精怎样才算是被打倒,但他觉得比起人类的外型,剑的外型比较容易抵御外在攻击。要是克莉丝以现在的外型被那种箭射中,就算一箭归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或许是混乱得连这种事情都没想到吧,克莉丝哭着不断摇晃伊织的身体,对于敌人来说是绝佳机会。 「对不起……我以后会稍微忍着不吃饭了!伊织,不要死啦!好不好!」 「你……稍微听一下,别人,说话,吧——」 伊织颤抖伸出手抓住克莉丝的头,就这么把她抱在自己身体下方保护她。 劈铿! 一柱格外粗大的光箭刺进两人身旁,在柏油路面刨出一个大洞。要是伊织没有察觉危险把克莉丝抱进怀里,或许现在的克莉丝胸口中央已经开出同样的洞而死了。 只不过,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就算伊织在这时保护克莉丝也没有意义。那种箭可以轻易贯穿伊织的身体,夺走克莉丝的生命。 然而就算这么说,事到如今伊织也懒得动了,他就这么紧紧抱着克莉丝,静静闭上眼睛。 「伊织!好重!好难受!克莉丝要死掉了啦!」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克莉丝在耳边大喊的声音,使得伊织清醒了。 「……?」 自己还活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克莉丝还活着也同样令人不可思议。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为什么没有对毫无防备的伊织他们下杀手? 「钟声——?」 某处传来钟声。世界之门再度开启,伊织他们返回现世的时刻已近。 「——宫本伊织!」 转头移动视线一看,药子与艾可杜恩正朝两人跑来。 「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感觉到附近有『门』开启的气息,猜想应该是你又被盯上所以马上冲进来,不过花了很多时间才找到你们,抱歉。」 药子扶着伊织起身。伊织无力下垂的右手指尖,鲜血正滴滴答答不断滴落。 大概是魔性之血逐渐失效,伊织扭曲表情忍受着再度出现的侧腹痛楚,并对药子说道: 「请……小心一点,敌人在——」 「放心,我赶走了。」 「咦……?」 「应该说,对方一察觉我们接近就匆忙逃走了……似乎是一个相当谨慎的对手。」 药子面不改色背着伊织起身。与上次一样,下班后的药子穿着精心挑选而且看似昂贵的外套,但外套在转眼之间就被伊织的血染成鲜红。 「老师……您的衣服,会脏——」 「别在意,喜欢的衣服我都会买两件,即使这件报销也还有一件。」 「我不是,这个意思——」 「药子大人!差不多要被扔回现世罗!」 警戒四周的艾可杜恩皱起鼻尖大喊。 「要是就这样全身是血地出现在住宅区,终究会惊动警察吧。」 药子背起伊织,再用右手抱住克莉丝之后,以飞也似的速度向前奔跑。艾可杜恩也连忙跟上以免落后。 强化之后的药子,无论是速度与力道,都轻松凌驾于强化状态下的伊织。药子本身的身体能力应该没有伊织好,因此这大概纯粹是艾可杜恩提供魔性之血的效果。 也就是说,艾可杜恩身为战争妖精的能力,或许也高过克莉丝。不然就是药子和艾可杜恩至今打倒并吸收力量的战争妖精,比伊织想像得还要多。 在朦胧思考这种事情的时候,伊织不知不觉完全昏迷了。 ■ 小时候,伊织很容易发烧卧病在床。他爱看书而且体弱多病,在升上国中之前经常请假。 即使身体不舒服而哭泣,也不会有人陪在身旁。 无论是教学参观日、运动会,或是三方面谈,伊织都没有监护人到场。只有在毕业典礼的时候,叔父好不容易拨出时间参加,不过伊织从来没有在亲子共同参与的活动留下快乐的回忆。 然而伊织从国小的时候,就不再对此感到孤单或无趣了。干脆将亲人当作不存在反而落得轻松,说不定伊织就是以这种方式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吧。在伊织正逢丧母之痛时毫不在意地弃他而去的父亲,只要当成一开始就不存在,就不会令伊织有所依恋。 才念小学的孩子就有这种想法,着实令人鼻酸。 就这样,伊织总是会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会进行某种程度的交流,却绝对不会更进一步,也不允许他人更进一步。 虽然是老调重弹,但他再也不想失去亲友,再也不想被亲友遗弃了。既然这样,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建立亲密关系比较好。 ——明明如此心想,但自己却容许一名怎么想都不对劲的神秘少女同居,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能够回到几天前,伊织会对当时的自己说什么? 「……拒收吧……」 「啊!?」 半梦半醒的细语得到出乎预料的回应,使得伊织的意识迅速清醒。 「…………」 伊织静静张开眼睛,让视线扫向两侧。 这里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只有最小限度的必要家具,呈现简洁的风格。朝着窗帘拉开的窗侧看去,开放式厨房吧台的另一头,某人正勤快甩动着平底锅。 「——喔,小子!」 穿着围裙站在厨房的是艾可杜恩。 「醒了吗?还是那是在说梦话?嗯?」 「……醒了。」 细语之后才惊觉声音变得沙哑的伊织抬起头来。 看来伊织似乎躺在一张大型沙发床。上半身包满绷带,下半身穿着一条全新四角裤。虽然这副模样很丢脸,但总之这并非梦境或幻觉,自己依然活在现实世界。 「……这里是嘟里……?」 「那还用说,当然是药子大人的住处罗。」 艾可杜恩熟练地操作平底锅,把完成的炒饭装到大盘子里。虽然看起来至少有两三人份,但身为战争妖精的艾可杜恩,应该可以一个人轻松解决吧。 「如果要找你家丫头,她正在和药子大人洗澡。毕竟两人身上沾满了血。」 「……这也是老师包扎的……?」 「啊,那是专家的成果,是药子大人找了认识的医生过来。晚点记得去道谢啊。」 「这样没问题吗……?」 如果是专业医生,应该一眼就能判断伊织受的伤是否来自日常生活的意外,不然光看到大量出血的状况,也可以推测伊织被某种事件波及。 艾可杜恩大口吃着炒饭,晃动汤匙得意洋洋说道: 「放心,那位医生口风很紧,这方面不成问题。——哎,虽然我不方便说,但药子大 人在这方面也很有门路。」 「……似乎如此。」 重新环视室内就能发现,这里是颇为高级的住宅大楼。即使不是用买的而是租的,也不像是二十多岁的美术老师住得起的房子。何况虽然不知道实际价格,但那件像是香奈儿的外套,她居然因为喜欢就买了两件,而且因为有备用的所以沾到血也无妨,这可不是一般教职员说得出来的话。 「——伊织~!你醒了~?」 不经意降临的沉默被打成粉碎,克莉丝拖着宽松的t恤跑了过来。 「啊!醒了!」 「给我慢着,丫头!」 克莉丝开心地想跑到伊织身边时,艾可杜恩从后方迅速抓住她的衣领阻止她。 「……你该不会想就这样给我扑过去吧?」 「咦?」 「咦什么咦!那小子受伤了耶?要是你扑过去搞得伤口又裂开了,你打算怎么办?」 「呃……那个、什么意思……?」 看到克莉丝满脸愕然,艾可杜恩夸张叹口气摇了摇头。 「……喂,宫本。」 「什么事?」 「我原本只把你当成嚣张的小子,不过现在我稍微同情你了……被这种不懂礼仪的丫头看上,有几条命都不够吧?」 「是啊……至少也耍学会察言观色,我才能轻松一点。」 「咦?伊织,怎么了?现在是在讲克莉丝吗?你在和这孩子说什么?」 「别闹了,臭娘们!」 随着「咚!」的沉重声响,艾可杜恩给了克莉丝脑袋一拳。 「好痛~!」 「吵死了!居然用『这孩子』称呼你的前辈,你这是什么态度!?下次再这样讲话没大没小,就让你成为本大爷的刀下噗吧!」 「居然对女孩子动手,真是差劲透顶。」 身穿浴袍现身的药子走过来踹了艾可杜恩一脚,冷冷地扔下这句话, 克莉丝含着眼泪前来抱住伊织,伊织摸了摸她的头,缓缓坐起上半身。 「……老师踹她就没关系吗?」 「没关系,因为艾可是男的。」 「咦?男的?」 伊织冻结笑容,凝视按着屁股昏倒在地的艾可杜恩。虽然语气与用词像是气势十足的江户男儿,但只要除去这一点,看起来只是名与克莉丝同类型的美少女——足以形容为陶瓷娃娃的美少女。何况艾可身上穿的还是女用童装。 「话说在前面,这是我的兴趣。」 药子神气地单手叉腰站得直挺,用力指向依然不断抽搐的艾可。这句话回答得正是时候,就像是看透伊织的想法般。 「——因为男生的衣服不是没有这种荷叶边吗?」 「也不需要这样得意洋洋发表意见吧……老师,您喜欢这种打扮?」 「是啊,因为我小时候没机会这么穿。」 药子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打开之后倒入冰镇过的玻璃杯。 虽然在学校刻意打扮得很迈遢,不过药子其实是个身材姣好的美人。 即使如此,看到药子出浴后娇艳姿态的伊织,却丝毫没有涌出那方面的情绪,或许是因为自己重伤没那个心情,又或者是这时的药子侧脸不知为何看起来极为落寞。至少伊织希望自己不是那种只会对年幼女孩起反应的男性。 转眼就喝完一瓶白啤酒的药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后询问伊织。 「……刚才姑且先帮你输血并缝含伤口,状况怎么样?」 「这个嘛……」 伊织按着侧腹歪过脑袋。 「虽然还会痛,但总之还活着,而且意识也很清楚,实在没有肚子曾经被开洞的感觉。」 「多亏有这孩子的血。魔性之血也有这种效果。」 「嘿嘿?」 「……别得意了。」 伊织将开心地缠上来撒娇的克莉丝剥离身体,让沙发床上的双脚着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一点喝的吗——?」 「啤酒可以吗?」 「如果不介意我吐在这里,啤酒也可以。」 「赖通酒量很好,你应该也很能喝吧?」 话虽如此,但药子拿来的是运动饮料。 「谢谢。」 不知道是否与大量失血有关,总之伊织很渴。以微微颤抖的手好不容易打开瓶盖,并且让瓶口对嘴之后,伊织几乎一口气就喝完整瓶运动饮料。 「还要吗?」 「……麻烦您了。」 「来。」 在药子的款待之下,伊织喝下将近两公升的电解质饮料才总算舒坦下来。他看着并排在脚边的空瓶轻声说道: 「……原本还以为没命了。」 「是啊。」 药子吩咐艾可杜恩准备克莉丝的餐点,然后坐在伊织的身旁。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其他的战争妖精盯上,我也没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不过你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人还不错。」 「……这是在说什么?」 「你当时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吧?」 「…………」 浴袍下摆往两侧分开,看得见药子洁白的膝盖。内心如今才开始小鹿乱撞的伊织,不经意从药子身上移开视线,静静呼出一口气。 「……因为怎么做都没用了。」 「什么事?」 「以那种状况,根本就束手无策了。因为没有其他方法,所以我才会那么做。」 「是吗?至少你肯定还有一个最单纯有效的选择。」 「……什么选择?」 「把克莉丝留在那里,你一个人逃走就行了。」 足以用冷酷来形容的这番话,使得伊织不由得凝视药子的脸。 「战争妖精单方面徒人类之中,选择出自己的使用者。就像你曾经说的,我们只是无辜受到波及……但是只要战争妖精消灭了,我们就可以若无其事回到原本的生活。因为战争妖精的目的并不是打倒我们,只是为了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吸收力量。」 「老师——」 「所以,如果你无论如何都想和那孩子断绝关系——就对她见死不救吧。」 「这种事……」 伊织眯细眼睛,凝视着擅自打开别人家冰箱拿牛奶出来喝的克莉丝。 「非得留下这种让人很不是滋味的回忆吗……?」 「就算是这种感觉,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失去战争妖精的鞘之主,也会失去与战争妖精共同生活的记忆。」 「咦……?」 「战争妖精临死之前,会夺走自己鞘之主的回忆,鞘之主会顺利遗忘自己曾经和战争妖精共度的时光,就像是某种操作记忆的程序。」 伊织忽然回忆起当时的光景。 伊织他们首度被拖进逢魔之刻时——药子确实说过,伊织他们击退的那名用枪男子已经不记得任何事,所以置之不理也无所谓。 「那番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伊织事到如今终于理解,并且在同时清楚自觉。 当时伊织把男子手中的枪砍成两半,这就等于打倒了战争妖精。 「那个人……算是运气很好的。」 一直凝视着伊织侧脸的药子,夹杂叹息轻声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战争妖精被打倒之后,鞘之主能够独自活下来的案例很罕见。因为在战斗过程中,绝大多数的鞘之主会因为血印而容易失控,在打倒战争妖精的时候,大多没办法就此停手,连同失去力量的鞘之主一起杀害。」 「————」 伊织当时确实也是如此。如果药子没有在分出胜负之际出面阻止,伊织肯定会杀害那名男子。 「同样的状况也能套月在你身上。只要你继续和其他战争妖精交战,就会随时暴露在死亡威胁之中……在演变成这样之前抛弃那孩子回到原本的生活,也是选择之一。」 「就算要我抛弃——」 如果能这样和平收场,就不会如此辛苦了。 ——伊织正要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有种窒息感。 「老师,难道您……」 「如果你这么期望的话,我们可以帮你解脱。」 「老师,你们的意思是要把克莉丝——」 「杀掉。」 药子的目光落在大口享用艾可杜恩所做炒饭的天真少女身上,但眼中没有流露一丝情绪。即使伊织经常被别人说没什么情绪起伏,这张扑克脸也完美得令伊织自叹不如。 伊织按住包着绷带的侧腹轻轻咽气。 「……老师。」 「什么事?」 一阵沉重的沉默之后,伊织问道: 「这种事……您至今做过很多次吗?」 「……对。」 「对方拜托的?」 「那当然。」 「感觉如何?」 「问这种问题我会生气喔?当然不可能舒坦的。」 药子点了一根薄荷淡烟,侧脸微微渗出不悦的神色。 「那么,老师自己为什么不收手?」 「因为——」 「反覆做这种像是刽子手的事情,不断感受这种负面情绪,却还是继续与艾可杜恩共生。让您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忘了」 「好诈。」 「哪里诈?」 「明明要孩子们诚实,大人们自己却动不动就说谎。」 「……这番话似乎在哪里听过。大人确实很诈。」 药子似乎想继续说下去,但她察觉克莉丝从吧台高脚椅跳下来跑向这里,所以就这么闭口不语了。 「伊织~!好、好厉咳!好、好厉害喔!」 拿着汤匙跑过来的克莉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兴奋到微微咳嗽。那时候我快挂了还拼命保护你的纯真眼泪跑去哪里了?伊织无奈按着太阳穴,压低声音告诫克莉丝。 「……我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大吵大闹,没教养。」 「嗯!然后,很厉害喔!」 「你没把我讲的话听进去哩?只想讲你要讲的事情吧?」 「嗯!所以,很厉害喔!」 「……什么东西?」 「就像这样~?」 克莉丝忽然亲吻伊织的右眼皮。 「这是做什么——」 「来~,只用右眼看克莉丝~!」 「这样?」 伊织依照她所说的闭上左眼,只以右眼看向克莉丝,随即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伊织看见她背上有着宛如蝶翼的青白色光芒。不只如此,青白色的磷光以克莉丝为中心飘散,看起来像是成群的萤火虫飞舞。 不过一改成以双眼注视就会消失。必须只使用克莉丝加持过的右眼,才看得到这种光芒。 「……这是什么?」 「这是『幻视』。」 「你家丫头还真是一无所知耶。」 咧嘴露出笑容的艾可杜恩身后,果然也拥有相同的光翼,不过颜色是与克莉丝不同的银色系。 「我们就是用这种能力,寻找其他的战争妖精。上次会发现你们,也是藉由这种能力。」 药子前往隔壁房间,随即拿了一套男用衣物过来。 「——力量越强的战争妖精,似乎会长出越强越大的翅膀。」 「可是……」 伊织诧异凝视着药子的脚。 「喂,宫本!你这小子在看哪里!?不准没礼貌地打量药子大人的美腿!」 「不……因为我看到,不知为何老师右脚的脚尖也在发光——」 「这是从艾可那转移过来的,因为我刚才踹了他一脚。手指碰到蝶翼不是会沾到鳞粉吗?就当成是相同的现象吧。」 药子屈身抚摸趾尖,随即光芒也转移到手上。 「——看,对吧?」 「那个……老师,您穿上内衣会比较好。」 因为药子蹲下而隐约看到她浴袍胸前风光的伊织,捣着嘴角像是做错事般别过头。 「宫本,你这小子!」 「不准对伤患乱来。」 「唔噗!」 在艾可卷起女用连身裙袖子,打算逼近伊织的时候,药子以拳头阻止艾可,脸也不红把手上的衣物递给伊织。 「——希望尺寸合用。」 「嗯……谢谢老师。」 药子借伊织穿的衣服,怎么想都是成年男性的衣服。衬衫就算了,长裤的腰围很宽,必须以皮带强行固定。 但是无论如何,这当然不会是艾可的日常衣物,更不可能是药子的。 为什么家里刚好会有这种衣服?虽然伊织很想询问,但他觉得这似乎会侵犯药子的个人隐私,所以伊织只有再度道谢。 第五章 哈根达斯 被卷入灾难的或许是伊织没错。 然而,要是只有那样一个方法能结束这种单方面的共生关系, 那么该做出决定的并多伊织,而是克莉丝。 至少伊织如此认为。 这种重要的事情, 不应该在尚未确认当事人意愿 的状况下,就由伊织擅自决定。 而且,克莉丝当时确实说过。 她说,她不想死。 第五章 哈根达斯 「喂,宫本。」 「老师早安。」 「你眼睛怎么了吗?」 在早晨的校舍入口忽然被导师叫住,使得伊织歪过脑袋。 「不,并没有怎么样——」 「是吗?看你好像一直眨着眼睛东张西望,所以我有点在意。」 一年二班的导师古田老师,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高中时代的学弟。虽然性格不够稳重,但因为还很年轻,是一位擅长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的老师。 「……老师。」 为了避免被其他上学的学生们听到,伊织走到古田老师身旁悄悄问道: 「记得老师说过,您是小我叔父一届的学弟吧?」 「啊啊,是说麿学长吗?」 「麿学长?」 「有些人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朝廷高官吧?(※)」 「嗯,或许吧。」 「咦?不好笑吗?」 ※注:「麿」是日本古代的第一人称。 「我笑一下比较好?」 「你这种体贴会更伤老师的心……总之不提这个,学长怎么了吗?难道他回日本了?」 「完全连络不上他本人。」 「这样啊……那就伤脑筋了。期末要进行大学报考的三方面谈……」 其实在国中时代,伊织也没能好好进行过三方面谈。因为只是从三日月学园的国中部直升高中部,所以没有面谈并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但接下来的目标是大学考试,就不能只由学生自己作主了。 然而,伊织并不是要讲这件事。 「既然是小我叔父一届的学弟……难道说,老师和教美术的早濑老师同年级?」 「唔——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没有啦,我姑且算是美术社的社员,早濑老师也有稍微提到这件事,就想说既然是叔父的学弟,两位老师应该同年级这样。」 「那是我不太愿意回首的往事……我不想回忆……」 老师伸手撑着走廊墙壁,夸张摇了摇头。 「不想回忆?难道老师曾经被早濑老师甩掉?」 「喔呜!?」 老师按住胸口呻吟,就像是忽然被某种物体射穿。 「咦?真、真的?」 「……别再过问了,宫本。」 「是……」 虽然想打听药子的事情,但以这种状况来看,应该很难从古田老师那里打听细节吧。朝着面向墙壁自言自语的导师点头致意之后,伊织就前往教室了。 「喂~,宫本~!」 「想借看作业就免了。」 进入教室就座的伊织头也不回如此放话,随即山崎不高兴嘟起嘴唇。 「为什么你要这么认定?」 「要是你一大早没打招呼就想搭话的话,有八成肯定是要我借你作业抄。」 「为什么不考虑另外两成的可能性?」 「所以是女生的话题?」 「对,没错!」 山崎伸手直指伊织的脸,并且忽然露出下流的笑容低声说道: 「……其实我得到情报,有人昨天看见你和某位美女在深夜开车兜风。」 「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 「我没有装傻。」 伊织面不改色佯装不知情。 昨晚他在药子的住处休息,到凌晨才由药子开车送他回家。大概是回家途中被某人目击吧。 但伊织不会笨到乖乖承认。 「……何况,如果是你这种拼命和女大学生联谊的人就算了……」 「并没有那么拼命!别做出这种令人难过的误会!」 「总之别计较这部分,我有什么地方会和那种美女有交集?」 「这个嘛……不,可是你……」 「我怎么样?」 「真要说的话,你比较喜欢大姊姊类型吧?」 「至少胜过小女孩。」 伊织回想起软禁在家里的克莉丝点了点头。 「你这样的家伙,或许出乎意料会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吃得很开,没多久就把到一位漂亮的大姊姊。」 「你才不要擅自认定,这是你自己的想像吧?」 继续认真回答山崎的问题也挺蠢的,因此伊织着手写起数学作业。结果昨天还是因为那场骚动而写不了作业。 「——喔,什么嘛,你现在才要写?那刚好,我们一起写吧!」 发现伊织开始写作业,山崎也把握机会从后方偷看伊织的笔记本。 「结果你还是要看别人的笔记……」 伊织苦笑着转过身去,不经意闭上左眼,只以右眼观察山崎。 战争妖精所赐予的「幻视」能力,可以辨识战争妖精对周围释放的光之轨迹。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就可以找出混在人群之中的战争妖精,想找出与战争妖精密切往来的人——也就是「鞘之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总之,确认山崎身上没有接触过战争妖精的痕迹之后,伊织松了口气继续写作业。 伊织从早上就经常闭上左眼,逐一确认是否有可疑人物。 昨天袭击伊织他们的敌人,并不是凑巧看见外出的伊织他们而漫无计划展开袭击,而是从伊织他们出门购物的路线中找出万全的狙击点发动偷袭。换句话说,对方至少知道伊织他们住在哪里。敌人出乎意外就在身边——或许就住在同一座城市。 「——咦?你们都是现在才写作业?」 在预备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皐月到校了。 「我是因为家庭因素没写,但山崎只是偷懒没写,所以没有同情的余地。」 伊织淡淡说完之后,朝坐在旁边座位的皐月看了一眼。 「————」 「嗯?怎么了?」 「……不,没事。」 伊织把视线移回笔记本,伸手指向后座的山崎。 「——这么说来,山崎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次的对象似乎是牧岛的妹妹。」 「咦!?什么?山崎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情不能讲啦,宫本~,就算是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山崎露出傻笑,刻意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 「牧岛,帮我转告你妹,我随时接受她的追求,完全不用把我当成外人。」 「等……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妹爱上我了吧?」 山崎认真回答之后,教室各处同时响起失笑声。一如往常,只有山崎本人没发现他的这番发言多么离谱。 「至今总是因为我主动进攻而导致失败,所以这次我决定好整以暇,等待对方主动投入我的怀抱。」 「……就算这么说,但我觉得睦月并不喜欢山崎同学。」 「什么?没那回事吧,她上次还用热情的视线看着我耶?」 「咦~?什么时候?」 「就是上次她在教室门口和你讲话的时候啊?」 「啊啊……可是,那是因为 ——」 牧岛忽然支支吾吾,悄悄看了伊织一眼。 察觉到她视线动向的山崎说道: 「等一下!刚才那另有隐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你妹爱上的不是我,而是宫本吧!?」 「不、不是啦!不要大声讲出这种事啦!要是传出奇怪的谣言,我一定会被睦月骂的啦!」 「不然是怎样!?」 「……话说,根本就是你的观察能力有问题吧?」 在山崎与皐月对话时迅速写完作业的伊织,把数学笔记本与课本扔进抽屉里。 「——还说什么那绝对是爱上某人的眼神,从你嘴里讲出来完全没有说服力,如果你觉得我在说谎,你就问问旁边的人吧。」 「咦咦!?」 被伊织温柔拍肩的山崎慌张环视周围。 「难、难道说,大家都不相信我的观察能力!?不只是不相信,还暗自开心地看我一个人要猴戏?」 虽然没有人承认,但看到同孪们忍着笑意的表情就一目了然,没有怀疑的余地。 「你、你们这些人……!」 「要愤世嫉俗的话去校舍后面吧,再怎么样也别试着找女生安慰你。」 「唔喔!?宫、宫本……你这家伙难道有超能力!?是突变种?」 「……如果我有心电感应,我就会把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粉碎得灰飞烟灭。」 对于山崎的反应,伊织苦笑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宫本同学?班会开始了耶?」 「我今天起床的时候有点贫血,我去一下保健室。」 「不要紧吗?那个……要不要陪你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没那么严重。帮我跟老师说一声。」 制止了担心的辠月之后,伊织离开即将开始上课的教室,并不是前往保健室,而是东侧校舍。这阵子确实有点贫血,但是多亏克莉丝塔蓓儿的「魔性之血」,恢复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置信。所以伊织说要前往保健室,只是用来溜出教室的藉口。 伊织走在几乎没有学生身影的走廊,取出手机。萤幕显示有六通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伊织家。大概是克莉丝以无聊或寂寞这种理由不断打过来吧。 「……太早教她打电话的方法了。」 伊织暂时关掉手机,前往美术准备室。 「老师。」 「哎呀,宫本同学。」 在窗边既定位置打呵欠的药子,揉了揉眼角戴回眼镜。她的眼镜只是用来让自己更加土气的道具,所以和伊织不同,是完全没有度数的装饰眼镜。 「——第一堂课就跷课?」 「我用贫血当藉口溜出来了。何况并不完全是说谎。」 「原来如此……所以,有什么事?」 「您在高中时代,有被我班上的古田老师告白过吗?」 「……咦?」 「不,刚才是开玩笑。」 伊织坐在药子面前,轻触出门之前让克莉丝亲吻的右眼皮。 「是关于这个的事情。」 「看来你马上就用了。」 药子满足点了点头。 必须随时以幻视警戒四周,这是药子在昨晚道别时的廷言。不只是其他战争妖精,能够尽早发现接触过战争妖精的鞘之主,就可以防范对方的先制攻击于未然,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药子闭上左眼凝视伊织。 「你有好好淋浴才过来吗?」 「有。」 「但你身上还沾满那孩子的光芒耶?反正你们昨天肯定也一起睡吧?」 「……那家伙是怎么跟老师说的?话说在前面,是那个家伙擅自钻进别人被窝。」 「那孩子真的很黏人,这或许是最大的弱点。」 药子不关己事般露出笑容。大概是在昨晚和克莉丝一起洗澡时,打听到不少伊织的事情吧。感觉光是昨天就被药子掌握许多丢脸的秘密,使得伊织坐立难安。 「——总之,我不打算对你们的生活态度有所要求,但要是残留太明显的痕迹到处行动,很容易被当成目标喔?」 战争妖精的鳞粉——这种能力的痕迹,可以用冷水洗掉,换句话说,只要确实消除沾在身上的鳞粉,遭受敌对战争妖精发现的机率也会降低。 要是就这么全身沾满鳞粉到处走动,等于是大张旗鼓宣示这里有鞘之主。如果是实力雄厚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搭档,甚至可以用这种光芒为印记从远处狙击,伊织昨天才吃过这种苦头受到教训。 「……话说老师,我想冒昧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间学校除了我和老师,还有其他鞘之主吗?」 「————」 这番话就像是攻其不备,使得药子暂时停止动作盯着伊织。 「老师至今见过不少鞘之主吧?虽然您昨天那么说,但您应该没有帮所有人解脱吧?肯定有人像我一样举棋不定。」 「……问了想做什么?」 「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希望尽可能地取得情报。这样不行吗?」 「也对……」 药子随意束起头发准备上课,静静点了点头。 「这间学校确实也有这样的孩子……但现在就我所知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放弃鞘之主身分,恢复平凡的生活了。」 伊织不知道这些与战争妖精诀别的学生们,当时是否以和平的方式做出决定,但是对于药子而言,这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刻在她眉心的皱纹就是表徵。 「那个人是谁?」 「……你不认识的学生。我当然也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对方,何况我也不希望你们交战。」 「意思是,对方也是这样的学生?」 「那孩子立场和我一样……只不过,看你应该不是会主动攻击的类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那个人……应该不在我班上吧?」 「咦?」 「是一年二班酌学生吗?」 「是其他年级的学生……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全身沾满鳞粉的人。」 「——什么时候?」 药子的表情瞬间紧绷。 「就在刚才。」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谁?」 「坐在我旁边,叫做牧岛皐月的女孩子。」 「…………」 药子咬着嘴唇换个姿势,让身体完全靠在椅背。 「一年级没有美术课,所以我理所当然无从得知,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太大意了……那孩子看起来像是鞘之主吗?」 「不,完全不像。」 「会不会是误会?也可能是你身边的克莉丝鳞粉沾在她身上吧?」 「要贴得多近,才会沾得全身都是?」 「如果是情侣之间的距离就有可能。」 「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何况颜色就不一样了,我是青白色,但牧岛身上的鳞粉偏红。」 战争妖精的鳞粉,有着相当大的个人差异。实际上克莉丝的鳞粉是蓝色系而且耀眼明亮,艾可杜恩是暗银色,会释放银灰色的光芒。但伊织在同学身边看到的,是宛如西下夕阳的红黑色鳞粉,与克莉丝和艾可的光芒性质完全不同。 这意味着一件事实,那就是牧岛皐月的身边——至少在足以直接碰触她身体的距离,存在着一名伊织不知道的战争妖精。 「既然像是在夸耀一样,沾满鳞粉出现在你的面前……难道说对 方和你一样,是还不熟悉战争妖精的鞘之主?」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 「……总之,在确认那孩子是否真的被战争妖精附身之前,没办法做出任何结论。」 「但她家应该是很平凡的家庭啊?有父母,有一个妹妹——和我家不一样,要是忽然多一个奇妙的同居人,肯定会造成某种程度的骚动。」 「这并不什么大问题。只要让战争妖精变形,平常就可以藏在家里,避开家人的耳目。」 「啊啊……」 如果使用这种方法,自己或许就能稍微摆脱缠人的克莉丝了。伊织思考着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 「总之,我这边也会稍微注意,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要怎么小心?」 「比方说,避免单独和她在一起——」 「嗯……」 其实已经发生过这种状况了。伊织没能说出这件事就离开美术准备室。 「…………」 在操场,可怜的二年级学生从早上就进行长跑课程。伊织聆听着体育老师不时吹响的哨声,心不在焉地思考着。 如果皐月只是无知的新鞘之主就还好,不会对伊织造成太大的威胁。然而,如果她就是昨晚狙击伊织的鞘之主,就各方面来说将会很棘手。 「……昨天才想要射杀我,今天却像那样若无其事和我打招呼?虽然我不认为她切换心境的功力这么高明——不过女人这种生物实在难以捉摸。」 伊织抚摸着早早开始饥饿的肚子走向保健室。 ■ 伊织某次在游泳池旁,因为身旁的女孩转过身来,被她长长的头发重击脸部。 像这样帮克莉丝洗头发就能体认到,湿头发的破坏力确实不能小看。加上水分之后的重量,真的就像是拿着一条湿长裤,只要转动这玩意甩过去,肯定能轻松打飞小学生程度的小鬼。 伊织承受着这样的重量,以双手清洗克莉丝的金发。他已经相当习惯这项工程了。 「——伊织,还没好吗~?」 以洗发帽克服泡沫威胁,单手拿着小鸭玩具悠闲哼歌的克莉丝,像是忽然想到般催促着伊织。 「别动,泡泡会跑进眼睛。」 「已经不怕了~!」 「你想一辈子靠洗发帽吗?」 到这种年纪还要去买洗发帽,努力完成这种丢脸挑战的伊织,听到克莉丝这种嚣张的语气倍感火大。 以莲蓬头冲洗克莉丝头上泡沫的伊织,随手把洗发帽稍微拿开。 「呀哇~!」 满是泡沫的温水随即流到眼睛,使克莉丝痛得惨叫。 「没听我的话才会变成这样。」 「骗人~!是伊织刚才偷偷捉弄人!」 「住嘴。」 「呜咕咕噗噗噗~!」 伊织抓住捣着眼睛挣扎的少女,往她头上洒热水冲洗干净之后,把继续哭泣的克莉丝放进浴缸,离开了浴室。 「——喂。」 伊织在更衣间擦乾头发穿上四角裤之后,询问鼓着脸颊把半个头泡进水里的克莉丝。 「后来有回想起其他的事情吗?」 「……不理你。」 克莉丝咕噜咕噜吐着水泡回答。这副冷漠的态度,应该是对伊织刚才粗鲁服务的报复。 克莉丝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即使被伊织责骂也只会愣住或哭泣,但最近多了一个闹别扭的选项。就像附近人家的小鬼一样,虽然不会对监护人拳打脚踢耍赖反击,不过即使惹伊织生气,她也已经不会乖乖道歉了。要是像现在这样被伊织恶作剧,当然会明显摆出不高兴的态度。 然而伊织很清楚,少女的这种态度撑不了多久。他靠在洗脸台旁边打开吹风机,故意拉高音量说道: 「……这么说来,上次我买了哈根达斯,不过只有做法式土司时用了一些,后来就忘记吃了。」 「咦!?」 原本面对墙壁闹别扭的克莉丝,听到哈根达斯四个字就猛煞从浴缸起身。哈根达斯是她最近新学到的食物名字——代表着又冰又甜人间美味的魔法词语。 「是、是那种白白甜甜会融化的东西吗!?是不是啦!」 「是的话怎么样?」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克莉丝反覆大喊到烦人的程度,然后就这么全身湿答答冲出浴室抱住伊织。 「克莉丝喜欢那个~!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啦~!」 「那就先去把身体擦乾。这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只有乖孩子才可以吃哈根达斯,我也是被叔父这么教过来的。」 「咦~?骗人~!」 「……最近你开始会怀疑我了。」 「因为~……」 「随便怀疑别人是不乖的行为,你光是这样就失去乖孩子的资格了……真可怜。」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怀疑伊织啦!」 克莉丝随即推翻前言,蹦蹦跳跳抱住伊织。要是恶魔在少女耳边低语着可以吃鹅肝酱吃到饱,她大概会面不改色地把灵魂出卖给恶魔吧,不过前提是妖精也有灵魂。 「……就叫你不要湿答答扑过来了。」 伊织扬起嘴角露出苦笑,接着蹲在克莉丝面前,以浴巾擦拭少女的身体。 刚开始面对这名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少女,反而是伊织会感到难为情,但如今习惯之后也不成问题了。 这是一只会动会讲话的巨大洋娃娃。 只要这么想,就觉得害羞反而是一件蠢事。伊织以这种想法,克服了这个麻烦的问题。 「……你上次姑且算是打倒了一名战争妖精……」 伊织以毛巾包住碍事的大量金发固定起来,一边擦拭克莉丝娇小的背,一边思考这名少女到底有哪里出现变化。 即使没有明确的自觉,但伊织确实与克莉丝打倒了那名长枪外型的战争妖精。那名战争妖精的力量应该被克莉丝吸收,令克莉丝回想起某些事情了。药子说过,战争妖精打倒同类,就会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分。 「……真的没有想起任何事?」 「嗯,对不起。」 「……不,算了。」 光是打倒一两个战争妖精,或许并不会出现明显的变化。像是药子那边的艾可杜恩,虽然看起来那副模样,但依照那种嚣张到可恶的语气,肯定是身经百战。 虽然不希望克莉丝变成那种粗鲁的小鬼,但至少以现状来说,伊织似乎还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打听到父亲的事情了。 「接下来有得瞧了……」 「咦?瞧什么?」 「没事。」 帮克莉丝穿上内裤与细屑带上衣之后,伊织戴上眼镜起身。 「伊织~,背背!」 「很抱歉,我死掉的老爸有留下遗言,晚上八点之后不可以背小孩……但我还没确认他死掉了没。」 「背~背~!」 伊织露出自嘲笑容要前往厨房时,克莉丝稳稳抓住他的脚,完全是闹着玩的模样。 「…………」 在伊织上学的时候,克莉丝会在家里看书看电视独自打发时间。大概是因此产生反作用力吧,最近克莉丝到了晚上会异常黏着伊织撒娇。 虽然这样也挺可爱的,但伊织也同时隐约察觉到,这名少女的心智或许比外表还要孩子气。伊织在小学时代就是一个清心寡欲个性冷淡的孩子,所以没办法直接做比较,然而就算是当时同班的小学生也没有这么孩子气。虽然外表像是十岁儿童,她的所作所为却是幼稚园或小一学生的等级。 「刚洗好澡已经很热了还要人背,我哪受得了?」 伊织随手把克莉丝抱在腋下进入厨房。 「再把头发擦乾一点。」 伊织让克莉丝坐在椅子上,拿浴巾盖住她的头,接着从冰箱取出哈根达斯品脱桶,以及特价买来的草莓。 伊织最喜欢的是香草口味的哈根达斯,基本上不会买其他口味。柑对的,他会自己搭配各种配料做出不同风味。其中伊织最喜欢的配料,是把草莓切碎洒上砂糖送进微波炉,作成热腾腾的简易果酱。淋上这种果酱,会让哈根达斯融化得恰恰好,变得相当美味。 「…………」 明明两小时之前才做了份量惊人的晚餐,现在又像这样制作着食物。想到这一点,即使是伊织也不敢想像这个月的伙食费总额。 在这个时候,伊织察觉后方有动静,因此转头看向身后。 「——啊。」 明明吩咐她擦头发,克莉丝却不知何时偷偷溜到桌边,把大汤匙插入哈根达斯的容器。 伊织从抽屉静静取出料理剪刀,故意发出喀喳喀喳的声音给她听。 「……要剪掉头发吗?」 「咦咦!?」 克莉丝就这么握着汤匙,抱住残留着水气的头。 「不会自己洗就算了,要是连擦乾都不会,那你没有留长发的权利。给我剪短。」 「不要~!」 「那就给我好好擦乾。」 伊织恐吓克莉丝,转身把草莓拿去微波。 「——听好罗?至少要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不然之后会很麻烦的。因为你的兄弟姊妹或是监护人,随时会因为某些理由不见。」 「监护人?」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就是监护人。虽然绝非我的本意就是了……」 「咦?伊织会不见?」 坐在椅子上擦头发的克莉丝,露出难过的表情起身。 「不要~!伊织不见就完蛋了啦!谁要帮克莉丝做饭!?」 「谁知道。不然拜托老师?」 「不要不要!虽然药子是好人,可是人家不要伊织不见啦~!」 克莉丝抓住伊织t恤一角拼命跺脚。 「……看你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十岁的女生。」 伊织轻哼一声拉开克莉丝,直接把滚烫的简易果酱整盘倒入哈根达斯的容器。虽然冰淇淋还剩下一半多,但两人一起吃应该很快就能吃完。 「来,跟我走。」 伊织带着克莉丝走出后门。 没什么星星的东京夜空,只有皓月绽放盈盈光辉。这个住宅区在天黑之后几乎没有车辆经过,只有充满绿意的晚风摇晃庭院树叶的声音传入耳中。 「……伊织,你会不见吗?」 抱着哈根达斯的克莉丝,现在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但伊织没有对这个问题加以否定。 「我不知道你们战争妖精寿命是多长,但人类总有一天一定会死,也可能会因为其他原因不见……就是这么回事。」 「呜咕——」 「……搞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未定的将来而哭。」 伊织坐在母亲当年爱用的白色长椅,让克莉丝坐在双腿之间。从厨房窗户透出的光线,令少女湿润的头发闪闪发亮。 「总之快给我吃。」 以浴巾帮克莉丝擦头发的伊织,如此爱理不理地说着。 「……可以吗?」 「我吃你剩下的就好。趁着还没融化赶快吃吧。」 「伊织好好。」 「要是这么想,就稍微致力于减轻我的负担吧。」 「致力?」 「去查字典。」 「……那本书很重,我不喜欢。」 「哼。」 虽然确实很幼稚,但是就伊织所见,克莉丝绝对不笨。像是电视、手机或是游戏,只要是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就会展现惊人的理解力与适应力,转眼间便能使用自如。 然而相对的,只要是不感兴趣的事物,克莉丝就会完全不想碰,倾向于把所有麻烦事扔给伊织处理。只顾享乐而且怠惰任性——简直是把一般幼儿的个性具体呈现到极致。 克莉丝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刚才差点哭出来,一口口舔着变成草莓口味的香草冰淇淋。 「伊织~」 「……干嘛?」 「克莉丝会让伊织和我在一起的。」 「怎么忽然用这种批准的语气?应该反过来吧?」 「别管啦!总之克莉丝会让自己跟着伊织!永~远永远!」 「永远吗……这就有点——」 「咦~?难道伊织不愿意!?」 「我没有说我不愿意。不过……」 「不过?」 「……你会不会哪一天,忽然变成身材火辣的美女?」 「不会~!」 「……啧。」 「啊~!你刚才啧了!伊织每次要抱怨克莉丝的时候都会这样吧!?对吧!」 「没那回事。」 「骗人!就是会这么说!克莉丝已经知道了!伊织想抱怨的时候,老是会发出『啧……』或是『真是的……』这种声音!」 「……不用学我的表情,一点都不像。」 以毛巾仔细擦乾克莉丝的头发之后,伊织抱开克莉丝从长椅起身。 「吃完就要睡觉啊。」 「吃完了~!」 克莉丝自豪地高举汤匙,她抱在胸前的哈根达斯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的份呢?」 「咦?可是,伊织不是说要吃克莉丝剩下的吗?所以要是克莉丝没钉吃剩,伊织就没得吃了。」 「……你今天给我自己睡。」 「不要~!」 「闭嘴,会吵到邻居。」 伊织深深叹了口气,抱起克莉丝进入屋内。 即使昨晚遭遇那种危险,这名少女应该也还不知道人类很容易死亡吧。伊织自己也是直到不久之前都不晓得这个道理。 要和克莉丝共同生活,就有可能不断成为其他战争妖精的攻击目标,光是如此就比一般人更接近死亡深渊。 「……这个悠哉的家伙。」 伊织忽然感觉手上的克莉丝变重,原来在走到二楼伊织房间这段短暂朝间,克莉丝就已经沉睡进入梦乡了。 「……要是我被其他战争妖精杀掉,到时候你应该也会死吧。」 伊织轻声说出令他自己战栗的这番话,但是克莉丝依旧没有醒来。 伊织与紧抓着自己上衣不放的克莉丝一起躺在床上,仰望昏暗的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 这天放学之后,伊织在离开美术准备室的途中被山崎叫住。 「宫本!」 「借钱的话免谈。」 「慢着!为什么劈头就这样回答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 对于鼓起脸颊露出不满表情的山崎,伊织露出冰冷的笑容回答。 「……只不过,依照我小时候经常被勒索的经验,我觉得随口叫住我的男生都是要勒索。」 「你这家伙……虽然刚才说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应该有把我当成会勒索的人吧?」 「我可没这么说,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不会勒索的人。如果把世界上的人分成勒索与被勒索的人,你勉强归类在会勒索的那边。」 「唔喔喔……!你、你这家伙,又用一脸冷静地讲出这么失礼的事情……!」 「我不认为我在 讲失礼的事情,我只是客观陈迤想法。」 「那你自己呢!?」 「我刚才不就说了吗?我是会被勒索的人。」 「什么嘛,真的?不过你看起来似乎会在将来变成企业勒索专家耶?」 「……你比我失礼太多了。」 山崎没有恶意。因为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伊织只能苦笑带过。想到这家伙没有恶意又有点蠢,就不会感到火大了。 「因为我家从以前就处于没有监护人的状况,所以包括买菜之类的事情全都要自己一手包办,不过大概是从哪里得到消息吧,只要我拿着钱包要去超市,就经常会有一些恶质的家伙在路上等我。」 「……那是你小学时代的事情?」 「对。被勒索好几次之后,就开始改成打电话订购生活用品请超市送过来了,直到升上国中之后,我才再次开始自己出门买东西。」 「这样啊……原来你会比实际年龄还要老成,是因为小时候曾经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这是在称赞我。」 「咦?我没有称赞你啊?」 「这样啊。」 伊织像是放松心情般耸了耸肩。 「——话说回来,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有啦!,上次小考成绩太差,所以被古田老师找去训话。」 「是吗,自作自受吧。」 「那你又是被谁找去?有哪科考不及格吗?」 「无论是谁在放学之后留下来,你都会二话不说认为这个人成绩不好?」 「啊、这么说来,记得你加入美术社了?」 「……你怎么知道?」 「咦?没有啊,因为你最近似乎经常进出美术准备室,到处都听得到这个话题耶?」 「这样啊。」 伊织自认进出美术准备室的时候有尽量避人耳目,不过说不定意外地被别人看在眼里吧。 山崎压低声音问道: 「你应该只是偶尔过去整理准备室,实际上根本没在画图吧?果然是为了让成绩单好看,即使被当成幽灵社员也要找个社团加入?」 「……你居然会考量这种事情,真意外。」 「不是啦!我是以为你有这种考量啦!」 「不,并不是那样,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如果真的要让成绩单好看,加入社会服务社团应该比较好吧?」 「是这样的吗?」 「就是这样,应该吧。」 老实说,伊织还没有仔细思考高中毕业之后的事情。虽然稍微想过要报考大学,但他将来并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或从事的职业。父亲为自己的梦想投注过度的热情,结果扔下家族不管而下落不明。因为脑中总是有父亲这个最佳反例,所以伊织无法打从内心对某种事物投注热忱。 「——咦?」 身旁的山崎发出声音,使得心不在焉下楼的伊织抬起头来。 在染成鲜艳红橙色的冷清校舍门口,牧岛皐月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她似乎还没察觉伊织他们已经下楼,无所事事地靠着鞋箱在看手表。 山崎瞪了旁边的伊织一眼。 「……你们两个,果然正在交往吧?」 「又要提这个?」 「我说你啊,一起回家就是这么回事耶?其实你们早就约好在这里碰头吧?」 「我没有做过这种约定……到头来,如果一起回家就算是在交往,难道你正在和坂田他们交往?」 「这是在男人之间无法成立的神奇法则!」 山崎压低音调轻声否认。 「……何况这阵子,你们不是经常在教室凝视对方吗?」 「你眼睛有问题?还是吃了什么奇怪的香菇?」 伊织这段时间确实有在观察皐月,不过山崎的思考回路会把凡事都和恋爱扯上关系,所以就他看来,两人似乎是经常相互凝视的关系。如果真的光明正大做出这种举动,应该会在班上同学之间传开吧。 山崎依然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刻意大声叹气之后说道: 「我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那么,我就一边思考要怎么对爸妈解释,一边孤单消失在晚霞之中了。明天见!」 山崎俐落地敬礼致意,从好几阶的高度直接跳了下去,匆忙换好鞋子之后就跑走了。 「啊……!」 「……牧岛也是考不及格被老师叫去吗?」 伊织代替结巴的皐月打开话题。 「山崎家今晚大概会腥风血雨。何况期中考快到了。」 「伊……宫、宫本同学在考试的时候,总是这么云淡风轻呢……」 「那是国中时代的事情了。高中课程终究没那么简单。」 「但你没去补习吧?」 「幸好没有,何况没有监护人逼我去。」 不如何时,伊织已经与皐月并肩同行了。通往车站的路上,偶尔会看见其他学生的身影。 皐月凝视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道: 「那个……」 「什么事?」 「上次借的书……可、可以后天星期天再还你吗?」 「啊啊——」 距离那天已经快要一个礼拜了——不,还不到一个礼拜。短短六天之内居然发生这么重大的变化,使得伊织不禁露出笑容。 「宫本同学?」 「没事——不用专程来我家,拿到学校还我就行了。」 「嗯。可是,那个……」 「这次又怎么了?」 「宫本同学……你真的加入美术社了?」 「你怎么知道?」 「啊、因为山崎同学讲过这样的事情——」 「……这样啊。」 皐月比平常还要结巴的说话方式,使得伊织感到心急,甚至到了烦躁的程度。如果面前的人是克莉丝塔蓓儿,或许会冷淡逼她把想讲的事情讲清楚吧。 「……为什么要加入美术社?」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想请教早濑老师。」 「早濑老师?」 「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学生。」 「……这样啊……」 「外人居然比我更清楚我爸这个人,这种事听起来也挺奇妙的,总之就是基于这种理由。」 这当然只是随口编出来的谎言。他从来没有请药子述说父亲的往事,不过知道伊织父亲下落不明的皐月,似乎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 「——那么,明天见。」 伊织在黄昏车站前的喧嚣之中停下脚步,淡淡朝着后来不再开口的皐月说着。 「嗯……再见。」 皐月微微点了点头走向公车站。 「…………」 目送皐月搭乘的公车离去之后,伊织前往车站对街的超市,购买大量的食材之后回家。 「——肚子饿了!!」 「……无论是哪一国人,在日本住一个礼拜之后,应该都知道有人回家时该怎么问候才对。」 今天克莉丝在伊织回家时发出的第一个臀音,也是诉诸饥饿感的灵魂呐喊。 但克莉丝似乎没想过要改掉这种坏习惯,马上就打开伊织手上的塑胶袋确认内容物。 「晚饭呢?晚饭呢?」 「……你的午饭怎么了?」 「吃完了!可是不够!」 「……那样还不够?」 伊织每天上学前都会煮好大量的米饭,并把前一晚吃剩的菜准备妥当才出门。这是避免克莉丝饿到离家四处闲晃。 不过,从玄关笔直前往厨房的伊织,看到一粒 米都不剩的电锅,以及堆满流理台水槽的餐具之后,体认到自己的计算还是太天真了。 伊织轻敲着这周忽然工作量大增的小型电锅,摇了摇头。 「……这个大小实在没办法应付,只能换个大一号的电锅了吗——」 「吃饭了?耶~!吃饭了?耶~!」 「吵死了。」 朝着不断独自呼口号的克莉丝敲了一记之后,伊织从超市塑胶袋取出一条土司和一瓶果酱。 「……总之先给我吃这个吧。」 「耶!?」 「……只有不挑食这一点还算好的。」 伊织斜眼看着开心享用面包的克莉丝,迅速解决水槽里的餐具,并清洗晚餐要吃的米。今晚当然也是满满的三杯米,这是伊织一个人生活时两天才吃得完的量,但对于克莉丝而言只够吃一餐。 「啊!手机!」 在伊织按下煮饭按钮,终于可以暂时歇息的时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 「药子吗?药子吗?」 「不是,只是简讯……话说你啊,小心别把果酱沾到新买的衣服上。」 硬是把黏上来企图从伊织手中抢走手机的小小掠夺者剥开之后,伊织看过简讯内容,便动身前往二楼卧室换衣服。 这封简讯,来自牧岛皐月。 第六章 lord 鞘之主 若是面临非战不可的局面,伊织应该会战斗吧。 如果只是自己的问题就算了,但现在的伊织有「扶养亲属」 要是至今才放弃战斗对她见死不救, 还不如当时就请早濑药子让她解脱。 然而,要是拿着武器 挡住去路的是自己的熟人,伊织应该害怕哪种结果? 害怕自己被打倒? 还是害怕自己打倒敌人? 第六章 lord 鞘之主 为求谨慎先行淋浴,并且整装完成之后,伊织背起撞球筒走出玄关。 叔父喜欢打撞球,伊织受到影响,从小就经常陪他打球,但球技并没有很好。即使如此,只要拿着自己的球竿或球筒,看起来似乎就是一副很会打球的样子,从国中时代总是受到奇妙的误解。 「…………」 伊织提起球筒,再度拨电话给药子,但只传来手机未开机的语音信箱。早知如此就应该也问一下家里的电话号码,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 伊织做了一个深呼吸,刻意放慢脚步在夜路前进。 数小时之前,伊织收到牧岛皐月的简讯。 她说有件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电话或简讯里说,想在今晚见面。 如果要当面讲,等下周到学校说就可以了——这是一点都不体贴的木头人想法。女孩子傅这样的简讯过来,即使是有点脱线的山崎,也会马上察觉对方的用意。 伊织当然没有迟钝到那种程度。虽然不迟钝,但现在的伊织认为,也可能不是这方面的事情。 皐月可能是「鞘之主」的嫌疑尚未厘清。 这样的皐月在深夜约伊织在公园见面。伊织并不是那种悠哉到认定会被告白,只感到雀跃不已的单纯家伙。 「…………」 伊织警戒着上次那种远距离狙击,一边在夜路前进。他感觉到夜晚的闷热空气,令自己的手心微微出汗。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和伊织关系匪浅的那座熟悉公园里.位于水池东侧的凉亭。除了赏花季节之外,这个时段的公园几乎没有人影。 伊织谨慎注意四周,沿着大水池外围走向凉亭。 「——啊。」 牧岛皐月坐在水银灯旁凉亭下的木制长椅:心不在焉凝视着池面。她听到伊织踩着砂石的细微脚步声之后转过身来。 她穿着白色连帽外套加上牛仔短裙。虽然这么说不太中听,但这是很适合皐月的朴素打扮,老实说并不会令人砰然心动。不过大概是洗完澡才过来吧,她没有把头发绑成一如往常的马尾,而是任凭其垂在身后,让人有种新奇的感觉。 「嗨。」 伊织微微举手致意,不经意闭上左眼。从长椅起身的皐月,隐约散发着与水银灯光明显不同的红色光芒。 「……真是的。」 伊织深深叹了口气,搔了搔脑袋。 「咦?那是撞球筒吧?」 皐月察觉到伊织所背的球筒,露出讶异的神情。不过皐月如此询问的语气里,明显隐藏着某种松一口气的感觉。虽然已经专程找伊织过来,却不太愿意提及真正的用意——或许是这样的犹豫,使得皐月刻意要将两人的对话引向闲聊的方向。 「宫本同学,你有在打撞球?」 「只是以前和叔父学过一点,平常没在打。」 「那你怎么背着那种东西?」 「我在附近全年无休的超市买了牛蒡,这个拿来装牛蒡刚刚好。」 「……真的?」 「当然是假的……所以找我有什么事?」 伊织犀利切入正题,使得皐月忽然紧绷表情。 「那个……是她要我这样的……」 「要你怎样?」 「没有啦,就是我妹她……」 「那个阳光女孩吗?」 「咦?你认识?」 「只有看过……所以,她要你怎样?」 「嗯……那个,她说宫、伊、伊织同学,应该是那种如果不明讲,就会故意装作不知道的人——」 平常总是以宫本同学做为称呼的皐月,忽然开始扭扭捏捏地称呼他为伊织同学,使得伊织眉头微微一颤。 「……你找我过来的用意,我大致可以推测得到……简单来说就是你被那个阳光妹妹怂恿,把我找来这里告白?」 「……嗯。」 皐月满脸通红低下头。 「伊、伊织同擧……你果然察觉了?」 「算是吧。」 皐月看着伊织的视线,与一般同好问的视线交流并不相同。伊织用不着山崎指摘也能察觉这点。何况看到皐月今天回家时的态度,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察觉。 ——虽然察觉,但伊织并不想承认,也不想积极接纳。 没有达到喜欢或讨厌这种麻烦关系,只当成分享藏书的爱书同好,维持这样的关系就够了。伊织比较偏好这种状态,也不想刻意打破目前的距离感。 不只是对于皐月,伊织对于任何人都想保持这样的距离。 然而,皐月似乎已经达到无法按捺,想要更加亲近伊织的程度了。与至今习惯压抑这种情感的伊织不同,要青春期少女忍受这种情感,果然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那个……」 辠月下定决心抬起头来,却在这时无力往前倒下。 「牧岛?」 伊织反射性伸出手的刹那,他看见逐渐倒下的皐月身后,发出一道红色的闪光。 「!」 胸口感受到强烈冲击之后,伊织的身体被大幅震飞。三半规管瞬间麻痹,强烈的昏眩感令伊织感觉天翻地覆。他就这么顺着强大的力道撞上樱树,这波新的冲击使得全身麻痹。 「唔……!」 重摔落地的伊织转头看向皐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皐月完全昏迷过去,当场屈身倒伏在地。 此时—— 远方再度传来那个钟声。 月光皎洁的星空,逐渐被染上紫霞的红黑色天空取代。绝望的黄昏来临了。 同时,倒地皐月的身影宛如幻影变得稀薄。 这代表着她无法存在于「逢魔之刻」——换句话说,她并不是带着战争妖精的鞘之主。 ■ 被永恒晚霞笼罩的熟悉公园,吹着温热的风。 伊织以缓慢的频率进行深呼吸,凝视着静静消失的牧岛皐月,以及从另一头缓缓接近的人影。 「……原来是另一个。」 伊织按着胸口试图慢慢起身。 此时,那束光箭再度射了过来。 咻砰! 光箭挟着奇妙的摩擦声命中的前一刻,伊织只以撑住地面的右手一跃而起,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攻击。 「——你是个不能轻怱的家伙。」 难以辨别是男是女,却明显隐含着笑意的这个声音,传入樱花树后方的伊织耳中。 「…………」 伊织悄悄从树后探头,窥视站在凉亭前面的两个身影。 明显露出不悦表情的,是拥有美丽长发的高佻少女——牧岛睦月。 至于她的身旁,站着一名像是来错时代,中世欧洲军装风格打扮的俊美男性。 不,没办法确定他的真实性别,他的美貌要说是女性也很有可能。总之他的外表线条柔美,以简单易懂的方式形容,是足以在宝塚歌舞剧团(※)饰演男性角色,无懈可击的貌美外型。 「……差真多。」 伊织闭上左眼,确认对方背上的红光翅膀之后,朝自己手上的剑 看了一眼。 『伊织……你又在抱怨克莉丝对吧?』 「并没有。只是觉得一样是战争妖精,居然可以差这么多。」 『看吧,你说了!』 青白色的剑颤抖着表达不满。伊织像在咒骂般咋舌,暂时放开手中的剑。 ※注:位于日本兵库县宝塚市,历史悠久的大型歌舞剧团。所有演员皆为未婚女性,男性角色亦由女性扮演。 咻! ——从影子里精神抖擞跳出来的克莉丝抱住伊织的腰,也想从树干后探头确认敌方身影。 「闪开。」 伊织迅速按住克莉丝脑袋的下一瞬间,光箭从近在咫尺的位置飞驰而过。 「呀!」 「……奇怪。」 性别不祥的貌美妖精,朝着发射光箭的纤细指尖吹了口气,并且歪过脑袋。 「这种一无所知的菜鸟妖精,应该不可能挡下我的『魔箭』——」 「……这种事情无所谓。」 睦月制止貌美妖精之后往前一步,双手抱胸直视正前方。 「——宫本伊织!你有听到吧!给我出来!」 「就算她这么说……」 「伊织,你认识那个人?」 「只知道长相和名字。」 伊织老实回答偷偷问话的克莉丝,再度探头出去。 「——记得你是牧岛的妹妹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给我死!」 睦月以憎恨的语气马上回答,握拳使劲朝着凉亭柱子打下去,随即柱子上便出现明显的裂痕。 「——看到你就火大,所以给我死!」 她的愤怒似乎非比寻常,即使是平常总是悠悠哉哉的克莉丝,也缩起脖子拉下表情。 「……伊织,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好生气耶?」 「我完全没印象。我也是第一次像这样和她交谈。」 「我听到了!」 「那你应该明白吧!我不记得做过令你恨成这样的事情!到头来,上次想杀掉我们的也是你们吧?我恨你们还情有可原,但要是反过来的话我不能接受!」 「我和睦月的利害关系一致,就是如此。」 优雅单手叉腰的貌美妖精,拨起自己金色的波浪长发。 「——我的猎物是那边的小丫头,睦月的猎物则是你。」 「所以我要问,为什么那个阳光小妹非得要除掉我?」 「少罗唆!贝尔费比,动手!」 「是,我的美人。」 名为贝尔费比的貌美人物——战争妖精,咧嘴露出笑容指向伊织。这次是食指加上中指,两根手指粗的红色光辉化为利箭,震撼着夜晚的空气射来。 「……你也赶快学会那种必杀技吧。」 伊织抱着克莉丝,从树干后方跳开。 随即樱花树树干被贯穿出一个大洞,发出啪叽啪叽的刺耳声响折断。 「果然如此……」 看到伊织闵开必杀之箭,貌美妖精开心露出笑容。 「你来到这里之前就签过『血印』了,没错吧?」 「那当然。既然知道可能是陷阱,我可不会笨到没有防范就大摇大摆地过来。」 结果,直到睦月出现在这里的瞬间,伊织都无法判断皐月是否清白。皐月身上确实随时沾着红色鳞粉,以这个层面来看,几乎足以肯定她的嫌疑,但相对来说也太过招摇了。 不过只有一件事可以确认,那就是皐月身旁,有着强力战争妖精的身影。 因此,接受皐月邀请的伊织,在离家时就已经喝下「魔性之血」,并把「变形」的克莉丝藏在撞球筒里带来。伊织认为如果是化成剑的克莉丝,即使忽然遭受那种箭的狙击应该也足以抵挡,但要是刚才举剑的速度迟了一些,伊织的心脏应该已经被射了个透心凉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真没想到鞘之主居然是妹妹……那个宝塚家伙就待在妹妹身边,牧岛居然完全没发现?真是迟钝的女人。」 「宫本!你刚才骂皐月迟钝对吧!」 「……这个女人则是罗哩叭唆的。」 「闭嘴!」 「嫌吵就戴上耳塞吧。」 伊织轻哼一声,并朝着克莉丝细语。 「——差不多快失效了。」 「嗯。伊织,加油喔!」 克莉丝以嘴对嘴的方式让伊织服用自己的血,接着再度钻进自己的影子化为剑。 持剑躲进另一棵树后的伊织,承受着体内血液几乎沸腾的亢奋感,观察着睦月。 「……我基本上是和平主义者,但我和耶稣或甘地不一样,是以牙还牙的类型。如果你们不肯收手,今晚我会奉陪到底,没问题吧?」 「吵死了!你居然敢对皐月——」 「……啊?」 「贝尔费比!变吧!」 「嗯。有我陪着你……我们绝对不会输的。」 贝尔费比装模作样搂住睦月的腰,在轻吻少女之后,让高佻身体溶入自己的影子,迅速化为一把长戟现身。 「……那真的也是战争妖精?」 「这就代表着我们的实力差距。」 「去死吧……!」 睦月高举这把原本少女应该挥不动的巨大长戟,一鼓作气逼近伊织。 「!?」 彼此的距离在瞬间归零,一记强力横砍袭向伊织头部。要是正面挡下可能会害得克莉丝折断,因此伊织连忙放低身体闪避。 「不准躲!」 没砍掉伊织的脑袋,而是将老樱树轻松劈成两半的睦月,很快就追上伊织。 「好快……!」 虽然听说睦月是田径社之星,但她的力量之所以提升好几倍,应该是因为贝尔费比的血吧。不只是拥有射击武器这项优势,在强化鞘之主方面的能力,对方似乎也占了上风。 「——我问你!你想不想和皐月交往!?」 「啊!?」 「想!?还是不想!?到底是怎样!」 「慢着……!」 伊织努力闪躲着睦月以蛮力挥动长戟的攻击,同时感觉克莉丝的血在全身循环。直到刚才,他都因为对手是皐月的妹妹而有所踌躇,但如今对于敌人的怒火与斗志开始在内心熊熊燃烧,甚至凌驾这股踌躇的心情。 「开——开什么玩笑,难道你……有恋姊情结?」 面对从正前方逼近的长戟,俨织抓住戟柄架到一旁,朝着睦月的腹部踹飞她。 「唔……!」 「别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那和你攻击我有什么关系!?」 「有!你这种人算什么……皐月她,一定要找到更可靠的好男人才行!」 即使失去平衡,睦月还是勉强踩稳脚步,举手拨起长长的秀发,以像在燃烧的闪亮双眼瞪着伊织。 「——至少我不接受你这种人!我要宰了你让皐月死心!」 「这个疯女人……居然为了这种小事——」 「不是小事!对我来说这不是小事!」 『没错……这是对睦月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睦月像是着魔般放声呐喊,她手中的贝尔费比,则是以温柔的语气对她细语。 『放心……只要这个年轻人消失,辠月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恢复成一如往常你最熟悉的皐月。』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就是因为你在那边煽风点火,那个恋姊情结的家伙才会更加错乱吧?」 『请不要讲得这么难听。我只是用我的《魅惑》,释放她藏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 感……我比你那个只会变形的战争妖精高明太多了。』 『那个人瞧不起克莉丝!』 「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总之那家伙非常可疑。」 拥有力量的战争妖精能做到哪些事情,伊织还有很多部分没能清楚掌握。但是他有一种直觉,即使克莉丝就这么顺利成长,应该也不会成为贝尔费比这样的战争妖精。 对于伊织而言,贝尔费比是他生理上无法容忍的一种存在。 「——不能把皐月交给你这种人!」 睦月布满血丝的双眼因痛苦微微眯起,使劲挥舞着长戟。每次挥动都砍断了附近的树木,破坏路旁长椅。 「我和皐月一直一起生活到现在!我们说好长大也要住在一起,要把对方当成最珍惜的人,我们就这样一直生活到现在!你这种只有在这一年才吸引皐月注意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介入我们之间的余地!」 「哪有什么介入不介入的,我原本就不打算和牧岛交往了。」 「事到如今还这么说!你是瞧不起皐月吗!?」 「……不然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我不是从刚才就说了吗,给我死!」 「唔!」 长戟的柄尖突向伊织的脚边,然而这只是睦月的虚招,在伊织的注意力短暂朝向下方的瞬间,睦月迅速反转长戟,将戟刃朝着伊织的肩膀往下挥。 『——好痛!』 伊织举剑挡下戟刃,刺耳的剑戟声与克莉丝的尖叫同时响起。 「克莉丝!?」 『看吧,睦月。他那个虚弱的战争妖精,果然赢不了我们。——来,只差一点了。』 「嗯……!」 睦月再度高举长戟,朝着一屁股坐在地面的伊织脑袋挥下。 『不要!我不要痛!伊织快躲开啦!』 「到这种节骨眼还强人所难……!」 伊织连忙翻身闪躲长戟,一边咒骂克莉丝的任性,一边轻抚自己的背。 「可恶……!」 指尖传来黏滑的触感,刚才那一招应该没有完全躲开。虽然因为痛觉麻痹,不会因为痛楚而妨碍动作,但是稍微碰一下就觉得出血颇为严重。 『伊、伊织!?不要紧吧!?』 「事到如今,你还在讲这种话……?」 伊织与睦月对峙,观察对方的动作并低声扔下这句话。 「我死了你也会死。我之前应该有说过吧?不想死就给我拼命撑下去,你以为我平常给你吃了多少东西?」 『可是,被那个打到真的很痛啦……!』 「喂,不然你要一起死吗?」 『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听到克莉丝开始啜泣,伊织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叹了口气,不过实际上要是再接下一次刚才那种攻击,克莉丝的剑刀或许真的会折断。剑刃清脆折断的时候,伊织也会一起被劈成两半吧。 大概只能正面挡下长戟的攻击一次——而且唯一的一次已经用掉了。 「——可恶!可恶!可恶!」 睦月疯也似地挥动长戟,令戟刃接连射出光箭。虽然没有贝尔费比放的光箭那么精准,但要是她持续攻击,再怎么防御也有极限。没能完全闪开的箭擦过身髓各处,确实在伊织身上留下创伤。 『伊、伊织!好痛——』 「我也一样痛!你这个死小鬼,再敢给我喊一次痛就没饭吃!」 『呜呜……』 伊织以少女自己的食欲封锁她的惨叫声,挥舞克莉丝格开光箭,跑向一棵巨大的山毛榉。 「想跑!?」 贝尔费比朝着愤怒追赶伊织的睦月细语。 『听好了,睦月。我可以成为你的助力,我可以为你消除所有烦恼。无论是皐月的事情、课业、人际关系、田径社,一切我都会帮你想办法处理,只有我能够拯救你……千万不可以怀疑这一点。』 「嗯……嗯!」 点头回应的睦月双眼空洞无神,不像是单纯受到魔性之血的影响。 「与其说是妖精……你更像是恶魔吧?」 伊织转头看向后方撇起嘴角。 『哼……睦月的心比你细腻多了,所以我必须激励她才行。』 「所以我才说……青春期的丫头原本就已经情绪不稳定了,不准火上加油!!」 伊织毫不减速冲向山毛榉,接着往树干一蹬,藉着反作用力转身跳向睦月。他拼命扭动身体,以这股旋转力道加上速度、体重与重力加速度,施展绞尽全力的一击。 「这种软弱的剑——」 睦月立刻重新架起长戟,朝上方挥动阻挡攻势。 然而在这之前,克莉丝脱离伊织的手飞了过来。伊织只是佯装挥砍,实际上是随手射出克莉丝。 「!」 疏于防备的睦月,右上臂被轻微砍伤而握不住长戟。 伊织随后降落到她的面前。 「……抱歉了!」 「呀啊——」 伊织以接近垂直踩落的角度降下,睦月被踢中肩膀向后飞,狠狠撞上池畔的扶手喘不过气来。 「少碍事!给我滚旁边去!」 伊织事不宜迟抓起长戟,用尽力气扔向远方。 「慢着,你这家伙!」 旋转飞走的长戟深深插入步道石板之后瞬间被影子吞没,贝尔费比取而代之一跃而出。 「——像睦月这么适合我的鞘之主难得一见!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故作亲切讲了这么多,结果是这个原因吗!花言巧语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她,但到头来你只是在利用她吧!」 伊织拔起插在地面的克莉丝,转身面对贝尔费比。 「既然这样……没有任何心机,从一开始就只会任性喊肚子饿肚子饿的这小鬼,远比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值得信任……」 『啊!伊织在称赞克莉丝吗!?是吧是吧!是在称赞吗!?』 「不是称赞!总之给我闭嘴!」 在下一刹那,伊织的身影从睦月身旁消失,瞬间移动到贝尔费比的面前。 「!?」 几乎让人认为是瞬间移动的这种速度,肯定远超过贝尔费比与睦月的想像,两人的惊愕神情确实表达着这一点。 「怎么可能……?为、为什么——!?」 即使感到惊愕,贝尔费比依然企图伸手指向伊织的脸。基本上战争妖精没有鞘之主就无法战斗,但贝尔费比拥有光之箭。 然而,光箭只有在看不到的地方偷袭才能造成威胁,要是看得到准备动作,就不是那么可怕的招式。战争妖精果然要与鞘之主联手,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伊织以左手抓住贝尔费比的双手制服他,将克莉丝的剑尖抵在他薄弱的胸膛。 「咿——」 「……你认识我的父亲——宫本康赖这个人吗?」 「咦……咦?」 「应该不知道吧。……算了,忘了吧。」 滋噗—— 察觉到贝尔费比企图躲进影子里,伊织在他采取动作之前,将克莉丝的剑刃往前一送。 「咕……」 虽纤细却锐利无比的克莉丝剑刀,毫无窒碍进入贝尔费比的胸膛。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伊织内心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唔、咕、呜——」 随着贝尔费比微微抽搐的身体逐渐失去力气,克莉丝剑刃的青白色光芒增强了。这应该就是打倒战争妖精吸收力量的现象吧。 「贝尔费比……!」 目睹秀丽的他被长剑刺 入胸口而僵直,睦月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利用了牧岛找我出来吧?」 伊织转头看向睦月淡然询问。 「像……像你这种——」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利用了牧岛找我出来?你没想过牧岛会受到波及受伤吗?还是你鬼迷心窍到没考虑到这么简单的事?」 「咕……」 睦月以颤抖的双手支撑身体,努力试着起身。 伊织推开完全失去力气的贝尔费比,转身面对睦月。 『伊织!收手了啦!』 「……给我暂时闭嘴。」 伊织手腕一振甩掉剑刀上贝尔费比的血,走向睦月。 「我一直觉得牧岛是个爱做梦的家伙——」 伊织抓着睦月随意系上的领带硬是拉她起身,以克莉丝的剑尖抵住她的鼻尖轻声说道: 「……原来你更加幼稚。」 「你说、什么……?」 「如果是读幼稚园还是国小的时候就算了,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哪有人还在姊姊长姊姊短的?居然觉得迟钝的姊姊一定要有自己跟在身边才行,你怎么蠢到这种程度?这单纯只是病态的相互依赖吧?」 「像你……像你这种家伙——!」 睦月双眼浮现泪水,并试着挣脱伊织的手,但是在贝尔费比被打倒的现在,能给她超人力量的血已经逐渐失效,即使她使尽浑身的力气,也敌不过伊织一条左手臂的力气。 伊织摇晃着不断白费力气抵抗的睦月。 「再怎么样,你们顶多两三年后就会分开住吧?不可能直到长大成人都还在一起,你这个小鬼也该察觉这种事了吧!」 这番话是对谁说的?冷静的伊织在脑中一角如此自问。 是对牧岛睦月说的?还是对伊织自己说的? 伊织大幅摇头之后放声呐喊: 「——知道吗!?人类这种生物,到最后就只能一个人活下去!」 「啊呜——」 被伊织推开的睦月再度仰躺倒下,就这么没办法起身了。 远方响起宣告战斗结束的钟声。 「真是的,害我费了这么大的工夫——」 睦月失去意识,贝尔费比则是化为光粒完全消失。 得知战斗终于结束,伊织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要松懈还太早了一些吧?」 「!?」 稍作喘息的时候忽然传来声音,使得伊织吓了一跳缩起脖子。 「只要拥有战争妖精,任何人都能进入这个黄昏的世界,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那么即使打倒一名敌人,你这种马上就安心的想法也太天真了。」 「————」 伊织眯起眼睛凝视着他。 浮在平静池面的小船上,站着一名伊织首度见到的老绅士。浅褐色的复古格子外套,拐杖与软帽,再加上单边眼镜,看到这样的造型,率先浮现在伊织脑里的是「英国绅士」四个字。但他左肩站着一只拥有亮丽翡翠色的鹦鹉,要说奇妙也挺奇妙的。 「……总之,既然你在这里,就可以确定你不是普通人了。」 「不想早死就应该有这种想法,少年。」 老绅士抚摸嘴边的胡须点了点头。 「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经过各种麻烦的程序,但如果只是要进来的话,对于拥有战争妖精的鞘之主来说并不难……其中也有人会在发现战争妖精开战之后,抓准胜负已定的时机闯进来,企图坐收渔翁之利……小心一点吧。」 「……那你不是这种人吗?」 「就你看来,我需要刻意这么做吗?」 伊织轻闭左眼凝视老绅士。 随即便后悔了。 「——放心吧。」 看到伊织哑口无言无法动弹,老绅士投以慈祥的微笑。 「我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对你怎么样。我个人对你——应该说对你以及那名少女略感兴趣。你今后就立志好好努力,尽量避免自己失去性命吧,宫本伊织小弟。」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是我爸的朋友之类的?」 「很简单……想知道的话,就继续战胜下去吧。」 「!?」 老绅士的身影静静消失,配合着黄昏世界被现实世界侵蚀的速度,他的身影逐渐变得稀薄。 伊织连忙使力握住克莉丝,试着向前踏出脚步。 然而,伊织的脚踏不出去。 ■ 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此处仍旧是夜晚的宁静公园。 应该在激战中被砍倒的樱花树一如往常地矗立原处,有着明显裂痕的凉亭柱子与毁坏长椅也恢复原状。 与其说是恢复原状,或许这一切都是在黄昏尽头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即使在那里造成再严重的破坏,也不会对现实世界有任何影响。逢魔之刻只是现实世界的复制品,只要有人打开门扉,那里的样貌就会重置吧。 伊织伫立在池畔,凝视着在水面摇曳的小船。 『伊织……这样好痛……』 总算感觉沸腾热血平静下来的伊织,发现自己正紧握克莉丝到右手发白的程度,连忙放松力道。 「……我比较痛。」 麻痹的痛觉逐渐复苏,背上传来一阵阵宛如鞭打的刺痛。 「那个老人——消失到哪里了?」 『不知道……』 「我想也是……」 『对不起……』 「无所谓,我并不是在责备你。」 伊织不知道那名老绅士的身分,不过对方从以前就认识伊织与克莉丝,这应该是可以肯定的。而且或许他也知道伊织那失踪父亲的线索。 然而在这时候思考这么多也没有意义。如果能够逮到那名老绅士,或许可以得知伊织想知道的事情,但是伊织不久之前才以这只右眼清楚确认,要逮到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所谓了。」 伊织苦笑着重复这句话,转身凝视并排横躺的皐月与睦月姊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家伙也会就这样忘记一切吗?」 「我想……应该吧。」 恢复原本外型的克莉丝点了点头。 「是吗……真是方便。」 姊妹同时三更半夜溜出房间,睡在离家遥远的公园里。她们的记忆会如何改写来因应这样的状况,就某种意义来说很令伊织感兴趣。 不过即使会出现一些矛盾,战争妖精的存在,将会从她们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点是可以肯定的。 这些危险的妖精们就是以这种方式,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之下活到现在。只有鞘之主知道战争妖精的真相,要是战争妖精被打倒,鞘之主甚至会遗忘妖精的存在。 那么,存活到最后一刻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将会如何? 伊织的经验还不足以思考这种事情,他对战争妖精几乎等同一无所知。 「……伊织有克莉丝喔。」 这个声音,使得伊织不经意看向克莉丝。 「伊织并不是孤单一人,因为有克莉丝在。」 「……我一点都不觉得感激。」 「好过分!为什么要讲这种话!?」 「别大喊……会刺激到我的伤口。」 伊织叹了口气,坐在附近的长椅上。背上的痛楚逐渐明显,使他随时有可能站不住脚。 『不要紧吗,伊织?」 「啊啊……」 「等我一下。」 克莉丝毫不客气跨在瘫坐着的伊织腿上,伸手搂住少年的 脖子,给他一个不像少女会给的深吻。 「——好了? 这样就打起精神了吧?」 「……哪可能这么快生效。」 伊织轻声说着,明显在口中扩散开来的血味令他拉下脸。 「……就算我们没有在这种战斗里丧命……」 「嗯。」 「换句话说,就代表你正逐渐接近所谓的『乐园』……那个叫做贝尔费比的家伙,最终目标应该也是回到『乐园』吧。」 「嗯。」 「……所以,结果我还是孤单一人。」 「我不懂,为什么?」 「要是在战斗里败北,我们可能会一起死,或者是只有你死或我死,总之不可能继续在一起。而且即使我们运气好一直打赢——你还是会回到『乐园』。」 「……可是,现在我们在一起耶?」 克莉丝搂住伊织的双手使力,紧紧抱住伊织。她将脸埋进伊织胸前用力磨蹭,像是要让自己的味道渗进伊织体内。 这种酥痒的感觉令伊织轻闭眼睛,伸手轻抚克莉丝的头。 「也对……至少在持续战斗的这段期间,我不是孤单一人。」 仰望天空,月亮静静绽放着光芒。 「问题在于……能持续多久。」 伊织轻声自言自语,将视线投向皐月她们。 「唔……」 原本只是被压低威力的光箭击中而暂时昏迷的皐月,开始微微有所动作,应该是快醒了」。 「……我们差不多该离开了。」 接受克莉丝之血而再度麻痹痛觉,并取得超乎常轨身体能力的伊织,就这么抱着克莉丝,无须助跑就当场纵身一跃,移动到高大山毛榉的树梢。 「…………」 没有兄弟姊妹的伊织,无法体会牧岛睦月的心情。 坚信两人同心而共同生活到现在的双胞胎姊姊,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为惰所困。在知道这件事的瞬间,睦月或许感到一种只有自己被抛弃,就像是遭受背叛——类似这样的复杂心情吧。但这只不过是伊织自己的想像。无论如何,男人要揣测女人心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乱发脾气吧……」 以伊织的角度来看,只是皐月单方面喜欢上他,得知这件事的睦月单方面仇视他,并且单方面要杀害他。这几天的遭遇,可说是稍微惊险过度的桃花劫。 「……算了,我们走吧。」 「嗯?」 带着克莉丝这样的小女孩走在路上就算了,要是自己全身是血地在住宅区徘徊的样子被目击,可能会演变成被好几辆警车追捕的重大事件。为了避人耳目,伊织俐落穿梭于树梢之间,最后移动到公园周围的民宅屋顶飞驰离去。 不经意会这么想, 要是这名少女会和人类一样成长,等到五年、十年后, 每天将要花掉多少伙食费? 即使是十岁儿童外型的现在, 每天三餐所吃的份量, 就已经和相扑选手同等级了, 等到她成长到高中生的程度, 每餐得吃多少才够? 不关我的事。 ——宫本伊织经常想以这句话逃避现实。 终章 再会了,安稳的日常 星期一,早濑药子的气色很差。她趴在桌上按着太阳穴,以低沉的声音呜呜呻吟。 踏入美术准备室的宫本伊织,察觉室内有股不同于颜料的味道,以寻找犯人的视线观察药子。 「……您吃奈良酱菜吃到醉?」 「……怎么可能……」 「我知道。周五有教师聚会吧?我班上的古田老师,今天开班会时也是脸色超难看的。」 「那些臭男人……」 药子从凌乱至极的浏海后方,朝伊织投以怨恨的目光。但伊织这边也对药子抱持着怨念,因为在伊织与牧岛睦月打得差点没命的时候,药子正在和同事们大口喝酒。 伊织故意按着背部拉下脸。 「啊~,痛死我了……」 「……宫本同学,这是在挖苦我?」 「不,这是我现在最真实的心情……因为我周末两天都在家里休养,还担心要是伤口没有愈合的话该怎么办。现在我还是一动就会痛。」 「……在紧要关头没能过去帮忙,我已经对此感到很抱歉了。」 「已经无所谓了。看到老师憔悴的模样,我也不想责备您了。」 关于周五晚上的骚动,伊织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先打电话给药子简单说明了。伊织从运转结束的咖啡机倒了杯咖啡,没加糖和奶精直接放在药子面前。 「谢谢……」 「别客气。」 药子喝着咖啡,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宿醉会拖这么久吗?您是在周五晚上喝的吧?」 「……正确来说是周五晚上到周六早上。我喝了十二个小时……」 「为什么喝这么久?」 「像是古田——总之就是那些男老师们,都抓准机会灌我酒,因为我平常不会参加这种聚会……」 「啊啊……我大致明白了。」 「……明白什么?」 「只要是男人,都会想看美女喝醉的样子吧?老师应该酒量很好,一直喝不醉?」 「结果也因为这样……我必须喝到所有年轻男老师醉倒为止。」 「所以才会暍通宵吗,请节哀。」 「……然后呢?你的交战对手怎么样?」 「姊姊若无其事来上课了,以那个样子来看,我想妹妹应该也忘光了。」 「神秘的老绅士呢?」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自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现身。」 「光翼高耸入天的战争妖精吗……我从来没听过。」 「但我看见了。」 那天晚上,伊织面对老绅士连一步都无法踏出,就是因为看见对方背上那双巨大的翅膀。如果光翼的大小与力量成正比,那名老绅士的实力别说是克莉丝,肯定连艾可杜恩都束手无策。 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是现在的伊织他们所能应付的对手。 「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总之他愿意放过你们就该庆幸了。」 「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做了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药子手撑桌面托着下巴,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仰望伊织。站在窗边喝咖啡的伊织讶异问道: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女生的事情啊……她对你告白了吧?」 「嗯……不过只讲到一半就是了。」 「那不就等于没发生过了?真遗憾。」 「……我并不觉得可惜。」 「是吗?」 「是的,我这个人碰到这种事只会觉得烦。」 伊织不知道贝尔费比何时开始介入辠月与睦月的生活,不过贝尔费比消失之后,两人这段期间的记忆,在包含少许矛盾的状况之下顺应现状改写了。至少对于皐月她们而舌,曾经在周五晓上见到伊织的事实消失了。 「……战争妖精的事情,就是这样保密至今吗?」 「应该吧。知道战争妖精存在的人,就只有正在与战争妖精接触的人……和战争妖精诀别的人将会忘记一切,恢复到原本的生活。」 药子把玩着空烟盒露出微笑。 「……改变心意了吗?」 「您是说,要帮我家小鬼解脱的事情?」 「当然。」 「那个家伙说她不想死,所以没必要考虑吧?」 「如果那孩子甘愿为了你而牺牲自己,你会这么做吗?」 「……那个家伙这么有骨气的话,我就不用每天早上都帮她煮三杯米——」 说到这里,伊织回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察觉到伊织露出愕然的表情,药子也瞪大眼睛。 「……怎么了,宫本同学?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 「我早上……有按下电锅的开关吗?」 「咦?」 「如果我忘了煮饭——」 因为伊织周末两天不良于行,所以宫本家只储备了最底限的食物。举例来说像是香松或冷冻咖哩,都是要有热腾腾的白饭才能发挥真正价值的食物。 周五趁着超市特价购买的大量土司,也在这周末几乎都进了克莉丝的肚子。如果真的忘了按下电锅开关,那个大胃王美少女到了中午就几乎没东西可吃。 在这个时候,美术准备室的内线电话响了。 「——您好,我是早濑。」 药子巧妙切换成客套语气接听电话,接着皱起眉头看了伊织一眼,迅速结束对话之后挂上话筒。 「……又来了。」 「……啊?」 「就是那孩子罗……快去教职员室吧。」 「咦咦!?由、由我去?」 「我曾经对外宣称你也是她的监护人。我之前有说过吧?」 「我确实有听过,可是——」 「我随后过去。」 药子迅速东起解开的头发,看向化妆盒里的小镜子。 「你先去吧,不然——」 药子还没说完,呼叫伊织的校内广搔就开始响起了。 「……请老师也一定要来!」 伊织皱眉冲出走廊。虽然背上的伤会随着动作隐隐作痛,但他管不了这种事情。 「——伊织同学!?」 经过通往主校舍的走廊时,牧岛皐月叫住伊织。看她腋下夹着一本书,应该是正要去图书室吧。看到她身旁露出诧异眼神的阳光女孩,伊织反射性绷紧身体。 「伊织同学,你没吃午餐跑去哪里了?刚才有广播叫你过去耶?」 「我听到了,所以正要过去。」 「看你脸色很差,不要紧吧?」 「……随时有可能会昏倒。」 伊织半开玩笑回答之后再度奔跑。 后方传来不太相似的双胞胎开心交谈的声音,但伊织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老实说他也没兴趣。 只不过,幸好没有留下什么不是滋味的回忆,这是唯一的救赎。 状况非常不妙,教职员室前面的走廊,聚集了看热闹的观众。 然而比起观众们的喧嚣声,从教职员室传出来的少女哭声刺耳太多了。哭声之中定时夹杂着吃东西的声音,应该是好心的老师给了她食物,她才会边哭边吃吧。 伊织诅咒着自己的不幸。 至今伊织努力着让自己在学校里不惹人注意,过着平平凡凡,不会受到众人瞩目的平静校园生活。 然而这种小家子气的努力,如今也全都化为乌有了。 一切都要怪那个小小的侵略者。 「……借过一下。」 伊织推开看热闹的群众,尽可 能保持着冷静进入喧嚣的教职员室。 「伊、伊织~!」 坐在会客沙发吃着茶点的克莉丝,一发现伊织走进来,就以要翻桌般的力道起身。 「伊织~!克、克莉丝肚子饿到要死掉了啦!」 「……不要用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说法。」 克莉丝抱住伊织,把脸按在他的肚子号啕大哭。看热闹群众的视线剌得背上好痛。 可以的话,伊织很想马上给克莉丝一拳要她闭嘴,然后把她拖回家里。但要是在教育现场做出这种事,一旁的教师集团肯定会发起说教轰炸。 逼不得已,伊织只能不断向老师们低头致歉。 然而当事人克莉丝似乎不知道伊织为何要道歉,无视于现场气氛狂喊肚子饿。在心中诅咒这名少女的伊织发誓,今天就要买一个大家族用的电锅回家。 比起来路不明的战争妖精或鞘之主,伊织不禁认为对自己而书,克莉丝宛如无底洞的胃,是远远凌驾于任何对手的棘手敌人。 后记 二刀流宫本武藏有两名养子,第二名养子就叫做宫本伊织。 不过,他和这部作品的主角完全无关。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 话说天气好热,而且是闷热。这篇后记是在八月初写的,总之每天都好热。 才这么想,刚才就恰好下起倾盆大雨,热得快冒烟的柏油路面也降温,一下子变得凉快。不过接下来远方传来一个奇妙的通知。 「东京二十三区已经发布大雨洪水警报——」 极端,太极端了! 我家附近是善福寺公园,里头有一座挺大的水池,那里是这附近最低洼的区域。 而且只要雨稍微下得大一点,连结水池的善福寺川就会很壮观。记得在几年前,还报导过河岸附近住家淹水的新闻。 总之,我家比那座公园高了好几公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淹水的危险(如果真的淹水,就有可能是淹没二十三区的大洪水),但是无论如何,明明只要下一点雨就该停了,却下起轰隆隆的大雷雨,老天爷真不懂得察言观色。 闲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本次献给读者们的新作品『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各位觉得如何? 以我自己来说,以妖精为主题的作品,已经在其他出版社的文库写过两部了,不过并不是类似这部作品的现代剧,而是正统派(?)的奇幻作品。 正统派——也就是民间传承里的妖精,并不会大口大口吞食义大利面或炒饭,胃口反而很小,此方说只要给予一盘牛奶,就会在半夜帮忙做家事之类的。 何况,典型的妖精不会变形,不会发射光束,也没有拥有进入神秘空间的技能。 以这种意义来说,正如剧中的药子老师所违,女主角们只是自称妖精,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未知生命体,说不定其实是外星人。 总之,无论她们是妖精、外星人或是未知生物,对于单方面被看上并且遭受寄生的伊织而言,应该一点都不重要吧。 即使嘴里说着「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居然背了一个超级拖油瓶」,还是会好好照顾小克莉丝的这位四眼田鸡,肯定是天生的傲娇吧。 顺带一提,由于剧中有出现具体的提示,所以知道的人应该知道,伊织他们居住的城市是吉祥寺,那座公园是井之头公园。不过现实中公园在天黑之后还是有很多人,没办法做出那种惹人注目的举动就是了。 还有,艾可在构思阶段是个沉默寡言,偶尔会因为多嘴而被药子修理的角色,然而不知不觉却变成这种江户男儿……明明其他角色从构思阶段就几乎没有修改,不知为何却只有艾可的个性判若两人,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原因。 接下来还想让一些颇为特别的战争妖精登场,只不过,唔!嗯…… ……在这样慢慢撰写后记的时候,雨势终于变小了。虽然言声还是依依不舍轰隆作响,不过蝉鸣比较扰人。 但也多亏这场雨,使得天气变得凉快许多。今晚似乎不会闷热了。 那么在最后,容我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在前作就受过帮助的设计公司伸童舍,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顾了,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各位读者,请不要输给炎热的夏天,在下次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二刀流宫本武藏有两名养子,第二名养子就叫做宫本伊织。 不过,他和这部作品的主角完全无关。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 话说天气好热,而且是闷热。这篇后记是在八月初写的,总之每天都好热。 才这么想,刚才就恰好下起倾盆大雨,热得快冒烟的柏油路面也降温,一下子变得凉快。不过接下来远方传来一个奇妙的通知。 「东京二十三区已经发布大雨洪水警报——」 极端,太极端了! 我家附近是善福寺公园,里头有一座挺大的水池,那里是这附近最低洼的区域。 而且只要雨稍微下得大一点,连结水池的善福寺川就会很壮观。记得在几年前,还报导过河岸附近住家淹水的新闻。 总之,我家比那座公园高了好几公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淹水的危险(如果真的淹水,就有可能是淹没二十三区的大洪水),但是无论如何,明明只要下一点雨就该停了,却下起轰隆隆的大雷雨,老天爷真不懂得察言观色。 闲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本次献给读者们的新作品『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各位觉得如何? 以我自己来说,以妖精为主题的作品,已经在其他出版社的文库写过两部了,不过并不是类似这部作品的现代剧,而是正统派(?)的奇幻作品。 正统派——也就是民间传承里的妖精,并不会大口大口吞食义大利面或炒饭,胃口反而很小,此方说只要给予一盘牛奶,就会在半夜帮忙做家事之类的。 何况,典型的妖精不会变形,不会发射光束,也没有拥有进入神秘空间的技能。 以这种意义来说,正如剧中的药子老师所违,女主角们只是自称妖精,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未知生命体,说不定其实是外星人。 总之,无论她们是妖精、外星人或是未知生物,对于单方面被看上并且遭受寄生的伊织而言,应该一点都不重要吧。 即使嘴里说着「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居然背了一个超级拖油瓶」,还是会好好照顾小克莉丝的这位四眼田鸡,肯定是天生的傲娇吧。 顺带一提,由于剧中有出现具体的提示,所以知道的人应该知道,伊织他们居住的城市是吉祥寺,那座公园是井之头公园。不过现实中公园在天黑之后还是有很多人,没办法做出那种惹人注目的举动就是了。 还有,艾可在构思阶段是个沉默寡言,偶尔会因为多嘴而被药子修理的角色,然而不知不觉却变成这种江户男儿……明明其他角色从构思阶段就几乎没有修改,不知为何却只有艾可的个性判若两人,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原因。 接下来还想让一些颇为特别的战争妖精登场,只不过,唔!嗯…… ……在这样慢慢撰写后记的时候,雨势终于变小了。虽然言声还是依依不舍轰隆作响,不过蝉鸣比较扰人。 但也多亏这场雨,使得天气变得凉快许多。今晚似乎不会闷热了。 那么在最后,容我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在前作就受过帮助的设计公司伸童舍,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顾了,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各位读者,请不要输给炎热的夏天,在下次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二刀流宫本武藏有两名养子,第二名养子就叫做宫本伊织。 不过,他和这部作品的主角完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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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艾可在构思阶段是个沉默寡言,偶尔会因为多嘴而被药子修理的角色,然而不知不觉却变成这种江户男儿……明明其他角色从构思阶段就几乎没有修改,不知为何却只有艾可的个性判若两人,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原因。 接下来还想让一些颇为特别的战争妖精登场,只不过,唔!嗯…… ……在这样慢慢撰写后记的时候,雨势终于变小了。虽然言声还是依依不舍轰隆作响,不过蝉鸣比较扰人。 但也多亏这场雨,使得天气变得凉快许多。今晚似乎不会闷热了。 那么在最后,容我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在前作就受过帮助的设计公司伸童舍,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顾了,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各位读者,请不要输给炎热的夏天,在下次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二刀流宫本武藏有两名养子,第二名养子就叫做宫本伊织。 不过,他和这部作品的主角完全无关。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 话说天气好热,而且是闷热。这篇后记是在八月初写的,总之每天都好热。 才这么想,刚才就恰好下起倾盆大雨,热得快冒烟的柏油路面也降温,一下子变得凉快。不过接下来远方传来一个奇妙的通知。 「东京二十三区已经发布大雨洪水警报——」 极端,太极端了! 我家附近是善福寺公园,里头有一座挺大的水池,那里是这附近最低洼的区域。 而且只要雨稍微下得大一点,连结水池的善福寺川就会很壮观。记得在几年前,还报导过河岸附近住家淹水的新闻。 总之,我家比那座公园高了好几公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淹水的危险(如果真的淹水,就有可能是淹没二十三区的大洪水),但是无论如何,明明只要下一点雨就该停了,却下起轰隆隆的大雷雨,老天爷真不懂得察言观色。 闲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本次献给读者们的新作品『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各位觉得如何? 以我自己来说,以妖精为主题的作品,已经在其他出版社的文库写过两部了,不过并不是类似这部作品的现代剧,而是正统派(?)的奇幻作品。 正统派——也就是民间传承里的妖精,并不会大口大口吞食义大利面或炒饭,胃口反而很小,此方说只要给予一盘牛奶,就会在半夜帮忙做家事之类的。 何况,典型的妖精不会变形,不会发射光束,也没有拥有进入神秘空间的技能。 以这种意义来说,正如剧中的药子老师所违,女主角们只是自称妖精,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未知生命体,说不定其实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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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只要雨稍微下得大一点,连结水池的善福寺川就会很壮观。记得在几年前,还报导过河岸附近住家淹水的新闻。 总之,我家比那座公园高了好几公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淹水的危险(如果真的淹水,就有可能是淹没二十三区的大洪水),但是无论如何,明明只要下一点雨就该停了,却下起轰隆隆的大雷雨,老天爷真不懂得察言观色。 闲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本次献给读者们的新作品『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各位觉得如何? 以我自己来说,以妖精为主题的作品,已经在其他出版社的文库写过两部了,不过并不是类似这部作品的现代剧,而是正统派(?)的奇幻作品。 正统派——也就是民间传承里的妖精,并不会大口大口吞食义大利面或炒饭,胃口反而很小,此方说只要给予一盘牛奶,就会在半夜帮忙做家事之类的。 何况,典型的妖精不会变形,不会发射光束,也没有拥有进入神秘空间的技能。 以这种意义来说,正如剧中的药子老师所违,女主角们只是自称妖精,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未知生命体,说不定其实是外星人。 总之,无论她们是妖精、外星人或是未知生物,对于单方面被看上并且遭受寄生的伊织而言,应该一点都不重要吧。 即使嘴里说着「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居然背了一个超级拖油瓶」,还是会好好照顾小克莉丝的这位四眼田鸡,肯定是天生的傲娇吧。 顺带一提,由于剧中有出现具体的提示,所以知道的人应该知道,伊织他们居住的城市是吉祥寺,那座公园是井之头公园。不过现实中公园在天黑之后还是有很多人,没办法做出那种惹人注目的举动就是了。 还有,艾可在构思阶段是个沉默寡言,偶尔会因为多嘴而被药子修理的角色,然而不知不觉却变成这种江户男儿……明明其他角色从构思阶段就几乎没有修改,不知为何却只有艾可的个性判若两人,连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原因。 接下来还想让一些颇为特别的战争妖精登场,只不过,唔!嗯…… ……在这样慢慢撰写后记的时候,雨势终于变小了。虽然言声还是依依不舍轰隆作响,不过蝉鸣比较扰人。 但也多亏这场雨,使得天气变得凉快许多。今晚似乎不会闷热了。 那么在最后,容我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在前作就受过帮助的设计公司伸童舍,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顾了,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各位读者,请不要输给炎热的夏天,在下次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二刀流宫本武藏有两名养子,第二名养子就叫做宫本伊织。 不过,他和这部作品的主角完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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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织淡淡地如此回答,接着朝着门缝一瞪,偷瞄书斋的金发少女连忙躲起来,然后再度悄悄探出头。 自从伊织与皐月一起返家之后,克莉丝塔蓓儿就一直是这副模样。没有向皐月打招呼,躲在门后蠢蠢欲动,不时往书斋里面窥看,默默朝伊织发射「陪我玩」的视线。之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喊着「伊织~!」扑过来,应该不是因为皐月这位客人来访而有所顾忌,而是伊织曾经警告她「擅闯书斋就没有晚餐吃!」的关系。结果要驾驭这只可爱的小怪兽,也只能用这种方法。 「咦?这份法式土司,和上次的不一样吗?好像洒了某种红色的东西。」 因为座位背对着门,所以皐月还没察觉那名行迹可疑的金发少女。大概是听到皐月品尝法式土司之后的惊叹声,克莉丝肩膀微微颤抖,动着小巧的鼻子捕捉香味。 伊织就像是要吃给克莉丝看,拿起土司大口享用。 「那是糖。」 「糖?」 「忘记是法国还是西班牙的红糖。因为今天没有香草豆和冰淇淋,所以我用了不同于以往的作法。」 「这样啊……」 将土司泡过牛奶、鸡蛋与盐调成的蛋汁之后涂上奶油烘烤,然后再洒满红糖。略含咸味却湿润柔软的土司,与拥有独特口感和风味的红糖是绝配——这种作法是伊织从之前看过的杂志学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烤太多了?」 成堆摆在桃花心木桌面上的大盘子里,伊织他们正在享用的法式土司,就像是松饼般堆叠得宛如高塔。即使是两名食欲旺盛的高中生,这样的份量也确实太多了。 「关于这点,你并不需要担心——」 伊织平静地吃着法式土司,克莉丝则是从门后一直盯着他看。含着手指几乎忍不住要吞口水的那张脸,让伊织不由得笑了出来。 「?」 察觉到伊织的表情,皐月沿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向房门。 「咦?」 皐月以闪亮的视线看着伊织。 「难道就是那个女孩?她就是之前好几次闯入学校造成骚动的女孩?」 「对。」 既然已经被发现,要是不介绍的话反而奇怪。如此心想的伊织朝着克莉丝招手。 「她是我叔父的女儿,叫做克莉丝塔蓓儿,算是堂妹吧……过来。」 「来了~!」 一得到伊织的许可,克莉丝就满脸笑容举起双手冲进书斋。 「你啊……」 克莉丝马上就朝着法式土司伸出手,伊织则是从后面抓住她的衣领,并且向她低声恐吓。 「……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总之克莉丝笑咪咪频频允诺。 伊织叹息着为克莉丝准备法式土司,接着向皐月大致说明克莉丝的来历。 「我叔父走遍世界各地进行学术研究,所以暂时由我照顾她。」 「这样啊……语言方面不成问题吗?」 「没问题!因为克莉丝的日文很好!」 「真的耶……好厉害!说得真流利!」 「因为她——之前一直和我父亲在一起,或许她反而比较不会讲英文吧?」 老实说,从爱尔兰装箱以海运寄来的克莉丝,为什么能讲得一口流利的日文,伊织也完全不知道原因。这方面大概会以「因为是战争妖精」这句话一语带过吧。 「……不过,为什么会变成伊织同学负责照顾她?」 「啊?」 「没有啦,因为就算爸爸忙着做研究,克莉丝还是有妈妈吧?」 「这是因为——克莉丝的母亲,在她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 「原来如此……」 「而且,虽然这样说自己的亲戚不太好,但叔父总是以研究为优先,几乎没在管家里的事情,和我父亲差不多……是一位很不顾家的人。」 虽然吩咐过克莉丝不准多嘴,不过对于克莉丝的「设定」,伊织自己其实也没有很清楚。 由于事到如今必须有一套说词来解释现状,伊织的叔父——宫本赖通的形象正朝着诡异的方向演变,伊织已经随着一丝焦虑感受到这一点了。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在叔父下次回到日本之前,她就暂时住在我家了。」 「这我明白,可是……那、那个,伊织同学——」 或许从中途就没有专心听伊织说话吧,皐月瞪大眼睛凝视着克莉丝。 在伊织编织着一连串谎言的短短期间,克莉丝已经解决自己盘子里的法式土司,放在桌上的甜咸高塔也损毁一半了。 「那个——这、这孩子好厉害……」 「……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很会吃,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皐月的好奇心,已经暂时从克莉丝的真实身分移开了。对此松了口气的伊织拿起红茶啜饮。 「哪有!」 克莉丝又吃掉一片土司之后,噘起沾满砂糖的粉嫩嘴唇。 「克莉丝还有其他的专长啦!」 「至今还不能适应日本社会生活的小鬼说这什么话?如果你除了食量大之外还有什么特技,我还真想听听看。」 「有啦!比方说亲亲!」 「亲亲?」 皐月露出纳闷的表情。 「这位大姊姊,你连亲亲都不知道吗?」 克莉丝自豪地挺起胸膛,才刚扔下叉子,就跳到坐在窗边的伊织大腿上。 「克莉丝很会亲亲喔!平常总是对伊织——」 「……这个死 小鬼。」 瞬间领悟到克莉丝这番话与这个动作的意义,伊织连忙把土司塞进忽然贴过来的克莉丝嘴里,并且以手帕粗鲁擦拭她的脸。 「唔咕咕咕咕!」 「这……伊织同学!?」 「……没错,以浪费我时间的这一点来说,这个家伙确实是天才。」 成功避免在皐月面前与克莉丝热吻的伊织,把胡乱挣扎的克莉丝抱起来,夸张地叹了口气。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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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第一章 20xx年的忙里偷闲 基本上,宫本伊织是个很小心的人。 在同学看来他是一个认真并且严于律己的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做事不认真=被教师训斥” 这个单纯的等式背后,仅仅是没那么认真的学生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做出的努力。 这样的伊织,为了请假不去学校而撒谎——尽管有几次因为负伤不得已而请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 那天四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学生们三五成群,带着解放感走出美术室。 其中,大路常叶为了整理绘画工具留了下来。 和这里的别院比起来,传来迎接午休的欢乐喧嚣声的主校舍简直像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认真整理了下制服领结的常叶,等到美术室里的学生走光了以后,向着靠在讲台上的早濑药子的方向走去。 “老师” “怎么啦?” 嘴里叼着没点火的香烟,摘下平光眼镜的药子朝上看着常叶。 “——难道今天要和我决斗吗?” “哈?” “你就是这种表情啊,好可怕呀” “…·” 听了药子含有几分揶揄的话语,感觉就像受到了先制攻击,常叶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开口。 “有一些事情想要向老师请教” “不像是关于课业的事情呢,看起来?” “是的,是关于前几天战斗时的事情” “说吧” “那天夜里——” 距离与宫本伊织联手对战名为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三天了。伊织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了,已经回归了日常生活。 在那个激战的夜里,常叶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那个名叫帕西瓦尔的敌人,老师已经在之前遇到过了吧?” 认为在药子面前兜圈子说话完全没用的常叶,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根据那个男人说的话,只能让人这么想。但是,我们在这之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瞒着我们?” 就算遭遇的敌人仅仅是“鞘之主”,共同战斗的伙伴之间也应该共享情报。至少不论常叶还是伊织,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从未隐瞒过碰到的敌人的情报。更不要说对手是战力远远凌驾于鞘之主的吟游诗人,对对方存在的了解与否事关生死。 怀疑药子对己方有所隐瞒,常叶下定决心来当面问清楚。 然而,面对常叶的质问,药子轻轻歪了歪脑袋,沉默以对。 常叶保持冷静的内心也由于焦躁而泛起了微微的涟漪。感受着两人之间满溢而出的紧张感,常叶继续道。 “…而且,那个男人把老师叫做持有‘伪书’的女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药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常叶也知道药子应该是无法正面回答。如果认真地给出可以令人接受的答案的话,暂时压下对药子的疑念固然比较好,但是常叶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会这样发展。 “伪书难道是——派屈克·赫恩所持有的‘书’?” “‘书’是指什么?” “是‘妖精之书’。最开始由伊织学弟持有,露缇琪雅作为人质时被派屈克夺去了” “啊啦,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伊织学弟了呢,常妹?” “…·只有岔开话题的时候变得饶舌了,简直像个伶牙俐齿的孩子呢,老师” 内心突然一震,不过这份动摇并未表现出来,常叶反唇相讥。 “想这样蒙混过去,果然是这样吧——瞒着我和伊织学弟,从派屈克那里把书夺了回来,然后藏匿起来了对吗?” “呐,常妹” 嘴边的三田香烟摇来晃去,药子笑着说。 “请不要那样叫我了” “那就大路同学” “想说什么?” “如果你获得了真正的‘书’,你会许下什么愿望?” “请不要岔开话题!” 常叶伸出手,一把夺下药子嘴边的香烟,直接向药子扔了过去。 如果是平时常叶的话,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傲慢,这毕竟不是能对教师做的事,一定会克制住不动手的。 没能做到的原因,就在于看见了和病房里一直沉睡的派屈克见面后的伊织。 “也许就是自己让派屈克陷入那种状态,罪恶感让那时候的伊织学弟有多么自责——老师应该是不知道吧!而在这其中,不管是自己实际上打到了派屈克的事,还是得到了‘书’的事,都在瞒着我们!这不就是对我们的背叛吗!退一百步讲,就算对我保密也好,至少也应该对伊织学弟说明事实——” “你啊” 把沾有口红的香烟拾起来放到白大褂的兜里,药子依旧保持着冷冷的笑容对常叶说道。 “变得真可爱了呢” “所以说,请不要岔开——” “这几个月以来,真是变了好多啊” 为了压过情绪化的常叶的话,药子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梅雨季节时候的你,一直是严肃又充满紧张感…·感觉简直就像时代剧里出现的女剑士一样,虽然也可以说是可爱啦,和现在真是判若两人” “你在说什么?” “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沉着冷静的女剑士,仅仅是一个女孩子…·这其中的意义你可知道?” “…·!” 常叶忍住怒气,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看着失声的常叶,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经只是一个恋爱少女的你,很难在之后的战斗中继续获胜吧。而且宫本同学也是,每次打倒敌人都失落的话,也不太好吧?” “这种事情,我不觉得要被你说教…·!” 常叶为了保护莉莉瓯妮,伊织为了保护克莉丝塔蓓儿而选择了战斗的道路。不是被谁强迫,而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到现在不应该由人置喙。更不用说药子只是用语言把自己背叛的行为正当化罢了。 和欠缺冷静的常叶形成鲜明对比,药子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 “无法打倒不断来袭的敌人——不对,无法杀掉的宫本同学,不管有什么样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而喜欢上那样的宫本同学的你,也许会为了保护他丢掉性命。所以说,你们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从围绕着书的战斗中抽身吧,以后只要专心于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 “…·我们从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自身而战斗” 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后——不然可能会给药子一记铁拳——常叶慢慢地说着。 “我们和你不同——你也许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不知多少次并非为了自保而战斗,只是为了夺得书而战斗” “也许吧” 耸了耸肩的药子毫无退缩的样子。 “我们也许是为了夺取书而被你利用” “……有可能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在严肃谈话中顾左右而言他的你,从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不起来” 常叶退后一步,轻轻低下了头。 “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再信任你了。上课的时候先不论,以后不会再出于个人目的来这了…·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 “嗯嗯…·好好过吧” 药子摆了摆手,目送常叶快步走出美术室。 大路常叶迈着飒爽的步伐。 对于和药子起了致命性 的冲突这件事完全没有后悔。同作为鞘之主的药子相遇的时候,终有一天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常叶漠然的想着。倒不如说,甚至应该更早分道扬镳。 将其推迟至今的原因就在于常叶和药子之间出现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最初两人扭曲的关系因为伊织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是反过来看,正是由于伊织的存在,常叶才能这么强硬的反驳药子,原本她不会以这种形式告别。如果没有伊织,就会慢慢的疏远吧。 不管怎么说—— 大路常叶没有后悔。 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当知道了自己和药子分道扬镳的经过以后,伊织会如何行动了。 是会和常叶同样与药子保持距离呢。 还是相信药子与常叶保持距离呢。 亦或者与双方都保持距离呢。 在常叶和药子之间取得某种平衡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当然,如果能和自己步调一致的话还蛮高兴的,这也是常叶的真心话,不过也没有勉强伊织的意思。 边想着这些事,边返回主校舍里自己教室的常叶,发现了在走廊里快步前行的伊织。 “常叶学姐” 伊织也注意到了常叶,轻轻招了招手。 周围的同级生看见常叶和伊织,不知道为何发出了小小的笑声。第一次闯入伊织的教室去见面的时候,周围的学生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常叶当时不明白的一件事,现在已经能理解了。 想起刚才药子说过的话,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热,常叶轻声咳嗽,朝伊织迎了上去。 “呀,伊织学弟,其实——” “有些东西想让学姐看一下” 对着正准备说明和药子那件事的常叶,伊织不知道为什么用深刻的表情说道。 “想让我看的东西?” “是的。实际上前些日子,有这样的东西寄到了我家——” 这么说着的伊织拿出来的,是用漂亮的毛笔字在收件人栏写着伊织的名字的一封信。翻到背面看到寄出人写着金森佐和,是常叶没听过的名字。 “…·这位叫做金森的人是?” “是我的曾祖母,母亲那边的” “曾祖母…·?” “那是——” 伊织的声音低了下去。 雨一直下。 雨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传来水滴从天而降,击打铁罐之泪的高亢澄澈的声音混杂其中。 兰华应该是配合着这个声音把男子踢开,芭拉库里丝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 “…·我觉得这种程度应该就差不多了,兰华” “啰嗦!小芭给我闭嘴!” 怒吼着打断了用平淡语气试图制止的芭拉库里丝,兰华又开始随着水滴的声音开始踢踹男子。 肤色有些微微晒黑的年轻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兰华开始踢打之前,就已经浑身是血失去了意识。看上去很是高级的西装,也因为沾上血水变色了。 眼神茫然看着周围的芭拉库里丝,把宝特瓶大头朝下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随手扔到一边后,吐出一口酒精气息又对兰华说。 “该住手了吧,兰华” “不是说了叫你闭嘴吗!” “这个男的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啦,不过就这么踢下去的话,会留下证据的呦。日本的警察会根据残留的凉鞋鞋印锁定犯人的吧?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 听见芭拉库里丝的话,兰华停止了对男子的踹击。 不管是歌德庞克风的芭拉库里丝,还是穿着暴露打扮花哨身着无袖上衣的兰华,全身都被大雨淋的湿透。 在这样两人的脚下,横躺着浑身是血的濒死男子。从旁看来是一副相当异样的的光景吧。 把沾了水变重的头发拨到一边,兰华大喊道。 “这个家伙!之前居然嘲笑我!” “之前?” “就是过去啊!很久以前!” 深吸一口气的兰华,放声大叫。 “——以前在这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想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丑女丑女的!反正这家伙应该不记得了,我可是好好记住的!” “这样啊” “明明那个时候把我当做傻瓜,嘲笑我,尽情的侮辱我!只不过外表稍微变了一点就露出色眯眯的样子过来搭讪!这家伙就是这种垃圾!” 芭拉库里丝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兰华说这些话了。就在三天前也是在夜晚的大街上把轻薄搭话的男人引到小巷里,像这样打个半死,一样大喊这个男人之前也嘲笑我之类的话。 说白了,这就是兰华性格糟糕的癖好。 不然说这是一种病也行。 确实藤堂兰华有病。 并且,主张这个男人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以后,朝着芭拉库里丝哭了起来。 “世界上男人什么的…·都是渣滓!” “是啊,也许兰华是正确的” 芭拉库里丝用手挽住兰华的肩膀。 不知什么时候兰华就放声痛哭,这也是常有的事了。 “兰华可不是什么丑女呀,都是那帮男的有错” 轻抚着靠在自己肩上哭泣的兰华的后背,芭拉库里丝向前走去。 “过去的事情就忘掉吧,现在的兰华可是个大美女,在我看来也很帅气” “……·嗯” 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兰华点了点头。 “兰华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出自己的样子对吧?过去的兰华已经死去了,所以就把过去的自己忘掉吧” “嗯——” 大雨倾盆而下,两人的身影消失霓虹灯照亮的街头。 一位女性行走在坡度极大的铁轨上。 离地数十米的深夜散步——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会造成大骚动的吧。 女性所在的地方位于云霄飞车的铁轨上。 登上比蜿蜒雪白的山脉还要高的顶部,悠然地俯视灯火通明的游乐园,把手腕叠在一起。 夜风轻轻地吹拂,剪齐的深蓝色短发随之摇摆。迷人的肢体被漆黑的机车服包裹住,有着褐色肌肤的女性,挠了挠趴在肩膀上黑猫的喉咙,在这里坐下了。 “诶…·嘿” 同性感的外表不相符,独自一人不知跟谁说起了俏皮话。 完全没有感到害怕,盘腿在铁轨上坐下,女骑手开始和从肩上爬下来的猫嬉戏。 这时,微风翻卷,出现了闪着白色光辉的人影。 “欢迎至此,tt” “说什么欢迎,这又不是大小姐的庭院” “这是感谢回应伊索德的邀请的意思哟,的意思” 少女消去背后展开的白色光翼——白手套的伊索德俯视着被叫做tt的女性,嘴角浮现出一如既往的傲慢笑容。 “那也没办法啊,都收到你寄的信了” “但是,没有联络上‘男爵’和女士” “啊……毕竟是那两个人嘛,看起来应该考虑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你看起来没有呢,你看起来” “我啊,我没考虑什么呢” tt瞥了一眼伊索德,微微一笑。 “——我啊,我们处于什么也不做,仅仅是在此便可以的立场呢。与其说是无所事事的远观,不如算作真正的中立监视者?” “不过我原话奉还,“监视”和“旁观”有什么区别,tt?” “因为很麻烦嘛” 一句话就把少女带刺的言语顶回去的tt,把猫放 到头上,耸了耸肩。 “——就我而言,不管是你也好‘男爵’也好女士也好,以及帕西瓦尔爵士也好,你们不辞辛劳的搞这搞那更让我吃惊呢” “并不是无意义的行动啊……·正因为如此,伊索德才比任何人都早发现‘死之蛇’的威胁” “‘死之蛇’呐——” 没管猫在自己头上灵巧地摆出香箱座的坐姿,tt叹了一口气。 “……就像你在信上写的那样,帕西瓦尔真的被鞘之主干掉了?” “不是鞘之主呀,是‘死之蛇’呀,‘死之蛇’” “是哪个都无所谓……总之,就是说那个什么玩意真的把帕西瓦尔爵士干掉了” “嗯嗯,简直是空前绝后,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啊,事件” “……那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tt向着看起来很高兴,在铁轨上悠闲踱步的伊索德发问。 “——帕西瓦尔被干掉的时候,你就只是在一旁看着而没有出手帮忙?” “真是遗憾呐,遗憾。当伊索德发现的时候,帕西瓦尔爵士就和qb都已经快被消灭了!” “呼…··也就是实际上,帕西瓦尔快被那个什么玩意干掉的时候,给你留下了遗言…··的意思?” “啊?对!正是这样!你理解这么快真是帮大忙了!” 绕着tt兜了一圈,伊索德不知道从哪取出巧克力棒咔嚓咔嚓地吃着,从正面平静的承受着tt冷冷的眼神。 凝视着伊索德祥说些什么的tt,最终只是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以好像男人一样的动作站了起来。即便如此,她头上的猫也纹丝不动,就像在上面扎了根,化作石头一样。 “——那么,最后大小姐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为了今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以及我等所守护的‘圆环之蛇’不被侵蚀,我等全员要统一意见将宫本伊织排除,嗯,当然” “只是一名鞘之主,却要我等集合起来排除掉,呢……” “为了行动的规则,正应该现在趁此良机制定出来” 伊索德用左手向tt递出和伊索德吃的一样的巧克力棒。tt接过来,打开封口,听着伊索德的演说。 “因为,这是至今从未出现过的‘死之蛇’,因为,今后是不是有可能还会出现几个?如果因为这边我们不能出手的规则而被单方面的干掉的话,吟游诗人也会出现空缺,就不能完成本来的目的了,对吧?” “这倒也是——” “对吧,对吧?” “不过呢” 转眼间吃完巧克力棒的tt目不转睛的看着已经吃到第三个巧克力棒的伊索德嘟囔着。 “…·只用一根巧克力棒收买我是不是太便宜了?” “这可不是收买,不是收买” “最好别想着蒙混过关唷” 舔了舔唇边的巧克力,tt把头上的猫抱到丰满的胸前。直到刚才明明是黑色的瞳孔,现在和那只猫一样,闪着金色的光辉。 “——趁‘男爵’他们不在的这期间,想把我拉为同伙,简单说就是这样吧?” “当然当然,这不是肯定的嘛。踏实的游说可是现代民主主义所认同的正当的政治活动哟” “只有六个人的集团里,多数派工作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现在是四个人了,友方多一个少一个差别可大了” “我就说了那样好麻烦的” 夸张的摇了摇头,tt抚摸着猫的后背。 “……不过,要是真的和大小姐说的一样,可能确实存在凌驾于吟游诗人的‘死之蛇’。如果他们想要妨碍我们的使命,采取排除的手段也是无可奈何的” “对吧,对吧?” “——但是,那不是现在这里由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嗯,嗯” 高兴点着头的伊索德,把移动电话而不是巧克力棒取了出来,噼噼摁出了声。 “那么现在立刻那大家召集起来吧,现在立刻” “就算这么说,现在这个都市里只有我们而已啊” “你知道‘男爵’和女士去哪了吗?” “菈·贝露不是离开了这个国家吗?应该是去了意大利还是法国来着…·反正我想是欧洲” “‘男爵’呢?” “谁知道?不过,最后见面的时候,往偏北方去了吧” “北方——?” 伊索德的瞳孔缩成青色的针尖。 “反正‘男爵’和你一样都是超高龄者,是不是去泡温泉了?” “伊索德才不是什么超高龄者,是永远的美少女哟” “…··像你们这样一直持续这项使命的话,像你们一样变得厚脸皮是必要的吧,大概” tt嘴角上扬,讽刺的笑了。 “我要是像你们一样从以前一直坚持到现在,灵魂都应该消磨殆尽放弃任务了吧” “是吗?越是像你这种人,不是坚持的时间越长吗?因为你只是坐着机车到处跑不是嘛?不是嘛?” “别看机车这种东西,实际上也是很深奥的…·对了,这次让你也坐一下吧” “好意我心领了……明明在天上飞要快得多,按照规矩沿着道路在地上移动简直太蠢了” 用完手机的伊索德,拒绝了tt的邀请,朝后方铁轨的顶端走去。 “——那么,一旦大家可以集合了立刻就会通知你,别随便就跑到国外去了啊” 伊索德朝悠闲挥手的tt露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容,咻的一声飞了下去。 “噢…··加油啊,干事小姐” tt探出身子朝地上看的时候,伊索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摸着猫,tt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样四处奔走的你们,也许对我来说也就是单纯的观察对象罢了” 自言自语的tt和来时相反,迈着散步一样的步伐,从斜坡上飞快落下。 清晨,对着蹑手蹑脚从二楼下来的叔父,宫本伊织小声的问道。 “露缇琪雅怎么样了?” “没关系。昨晚让她喝的柠檬酒还在起作用,那个量的话到下午都能睡得好好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把热三明治烧烤器调到弱火的伊织悄声回答。 这个热三明治烧烤器夸张点说是类似母亲遗物的东西,伊织从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用到现在的工具。 今天准备的是把切碎的卷心菜炒熟混合美乃滋酱,在火腿片放上融化的芝士,尽是些简单的东西。把这些夹到两片面包中放进烧烤器,把火控制在不会焦的程度上把两面都烤好。 宫本家厨房餐桌上,做好的热三明治就如同字面一样堆积成山。已经有两斤重的面包被加工成热三明治后放到盘子上。 但是在从早上就无比旺盛的克莉丝的食欲面前,这些立刻就被消灭了。明明还没有完全睡醒,摆着一张睡迷糊的脸,只有手和嘴在机械性的准确活动着。几乎是无休止的在吃着热三明治。 赖通拍了拍伊织系着围裙的肩膀。 “剩下的就交给我,你也去稍微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啊啊” 听着叔父的话,伊织坐到椅子上啜饮红茶。 代替伊织化身热三明治制造机器的赖通,一边用着有了年月的烧烤器仔细的来回翻面,一边摸了摸下巴长出的胡子。 “…··话说回来,急着指名要你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叔父没有见过吗?” “嗯,实际上我一次也没 有见过。照片的话倒是看见过” “真是遗憾…··不过,我认为见面后就能一下子明白了” “唉?” “嗯,就是很期待见面的意思啦” 烧烤器砰地一声打开,又一个热三明治完成了。直到作为材料的面包全部用完之前,赖通和伊织一直反复工作。 “——呐,这些全部都要在这吃完吗”不带一些走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确保些携带的份,不过考虑到这家伙的节奏,应该会全部吃完吧” “那我再做一些追加的饭团好了” 基本上,宫本家是用商用的巨大的电饭锅来做米饭。只要有米饭的话,就算伊织不在而克莉丝饿肚子的时候,也可以救救急。 “总之请不要放梅干,克莉丝会挑剩下来” 拍了拍努力做饭团的赖通肩膀,伊织朝书房走去。上了二楼以后就放轻了脚步以免惊醒露缇琪雅,而行李已经整理好摆在书房。 伊织轻声咳嗽几声,取出移动电话确认时间后联络学校。 “——你好,这里是三日月学园高中部” “啊,你好,我是一年二班的宫本伊织,请问古田老师在吗?” 把平时不客气的说话方式全部用礼貌的态度代替,请求和班导的古田老师通话。在学园的教员中以冒失格外出名的古田老师,一年里总会有几次像小孩子一样睡过头而迟到,不过今天看来是定时出勤的样子。 “——噢,是宫本啊,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班导的声音,伊织带着几分紧张感,用一如既往的的腔调提出申请。 “老师,虽然很突然,今天开始我想向学校请几天假可以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在昨天晚上,突然有人通知我说住在岩手县的曾祖母因身体不适住院了——” “曾祖母?” “是的。是我母亲的祖母,已经八十多岁了,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已经只剩我一个了……虽然我本人没有和她见过面就是了” “喔……” “已经上了年纪,对这种情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了” “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好吧,可以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明明才请过假” “确实你暑假前缺席有点多,不过你的话成绩也没有变差,出席天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正是个好机会,去见见曾祖母的面,尽尽孝心也好啊” “非常感谢您” 怀抱着欺骗善良班主任的罪恶感,伊织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 “——伊织” 穿着围裙的赖通,窥视者书房招了招手。 “古田那边顺利蒙混过关了么?” “差不多吧” “那就好” 赖通向伊织递过来一个茶色信封。 “无论如何,有这些在路上应该够用了。要有个万一的话就从账户里取一些用,应该还有不少” “谢了,叔父” “别在意…··不过一定要一路小心啊,一旦离开本地,就没人能跑去帮你们了” “我知道……也不会特意一头闯到麻烦事里去就是了” 把装进信封运动包背到肩上,伊织返回厨房。 不出锁链,桌子上本来的热三明治全都消失不见。一个人吃尽所有的克莉丝打了好几个呵欠,又把马克杯里的芒果汁一饮而尽。 “喂——克莉丝” “呜…·?” “差不多该出门了” “要去哪…·?” “总之跟我走” 伊织把克莉丝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让她背上背包。里面装着赖通制作的大量饭团,不过这些应该在午饭前就会消耗殆尽。 “好、好重喔……!” “安心吧,过段时间慢慢就变轻了” “真、真的吗…··?” “我保证” 虽然有一点点欺骗的感觉,不过也不算撒谎。拽着仍然磨磨蹭蹭的克莉丝,伊织从家里的玄关走了出去。 “那就好歹享受一下吧” 把他们送到门口的赖通,打着大大的哈欠,事不关己的笑着。伊织耸了耸肩,拉着克莉丝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比上学时间稍微晚了一点的住宅街上,前些日子还残留的暑气就像谎言一样,吹过习习凉风。东京是这种状态的话,岩手的风应该会稍微冷一些吧。 偷偷摸摸打量着伊织的克莉丝,用慢吞吞的语气问道。 “伊织…·这么早要去哪…·?学校呢…··?” “学校请假了。今天为了办事要出远门” “……·” 伊织冷淡地回答。克莉丝瞅了瞅自己的背包和伊织肩上背的运动包,突然瞪大了眼睛。 “克莉丝知道啦!今天去远足对吧!” “不对” “那就是修学旅行对吧!克莉丝知道唷!大家会买奇怪的木棒和三角形旗子当作土特产哟!” “木刀和锦旗都不会买啦…··话说一个学都没上过的小鬼去修学旅行真是可笑” “耶~” “别那么高兴,又没在夸你” 先不说发言离题万里,理解了要去平时不会去的地方的克莉丝,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朝着车站走去。 “——先跟你说好,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 “那是为了什么?” “……” 面对克莉丝天真无邪的反问,伊织沉默了。 就算被这样正面询问,但实际上就连伊织自身都还不太清楚这次出远门的目的。 带着克莉丝来到车站,伊织确认了时间,检完票走进了月台。 “伊织!果汁果汁!” 距离到东京的电车到来还有三分钟。然而,克莉丝发现了月台上摆放的自动贩卖机,摇晃着背着包的伊织的右手,表现出对果汁的渴望。 此时是上午九点刚过,通学通勤的高峰虽然已经过去,月台上还是有很多人。所以克莉丝的胡搅蛮缠让伊织非常的痛苦。 伊织眉间紧皱,俯视着克莉丝。 “……你这家伙,不是刚才才喝过芒果汁吗?” “芒果汁和橙汁是分别装在两个肚子里哒!” 拍了拍身着天蓝色连衣裙的肚子,克莉丝自信的断言。考虑到这个少女肚子的容量,确实一瓶两瓶果汁都不算什么。 不过对伊织来说,令人不安的是否会在电车去往东京的中途要求去上厕所。 就这点跟本人确认以后 “没关系的!让伊织见识一下克莉丝肚量的伟大!然后对这份伟大感到畏惧吧!” 对拍着肚子明显是随口承诺的克莉丝感到无奈,伊织把硬币放进自动贩卖机,按下橙汁的按钮。 “哦~耶~!” “喂,别那么吵——” 为了去拿哐啷掉下来的宝特瓶弯下腰的伊织,听到克莉丝的欢呼急忙转过身。 然而展现在伊织眼前,是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击掌庆贺,接着变成互相拥抱的场景。 “诶……?” 再往前一看,背着大包的常叶跑了过来,伊织瞪大了眼睛。 “学姐——” “呀,伊织学弟” 不知何时常叶开始用名字称呼伊织了,他现在也没有习惯过来。常叶带着些许坏心眼靠过来朝伊织笑了笑。 “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了好了,看,电车来了,先是要去东京对吧” “啊,是的” 被常叶催促着,登上了正好抵达月台的电车。 和平日的午前时分比起来,车内还算比较空旷。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找到空座位就立刻坐了下来,把橙汁分成两份开始喝起来。 靠在关闭的的车门上发出叹息的伊织向常叶问道。 “学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打算和你们一起去” “咦?” “你被那些危险的家伙盯上了吧?嘛,即使我们和你同行也不知道能不派上用场,不过总比你一个人上路要好的多吧?” “但是,今天是工作日呀,学校跷课出来远行的话——” “你不也是一样吗?” 常叶若无其事地笑着捶了下伊织的胸口。 “不,我是好好地联络班导,说是为了照顾住院的曾祖母才来的” “这可真是巧了呢。实际我也刚刚因为祖母身体不好,说要请两三天假” “……” 避开常叶泰然自若的视线,伊织又一次叹气了。 “——今天准备出门的事,一脸不想和我说的表情呢?” 常叶看向窗外,轻拂肩上的秀发。 昨天中午伊织带着曾祖母寄给自己的信,碰到了常叶。正确的说,是打算和常叶一起去美术准备室拜访早濑药子。 但是,从常叶那里听说她就关于药子的怀疑直接摊牌的结果,两人已经分道扬镳后,伊织结果也没去美术准备室。 想到这里,伊织小声说道。 “…··老师她真的骗了我们吗?” “谁知道呢…··不过,老师并没有否定我的话。她的态度令人难以信服。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没办法继续和老师一起战斗了” 话音刚落,常叶立刻补充道。 “——当然,虽说我和老师诀别了,没必要连你也切断和老师的缘分” “这个嘛…·总之先交给叔父好了,现在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已经告知赖通常叶和药子之间发生的事情。之后赖通要求确认药子真意交由他去问清楚。考虑到药子的性格,实在不是伊织和常叶能应付的,如果是中学时代就有所交际的赖通,也许能打听出药子的本心。 看见克莉丝她们旁边的座位空出来了,常叶和伊织也坐了下去。 “——话说,你的曾祖母到底是为什么寄信给你想要见面呢?” “我也没想明白。在信上只写着如果能来的话会很高兴” 伊织母亲那边的曾祖母金森佐和这个人,据说孤身一人住在岩手的偏僻乡下。伊织从来没有去过曾祖母的家,也没有见过本人。伊织的母亲年轻时去世也是,佐和伤心搞坏了身体没能去东京,孙女的葬礼都没参加。 从那以后,就没收到过从曾祖母那来的信件和电话了,伊织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今天才第一次来。 看着放在两腿之间的背包,伊织微微笑了笑。 “是领悟到死期将近,想要趁还在世的时候见见我这个唯一的血亲吧,虽然是叔父开的玩笑” “曾祖母今年多少岁了” “八十五、六岁吧?反正我想早就过八十了,确实是个老婆婆了” “难不成正如宫本学长所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在这个时期见你一面?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对我来说,本来打算早在收到信的当天动身出发就是了” 伊织没能做的的原因,就在于同帕西瓦尔战斗时受的伤还没痊愈。 “…··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在意的事情?” “虽然还没和学姐提过这件事,我有爱尔兰的血统” “是吗?” “我的曾祖母是日本人和爱尔兰人的混血。在我出生以前,老爸为了调差对方的传承还是什么的,去过曾祖母那里…··所以,我觉得是听说了关于老爸的什么事” “你的父亲从那个时候起,就从事战争妖精的研究了么?” “这方面还不得而知,但是应该是有些什么——仅仅是我的直觉” 所以没必要陪我一起去——想要这么说的伊织看见常叶的装束,又把嘴闭上了。 今天的常叶穿着纤细的斜纹粗棉制牛仔服风格的打底衫,正是便于活动的打扮。脚上转着轻便运动鞋,也是预想到长距离步行的样式。 大概常叶是听说伊织收到了曾祖母来信的时候,就打算和伊织同行了吧。 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说出要常叶回去这种蠢话,伊织小声发出了叹息。 “怎么了么?” “不,没事…··早上起来的有点早了” “那稍微睡一下吧。虽然离到东京只有不到20分钟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从常叶的话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电车的震动貌似有助于人的入睡。 虽然伊织也不知道这样话是不是有什么根据,本来想要问问常叶的想法终于也随之消散了。 第二章 业 女性是业障深重的生物。 当然,男性也背负着名为业障的东西,不过比起女性还是要单纯一些。 直截了当的说,男性总是单纯,女性较为复杂。 有时女性虽然非常情绪化,另一方面又会现实的令人震惊:有愚直的时候,也有精于算计的时候。 女性这种充满矛盾的生物,是大多数男性无法真正理解的。 ———————————————————————————————— 这种风景,藤堂兰华早已屡见不鲜。 平时这条街上年轻人流连忘返,激光电视二十四小时放送着大量信息,喧哗声到深夜也不绝于耳。 不过现在,这里人影全无,激光电视也关闭了。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硬要说的话就是黄昏——暗云被夕阳染上血色,日落前的街道被暮色永久的覆盖。 这种风景,藤堂兰华也早已看惯。 倒不如说,在这种吹拂杀伐之风的荒凉风景里,对兰华而言待着更舒服。 在这个无数次开启门扉造访的世界中,兰华可以旁若无人地肆意行动。 那为什么兰华还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呢,芭拉库里丝这么想着。 兰华之所以有侮辱、蔑视、嘲笑别人这富有攻击性的一面,无疑反映出她从小就抱有的自卑感。兰华通过这样的行为立于他人之上,而这又增加了她的攻击性。摄取“魔性之血”又加重了这种缺陷,表现出极度残酷的作风。 但是当这种嫉妒的兴奋状态冷却下来,兰华愤怒嘲笑参半的表情中又混入少女脆弱的部分,芭拉库里丝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今天的“牺牲者”候补,少见的是个年轻女孩。 和兰华差不多大,也可能大上一两岁。身着名牌西服打扮出一种漂亮的ol风。 搭档的战争妖精则是个子高挑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简直想是从罗曼史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英俊的无可非议。他可能就是让兰华变得格外焦躁的原因。 将变成剑的罗密欧拿在手中,ol风的女孩正面冲了过来。是在说不上是出其不意,简直就是无计可施之下的垂死挣扎罢了。 “…·话说回来” 兰华吸了吸鼻子朝地面一踢。兰华穿着厚底凉鞋轻松地跳起数米,和芭拉库里丝一瞬间移动到了ol风女孩的头上。 “!?” 对手的惊愕连芭拉库里丝都感受到了。这种程度就大惊小怪,明显就是对方力量不足,误判我方实力的证据。 “别因为这边漫不经心的,就小瞧我们啊!” “呜…·咕!” 穿着凉鞋一下踢在慌忙转身的女性肩窝上。感受到锁骨附近剧烈的疼痛,女性发出呻吟,站都站不稳。 “咕——” 靠停在路边的迷你巴士支撑身体的女性,被踢的手臂垂下,将剑交到另一只手上。“魔性之血”虽然开始治疗身体,但恐怕刚才的一蹴已经让锁骨骨折了。 以ol风女性肩膀作为踏台调向更高处的兰华,一脚把路灯踢成180度的同时,又立刻开始了追击。 “‘重槌’需要吗?” “不用!” 拒绝了芭拉库里丝的建议,兰华从刁钻的角度风一般冲向ol风女性。 “!” 挥舞着拳剑,兰华瞄准了ol风女性的脖颈。高速擦肩而过的瞬间,双方的剑刃交错,迸发出四散的火花。 “呀——” 落地同时兰华回首一挥拳剑,无数的“魔箭”四射而出。青中掺杂着黑银的光芒向女性涌去,连悲鸣都吞噬其中,炫目地绽放开来。 连像样的防御都做不到,ol风女性的西装到处裂开了大口,满身是伤地跪在了地上。 “…·已经结束了。虽然我还没太满足就是了” 预感战斗终焉的来临,芭拉库里丝失望地嘟囔着。和满是施虐性欲望的兰华不同,芭拉库里丝只是个纯粹喜好战斗的战争妖精。和实力差距过大的敌人战斗是在提不起劲,更别说敌人已经陷入丧失战斗力的状态,失去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扔毫不动摇进行攻击的兰华,缩短了和女性之间的距离,随意地用拳剑猛攻。 “咕…·啊” 好不容易承受住攻击的女性,全身上下喷出了血雾。 “小芭,现在给我用重槌!” “诶?” “好了,快点!” 后退一步用刀锋对准了女性,兰华对芭拉库里丝说道。 “…·哎呀哎呀” 嘴上发着牢骚,芭拉库里丝按照兰华的催促把汇聚的能量一口气释放出去。 “————” 黑色的光辉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场地,爆炸声紧随其后,爆风随之四散。 “现在用这种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只是单纯的浪费能量罢了” “好了啦!我就想这么做!” 挥了挥漂浮的粉尘,兰华朝女性大步走了过去。 近距离吃了一发重槌,被远远吹飞的女性,后背狠狠地撞上信号灯,和细小的玻璃碎片一起掉到柏油马路上。从趴着的身体下鲜血汩汩流出,渐渐形成一摊血泊。 一旁英俊男子变成的长剑已折成两半,慢慢变成了光的粒子。 从兰华的右手离开变为人形的芭拉库里丝将粒子吸收到自己体内,给人一种好似化作崭新力量的印象,然后又把装有伏特加的宝特瓶放到嘴边。 兰华俯视着不再动弹的女性,以手扶额肩膀晃动,涂得鲜红的嘴唇吐出好似悲鸣的细小哭声,反之激动大笑也是——这些给人的感觉都非常不好。 今天的战斗是一面倒。或者说今天的战斗也应该如此。至今为止芭拉库里丝没有遇到过比自己强大的战争妖精,也感觉到和兰华搭档随着战斗的继续自己变强了。 事实上,在这条街上混迹人群中的战争妖精几乎都被兰华和芭拉库里丝打倒了。没有组合比自己更强,兰华和芭拉库里丝如此确信着。 即便如此,兰华也仍旧不满足。 耸动着纤细肩膀的兰华,用戴着装饰众多的手镯的右手拭去泪水,中途突然用手抓起翻倒在地四分五裂的标识。 “——别让我说那么多遍,兰华” 芭拉库里丝一把摁住毫不费力举起标识的兰华肩膀。 “不管你杀不杀这个人类,你的烦躁都不会消失哟——也就是说,这是无谓的浪费能量,住手吧” “——” 兰华用充血的瞳孔盯着倒在地上的女性。 “…··这个女的以前也嘲笑过兰华吗?” 听到芭拉库里丝的发问,兰华把标识朝着日本最有名的时尚大厦扔去,愤怒地转过身来。 “对呀,嘲笑了!嘲笑过的!大家都笑话我!都嘲笑过我!所以都去死就好了,所有人!” “…·就我看来,这就是单纯的找茬而已唷” 芭拉库里丝拽着女性的衣领,往大道更里面的巷子里走去。把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的女性放到有点肮脏的小路尽头的垃圾堆上,喝着伏特加返回到兰华身边。 背对着芭拉库里丝,兰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好像终于压下了狂乱的情绪。 “我们也差不多该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移动了。突然大白天在涉谷被释放出去还是有点麻烦” “小芭” 打开化妆盒补妆的兰华忽略了芭拉库里丝的话,突然反问 “——我、美吗?” “要再自信一点,兰华。兰华既强大又美丽哟” “是吗? ” “是的” “哼~哼~哼~” 关上化妆盒的回头的兰华,伸出全是血痕的纤细手腕抱住了芭拉库里丝。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精巧的妆容掩盖住了笑容以外的所有表情。 “——果然感觉只有小芭是我的理解者呢” “嘛,对我来说,没有比兰华波长更合拍的人类了” “也是啊~” “…··得意忘形过头了,兰华” 冷淡的瞧着随便把手搭在自己后背上的兰华,芭拉库里丝发出叹息。 “——呐,小芭” “怎么了?” “那个啊,是不是感觉有点奇怪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平时早该响起的钟声,到现在还没有响起来。 “……” 把兰华背在背后,芭拉库里丝谨慎地向道路中间移动。 “小芭” 耳边响起兰华的低语,芭拉库里丝转向车站那边。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戴着墨镜着西装的高大男子。 “你应该是把那个眼镜君的照片给我们的——” 芭拉库里丝回头微微用力握住兰华的手。芭拉库里丝握紧兰华的手,静静地与西装男子对视。 “还活着吗…··顺利的取胜并活下来真是再好不过” 性格一丝不苟的男子推了推墨镜,踩着白色的中心线朝两人走来。 从芭拉库里丝背上下来的兰华,娇艳的唇角扬了扬对男子说道。 “怎么?又要给我们送礼物了么?” “要是有认真工作的意思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哈?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拽?” “…··别蹬鼻子上脸了,我每天也是积累很多压力的” 面对兰华挑衅的态度,男子推了推墨镜回答道。 “喂!” “别这样,兰华” “但是小芭——” 像是要保护兰华一样把她拽到背后,芭拉库里丝把伏特加一饮而尽。 “不能对‘吟游诗人’及其眷族出手——虽然不明白理由,但就算是我也可以理解” “…·看见你这种战争妖精就放心多了。和搭档不同,你还是知道分寸的” 男子微微笑了笑,又立刻端正表情,摘下插在胸口的青色蔷薇向兰华她们抛去。 “——这个,现在开始暂时归你们所有” “嗯哼” “最好往北走” “北?” “恐怕‘书’就在那里…··应该是叫岩手的地方” 说完该传达的事情,男子转身背向她们。 同时,一直没有响起的钟声,重新开始回荡。 “北方——呐?” 目送着像幻影一般消失的男子,兰华边用手把玩着蔷薇,边斜看着芭拉库里丝。 “怎么办,小芭?” “话都听到了,只能去了呗?” “哼~哼~哼~” 用鼻子哼着歌,心情变好的兰华笑着回答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男的,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收拾掉名叫宫本伊织的少年呀” 整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挑染金发,芭拉库里丝说道。 “…··说是这么说,他们的真意本身还是不明了” 那个男人是侍奉名为吟游诗人的存在的从者,在初次遭遇时芭拉库里丝就已经本能察觉到了。 在芭拉库里丝她们面前初现时,那个男人把说是最接近“书”的“鞘之主”,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的照片交给了两人。虽然在那之上再没说过更具体的事情,不过感觉就是要让她们打倒宫本伊织并夺走“书”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男子要唆使芭拉库里丝她们还不得而知。不过想到接下来的事,很明显兰华准备听从这番话。 “——要是得到‘书’,可以前往乐园的话,兰华有什么愿望?” “那肯定是一大笔钱了” 兰华立刻回答了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下次啊,就是胸要再变大些” “还惦记这个啊,有完没完啦” “这可是我的生存价值哟。你也知道吧小芭” 兰华牵起芭拉库里丝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海面吹来的风冰冷刺骨。 延伸到水平线尽头海面风暴肆虐,浪头拍打在断崖绝壁上,白色的水沫四溅。天空被阴云完全覆盖,白雪洋洋洒洒落下。 背对着被阴沉的二色划分开来的冰冷世界,以凹凸不平的岩壁作为战斗的舞台,女性们在战斗着。 “住手吧,小姐” 海风吹拂着黑发,艾露米拉以不输风声的音量放声大喊。 “——你们是无法战胜我的” “我如果在此退却的话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的吧” 依靠着卷刃的长剑支持,满身伤痕的琉克丽丝站了起来。原本充满魅力的肢体上出现无数的伤口,搭在肩上的战壕大衣(trench coat)被血浸的湿透,宛如流动的金沙一般美丽的金发也因为沾上鲜血而污浊不堪。 拨开沾血而贴在面颊上的头发,琉克丽丝大声咳嗽,死死盯着艾露米拉。 “…·不管在这里被你打败,还是从这里退却,不过是死期和死地稍有不同罢了。与其半年后以难堪枯瘦的姿态在床上咽气,倒不如在这让你砍死还更好” “就算这样,还是请退下吧。那样的话,至少这半年你可以毫无痛苦的悠闲度过每一天。现在请回到医院去吧。” 劝诫琉克丽丝的艾露米拉的右手,正伸出比她白色肌肤更甚的白色光辉之剑。 “…·别以我死了作为前提啊” 大口吐血的琉克丽丝用失去血色的嘴唇喊道。 “我啊——我的胜利关乎未来啊!打倒你,打倒那个少女,即使要杀掉那个男人,我也要得到你们持有的‘书’!” “看看现在的自己吧,琉克丽丝” 从艾露米拉平静的言语中,琉克丽丝明显读取到对于自己的怜悯之情。 “即便追求‘书’,你又能怎样?不是只会度过更加痛苦,负伤流血的每一天吗? 是否追求‘书’,能得到‘书’,未必一定关乎个人的幸福啊!”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来决定!——阿尔诺尔特!” ‘喔,小姐’ 长剑振动,年轻的男声回应了琉克丽丝。剑刃又发出光芒,随着琉克丽丝的一挥,迸射出无数的银针。 “我们上!” 琉克丽丝在射击的同时冲了出去。 这不可能——琉克丽丝现在也这么想。自己不应该胜不过艾露米拉,坚信自己不会输这个想法,即使深受重创的现在也没改变。 要说为什么,琉克丽丝她们是鞘之主和战争妖精的组合,而艾露米拉是没有鞘之主在旁孤身一人的战争妖精。 “我们是不会输的——呜!” 名为战争妖精的存在,与相性好的鞘之主组合在一起,可以发挥真正的强大,这样来说琉克丽丝和阿尔诺尔特的搭档是不会输的。假如输掉的话,只能是处在琉克丽丝和阿尔特尔特她们和对手之间有着压倒性的战力差,以致这个大前提都无法成立的场合了。 但是,这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逼近向一旁飞身躲过银针的艾露米拉,琉克丽丝挥下长剑。 “小姐……!” 用光剑挡住了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眯细了金色的瞳孔。 “确实如果是最终得到‘书’的‘剑之妖精’的话,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为此你之后将会不得不夺取无数人的生命!” “没有觉悟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才是,连个鞘之主都没有,别来碍事啊——!” “作为战争妖精的我也一样在追求‘书’——处于守护的意义上!” “咕——呜” 被艾露米拉反过来压制住的琉克丽丝,拼命咽下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血块,单膝跪地,快速打量四周。 到处散落着岩石的坡道底,有一座快要被强风吹飞的小屋,在那前面有一个抱着幼小女孩盯着这边看的男人。 男人紧张地屏息注视着少女们的战斗,小女孩则像没睡醒一样面无表情,要不是偶尔眨眨眼,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浓汤娃娃。(我也是百度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 下一个瞬间,琉克丽丝朝着男人那边冲了过去。 “!快住手,小姐!” “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得胜利!我要活下去!为此绝对不会后悔!” “既然你有这种程度的觉悟,那好吧——!” “!?” 本应领先十余米的琉克丽丝面前,艾露米拉突然出现。虽然不知道怎么超过自己的,琉克丽丝压抑住惊愕带着杀意挥剑斩去。 “为了阻止你,我也不会后悔的,琉克丽丝!” 用光之剑架开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径直冲进对手的怀中,用左手按住了她的脸。 “……!” 被按住脸庞一把推开,琉克丽丝的意识一下子远去了。至今为止面对艾露米拉燃起的战意,好像被浇了大量冷水一样随之消失,甚至连魔性之血带来的高扬感都不见了。 ‘琉克丽丝!’ 右手中的阿尔诺尔特拼死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那也好像遥远的异世界传来的一样。 即便如此,琉克丽丝晃了晃头,取回了远去的意识。 “你已经不会对胜利也好失败也好感到后悔了。也不会因失去伙伴而使内心的平衡崩坏——你现在马上就会忘掉一切” “——” 艾露米拉话语中的意思,琉克丽丝还没反应过来。 目之所及,只看到失去全身气力倒地前,使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闪的剑被艾露米拉干脆地折断。 接下来的瞬间,琉克丽丝忘记了一切。 可能是压上了大石块之类的吧,本来平稳前进的高级轿车,猛地一下发出不自然的摇晃。 “——” “万分抱歉,女士” 紧握方向盘的约翰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 被刚才的摇晃弄醒 belle dame sans mercl,长出了一口气,把垂落的头发别好,宛如流金的长发发出唰啦唰啦的美妙音色。 “…··现在,到哪了?” “已经进入斯凯岛了。继续北上从埃尔戈尔坐渡轮前往北尤伊斯特岛——不过常规路线就到此为止了” “无所谓” 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菈·贝露懒洋洋地回应。 “走到哪算哪吧…··剩下的我自己去” “女士要一个人去吗?” 副驾驶的济慈回头向菈·贝露再次探询。 “…·女士,那座岛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让女士做的这种地步也得去?” “与其说有什么东西…··倒不如说有可能会有。长久以来,一直都忘记了” 尽管手碰到了座位上放着的时尚杂志,现在也没有翻阅的兴致。转瞬即逝的梦中场景究竟是什么——为了整理自己的记忆,菈·贝露再次闭上了眼睛。 “回首望去,这几年就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本来以为是转生的原因,不过看来不是这样的” “…·真的一个人前往不要紧吗?” “嗯” 菈·贝露微微点了点头。 “我身为苏格兰的吟游诗人 belle dame sans mercl,世间有何物可令我畏惧?” 按照信上写的住址,坐着巴士抵达了离市区相当远的地方,直到此时伊织终于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 突然驻足,转身往回走。 亲密牵着手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完全是一种远足的感觉。从来没有机会上学的她们,趁此机会玩得这么高兴也在所难免。一旁守望的常叶也笑得很开心。 只有伊织一个人露出愁容。 “——怎么了,伊织学弟” 注意到伊织表情的常叶转头问道。 “现在说这话好像有点晚了——” 虽然从曾祖母那来的信上写了想要见一面,不过伊织并没有先行告知自己的来访。即使想告知也没有曾祖母的电话号码,也有想尽早出发的原因在里面,本来的话应该这边先寄一封回信,同对方确认好是否方便之后再出发才符合礼仪。 更不要说,去的不止伊织一个人,同行的还有克莉丝,常叶以及莉莉瓯妮,就算是血亲,去拜访初次见面的曾祖母总归不是太好。 考虑到同样事情的常叶也露出了略微困扰的苦笑。 “…··这么考虑的话,确实这么多人前去打扰是有些失礼。对方应该以为你会单独一人,即使有同行者也是宫本学长” “算了,都已经到这了…··不管怎么说都和预定的不同,就算只带克莉丝也是充分的违反礼仪了” 带着像大肚汉一样有着难以置信食欲的克莉丝,前往八十多岁老人独居的家中,估计一次就可以把储存的食材全部吃光吧。 “这方面就等到那了再考虑吧。看情况,谈完话立刻告辞之类,总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哟?” 太阳已经大幅西斜。再反过来计算到这里的时间,就算现在回头,恐怕也赶不上往东京的最后一班新干线了。 “找找车站附近的商业旅馆也可以就是了…··” 露出认真的表情小声嘟囔的常叶,大概想不到还有在家庭餐厅或者卡拉ok包厢待到天明的选项吧。 “伊织!那个!” 就在伊织和常叶进行着对话的时候,迈着小碎步跑到走在先头的克莉丝,指着前方。 穿过等待收割的稻田之海的小路尽头,能看见一间古老的民房。用手机确认了现在地在地图上的表示和信上住所相符后,伊织把信塞进了背包里。 “…·就是那了” 伊织整理了下衬衫的衣襟,挺了挺腰板走了过去。 “伊织,要去那里吗?” “啊啊” “好期待会有什么样的京都料理呀~” 将背包清空的克莉丝的意识貌似已经飞到今晚的餐桌上了。想着别擅自期待起来的伊织,只是小声咳了咳,没说什么朝前方看去。 “前辈” “怎么了?” “我先去谈一谈,小鬼们能拜托你吗?” “啊,没问题” 把克莉丝她们交给常叶,伊织独自前往未曾谋面的曾祖母家。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家吗?” 随着伊织朝关的严丝合缝的拉门打了个招呼,房子里传出了动静。 “好的好的,这就来” 随着这种带着微笑的台词,门廊的拉门和双层玻璃的窗子都被拉开,出现了一个穿着牛仔服洋气十足的老婆婆。因为金森佐和是独自居住在这,看来这个老婆婆应该就是本人了。 “那个——” “ 哎呀哎呀,远道而来辛苦了,小伊织” 伊织报上名字之前,老婆婆就向伊织微微一笑。 “金森佐和…·女士?” “嗯,你的曾祖母哟” “哈…·” 没管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反应而使得话题进展不下去的伊织,金森佐和穿上拖鞋从走廊边迈进庭院,这时发现了稍远处的常叶和小鬼们,瞪大双眼浮现出笑容。 “诶呦诶呦诶呦” “不是的,她们是——” 犹豫着要不要立刻介绍常叶她们的伊织,因为老婆婆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僵住了。 “之前虽然也来过少见的客人…··真是令人惊讶,今天居然来了两位可爱的妖精” “——咦?” 伊织来回看着佐和以及克莉丝她们。有那么一瞬间,猜想着佐和是不是使用了“幻视”。 但是,不仅佐和没有使用幻视的样子,而伊织反过来在她的周围完全确认不到战争妖精的痕迹。 “美丽的小姐难道是小伊织的女朋友吗?小朋友里哪一位是你的‘伙伴’呢?” “为什么,连这个——” 面对惊讶的伊织,佐和低声说道。 “稍微上点岁数的人,这种程度还是能知道的” “哈?” “我也是一半的爱尔兰人呢。那个国家的乡下,像这种的可是有很多呢。虽然最近的年轻人好像已经渐渐看不到了” 尽管不能当做理由,总之用这种话回答了伊织的佐和,招呼着常叶和少女们,说着远方的客人们,请到我家来吧。 “那个——” 跨过金森家门槛的时候,伊织又浮现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刚才会知道我就是宫本伊织呢?我想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哎呀哎呀,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什么?” “小伊织,和你父亲年轻时候很像唷” “——” 如果没听到就好了,不过已经迟了。 和对着很难见到的古式日本住宅兴致盎然的小鬼们形成对比,伊织带着一副怅然的表情,以客人身份进入了金森家。 东北的黄昏到来的果然要比东京早一些,伊织面对西面照进来的暗红色刺目阳光,不由自主眯上了眼。 果然还是大意了,露缇琪雅注意到这个事实,是在接到刚刚放学时打来电话的时候。 “…·伊织没去上学?” 过了中午才起床沐浴后,正一口一口享受水果优格的露缇琪雅,听着慌里慌张的电话皱起眉头。 “那不可能吧?因为他没在家里呀” ‘总、总之就是没来啊,请假了!’ “不是很奇怪么,这种情况” 露缇琪雅放下汤匙,系好浴袍的带子径直走向书房。 最近,白天赖通总是在这里办公,不过刚才他外出去便利店了,现在谁也不在。浴室三分钟前露缇琪雅还在用所以不用说,卫生间也是,接着又窥视了下二楼的房间,也没看到伊织的身影。 “…··我家也没有呀?搞不好,是不是去哪偷懒了吧?谁都有这样的时候不是嘛” ‘不要以自己的标准来说,又不是露缇琪雅小姐’ “唔…·今天的皋月,稍微有点嚣张啊” 可能是因为联络不上伊织的原因吧,电话那头的皋月一反常态,强硬而且能言善辩。不过,即使粉碎了露缇琪雅的挖苦,皋月还是慌张地说。 ‘总是,伊织同学不是没有理由就不来上学的人!至今尽管跟学校请过假,但都是好好和老师联络过对吧?’ “那就去问问老师啊?” ‘问过了!虽然问过了但是没有说清楚!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才这样来问露缇琪雅小姐!’ “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我可没听说啊,这种事情——话说给伊织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可能是没电了,或者是圈外——’ “圈外?” 正在返回一楼的露缇琪雅突然驻足在楼梯平台上,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 ‘什么?怎么回事,露缇琪雅小姐?’ “为什么刚才没注意到?克莉丝也不在啊…··” ‘咦?被伊织同学带走了么?去、去哪了?’ “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吧?” 回到厨房重新开始享用优格的露缇琪雅,盘腿坐在椅子上,轻抚皱起来的眉头。 “难道伊织…·不会单独又一头冲进什么麻烦事里去了吧?” ‘咦咦?’ “呐,药子和常叶知道什么吗?” ‘那、那个…·老师说是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学姐的话——’ “怎么了” ‘学、学姐也因为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了——’ “……” 伊织和常叶同时因为所谓“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难道真的是单纯的偶然吗——说回来这么告知班导的伊织会带着克莉丝一起去哪呢。 露缇琪雅把餐具放进水槽,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皋月,学校已经放学了吧?” ‘嗯、嗯!现在马上就赶往你那边!’ “那正好。我想马上赖通就从便利店回来了,就让他交待个一清二楚吧” ‘让、让宫、宫本学长?’ “总之你快点!五分钟没来就要接受惩罚游戏!” 单方面提出不合理要求的露缇琪雅挂断电话,打开了衣橱。 赖通总是从早上就开始在书房办公,如果克莉丝不见了的话,肯定会最先发现。尽管如此,赖通却完全没有大吵大闹,这就说明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外出的克莉丝。 这么考虑的话,克莉丝是和伊织一起行动就很明显了,毫无疑问赖通也早已把握了这个事实。 “在想些什么啊,真是的——” 露缇琪雅把脱下的浴袍扔到一边,迅速穿上赖通买给自己的内衣。然后换上几乎是死乞白赖求着赖通让给自己的复古t恤和有些褪色但感觉仍然不错的低腰牛仔裤。 就在这时,家门口的铁制大门打开了,然后又响起了关闭的声音。根据这悠闲的脚步声,不是全力冲刺赶过来的皋月,肯定是从便利店回来的赖通不会错了。 露缇琪雅唰唰随便整理了下橙色的头发,走下楼梯。 “——我回来了!” 面对手上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嘴上叼着烟的赖通,露缇琪雅用极度冷漠的眼神迎接他。 “…·啊?怎么了,露?” 发现一声不吭好似仁王一样站在那的露缇琪雅,赖通惊讶的歪着头。 “马上皋月就应该来了” “牧岛小姐要来?” “伊织今天跟学校请假了”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阿通你果然知道伊织和克莉丝的去向吧?” “算是吧” 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掩饰,赖通有气无力的干脆承认了。 “——我是说了没必要这么着急啦,本人无论如何都要去就是了” “哪里?去哪了?” “别那么猴急哟。牧岛小姐要来的话,也想要听听怎么回事吧?那就等她来了再——” “失、失礼了!” 简直就像要打断赖通的话一样,急匆匆打开门的声音和少女巨大的声音一起飞了过来。 赖通回过头朝背后的皋月笑了笑、 “… ·我这就准备茶水,先进来吧” “啊,好、好的” 肩膀上下耸动,皋月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和现在才想起来把鞋子摆的整整齐齐的皋月一起,露缇琪雅跟着赖通走进厨房。 在炉灶上把热水煮沸,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赖通把装满芝麻饼干的盘子摆到桌上叹息道。 “那么,要说什么来着?” “别装糊涂了。伊织他们去哪了,你是知道的吧?” “毕竟是监护人啊…·牧岛小姐从古田听说了吗?” “咦?从古田老师吗?” “对” “听是听说了,只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具体的就…·” “这样啊。这家伙意外的好好有着作为教师的伦理观呐” “这种事怎么都好!话说伊织他们去哪了?去干什么了?” “伊织同学真、真的没关系吗?” “喂喂,太大惊小怪了吧” 往茶壶里放进茶叶,赖通对皋月的拼命露出苦笑。 “话说在前头,伊织可不是去战斗的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悠闲吧” “但是,那为什么要对我们保密——” “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是私人事情罢了。带着克莉丝也是出于小心。两个人与其分散开了,不如在一起更能对应无法预料的情况吧” 确实最近的伊织除了上学的时候,几乎一直和克莉丝共同行动。伊织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克莉丝跟着去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伊织的行动明显有危险的话,赖通会比任何人都坐立不安。也就是赖通说伊织不是去为了战斗这件事情暂且还是可信的。 “明天要不就后天,总之两三天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听本人是这么说的。和伊织约好了,被告诉说别随便乱讲” “那、那么” 在朝茶壶注入沸水的赖通手边目不转睛的皋月,突然咣当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叫。 “——那么说,大路学姐不是和伊织同学一起行动了呗?” “大路小姐?她怎么了吗?” “大路学姐今天也和学校请假了!听说那边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之类的…·” “不啊,…·大路小姐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的是真的吧,阿通” “我也不觉得对你撒谎能蒙混过去啊” 面对露缇琪雅充满怀疑的目光,赖通叹了口气拿出移动电话。 “给伊织打不通哟,好像是在圈外” “这我知道…·给大路小姐打一下试试” 赖通靠在水槽的边上,把手机放在耳边。不过过了很久常叶也没有接听。 “怎么样了?” “好像也是在圈外的样子” “…··那两个人果然是一起行动了吧?” “那不可能吧?最初伊织打算是一个人——应该说和克莉丝小妹两个人前往的,办自己事和大路小姐跟学校请假的时间应该对不上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太天真了,皋月” 看着接受赖通的话的皋月,突然焦躁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少女只关注伊织的情况而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呢。稍微扩大一下视野,就不会说出这么漫不经心的台词了。 “天、天真是怎么回事?” “你对常叶的印象还局限在她是个飒爽率直的人,她可比你认为的还要少女的多哟?而且和你不同,是个行动力有着正确方向的少女” “诶?” “简单地说,就算伊织没那个意思,常叶那边擅自跟着伊织的可能性是很充分的” “怎、怎么会——” “现在还说什么呢?常叶喜欢伊织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了好吗?即使这样你还完全没发现吗?” “我、我的话先不说,伊织同学的话,对学姐应该是憧憬,也许稍微有点喜欢——” “唔-嗯…··也就是说那两个人还不是两情相悦对吧?” “咦咦咦!?” 赖通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皋月,一边在三个杯子边放上沙漏一边发出叹息。 “…·虽然不能说的很清楚,伊织出门去离这很远的亲戚那里去了。那个人岁数很大,除了伊织已经没有血亲了、因为是很远的地方,应该会住在那。大路小姐到底有没有一起,我是真不知道” “那么,我们快去常叶家打听一下——我们走吧,皋月” “诶?但、但是,到学姐家叨扰的话…第、第一,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呀?也从来没认识过,果、果然还是很失礼——?” “你呀,老是这么踌躇不前的话,表现的机会都会被常叶抢走哟?” 反正就算摄入“血”也不能像常叶一样给伊织帮上忙——把这些话吞了回去,不过皋月的畏畏缩缩真是令人焦躁。就只有饮下“血”的时候才会无谓的积极,但是这个时候的畏缩胆怯反而更难搞。 就在露缇琪雅准备进一步对皋月开火的时候,赖通停止了至今为止的笑容,用,用奇怪的口气打断她们。 “——还有件事,伊织拜托我在看家的时候想办法做点什么” “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要去和早濑见面” “和药子?发生什么了?” “根据伊织所说,昨天大路小姐和早濑好像断绝了关系的样子” “常叶她?” 露缇琪雅不由得和皋月面面相觑。 “之前大家和吟游诗人战斗时候的事情,早濑好像之前就已经见过那家伙。而且之前以为被派屈克夺走的‘书’也是,实际上在打倒那家伙的早濑手里。早濑对我们一直瞒着这件事——虽然结果‘书’也是假货就是了” “这么说来…··确实那个叫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说了‘伪书’什么的” “大路小姐就这个疑问去找本人当面摊牌的样子。不过早濑什么都没有否定。好像反倒让她自己从战斗中抽身” “…··也是,药子和常叶的相性本来就挺差的” “然后呢,伊织同学关于这个说了什么?” “还没有决定采取什么态度貌似。早濑和大路小姐的关系先不说,伊织以前就受了早濑好几次帮助。早濑和大路小姐尽管分道扬镳了,也不可能立刻切断自己和早濑的缘分吧…··搞不好,是考虑到我了吧” 赖通和药子已经有至少十年以上的交情了。要是伊织和药子不再往来,赖通的药子的关系也必定会留下些许阴影。 皋月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回看着赖通和露缇琪雅。 “那、那个…·我要怎么做才好?” “交给你自己判断就好——说来简单,实际上还是很难办吧。毕竟你是追着伊织冲进这边的嘛。等那家伙回到东京,估计也能下定决心对早濑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吧,你了解这些情况以后再和露谈谈,判断怎么做才好吧” 把冒着热气的红茶倒进茶杯,赖通叹息一声。 “…·总之今天晚上我去和早濑谈谈。弄清楚那家伙的真实意图以后,我打算再转达给伊织。如果听了以后伊织决定和早濑断绝往来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勉强携手合作也不太可能了”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阿通!” “不,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虽然没有说明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的理由,不过明显是为了露缇琪雅好。被人知道自己背信弃义的药子,有着充分的可能性突然一变攻击露缇琪雅。 啜饮着温热的红茶,露缇琪雅对赖通 说。 “…·虽说是老交情了,真够淡漠的不是么” “你这就开始了” 往茶杯里倒了些白兰地的赖通苦笑回应。 “那家伙和我关系不错是事实——怎么说呢,因为是男人和女人吧,发生了很多事情。说实话,该做的事情也做过了。那家伙也有各种低落的时期啊” “终于承认了呢” 从赖通嘴里听到这些,说实话露缇琪雅实在是没有好心情,不过另一方面,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安心下来也是事实。 “不过确实没有像所谓恋人那样交往。就在即将变成那样的时候,她的私生活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自那以后我们就慢慢疏远了——再说,那家伙有过喜欢的对象。我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从厨房的窗外,微微暗红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刚过,没有开灯的厨房被包围在黑暗中也是马上的事了。 喝干了热红茶,把茶杯放到水槽里的赖通对皋月说道。 “…·无论如何,今天你先乖乖回家。伊织回来以后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是…··” 轻轻点了点头,皋月站了起来。 “——呐” 目送皋月走到玄关前的露缇琪雅,向着在厨房里清洗餐具的赖通的背影发问。 “药子喜欢的男人,是谁?” “是你不认识的家伙” “阿通你认识吗?” “大概知道” 如此回答的赖通的侧脸,不知怎么觉得有一丝自嘲,露缇琪雅蹙紧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不想要自己喜欢的男人露出一幅这样的表情。 第三章 别离 小的时候,即使有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友人,这种关系在长大成人后依旧不变的可能性,究竟会有几分呢。 小孩子和大人的人际关系建立方式有很大不同。 顺便说一句,男女之间的人际关系建立方式也有很大不同。 宫本赖通和早濑药子在男女两性差别开始变大的时候相遇,构建起了一种奇妙的关系,一直到长大成人。 经历了数年空白再次相会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他们之前所想象的有着极大的不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一方还仅仅是普通的人类,而另一方已经成为了“鞘之主”—— 真是令人惊讶,这个家居然到现在还使用着炉灶。 虽然电力和瓦斯都是通上的,却仍然是用厨房的炉灶做饭,用柴火烧水洗澡这种上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 用这个在东京几乎看不到的炉灶做出来大量的米饭,在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第一眼见到的瞬间,就看穿了克莉丝她们是“伙伴妖精”的佐和,立即理解到她们是另人畏惧的大胃王这件事。伊织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就在炉灶上放好巨大的锅,开始做饭了。 伊织和常叶也帮忙着手料理的准备工作,不过说实话,这个老婆婆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用作了很长时间家庭主夫的伊织也为之咂舌的手法,佐和转眼间又开始制作以野菜为中心的晚饭。 “本人外表看起来明明是外国系,生活起居完全是日本乡下的作风” 伊织倒也不是讨厌和食,只不过自己基本上不怎么做,所以宫本家的餐桌上很少会出现和食。 “哎呀哎呀,果然吃的很多呢” 望着用不惯筷子但仍然呼哧呼哧大口吃饭的克莉丝,佐和眯细眼睛笑了起来。 宫本家没有这种宽敞的铺着榻榻米的房间,在这放着的桌子也很是巨大,就一个老婆婆居住的家来说未免太过宽敞,太过巨大了。伊织他们的到来才使这里有点热闹的感觉,不然一个人在这吃饭的话也太过寂寞了,想想都令人忧郁。 筷子用的比起莉莉瓯妮相当差劲的克莉丝令伊织感到恼火,把手从腋下两侧伸了过去,把儿童用款式的毛巾绕着脖子缠了一圈。 “喂,筷子不行的话就别用了。我去给你借把叉子” “没关系哟!克莉丝,会用筷子!go的伸过去再go的伸回来!” “家里让你用筷子的时候明明就要换成叉子,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么拘泥用筷子,你这个家伙?” 现在的克莉丝,借来伊织母亲小时候穿过的浴衣穿在身上。说到借衣服虽然莉莉瓯妮也是一样,但说到就餐时的事情,莉莉瓯妮的做法简直完美到令大人都自愧不如,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撒出来。 关键伊织担心的是,佐和仔细保管的母亲的浴衣,照一直以来发展,肯定会被克莉丝弄脏。 “算了算了,不要紧的,小伊织” 佐和和蔼可亲地劝诫着伊织。把筷子一把插进番薯天妇罗的克莉丝跟着嗯嗯地点头。 “对对,在意就输了,小伊织~” “你这家伙别给我加小” 又给克莉丝仔细说明了一番筷子的拿法,伊织直接对佐和开口。 “…·虽然还在吃饭的时候,可以请教一下吗?” “怎么啦?” “是您把信寄到我那的吧?上面写着尽快和我见一面…··请问是为什么?” “明明连你母亲的葬礼都没参加,现在还想干什么……应该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略微有些寂寞的笑了,佐和放下了筷子。 “不,倒没有想到这些事…··那个时候也知道您——曾祖母的身体不好,真的没有对您有任何埋怨。倒不如说那个只在葬礼的时候才回来的老爸更让我火大——” “小伊织,到现在也没有原谅康赖先生么?” “…算了,老爸的事情怎么样都好” 对父亲出言不逊的样子,很少在克莉丝面前露出来。伊织朝装着茶的杯子伸出手,又一次开口。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也是呢…·先把那边的事情做个了结吧” 佐和微微点了点头,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到旁边的房间拿着一个小包返了回来。 “——确实小伊织已经是高中生了吧” “是的” “虽然也不是非现在不可,只是趁着我身体还不错,想要把这个交给你” 佐和用手递过来的小包,大概是小型英语词典那么大小的尺寸。用油纸包了好几层,中间是什么东西还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好像是七年前吧?和这个一起寄送过来的,从都柏林” 宛如被这些话冻结的伊织面前,佐和拿出两个信封。分别是写给伊织和佐和的,貌似给佐和的那封已经拆开了,而给伊织的封口还依旧完好无损。 “难道——是从老爸那” “嗯嗯,先从给我的信开始看起吧” “——” 伊织悄悄瞥了常叶一眼。 之前,常叶一直在细心照顾莉莉瓯妮吃饭,仅仅在旁听着伊织和佐和之间的谈话。大概,只有当伊织想征求自己意见的时候才会张口吧。 伊织展开从褪色信封中取出的便笺,逐行阅读文字。 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宫本康赖对佐和提出的请求。上面写着,虽然不能细说,包括给伊织的信在内,希望可以帮忙保管直到自己来取。文末所记载的日期,和在都柏林办理装着克莉丝棺材的递送手续的时间几乎一致。 也就是说,伊织的父亲在从都柏林把克莉丝送到伊织身边的同时,也把信和小包裹送到佐和的身边。不过,与克莉丝的情况大为不同的是,这个包裹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并没有在哪个地方耽误七年的工夫——平安无事地送到了佐和手上。 “…··” 康赖的信中还写道,如果自己一直都没有出现前来取回货物的情况下,等到伊织独当一面的时候,希望把这些交给他本人。 “小伊织也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呢” 手拿着给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添的饭的佐和,凝视着信对伊织语重心长的说。 “就在不久前,做梦梦到小时候在爱尔兰的祖母家玩时的事情。就那样,一下子想起来这件事…··好像,从都柏林寄送过来的货物还保管在我这呢” “打从这封信以后,老爸还有过联络吗?” “没有了呢。要是有的话就会告诉小伊织的” “这样啊…·” “既然已经等到现在康赖先生还没有来取,我认为应该由小伊织来接受这封信和包裹” “…·在这打开可以么?” “虽然没关系,晚饭已经吃好了么?” “实在是不能像这些家伙一样没完没了地吃个不停。已经吃的非常好了” 轻轻双手合十表示吃好了的伊织,对常叶微微以目示意,向着面向庭院的廊侧走了出去。 正直八月十五刚过,可能是由于比起东京格外澄澈的空气,这片夜空显得分外明亮。感受着习习凉风,伊织在走廊边弯腰坐下,哗啦哗啦地开始拆起包裹。 “——学姐,请看下这个” 伊织把父亲写给佐和的信向在旁坐下的常叶递了出去。 “…·你的父亲,是个平常就用个人电脑和文字处理机写信的人吗?” 大致看了一下全篇用打印机打出来的信,常叶问道。伊织耸耸肩摇了摇头。 “就我所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来着——” 正这么说着,伊织突然停住了话头。 撕开油纸从中出现的是,让人感觉到既视感的小小书本。 “这个——” “难道是…·?” 哗啦哗啦翻了翻书页,伊织和常叶面面相觑。 只是一本什么都没写的书。比起以前伊织在克莉丝的棺材中发现的那本素色的书稍大,感觉上制作要精良一些,不过内页全是白纸这点依旧没变。 “…这也是要人上当的陷阱吗?” “要怀疑的话到处都觉得可疑呢。那封信也不是亲笔所写,到底是不是老爸写的也无从判断” 前几天听到和父亲一模一样声音的电话,结果被逼入困境,这下子连自己都加深了怀疑。 “…·不过,这些送到这个家是在七年前。是我和克莉丝还没有相遇的时候啊?就算现在谁想要设计我,不认为有必要使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欺骗七年前连‘鞘之主’都不是的我” “那么,果然这些是你父亲的…?” “诶呀诶呀,出什么事了?” 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身旁,佐和放下了热腾腾的绿茶。 “哎呀,日记本?明明是挺旧的东西,感觉不错不是么” 照普通人的感觉来看,最多也只能这么想。要这个真的是日记本之类的话,伊织就大可松一口气,但果然不能考虑地这么乐观。 “但是,为什么康赖先生要特地说把这个交给我保管呢?” “谁知道呢…·那个老爸总之就是个怪人…·” 因为没法好好说明,伊织就用父亲是个怪人这种说辞对付过去。 “无论如何,感觉总算把肩上的担子卸下去了” 把托盘放在膝盖上,佐和轻松地笑了。 “——这下就算什么时候去见女儿和孙女的话也不会被责备了吧” “请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毕竟年事已高,佐和的话也不能当作玩笑听听就算,伊织皱着眉。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呢。当然是开玩笑了。比起这个,常叶小姐,这么称呼可以么?” “啊,好的” “你有没有穿过浴衣啊?” “哈…··?” “这样的,我孙女小时候穿过的浴衣还有几件。不过对那边的小朋友们来说偏大了点,而我来穿又过于华丽了…·所以要是可以的话,你要不要穿穿看?” “但是,这就——” 用漂亮的姿势正坐着面对佐和的常叶,略微有些困扰的看了看伊织。佐和的孙女,也就是伊织的母亲穿过的,简直就是遗物一样的东西。有着这样由来的浴衣让自己穿在身上究竟好不好,常叶也无从判断。 “学姐不嫌弃的话,还请穿穿看” 伊织喝着热茶笑了起来。 “就算说要仔细对待,我一个男的也没法穿” “这真的好么?” “连克莉丝她们都已经穿上了,到现在学姐也不需要有所顾虑了。也许类似这种东西,实际上被珍惜使用的话,不是会更让去世的人高兴吗?被平时就穿惯了和服的学姐穿在身上的话,比克莉丝要安心的多” “啊!?莉莉瓯!刚才伊织在那边对克莉丝她们毁谤重伤!” “呜…··” 耳朵在奇怪的地方特别好使的克莉丝,听见伊织的台词之后眉角上扬,也不知道是否对自己就是所谓诽谤中伤的对象这件事有所自觉,莉莉瓯妮则是往这看了一眼,继续默默地吃着饭。 “…·这种话,等你吃饭的时候不会洒出来再说” 小声的回呛一句,伊织把油纸折成小块。 “那么小伊织,小朋友们就交给你了——来来,常叶小姐到这来” 看起来很高兴的佐和把常叶领到旁边的房间去。无言的目送她们的伊织突然叹了口气。 伊织把常叶介绍成从祖父时代开始就有着良好世交的家庭的大小姐,同时也是平时就很照顾自己的前辈。尽管话本身不见得是谎言,但无法说明这位少女为何一路跟随到此,而佐和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这之前,佐和也没有询问关于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事情——明明一眼就看穿少女们是妖精这件事——伊织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原因。而且,对佐和而言,好像名为妖精的存在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是司空见惯的存在罢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伊织应该考虑的,不是佐和关于妖精的立场,而是父亲经过七年传递到的东西。 把那本书放在盘坐的膝盖上,伊织静静拆开父亲的信件的封口。 把之前做剩下的大量菜敦牛肉,和切好的西红柿一起摆到切成薄片的长条面包上,尝试做成意大利风的烤面包片。 虽然是有些奇怪的东西,而且艾可杜恩也自夸不已,不过拿着红酒杯,用另一只手进食的药子脸上,却看不出来有感觉好吃的样子。 当然这并非艾可杜恩做的料理难吃的意思,只是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料理的味道没有传递过来而已。 向空掉的杯中倒入红酒,艾可杜恩吐了口气。 “——事已至此,还是让那个小子早点退场会比较好吧” 听到艾可杜恩的话,药子一直没有聚焦的瞳孔终于结成一点,转头看向艾可杜恩。 “那一方面的想法,我绝对不会说从来没想过” “这样啊…··” “自从那孩子作为鞘之主开始战斗,我们也能够接近‘书’和‘吟游诗人’了。多亏了那孩子,我认为走了不少近道…··就是这种命运” “那么,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药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尽管并非预言者之身,也不可能预见到之后的发展,但照艾可杜恩的想象来看,药子脑海中浮现的未来予想图,恐怕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 摘下眼镜的药子朝摆在起居室一角的母亲的佛龛走去,从下面小架子中间抽出绯红色老式装帧的相簿。 “…·药子大人,不会是变得难以掩饰自己的软弱了吗?” “才不是,只是有点醉了而已” 在木质地板的起居室里二畳大小的榻榻米上盘膝坐下,药子微笑着打开相簿。 就艾可杜恩所知——打小就被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药子,少女时期的记忆实在不能说是快乐。忙于工作的母亲能陪伴她的时间极为少数,在学校也被孤立。所以药子很少有和亲人朋友一起拍摄的照片。 给药子送去酒杯的艾可杜恩,越过她的肩膀偷偷看着相簿。 药子一直盯着看的,是处在上高中前一段时间,穿着和现在相当不一样三日月学院制服的自己的照片。看起来完全没有化妆,是个尽管说不上很优雅,但也是很容易想象到几年后容貌的美少女,正绽放着灿烂的笑颜。大概,就是这本相簿中最美的笑颜了吧。 站在中学时代的药子身边的是,完全没有现在邋遢的胡子,衣领竖起的宫本赖通。相片拍摄的场所就是艾可杜恩也曾经进入过的宫本家的书房。 然后站在站在两人身后的,是个和赖通长得很像的瘦高男子。 “这就是那小子的父亲?” “嗯嗯” 这张相片贴在相簿的最后一页,也许是有什么意义所在,不过艾可杜恩还无从判断。 突然,药子浴袍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 “…·是赖通啊” 把杯子塞给艾可杜恩,药子站了起来接听电话。 “——喂?” ‘是早濑吗 ?’ “啊,发生什么了,都这么晚了?” ‘虽然有点晚了,不过毕竟你是个夜猫子,肯定还没睡吧?’ 一直以来听惯了宫本赖通的语气,还是一样轻浮。不过,身为倾听者的药子自身的想法早已有所变化,她的脸上完全没有露出笑容。 “…·什么事?” ‘现在要去一趟你家’ “还挺急啊” ‘不是,比起那个时候不打招呼就跑到我家的你,我应该还挺讲礼貌的’ “…·话这么说就没办法拒绝了” ‘对吧?实际上我已经在公寓楼下了。把入口打开三分钟就到了’ “…·知道了” 药子走到对讲机旁打开了入口大门,把电话放在桌子上。 “艾可,把这稍微收拾收拾” “遵命” 把浴袍的衣襟合上系好带子的药子,听见玄关的门铃声后走出起居室。 艾可杜恩合上相簿,收拾好桌子上的餐具,药子带着宫本赖通回来了。和以往不修边幅的穿着不同,今晚好好地把胡子剃了,衬衫上系着领带。 反过来说,看见这种穿着,立刻就明白赖通来此不是为了说骚话的。当然药子也应该晓得了。 在桌子旁和药子相对而坐的赖通,省去前言开门见山的说。 “——听说你和大路小妹之间发生了点事” “是吗…·宫本同学那听的?” “啊” “也就是说,他是站在大路同学那一边了呗?” “不是来说谁跟谁一伙的事情” “不过,两个人不是今天一起和学校请假了吗?” 药子目光微斜,窥视着赖通的表情。 一旁的艾可杜恩一面准备咖啡一面远远看着这边。 “我当然知道伊织请假的事情,不过大路小姐请假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那些和你没关系吧——我今晚到你这来,是为了确认你的真意” “真意?” “大路小姐对你各种质问,你完全没有否认对吧?也就是说她的推测全都中了吗?” “…··” 药子默不出声,艾可杜恩在两人面前放下咖啡无声地看着。药子现在正想些什么,就连一同生活数年的艾可杜恩也无从忖度。 赖通顺手拿起汤勺在咖啡里搅了搅,小声说道。 “…··你这家伙,就这么想要得到“书”吗?就算抵达了“乐园”,你到底想实现什么愿望?” “只要还活着,我觉着就没有无欲无求的人类吧” “那倒是,就连我也想只研究喜欢的东西过着悠闲的生活,这种庸俗的愿望谁都会有——但是我没有就算欺骗学生们也想要实现的那种愿望” 赖通的这番话,有着相当强的讽刺意味。不过药子利用教师的立场获得学生的信任,又单方面背叛他们也是事实。 药子静静地喝了口咖啡,小声说道。 “赖通你这样毫不隐瞒的把话都说出来,最初就打算开诚布公呢” “差不多啦” 赖通正经的表情一下子因为苦笑崩开了,伸出手去取杯子。 “——嘛,谁都有各种各样的愿望,也会有不能对人说的愿望。要是我处在你的立场,“书”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算欺骗认识的人——也不能断言没这么想过” “博爱主义者的赖通,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 “喂,别说了,博爱主义者什么的…·你那种语气,是在讽刺我女性关系时候用的吧” “是这样吗?不过,你要是有这种愿望的话,我也有点听听的意思” “别岔开话题,我今晚是为了打听所谓你的愿望这种东西才来的” 知根知底的两人,尽管看起来和平时的对话没多大差别,不过两人的视线时而相交,时而冲突,时而错开。视线的动向中还有各种言语之外的意味蕴藏在内,这种事就连艾可杜恩都有所察觉。 药子突然笑了起来。 “赖通你是不是已经想象到了?” “是有几个猜想啦,三个左右?以前开始你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家伙,这样的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愿望的话,能想到几个但都无法确定” “猜猜看怎么样?根据我的表情变化也许能判断出什么来呢?” “你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吧。你可是想哭的时候也摆着一副扑克脸掩饰过去的女人” 这么说着,赖通把手腕搭在一起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第一个就是——很常见的,也是最先想到的” “什么呢?” “就是你母亲的事情…··从伊织那里听说你也成为鞘之主的时候,我以为你战斗的目的铁定是为了救母亲” “那倒也不是没想过…··就结果而言,还是没能赶上” 还没迎来真正的夏天,药子的母亲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的药子,表现出的不是深深的哀伤,而是终于从什么上迎来解放感,脸上浮现出的更像是放松的感觉。当然并不是说药子对母亲去世而感到重担解脱的意思,是药子母亲从长年的痛苦中得到解放的安心感。至少艾可杜恩看来是这样。 赖通话中混着叹息开口道 “即使抵达“乐园”,只有死者复生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前大路小姐遇到的吟游诗人的老绅士是这么说的,轮回的轨迹是无法逆转的” “这我听说过…·所以我也再也没考虑过让母亲复活这件事” “那是你现在期盼的是什么?父亲的死吗?” “这是第二个予想?” “啊啊,你仇视你的亲生父亲吧,现在也憎恨着他” “…·是呢,我不否定” “不过,杀人要比唤醒死者压倒性的简单,现在的你有这种实力,没有特意谋取“书”的必要” “这也是事实…·那么第三个予想呢?” “我不想说” 将咖啡一口喝下,赖通站了起来。 “要是不对的话就算是为了遮羞,要是猜中了总觉得会变成让我不舒服的话题…··还是不说清楚好了” “那你是为什么来这的,赖通?” “都说了,是来确认你的真意的” 赖通伸手拿起挂在椅背的上衣,向后一甩搭在肩上笑了。 “——很遗憾,看起来你是认真的。作为伊织的保护者,不得不给出少和你接触的建议呐” “那还真是不错” 药子拨了拨长长的头发,也站了起来。 “——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有些后悔了。把宫本同学卷进来之前,强硬的让他退场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和你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了” “是么…·真是比至今经历过修罗场还要沉重的气氛。和这比起来,还是一记耳光就完事的争风吃醋更轻松” 正了正衣襟,赖通伸出了右手。 “…·要是最终你获胜了,伊织和我忘记一切的话,那时候就该你邀请我了,面对面来上一杯” “好啊,要是我败给伊织同学忘记所有的话,那时候就该你委婉的邀请我了,前辈” 药子和赖通的手在桌子上方握在一起。不能说是亲友或者恋人,对很难说明关系的两人来讲,这也许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握手。 不管怎么说,从中学时代来往十年以上的两人之间的别离,难免另人觉得过于淡薄。 赖通出门以后,艾可杜恩舔了舔干涩不舒服的嘴唇,过了很久才张口 “…那个家伙忘掉一切的话,克莉丝塔蓓儿,露缇琪 雅和莉莉瓯妮…·最少要收拾三个战争妖精。即便如此,很可能那家伙也不会忘记” “被赖通憎恨的话,我想也是没有办法” “药子大人有此等觉悟的话,在下也无需赘言” “还有件事…·呐?” “请问是?” “宫本同学他们,是去了哪里呢?” 在刚才赖通坐着的椅子上弯腰坐下,药子向窗外的夜景望去。 简直可以说是写实,直到刚才还大吵大闹的克莉丝和沉默寡言的莉莉瓯妮,吃饱了饭以后就哈欠连天,赶紧让她们去睡觉了。应该也有不习惯长途旅行的缘故吧。在纸拉门的对面,传来了抱着被子睡在一起的少女们轻微的呼吸声。 佐和也是,两个小时前就进入自己的房间,打算去睡觉了。即使知道这就是老人的作息规律,伊织也实在没办法像那样晚上十点前上床睡觉。 于是伊织从佐和铺好被褥的房间溜了出去,沐浴着青色的星光,在走廊的阴影中坐下,又掏出父亲的信读了起来。 和寄给佐和的一样,伊织收到的信也同样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 伊织充分辨认出的内容就是,也许会把年幼的少女交托给他,直到自己返回日本都要保护好那个孩子,这个少女正是自己追求“妖精”本身——写着类似这些的东西。 “真像是那个老爸会说的话”——伊织无奈地说 只顾着自己的研究,担心年幼的伊织和叮嘱不要忘记给母亲扫墓这样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到。就是这些地方,让伊织对父亲烦躁进一步加深。 这时,静静打开拉门的常叶走了出来。 “——伊织学弟,还不睡吗?” 提问的常叶身穿代替睡衣的浴衣。应该是穿惯了的原因,和不知不觉就把下摆弄乱的克莉丝不同,常叶穿着浴衣的姿态果然不一般。 “实在是太令人火大,想睡也睡不着” 苦笑着递出信来,伊织叹息不已。 “…·这看起来也是文字处理机打出来的呢” “嗯,尽管没法保证确实是老爸写的,不过信的内容本身,写了一些我那个自私的老爸自己的事情,这么看来有可能是真货” “…·照你说的来看,你的父亲是个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呢” 伊织判断这应该是常叶选择了词汇进行的评价,本来直接出言贬低也无所谓的,不过从常叶的性格考虑大概不会吧。 突然伊织向常叶发问。 “…·话说回来,学姐的双亲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伊织去常叶家里的时候,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她的家人。根据听来的说法,双亲一直都很忙,特别是最近,几乎没时间回到那宽敞的住宅里。 常叶把信纸送还伊织,微微笑道。 “说的好听点,父亲是个热爱工作的人而母亲是个风雅的人吧。父亲因为工作在日本坐飞机各地往来,母亲是从事花道和茶道那方面的人,也是到处奔波。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双亲,也以他们为荣,并没有觉得特别寂寞哟。我还有奶奶和花山小姐在身边” “我的老爸如果也是那么出色的大人就好了呢” 同样是不着家的亲人,常叶的双亲和伊织的父亲有着巨大的差别。常叶的双亲,就算距离很远应该也在经常思念着独生女儿,而伊织的父亲只考虑自己的研究。从刚懂事的时候开始,伊织就很难抑制住自己对父亲的焦躁和反抗心。 常叶取出移动电话,向伊织展示液晶画面上双亲的图像。 “虽然是我刚上高中部的时候照的,这就是我的双亲” “诶…·怎么说呢,就是给人那种感觉” 画面中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和穿着得体和服的清丽妇人站在一起,比现在头发略短一些的常叶站在旁边。这么想来,伊织从来没有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和父亲一起拍过相片的记忆。 “伊织学弟没有和家人一起的照片吗?” “和这么被我损的父亲一起的拍照片之类的,我是不可能会带在身上的吧” “不过,没有和母亲的照片吗?” 常叶用带着几分恶作剧的表情问道。伊织微微皱了皱眉,回了一趟克莉丝她们睡着的房间,返回以后掏出了手机。 “…·就是这个了” 移动电话画面上显示出的,是怀抱着还是婴儿的伊织露出微笑的亡母的画像。 “…·真是漂亮的人啊” “承蒙夸奖” 虽然并不太多,在仅有的几张母亲的照片之中,伊织把这张画像保存在手机里随身携带的原因,是感觉这个时候的母亲的笑颜最为灿烂。在伊织长大一些后,父亲因为实地考察基本不着家,母亲的容颜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想来,这个时刻也许就是母亲幸福的顶峰了吧。 常叶把伊织的移动电话递了回来,又提了个问题。 “好像是四分之一混血来着?总觉得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有种透明感呢” “我的母亲吗?曾祖母既然是混血,我的外婆应该才是四分之一混血。母亲的话…·oh?应该这么叫吗?” “我想应该是吧——不过,果然伊织学弟有种恋母情结的感觉呢” “稍等一下,为什么这么说啊” 伊织压低声音反问道。 “你看,有这么漂亮的母亲,有点恋母情结也是无可奈何的” “完全不是!在说些什么啊,突然间!?” “是吗?那就是单纯的年上控?” “年上什么的——” “总比被说喜欢年幼的要好吧” “这倒是…·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确实比起被说成萝莉控,说是喜欢年长的还比较正常一点,但无论如何被这么下定论的话还是无法释然。 “——既不是偏好年上也不是偏好年幼的话,你是喜欢同年的孩子吗?” “今天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挑起话茬呢” 伊织从地板边缘垂下双脚,吐出一丝叹息。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能和那些家伙一样度过平稳无事的高校生活,也没有考虑那种事情的余裕” “是这样吗?即使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在想着这种事。就身边来说,牧岛学妹就是这样吧?” “正好相反。被恋爱情感左右,以致不小心踏进了生死相搏的领域,只不过还没有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罢了…·只有一度有过这种经验,就会知道至今为止像这样闹着玩一样是不行的” “是么?不仅仅是她,露缇琪雅也这样不是么?露缇琪雅在法国的时候尽管闯过无数修罗场,却任然保持着对宫本学长的恋心哟” “那家伙没有讨论的价值,而且也不是人类” “这说法有点狡猾呐” 常叶耸动意外有些单薄的肩膀笑了起来,伊织侧目瞥了她一眼,想起常叶曾经也像个少女一样悄悄怀抱着恋爱情感进行过战斗。为自己没有说出不小心的失言感到安心,偷偷吐了口气。 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伊织心中所想,常叶也让双足从走廊外侧垂下,双手后撑仰望夜空。 “…仔细想想还是第一次呢” “什么?” “虽然我们战斗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半夜,像这样和你一起眺望普通的夜空不是第一次么?” “这么说来还真是呢,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就你的情况而言,也算是从忙碌的家事中被解放出来了” “嘛,话说最近其实没那么忙了。因为叔父回来以后,家事变成由两个人分担了” “是由两 位男性共同分担吗?克莉丝先不说,露缇琪雅还依旧什么都不干吗?只洗自己的内衣?” 赖通回国之前,露缇琪雅做的勉强算是家务的只有清洗自己的内衣。总是被自己不喜欢的男性——也就是伊织看见自己的内衣还是无法接受。 但是,现在赖通回到宫本家以后,露缇琪雅连自己的内衣都不洗了。 说出这些情况以后,常叶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诶?难道说连这个都交给宫本学长了?” “好像在巴黎同居的时候就这样了” “虽然说很有露缇琪雅的风格啦…··” “就是不要脸罢了,那个家伙” “不过,我也没有嘲笑别人的立场就是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也没法说自己很擅长家事” “我觉得没关系就是了” 伊织的家事能力是由于必要而被迫学会的。也不是说现在世上的男性不需要学会做家务,只是说这个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需要学会的东西。 而常叶的情况,自家的家务事都交给女佣来做,着实没有由自己来做的必要。如果家庭环境允许的话,那也无伤大雅,这是伊织一贯的主张。 “话是这么说,也不可能一直都让花山小姐来做…·就算是我,也总有一天会离开家独立生活,那个时候不会料理也不会打扫的话还是很困扰的” “离开自己家…··咦?学姐应该是独生女吧?” “这倒是,怎么了?” “那将来不是应该让女婿来入赘吗?” “…··” 常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伊织的脸,突然大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 “讨厌啦,伊织学弟。我不是在说结婚那种那么遥远的话题啦” “咦?” “你看,等到上大学的时候,看情况不是有可能自己一个人住吗?是在说那个时候感到困扰的事情哟” “啊啊…是这样啊。我本来以为学姐铁定是要读本地直升的那种大学呢” “嗯,我之前也认为这样就好,总觉得双亲也是这么期待着的——但是,最近我也想了很多” 不知何时,常叶把双脚收了回来,双手抱膝。像这样弯着后背摇晃着身体的姿态,使得常叶看起来比平时更孩子气。 “对世事一无所知,一次也没有离开家就这么长大成人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妙,最近我常这么想……当然,并没想过自己一个人生活几年就会很快开阔视野这么天真的事,不过增长经验也不是坏事。所以要是双亲允许的话,我打算配合进学尝试独自生活看看” “莉莉瓯妮要怎么办?” “啊,对呀,那就两个人一起生活——就让我从尝试着照顾那孩子起居生活开始” “那可真是值得一看,我觉得莉莉瓯妮要比克莉丝省心的多,就是准备食物会费点工夫” “你也真是坏心眼呢” 常叶像要倚靠过来一样,轻轻用肩顶了顶伊织。和平时的常叶不同,现出好像撒娇一样的态度。 “…··” 伊织挠了挠鼻尖,稍微冷静下来尝试思考。 要是在这里的不是常叶而是牧岛皋月的话,伊织是不会容许这种肢体接触的吧。在觉察这种氛围的当时,应该就会立刻避开皋月,不过在这之前,根本就不会坐的这么亲密。 伊织觉着这样也好的原因,就在于对方是常叶。 在经历有生命危险的状况时候带来的兴奋感,经常会被人们误认为是恋爱情感所带来的兴奋感。很少有和人亲密接触的伊织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和常叶的亲密氛围,说白了应该就是吊桥效应造成的吧。 伊织坚信就是这个原因。 “…·怎么了,伊织学弟?” 内心就像自我暗示一样,脑海中吊桥效应几个字循环往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不出声的伊织,听见常叶的声音取回了意识。 “突然就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了?” “啊…·没事” 微微侧目,常叶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伊织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冷静。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看起来常叶也是一样,仰望个子略高的伊织的少女脸庞在星光的照耀下,明显突然变红起来。 “啊…·” 常叶尽管好像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能好好把话说出来。 “…·” 伊织和常叶无言地对视,伊织不知道常叶在思考什么,反正伊织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想。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鼻尖已经撞到了一起。 “呃” 伊织不假思索地按住鼻子呻吟起来。 不知怎么当时顺势就——只能说成是这样了。至少伊织是这么感觉的。所以是当时的氛围就让自己顺势想要亲吻常叶。 对于自己三十秒前的行动,伊织心中是这么说明的。 不过事情完美的搞砸了。 亲吻的话明明和克莉丝有过无数次了,也从没搞错过间距——说好听点也许是过于急切了,其实就是目测有误,想要接吻鼻子却撞到一起去了。 对这种初体验感到难为情,悄悄看了看抬起头的常叶。 “——” 常叶用指甲按了按鼻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可…·不行啊,真是的” 小声说话的常叶的侧脸变得比之前更红了,从浴衣可以窥见的部分也染上了红晕。 “彼此都该说是不中用吧——呐?” “哈…·” “我自己明明都和莉莉瓯妮有过好几次了,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 常叶这自嘲的台词,说明她也有想要和伊织接吻的意思。 知道了并不是自己擅自得意忘形,伊织一下子放心了,下意识地跟着苦笑起来。 接着对话又中断了,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果然就算想要再来一次,伊织匆忙间也还没整理好思绪。 归根结底,常叶对于今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伊织还没有听常叶亲口说出来,搞不好还是伊织自己一头热呢。 第四章 立于天边 无论那个传说真实与否,话说人究竟有没有灵魂,这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没办法说清楚。 不过,至少古代的人们是相信类似传说的。站在这片神奇的景象前,也许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严肃的氛围。 圣基尔达群岛—— 人们把这里称作“世界的尽头” 迎接死亡之人的灵魂,一定会回归这里。 ———————————————————————————————— 梦中曾一闪而过的风景,就出现在眼前。 灰色的天空和昏暗的海面给这冰冷的世界尽头染上两种颜色,菈·贝露静静地站在这里。 圣基尔达—— 位于苏格兰西北方的小小岛屿,被人们称作“世界的尽头”。被指定为世界遗产的这座岛,除了被允许上岸的幸运观光客之外,只有少数几名监视员顶起巡视,实际上就是无人岛群而已。 圣基尔达群岛其中之一,希尔塔岛险峻的断崖之上,海上吹来的强风让美丽的金发随之飘舞。 听到背后接近的脚步声,菈·贝露静静地转过身。 梦中出现过的女性就站在那里。 和用手按住长长的黑发的女性对视的菈·贝露,自己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都忘记的事情,到这里来以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只是偶然而已” 和菈·贝露一同眺望着清冷的海面,女性回应道。 “或早或晚,你都会想起一切…·忘记一切的时候尽管你是个“鞘之主”,但也不过是名为琉克丽丝·莉贝丽路的人类罢了。不过站在这里的你是“吟游诗人”——minstrel·of·scond belle damesans merci,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规则当然无法束缚住你” “是这么一回事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和你战斗之后的记忆到现在也回忆不起来…·我能记住的就只到你折断了阿尔诺尔特为止,接着就躺在床上快要死了” 瞥了一眼女性,菈·贝露问道 “…·在那之后,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艾露米拉?” “现在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了不是吗?” “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并没有想报复你的意思。大概是我被你打败了——因此得到了现在的这个“职责”,正由于我一直怀有着对“书”强烈的执念” “…也许是正确答案吧” 黑发女性艾露米拉回应了菈·贝露的低语。 “想成为“书”和圆环的守护者吟游诗人的话,只有被“书”所深深吸引的人才可能——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了解的还真是详细呢…·” 将下巴埋入衣襟周围的毛皮中,菈·贝露转过脚。 “…那个时候你要保护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持有“书”的——应该是保护着持有“书”的战争妖精的那个男人吧?确实,名字应该叫宫本康赖好像?” “…他的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 菈·贝露正若无其事地从凹凸不平的岩石斜面上走下去,闻言突然驻足,回头看向艾露米拉。 “死了…·?” “是的,在那之后,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为什么?被别的战争妖精袭击了吗?” “不是的” 微微摇了摇头,艾露米拉加快步伐赶上了菈·贝露。 “…·给予你反击之后,我把失去记忆的你送到了苏格兰” “这么说来,我苏醒的时候就在格拉斯哥的医院里呢” “嗯,战斗之后,你还有呼吸,而且康赖先生也不希望你死去” “然后呢?” “我确认了医院把你当做丧失记忆的重病患者收容后,我就前往爱尔兰的米斯郡了” “米斯郡——” 菈·贝露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地名,尽管是从未到访过的土地,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在我前往苏格兰的途中,康赖先生和那名少女一起,为了让“书”的研究有所进展,去拜访认识的学者了…请问你知道吗,名叫派屈克·赫恩的鞘之主?” “啊啊…·” 艾露米拉的这番话,一下子让菈·贝露想起了遗忘在内心深处的东西。爱尔兰的米斯郡是少年时代的派屈克和祖父共同生活的地方。派屈克的祖父和宫本康赖是学者伙伴,一直在进行着战争妖精的研究。 “——然而,围绕着如何使用少女和“书”这件事,两个人分道扬镳了” “死亡原因应该不是被派屈克给杀掉了吧?” “当然,当时的派屈克还不是鞘之主,在那之前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那么,宫本康赖为什么会死呢?” “…·因为事故” 暧昧不清地回答了菈·贝露直接的问题,艾露米拉朝悬崖下面再往前的小房子走去。 在被指定为世界遗产变成无人岛之前,有小规模以捕捞鲱鱼为业的渔夫之类的人们在此定居。为了遮挡不停吹拂的海风,在巨大岩石的阴影处建造的房子,恐怕是过去的居民遗弃的东西吧。 看起来理所当然的,艾露米拉踏入了石制的房子。 跟着艾露米拉走进房子的菈·贝露,四处打量着形同废墟的屋内,皱起来眉头。 “…·你现在就住在这种地方?” “也不是从那开始一直住在这里…·不过,这半年几乎都在这生活” “为什么…·” 看着在破旧椅子上弯腰坐下的美女,菈·贝露问道。 “你应该也不是宫本康赖的战争妖精吧?” “是的,那个人没有作为某人的鞘之主的素质” “这么说的话,你为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喜欢,想要为他做些什么——这么回答,不知道可不可以?” “…·倒也不是说不行啦,比起说不求回报地为那个男人付出,这么说更容易理解——不过” “怎么了?” “那个宫本康赖,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 艾露米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宫本康赖明明死掉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你也是战争妖精的话——” “我已经不是战争妖精了” “…·你说什么?” 菈·贝露皱起眉头反问道。 “不是战争妖精…·?” “准确的说,马上就不是战争妖精了。因为了有了这种预感,我才来到此地…马上就会” “要变得不再是战争妖精——?!” 一下子睁大眼睛的菈·贝露猛然向后看去。 令人胆怯的冷气和强烈的海腥味混杂其中的浓雾,如雪崩一般充斥于整个房子中。 已经是今天最后一班巴士出发之后了。环岛周边喝的醉醺醺满嘴胡话的年轻人和上班族随处可见,尽管数量上有所不同,无论是东京还是这里都没太大差别。 孤零零地抬头看着被小小灯光照射着的巴士车次时刻表,咕咚咕咚喝着宝特瓶中伏特加的芭拉库里丝,听到逐渐接近的引擎声回头看去。 “呀~嘿~,小芭?我借到了~” 从停在巴士站台前的红色小汽车上,兴高采烈的兰华挥着手从车上跳了出来。 芭拉库里丝盯着兰华脚上穿着的鲜红色高跟鞋,叹了口气。 “…兰华,你这样真的能开车吗? ” “这不是废话吗,因为我也没准备运动鞋啊” “就我个人而言是感到非常不安的” “不也挺好的么——说起来,之前那个眼镜君的去向呢?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嗯” 将宝特瓶的盖子拧紧,芭拉库里丝指着巴士时刻表。 “——看,稍微有些痕迹残留在这” 时刻表的表面,有好几个旁人无法看见,闪着淡淡光芒的手印布满其上,是战争妖精们放出的磷光的残留。 “呼呼…那个小孩子到处乱摸留下的是吧?” 闭上一只眼看着时刻表的兰华,视线上扬确认目的地。 “——也就是说,沿着巴士的路线走就可以了吧,兰华?” “嗯,只要接近到某种程度的话,之后总会感觉到什么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咦?什么?” 擦了擦残留着伏特加气息的嘴唇,芭拉库里丝指着自己的脚边。 “…这还有一人份,虽然很少,是其他战争妖精留下的痕迹” “——” 玩弄着垂在肩上的头发,兰华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柏油路,恐怕也一眼发现了闪烁着微弱磷光的足迹。 “我想大概是从这里登上了巴士” “…偶然?” “感觉上太过于巧合了,那个名叫宫本伊织的少年周围,貌似存在着复数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还是判断这回也是和同伴一起到这来的为好” “感觉对小芭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发展?” “说得对” 要打倒的敌人越多越好,对于追求战斗的芭拉库里丝来说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 “嗯” 拉开副驾驶车门的芭拉库里丝,蓦地发觉到朝这边走过来满脸通红的男子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呀~?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啊——” 没有把轻浮男人的话听到最后,芭拉库里丝往地面一蹬腾空而起。 “呜哇!?” 首先一脚踏在正面男子的脸上,凭借反作用力在空中旋转一周,横扫第二个男子的侧脸。就这样芭拉库里丝甚至一次都没有落地,就瞬间让五个男人全都昏迷了。 司空见惯的兰华,嘴角微翘笑着揶揄芭拉库里丝。 “小芭,你总是对我说东说西,今晚给人的感觉倒是有点凶啊” “只是单纯节省点时间罢了” 把散乱的金发拢了拢,芭拉库里丝把男人扔到一边坐进车里。 “——要是让兰华动手的话,都能想象到你把那些家伙打到半死也不会停手,但我们没那个时间,那帮人的“足迹”消失之前不追上去不行” “…·这倒也是” 兰华做进驾驶席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开始加速,让租来的车发动起来。 依靠导航,让车子沿着巴士的路线前进,稍微离开市街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和芭拉库里丝的猜想一致,兰华像个笨蛋一样开不好车。 “呜~这一片果然是乡下啊” “果然以日本人来看也是这样吗?” “偶尔来这倒还好,我才不要住在这种地方啊~” “不过,兰华你不也是出身乡下的吗?” “所以才说啊…·最讨厌乡下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正面的黑暗,兰华像是要吐一样说道。 “——完全没觉得出生的故乡有一丁点好的地方,对我来说只有讨厌的回忆” “东京看起来也不像是给你留下好印象的感觉” “…·至少变得漂亮了,还遇见小芭了” “这样啊” 芭拉库里丝从兰华那里听说的她的前半生——话说她也没那么大岁数——确实不能说是幸福。 不过说实话兰华对自己的容貌全部抱有自卑感。人长得并不能说那么好看,因此兰华小时候据说过的很辛苦。尽管没有听说全部经历,但根据兰华的举止,芭拉库里丝大概能想象得到。 恐怕就是双亲看见兰华现在的外表,也不能立刻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吧。 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容貌,兰华宛若新生。至少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因此而改变。 “——呐,兰华” “嗯?” “谈场恋爱不是也挺好的吗?” “哈?突然说什么呢?在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 兰华瞥了芭拉库里丝一眼,用鼻子小声哼了哼。 “…男人什么的,都是像渣滓一样的家伙” 预料之中的回答。至今为止被数不清的男人背叛、践踏的兰华的话,估计也给不出预料之外的答案。 “去找找不是那样的男人啊——不然的话,兰华永远都得不到幸福。因为我也不可能一直陪在兰华身边” “也是呢…那么小芭前往“乐园”的时候,希望别给我现金了,给我个男人好了” “我觉得那也挺不错的” 这场战斗之后等待着的“乐园”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所,就连芭拉库里丝也无从判断。当自己启程之后,兰华的愿望真的会实现吗,实现的话她真的会幸福吗——这个也是芭拉库里丝无法晓得的。 不过,既然有缘成为搭档,还是希望兰华能变得幸福。如果以后自己无法守护兰华的话,希望有个男人能代替自己陪在她身边。 “人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都一样呀” 把额头贴到冷冰冰的窗户上,芭拉库里丝叹了口气。 “——结果,大家都是害怕寂寞的人,孤身一人活下去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用鼻子哼着歌的兰华听没听到这句低语,她什么也没说。 季节正逐渐向秋天靠拢。这里比东京能够更为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尽管没设置闹钟也比平时醒得早,原因在于无声涌入的早上的寒冷空气。 “……” 从被褥上起身的伊织,看了一眼在旁边床上睡相糟糕的少女们之后,发现对面的被子已经漂亮的叠好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曾祖母要让所有人睡在这个房间里?小鬼们先不说” 搔了掻翘起来的头发,伊织戴上眼镜站了起来。 “喂,差不多该起床了” 伊织毫不客气地一把抽走少女们睡觉用的被子。 “呜咕——” 被突然变冷的空气包围,莉莉瓯妮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而抱着她的克莉丝依旧在睡梦中。 “没办法之后采取这种手段,莉莉瓯妮阁下——嘿” 伊织皱着眉头把克莉丝从莉莉瓯妮身上拽开,即便如此克莉丝也没醒过来。 “真会让我费工夫——喂,给我起床” “…呜?” “有工夫发出睡迷糊的奇怪声音的话,还不赶快起来换衣服” 莉莉瓯妮已经在一旁自己更衣了。果然这方面常叶已经好好教育过她了。 反过来看这边,总算起床的克莉丝一直揉着眼睛,呵欠连天,也不知道要换衣服。 “你这个家伙——” 自己早已换好衣服的伊织,催促克莉丝梳好自己的金发。 “呐,伊织” 正费劲地用手扣上衬衫的纽扣的克莉丝问道。 “稍微问下可以吗?” “是现在必须要听的事情吗?” “诶?” “没换好衣服,就要推迟早饭的时间,所以我在确认是不是重要到现在必须 听你说的事情” “咦咦?” “…·所以说,就是在问你到底是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也不是重要到那种程度的事啦” “那就之后再说,你也不想太晚吃上早饭吧” “嗯!克莉丝,肚子饿了!” 终于睁大了眼睛的克莉丝大声喊道。 “那就快点换衣服” 让克莉丝站了起来,伊织强硬地把鞋子给她穿上,突然感觉的侧面的视线。转睛一看,已经着装完毕的莉莉瓯妮好像要说些什么的盯着伊织。 “…·唔” 莉莉瓯妮向伊织深深地行了一礼,先行一步走出了房间。 “…什么意思,刚才的行动?” “肯定莉莉瓯妮肚子也饿了” “别和你自己相提并论。那个孩子要比你深思熟虑的多…·顺便说,深思熟虑的意思给我自己查字典去” “…无所谓啦,等会我去问常叶” “随便你吧,不过别给人添麻烦” 把缎带装饰在哼的一声撅起嘴的少女的头发上,伊织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来迟了” 在昨天吃晚饭的起居室里,已经做好了早餐的准备工作。 “哦呀哦呀,早上好,小伊织,小克莉丝” 站在炉灶前的金森佐和,向着曾孙露出微笑。 昨晚听说佐和平时独自一人做饭的时候,还以为是很平常的用电饭锅来做饭呢。特意拿出巨大的锅子来做料理,果然是为了应对克莉丝和莉莉瓯妮那异于常人的食量。 旁边给味噌汤调味的常叶也回头对伊织微微一笑。 “呀” “…··早上好” 轻轻点了点头,伊织也开始帮忙摆桌。 “——那就开始吃早餐吧” 和昨晚不同,早上的餐桌种类上尽管变得朴素了,量上却没有太大差别。少女们面前炊制好的米饭盛在大碗里,鲑鱼刺身和烤好的海苔大量堆在上面。 “我开动~了?” 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学着佐和双手合十,举起了筷子。 “…··” 伊织一面安静地进食,一面盯着从早上就开始发挥旺盛食欲的克莉丝,以防她搞出什么纰漏。 不过时不时也和坐在正面的常叶视线交汇,倒也不是特意盯着看,只是偶尔看看前面的时候对上了常叶望向这边的视线。 一对上眼,常叶就马上低下头,跟莉莉瓯妮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慌慌张张扒了口饭,完全不像平时冷静进食的常叶。 不过完全明白原因在哪的伊织,也同样低下头,感受着太阳穴附近的灼热,饭都没能像平时一样好好咀嚼。 “呐-呐,伊织!” “…·怎么了?” “今天也不去学校对吧?” “这个时间能不迟到的赶到学校,应该只有可以拯救世界危机的超能力者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么,那么!要玩什么好呢?” “…饭还没吃完就说这个?再说我也不是为了玩才来这的啊” “啊,伊织学弟” 小声咳嗽一声,常叶生硬的露出笑容。 “就由我来陪这两个孩子好了,你就和你的曾祖母多说说话吧” “什么?” “你看,这种机会很难得对吧?而且,你自己不也是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吗?” “这倒是…·不过这样好么?说实话,肯定比学姐想象的还要麻烦,照顾克莉丝这件事” “啊啊?!听到了吗,莉莉瓯!?伊织又开始对克莉丝毁谤重伤了!” “…·诽谤中伤” “就、就是这样!” “好啦好啦,饭还没吃完不能这么吵闹哟” 常叶对吵闹的少女们——主要是克莉丝——进行告诫后,又对伊织开口道 “总之,今天就交给我好了” “哈…学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尽管一副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下来,实际上,伊织也是有些许安心在其中。 只是想这样看着常叶的脸,果然就觉得很是难为情。 这天早上,到达学校的牧岛皋月最先遇到的就是山崎雅明。 “喂,牧岛!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什、什么?你怎么了,山崎同学?” “什么怎么了!倒是你不采取点什么措施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崎发出粗重的鼻息站在前方。看起来相当的兴奋,除了嫉妒伊织的时候,山崎会这么兴奋的时候还是很少见的——皋月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当然,并没有说出口。 “话说你呀——” 好像到现在才感受到周围的视线,山崎拽着还没放下东西的皋月跑出了教室。 “稍、稍微…·到、到底是怎么了,山崎同学?” “…·你和宫本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在交往呢?还是没有在交往呢?” “咦、咦!?什么呀,山崎同学,你再说些什——” “不,实际上啊!” 在走廊的窗边蹲下,音量终于降下来的山崎说道 “…·你看,昨天那家伙跟学校请假了对吧?” “嗯、嗯!” “不过呢,我昨天回家以后,我老妈说在车站见过宫本了,在早上的时候!” “这、这样啊?然后呢?” 和山崎一样蹲下来的皋月内心震惊,强压动摇催促着继续说下去。 “在另一边的月台上看见的,带着金发的小女孩一起,应该是宫本不会错。我老妈在宫本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不、不过伊织同学跟学校请假也说了是家里的事情——也不是说本人生病了,没什么太奇怪的吧…·” “笨蛋,接下来还有后续呢!” “接下来?” “不只是那个宫本,之后来了个有着长长黑发的美少女跟他汇合了,一起坐上了往东京方向的中央线” “——”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皋月的脑海中浮现出飒爽的大路常叶的姿态。山崎的母亲所目击到的,毫无疑问是伊织和常叶吧。 而恐怕山崎也根据黑长直的美少女这个标志,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路常叶的名字吧。 山崎用拳头咣咣地敲着漆面地板,眉头紧锁。 “…你知道吗?常叶王子昨天开始也跟学校请假了啊” “那、那个…我、我也知道就是了” “哈?你这家伙也知道啊” “因、因为都是美术部的幽灵部员啊——” “都知道了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紧张感的表情啊,你这家伙!这、这也许是超级不得了的事情啊?宫本和常叶王子,跟学校请假两人一起——” “喂、喂!山崎同学!声音太大了!” 慌张地制止了声音变大的山崎,皋月无奈之下,把自己知道事的说出一部分。 “…·古田老师昨天不是没有说清楚伊织同学缺席的原因吗?” “啊…·怎么,你知道理由吗?” “嗯,从伊织同学的叔父那里稍微打听了一下” “哈!?——难道说那个,和王子的婚前旅行都已经被监护人所认可了吗?” “就说不是了!——伊织同学去拜访住的很远的亲戚了” “亲戚?真的吗?” “因为以前听说过父亲这边的亲戚只有叔父一个人,我想大概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吧。岁数相当大了,已经只有伊织同学这么一个亲人 了” “不过啊,为了去串亲戚特意跟学校请假?这种事情暑假再去不就行了” “所—以—说” 对抱有深深疑心的山崎感到烦躁,皋月砰砰地拍着自己的包。 “就是有了不去不行的突发状况啊,大致也能想象到吧?高龄的亲戚会这么说的话,现在突然!” “咦?难道说,葬礼之类的,或者快到那一步之类的?” “大概吧…不然老师也没理由瞒着大家吧” “那么,宫本那边说得通了,王子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学姐的事情,我也还——” “你这家伙,部团活动的时候明明在一起,打听一下啊,去学姐家里问问啊” “别、别说些乱来的话!就算是一个部的,也不能去学姐家里打扰吧!——为什么说些和露缇琪雅一样的话啊,山崎同学” 小声发着牢骚,不过一方面皋月也想着,为什么自己要拼命解释到这种地步。 皋月现在所努力做的,是为了防止“伊织和常叶从学校请假两人出门旅行”这种传言扩散开。想着为了回避伊织被人纠缠还可以努力一下,但是想到不得不保护擅自跟着跟着同行的常叶的名誉,果然皋月心中还是五味陈杂。 更别说,昨晚两个人住在哪里,现在在哪做些什么——一开始想着这些事,就变得心不在焉。说实话,都有点开始讨厌让自己想起这种事的山崎了。 “——总、总之!别说些没有根据的话比较好,山崎同学!总是臆测些奇怪的事情,是想和前辈的粉丝为敌吗?” “这、这倒也是啊——” 在学校是个名人的大路常叶,有很多狂热的女粉。大概想起了以前在流传着伊织和常叶有没有交往的流言时,伊织被班里大半的女生追问的情形,山崎听到皋月的话突然变了脸色。 “…·算了,等宫本从东京回来以后,我在好好问个清楚。那个时候你也要一起来,牧岛!” “为、为什么我也要?” “因为,对你来说也不是事不关己吧?要是宫本真的和学姐——你懂吧?” “我、我无、无所谓啊,真的!比起这个,老师快来了!” 强硬打断对话站起来的皋月,返回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暂且是把山崎给封口了,不过伊织和常叶这样继续一同休息的话,早晚别的学生会发现这件事然后引起骚动。结果,要是伊织他们没从东京回来在学校露面的话,事情就不会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呐,皋月” 返回座位后,白石月美立刻就过来搭话 “你和山崎去干什么了?” “咦?嗯,没什么啊” “没什么事情还谈的很入神不是嘛?” “啊…嗯,被问了点和伊织同学有关的事,虽然让我也有点困扰就是了” “是吗?问了小皋也不知道的话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等下,白石同学——” “因为还想让宫本在这次的文化祭上出点力,要是休的时间太长就让人头疼了…·嘛,在这叽叽喳喳的说也是没办法” 耸了耸肩,月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许是皋月想多了,不得不觉得月美好像也开始关注伊织的事情了,难道说月美也对伊织——类似的疑念不停在脑海中回旋,也可能是皋月太过于纠结了。 “…··” 摇了摇头,皋月的视线转向窗外。今天的青空也是很有秋天的感觉,一天天变冷,空气变得清新。 盛夏的时候一度缩短的和伊织的距离,总觉得现在又逐渐变得遥远了。 吃过早饭,常叶带着少女们走出屋子。 太阳还位于东方的低空,刚刚从山脊上探出头,肌肤感受到的冷空气很是清新。 昨天从巴士下车以后,常叶还没见到这片土地上除佐和以外的人。相比邻家和这里有相当的距离吧。除了走在小路上的三人,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影。 碰不到住在周围的人,仔细想想也还不错。常叶她们明天应该就会回东京了,没有被人看见也就不会有各种传闻,毕竟佐和以后还回继续住在这里。要是出现奇怪的流言,可是会给她添麻烦的。 “——” 在流水潺潺的小河前蹲下,用树枝搅着河水,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在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们两个?” “那个、就是、嗯~” “…常叶、有点奇怪” 代替嗯嗯啊啊没说到点子上的克莉丝,莉莉瓯妮轻声开口。 “奇怪…我吗?怎么了?” “常叶、从早上开始就有点奇怪…·” “嗯!那个呢!脸很红哟!发生什么啦?” “咦!?” 少女们的指摘让常叶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脸。 “没、没什么啊” “不对哟,伊织和常叶,今天早上都很奇怪呀!” “是、是你们两个人的错觉吧?” “…昨晚,看到了” 小声嗫嚅的常叶被莉莉瓯妮淡淡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少女面无表情地仔细抬头盯着常叶。 “什、什么…” “…·昨晚、半夜想上厕所起来了、看见两个人睡在一起” “咦!?睡在一起?” “唔” 莉莉瓯妮点了点头,常叶面红耳赤,嘴唇颤抖。 “那、那个是…·!” “不过伊织和常叶关系很好所以不要紧” 完全不明白莉莉瓯妮目击到的场景有何意义,克莉丝拍了拍莉莉瓯妮的肩膀露出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 “因为,关系好的男女在下雪天就会像蓑衣虫一样抱在一起,电视上演过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是这样一起的!” “昨晚没有下雪、我们也不是男女两人…·” “莉莉瓯,之前电视上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哟!” 猛地站起来的克莉丝,举起手中的树枝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喊道 “——一码归一码!” “唔”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这个解释,莉莉瓯妮看了看小声说着什么的常叶。 不过,常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在少女们的一旁蹲下,用冰冷的河水洗了洗脸。 第五章 歧路 如果——能够知道这种东西会在何时何地出现的话,人们就可以对此做好准备了。 考试和就职这类和之前就能把握好时机的人生歧路没什么不同,真正棘手的是,某天突然出现在面前,逼迫你当场作出选择的歧路。 后来就变成,要是哪个时候这么做就好了——会这样后悔的人,大体上都是这种在这种歧路上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但是,即便如此,能有选择的余地都算是好的。 牧岛皋月此时,也许就面临着不容许作出选择的道路。 ————————————————————————————————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还真是能吃啊” “哈” 伊织正和佐和一起收拾早饭后的东西,瞅了一眼现在才说出这种话的曾祖母,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 “听说和“伙伴”在一起以后,人类这边食量就会减小很多,小伊织不要紧吗?” “这部分还好…开始在我家,食量虽然曾经渐长,和那个家伙一起吃饭以后,我的饭量就变得普通了” “是吗,小伊织和常叶小姐都是很苗条的人啊,要是本来很能吃的人就比较可怜了” “那个…除那以外,请问还知道什么事吗?” “诶?” “就是,关于妖精的事情” 边清洗着五人份的茶杯和海碗,伊织问着佐和。 一眼就看穿克莉丝她们是妖精,而且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至少比起刚遇见克莉丝时候的伊织,佐和要更了解关于妖精的事情。 在伊织旁边擦拭着餐具的佐和,微微耸肩摇了摇头。 “抱歉让你过度期待了,我也不清楚太详细的事。我只是小的时候就认为妖精不是仅仅存在于空想之中,感觉她们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理所当然的存在而已…·之后也了解了很多爱尔兰的古老传说,不过也和小伊织想知道那些情况没太大关系” “…是么” 伊织想知道的不是平常的妖精故事,而是关于战争妖精的更为具体的情报。佐和听说过的故事之类,恐怕也是伊织父亲听取整理成书的那些资料,和宫本家书房的藏书上的内容没什么区别。 “…·不过呢,小伊织。被妖精所中意这件事,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唷” “什么?” “被妖精所爱的人类,尽管有着可以发挥特别的才能的说法,也有因为被爱着而被带去妖精之国、或者被杀害之类的传说…··这些话题,小伊织也是知道的吧?” “啊,有读过这种的” “我的祖先也是,有好几个人据说被妖精中意而丢掉性命、以及行踪不明的” “哈” “…·当然在爱尔兰,有着这类故事的古老家族有很多,虽然也有一些为了提高声誉特意流出传说的家系,就连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也有待考究——不过小伊织与那么可爱的妖精相遇,也许同样有几分血脉的关系在里面” “…·最开始遇见克莉丝的可不是我,而是我老爸啊” “康赖先生仅仅是为了给小克莉丝和小伊织穿针引线,也许你们本就有相遇的命运不是嘛?真弓小时候,也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唷” “我母亲她?” 擦拭着沾湿的双手,伊织眉目一凝。 “嗯,虽说好像长大以后就看不到了,上小学前经常在那附近和不知什么东西在一起玩” “不知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到底是什么呢?因为我看不见,没办法好好判断。不过,据说这世界上有很多这种小妖精们存在着,也许那个孩子就是看见了这种东西吧” “…·” 佐和的话莫名的令人信服,伊织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伊织的母亲——过了这几年再回首看去——和世间一般的母亲不大一样,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虽然不能表达的很清楚,总给人一种不是这边而是与另一边世界有所联系的危险的感觉,年纪轻轻就病逝也是,会不会就有被妖精所魅惑的原因,这种想法浮现在伊织的脑海中。 不过伊织立刻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伊织的母亲早逝尽管有生来身体就较为虚弱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由于丈夫不在身边导致劳心劳力没错了,至少伊织是这么想的。 “——好了” 收拾好餐具的佐和,拽着伊织朝屋后走去。 “小伊织,今晚也要在这边住下吧?” “咦?啊,还得和学姐商量一下看看——” “那么,为了那些孩子要把洗澡水烧热点了,为了让她们回来以后立刻就能洗上呢” 这个家里洗澡用的热水是用柴火烧的。当然也有铺设用瓦斯烧水的浴缸,不过毕竟是老人一个人生活,没必要那么麻烦,淋浴就可以了还更轻松一点。 房子背面的置物间门口堆积着成山的薪柴,佐和指着它们对伊织说道 “小伊织,柴火可以从这拿,这期间我去把浴室打扫一下” “好的” 和说好的一样,伊织从置物间把薪柴搬运到后门。也不清楚烧好洗澡水需要多少柴火,认为自己还是尽量多拿一些,边把薪柴堆积到一起。 从开了一道细缝的浴室窗中,传出了佐和哼着的好像是爱尔兰民谣之类的歌声和水声交错在一起。 拭去额上冒出的汗水,伊织出声对佐和喊道 “曾祖母” “在这在这,怎么了?” “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觉得很辛苦吗?” 尽管看上去很是矍铄,佐和终究也已经年过八十了。连走到邻居家都不知道要花几十分钟,独自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旦有点什么事很容易束手无策。 “至少住到离市区稍微近点的地方,没有这么考虑过嘛?” “像这样生活都过了十多年了,现在再想改变的话太麻烦了” “但是…·这么说虽然有点那个,已经是这个岁数了不是嘛?要不然,从东京这边搬出来怎么样,我家还有房间,叔父应该也会赞成的” 绝口不提还有一个有点吵的同居人,伊织这样提案道。 “小伊织” 浴室的窗户一下子打开,佐和从中探出头。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她,不知为何蒙上一层阴翳,露出抱歉的表情。 “你、很寂寞吧…·” “咦?” “因为,对初次见面的曾祖母,就邀请她搬去同住,家族的缘分一定很淡薄吧…真的很对不起,因为真弓是个体弱的孩子——” “…母亲早逝主要还是因为老爸完全不操心家里事。并不是母亲的错” 不假思索地转开脸,伊织生硬的回答道。 佐和像是要安慰这样的伊织般开口 “小伊织你也许很难接受,和康赖先生在一起的真弓究竟幸不幸福,只能由她自己判断”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关上窗户的佐和穿上拖鞋走出后门。 “——因为你是从儿子的角度来看母亲,所以觉得真弓是不幸的。但是,作为妻子的真弓即便那样,可能也很幸福不是吗?…·当然,作为母亲可能是抱憾的一生,毕竟留下你这个独生子而去了呢” “要是真的幸福的话,我想就不会每天露出那么闷闷不乐的表情” “小伊织也是很倔强呢…那么等我前往“世界的尽头”的时候,会好好问问那孩子的” “世界的尽头…·?” “嗯嗯” 把旧报纸卷成卷引火,向炉 灶里放入薪柴。好像一下子放的薪柴太多了,空气无法好好流通烧不起来。佐和用惯用手让炉灶里的火变旺,呼啦呼啦扇着用旧的团扇把风送了进去,回头朝伊织笑了笑。 “——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交界处,有座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岛屿,那里流传着死去人们的灵魂会汇集于此的传说…··死者的灵魂也许就从那里启程前往乐园” 自己一个人觉得很顺理成章的佐和把团扇递给了伊织 “看着火别熄灭了,我去准备午饭” “啊,好的” 目送着佐和从后门回到家中,伊织把细细的柴火放到炉灶中的火苗里。 吃过早饭还没到一个小时,就不得不立刻着手准备洗澡和午饭的话,从金森佐和平时的生活考虑来看,无疑是相当不规律的。伊织他们滞留的时间越长,空怕越会增加老人的负担。 即使继续和佐和谈下去,估计也得不到和失踪的父亲有关的情报了。已经收到了父亲拜托给佐和的包裹和信件,明天就告辞返回东京好了,伊织这么想着。 “……” 心不在焉地看着柴火逐渐变成黑炭,伊织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对佐和说出那种邀请搬来同住的话。 确实和佐和指摘的一样,伊织小的时候家族的情分就过于淡薄,也许是在本能的追求着这种东西。 克莉丝也是一下子就跟佐和变熟了,而且要是母亲还活着的话,肯定不会让年老的祖母在这里独自一人生活。所以,怀着由自己代替没能做到的亡母的感情,在人际关系上极为果断的伊织,就提出了刚才的提案。 ——就这样,伊织对自己的发言给出了结论。 那时,为了取新的柴火而站起来的伊织,想起了插在牛仔裤后裤兜里的书的存在。 关于这本什么都没写的“书”,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让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拿着也没有任何反应,说不定这本也是伪物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着的。 所以伊织几乎是反射性的从口袋中取出“书”放入火中。 “——” 发出轻微噼啪声音的纸面转眼之间就被朱红的火炎所包围——然而,并没有燃尽的感觉,“书”的外表完全没有变化,只是那样待在火炎中。 “…·!” 伊织用木柴从火中把“书”扒拉出来。 尽管被白灰和煤炭弄脏了,果然“书”本身并没有燃烧。待热量散去后用手打开表面,一页页翻看着,别说被烧坏了,就连一点焦痕都没有。 亲眼所见的伊织终于确信这本“书”的确存在着伊织他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唔” 合上了唐西尼的诗集,老绅士从长椅上起身。 在缺少人气的黄昏中的月台上,上行的电车刚刚驶入。和“男爵”站在一起的奥托尼特整理了下额前的头发戴好爱用的鸭舌帽。 “——“男爵”” “我知道” “这样好吗,就这样置之不理?这个气息,我觉得应该是那个时候奇装异服的二人组——” “我等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近处守望,或者在远处守望这两者之一呀…·如果那个少年一行在这里败北的话,也只是说明“书”最终没有选择他们而已” “我还以为“男爵”会特别关照那个少年呢” “是特别关照啊,在心里” 等待着门扉开启的时刻,“男爵”坐上了列车,在空旷的坐席上坐下,脱掉了软帽。 “…·话说回来,我关注他主要是有着他父亲的原因” “那个少年的父亲…·吗?” “在同那个少年相遇很早之前我就见到过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父亲那边没有作为“鞘之主”的素质——”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死掉了呢…··应该是死掉了的” “应该是——死了?” 老绅士说的话如此暧昧不清——并不是搪塞之词,而是他自身也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因为这种情况太为少见,奥托尼特不由得反复思忖着。 “算了,总有一天会不得不告诉你,不管怎样——” 再次翻开诗集,“男爵”眯着眼睛 “他们和她们平安无事回到东京的那一组,会把“书”得到手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 “…··” ““书”会落到那一方手里,很在意吗?” “当然是…·很在意。毕竟是格雷姆先生一直在追求着的东西” 坐在老人对面座位上的奥托尼特,孤单的看着自己五分裤中露出的膝盖。 “格雷姆先生到最后也没能得到的东西,究竟会落入谁的手中,会实现怎样的愿望,我很想知道这些” “是吗…·我等所能做到的,只有守望以及知晓而已,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自从成为爱尔兰的吟游诗人之后有多少光阴流逝,已经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唯一清楚记得的,只有被“书”所玩弄的人类的百态而已” 目光落在诗集上的“男爵”淡淡的开口道。 “——我等确实视“圆环之蛇”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过实际上,如果没有“书”的存在,这个世间应该会更加平静才是” “但是,那么说的话——” “正是如此,那是对这个世界而言必要的东西。即便如此,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的话——这么说着的老绅士的嘴角,能看见一抹自嘲的阴影。 “我的灵魂大概也即将磨损殆尽了。不论何时给人感觉都没有损耗的“公主大人”某种意义上真是令人羡慕啊” ““男爵”——” “算了,只是无济于事的痴语而已…·别担心,在让你见证到你应该见证的东西之前,我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的打算” “男爵”朝奥托尼特笑了笑,继续读着书。 少年看向窗外,和来到这片北地的时候一样,黄昏的天空闪烁着翡翠般的光辉,一只大鸟飞了过来。 奥托尼特突然思索着。 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来侍奉这位老人的呢。 从平时的话大多会和伊织一起的电梯门里踏出,牧岛皋月今天也是独自一人。上完课之后,避开了山崎和月美的纠缠,姑且先在图书室看了一会书。 要是伊织在的话,之后还能顺路去市图书馆或者书店逛逛,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没有这个心情了。所以皋月径直走上回家的路。 “——皋月!” “咦?” 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皋月抬起了头。回首四顾,露缇琪雅就坐在巴士站的长凳上。牛仔裤加上t恤衫,在套上一件连帽卫衣,明显是一身和她平时不一样的草率的打扮。 “怎、怎么了,露缇琪雅?” “有点事呢” 露缇琪雅没看走过来的皋月,一直盯着校舍那边。 “——呐” “怎么了?” “药子来学校了吧?” “咦?嗯、嗯,大概…··我们今天没有美术课,并没见过面” “那个女装的江户小子在不在这?” “那个——果然是没有带过来吧——” “哼” 目不转睛盯着校舍的露缇琪雅嘴角上扬,看起来打着什么主意。心中泛起糟糕预感的皋月坐在露缇琪雅身边,抓住了她的卫衣下摆。 “稍、稍等一下!难道说露缇琪雅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啊!?” “完全没有啊。战略上是没错的——胜于易胜者也,古人说的真是好啊” 挥开皋月 抓住自己卫衣的手,露缇琪雅站了起来。 “…果然就算是药子,没有艾可杜恩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要是没有摄入“血”的话呢” “住手啊!真的、呐、露缇琪雅!” 皋月小声制止着露缇琪雅。 “…··” 瞅了一眼握住自己手腕的皋月,露缇琪雅突然耸起了肩。 “…·开玩笑的。随便做出这种事的话,我会被阿通恨的” “露缇琪雅——” “要回家是吧?一起走到车站那吧” 被露缇琪雅催促着,皋月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 尽管放学后的学生并不是很多,走在路边的人们的视线果然都聚集在露缇琪雅的美貌上。当然走在旁边的皋月也被一种奇异的视线注视着,不过这也已经习惯了。 “…·要是可以的话,倒真是想在这和药子做过一场” 西下的夕阳照着脸庞,皋月听着耳边露缇琪雅的碎碎念。 “但是,不管我有多想做这件事,要是没有你的协力还是不行啊” “现在还说这些…·要是我刚才赞成的话你不会真的冲进去吧?” “我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呢” 露缇琪雅多少有些自嘲的笑起来。 “——要是不带你就去袭击药子,一旦被逃走了怎么办?就算追击那个女人,一旦艾可杜恩在前面摆好架势的话呢?反过来我就会一口气落入不利的局面” “嘛…·嗯,也是” “像药子那种,毫无破绽性格恶劣的女人,做好这种程度的准备也完全不奇怪” “我觉得不至于说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总之” 在商店街的人山人海中,两个人的对话也被吞没到喧嚣之中。稍稍提高了音量,露缇琪雅继续说道 “——我如果和药子战斗的话,你的协力是必要的” “那个…··” 抬眼看着露缇琪雅,皋月问道 “宫本学长昨晚到早濑老师那去了——?” “去了呀” “结果呢,谈话怎么样了?” “不就是以决裂告终了吗?” “说的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 “因为,很晚才回来,什么也没对我说就睡觉了…··那种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很顺利” “昨晚发生了什么呢,学长他?” “早上开始就工作了,一直在工作——不就是一种逃避现实吗?” “这样啊…··” 赖通和药子的交往,从十多年前的中学时代就开始至今。这样的两个人关系决裂的话,就算是赖通这样的成年人,这份冲击也决不会小。 “那么说,伊织同学也要和老师拉开距离了吧…··” “那不是肯定的嘛?都成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袭击过来的对手了。而且还不是像你这样的天真小女孩、是比我们所有人都有经验的身经百战的勇士啊?” “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被不安驱使着,皋月抬头看向露缇琪雅。 不过,露缇琪雅转头看过来的视线,冰冷到一瞬间让皋月哑口无言。 “…··你啊,真的不说清楚就不明白吗?还是说,希望之后怎么办都由我来决定吗?” “就算说要怎么办什么的…··我也是,没有露缇琪雅就没办法战斗,而且——” “而且?”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会是伊织同学的伙伴” “也是呢” “所以,要是老师和伊织同学战斗的话,我也要跟伊织同学一起战斗” “只有说的内容很有气势呢” 看着小心选择词汇回答的皋月,露缇琪雅微微一笑,立刻又露出认真的表情。 “——我说啊,皋月” “咦?” “虽然说是为了伊织而战,说实话,你并不适合战斗。这之后,无论如何都想帮上忙对吧?” “那、那个——” “我认为随着经验的积累总有一天会变得习惯,所以你来选择——不过,应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咦?那、那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想想” 边说着话,露缇琪雅走进了车展前的电话亭,连带着皋月也走了进去。在装设着玻璃的箱庭中,少女二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谈话的场景,尽管变得更为引人注目,但皋月也莫名清楚露缇琪雅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 在这片隔离了外界杂音的空间中,露缇琪雅说道 “本来战争妖精和“鞘之主”是为了追求“书”而战斗的对吧?” “嗯” “而且,从战斗中胜出的战争妖精会被“书”选为“传诵者”,向着“乐园”出发” “嗯” “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书”会怎么样?” “咦?” 一瞬间没能理解露缇琪雅的话,皋月发出有点迷糊的声音。 “——被选为“书”的拥有者的战争妖精前往“乐园”之后,这个世上就没有“书”了对吧?但实际上尽管进行着这样的战斗,虽然不知道是以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为周期,总之就是一直重复到现在” “嗯、嗯…·” “也就是说,下一个周期的战斗开始之时,新的“书”就会现世不是吗?” “啊…·露缇琪雅意外地考虑了很多事情呢…··” “什么啊,那种说法?” 露缇琪雅目光锐利地瞪着皋月,不过马上又绽放了笑容 “——嘛,实际上全都是从阿通那现学现卖的” “啊,果然” “结果还处于推测的阶段,不过根据阿通的研究,倒不如说“书”实际上的现世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刻” “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 “在巴黎时和我以及阿通住在一起的吉尔伯特,尽管已经活了200年以上,实际上遇为了夺取“书”而厮杀的战争妖精,大概只有那么一次——所以阿通认为,当无休止进行战斗的战争妖精的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书”才会从这个世界上出现” “数百年出现一次的“妖精之书”…··就是这个意思?” “说的浪漫点大概就是这样——说实话,就是驱使着我们进行死斗的最恶的优胜奖杯而已” 像演戏一样做作地耸了耸肩,露缇琪雅走出了电话亭。 “——所以说” “咦?” “就是说啊,时间应该已经快没有了,皋月” “啊…··” 终于理顺思绪的皋月轻叹一声。 如果赖通的假说正中靶心的话,战争妖精们的“这一季”已经迎来终盘战了。围绕着优胜奖杯展开的激烈争夺战的强豪尽出,迟早皋月她们遭遇到的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搭档都会远远凌驾于自身。 刚上手的新人战斗想要变强的话,只能在暗地里于安全场所以贫弱的敌人为对手进行战斗,进而提升自己的等级。想游戏一样,这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但是,露缇琪雅和皋月这一对已经不存在贫弱的敌人了。在皋月踏足这个场所的那一刻起,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说,你也要做好这种觉悟” “觉、觉悟…··?” “这之后的战斗,大概就不能像以前那么闹着玩了。至今的战斗虽然也不是很轻松,但是像之前同吟游诗人的战斗那样,我真的不是开玩笑——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 “但是,并不是让你做好死亡的觉悟或者是重伤的觉悟。是请做好被大家丢下这个觉悟的意思” “被大家丢下…·?” “就是字面意思哟。之后的战斗中被抛弃的意思” “等……!” 皋月愕然的瞪大双眼,不假思索地插嘴 “现、现在还说这种话——不要这样啊!” “让我别说这种话,这不是没办法吗?你实力不足也不是现在立刻就能得到解决的问题,再者伊织也好常叶也好,尤其是阿通,都打从心里不希望我把你卷进来” 回首凝视着皋月,露缇琪雅淡淡地说道 “和药子敌对这件事情,某种意义,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你就趁此退出吧” “让、让我退出” “因为,你也是明白的吧?伊织虽然看起来是个冷漠的人,实际上非常有责任感,要是你真的受重伤或者死掉了,究竟是谁会更失落?” “那个…·” “不然的话,就是你拖后腿丢掉性命,要么是为了保护你让别人丢掉性命,两者之一吧” “呜——” “…··总而言之,因为有着再次和那种对手战斗落入危险境地的可能性,我也不能在多管闲事了。之前的战斗也是,我也不想再吃苦头了” “怎么这样,露缇琪雅——”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传达这些的——那就拜拜了” “稍、稍等一下!这种半途而废的事…在这里掉队什么的,怎么会——” 猛地抓住就要这么离去的露缇琪雅的手,皋月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确实皋月没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不会在战斗中丢掉性命,或者不拖伊织的后腿。倒不如说能理解有很高的可能性会变成这样。 但是,正因为如此,在这里被劝说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皋月” 露缇琪雅轻抚着皋月的脸颊,露出微笑。 “——并不是说今天就断绝和大家所有的缘分哟。只是,不要参与到战斗中来了” “那就没有意义了!那不就帮不上伊织同学了吗……” “就是说啊,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你别说帮上忙了,甚至还帮倒忙了” “——” 皋月无言以对露缇琪雅温柔的话语。 不知何时挥开了皋月的手,露缇琪雅轻轻摆着手离去了。但是,皋月已经没有追上去的力气了。 回过头来看,皋月并不是希望和伊织一起战斗。皋月期望着的仅仅是和伊织共享着秘密。而最快实现愿望的方法就是和伊织一样成为鞘之主,所以才答应了露缇琪雅的邀请成为了鞘之主。 所以说的极端一点,继续这样战斗——至少到露缇琪雅战死为止——和伊织他们共同抱有秘密这件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倒不如说对战力上令人不安的皋月和露缇琪雅组合来说,这样反而更好。 皋月对此无法率直感到高兴的原因,首先是担心伊织的身体,然后就是常叶处于比自己更接近伊织的位置这件事。要是常叶没和伊织走的这么近,就算不能和伊织一起战斗,皋月也不会这么烦闷。 开始迈步向家里走去的皋月,对擦肩而过的人们投去些许震惊的视线。 皋月明白那是自己流出眼泪的原因。 哀伤和不甘心交杂在心中,皋月紧咬嘴唇,无声地哭泣着。 今天的星星也很明亮。 沐浴在纸拉门中透射过来的青光之中,伊织静静地睁着眼睛。 用来这以后几乎没派上用场的移动电话确认时间,还差一点就到凌晨三点了。 “……·” 尽管并不是平时睡醒的时间,不管怎么说为了配合克莉丝10点前就上床了,睡眠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另一边的克莉丝和昨晚一样,跟莉莉瓯妮两个人抱在一起——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克莉丝单方面地抱着睡相极佳的莉莉瓯妮——睡着了。恐怕就会这样一觉睡到天亮吧。 然后,在伊织身旁盖着被子的常叶也在睡着。可能是翻了几次身的原因,被子有点卷起来,浴衣的衣襟也稍微有些弄乱了。 伊织打算帮忙整理好而伸出了手,突然常叶睁开了眼睛。 “——啊” “……” 伊织和常叶的视线上下重合,两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安静地把伸出的手缩回被窝,伊织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这次又和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克莉丝对上了视线。 “不,这个是——” “…··伊织” 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引起骚动,对着内心慌乱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蒙混过去的伊织,克莉丝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有什么人来了哟——” “…·什么?” “常叶——” 回过神来,正支撑着克莉丝发抖的纤细身体的莉莉瓯妮,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地皱着眉头对这边的常叶说 “克莉丝她,感觉到了其他的战争妖精…·” “你也感觉到了吗,莉莉瓯妮?” “我还没…··不过、现在、开始感觉到了…·” 声音越变越小,莉莉瓯妮闭上了眼睛。 听着少女们的说明,伊织和常叶无声地点了点头,快速换上了衣服。 “…·没想到真有人会跑到这里来搞袭击” 穿着运动短裤把腿伸进牛仔裤里,伊织系上了腰带。为了不惊醒隔壁房间的佐和,极力保持着安静,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清楚感觉到战争妖精的话,看起来至少不会是之前的吟游诗人” “爱尔兰的乡下都会有战争妖精,日本的乡下会有战争妖精也不稀奇” 伊织在克莉丝她们面前用一只脚支撑着半蹲下来,小声地对常叶说道 “——我这边衣服已经换好了,学姐也请快点” “知道了” 小声回复着,常叶脱下借来的浴衣。对于在伊织面前露出肌肤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在内衣外穿上衬裙,套上打底衫的常叶,看了看连接着佐和睡觉房间的拉门。 “…·尽可能远离这里为好呢。虽然不太喜欢这种事,看情况也许由这边先开启“逢魔之刻”为好” “嗯,要避免把曾祖母卷进来” 平时总是拖拖拉拉的克莉丝今晚对伊织连小声抱怨都没有,自己也活动着帮伊织给自己换衣服。大概也感觉到没有磨磨蹭蹭的时间了。多亏如此,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换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学姐” “怎么了?” “这个,要怎么处理为好?” 伊织把之前的“书”展示给干脆利落束好从背后垂下的长发,和平时一样扎成马尾辫的常叶看。 “搞不好,对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明明不知道是不是真货?” “不…·恐怕这个就是真货了” “…··为什么这样说?” “至少不会只是单纯的日记本” 毕竟是扔到火中也完全没有焦痕的东西,肯定是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常叶踌躇再三,大大地叹了口气 “那么还是带在身上为妙,万一的时候可能会派上什么用场” “我知道了” 伊织掀开刚刚换好衣服的克莉丝的连衣裙,把“书”夹在紧身内衣的肚子的位置。 “听好了,绝对别弄丢了啊” “咦~?为什么要放在那种地方~?” “搞不好这东西关键时候会救你一命” 把连衣裙的下摆整理好,砰砰拍了拍克莉丝的肚子。一般来说把这种东西摆在肚子的位置,大部分人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过听完伊织刚才说的话,克莉丝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拍了拍手。 “克莉丝知道了!之前电视上演过的!砰砰!就这样被枪打的人之后之后从地上爬起来‘哼哼…要是没有这东西就完蛋了…·’说着这样的话,从肚子那块掏出一个四角型的奇怪东西!这就是那个东西对吧、伊织!?” “虽然知道你大概在说些什么东西,根本上的认识就有很大问题,不过我现在没有纠正你的那个工夫。在这就暂且称赞你总算有所理解好了” “哇~哇?” “高兴就高兴,别搞出声音来” 摸摸头安抚好了欢天喜地的无邪少女,伊织静静地跑到玄关摆好四个人的鞋子以后返回。 “——还在接近我们吗?” “…·唔” 似乎连莉莉瓯妮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手的气息。沉默点着头的少女,指着自己一行人来到这个家时候走的道路。 “——这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大概是吧…··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痕迹都还残留着,即便如此仍旧朝这边前进,说明对方要么不止一组,要么就是很习惯战斗的实力者了” 穿好运动鞋的伊织抱着克莉丝一起走了出去。 “周围没有会被卷进去的民家还真是万幸了” “嗯” 拜充分进食和睡眠所赐,身体感觉十分充实。面对正体不明的敌人所怀有的不安,马上就会被“血”所消去吧。 伊织和常叶各自同自己的搭档口唇相交,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了移动。 “克莉丝,知道数量吗?” “咦?” “对手的数量” “嗯——那个…·一个人,大概?” “分不清楚吗?” 伊织扶了扶眼睛,朝常叶看去 “莉莉瓯妮,你知道吗?” “能清楚感觉到的、一个人——” “…·也就是说,也有战争妖精不止一人的可能性?” “也许…·” 被常叶抱在怀里的莉莉瓯妮,还是老样子用淡淡的表情回答道。 摄取了“魔性之血”的伊织和常叶,已经超人化了。两人的脚程转眼就跨越了几公里,就这样一口气冲到市区里也不是不可能。 不经意间,伊织笑了出来。 “怎么了,伊织学弟?” “不…·早知道这样,来的时候摄入“血”再跑过来是不是会更早到呢” “只有在没人看到的夜里才可以呢” “这倒也是” 一瞬间放松了嘴角的伊织,立刻又紧张起来。没有路灯和居民家中的灯火,只能看到星光的黑暗之中,出现了黑中夹杂着青色的光辉。 “学姐,你看见了几个人!?” “只有一个!” 确认前方正在接近的战争妖精的光辉只有一种后,伊织皱紧了眉头。 “…·这是不是说敌人只有一组?” 道路两侧金黄色的稻穗广阔如海。正是严阵以待敌人的合适位置。 肉眼可见从正面接近的敌人后,伊织降低了奔跑的速度。 “…·能看见两个女性呢” “啊,是女的” “一个是轻浮的女子大学生的感觉,另一个说不上来品味是好是坏的哥特庞克风” 现在的伊织的视力在星光下能够清楚分辨停在300米前汽车的牌照。更不用说下车以后靠在车体上的女性两人了,清楚地像是就在眼前一样。 留着长发打扮的露出度很高的像是女子大学生的人,以及有着一头挑染金发做黑色哥特庞克打扮的女性—— “…·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是样子还是有所耳闻” “难道是暑假时候袭击了牧岛学妹和露缇琪雅的二人组吗?” “怎么说呢——好像说是叫作兰华和小芭” 伊织按了按太阳穴,回想着当时完全没有说到重点的牧岛皋月的说明。兰华和芭拉库里丝——确实听说是这么称呼的,恐怕就是这两个人没错了。 常叶毫不大意地注视着正面的敌人,对伊织窃窃私语。 “…·说是和早濑老师一样持有强力的飞行道具的样子。就算拉开距离也要保持警惕” “还有一点,她们带着棘手的东西” “咦?” “打扮华丽的那个人头侧插着我有点印象的花。没法判明人数就是这个意思——” 叫作兰华的女子的头发上,可以看见苍青色的蔷薇花饰,伊织厌恶的吐出一口气。无疑就是伊索德所持有的,可以变形成无数青骑士的蔷薇。 “麻烦了呢…·数量上是我方不利,抢个先手把“门”——” 在常叶对伊织提案的这时,以300米之外的女性头上为中心,世界的颜色以惊人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应该再果断点就好了” 耳边传来阴沉的钟声,常叶不像她风格的咂了咂嘴。 “…·没办法,我上了,学姐” “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顺势而为罢了” 伊织心中尽管有些具体的理由,但还不能诉之于口。要是说出了肯定会影响常叶的心情。 “总之不管怎么说没法那么从容了” 莉莉瓯妮已经静静地沉入常叶的影子里,化为一柄白银的剃刀。 “…·嗯,就当做对方已经掌握了青骑士的驾驭方法为妙” “那就拜托你了” “彼此彼此,把后背交付给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和平时一样上吧” “确实,难以置信的苦战也都见惯了…·喂,克莉丝” 伊织本来以为克莉丝也会沉入影中,不知为何克莉丝转头看着伊织并没有放开手。 “——喂,怎么了” “…·果然很奇怪” “什么啊?现在可不是让你磨磨蹭蹭的场合了啊?” “果然伊织和常叶关系比平时好过头了!” “哈?你这个家伙——” “就是有!” 克莉丝像是要啃咬伊织一样和他亲吻后,飞身跳进了影子之中。 “…··真是的” 对在奇怪的地方莫名像个女生一样敏锐的克莉丝感到无语,伊织握住从影子里飞出来的剑柄。 第六章 不可逆转 他—— ——他已经,回不去了。 ———————————————————————————————— 在这边感觉到对方存在的同时,可以想见对方也一样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对面的战争妖精尚未和鞘之主一体化也已尽在把握。 即使如此,下车和宫本伊织他们对峙的刹那,芭拉库里丝的内心也痛感到自己预测的天真。 “…··” 对芭拉库里丝而言预料之外的就是和伊织在一起的一头黑发美丽凛然的古风美少女。有一个同伴倒不要紧,关键对方是美少女这件事就非常不妙。 芭拉库里丝偷偷瞅了一眼藤堂兰华。 “…·我还是先问一下,我们要打倒的是宫本伊织对吧?” “反正来都来了一起干掉不就好了?完全没有问题” 小声回答的兰华眼中完全没有笑意。眯细的双眸上纤长的眉毛绞在一起,在眉间刻出深深的痕迹。瞳孔中闪烁着的不仅有“魔性之血”唤起的光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偶尔在夜晚的小巷子里芭拉库里丝见过的——兰华哭着践踏无聊男人们时流露出的东西。 代替大量食物用酒精补充能源的芭拉库里丝,将随身携带装满宝特瓶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用手擦拭了嘴角,走到兰华身边。 “兰华,优先顺序你知道吧?” “当然” “顺便我先问一下,哪一边优先?” “这不是废话吗” 用手捧着芭拉库里丝的脸口唇相交的兰华,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最讨厌的是素颜的美女,第二讨厌的是素颜的美少女,第三讨厌的是渣滓一样的男人啦,小芭你也应该知道吧?” “…·我是觉得,也差不多要改改你的方针了吧” 叹息着摸了摸兰华的脸颊,芭拉库里丝冲了出去。 “小芭真是的——最后,还是会温柔的宠我嘛” 不落后于芭拉库里丝,兰华用穿着凉鞋的脚原地一蹴。 “——” 宫本伊织手持一把单持的双刃剑,另一个美少女则是以长柄的剃刀摆好架势。 “…·要说哪边更棘手的话,果然还是美少女那边啊。站姿完全没有破绽,大概有在习武吧” “那果然应该最优先击溃她吧!” “太轻率了,兰华。即使对武道有心得,也并不一定就和强大有直接关系。要是宫本伊织真的拥有“书”的话——” “所以说,哪个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兰华拔出插在发际的青色蔷薇,投向宫本伊织。 二十四枚花瓣化作十二位青骑士和他们手持的长枪,对伊织他们展开了包围。 以一打为单位的敌人的强大——到不若说棘手的地方,在于那个数量和精妙动作组成的包围圈。最大程度地利用数量优势,简直就像狼群追杀猎物一样歼灭敌人。 尽管伊织和常叶都知道他们的意图,尽管知道但还是没有能采取的措施。 “在没有障碍物的开阔地上,真是相当麻烦呐——” 瞬间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伊织眉头紧锁。至少有类似墙壁的东西,可以背靠着集中对付正面的敌人,附近只有看起来一挥剑就能砍到一片的杂木林而已。 “比起这个更棘手的是” 和伊织背靠背环视周围的常叶低语道 “…··为什么那个两人组会持有这个蔷薇呢” “克莉丝!那个丫头真的不在这吗?” ‘咦?yatou?’ “那个一身黑的哥特萝莉!叫伊索德那个!”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在还是不在啦!’ “啧…·” 在上一次战斗中,伊索德突然从上空掷下巨大槌子,给了帕西瓦尔致命一击。为什么吟游诗人之间会发生火并一样的行为,伊织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但也没有防住遭到同样的攻击的好办法。 “你在想什么我大致也能察觉到,现在还是忘记那个少女的事为好。不管哪个孩子在与不在,现在的我们没有应对的办法” “话虽如此——” 听从常叶冷静的判断,伊织重新握紧克莉丝,面对从青色墙壁中飞出来的光矢瞳孔一缩。 “——咕!” 背靠背站在一起的伊织和常叶,左右分开躲避“魔矢”。 以青骑士为踏板,兰华和芭拉库里丝突入进来。 “这边暂时是男性禁入哟!眼镜君就请去那边玩吧!” “什么——!?” 芭拉库里丝在稻穗之海中隐去身形,然后变为闪着黑色光芒的拳剑再次现身。右手持剑的兰华向着伊织发射魔矢的同时,对着高高跳起的常叶就是一记飞踢。 “切…·!” 刹那间用莉莉瓯妮的柄部抵挡的常叶,以极快的速度比起后退不如说被吹飞。如果没有挡住刚才的直击,在细长鞋跟的突刺之下,常叶的胸口无疑会被开一个洞。 “常叶!?” 不假思索大喊的伊织周边,已经被青骑士组成了两重包围圈。 “你们这帮家伙——!” 打个比方,就像将氮气灌入高速运转的引擎一样。体内流淌的魔性之血带来更多热量,伊织的战意比平时还要高昂。 “确实你们这帮家伙啊——” 面对逐步缩小包围圈的骑士们,伊织主动缩短和正面敌人的距离挥起长剑。瞄准铠甲的缝隙,用克莉丝的剑刃斩下头颅。 “——就应该这样!” 咔嚓一声确实地切断了青骑士的首级,伊织立刻原地跳起。要是再晚一点,其他的骑士就会用长枪封锁伊织所在的空间。 “切…·把武器的事给忘了” 长枪从失去首级被消灭的骑士手中落下,暂时沉入影中,变为新的骑士出现。这样只是折断了一根长枪,人数并没有减少。 为了不被封住退路进行着高速移动,伊织计算着敌人的数量。持有长枪的骑士有八人,刚才现身的徒手骑士一人——十七枚花瓣变成的敌人组成华丽的队伍对伊织展开追击。 反过来推算的话,常叶面对的是三组骑士——六枚花瓣变成的类似战争妖精的存在。尽管只有伊织三分之一的对手好像战斗能轻松点,但最为棘手的就在于,要算上兰华和芭拉库里丝。 关于兰华她们,仅仅从皋月和露缇琪雅那里有所耳闻,但在实际对上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至今从未有过的危险性。实力上的确是不能大意的对手,不过在那之上,能感觉到某种正体不明的“糟糕感觉”之类的东西。 所以伊织不想让常叶以那样的兰华她们为对手。 “不赶快把这些家伙收拾掉不行——克莉丝!” ‘嗯!’ 接受到伊织想法的克莉丝生成了“冢守”的不可视的墙壁,向伊织涌来的青骑士们收到阻拦产生混乱。有几个从正面撞到不可视墙壁后被弹飞,两边的敌人接着刚才的势头冲向伊织。 伊织立刻向左转身,对从那边冲来的骑士挥下长剑。 “喝!” 伊织轻快地侧身闪过呜呜作响伸过来的骑士枪,顺势将其夹在左腋下,将克莉丝猛击在中间部位。宛若蓝宝石的碎片四散,折成两半的长枪如烟般消散。 ‘好~痛~啊’ “闭嘴!” 对克莉丝发出毫无慈悲心的怒吼,伊织立刻回身一击刺进骑士的喉咙。深深插入到剑柄的位置,就像用开罐器打开罐头盖子一样,一下掀飞了首级。 “啊哈——!” 把左手沾上的血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伊织转头向后看去。对着从背后袭来的青骑士,反手持剑直接刺穿了对手胸部的盔甲。 “呼——” 就这样背对着敌人,把刺进去的克莉丝的剑刃强硬的朝上扳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从青骑士的胸部到头顶都裂开了。 杀到瞬间停止了动作的伊织面前的青骑士们,都被胆小的克莉丝所张开冢守弹开。与此同时,以伊织为中心的稻穗全都倒了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麦田怪圈。 “…··怎么能让你们称心如意啊” 就在从骑士手中滑落的长枪即将坠入影子的瞬间,伊织用左手一把将其拽回甩上半空,在落下来的时候斩为两截。 “这样还有多少了?!” 把视线从化作光粒子消逝的青骑士上移动到健在的青骑士们的所在处,伊织慢慢理顺呼吸。 视线的一隅爆发着让人联想到激烈战斗的灿烂的光芒,伊织想要纵身前往那里,还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剃刀和竹刀的交手,常叶在练习的时候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作为鞘之主,也和使用剑的敌人战斗过很多次。 但是,和拳剑这种武器交手,对常叶而言还是首次的经验。 “是特化突刺的武器呢。那个形状的话,某种程度上可以预想到战斗方法” 刀身的长度以及握法,再考虑到对手的体型,会怎样挥动武器,手臂会伸展到何种程度,常叶大致有所想像。 话虽如此,只凭这些就能直接获胜的情况仅限于平常的比赛场合。剃刀的比赛中可没有能剥夺对手行动自由的秘技,也不会使用能让校舍半毁的飞行道具。 所以常叶避免和兰华直接接触,保持着距离。而且,在和她交锋之前,首先要把垫场的对手处理一下。 “之前的那种骑士有三台、吗……伊织学弟那可以算出还有九台,果然还是根据对两边的实力高低的评价来分配战力的么?” 将正面的青骑士们和与之相对的兰华同时纳入视野,常叶挥起白银的剃刀。 “莉莉瓯妮!” ‘唔’ 从莉莉瓯妮的刀刃上射出银色的光矢攻向骑士们,他们完全没有闪避。魔矢程度的火力无法贯通他们的蓝宝石之铠。 话虽如此,常叶早就知道这种攻击也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哈!” 紧跟着光之雨接近青骑士,常叶顺势使出一记横斩。青骑士头颅应声而飞逐渐消灭,长枪则被第二次斩击砍成两截化为虚无。在以前的战斗中,常叶早已有所把握。 第一刀斩下青骑士的首级,返身一刀再劈折长枪——使用松风接雁行这一藤派武甲流组合技,常叶在一瞬间就排除掉一组敌人,立刻又冲向剩下的两组青骑士。 “——!” 常叶面对着从左右同时突进的青骑士,主动行动起来打算用时间差进行迎击,就在这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常叶、危险!’ “你是认真的吗——!?” 被莉莉瓯妮的话提醒,常叶迅速地想要从原地离开,但由于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紧接着,兰华从远距离放出的“铁槌”连着青骑士一起袭击了常叶。 放下指向前方的拳剑,兰华小声地吹着口哨。应该失去意识了,打从心底里高兴地扬起了嘴角。 这也是进入了一直以来的模式的证据,芭拉库里丝这么想到。战斗途中喜怒无常,接着兴奋起来以后,给予敌人致命性的伤害的同时超过了感情的界限,最终激动到流出眼泪。 ‘兰华,稍微控制点’ “控制点、控制什么?” ‘估计你已经忘了,今晚主要的猎物不是那个少女而是眼镜君。仅仅把这边打倒了就像以前那样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话,可就没完没了了’ “我知道了啦” 在兰华她们眼前,道路变得漆黑。从稻穗之海到杂木林的地面,延伸成一条被重槌烧的乌黑烧焦的带子。 然后在黑色带子的尽头处,黑发的少女蹲伏在地。 “——刚才啊,那个眼镜君是不是管这个小姑娘叫常叶来着?” ‘我听起来是那样的’ “是不是有什么亲密关系啊?莫非是在交往吗,那两个人?” 走在黑色的道路上,兰华哼着鼻子。 ‘这种事不也是很常见吗?’ “两个人从学校跷课来观赏红叶?开玩笑吧,明明还是小鬼” 兰华的字里行间都满溢着对常叶的怨愤。明明对着几分钟才第一次对峙的少女,既没有因缘也没有旧恨,即使这样对兰华来说,仅仅常叶是个令人惊艳的美少女,以及过着充实的高中生活这件事,就足以成为诅咒的对象。 要说为什么,因为那是兰华可望而不可即的,到现在已经不论如何都无法取回的日子。 “——还算挺帅的小年轻又是黑发美少女,真~是,让人不爽的情侣呢,是叫现充来着?真想把你们全干掉呢” 悠然前行的兰华略微提高了速度,最后跑了起来。20米的前方,常叶正倚靠着莉莉瓯妮直起身子。 ‘尽管隔了些距离,受到重槌的直击还能站起来呢,那个孩子,挺强的’ “在我的面前称赞别的女人,难道是想让我嫉妒吗,小芭?” ‘才不是——大概那个孩子在受到直击之前做了什么吧。用冢守之类的减轻了冲击力,不然就是用什么抵消了——’ “也就是说,不是挥动武器发出魔矢对吧,而是有什么别的技巧?” ‘啊,还有之前那个打扮花哨地战争妖精的例子。尽管我们这边有优势,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小芭都说教多少次了怎么今天还来啊!又不是现在才开始战斗的!” 一瞬间越过了最后的五米,兰华抬腿踢向常叶的下巴。 “咕——!” 多亏常叶用左腕护住了脸,下颌才没有被兰华的脚踢得粉碎。即使这样,做了防御的常叶的身体也被猛烈地吹飞了。 ‘才刚说完就这样啊’ 看着开心地甩了甩右脚的兰华,芭拉库里丝大大的叹了口气。 兰华有着瞄准同性天生姣好容貌进行攻击的癖好。当然头部是人体最关键的要害,对那里展开攻击就算芭拉库里丝也不会犹豫,但兰华的行动只是以想要把漂亮的脸弄得一塌糊涂这个愿望为出发点。 所以别说是用芭拉库里丝变身成的锐利剑刃进行突刺了,硬是用拳头殴打、用鞋跟践踏,要不就把人踹飞。刚才的踢击也是,与其说是要打倒常叶——那样就应该是用芭拉库里丝——到不如说无疑是想要亲手破坏常叶的脸而采取的行动。 飞舞在半空中的常叶,总算是做好受身平稳落地,注视着兰华摆好架势。 “真是狂妄…·!” 兰华再一次毫不犹豫大步缩短和常叶的距离。 ‘…·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孩子吗,兰华?’ “这是肯定的呀!” 兰华歇斯底里的回答了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不管怎么看,这个小姑娘不是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吗!外表好看、估计运动也在行!看起来头脑也不错!眼前甚至还有个男朋友!在学校里也是个有人气的优等生类型!这种受到上天宠爱的人,居然来当鞘之主不是很奇怪吗!” 果然还是觉得过高的鞋跟太碍事而感到烦躁,兰华甩掉高跟鞋,长筒袜绽线了也毫不在意,迈着大步逼近常叶。 “以前小芭对我说过的吧!?所谓鞘之主, 是无法变成幸福的人的!心怀不满的人们面前才会出现战争妖精!——所以小芭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对吧!?” ‘…·是呢’ “多亏了小芭我才重获新生!对渣滓一样的男人还以报复,可以打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多少次拼死继续着战斗,我也变得这么美丽!但这样还是不够的!” 左手旋转着直到刚才还隐藏在影子之中的长枪,兰华一把投向常叶,两者距离大约五米。 “!” 常叶展现出令人惊异的反应将长枪一击而断,兰华趁机踏进常叶身边。 “——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一开始就被上天宠爱,不是很不公平吗!此外还成为鞘之主,以乐园为目标,你是有多么贪婪啊!?” “说什么…·唔!” “什么也没有!” 兰华的贯手攻向常叶的面部,那只左手缠绕着青白的鬼火。 “咕——” 常叶侧头躲开,兰华破空而至的手一把抓住常叶随风飘舞的鬓发。 “呃…·!?” “真让人火大!” 头发被扯住的常叶体势崩坏,身体前倾,被兰华的右膝顶了个正着。 “咳…··” 心窝吃了一记膝撞,常叶的身体微微浮起。接着又被兰华背后一拳打飞到一边。 ‘兰华!别玩了快点给她致命一击!’ “稍微…··玩一下也无所谓吧!” 抖了抖紧握的左拳,斜瞅着骨碌骨碌滚到一边的常叶,兰华厌恶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立刻死掉、还是三分钟以后再死也没什么区别吧” 鼻中传来异味。 是被缠绕着鬼火的兰华的手抓住的鬓发烧焦的味道。大概,之后不剪掉好好整理一番不行了。 ——靠着思考这种事情,常叶平复讶异回复伤害。 没想到会把友方的青骑士一起卷进来,没能成功躲开重槌真是痛啊。反射性地和莉莉瓯妮使用“魔剑”抵挡,但还是收到了相当程度的伤害。全身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喷出的血现在还没有完全止住。 不过,在那之后兰华硬是使用拳头进行殴打——从那个手段来看能感觉到相当的不快——接下来没有更重的伤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侥幸。 要是瞄准下颌的不是踢击而是用拳剑左斜切的话,又或者打在颧骨上不是拳头而是用拳剑突刺的话,常叶估计已经断气了吧。不然最好的情况就是最初抵挡重槌的莉莉瓯妮,会超过承受的界限化作碎片四散也说不定。 吃了一记拳击滚落一边的常叶,慢慢站了起来,和盯着自己的兰华对视。 对手双眸中表现出来的憎恶,常叶还无法理解。这种杀气四溢的经验在至今的数次战斗中也有所体会。然而从初次见面的敌人那里,可不记得会迸发出这么鲜明的憎恶。 ‘——常叶’ “没关系…·也许肋骨是裂开了,但没有刺到内脏” 小声回答了担心的莉莉瓯妮,常叶按住腹部问道 “倒是莉莉瓯妮,你要不要紧?” ‘不用担心、我的事…·因为是一莲托生的关系’ “这么说可不行。我是你的监护人——想要成为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 “高中毕业以后,我想从家里搬出来住。两个人租个可爱的公寓住在一起。” ‘唔…·那么,也方便克莉丝过来玩’ “对…·也是啊。为了这个,不跨越过去不行啊——” 和莉莉瓯妮进行着天真的对话,常叶冷静地分析这自己和兰华她们的实力差。 恐怕常叶两人较兰华她们明显占优的,就是鞘之主自身的战斗力了。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适应性应该是五五开,战争妖精的能力方面还是认为对方处于上风为好。 揉了揉微微刺痛的脸颊,常叶从正面与兰华对视着重新架好莉莉瓯妮。 ‘再浪费时间的话眼镜君就要来了,游戏结束了’ 能听见拳剑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么,就让这边的小姑娘断气吧” 兰华穿着长筒袜的脚踏过稻穗,悠然地接近常叶。 “——收拾掉眼镜君以后再慢慢玩吧” ‘兰华,别忘了目的呀。不从眼镜君那打听出“书”的所在不行啊’ “!” 听见兰华她们的对话中“书”这个单词,常叶眯上了眼睛。究竟情报是从何种渠道传递给她们的尚未可知,但兰华她们已经知道伊织手里有“书”的存在。至少,相信伊织持有着“书”。 “稍——” 厌恶地咂了咂嘴,兰华原地一蹬冲向常叶。 “那就先砍断这家伙的战争妖精!” “!” 常叶用剃刀抵挡兰华反复的斩击,那份冲击力不由得露出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就觉察到单纯的力量对决自己这边是没有胜算的。 兰华进一步高举拳剑,接连不断地发出挥砍。不,说是挥砍不如说是击打更好。对承受攻击的常叶来说,兰华就是一次又一次——简直就像是用锤子打桩一样——不停地挥下拳剑。 ‘唔…··!’ 忍受着疼痛的莉莉瓯妮发出细小的声音传到常叶耳中。与摄入魔性之血某种程度可以中和痛觉的鞘之主相比,战争妖精则有所不同。如果冲击超过了莉莉瓯妮的耐久力,她就会化作两半,然后消灭殆尽吧。 然后,也明白兰华瞄准的就是破坏莉莉瓯妮这件事。 “不会让你得逞的——” 被单方面压制的常叶,抓住兰华收回拳剑的时机,扬起剃刀的长柄捅向兰华的心窝。 “切…·!你这家伙,净耍些小聪明!” 兰华迅速后退躲过攻击,常叶右手向后一摆收回莉莉瓯妮的刀锋,左手生成一道光之刃飞向兰华的胸口。 “哈!是这个吗——是你的底牌吗?” 发出嘲弄的声音,兰华缠绕着鬼火空手把光之剑弹到一边。常叶立刻瞄准兰华的脚边挥动莉莉瓯妮,但就在这时,她的右手停在了那里。 “——!?” 果然,在出其不意的重槌和之前粗暴的乱打之下,莉莉瓯妮的刀身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无意间扫视着莉莉瓯妮的刀刃上,常叶看见了大片的龟裂。 而这也造成了,致命性的空档。 “!咕——” 停止动作的常叶的腹部又一次遭到了沉重的冲击。 兰华的这次前蹴踢断了常叶的肋骨,而这次终于刺入了内脏。 已经打到了几台骑士,折断了几根长枪呢,伊织已经不记得了。因为没工夫一个一个给予致命一击,在最初的几台以后,自己就放弃了计数。 不过,随着乱战的继续,伊织切实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战斗。要不是习惯了的话,就是伊织和克莉丝组合的力量比以前提高了。 不管怎么说,最开始被包围时的绝望感已经在青骑士的群体上感觉不到了。不用考虑如何战斗为好,身体自动就会采取最佳的行动,接二连三地打飞骑士们的头部。 然后并没有已经体验过无数次的视野乳白天空化,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也就是伊织和青骑士之间的战斗,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紧迫感的意思。 “!” 但是接下来的瞬间,某种程度已经安定下来的血一口气沸腾,伊织的视野被染成赤红。由于强烈的怒火,眼中毛细血管迸开流出鲜血的缘故,一时间眼前的一切被染上红色,不过这也是伊织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伊织目 击到了那一切。 腹部被踹蹲在地上的常叶,以及在她面前挥舞拳剑的兰华的身影,让伊织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瞬间超越了沸点。 ‘莉莉瓯——’ 克莉丝悲痛的声音还在半空回响的同时,伊织已经飞奔出去。 “你这家伙…·你们这帮混蛋!” 尽管面前还站立着剩余的青骑士,伊织也没有停下脚步。 “——别来碍事,你们这帮家伙!” 干脆利落砍掉一台的首级,跳跃一段距离踩上另一台的头部。踏上的同时展开了克莉丝的冢守,别说头了,连青骑士的全部身体都宛如被超重力压垮变形了。和伊织血液中的兴奋感步调一致,克莉丝的能力也增强了。 伊织三秒钟就将100米的距离化为零,完全不减速冲进常叶和兰华中间。 “啧——” 刹那间,伊织抓住兰华的头发,强硬地将她拖离常叶。 “莉莉瓯妮!给常叶疗伤!快!” 话音未落,伊织已经拖着兰华跑了起来。 “你…·这个、小鬼——” “吵死了!你才是想干什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顺着势头抡起兰华,用像是投掷棒球一样的动作把她扔了出去。兰华以惊人的势头撞在粗壮的榉树树干上,大树向前倾斜倒塌在地,兰华则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 “呜——咕” ‘这家伙——!?’ 代替无法立刻自由活动的兰华,芭拉库里丝放出魔矢。 “——” 伊织对此,就像盛夏时分在寺庙院落里的时候一样,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以第三者的视角进行观察。恐怕是打算这样将五感磨炼到极限吧。 现在的伊织能够清楚地用眼睛捕捉到无数的光之矢向自己飞来,无需特别注意就将其全部弹飞,连擦伤都没有就这样径直冲向兰华。 “这、这个小鬼、怎么回事……!?” 手扶树干站起来的兰华,看着冲过来的伊织瞪大了双眼。 把这幅明显惊愕万分的表情映入眼帘,伊织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想要让兰华更加惊慌,更加恐惧,让她对自己做过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从伊织胸中涌出的,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强烈的残虐感情的爆发。 ‘不愧是“书”的持有者、吗…·兰华!这家伙真的不是可以手下留情的对手!最开始就别玩了带着杀掉他的打算来行动’ “我知道了!” 听从芭拉库里丝的建议,刚才由于伤害的原因而颤抖的兰华往双脚注入力气。长袜裂开脚尖使劲一蹬,一下子缩短了自己和伊织的距离。 和克莉丝的剑比起来更宽且厚重的拳剑锋刃发出轰鸣刺向伊织的眉间。以毫厘之差多开之后,接着又使出了贯手。 “你们两个人都挺狂妄的啊!” 抓住手腕阻止势头的伊织的身体受到了沉重的冲击。接着轻轻跳起的兰华,双脚重重地踹在伊织的胸口。 “…·!” 不由得松开了兰华的手,退后数步捂住胸口,即便如此伊织依旧单膝跪地。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兰华,再次踏出一步。 “那个细长的战争妖精,我也给你折成两半……!” 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兰华瞪着伊织。 在伊织看来这张脸非常的丑陋。明明容貌整理的很端正,具备着苗条和性感的女性特征,却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已经扭曲到丑陋的地步了。 是因为对自己散发着的憎恶的原因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伊织还不清楚。 但是,绝不会把目光移开。 “死吧!都去死!” “…·到底是哪边啊?你想叫哪边去死啊?” 抵挡了拳剑沉重的斩击,伊织的身体现在还咔咔作响。兰华的下踢给了伊织的腿弯猛烈的冲击。 紧接着一记肘击陷入了伊织的侧脸,在伊织身体大幅倾斜的时候,芭拉库里丝的刀锋又刺了过来。 “就是叫你们去死呀——?!” 即将隔开伊织咽喉的剑刃连同着兰华的身体一起被弹开,克莉丝的冢守瞬时展开了平时以上的威力。 漂浮在半空中的兰华,立刻又对伊织展开了追击。 已经用两手握紧的克莉丝被高高举起。 “——伊织!” 身后传来的常叶的叫声宛如泣血。 并不是声援伊织的声音,感觉上反而是想要阻止伊织一样的呼唤。 但是,伊织并没有停下来。 “你这家伙,作出这种看不起人的事——” 对着落地同时水平挥动拳剑的兰华,伊织利用速度和体重挥下全力的一击。 那个瞬间,明显看出是碎片的东西四散开来,拳剑的剑刃产生了龟裂。 ‘呃、呜——’ “小芭——!?” 兰华话音未落,伊织第二击从正面横斩,击碎了芭拉库里丝。 ‘——’ 没有听到芭拉库里丝的悲鸣。取而代之从兰华的口中,痛苦挣扎的喘息声响彻天空。 还是依旧没有移开目光,伊织把暂且朝下的克莉丝的剑刃反过来挥出左斜切。 直到最后,伊织也没有移开目光。 “……” 在以手托腮板着个脸的伊索德面前,少见的摆着一块还没上手的巧克力蛋糕。 站在一旁看样子有点心神不定的爱德华,透过墨镜对伊索德看了又看。 “…·不行的家伙干什么都不行呢。不行不行” 无聊地用叉子在盘子边缘划出声响,伊索德叹了口气。 “完全没有联络就是说,搞砸了不是嘛,那个两人组?” “要下结论是不是还为时尚早啊…·?” “说起来,去对付能和吟游诗人交手的“死之蛇”,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鞘之主,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吧,说起来” “现在您就是说这种话也——” “失礼了” 打断了主从之间完全不着调的对话,传来一个冷静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约翰——不对,是济慈吧,济慈” 看着在桌子对面,随着打开的厚重大门一起现身的黑衣俊美青年,伊索德在椅子上摆正了坐姿。 “怎么了?你不是作为女士的扈从去欧洲了吗?” “因为有不得不需要立刻告知伊索德大人的事情,从女士那里传来了口信” “女士要告诉我的?” 济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探询出声的伊索德身旁的约翰手中端着的托盘上。 “…··话说,看这个样子,之前伊索德写好寄给大家的信、女士有没有收到啊?看这个样子?” “尽管已经收到了,不过内容的话还没——” “那么,就等你回到女士那去以后,请让她好好读读看吧——这样的话,大家以后就会稍微认真听取伊索德说的话了” “…·公主大人,那是我写的信” “左一句右一句烦死啦、爱德华。区区代笔的就别说话了” 接过爱德华转交的没写名字的信封,翻来覆去看了看之后,直接用手指划了一道。仅仅如此,就像是被锋利的裁纸刀切断一样,信封的边缘就掉了下来。 “——” 伊索德展开从信封里抽出来的信笺,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幼小的眉头就像有意表现出不开心一样皱了起来,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平时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无影无踪,脸色为之丕变。 “给我等下、约翰!不对、济慈!” 瞪着担任送信人角色的俊美青年,伊索德大喊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我只是把女士交给我的信送过来而已,关于内容什么都——” 然而殷勤低下头的济慈,快速扬起脸看了一眼伊索德,继续淡淡地说道 “…··不过,女士本人说了,要和那位大人一同返回这个国家。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大人能够一起迎接,就是这样。” “一起…··回来…·?” “夫人要和什么人一起回来呢?” “!” 伊索德和爱德华猛然抬起头。 在刚才济慈进入的巨大门扉边上,不知何时站着身穿传统方格花纹西服的老绅士,以及被黑亮机车服包住身体的迷人女性。 “诶—嘿—?召集人小姐” 把头盔夹在腋下的女子悠闲地朝伊索德挥了挥手。 曼彻斯特之吟游诗人——tt “虽然打过招呼了,不过没有回应呢。尽管觉得有些失礼,还请别介意我们的擅自进入” 轻扶帽子打过招呼的老绅士,稍微朝上推了推单片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伊索德。 爱尔兰之吟游诗人——“男爵” “——然后呢,到底女士要和谁一起回来啊~?” tt好似天真无邪地重复了“男爵”的问题。 “反正是女士回来立马就知道的事啦,快点坦白了啦~还是说那个?果然召集人小姐你呀,有什么不能对我们说的秘密呀?” “…··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吗、自己去看!” 伊索德甩了甩捶了下桌子的拳头,紧咬嘴唇把揉成一团的便笺扔向tt。 “哎呀讨厌、难道是生理期来了吗?彼此都好辛苦啊,啊~哈~哈~” 嘲笑着伊索德的焦躁,tt展开便笺大致一看,立刻传给了“男爵”。 “多好的工作不是嘛,召集人小姐?快点准备好大家集合的场所吧” “呜…··” 把便笺漂亮的折叠好,“男爵”略显得意地低声说道。 “——他终于出现了吗” ““男爵”——” 直接用手抓起至今一口未动的巧克力蛋糕大口吃着,伊索德询问着“男爵”。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中,总觉得掺杂着几分懊悔。 “你难不成知道他——这一次的英格兰之吟游诗人是什么人吗、你难不成?” “我可没有这种先见之明” “男爵”把便笺放到长桌的一端,悄悄看了一眼西服怀里的白色信封,轻声笑了笑。 “——实际上,你给我的信也让我很震惊。如果真的帕西瓦尔爵士被打倒了的话,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态” “但是,某种意义上不是很好的时机吗?” tt笑容不减继续说道 “——这样除了帕西瓦尔以外的五个人不就可以齐聚一堂共同决定今后的方针了吗?再加上有五个人的话,通过多数决也不会分散意见了” “匆忙结束旅行返回来的时候,没想过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总之现在还是等女士抵达再说吧——辛苦你了,济慈” “不敢当——那请容我就此告退了。待女士到达的时候,会再联系各位的” 从始至终,济慈就这样保持着一张扑克脸,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从诸位诗人面前离去了。 “——接下来呢” 男爵戴正帽子,转身背对伊索德。 “我来这本打算和你谈谈,不过这些话还是等所有人聚齐了再说为好,今天我也就此告辞了” “那我也回去好了~” tt戴上头盔把面罩拉上去,回头看着伊索德压低声音又添了一句 “…真是遗憾呐,召集人小姐,已经没有可以让自己掌握主导权的机会了” “左一句右一句烦死啦,左一句右一句!把以前给你的巧克力棒还给我呀!” 伊索德抓起一个空盘子扔向tt,高声尖叫着。 “喔~好可怕好可怕” 敏捷地躲开盘子,tt和男爵一同走出了房间。 “公,公主大人——” “没问题…·没问题的” 并不是对着慌张的爱德华,简直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伊索德这样重复了无数次。 “宫本伊织是死之蛇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不管是谁来了,告知这件事再说服对方就好了…伊索德没有错,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伊索德隔着手套咬住指甲,而原本在握在手中的银叉,已经被捏成了一个圆球。 兰华被宫本伊织的一击拍到了树干上。 已经是第二次遭到的猛烈撞击,不过和之前大为不同的是,这回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兰华眉头紧锁,想要站起身。 从兰华的脚边,传来了嘀嗒嘀嗒的声音 低头往下一看,地面已经被濡湿了。一瞬间就发觉到那是自己流出的血。 “…咦? ” 自己的身体从下到上,斜斜裂开了无数的伤口,鲜血就从伤口中汩汩而下。 然后兰华终于注意到了。 带来剧痛的不是撞在树上的后背,而是刀伤。 “等…·” 就在自己觉察到魔性之血失去效力的同时,兰华的膝盖颤抖起来。双腿迅速失去气力,尽管打算用手中的剑支撑身体,不知为什么应该被握在右手的芭拉库里丝却不见踪影。 “小——芭——? ” 兰华跪倒在被染红的泥土里,就这样以臀部朝上的姿势难看地往前倒下,发现芭拉库里丝也倒在身边。 “兰…华——” 美丽的金发散乱铺开,芭拉库里丝已经从下半身开始化为光粒逐渐消失。正是兰华和芭拉库里丝曾冷冷俯视过无数次的,战争妖精的末路。陷入这种状态还能留下一命的战争妖精,兰华可从未见到过。 “骗人、的吧…?” 兰华朝着芭拉库里丝伸出手。 兰华没有任何能够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可称之为出众的才能,头脑也没好到令人称赞,而且天生的容貌也不够美丽。 那样的自己,因为遇到了芭拉库里丝而重获新生。之前的半生,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忘不了被他人所蔑视、不断被人当成笨蛋,想着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把别人当作踏脚石登上更高处。 坚信着自己有这样的权利,和芭拉库里丝一起来到这里。 这种战斗着的日子,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形式结束,不可能觉得结束也好。想杀掉更多的战争妖精、获得“书”、成为“传诵者”抵达“乐园”——不然的话,根本就弥补不了自己背负的不幸。 ——至少兰华是打从心底里这样想的。 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只能让人以为是个糟糕的噩梦。 在还没有整容的时候、感受着他人嘲笑的视线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入睡就被无尽噩梦折磨的夜晚,这些记忆突然间又涌了上来。 “小、芭…” 兰华拼死地用手肘匍匐着,想要握住芭拉库里丝的手。 “…兰华” 腰部以下都消失了的芭拉库里丝,意外地发出了清晰的声音。竭尽全力伸出手握住兰华,用发青的嘴唇嗫嚅道。 “我的话…应该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 “再过几十秒,我就会消失了…而大概兰华也没救了” “小芭……” “你自己也知道吧?“血”的效果已经被切断了,只靠兰华体内的魔性之血 的话,是没法治好那些伤口的。因为,都已经伤到内脏了不是嘛。现在尽管还能忍耐,马上无法忍受的疼痛就会袭来。而且,慢慢痛苦的尽头只能迎来死亡” “能、能不能…做点什么啊、小芭——” “不要哭、兰华”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都展现着平淡表情的芭拉库里丝,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抬起右手。 “我也好兰华也好、现在立刻、启程前往“乐园”就好” “咦…?” “终于明白了——这种战斗的、运作方式呢” “小芭…?” “要一直在一起哟、兰华…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芭拉库里丝温柔的话语,突如其来扩散开的黑色闪光包住了两人。 那恐怕是理应对敌人放出的重槌的能量,朝着内部解放所导致的结果。 连黄昏的微暗都吞没殆尽的黑潮散去之后,残留在原地的只有被烧焦的半径数米的地面以及,位于中心仍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物体而已。 “——” 伊织还是一样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见证到最后。 溅回来的鲜血把全身染得鲜红,握着克莉丝的手简直就像石头一样变得僵硬。 在此之上,表情也变得木然。 位于内心深处对兰华迸发出愤怒和憎恶的熔炉,也已经失去了狂暴的热量。这个现实一口气吹飞了魔性之血所带来的亢奋,伊织如同傀儡一般伫立在那。 就在眼前燃烧着的,是曾为藤堂兰华的存在。是凭着芭拉库里丝凝聚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放出的重槌,在没有感受到死亡痛苦的时候,怀抱着依恋被燃烧殆尽,沦落成单纯蛋白质集合体的女人。 常叶在莉莉瓯妮的帮助下,缓步挪向睁大眼睛凝视着这一切的伊织。 “伊织…” 发出微弱呼唤的同时,常叶拍了拍伊织的肩膀。 就这这个瞬间,伊织猛地身体一震,放开克莉丝回头看向常叶。 “常…常叶、学姐——” “我没事了…谢谢你” 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伊织,常叶用手挽住伊织的身体。 由于吐血的缘故,常叶从下巴到脖子都被染红了,这幅凄惨的姿态和现在的伊织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但是,即便如此伊织依然认为常叶很漂亮。 “这是你为了我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介怀…谢谢你。抱歉” 常叶说着感谢和谢罪的话语,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本来的话…·应该由我为了你来做这些事才对——真的对不起,伊织——” “……·” 伊织什么也没有说,捂住嘴一点点蹲了下去。 身体被常叶抱住。 感觉腰部附近湿透了,是因为克莉丝把脸按在那里,无声哭泣的原因。大概少女也对伊织所受到的冲击感同身受吧。 为了守护常叶、特别是克莉丝,这么做是有必要的。 所以没有后悔。本来下定决心怀抱着这种觉悟投身于战斗中的就是伊织。 并没有后悔——应该是没有后悔过。 但是直到钟声开始鸣响,伊织也没能停止颤抖。 拥有斩杀他人的觉悟和斩杀他人之间,有着过于巨大的界限,这是伊织也知道的。 一旦跨越过这条界限,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终章 震动 在这段时间内,伊织经历了两次冲击性的体验。 第一个是——仿佛浮现于眼前的——这个岁数的少年,不管是谁都期盼着的体验,恐怕伊织也不例外。世间的男性大多应该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没错了。 然而,第二个体验,至少这个国家的人终其一生应该大多都与其无缘,绝不是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但对于伊织来说,这个现实将不得不一生跟随着他。 从中得到解脱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放弃成为“鞘之主”,忘记一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尽管伊织他们的再三推辞,金森佐和还是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巴士站。 “——小伊织、脸色那么差真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只不过稍微有点大意睡觉着凉了” 用略微沙哑声音回应的伊织,深深吸了一口秋天的空气,抬头看向青空。 “伊织、睡相可是很差呢。克莉丝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压到呢” 克莉丝握着伊织的左手用高兴的声音说道。尽管给人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但很明显克莉丝是为了伊织努力摆出了笑容。 “对了对了,说起来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到了巴士站以后,佐和轻轻拍了拍手。 “搞不好,这件事会对小伊织你们有所帮助呢?” “是什么?” “在你们来的几天前,我家路过两位很有趣的客人” “有趣的客人?” “嗯。虽然自称是爱尔兰出身的民俗学者和孙子两个人在日本各地旅行,不过应该是说谎” “为什么这么想?” “那是因为,那个孙子看起来就和小克莉丝一样” “和克莉丝她们一样——是吗?” “那个两人组是什么样的打扮呢?” 听到常叶的问题,佐和抱起手想了想回答道 “确实…对了,爷爷那边感觉比我年轻,是穿着得体英国风西服的绅士。还、还有,携带手杖戴着单片眼镜呢” “单片眼镜?” “那么、孙子那边的话,稍微有些胆怯忧郁的男孩子…·对对、戴着顶鸭舌帽” 总觉得在哪见到过的两人组的容貌,让伊织和常叶无言相视。恐怕不会错了,是“男爵”和奥托尼特。 “怎么样?这些话有派上什么用场吗?” “是的、非常感谢您” 伊织抬起深深低下的头以后,正好能看见巴士已经快要到了。 “那么大家,要路上小心啊” “好的,真是受您多方照顾了” 常叶眉眼低垂端正行了一礼、莉莉瓯妮也有样学样,剩下的克莉丝也学着慌慌张张低下了头。 “莉莉瓯!要确保最后排的座位喔!要让大家在那坐!” “哎呀哎呀,可不能乱跑哟” 巴士开过来的同时,身轻如燕的少女们就最先飞奔向车内。 “——小伊织” 走在常叶身后打算上车的伊织,听见佐和的呼唤停下了脚步。 “尽管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请打起精神” 老婆婆的视线,穿过巴士的窗户看向克莉丝她们。 “能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只有你了对吧?” “…是的” “已经决定了要保护她们对吧?” “是的” “那么,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啊。虽然不是说为了正义不惜付出生命,但毕竟日本男儿就是这样对吧” “…是这样呢” “可以的话希望在我的葬礼之前,还能再见一面呢。下次赖通先生也一起来吧” “我会的” 对佐和诙谐的话为之一笑,伊织踏上了阶梯。尽管佐和的笑脸给予丧失了霸气的自己带来了勇气,但是伊织的内心还是很痛。 “拜~拜?” 巴士启动之后,佐和也伊织在巴士站挥着手。跪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挥手回应。 “伊织学弟” 伊织颤抖不已的手,在感受到常叶的温暖后终于停止了。 “下定决心吧” 双眼看向前方,常叶小声但却清晰的说道 “我有着为了保护莉莉瓯妮就算陷入泥中也在所不惜的觉悟。拥有死也要保护住的东西的话,就算要弄脏我的双手也不会畏惧” “学姐…” “在同那个大剑男子战斗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的觉悟如果不够的话,莉莉瓯妮和我自身都会丢掉性命。我们生于这样的世界……但是最先让我醒悟到必须下定决心的、是你呀” 常叶正面的看着伊织。 “我、喜欢你” “——” “所以,我有为了保护你什么都会做的觉悟……就像你为了我而战斗一样” “我——” 对常叶笔直的视线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内疚,伊织低下了头。 常叶特意说出这些话,是对跨越了杀人这一决定性的界限的伊织有所关心的原因吧。当然,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意,明显全都是发自肺腑。 但是,尽管如此伊织也没办法听了常叶的话就老实地高兴起来,因为伊织开始对自己自身抱有了模糊的不安。 那个时候,伊织对兰华的杀意完全抑制不住。在击碎拳剑的时点实际上明明已经分出了胜负,伊织还是选择给予了兰华致命一击。 也就是说——面对应该可以不杀的人,伊织下了杀手。 发觉在激斗中表现的如同旁观者一样的自己心中,隐藏着如此危险的因子,伊织对自己感到恐惧。 连刚刚同克莉丝相遇的时候,抱有的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魔性之血占据,变为一种战斗机器的担心,都完全比不上伊织现在所持有的恐惧感。 即使在激战中也要利用自制力来抑制好胜心和杀意的暴走,看到常叶和药子能很清楚地理解。伊织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勉勉强强控制住杀意的暴走。 但是,昨晚伊织没能抑制住的黑色感情——对伤害了常叶的兰华产生的强烈的憎恶、愤怒以及明确的杀意,和至今为止伊织所能控制的完全不同。如果再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况,伊织也不知道能不能停止那种激烈情绪的奔流。 伊织对此感到恐惧。 这时伊织的耳边传来常叶的低语。 “…昨晚我没怎么睡好” 这么说着,常叶吧头靠在伊织的肩上。 “我稍微、睡一会可以么?能借一下你的肩膀吗?” “…嗯,你不介意的话” 伊织发出轻轻的鼻音表示同意。 “啊!常叶是个撒娇鬼!” 已经看不见佐和的身影了,克莉丝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伊织和常叶,发出不满的声音。看起来这几天,克莉丝开始对常叶燃起了类似嫉妒心的情感。 “那好!那么克莉丝也要在这睡!” 就像要和常叶对抗一样,克莉丝吧嗒吧嗒脱掉鞋子,把头横靠在伊织的膝盖上。 “唔…” 果然是做不到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莉莉瓯妮一个人靠在常叶的身边,把她空着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闭上眼睛。 “…·” 伊织看了一眼少女们的睡颜,抬头看向巴士的天花板。 平常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自己,昨晚都受到了那种程度的冲击。要是常叶处于和自己一样的立场,也许她会就此一蹶不振了。表面上是 个坚强的少女,实际上常叶的内心非常纤细,这点伊织是很清楚的。 这样的常叶说有了为伊织不惜弄脏双手的觉悟。但是,伊织不会容许她做出那种事。 被罪恶感折磨的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更别说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害到常叶的内心这种事,伊织是无法忍受的。 所以,哪怕至少为了不让常叶再经历这种事,如果真要滚落泥潭那也是由自己来就好,伊织是这么想的。这是之后无论对谁也不会说出的决心。 只要跨越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自觉到这是极度危险的思考方式,但就算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伊织也要这么想。 序章 美臀少女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从首都区域的房地产现状来看,宫本家毋庸置疑可以被归类为豪宅。 然而,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太老旧了。 叔父曾经想要拆掉这间房子卖掉土地,在社区大楼买一户房让伊织定居。不过拥有房屋与土地所有权的伊织父亲下落不明,这种计划确定无法实行,使得伊织不得已继续住在这里,廸着实质上算是独居的生活。不过伊织最近开始心想,就某方面来说这样或许比较好。因为要是自己住在社区大楼,应该没办法隐瞒家里有两个同居人的事实。 宫本家二楼伊织房间的隔壁,是伊织叔父宫本赖通的房间。 或许和伊织父亲个性相近,同样选择成为学者的叔父也喜欢浪迹天涯每年绝大多数的日子,都是以研究为由旅居海外,而且很少在同一个地点长期滞留,所以连伊织都无法正确掌握他现在位于何处。 不过叔父经常毫无前兆就忽然回国,所以会像这样预留一个最低限度的空间,让他随时可以回来住。 然而不只是床铺没有床垫,而且除了一张古老的书桌就没有像样的家俱,这种空荡荡的房间,甚至没办法令人在里头睡个好觉。 叔父以外的某人,住进了叔父的这个房间。 「…………」 伊织不断在一楼与二楼之间往返,默默把搬家公司放在玄关门口的行李搬上楼。虽然全都不是伊织自己的行李,不知为何却由伊织搬运。 虽然觉得无法释怀,但是伊织已经体认到,即使如今对此提出异议,也不俞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生物——是这种自我中心的任性家伙。伊织已经认同这一点了。 把无数大型纸箱和包包搬进叔父房间,思索着要如何整理收纳这些行李的时候,楼下傅来呼唤伊织的声音。 「伊织~!」 「伊~织~!」 「……我有听到。」 伊织把手按在脖子上,疲惫叹口气之后走向浴室。 「——这次又怎么了?你的行李,我已经在搬了。」 分隔浴室与更衣室的玻璃门后面,闪过一个白色的人影。伊织看了人影一眼,靠在墙边如此询问。 「我不是要讲行李的事。」 「那个~那个~!」 淋浴的声音与少女们的声音交杂回荡于室内,完全听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伊织皱眉轻推眼镜,冷淡的语气如刀斧般斩断少女们的声音。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要讲话就给我轮流讲。」 「总之啊,等等洗好之后,麻烦做点东西给我们吃。」 「肚子饿了肚子饿了!」 「……结果是这回事?」 对别人颐指气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伊织在心中如此咒骂着少女们——尤其是比较高的那名少女。 看向手表,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何况伊织的粗活还没做完。 「——无论你们洗完澡要喝杯茶还是吃顿饭,都等我搬完行李再说。如果没办法忍耐这么久,你们就自己随便弄东西吃,不然就跟我换班自己搬行李。」 「办不到~!克莉丝又不会做饭!」 「我应该也办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要办不到。」 伊织说完之后,就这么打算回到二楼。 在这个时候,浴室的玻璃拉门忽然打开,少女更加响亮的声音,令伊织转过身来。 「伊织!义大利面义大利面!今天的晚餐,我要义大利面!」 大声要求晚餐菜色的克莉丝塔蓓儿,把吸满水增加重量的金发堆在爱用的洗发帽上,全身埋在泡沫堆里挥舞着双手。然而伊织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个,那种红色的!我要那种加了红色东西的面!还要面包!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那种!」 「……你形容的那玩意,该不会是番茄义大利面和香蒜土司吧?」 「就是那个!」 克莉丝哼哼一声,并高傲地指向伊织,摆出一副「正确答案!」的模样。然而伊织并不是看着毫不害羞全裸站得挺直的克莉丝,而是看着她身后,正在莲蓬头底下淋浴,少女白皙的美背。 「…………」 直到刚才都在以手指梳洗长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停止手部动作,转过头来注视着伊织。 「伊织……我问你,你在看哪里?」 放低声音询问的少女,嘴唇微微往上扬。看起来像是在笑,也像是在生气。 「……这是不可抗力,我会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伊织像是要逃离少女视线搬快步走向玄关,抱起最后一个纸箱回到二楼。 「……有意见的话,你就回巴黎或是凡尔赛吧。」 伊织把行李放到地上,随着这声抱怨叹了口气,坐在放了一张新床垫的床上。 搬进房间的纸箱共有八个,搬运时扬起的尘埃,在窗户射入的夕阳光线之中,看起来宛如隐约在发光。 寄来的行李大多是衣物,而且这个房间原本就有衣橱,所以应该不会发生放不下的状况。 只不过也因为如此,必须想办法把目前收进衣橱里的杂物处理掉才行。 伊织稍作休息之后,打起精神奋力起身,然后打开衣橱,朝着里头的某件古董伸出手。 「——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和包装材料一起当成大型垃圾处理掉。」 伊织抱怨着从衣橱里拖出来的东西,是克莉丝从爱尔兰「远渡重洋」来到日本时使用的古董棺木。棺木送到家里之后,在短时间之内发生许多超乎常理的事件,所以伊织也一直忘记处理这副棺木。 拉出棺木争取到空间之后,伊织把纸箱井然有序堆放在里面。他可不想帮她连打开箱子整理衣物的工作都一手包办。 将箱子简单塞进衣橱之后,伊织把棺木拖到房间角落,重新专注审视外表的设计。 「……别说当成垃圾处理掉,到头来,要是当时退回这货物,就不会被卷入那种麻烦事了。」 要说一切都是由此开始,或许也不为过吧。 感触良多的伊织久违地打开棺盖,接着皱起眉头。 序章 强颜欢笑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第二章 诀别 总被叫做别人养的狗。 考虑到彼此的实力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反抗的话就会被杀掉。比起不想被杀掉,更不想和玛拉海朵分开。 所以,总是唯唯诺诺的一路走来。 然而,这种生存方式,由良健二感到有些羞耻。 比自己年龄小的少年,为了保护年幼的少女同强大的敌人战斗的身姿,让满心想着不想和寡言的少女分别而服从女士吩咐一路走来的健二产生了迷茫。 是继续这样下去呢,还是为了真正的自由取出武器呢—— ———————————————————————————————— 真是令人意外,健二大方地宣言这顿他请客。 「从赞助者那刚弄到不少经费」 视线从拍着胸脯笑起来的青年身上移向邻座的少女,伊织喃喃自语。 「别人的钱不管用的多爽快都不会心痛…喂、克莉丝,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耶~?」 立刻对玛拉海朵搬过来的便宜汉堡的小山伸出手,克莉丝以闪光之姿——其实并没有,总之顺势大口大口的开始吃起来。 伊织看了一会那副姿态,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对健二微微低下头。 「——这么说来,之前受你照顾了,非常感谢」 「哈?照顾、是在说什么呢?」 「同那个叫作帕西瓦尔爵士战斗的时候,你们不是帮了我们一把吗?」 和帕西瓦尔战斗的时候,伊织在最后的最后失去了意识,没能对健二他们道谢。尽管不是这边拜托他们出手相助,毕竟欠着一个大人情总归还是心里不舒服。 「啊…那只能、算是偶然利害关系一致罢了,别在意」 「…怎么都想不明白啊」 「什么啊? 」 「你是——你的所谓操纵者,难不成是吟游诗人吗?」 面对伊织的疑问,健二只是暧昧地笑着耸了耸肩。虽然表现出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但伊织认为已经可以算是肯定的意思。 「把名叫帕西瓦尔的男人说过的话综合来看,也只能这么想了。恐怕你的操纵者…对,是叫菈·贝露来着?那家伙恐怕也是认识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吧?…那么,为什么同为吟游诗人还要做出争斗的行为?帕西瓦尔也好,那个叫伊索德的小姑娘也好,还有你的操纵者也是——」 「别问我啊」 啜饮了一口就那个价位来说还算好喝的咖啡,健二开口。 「——那个时候我被菈·贝露吩咐过不能让你退场,我只是服从指令而已」 「那么,如果让你打倒我,这回你也会照做对吧? 」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在好似开着玩笑表示赞同的健二旁边,玛拉海朵和克莉丝像是在竞争着一样吃着汉堡,没有特别的现在就要动手的那种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是嘴上说着心里想着没必要反抗吟游诗人,就这样走到现在。实际上反抗只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吗? 」 「因为你呀/让我知道了吟游诗人绝对不是无法打倒的对手啦」 尽管其中的意思都能理解,但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那种蛮不在乎的口气,让伊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健二说的话。 但伊织立刻就明白那不是听错了。 「…确实不是从正面可以打败的对手,这我也知道」 笑容消失的健二忽然把手伸向玛拉海朵的脸颊,用手指拭去沾在上面的番茄酱。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是特别的组合。不管怎么说连吟游诗人都对你们有所警戒,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吧…如果我们在这里和你们发生战斗,这边的胜算很低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 「自从被那个公务员打了个半死以后,我们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即使这样,仍不及你们那天夜里展现出来的力量。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吟游诗人正面对决,对吧? 」 「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另一方面,吟游诗人绝不是无敌的存在,获胜的几率并不是零」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 「你啊,之前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那个小鬼进行战斗对吧?」 避开了伊织的提问,健二反过来提了个问题。的确记得在夏天第一次见面时,有谈过这个话题。 「啊啊…虽然现在不得不保护的人增加了,但基本上还是那种感觉。因为我并不是向往着“乐园”」 「要是为了那个目的,又一次不得不和吟游诗人战斗的话怎么办? 」 「我会战斗」 立刻给出答案的伊织,几乎是反射性地把手放到了克莉丝的脑袋上。根本不知道有何种思绪交错其上,少女只是不断大口吃着汉堡。对进食中的克莉丝和玛拉海朵来说,十个二十个汉堡转眼就不见了。 「…让您久等了」 之前已经下过单了,看起来很认真的店员向着少女们的桌上搬来了一座新的由汉堡堆成的山峰。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震惊之色。这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健二从钱包里取出数张纸币,放到了桌上。 「要保护那个孩子就意味着要一起生活下去」 「啊」 「也意味着要保护好两人的容身之所」 「…我也不能否认」 「这样啊」 「怎么了?到底在说什么? 」 「不,没事…我向你这样的未成年人寻求建议,仔细想想还真是件悲惨的事情」 「……什么? 」 「没事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走吧,小玛」 被健二催促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玛拉海朵,抓起好几个刚才送来的汉堡唰唰地塞进衣服口袋里。 「啊,克莉丝还可以吃的!打包的话太狡猾了! 」 克莉丝嘴角撅起,高声对玛拉海朵的行为提出抗议,健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好意思呐、小鬼头。接下来就交给这边的宫本君来请你,不够的话去点单就行了…这次可以随便点自己喜欢的」 「咦?那要那个大的!感觉像boss的汉堡! 」 「就是这样,宫本君。还请尽力做好孩子的抚养工作」 「喂,给我等等」 喊住了准备就这么走出店门的健二,伊织向他问道。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会只是来请我们吃汉堡的吧?」 「啊…说起来差点忘记了。因为对我个人来说怎么样都好,完全忘记问了」 健二驻足转身,问了伊织一个问题。 「——你得到了真正的“书”,是不是真的?」 「…嗯」 「是吗…虽然我们是无所谓,真的。是菈·贝露想弄清楚而已」 把棒棒糖叼在嘴上,健二露出微笑。 「……」 愣愣地注视着健二和玛拉海朵的背影,伊织扑通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已经不再温热的红茶。这个汉堡店里明明就表现的比较拘泥于咖啡,红茶却只是用常见的茶包加热水冲开,尽管本来就不能对味道有所期待,但此时的红茶格外无味,伊织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伊织!再来一个汉堡!就boss级的那个!伊织总是不买给我的那个! 」 收拾掉托盘上剩下来的汉堡,为了寻求新的敌人,克莉丝拽了拽伊织的外套袖子。 「吃了那个以后就是完全胜利了哟! 」 「什么完全胜利啊」 把满是番茄酱的少女的手掰开来仔细擦干净,伊织长叹一声。 「那家伙——」 大概,会死吧。 ——伊织没有任何根据地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健二先生」 在推着机车步行的健二身边,玛拉海朵一面吃着汉堡一面说。 「——真的要去做吗? 」 「小玛反对吗?反对的话那就不去了」 「好狡猾。做决定的是健二先生,我只会听从健二先生的话」 「这可真是责任重大」 健二嘴角上扬露出苦笑。 「——不过呢,要是小玛阻止的话我就不干了」 「那就算了……我不想再看到健二先生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了」 「是吗——」 在路灯的照耀下,两人和机车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远处。像这样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明明还不到一年,这让健二不由得回忆起了奇妙的事情。 更早之前——好像从幼稚园和小学生的时候开始,就这样和玛拉海朵肩并肩走在一起了。 这大概是和妹妹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的记忆碎片让自己有这种感觉吧。既有健二内心受创的原因,也有关于妹妹的记忆现在已经暧昧不清的原因,可以说已经没有几乎能正确想起来的事情了。也许吃着健二用仅有的一百元买来的便宜汉堡时露出的笑容,就是死去妹妹的最美好的回忆也说不定。 健二为了解放玛拉海朵而奋不顾身战斗最重要的原因——除了玛拉海朵选择了他作为“鞘之主”以外,还因为将玛拉海朵和自己的妹妹重合在一起。尽管说是对没能拯救妹妹进行的赎罪也好,或者说是单纯的代偿行为也好,即便如此,健二想要守护自己和玛拉海朵的容身之所的想法并不是谎言。 但同时健二对按照菈·贝露所吩咐的不断战斗的日子也感到了羞愧,如果可能的话,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与其说是自己,更不想让玛拉海朵去战斗。 那个时候,亲眼看到宫本伊织的战斗,成为了让健二开始深入考虑以后事情的契机。 结果就是,健二下定了决心。 自己前行的道路由自己决定。不会让任何人扭曲这种生存方式。即使面前有再大的风险,像这样做出判断、实践的本身,就是健二和玛拉海朵所期望的生存方式。 所以健二选择了战斗。 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露缇琪雅漏出疲惫的气息。 「伊织也好常叶也好,还不快点回来吗」 「嘛,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吗?」 赖通就这么盯着电脑回答道。 「…这两个小时,可没办法保证那些孩子门会专注在那个没有结果的游戏上对吧」 秋意渐浓,已经到了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听到冬天的脚步声的时候,宫本家书房里的折叠桌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被炉。尽管是个从外表到内部装饰完全——而且还很陈旧——和这个西洋风的家庭没有一点相衬之处的被炉,但据赖通所说,每当到了冬天伊织就会拖出这个被炉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像非常喜爱使用它。 至于今年为何要把这个放到书房里,是因为和去年不同,会钻入被炉的人不知伊织一个了。 实际上现在,克莉丝塔蓓儿和莉莉瓯妮从刚才开始就钻进被炉进行着无休止的猜拳游戏。 「好、克莉丝赢啦!——那…个…,这就是三对二十一了呢!」 「…还不结束吗…?」 「因为说了要二十五胜的!」 「刚才还说先到二十算赢的…」 「规则变更了哟!这是有大人的理由的!」 「唔…」 赖通侧耳倾听着少女们的谈话,点了点头站起来。 「这两位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要决定谁比较年长来着?」 「哈?难道就用那种猜拳的方式决定不成?不管谁看来——」 都是莉莉瓯妮更成熟吧,已经预见到赖通会这么说,露缇琪雅露出讽刺的笑容。 「所以咯,就是没法接受才那样的喽」 露缇琪雅无意间发的牢骚就是一切的开始。莉莉瓯妮明明就像个大人不用人照顾,克莉丝则总是像个孩子任性还要人照顾。希望克莉丝稍微向莉莉瓯妮学习一下——厌倦了配合小孩子玩游戏的露缇琪雅随口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克莉丝当场就主张比起莉莉瓯妮自己才是姐姐。 当然完全没有根据。应该是平时总是被伊织不断说着要学习莉莉瓯妮的克莉丝,听到连露缇琪雅都这么说稍微有点不爽吧。在把主张的正当性全部压在猜拳胜负的时点上,已经就可以表现出克莉丝的孩子气了。而且一上来就干脆地输给了莉莉瓯妮,然后就说三局胜负,三胜被夺又改成要进行五局胜负,这样也没能赢,之后又改成十局胜负甚至二十局胜负,只为了自己方便肆意行事的克莉丝,自称年长的资格连一丁点都没有。 侧目看着从二十五局胜负改成三十局胜负的克莉丝,叹息着的赖通瞬时站起来,走向了厨房。 「根据伊织的话,克莉丝小妹的能力本身好像是有了飞跃性的提升…但看到那种场景,完全不觉得有成长呢,真是的」 「是呢…就算我的搭档不是皋月,大概不管怎么做都赢不了伊织他们」 「有这么大差距吗?」 「嗯。就算是常叶也说大概赢不了——当然,克莉丝已经持有“书”了,可能也有什么关系吧」 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露缇琪雅呆呆地看着赖通的后背。 「你在做什么?」 「日式的pain perdu」 「法式吐司对吧」 「你这家伙,明明在顶撞伊织的时候,说过法式吐司这种食物不存在吧」 把长条面包切成圆片,赖通回过头对露缇琪雅笑着说。对午后红茶的茶点来说虽然过于多了,但考虑到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要吃的话,倒不如说还不太够吧。 「——不过也是,伊织做出来是给孩子吃的东西」 「阿通你做的不一样吗?」 「我可不会做出用哈根达斯来代替香草豆那种小家子气的事情…话说根本香草豆也不该用就是了」 蛋黄牛奶和砂糖,加入朗姆酒制成蛋液,将长条面包片浸入其中。厨房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确实和伊织做的东西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那个叫被炉的取暖道具真不错呢,虽然旧了点」 「虽然和这个家不太搭,我也想过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了,伊织很中意那个也就没管了。千万不要犯错给弄坏了哟?」 「这种情况对伊织来说很少见不是嘛?伊织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什么东西有所执着的类型」 「虽然没有从本人那打听的很清楚,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大概对伊织来说,会不会是用来思念真弓大嫂的东西?」 「伊织的妈妈?」 在等待这面包片被浸透的期间,赖通煮沸热水,准备泡上红茶。 「真弓大嫂很喜欢被炉的。那个人毕竟是在北国出生的呢…真弓大嫂为了让伊织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能使用,在那家伙小时候就买回来的东西」 「嗯——」 以手托腮的露缇琪雅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向赖通。 「——呐,阿通」 「啊?」 「阿通和药子,在学生时代有交往过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个话题上啊?」 「你说的有交往过对吧,以 前?」 「那实在不好说算不算交往呢」 「但是,是有那种气氛对吧?」 「…算是吧」 一瞬间点头表示了同意,赖通把玻璃制的耐热水壶放到桌子上,开始加热用过很多次的铁制长柄平底锅。扔进去的黄油不一会就让新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厨房。 「但最后还是那样没有变成交往——其中的理由我大概也有所感觉」 「哈?这之前也说过对吧?说当时那家伙看起来有其他喜欢的男人」 「所以说那是药子的理由吧?对阿通来说没有变成那一步也是有理由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通你,喜欢伊织的妈妈对吧?」 「…·」 瞥了露缇琪雅一眼什么也没说,赖通伸手拿起长筷。被筷子轻快捞出的陷入了黄油中的面包片,又落进了平底锅的炎热地狱中。 尽管露缇琪雅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也没有喋喋不休的意思。像赖通这样的男人,从年轻的时候就相当受欢迎,反过来也是一样吧。考虑到正是过去的积累才形成了如今的赖通,要对此吹毛求疵也只能说挑错目标了。要是没有那些东西,也不会有露缇琪雅现在所喜欢的赖通存在了。 露缇琪雅侧耳倾听煎烤着的法式吐司发出的美妙声音,发现沙漏中的沙子全部落下去以后,将壶中的红茶倒进马克杯里。 「…总觉得有点在意啊」 「什么?又有什么事了?早就说过了,我啊——」 「并不是说你和药子的事情哟。是最近伊织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事情」 将目测烤的恰到好处的面包片移入盘中,赖通在旁边摆上香草冰淇淋,接着在上面涂抹枫糖浆。对这个岁数女性来说,看见这个眼睛闪闪发亮的同时,也能想象到其中的卡路里而纠结不已。 永远和这种烦恼无缘的露缇琪雅,立刻就单手持叉取了一片。 「…阿通也注意到了吧?」 「算是吧」 喝了一口马克杯中的红茶,赖通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伊织的话,就算遭遇敌人,可以的话也会逃走。只会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才会战斗」 「听到最近伊织的话,给人感觉把大部分来挑战的对手给反过来打到了。尽管看起来还没到自己这边先挑起战斗的地步」 「话虽如此,依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 「…会和常叶的事情有关系吗?」 「大路小姐?」 「那方面你也注意到了吧?看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倒也是…」 赖通摸了摸鼻尖,露出微妙的笑容。 「伊织还没法完美的维持住扑克脸,大路小姐也算是个表里如一藏不住心事的人——偷偷看着伊织脸红、露出微笑,稍微观察一下立刻就发现了」 「果然去岩手的时候,做了该做的事吧…因为阿通,你听说了吧?之前克莉丝说的事」 「说了什么?」 「就是伊织他们住在岩手那晚发生的事」 把受热融化的香草冰淇淋仔细涂抹在面包片上,露缇琪雅抬起脸看向赖通。 「伊织和常叶相亲相爱地睡在被子里!这么说的来着」 「真是岂有此理」 赖通瞪圆眼睛,嘴角扬起耸着肩膀。 「不仅仅是伊织,大路小姐也太不走心了吧,小女孩们明明就在一旁…真是禽兽啊、禽兽」 「阿通你没立场说这种话吧?」 用脚踢了一下笑嘻嘻的赖通的小腿,露缇琪雅严肃了表情。 「——大概伊织是打算不让常叶战斗,一个人对敌吧」 「这倒是那家伙会干的事情——就算这样,不会是吊桥效应导致的结果吧,就这么简单跨越了那条线?先不说我家克己心极强的伊织,就连那个身为认真大小姐的大路小姐也,呐?」 「孤男寡女,改越线还是会越的」 立刻打断了仍然不能相信的赖通的嘟囔,露缇琪雅喝了口红茶,呼出热气。 「…常叶和伊织初次见面的时候,正处在深感自己的软弱以及失恋的时候,而这些都一下子表露出来了对吧?而且连命都被救过了」 「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啊,常叶内心对伊织设置的门槛,我觉得最开始就相当低了」 宫本伊织对大路常叶而言,是对自己的难为情之处、自己的软弱以及过去的恋爱都有所了解的对象。所以现在也没有掩饰自己装模做样的必要,这种无拘无束,才会让常叶对伊织倾心为他提供支持。 「算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大人,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喂、露,来帮我端着红茶」 赖通用托盘盛着给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法式吐司,朝着书房走去。 「唔!?暂时休战了,莉莉瓯!」 比起赖通来说先注意到了飘过来的法式吐司的香气,克莉丝从被炉中爬出来向着赖通突进。 「喂喂,很危险的别这么做啊。先去洗个手,然后去坐好」 「咦~?」 「克莉丝…快走吧」 克莉丝几乎是被莉莉瓯妮拖着走出了书房。 「…喂喂,什么时候都变成先到五十局算赢了?这个孩子到底是多不擅长猜拳啊?」 扫了一眼被炉上的笔记,赖通摆好盛放法式吐司的托盘回去工作了。 这个时候的赖通,在自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工作了。多亏如此,在自己的实地考察下,兄长留下的研究也有了进展,到春天应该就能整理出一本书。 赖通边让自己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跃动边说着。 「回到伊织的大路小姐的话题,两个人这样就好…之后嘛,就看大路小姐的双亲能不能接受那家伙了,我是无所谓的」 「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话呢?还有一个大问题对吧?」 「哈?」 露缇琪雅把盘子放到电脑桌的边上,捏起一绺自己发旋处的头发像是触觉器官一样竖起来,唰唰眨了眨眼露出湿润的双眸。只凭借这个动作就把露缇琪雅想说的话传达给了赖通,他以手扶额苦笑着发出叹息。 「…对啊,这么说还有牧岛小姐呢」 「先不管常叶的双亲——皋月那边才更成问题。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形式爆发出来都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没有你的协力她已经不能战斗了,你应该没有那个打算吧」 「所以说,搞不好会为了发泄怨恨通过寻求什么奇怪的东西而爆发出来…阿通你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可怕之处」 「可怕?牧岛小姐她?」 「与其说是可怕…倒不如说是很危险。看上去很老实,关键时候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好说。已经是一无所知就和我做了“契约”,一头撞进战斗中那种程度,总之就是个很乱来的孩子」 明明要是被人说就是自己把人家卷进去的话肯定无言以对,露缇琪雅再一次确认了牧岛皋月这个少女的棘手之处。 突然视线一转,洗手回来的克莉丝一边吃着法式吐司,还对着莉莉瓯妮任性地大放厥词。 「需要的不是猜拳的强弱!」 「唔…」 「对战士来说必要的是确实的胜利!电视上有个人说过的!果然电视上的人还是会说些好话的!」 「克莉丝、糖浆沾到身上了…」 「啊,嗯」 枫糖浆和冰淇淋从嘴角吧嗒吧嗒地滴落,被莉莉瓯妮用纸巾擦拭着的克莉丝,冷不防站了起来,像举着圣剑一样把叉子朝上。 「——关 键的时刻,克莉丝和伊织会保护莉莉瓯妮和常叶的!伊织也说过的!两个人一定会保护好莉莉瓯妮你们的!」 「唔」 「——啊,但是这话要和常叶保密哟。要是暴露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伊织是这么说的!」 「……··」 意外听到这应该保密的表明决心,露缇琪雅和赖通无言地注视着对方。 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 尽管对平时就认真学习的学生来说并不是值得慌乱的事件,但实际上,这种学生毕竟还是少数。比起大多数都是凑合着学习的学生,算是比认真学习的学生要多一些的少数派,是平时就几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 而身在一年二班的山崎雅明,就是属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中更不爱学习的,少数派中的少数派。 「唔…·」 传出像是某位浴衣少女发出的呻吟声,山崎凝视着桌上的印刷品。 「…这是哪个行星的语言?完全搞不懂…」 「——哈?」 吃着热狗的伊织冷冷地把头转向山崎。恐怕这是伊织自己做的吧。皋月之前去宫本家玩的时候,也曾在厨房被招待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山崎所凝视着的,是整理好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的打印纸。并不是用英语或者法语写的,只是普通的用日语整理的东西。会摆出那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与其对峙实在是没想到。 抬起脸的山崎看起来像是也想要一个,偷偷摸摸地瞅着伊织的热狗,咚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发出强有力的主张。 「你看啊,阿宫——!」 「别那么叫我,山崎同学…那么,出题范围怎么了吗?」 「比如说这里!这是哪国的语言!?l、l、log…·?」 「logarithm(对数英文)怎么了么?」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能读出来!?」 「课上不是讲过对数了吗?」 「呜咕!而且还翻译过来了!你真的是这个星球的人吗、孔明!?」 「…要往下配合你对话等级的话,之后我的成绩也会下降的样子」 「唔哦哦!把我当做笨蛋吗?!而且我都发出想要想要的意念了,你还是把热狗几乎都吃掉了啊!」 「…差不多别用那个意念还是什么玩意的了。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又不是超能力者吧?不过说回来,就算读取到你的思考,重要的便当还是不会分给你的」 伊织把热狗塞进口中,用保温瓶中的红茶结束了午餐,背朝着山崎开始读书。 「——本来这个时间会饿是课间就把便当吃了的你不好。我没有义理对你伸出援手,学习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可恶的糜芳!要背叛孤立无援的关云长吗!」 「不擅长学习的关羽还是头一回听说,倒是听说过关羽是个在营帐中也要阅读『春秋』的学习家」 「呜…这、这家伙,装成不感兴趣的样子,居然知道这种梗——」 被伊织的反击干脆击退的山崎,立刻就对着皋月哭诉起来。 「牧岛啊!」 「咦!?」 「具体记住教科书上从哪到哪就可以跨越这次的大场面,求你告诉我吧!」 「要说记住哪一部分的话——」 直到刚才一直捅着便当盒的皋月,被山崎突然地sos弄得肩头一震,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总觉得最近山崎一被伊织冷落,立刻就转向这边搭话。每当这时,就会有说不上是谢天谢地还是困惑的情绪随之产生。 皋月把筷子放到一边,吸着草莓牛奶,视线从山崎身上移开支支吾吾地说道。 「范、范围以内的都要确实记住不是嘛,可能吧…·?」 「牧岛!我要是能做到那种事情的话,诸葛亮的志向大概也就不会仅止于五丈原了!」 「就、就算你举这种例子我也不懂啊——」 「要背下所有科目的教科书的话,在五丈原面对十万魏军还要更轻松呢!仲达该死啊!」 「与其要以十万人为对手,我觉得普通的学习绝对会更轻松就是了…·」 「牧岛!你最近也和阿宫一样总说些多余的话!作为女子,就应该站在男子唔噗哈!?」 「吵死人了」 站起身给了山崎后脑一记手刀制止了他,白石月美靠在皋月的桌子上。喝完了纸盒包装的咖啡牛奶以后,对皋月招手向窗边走去。 「怎、怎么了?白石同学?」 「小皋,和宫本发生了什么?」 「咦!?为、为什么?」 「嗯、就是有种感觉呢!」 看了看正在读书的伊织的侧脸,月美小声说道。 「还有就是,总感觉宫本给人的的氛围变了呢,我才应该是和小皋之间发生了什么」 「氛围变了…?」 「嗯。虽然一直以来都感觉很沉着,但最近就像加上个车轮一样,或者说——又跨过了一级大人的阶梯之类的感觉?」 「——」 尽管内心吓了一跳,皋月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顺着月美的视线看向伊织。 月美所感受到的东西,皋月早已发觉了。倒不如说皋月更想知道产生变化的理由。 「白石同学」 「嗯?」 「就那么的…在意伊织同学的事情吗?」 「啊,不用做什么奇怪的推测啦」 面对皋月的疑问,月美挽了挽头发苦笑一声。 「宫本那边先不说,小皋你给人的感觉比较僵硬,小睦也说了你的样子有些变化,只是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睦月她?」 「你根本藏不住心事不是嘛,从小睦那看来不是变了很多吗?」 「……·」 说实话,皋月净考虑伊织的事情了,根本没意识到周围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虽然在家里没怎么和睦月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但睦月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皋月移开了注视着伊织的视线,小声的承认。 「并不是…吵架之类的事情啦」 「是这样吗?」 「嗯」 要是吵架的话那该多好。 ——忍住没这么说出来,皋月重新说道。 「没有这种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白石同学」 「我并没有担心到这种地步啦,不过小睦倒是有…你说不要紧那就好」 平淡地捏烂了喝空的纸盒,月美拍了拍皋月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皋月取出裙子口袋里的移动电话,注意着没让任何人发现,给露缇琪雅发了一封邮件。 内容是从询问岩手回来以后,在家里伊织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变得奇怪的地方。明明本人就在一边,不敢向本人询问却去和露缇琪雅打听,尽管对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讨厌,但现在太害怕对伊织提出这种话题也没办法。 然而,就像嘲笑皋月一样立刻有一封邮件传了回来。 ——问本人不就好了,就在你旁边吧,伊织他? 脑海中浮现出贼笑着的露缇琪雅的脸。她人不坏,基本上只是喜欢恶作剧,只是喜欢逗弄有玩弄价值的对象。 叹着气合上手机,皋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收拾便当盒。 结果,那天几乎没和伊织说上话。 尽管美术部的活动早已有名无实,但随着本就少数的幽灵部员一个接一个表示要退部的现在,早濑药子已经没有放学后长时间待在学校的理由了 。以前还会在精神上享受购物之类的余裕,但现在几乎都是直接返回公寓。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考虑到应该尽可能的和艾可杜恩在一起。 当然药子并不认为知道她背信的伊织会立刻向她发起挑战袭击过来。就算对手是现在的药子,伊织不会主动发起挑战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吧。 从这种意义上讲,对药子直接表现出愤怒的常叶更加棘手。但她既然和伊织步调一致,果然也很难想到会孤身一人前来进攻。药子现在所警戒的是,至今还未从舞台上退场的有实力的鞘之主及战争妖精。 药子回家比平时要晚的原因,是因为要制作期末考试的试题。 「欢迎您回家,药子大人」 朝着围裙出来迎接药子的艾可杜恩,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继续开口道。 「…看起来您很是疲惫啊」 「我这还算是轻松的了,和别的老师比起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美术啊」 「您说的正是…那么,要吃饭吗?」 「菜单是?」 「是kotлeta」 「那是什么东西?」 「俄罗斯风味的汉堡排,嗯,就类似把汉堡排炸过的东西」 「偶尔来一次也不错嘛,这种全是肉的」 「现在就为您准备」 艾可杜恩走进厨房站在那立刻准备起药子的晚餐。 从冰箱里取出罐装啤酒,药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先着手换衣服如何?」 看见药子还穿着通勤用的大衣,艾可杜恩确认道。 「喝完这个就去」 药子喝了口拽开拉环的啤酒,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包中药子的手机收到了短信开始震动。画面上表示的是个公共电话。 「——喂,是早濑吗?」 漫不经心拿出电话的药子,听见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 「…药子大人?」 炸好了和汉堡排一起吃的马铃薯,艾可杜恩发现了药子奇怪的表现回头了。 「真的——真的…?」 不停喘息着的药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靠到窗边。 在桌子上摆上炸好的汉堡排和小面包,艾可杜恩走到药子的身边,抬起头露出整理得很漂亮的眉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所以才要去确认一下」 「在下…可以说句话吗?」 「嗯」 系上大衣的带子,药子抓起用锋利刀子切好的汉堡排就那样直接塞进嘴里。 「在下有不好的预感」 看起来就是美少女一般的表情蒙上了阴云,艾可杜恩呻吟一样发出低语。然而药子表情不变,把只喝了一口的啤酒倒进水槽,接着用矿泉水吧汉堡排灌进胃里。 「那你留下?我无所谓就是了」 「那在下可无法从命…药子大人,请问到底是要去哪里作什么呢?」 「为了见证让我战斗至今的答案」 这么说着,药子对着化妆盒重新涂好了鲜艳的口红。 建设中的大楼,就像骨骼暴露在外的生物尸体一样。就算实际上正要迎接诞生的时刻,但那副仿佛只有铁制骨骼被剥离出来的姿态,只能让人以为是骨骼标本。 当然,在未完成大楼顶闲逛着的,应该只有参与大楼诞生的人们才对。 至少,对拄着拐杖艰难走、还没戴头盔和安全绳的男人来说不是应该上来的地方。 「…真是的,考虑到我腿脚的情况,仍旧指定这个地方,真是个性格不错的小姑娘,那个公主大人」 席里·沃克低声笑着仰望夜空。 恍如流淌着红色墨水的墨海,这片阴沉的天空里已经找不到之前挂在半空的凌晨两点的月亮了。取而代之照亮整片天空的,只有离这边有点近的白色光芒。 整理好大衣的领子,席里·沃克靠在铁制骨架上。 伸展着白色光翼的哥特萝莉风少女换换降临在眼前。 「日安,mr席里·沃克。还是说希望我称呼你生前的名字?可以吗?」 「…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呢」 「当然,因为别的事情调查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呢」 「是吗…但如今的我是席里·沃克,过去的都已经舍弃了」 向上推了推眼镜,席里·沃克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还和别人有约…还希望可以长话短说,伊索德小姐」 「伊索德使尽浑身解数的报告已经读过了吗?」 「嗯,大略地扫了一眼…宫本、伊织是吧」 「怎么想的?呐,怎么想的?」 散去了光翼,伊索德如同散步一样随意地在铁制骨架上走来走去。烈风吹拂着少女的马尾辫,给这个被寂静所包围的世界带来少许变化。 「…还没有实际上亲眼确认的话,那个少年是不是和“死之蛇”这个概念吻合与否还难以判断呢」 「难以做到吗?为什么难以做到?」 「如果达到帕西瓦尔爵士的真是那个少年的话,确实这样置之不理是不行的,是“死之蛇”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那么就是赞成伊索德的意见喽?」 「还没有亲眼确认,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对着性急的少女笑了笑,席里·沃克微微晃了晃肩膀。 「…帕西瓦尔爵士被消灭是确定无疑的事实,那真的是宫本伊织造成的吗——宫本伊织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打倒“吟游诗人”吗,我想还有着各种疑问」 「宫本伊织还有好几个同伴。忘记了鞘之主和战争妖精本分的气味相投的“蛇”之候补——但是,其中最危险的就是伊织哥哥!是那个哥哥哟!还持有者“书”」 「…也就是说以宫本伊织和他的伙伴们为对手,帕西瓦尔爵士输掉了?」 「对呀对呀」 「唔」 摆出思索的表情用手摸着下颚的席里·沃克,过了一会从还礼掏出怀表,看了看表盘,做了个深呼吸。明明才不过三十好几,举止却像个老人一样。 「…啊,虽然有些不巧,已经到了我该走的时间了」 「等下!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呢!」 「判断材料太少了…记得“男爵”是直接表示反对,其他两人的态度还是没变吗?」 「tt是赞成伊索德的,菈·贝露那个小姑娘,暂时保持着中立进行旁观」 「…也就是,要是我直接表示反对的话,这个论题就会中止了对吧」 「……」 「别那么瞪着我啊」 「伊索德并没有那么瞪着你。只是不允许你像菈·贝露那个小姑娘一样逃避责任而已」 「…这就有点困扰了,真想把委托书交给什么人然后立即退下去呢」 「委托书…··?」 伊索德柔软的脸颊猛地抖动了起来,还站在作业用起重机的吊机前端的伊索德,从那里一步就跳到了席里·沃克的面前,从低处抬头看向新参与者。 「也就是说是伊索德还是“男爵”更合适,对吧?消极的说,哪边更适合你对吧?」 「当然,意思很明显了」 席里·沃克看了看周围,合上了怀表。 「…等“男爵”来了,有再次听取他意见的必要呢,但要是没来得及话那也没办法。这件事就暂且拜托给伊索德小姐了」 「给伊索德?」 少女眯细了瞳孔,闪烁着冷冷 的光辉。 「既然伊索德小姐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我想就交给你一次也未尝不可。但是,只是我个人意见,不论做出何种选择,应该慎重地采取行动,这件事还请千万不要忘记」 「可以吗?可以吗?我可听见了,确实对吧?」 「…不用重复念这么多遍,要不要写下一笔?」 「不必了,没到这个地步。伊索德我们的话都是为了让“圆环之蛇”染上美丽的颜色,此中不会有虚言」 开心地在这里转了几圈,伊索德再次让光翼伸展开来。 「——安心好了,新人!很快就能在伦敦的郊外悠闲生活了!伊索德会矫正这个扭曲!在这个极东的岛国无所事事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 「那就多谢了…」 高声大笑飞舞在黄昏的天空中,伊索德就这样消失了。 目送着这一切的席里·沃克又叹息着苦笑一声,仿佛追逐这傲慢的少女一样消失了身影。 第三章 敬仰尊师 在还为学校考试而千般苦恼的时候,收到了写着这周的周末,一起吃饭怎么样的邮件,难得是由父亲直接寄来的。 尽管不知如何回复暂且保留,几个小时以后,决定就这样置之不理。 在母亲依然亡故的现在,这个男人的存在价值就已经像没有一样了。即便如此,早濑药子仍然带着复仇者的假面走到了现在,终于走到现在。 直到今日此时,没被杀掉都可以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忍住了回信的想法,药子在给母亲的佛龛上了香后离开了公寓。 ——————————————————————————————-— 她出生的故乡法国南部的港口城市。 是在世界上都很有名的地方,并不说很广阔,至少是个让她感觉无聊的地方。 回过头想想看,这座城市太过于巨大,过于复杂,美好和丑恶都聚集在一起。俯视着这座被混凝土包住的城市,不知为何就怀念起曾经那无聊的故乡来。 前几天从欧洲回来的时候也是,明明就没有一点顺路去看一眼故乡的想法,现在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情绪出现,是因为回忆起了作 belle dame sans mercl诞生之前的数年,身为琉克丽丝·莉贝丽路的人生也说不定。 「请问您在思考什么呢,女士?」 在高楼的顶层上停机坪的正中央,从注视着深夜中起伏不平的地平线的菈·贝露身后,忠诚的济慈以及约翰走了过来。 对一直恪守自己立场不越红线的他们,完全没有一丝不满。只不过最近,总会想起经常哭着发脾气想要阻止自己,像个哭泣包弟弟一样的阿尔诺尔特的点滴。 根本上说,对自己这种小小的变化,菈·贝露是甘之如饴。 「…我们总是这样从高处俯视着人群。即便如此,我们也并非神或者天使。虽然一直以来都忘却了,但我们不是君临人上的存在,到不如说不得不成为侍奉这个世界的下仆——要是一旦有所误解的话,会受到神罚吧,我们不得不舍弃傲慢之心」 「…那伊索德小姐所说的话怎么办?」 「她担任吟游诗人的时间远远超过我。她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我也许没有断定的权利」 菈·贝露转向二人,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问道。 「——那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玛拉海朵的“鞘之主”有联络来了」 济慈递出了手中的移动电话。菈·贝露稍微想了一下,拿过来放到耳边。 「bonsoir(法语晚上好)。到底有什么事?已经确认“书”的所在地了吗?」 『啊』 从扬声器中传来的,是早已听惯的年轻人的声音。但以往总觉得有些轻浮的感觉,今晚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沉重的紧张感。 『确实“书”在宫本伊织手上的样子,不过果然是看不到实物,那家伙也没必要就这件事撒谎,应该是真的吧。至少他相信那是真货』 「这样啊,那就行了…那个公主大人,倒也没说非要亲眼见到就是了」 『哈?公主大人又是谁啊?』 「是我们这边的事——总之干得不错,辛苦你了」 『啊、喂』 发现菈·贝露就要挂断电话,年轻人一瞬间提高了音量。 「还有什么事?」 『啊,这回完全是我们这边私人的事情』 「————」 菈·贝露静静听着年轻人的话,中途就切换成了免提。耳闻从扬声器中传出来的年轻人的声音,济慈和约翰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不愉快。看到了那个瞬间,菈·贝露不禁笑了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什么」 掩住嘴角端正了表情,菈·贝露走向大楼的外沿。 放眼看向不知是否沉睡的东京的夜晚,确实是和马赛港不同的风景。那个年轻人也许正毫不知情地仰望着菈·贝露所在的大楼。 「——可以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菈·贝露同意了。 「难得要招待你们一次,偶尔也可以呢」 『那可真是多谢了…大概从开始到最后也就这一次吧』 「也是呢」 叹了口气,把合上的手机扔向济慈,菈贝露因不经意间吹来的风而抖了抖身体。 「这个国家的冬天即寒冷又干燥呢…··真想回马赛港啊」 「您意下如何?」 约翰开口询问。 「开玩笑的,还不能回去呢」 「不是这件事,是关于由良健二的」 「由良健二——他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呢」 注意到现在的现在都忘记了年轻人的名字,菈·贝露苦笑一声,再一次体会到自己是有多么高傲。 「——差点连我都成了像那个公主大人一样的人了」 「女士…」 「我会记住的,由良健二,还有玛拉海朵」 菈贝露一挥大衣下摆转过身来。 「他们赌上性命也想要获得自由的话,我也应该给予回应。我 belle dame sans mercl,我可没有胆小或者多愁善感到无视挑战」 「但是,女士…我们要是和他们对上的话——」 「不会杀掉的,不杀掉就好了吧?…真是的,我们也够矛盾的」 美女的红唇宛如新月般扬起,背后伸展开白色的光辉之翼。 「…我要是有miss艾露米拉那种程度力量的话,话就简单多了呢」 早濑药子驾驶爱车飞驰而去的地方,是她路过的大学附近的小公园。本来就是只有大学里的学生才会使用的公园,深夜里更是人影全无,在无机质的水银灯的光芒下,只有两条油漆都脱落的长椅和公共电话,连花坛和娱乐设施都没有。 按照指示,药子在长椅上坐下,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药子大人」 毫不大意来回注视着周围,艾可杜恩发出低声。恐怕是警戒着突然袭击吧,至今打倒了为数众多的敌人,积累了充足经验的艾可杜恩,有着注意到离这里有相当距离的战争妖精气息的可能性。如果站在高楼上,很容易以肉眼确认几公里外敌人的磷光。 「确实指定这种场所喊出药子大人的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过去的恩人哟」 「恩人?」 「呐,艾可」 面对探询的少年,药子注视着前方的黑暗反问道。 「——如果我说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你会怎么办?」 「……·哈?」 「要是我说想要停止战斗的话,你会怎么办?」 「那个——」 凝视着药子的侧脸,艾可杜恩咬住嘴唇沉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状况放弃战斗的话,只会没有抵抗地被其他战争妖精杀掉的啊?」 「我知道」 「知道这点您还说出不想再战斗这种话?」 「没说不想战斗,只是问不战斗的话你想要做什么,做个假设」 「…真是困难的质问呢」 在药子的旁边坐下,艾可杜恩两手抱在一起。 「…就像药子大人所知道的一样,在下是没法战斗的,也不能使用操纵鞘之主那样的手法。也就是说,如果药子大人没有战斗意愿的话,同强敌交手是不可能的」 「也是呢」 「这样的话,在下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和下定决心的药子大人一同赴死,要么就是寻找药 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 「但是——」 「是的,被选中的鞘之主和在下等一度成立的契约关系,只有一方死掉才能被解除。至少在下不知道别的方法——也就是说,在下如果想要和药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签订契约的话,只能请药子大人前去往生了」 艾可杜恩豪不遮掩地断言。少年的话语中没有谎言。客观的令人感到畅快,这就是他们的真实。 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药子仰头望着夜空。 「…要杀了我吗?」 「药子大人是真的不想战斗了吗?」 「不知道呢」 「那样的话,这种假设就到此为止吧」 艾可杜恩浮现出好像要哭出来,又好像要笑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晃动的指尖。 「——在下,不想死」 「是么」 「虽然如此,也不想杀死药子大人」 「谢了」 「…在下,迷上了药子大人」 「我知道的」 「那太好了…在下稍微有点冲动了」 缩着脖子挠了挠头,艾可杜恩终于露出了笑容。平时目中无人的少年,难得流露出害羞。 「…但是,突然说出这种话,是和之后要见面的对方有关系吗?」 「嗯」 「确实刚才说了,是恩人来着——」 问着和刚才同样问题的艾可杜恩,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偶然看向药子的艾可杜恩震惊的睁大了双眸。 「后、后面——」 「!?」 听到艾可杜恩突然的话语转头的药子,不禁捂住嘴站了起来。 「…失礼了」 这句话究竟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呢——另一条长椅上坐下了一名穿着腰带式大衣的白发男子。在他旁边,还坐着一名身穿漆黑外套的黑发美女。 「虽然没有吓到你的打算呢——算了,也没办法…」 阴沉低语的男人,向上推了推眼镜,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药子。 「…好久不见了,早濑」 「老师…··!」 艾可杜恩强行拉住目瞪口呆的药子的手腕。 「药子大人!这家伙…这些家伙是——!」 抱着药子一口气飞退了五米的艾可杜恩,指尖闪烁着暗灰色的光辉瞪着白发男人和黑发美女。 「这些家伙,不是人类…!而且,也不是战争妖精!是在下等人不应该遇到的家伙……!」 「…你取得胜利幸存至今的理由我很明白了」 男人用手帕擦拭着取下来的眼镜镜片。 「很有洞察力的战争妖精呢。很谨慎,也有实力…恐怕也不会在战斗的时候表现出天真。和这个国家最近为数众多的被称为“死之蛇”候补的家伙不同」 「什么……?」 眯细了眼睛,艾可杜恩打算用右手挥出一道闪光。但是,制止了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药子。 「快住手,艾可!」 「药子大人!?」 「这个人是——」 药子抓住艾可的手制止了他,慢慢走向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了,宫本老师」 「宫本!?难、难道是,那家伙的——」 艾可杜恩再一次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但是,这些人——」 「你那边的少年好像注意到了——」 一眼看穿艾可杜恩身为女装美少年的男子——宫本康赖,看着药子打断了艾可杜恩的话。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是六名“吟游诗人”其中之一,英格兰之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 「现在自称席里·沃克」 康赖展示自己的拐杖,翘起了嘴。 「生前我遭遇了严重的事故…从那以后,腿脚就不方便了。明明已非人身,不知道为什么脚还是那个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宫本老师」 康赖或者说席里·沃克拄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 「稍微边走边说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才刚回到这边,看着周围的风景,总觉得特别怀念啊」 「艾可」 药子按住了少年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着我」 「药子大人!?」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吧?」 小声补充道,药子和康赖走了出去。对方是吟游诗人的话——就算对这边有敌意——现在手忙脚乱也是没有意义的。尽管药子和艾可杜恩是富有经验的组合,仅凭两人想要和吟游诗人对抗也是无谋的。 黑发的美女也是,就那样坐在长椅上,无言地目送两人。也说不定是为了监视艾可杜恩。 配合拄着拐杖缓步前行的康赖,药子也放缓了步伐。药子眯着眼睛又一次盯着男子的侧脸。 和药子记忆中的宫本康赖比起来,外表几乎没有变化。和以前不同的是,瞳孔变成了青色,长出的头发变成了全白,再就是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吧,还有声音大概也有所变化。 但果然还是药子所了解的宫本康赖。 向着高台登上石阶,康赖说话了。 「…我很惊讶你成为了鞘之主,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师行踪不明后不久——大学三年级的时候」 「这样啊……」 「老师,和赖通…还有,伊织同学还?」 「不,还没见面…但是我知道伊织成为了鞘之主,本来把战争妖精的少女送到儿子身边的就是我了」 「不打算见一面吗?」 「不……·现在还不会见面」 为什么不会见面——药子咬住嘴唇,想要这么反问。想着为什么连亲生弟弟和儿子都不打算见的康赖,反而指名自己来见面,结果什么也没说出口。 「但是,多亏你在这,“工作”可以稍微轻松点了」 「“工作”——是吗?」 「…你知道“妖精之书”这个东西吗?」 「啊…是的」 「也知道现在在谁手里?」 「…不,还没听到消息」 「是伊织哟」 「——」 听到立即给予回应的男性的回答,药子眯了眯眼。 「妻子的祖母现在还活在远野,在苏格兰发现的“书”,暂时送到了她那里,伊织应该已经把那个取回来了」 「是这样啊……」 「但是……看起来那个不能继续放在伊织的手上」 「…那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做下说明。首先“妖精之书”究竟为何,不得不从它的起源说起…但本来这个不应让鞘之主知道。要是了解了如此重大的秘密,你就得务必为我们提供协力了…这样可以吗?」 「我还有这之外的选项吗?」 「有啊」 借药子的手登上石阶的康赖,转向背后叹了口气。 视野下方在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的车头灯,延伸出一道道细长的光柱。但是嘈杂的声音果然还是传不到这么高的地方,周围被寂静所包围。 「miss艾露米拉…和我一起来的“秤之妖精”,她有着特殊的能力」 「秤…··之妖精」 「你们只要接受的话,可以忘记一切返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你会变成普通的女性,那个少年则会回到没有鞘之主的每一天里」 「这种事情——?」 「她就是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虽然并不简单,确实是可以做到这一切的女性——如果你们从心底就期望如此的话就有可能」 「已经,不用战斗也可以了吗?」 和艾可杜恩之前所说的话,在药子的脑海中划过。那时药子作出不再战斗这种假设,也许就是考虑到自己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 而且就现实来说,药子已经找不到继续战斗的理由了。 「……你至今为止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石阶沿着坡道蜿蜒而上,沿着坡道继续往上走,就到了药子路过的大学正门。水银灯照射在周围的松树上,在柏油路上映出复杂的影子。 康赖靠在松树上,仿佛为了把记忆之线拉到一起,歪着头抚了抚眉。 「确实你应该是有个生病的母亲吧?」 「是的……也有过抱着让母亲得救的念头去战斗的时期。但是,母亲已经在夏天去世了。听说如果就算前往“乐园”也无法复活死去的人」 「那么,之后战斗的动机是什么?」 「我——」 药子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不觉从药子的眼中,静静地留下了灼热的泪水。 「我想要温柔的父亲。不是现实中那个最差劲的男人,而是只注视着我的温柔父亲。说是家人也好。温柔的父亲,可靠的兄长——」 「……这就是你的愿望?」 「但是,这也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我想再一次与您相遇……您注意到了吗,老师?」 药子边哭边露出笑容。 「对我来说您就是父亲的代替,赖通就是兄长……我一直希望您这样的人能成为我的父亲,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但实际上,我也是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就算到了现在我依然很清楚」 听完药子如同爱的告白一般的话语,康赖自嘲地摇摇头。 「在我沉迷于研究之时,妻子伤心地去世了。儿子应该很憎恨我吧。弟弟也许也打从心里恨我。就算这样以我的研究为优先,还在异国丢掉了性命——然后变成非人之物回归的现在,这次又会让你陷入不幸」 「我一直都很不幸。要说幸福的时候,也只有和老师以及赖通一起度过的,短暂的学生时代而已——这样的老师需要我的力量的话,我什么都会去做」 「……即使这意味着丢掉了从战斗中解放的机会?你究竟知不知道?」 「忘记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一切,也意味着会忘记吟游诗人对吧?那么,不是也会忘记在这里和老师能够再会不是吗?」 「……是的。你舍弃战斗忘掉一切的话,也会忘掉今晚在这和我见面……而我,很遗憾,回去寻找其他的协力者」 「那么,我选择继续战斗下去」 「……你不后悔?」 「比在这忘记一切要好得多……无论如何,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谢谢」 闭上眼睛,康赖对着药子低下头。 「——那么就对你说明一切。“妖精之书”究竟为何物,“乐园”以及“剑之妖精”究竟是什么——」 眼镜后康赖的瞳孔中,微微闪着昏暗的光芒。 年关将近,过了万圣节,业界流行的就是圣诞节了。红色白色以及绿色,在这个被染上鲜艳颜色的夜间新宿,由良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健二先生?」 「没什么——」 走向路边,沿着家电量贩店边的小路上前进的由良健二,看着周围发出深深的感慨。 「……我和小玛初次相遇,说起来就在这呢」 「是的」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快餐店的招牌。 早春初至的时候,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健二遇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的玛拉海朵。那个时候,健二还作为牛郎外出办公,玛拉海朵还饿着肚子。 「想起来那个时候,给小玛喂食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后悔了吗?」 「不会,完全没有」 摸了摸玛拉海朵的脑袋,健二笑了起来。 「——我最近才发现,小玛有点那个,不仅可爱,尺寸也正好呢」 「什么意思?」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正好是可以让我摸头的身高,不论是我背着你还是抱着你都是正合适的体重」 「……是呢」 一瞬的沉默之后,玛拉海朵抬头看向健二。 「我也是,觉得这种稍微踮起脚就可以够到的距离很棒」 「深有同感」 健二和踮起脚的玛拉海朵接吻。 颜色迅速从二人的周围褪去。人山人海的新宿瞬间化为鬼域,一切都被阴沉的黄昏色所沁染。 低沉的钟声停止鸣响之时,健二他们终于踏进完全变样的世界里。 「女士在……啊,已经到了」 抬头看着被大楼轮廓占据的天空,能看见一个展开纯白光翼的人影飞了过来。 「我们上,小玛」 「是」 两人牵着手走向通往神社的道路。 在宽广的柏油路上,穿着优雅皮毛大衣的美女等在那里。在她两侧,黑衣的美青年在旁侍立。 用手指玩弄着卷曲的金发 belle dame sans mercl向健二发问。 「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没有呢」 「无论如何?」 「啊」 「可以问下理由吧?」 「单纯就是讨厌,我们已经讨厌继续当你的狗了」 「……这样啊」 「我们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两个人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允许的话——就算你们主张不想再战斗,别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也不会放过你们啊?」 菈·贝露眯着眼睛。 「——确实我至今为止都把你们当作爪牙来使用。但另一方面,也可以传给你们情报或者帮你们一把。再也没有这种后援,仅凭你们两个人,真以为能跨过之后的战斗吗?」 「能还是不能都得两说」 这么说着,健二拍了拍玛拉海朵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玛拉海朵沉入影中,以死神之镰的姿态现身。 「……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双脚,走过靠我们自身意志选择的道路。绝不会后悔这种生存方式。为了获得这份自由,就算是你也要一战」 「就算丢掉性命?」 「啊,因为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就算死亡也不会后悔。」 「觉悟很不错呢……只有觉悟」 「随你怎么说——!」 握住玛拉海朵,健二奔跑起来。超人化的健二一瞬间就来到菈·贝露的眼前,挥起巨大的镰刀。 「吃我一招!」 镰刀的刀刃还没到面前,菈·贝露挥动了后背的光翼。 「咕……!」 裹挟着光之粒子的风扑面而来,健二被一下子吹飞了。 然后,菈·贝露两手啪地打了个响指,约翰和济慈同时溶入脚边的阴影,之后化为漆黑的军刀在她的两侧飞了出出。 「!」 好不容易把飞过来的军刀弹回去,健二重新摆好架势。 「确实……比之前要像样得多呢」 握住飞回来的成对军刀,菈·贝露开始主动缩短自己和健二之间的距离。 「——但是,要是以为这种程度可以战胜吟游诗人就大错特错了」 冷 冷地放出话来,菈·贝露一挥右手的军刀。从刀刃释放而出的冲击波,一路掀飞了柏油路面袭向健二。 「咕、呃……!」 手持玛拉海朵立即跳起。明明应该已经避开了直接攻击,西服的袖子还是裂开,皮肤上绽开了伤口。 『健二先生!』 踉跄着单体跪地的健二眼前,不知何时菈·贝露已经出现。 「——」 尽管挡住了无言挥下的军刀,健二还是被打翻在地。 「切——」 简直就像从楼上跳下来的冲击力。但是,没工夫手足无措了,菈·贝露已经高高举起用左手反持的军刀。被她握在手中的,就算不是军刀而是普通木棒的话,也可以很轻松贯穿健二的身体吧。 「小玛」 『是!』 健儿迅速转身,躲过菈·贝露的追击。 从菈·贝露的脚下伸出了蔓藤,缠住了她曲线优美的双腿。是玛拉海朵使出的“足萎”。 话说回来,这招无法封锁菈·贝露的行动这回事,健二也知道。事实上,以帕西瓦尔为对手使用的时候,真是一瞬间也没能发挥了打乱他步伐的效果。既然是被认为和那个帕西瓦尔同等级的菈·贝露,同样的手法也不会拖住她的脚步。 毫不犹豫用军刀切断蔓藤,菈·贝露径直走向健二。 「……能用的招数就这点?」 「不可能老实告诉你吧?我们的手牌,那种事情——」 「不管怎么样,不用出来可是会死的」 「你也知道的吧……咕!」 健二起身攻向菈·贝露。巨大的镰刀顺着惯性挥动,刀刃和刀柄交替使用连续展开攻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战斗的话,攻击范围的话还是健二占上风。 菈·贝露用军刀左右挡下攻击,为了反过来消除健二的优势,朝他的怀中踏出脚步。 「咕……!?」 为了用玛拉海朵的柄挡住近距离横向的一击,健二的鞋底都被磨出橡胶烧焦的烟。果然力量上比起作为鞘之主的健二,还是作为吟游诗人的菈·贝露占上风。 抵御着接连不断的斩击的健二,再一次被压制了。低下身子躲开从侧头部挥来的刀刃,发现身后靠着的街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干脆地切断,轰然倒地。 「小玛!“魔剑”!」 健二用浑身的力气把菈·贝露推了回去,左手从刀柄离开,向着菈·贝露的胸口突刺。指尖伸出锐利的赤色光剑。 「……你们,在近处看见帕西瓦尔爵士被消灭,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解啊?」 「……!」 没想到极近距离突然使出的光剑利落地被闪开,健二情不自禁地凝视着菈·贝露。 就这一瞬间,靴子的尖端陷入了身体。 「咕、呜……!」 菈·贝露的回旋踢打飞了健二。让被撞到的小型车辆半毁,但仍然止不住势头,健二就这样又飞了五、六米远。 『健二先生!?』 「没……关、系——」 吐出堵在气管的血块,健二擦了擦嘴角。 至今为止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积累了经验的健二,对于自己受到伤害的程度还是可以客观把握的。肋骨断了三四根,断处应该给内脏造成了复数的伤害吧。对常人来说无疑是重伤,但现在的健二由于“魔性之血”的效果,连疼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伤口自身也处在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在几分钟内愈合的等级。 但是,菈·贝露不可能老老实实等着健二恢复。更别说,就菈·贝露展现出来的实力差来说,现在的健二内心也深知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健二先生——』 「没关系……没关系的——!」 就算是有魔性之血,也不容易压制住和吟游诗人战斗带来的绝望感。即便如此,健二还是稳定好了呼吸,靠毅力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都来到这的话已经无法回头了。自己养的狗咬了自己一口,却仍旧给予原谅,菈·贝露可不是那种宽容的女人。而且她自己的那个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健二他们除了战斗到最后别无他路。 赢了就可以活下去,输了就会被杀。投降然后干脆地选择死亡这种选项,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 「就算宫本伊织打倒了帕西瓦尔,你们觉得可以打倒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菈·贝露挥动右手的剑,伸展出无数的光矢杀向健二。 「……切!」 抓起身边的自行车扔了出去,虽然当作盾牌有点抱歉,向后飞去的健二挥动玛拉海朵眯细了眼睛。 「不是节省力气的场合了……!小玛,“光轮”!」 『是!』 从飞燕般迅速挥出,又立刻反向旋转的镰刀刀刃上,飞出两个光之轮。光轮有着锋利的边缘,切断了街灯和信号灯,从左右逼近了菈·贝露。 「帕西瓦尔爵士被打败,是由于对手是宫本伊织的关系。确实那个少年他们不是普通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但是,你们可不是那样的,至少现在的话」 「什、么……?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淡淡说道的菈·贝露向上挥起左右的军刀,不是击落光轮,而是用刀尖拉住扔了回去。 「!」 虽然躲过去一个,但另一个躲不过去了。被自己投出的光轮割开了侧腹,健二吐出大量鲜血蜷缩在地。 「这下子——就糟、糕了……!」 「健二先生!危险!」 从健二手中滑落的玛拉海朵立刻变回人形站在健二面前。两人的头顶已经被菈·贝露放出的无数“魔矢”之山所瞄准,眼看就要降落下来。 「哈!」 用寄宿在双手的光之剑,玛拉海朵将光矢一个个打下来。 「……唔!」 没能打下来的箭矢射中了玛拉海朵的肩膀和大腿,身后健二的后背上也毫不留情地插上箭矢。 对着被魔矢的弹幕弄得伤痕累累的玛拉海朵,健二说道。 「变回去……小玛——」 「但是——」 「就算防御也赢不了、对吧……?到最后,都要进攻呐……」 「——」 玛拉海朵瞬间看向健二的脸,无言地弯下身亲吻他,再次沉入影中消失了身影。 「……接下来」 健二从被染得通红的口袋中取出棒棒糖,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那么……我们继续吧?」 「已经结束了呢」 「也是,时间上的问题呢」 把化为死神之镰的玛拉海朵扛在肩上,健二用左手捂住侧腹的伤口。 不仅折断的肋骨给内脏造成的伤还没有治愈,又进一步,开了个更大的伤口。这样继续战斗的话,早晚会死的吧。 抱着这样的觉悟,健二的决心仍未动摇。 「放弃了不好吗」 「结果没出来的话,打赌就还没结束的吧?」 「打赌……?」 「我们,赌在我们会取胜的未来上……!」 突然间,健二跑了出去。 「——」 听见健二的话,菈·贝露放下双手的军刀,安静地站在原地。 『女士?』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菈·贝露悠闲地挥动着军刀。比之前还多数倍的箭矢从空中放出,宛如追击猎物的狼群,飞起来围向健二他们。 「所谓王牌就是啊——」 用门 牙咬碎了棒棒糖,健二弯下双腿。 「——最后的最后,能给予致命一击就可以了呢!」 瞬间,健二的人影爆开,当场消失了。 「!?」 睁大眼睛的菈·贝露身后两米处的上空,健二从上往下用力挥下玛拉海朵。 「这样就结束了……咕!」 「——是啊」 以为完全抓住了菈·贝露的大意的机会,这记起死回生的一击随着冷冷的低语被弹开了。 「!——咕啊!?」 侧身避开折返的死神之镰,用另一边的军刀斜着劈开健二的胸膛,展开白色的光翼飞上空中。 「呃……咕」 就连魔性之血都没法中和的剧痛,向着倒在柏油路上健二袭来。胸口涌出的鲜血瞬间形成血池,健二的西服上残留的白色部分也被毫不留情地全部染红。 菈·贝露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健二身边。 「……看吧,已经结束了」 冷冷地俯视着健二,菈·贝露低声说道。 「明明不做出这种反抗我的举动,就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了——」 「算是吧,不过……」 健二在玛拉海朵的支撑下努力起身。 「我、还没、死呢……!我把一切赌在我们会取胜的未来上。就算打倒你,也要亲手获得自由给你瞧瞧——」 抬起头的健二的鼻尖上,被军刀的尖端顶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 「当、然……了」 健二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无畏地笑了起来。 「……」 低下头看了眼健二,菈·贝露轻声叹息,返身离开。 「你……?」 健二皱起了眉头。摇晃的视野中,美貌的诗人正在远去。为什么她没给自己致命一击,健二也不明白。 「健二先生——」 变回人形姿态的玛拉海朵扶着健二站了起来。 「……总之,先移动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吧」 「啊、啊……总觉得,有点那个——」 健二无力地笑了起来。 「暴走族还是什么的,简直就像是从中脱身的仪式一样呢——」 「请不要说话了!」 「因为、啊……被打个半死就完事……了呢」 一边时不时亲吻笑着的健二,玛拉海朵一边向着昏暗的小巷中移动。 远处钟声响起,两人从非现实的世界中回归了现实。 「健二先生,请振作一点!」 在昏暗的角落里,玛拉海朵把健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着世界取回平常的颜色,天上看是落下冷冷的雨滴。 「……从现在开始、怎么办呢……?啊,小玛」 健二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着夜空低声说道。 「好挣钱的靠山没有了……果然咱们自己得做点什么去挣钱了——」 「……是的」 「去干热狗的移动摊贩……?小玛,也不会、饿、肚子……」 「这也不错呢……」 玛拉海朵吸了好几次鼻子,对健二的话表示赞同。落下的雨水沾湿了两人,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们的体温。 「不然,趁着还有存款,去欧洲旅行怎么样?对了,正好现在日元汇率比较高呢」 「嗯……」 尽管夜间的新宿重新变得喧哗,但谁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 大都市的深沉黑暗之中,只有玛拉海朵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这样好吗?」 在菈·贝露头上撑开伞的济慈控制着语调问道。 「没关系」 站在周围最高层大楼的顶点处的美女,眺望着新宿的夜景。从侧脸浮现出好似苦笑的微笑。 「本来,战争妖精也好,鞘之主也好,就不是被吟游诗人命令着去战斗的存在。所以,无所谓了」 「女士,不是很想获得“书”的么」 「那件事到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取回记忆的时候,明白了自己执着于此的理由,也已经理解了一切……反正那两个人也不会从宫本伊织那里夺来“妖精之书”对吧?」 「即便如此,那两个人——」 「放着不管吧」 理了理外套的衣襟,菈·贝露立即回答道。 「既然想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之后会变得怎样,那是两个人自己的问题。就算被其他战争妖精打倒,或者避开战斗延长生命——对那个过程要说在意的话还是有点在意的,不过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这之后要怎么做?」 「我可是苏格兰之吟游诗人哟」 瞥了一眼约翰和济慈,菈·贝露带着一丝忧郁,拨开沾上湿气变得沉重的头发,朝济慈伸出了手。 「——现在,只要作为吟游诗人守望着“书”和其所有者接下来的路就可以了」 约翰和济慈的削瘦身影,无声地沉入自己举起伞的菈·贝露的脚下的影子里。 下一个瞬间,光芒展开,消去了吞没两人的影子,菈·贝露化作一条白色的光矢飞上了天空。 第四章 谎言 现在想起来,少女一直在撒着慌。 无法对恋慕的男性说出内心的话语,仅仅扮演着一个妹妹,结果对于就连这个角色都扮演不好而感到悲哀。 虽然通过谎言来掩盖本心很辛苦,她也是知道的。 但是,也会有不得不说谎的时候。 大路常叶也是知道的。 ——————————————————————— 穿着长裙的伊索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戴好白手套的右手上抓着巧克力棒,左手的是草莓牛奶。 而她一直投以视线的是,并排摆着好几件连衣裙,甚至可以在上面做体操的巨大的床。 在房间的角落保持着直立不动姿势的爱德华,注意着没被心情不好的主人发现,不为人知地叹息着。 「——七次了呢,七次」 「哈?」 爱德华抬起脸,隔着墨镜和伊索德对上了眼睛。细细的眉毛吊起,严厉地瞪着这边。 「以为没有暴露吗?你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叹着气对吧?刚才开始就一~直!」 「没有那样的事」 尽管知道没有用仍然否定了伊索德的话,爱德华认为这样便于让少女的说教在短时间内结束。 「话说回来公主大人,不快点决定的话,总是这种打扮的话会感冒的」 「爱·德·华!别想蒙混过去!」 「并没有蒙混过关的意思。往好了说就算没有感冒,这样下去就会赶不上时限了」 「没关系的哟,没关系的!淑女就算迟到也是被允许的!」 「不过那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紧接着,爱德华又添上一句。 「……公主大人和英格兰之间的交换的密约,如果被“男爵”知晓的话,搞不好会被从旁干涉」 「虽然不觉得那个老人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确实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呢,确实」 「如果决心今晚要决出胜负的话,是不是应该立刻就着手实行了——」 「所—以—说!就是为了去实行,伊索德更应该选择好相衬的连衣裙!可以稍微闭上嘴吗!」 「是」 尽管被怒吼,总算避免了因叹气的事情被说教。内心摆出胜利的姿势,爱德华把视线转向手上的表。 据说今天在日落后会下雨。 和英国比起来,日本的晚秋尽管还算暖和,但也没到说喜欢下雨的程度。但是,就算讨厌下雨而让她中止今晚的活动,这个小主人应该也不会听进耳中吧。 就要发出第八次叹息的爱德华,看着吃完巧克力棒的伊索德终于伸手选择了一件连衣裙,用略微有些夸张的举止表示赞同。 「……这不就已经可以了吗?我觉得非常适合您」 「你懂什么叫时尚吗,你啊?」 「虽然不懂时尚,但适不适合公主大人这种事情,本人自负还是有判断能力的」 「明明这点小事却花了500年,真是花的时间够长呢,真是」 「还是本人太不成器了」 轻轻低下头配合她,这次终于没让她发现,爱德华发出了第八次叹息。 总算决定好了连衣裙,接下来还有贴身衣物和鞋子,以及装饰头发的缎带和首饰的选择作业在等待着。实际上到准备完毕可以出门,恐怕连日期都得变了。 伊索德选择服装浪费时间也不是最近才开始了,今天用的时间格外长。说明今晚的聚会对她就是这么的重要。 病态的追求着秩序的伊索德,讨厌着扰乱这一切的“鞘之主”,这500年间为了排除他们花费了多少心血,爱德华在最近的地方一直看在眼中。但是,从来没有过像这个国家的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这样,让她的使命感燃烧到这种程度的对象。 仅是这样,就足以让人同情宫本伊织的命运了。 恐怕那个少年,已经没有安然入睡的机会了。 上完课后,宫本伊织对准备回家的牧岛皋月出声搭话。 「喂,带来了吗?」 「咦?什、什么?什么来着?」 「昨天不是给你发邮件了吗?」 「啊……啊,嗯」 看起来终于想了起来,皋月唰唰地慌忙从包里取出一张纸。 「现在就要带走吗?」 「啊——你不用来也行」 「咦?但是——」 把从皋月手中拿过来的纸对折,塞进制服的口袋里,伊织看着周围的同学低声回答。 「我一个人就行……不然一旦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出什么——咦?早濑老师,会做什么——」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并不是零。连能不能保护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没有能保护你的余裕啊」 「没,没关系吗?」 「啊——你早点回去吧。真出什么事了我也很困扰」 只说完该说的话,伊织快步走出教室。 这一阵子,皋月总有些可疑的举动。这个理由伊织也大致明白。 应该是皋月想知道,伊织和常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虽然说想知道,却没能直接问出来,结果内心的纠葛通过对伊织那种笨手笨脚的态度表现出来了。 根本上说,虽然明白皋月的这类事情,伊织也没有自己这边做出让步的打算。虽然现在的气氛变得难以忍受,但可以拉开和皋月的距离的话,这也算是正好。听说露缇琪雅已经和皋月宣告过了,确实从之前的战斗来看,皋月并不像能跟上来的样子。那么就这样和伊织保持距离,从非日常的战斗中完全抽身也是为了皋月好。 但是,伊织却不能这样。也没有这个意思。自己也不能放着情况不管抽身而去。 于是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夕阳眯上了眼,就这样快步走向美术准备室。 「失礼了——」 安静地敲了敲,伊织推开了美术准备室的的门。 「哎呀」 在平时的座位上打着哈欠抽着烟的早濑药子,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应该这么说吧?每天来同一所学校,除了上课以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呢」 「是的呢。因为放学后不能在这露面了呢」 从叔父那听说药子已经不再隐瞒对于“妖精之书”的野心以来,自然伊织也远离了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今天也不应该来这里。 但是,不管她的真心如何,伊织也有数次被药子所救的恩义在。所以就算分道扬镳,也要把话说清楚。 确认在狭窄的准备室里只有药子,伊织把两封退部申请书递给她。 「我的和牧岛的份」 「真不知道该说是愚直,还是……真是讲规矩呢,你也是」 连看都没看,药子用香烟的火把两人的退部申请书烧掉了。 「——这种东西,给不给我都是一样的」 接着呆呆地注意着不让火势太大,之后就放着退部申请书不管的药子,摘下平光眼镜发出叹息。 「但是按照你的性格,我把这当作某种宣战布告收下也可以吧?」 「不是的。我不会主动对什么人发起战斗。就算到现在也不会变」 「呐」 用手拄着脸,药子 突然换了个话题。 「——反正都这样我就直接问了」 「什么?」 「你是不是有真的“书”?」 「是的」 完全没有踌躇,伊织立即回答。要说谎很简单,但大概说谎也没有意义。恐怕药子已经某种程度上有了确信,只是 为了确认才问一下罢了。 「……之前行踪不明的时候,曾祖母让我去拿父亲交付给她的东西,虽然这么说会令人不快,我打算就这样死守到底」 「就算拿着这东西,只会让敌人都盯上你不是吗?」 「现在已经不是可以平常地考虑这些事的时期了」 「现在不一样了吗?」 「一路走来,剩下的敌人都很棘手。就算我们不再拿着“书”,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吧——那么,就让我们利用它来保护自身好了」 「利用……?」 「虽然可能是错觉,感觉带着“书”有种变强了的感觉——最近觉得完全不会输」 无法判断这么说会不会对药子产生牵制。但是,现在的伊织尽可能不想和药子战斗。 「……你啊,真是自信满满呢?明明也不是亲吻后摄入“血”的状态」 「不论好坏只能说习惯了不是吗?」 「……看起来是呢。就我看来,和春天的时候判若两人呢,你啊」 「感觉不像是在夸我呢」 看起来对于伊织现在的实力,药子也多少可以察觉到了。伊织轻轻低下头,转身走向门口。 「呐,伊织同学」 「什么?」 正打算把手伸向门扉,伊织回头看向药子。 「宫本老师希望把克莉丝和“书”交给你来守护——你是这么想的吧?」 「嗯,毕竟看到了那封无聊的信呢」 「但是,如果现在老师的想法,和你完全相反的话呢?」 「……什么意思?」 「如果守护克莉丝和“书”这些事,都和老师的想法不一致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想要保护克莉丝,可不是由于父亲的拜托呢。和父亲的意志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的。」 推开了门扉,伊织摇了摇头。 「……就算像老师说的一样,到到这一步了,我也会把克莉丝保护到底,直到最后」 「——」 用手在身后关上门扉,伊织走了出去。 就在关上门的前一刻,伊织虽然没有回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背后的药子,盯着自己冷冷地笑了笑。 看见从电梯口走出来的伊织的一瞬间,自己的嘴角就翘了起来,发现这件事的大路常叶立刻满脸通红。 虽然最近总算有所自觉,看起来自己,对于隐藏这方面的表情很不擅长。明明自己被称作沉着冷静的“王子”,总是表现出一副冷静的表情,一旦陷入恋情,这个面具就干脆地脱落下来了。 搞不好,自己还对泷泽耕介抱有淡淡恋心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就露出这幅不像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伊织注意到——一旦开始考虑这种事情,脸颊就抑制不住地变红。 「——学姐?」 「噫!?」 发现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伊织窥视着自己的脸,常叶发出小声的悲鸣。 「不、不好意思……好像吓到你了」 伊织有些摸不着头脑,困惑地低下头。常叶用手捂住嘴角,慌忙地否定。 「不、不是,没什么、那个……因为我在想些事情——」 「想些事情?」 「啊,已经好了,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话说回来,你说要办什么事来着?出来的有点晚啊」 「虽然说是办事也可以啦……难道说学姐,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出来吗?」 「——」 对于伊织的疑问,常叶什么也没有回答,轻轻咳嗽了声走了出去。在电梯口附近的这种场所,和伊织两个人站着说话,让还未离校的学生们看到的话,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传闻。 ——这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接受的借口,常叶背对伊织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 「那么,办的事究竟是?」 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常叶立即向身后的伊织问道。 「去了趟美术准备室,去送退部申请书了」 「咦?」 常叶不假思索地停住脚步,后头看向伊织。 黄金周之后初次认识的时候的伊织,明明身高还和常叶差不多高,现在这样从近处看,常叶的视线已经完全需要上扬了。把心中闪过这种不合时宜的疑问放置一边的同时,突然想起在岩手的那个夜晚,常叶的脸再次变得通红。 「……学姐?」 像是要避开伊织镜片后讶异的视线一样,常叶摇了摇头增强了语气。 「你——你啊,为什么一个人去了?说一声的话,我也一起——」 「……太大惊小怪了」 被常叶的马尾从侧面拍打的伊织,脸上露出苦笑走了出去。十一月的傍晚,清晰地描绘出两人的影子。 「就因为是药子老师才不会这么不假思索,在学校里就直接攻击上来的对吧?要是这么担心的话,话说学姐怎么办,每周都有药子老师的课吧?」 「那个,话虽如此——但是,要是有个万一,我不想你孤身前往的心情,还是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我也不是对老师没有警惕之心。学姐的班级上美术课的时候,我也是非常焦虑不安的」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伊织边回头看着常叶,边开口说道。 「——但是,要是我说再也不要去上药子老师的课,学姐会去上课吗?」 「不会的哟」 从常叶的口中干脆地流出答案。 还差一点就整整三个学期,常叶拒绝去上药子的全部课程——抱着品行方正、成绩优秀的大路常叶的评价滑落谷底的觉悟——不能这样,现实上考虑来说不可能的吧。 但是,常叶没有迷茫。只要是伊织拜托的,看来什么事情都会听从。 伊织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常叶的脸,最后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苦笑。 「……开玩笑的。让校内学姐的评价下滑这种事,我也是没办法忍受的」 「是么」 常叶听见伊织的话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讲究礼仪呢」 「嗯?是说特意去送退部申请书的事?」 「是呀。是说讲究礼仪好呢还是愚直好呢——」 「请不要说出和老师一样的话啊」 用手指按住太阳穴,伊织发出叹息。 「……虽然可能是无聊的拘泥,我毕竟受了老师的各种恩情,不这样做实在说不过去。不好好把话说清楚没法全心全意地去战斗……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算了,你能接受的话这样就好」 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常叶用和叹息没多大区别的小声添了一句。 「……都在骗人呢,你也好我也好」 「什么?你说了什么吗,学姐?」 「没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常叶往前迈了一大步和伊织并肩走在一起。车站前的商店街人很多,两个人自然不得不拉近了距离。 「——呜哇!?」 突然从侧面传来了惊讶的声音,常叶转过了视线。 「宫、宫、宫本!」 从地下的游戏中心走上台阶的少年,指着伊织的脸全身颤抖。是常叶也认识的低年级学生。 「宫本!你、你、你这家伙——」 满脸通红发出怒吼的少年,常叶像是要打断他一样出声了。 「那个,山崎同学……对吧?」 「是、是的!?」 被常叶搭话之后,山崎收起了对伊织的剑拔弩张,全身僵硬地用死板的声 音回答道。 「为、为、为什么学姐会知道我、我、我的事情啊!?非常感激!」 「咦?这个嘛……」 「难、难道说从以前开始就暗中注视着我……?」 「不,没有那种事——」 山崎以前被战争妖精欺骗变成了鞘之主,盯上了伊织的性命。那时,在露缇琪雅的协力下,事前进行阻止的就是常叶。常叶会特别记住没有接点的山崎的脸和名字也是这个原因。 话虽如此,山崎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是鞘之主时期的记忆。结果,常叶也只能暧昧地笑着对付过去山崎的疑问。 伊织把眼睛往上推了推,向山崎问道。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事?」 「啊!?对、对了!——你这家伙,你这个眼睛混蛋!」(这里连用了“你”的三个叫法) 山崎抓住伊织的胸口大声叫喊。 「果然和我、我们低年级学生憧憬的常叶王子走得很近啊,你这个畜生!摆出一副清爽的脸却干出这种事来!要在周一的时候对你做出缺席判决!」 「我周一并没有请假的打算就是了」 「那就是,弹劾判决啦,弹劾判决!你也别一句句挑我字眼!」 「……这种程度别哭啊,真不像样。对你来说用词错误也是常事了」 「并不是为了这种事哭的!」 「山崎同学」 常叶苦笑着安抚激动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你和伊织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这里人来人往的,稍微冷静一点怎么样?」 「呜呜……!」 「……而且,考试也快了,放学后不回家到这种地方玩也有点不够上心啊。并不是不可以出来玩,但总要有个限度。在这种地方不像样的男生可不会受女生欢迎不是吗?」 「呜呜!」 山崎按住自己的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既然没听说他的心脏有毛病,看来就是被常叶的话刺痛了内心罢了。 「卧、卧薪尝胆!今日的屈辱绝不会忘却,宫本!」 悔恨地紧咬嘴唇,山崎恨恨地瞪着伊织,最后自己在地面踩出巨响,愤然地离去了。 「……他挺有意思的呢」 目送着山崎远去的姿态,常叶笑了起来。 「确实啊,看起来是很有意思啦——如果不是那么缠人的话」 整理好凌乱的衣襟,伊织厌烦地回答。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在教室里的日常,山崎是那种精神状态的话,也可以理解伊织的厌烦。 「——伊织同学」 「什么?」 在伊织把头转过来的瞬间,常叶按下了手机的相机快门。 「……怎么了?」 「抱歉,稍微等一下……下次也给克莉丝照张相片怎么样?」 「倒是可以啦……就算有那种东西,要做什么?」 「嗯……我和莉莉瓯妮的,代替护身符之类的?你不也是,把母亲的相片存在手机里不是嘛?」 「我并不是打算当成护身符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伊织还是取出手机,在极近距离拍下了常叶的脸。连确认头发乱没乱的时间都没有。 「等、等一下!」 「这下子就扯平了」 从微笑着的伊织脸上移开视线,常叶小声说道。 「——话说回来,伊织同学」 「怎么了?」 「要不要偶尔去喝杯茶?」 「有哪家想去的店吗?」 「就去你常去的,红茶专门的吃茶店就行」 「可以啊」 这么想来,常叶和伊织放学回家去哪顺路喝杯茶还是头一次。实际上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不知不觉从嘴里说出了心中所想。 但是,常叶的已经没那么单纯了。现在的她只能竭尽全力展现出自然的笑容,掩饰着自己心中动摇不让伊织察觉。 沿着商店街的横向走去,走向伊织常去的吃茶店。 不知何时,被映照得格外美丽的天空被淡淡云层覆盖,简直就像要下雨或者下雪被染上了灰色。 在既非白昼也非夜晚的这个暧昧时刻,避开车站前的喧哗,老人一行站在百货商店的屋顶俯视着下方。 是肩上停着翡翠色小鸟的戴着单片眼镜的老人,和戴着鸭舌帽的美少年。 平时的话,就算不想也会引人注意的两人,现在完全没有对他们投注视线的人。并非屋顶上没有他们之外的人,只是,简直就像别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姿一样,各种视线只会穿过两人的身体。 「……虽然很期待那家店的红茶,他们要去的话,今天还是不要出面了」 老人擦干净单片眼镜的镜片,重新戴好叹了口气。 「“男爵”」 少年——奥托尼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抬头看着老人。 「……明明都来到这了,什么也不对他们说,就这么看着好吗?」 「对他们说什么呢?」 老人反问回来,奥托尼特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无法直接介入他们的战斗,只是单纯的“监视者”呢。这样继续守望着才是我们应有的姿态」 「仅仅是正常的战斗的场合才能这么说对吧?!但这一次,是鞘之主和“吟游诗人”的——」 「本来,这两者之间就不会产生被称之为战斗的关系。战斗的话,吟游诗人是必胜无疑的」 打断了奥托尼特的话,“男爵”说道。 「——虽然吟游诗人出手矫正鞘之主的道路这种事不是没有,在那种场合下,已经到了展现出压倒性的战力差消灭对手战意的程度了。也没有战斗到给予致命一击的地步。不得不做到这种地步,正是我们所决定的……不然的话,很难继续公平的战斗」 「为什么?」 「……因为就算是我们,从前也是人类啊」 「人、类……?吟游诗人是?」 奥托尼特睁大了眼睛,对老人的话给出反问。和“男爵”共同行动也有了不短时间,这还是奥托尼特第一次听说的真实。 「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妖精之书”所魅惑,变成了它的囚犯。都曾是从“圆环之蛇”脱离出的人类——而且,正因为曾经是人类,也会被感情所左右。但是,被感情左右的吟游诗人,单方面排除不喜欢的战争妖精的话,已经不能期待会有正常的战斗了对吧?所以我们禁止亲自出手」 「但是,那个叫伊索德的,不是打破了禁忌吗?」 全部六人——现在缺少一人,只有五人的吟游诗人们,到底谈论了什么话题,当时没被允许同席的奥托尼特不清楚。但是,关于当时决定下来的事情,大致从“男爵”那里听说了。 「你可能没转过圈子来,奥托尼特」 “男爵”摸着胡子,自嘲地笑了。 「就算知道那个公主大人想要做什么,我也没办法阻止。从根本上说,我的实力被公主大人所压制,而且,就现在的吟游诗人的考量,已经处于决定排除宫本伊织的方向上了。明确表示反对的只有我而已,tt和席里·沃克都站在公主大人的那一边」 「怎么会——」 「既然决定不排除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是我等,那么取消这个决定的也是我等自身。虽然知道伊索德在搞些小动作,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采取同样的手段。多数决就是多数决,总是这样决定我等的方向性」 「……!」 奥托尼特把身体靠在已有锈迹的栏杆上,注视着行走在人群中少年少女的背影。 「那……他们不是只有死路 一条吗!?结果,鞘之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不是都只能在吟游诗人的手上跳舞吗!这种、这样的话,格雷姆先生不断拼死战斗的意义就——」 「各种各样的战斗会展现出什么意义,那也是要看鞘之主自己,和吟游诗人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们的战斗也不应该让吟游诗人恣意的操作」 「但是!实际上——」 「我等被允许的只有见证而已,奥托尼特」 再次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少年的话,“男爵”温和地重复。那份表情上没有丝毫焦躁和苦恼。似乎看透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能看出来似乎有所觉悟的表情。 「沉默下来注视着就好。他们也越来越有可能就是伊索德心心念念的,被称作“死之蛇”的存在了」 「“死之蛇”——」 「这个世界上人类这种存在满溢而出,“圆环之蛇”在这个永恒的循环中开始开始刻印之后,真正意义上的“死之蛇”是不会出现的。之前这样的例子也出现过了好几万,但都是在途中就掉队了。“死之蛇”想要充分成长的话,不仅实力,运气也是必要的」 「……他们就是那种存在吗?」 「上天的运气就算对我等来说,也不是做些什么就能到手的东西,也不是能够预料到的……但是像他们那样,如此接近于“死之蛇”至今还没有过,还拥有名为“妖精之书”的武器。运气和实力,而且连“书”到手了,某种意义上来说——」 “男爵”说到这就闭口不言了,但是奥托尼特认为,这个老人没说出口的话中,也包含着对可能性的期待。 并且,这和奥托尼特的心情是一样的。 鞘之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都只是吟游诗人们转动着的游戏盘上的棋子——能够他能够破解这种构图,奥托尼特也对那个叫做宫本伊织的少年怀抱期待。 这天,从学校回家的早濑药子,开始和艾可杜恩一起房间。 既然说是收拾,尽管平常就一直做着扫除——当然是艾可杜恩尽力做好的——但现在的房间仍不能说是整洁。药子打开衣橱,开始整理起大量的衣服。 「您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平时的药子,连自己行头的整理都不会做。洗衣服也好,扫除也好,管理也好,几乎一切都交给了艾可杜恩。这样的药子,突然打开衣橱开始整理衣服,艾可杜恩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正常。 「……总之,只要考虑胜利之时的事情就好了」 就算被问到理由,药子干脆地回答道。 虽然没说要战胜什么,战胜谁,药子的假想敌艾可杜恩也早已知晓。 「我们如果胜利的话,就搬出这间公寓。已经不用再受那个自称父亲的人的照顾了」 「您的心情我也理解……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就算是我,也会有感到愧疚的心啊」 这么说着的药子寂寞地笑了。 「——就在赖通的跟前,已经不能在这条街上继续住下去了。就算搞错了也不会想看见我的脸吧」 「原来如此……所以要做搬家的准备啊」 「算是吧,穿不上的衣服多了不少呢」 把几旬前买的夹克衫放进塞满东西快要冒出来的箱子里,药子耸了耸肩。 「——不知道会不会有买下这些的旧衣店?或者直接卖给当铺就好?」 「话说回来,说实话不想穿的衣服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啊?明明也知道平时只能穿土气的衣服不是嘛?」 「啊,这个嘛,想着多让那个男的花点钱就是了……现在想起来,还不如直接给国际儿童基金会捐钱更好呢」 「要是尺寸合适的话,让他们穿上也不是不错的呢」 「要是你和我成长到一样的身高的话,那时候就不能穿女装了呢」 尽管没整理过买的衣服,但药子本身还是喜欢买衣服这件事的。艾可杜恩的衣服也是,全都是药子看见后买下来的。全是花边的可爱衣服比例较高的原因,是在药子还是少女的时期,想穿这样的衣服却穿不了的代偿行为,之前也听说过。 所以艾可杜恩尽管是个男生的样子,却按照药子的吩咐穿着女装。 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地方很扭曲啊,艾可杜恩这么感觉。 话说回来,真正幸福的人也不会才成为鞘之主。正因为药子欠缺的东西很多,艾可杜恩才会与她相遇,成为她的战争妖精。 把装满品牌衣服的瓦楞箱用胶带封好,艾可杜恩皱起了眉头。 「……想着要获得胜利吗,药子大人?」 「怎么了么」 站在空荡荡的衣橱前的药子,背对着艾可杜恩,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淡淡的语气上,感觉不到可以称之为焦躁和恐慌的东西。 「虽然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现在的他可没有以前那种天真了,完全没有踌躇……就算没到那种程度,也有了已经能砍人的感觉了」 「那种没用的家伙砍了多少也无所谓……能不能对药子大人下手才是最重要的」 「从那种意义上说,虽然我还是有点优势……但是,肯定你作为对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就算是在下,也不会对那个小子过于照顾的」 鼻尖上抬,艾可杜恩咚咚拍着自己的腰。 「又不是上了岁数,干什么呢?」 少年回过头对药子笑了起来。 「每天做家事的疲劳表现出来了呢……话虽如此,即便如此在下如果不在了,药子大人每天的生活就会变得辛苦了呢,就算为了争口气也不能输啊」 「这可真是可靠呢……顺便说一句,差不多能准备做饭的话就多谢了」 「是是」 艾可杜恩穿上百褶围裙,下定决心一样对药子说道。 「——也许这就是最后了,在下说一句可以吗?」 「说什么?」 「药子大人,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小子的父亲?」 「就和你不管到哪都跟随我的理由一样……这就明白了吧?」 「多谢……有种很委婉地被甩了的感觉」 「饭做的怎么样了?」 「知道了」 转过头去,艾可杜恩走向厨房。 之后还能有几次呢,这样为了药子去做饭。 边考虑着这件事情,艾可杜恩边剥着洋葱。 结果,和伊织喝完茶后,常叶去往宫本家,接走和克莉丝一起玩的莉莉瓯妮,再次走向回家的路。 虽然伊织说要送到家里,但还是坚决推辞了。觉得每次都让他送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也没晚到被护送的时间点。 在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家的地方,常叶看见了认识的人影。 「牧岛同学——」 注意到常叶的皋月,急忙低下头,嘴角抽动大概是想摆出微笑,但表情却不像要笑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极度的紧张。 而且,她应该是在自己回家的路上一直等着的吧,立刻就能察觉到。皋月穿着制服还拿着包。放学后,没回自己家立刻就来这了吧。 「莉莉瓯妮」 「唔」 在常叶的一声呼唤后就明白了,莉莉瓯妮松开握着的手,就这样自己朝家里走去。 「时间,没关系吗?」 常叶问了出来,皋月无言地点头。 「那么,稍微散散步吧」 在阴沉深灰色,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夕阳的映照下,常叶再次迈出步子。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 「什么?」 「学姐 ……对伊织同学的事情,是怎么想的?」 变得只剩自己和常叶两个人之后,令人意外的,皋月单刀直入地问道。 根本上说,对常叶来说反而想问,为什么到现在要问这个问题。常叶从正面对视着她,反问道。 「我是觉得就算不问你也应该知道就是了……还是说,对你说清楚比较好?」 语气变得有些不那么友善了,这个少女不假思索就采用了这种说法。 「——喜欢啊」 不等皋月的回复,常叶立刻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喜欢伊织同学——这样可以吗?你是想听这个回答对吧?」 「——」 对常叶的回答早有预见,但面前的现实似乎依旧过于残酷,皋月的脸僵住了。 站在幽静的住宅街的路上,常叶耐心等待着皋月振作起来。 「……太狡猾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皋月挤出一句低语。 「明明学姐半年前不是还喜欢别人吗?!我听说过这件事了!但是,现在又变得喜欢伊织同学什么的,也太狡猾了!像我——」 如同决堤般一口气倾诉出来,声音颤抖,用发红湿润的眼睛瞪着常叶。 常叶安静地接下了这些话。 「……想说我是个没有节操的人吗?」 「没错!像我明明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的——」 「所以呢?」 「所以呢!?说什么所以,那、是什么——」 「——我半年前喜欢什么人,你从几年前开始喜欢伊织同学,这些东西,可不是阻止我的理由啊」 「好狡猾」 「就算被责难说没有节操我也不在意。这种程度就能让我抽身的话,最初我就不会对伊织同学表明自己的心情」 「好狡猾……」 「不狡猾呀。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没有道理……」 「狡猾!太狡猾了!」 把包扔到一边,皋月举起了巴掌。但是,常叶轻轻抓住那只手,又突然放开了。 「到底——」 「……至少我努力,想要成为可以守护伊织同学后背的存在,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我没有打算把这个场所让给和他一起战斗都做不到的你」 「咕……」 「话说回来,虽然你说是喜欢伊织同学而嫉妒我,要是说起这种事,喜欢他的孩子还有很多呢。就算是我的班级里,说伊织同学很不错的也有好几个,一年级的学生里肯定也有。你难道打算对所有这些人,都把同样的话说一遍吗?」 站在背靠电灯柱的少女身后,常叶冷淡地说道。 「明明我一直喜欢他,之后喜欢上的就很狡猾?——太滑稽了,牧岛同学」 「……」 皋月静静地哭泣,颤抖着肩膀,怀着恨意看着常叶。 「反正这样去问问伊织同学也好啊——他喜欢的是谁。重要的是这个不是吗?重要的不是谁喜欢伊织同学,而是伊织同学喜欢谁,选择谁」 「——」 「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没有从他嘴里听到答案的勇气罢了。所以,就冲着站在最靠近位置的我发泄不满」 「为什么……」 皋月捡起了包,拭去泪水。 「为什么学姐,会这么自信满满!?」 「并不是有自信——但是,无论伊织同学选择谁,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只是有这种觉悟而已」 「骗人的!学姐已经知道答案了对吧!?知道会选择自己才这样自信满满,满腹余裕——才能像这样瞧不起我!」 「……并不是瞧不起你就是了」 皋月走向常叶,吸着鼻子继续道。 「在岩手发生了什么!?和伊织同学发生了什么,学姐才能这样冷静对吧!?」 「……我可没有自曝的兴趣。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去问伊织同学就可以了。他不在意地告诉你的话,我也无所谓」 话说到这里,皋月还是没法向伊织问出口吧。如果能做到的话,最初就不会来找常叶了。 紧握拳头颤抖着,皋月转头离开了。 「……」 安静地目送少女的背影,常叶垂下了眼帘。 皋月也许令人同情,但是,自己并不后悔。 常叶轻声叹息,再次走上回家的路。早上美丽的天空已经不再晴朗,今天却没带伞。下雨前回家,还有些事要和莉莉瓯妮谈谈。 「——我回来了,祖母」 回家后的常叶,回自己房间前先去了祖母的房间。 「哎呀,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呢,常叶」 给先一步回家的莉莉瓯妮金平糖吃的千景,看着三指并拢行了一礼的孙女眯上了眼睛。 「……刚才和我的伊织约会去了吧?」 「祖母,伊织同学并不是祖母的东西就是了」 「那是你的东西吗?」 「也不能那么说就是了」 常叶小声咳嗽一声站了起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制服。没有主人的房间里满是寒冷的空气。常叶换上睡衣,打开暖气的开关,对着脸颊鼓鼓出现的莉莉瓯妮说道。 「——莉莉瓯妮,晚饭前要不要洗个澡?」 「唔」 吞下金平糖的莉莉瓯妮,打开自己专用的塑料柜取出新的内衣。 「……终于下了呢」 像细针的雨滴一点点润湿了窗玻璃。带着莉莉瓯妮走向远处浴室的常叶,开始脱下刚才换上的粉色睡衣。 「——话说回来,最近完全受伊织同学家照顾也变得理所当然了呢」 「那里、书好多……」 「也是,就算一整天也不会腻,还有好喝的茶」 「唔」 迅速脱下变形浴衣,走进浴场的莉莉瓯妮,已经用桶把热水浇到头上,晃着脑袋进入了浴池。 「真是,下次也邀请宫本学长和露缇琪雅,不好好一起招待来我家一次可不行」 把长长的黑发用毛巾扎好,把头靠在浴池边上看着天花板。配合着她的叹息,木制的浴池中有少许热水溢出。 莉莉瓯妮在一旁正坐在浴池底部,把肩膀浸在热水中,满脸通红地数着数。 常叶看着少女的侧脸,问道。 「……话说,今天和克莉丝玩了什么呢?」 「六小时持久读书竞赛……」 「咦?」 常叶不经意地坐起身,热水又洒了出来。 「六个小时……咦?什么?」 「我一直读着书,克莉丝听着的胜负角逐」 「胜负……是吗,那到底是什么?」 「唔」 莉莉瓯妮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我以两本书取得的压倒性胜利」 「两本!?六个小时的胜负用两本书就决出来了?」 「第一本我读词典给她听,克莉丝三分钟就认输了……第二本是攻守交替,克莉丝开始读书,没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实际上就用了四分钟」 「什么啊」 常叶搅着热水笑了起来,但立刻端正了表情,把莉莉瓯妮抱在自己的膝盖上。 「莉莉瓯妮」 「唔?」 「想要保护克莉丝吗?」 「唔……但是克莉丝说自己是姐姐,总说要保护我」 「克莉丝是莉莉瓯妮的姐姐?」 「猜拳决定的。克莉丝是姐姐,我是妹妹」 听莉莉瓯妮说完了前几天在宫本家不断延长的激斗,常叶已经笑不出来了。 「……那么,要为了保护姐姐战斗吗?」 「要战斗」 「这样啊……」 抚摸着莉莉瓯妮的脸,常叶点了点头。 「现在的伊织同学,大概要比早濑老师还要强,并不是无法战胜的对手……但是,克莉丝先不说,伊织同学以老师为对手的话,我想是没办法认真战斗的。命悬一线的战斗中,这是会致命的」 「……唔」 「所以,我和莉莉瓯妮,我认为不得不代替伊织同学他们去战斗。伊织同学也好,克莉丝也好,都不希望对手是早濑老师和艾可杜恩……能帮忙吗?」 「常叶要战斗的话……我当然也要去,因为,我们是知音」 「……谢谢你」 慢慢闭上了眼睛,常叶抱紧了莉莉瓯妮。 「是啊……洗完澡出去,还得写封信啊」 第五章 白手套的伊索德 这个世界不得不美丽。 由生与死构建成的魂之圆环不断轮转,保护着其秩序,就是少女唯一的愿望。 纯白世界的秩序之上,不允许存在一只害虫。 白手套的伊索德。 她已经如此度过了五百年。 ——————————————————————— 不知何时开始降下冷冷的雨水。 但是,从大量流下的水可以冲去鲜血这种意义上来说,也许还不错。 坐在助手席的艾可杜恩对在雨中驾驶着爱车的药子说道。 「——药子大人」 「怎么了?」 「看起来不能走得那么顺利了」 药子把放在档位上的手和艾可杜恩的手牵在一起。药子眯上了眼睛,静静地踩下了刹车。 过于狭窄以至车子走不过去,只有点点街灯照耀着的道路上,药子悠闲停好爱车,让车头灯的光芒照射着前方。 光芒之中,有两条撑着伞的纤细人影。 解开安全带,药子嘴角上扬。 「装作没注意撞飞会不会好一点?」 「那就整个车给你切开好了,车里面正好身体动不了」 艾可杜恩亲吻药子,给予了魔性之血后,打开门跳了出来。 也没撑伞,药子沿着爱车发出的车头灯前进。雨水浸湿了全身,无情地夺走了药子的体温。 「——看起来不是偶然呢,常妹?」 「是的」 穿着大衣的大路常叶,直直地盯着药子点头。右手紧紧握着手机。 「有什么打算?难道是在前往我公寓的路上?」 「老师才是,这个时间要去哪?」 「大概,和你想象的一样就是了」 「那么,是不是也察觉到我来这的理由了呢?」 常叶把伞扔到一边,一边的莉莉瓯妮也学着她把伞扔出去。 就在同时,两人周围的深棕色世界开始侵蚀现实世界。落向她们的雨水和被雨云包围的天空也被红与黑的墨水沁染,变得好似阴沉的大理石。 把手放在莉莉瓯妮的肩上,常叶说道。 「……伊织同学以老师为对手不会认真。那么,不就只能由我来做了吗?」 「你的话,以我为对手就能认真了?」 「是的——因为老师不是现在正要前往伊织同学的所在地吗?为了打倒他」 「要是这样的话?」 「以这样的老师为对手,何时都可以全力战斗……不管对手是谁,都不会让伊织同学被打倒」 常叶的低语虽然很沉静,但是气魄十足,看向药子的双眼感觉充满杀气。 就算看见这个,药子面对几欲噬人的态度也毫不变色。 「……也就是说,你为了当作被舍弃的棋子到这来的?」 「完全没有在这里输掉的打算」 常叶拍了拍莉莉瓯妮的肩膀,她无声地沉入影中。 「药子大人,在下也」 「拜托了」 在药子的身边,艾可杜恩也沉入影中消失了身姿。 「——为了我,他已经两次跨越了回不了头的界线。那么,我也只能为了他竭尽所能……就算要杀了你,也要保护伊织同学!」 常叶握住从影中射出的白银剃刀,轻轻挥动摆好架势。 「为了自己的欲望盯上了“书”的你,我是不会输的!」 「“书”什么的怎样都好」 单手握住化为巨剑的艾可杜恩,药子冷笑道。刚才摄入的“魔性之血”在全身流转,变换成战斗的力量。配合着超人的肉体,内心也变得亲手感知一样的冰冷。 「——但是,宫本伊织如果还保持这种立场的话,就不能这样置之不理」 「……什么意思?」 「像他那样的“死之蛇”如果置之不理,魂之循环就会被切断……所以我要斩断“死之蛇”,斩杀宫本伊织」 「你在说什么……?」 眉头紧锁的常叶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把莉莉瓯妮的尖端对准药子。 「我也是,怎样都无所谓。不管你说什么,期望什么,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但是,就算有理由,有何种大义名分,只要你想斩杀伊织,果然还是要在这里打倒你」 「能做到的话就来试试,大路常叶」 把艾可杜恩扛在肩上,药子傲然放话。 『……这样好吗,药子大人?』 用药子才能听到的音量,艾可杜恩微微震动。 『不是您的学生吗?』 「那是敌人,艾可」 药子打断了艾可杜恩的话。 「……更别说,这边都拔剑了,那边也不可能放我们走对吧?」 『说的也是——真是因果循环啊』 空气中残留着最后一丝叹息,艾可杜恩彻底化为凶器。 甩开刀刃上残留的雨滴,尖端静静地垂向柏油路。 深夜,伊织突然醒来,应该在一旁睡着的克莉丝趴在肚子上,亲吻着伊织。 「——不好了,伊织!」 长吻之后,轻轻吸了吸唾液起身的克莉丝,压低声音对着刚醒的伊织说道。总是吵吵闹闹的克莉丝会压低声音,比起顾忌这个深夜中的时间点,更像是在害怕什么。少女的颤抖就连伊织都明白。 更别说,克莉丝突然让伊织摄入“血”,只能认为是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 「……怎么了?」 视线在黑暗的房间中游荡,伊织出声问道。钟表的秒针记录时间的声音,和窗外不断降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有什么要来了,伊织!」 「战争妖精?」 「不是的……某种感觉好可怕的东西冲这边来了!慢腾腾的话就危险了!」 「……」 伊织立刻从床上爬起,迅速换上牛仔裤和运动服。 「你也快点换衣服」 把克莉丝的睡衣像是拽下来一样脱下,让她穿上内衣和袜子。把晚上藏在枕头下的“书”放到腹部的位置,这时门也没敲,露缇琪雅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耳朵真好用……」 看着内衣外套上一件男式毛衣的样子,恐怕露缇琪雅听见伊织他们准备起床的声音醒了过来,悄悄从赖通床上溜了出来。 用手整理好睡乱的头发,露缇琪雅眯上了眼睛。 「……带着“书”,这个时间打算去哪?」 「说是要去哪,感觉是冲着这边来的」 「咦?」 「虽然你没感觉到气息,对方不是战争妖精……恐怕是“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朝这来了?!」 「安静点」 安抚不由自主出声的露缇琪雅,伊织和克莉丝穿上外套。伊织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魔性之血带来了高扬的战意,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发热。 「……叔父呢?」 「睡、睡觉呢——?」 「那就保持这样,让他发现的话,也许会一头冲进去」 「但是……你们要怎么办啊!?」 「不用管我们。说起来,你就这样回到叔父的房间,去陪着叔父。一旦出什么事就带着叔父逃走……已经不想你们卷进来了」 「等……饶了我吧!你们,要和吟游诗人战斗吗!?」 露缇琪雅摆出夸张的姿势站在伊织的面前。 「我知道你们打算大干一场,却没阻止就这么看着你们的事情,一旦暴露的 话,我之后不是会被阿通骂的!你们无谋地去战斗受重伤或者丢掉性命,我是无所谓了,但可不想被阿通恨上啊!」 「那么,就在这让你失去意识比较好?这样就不会被叔父责备了吧」 马上面临战斗,伊织从嘴里说出粗暴的话语。吐了口唾液哑口无言的露缇琪雅,伊织又说道。 「……总之,你回到叔父身边。只要考虑保护好自己就行——而且,绝对不要和牧岛联络知道吗?」 「皋月的话……不是说了吗,已经和她做最后通牒了。和那个孩子搭档与吟游诗人战斗,我可敬谢不敏,大概只会拖后腿吧」 「你知道就好」 把克莉丝抱在腋下,伊织将露缇琪雅推出房间。 「——但是」 「怎么了?」 「常、常叶呢……不叫也不好……?」 「——」 伊织回头揪住露缇琪雅的衣襟,把她推到墙上。 「噫……!」 「绝对不要联络她……要是让常叶知道这件事,我就杀了你」 「不、不会说啦!所以稍……」 打算挥开伊织手的露缇琪雅的轮廓,开始了剧烈的变化。 「!?」 从反射性松开手的伊织周围,被冰冷的夜晚气息和颜色所涌入。露缇琪雅的身姿已经消失不见,从台阶平台的窗户可见的外界,已经变成阴沉的黄昏色。 「这就把我拉进来了啊……」 轻轻咋了咂舌,伊织抱着克莉丝急忙走向玄关。穿上运动鞋飞奔出家门。 「……虽然不知道是谁,对手在哪!?离这近吗?」 「不在附近……我觉得,不是很清楚」 克莉丝的回答不得要领。吟游诗人如果有这个意思,恐怕这边不可能觉察到对方的接近。实际上夏天首次遭遇伊索德的时候,克莉丝完全没觉察到对方的接近。今晚克莉丝可以事前觉察,搞不好,对方是故意放出了让这边可以感觉到的气息也说不定。 「打算展示出战力差吗——」 比起被对手的力量震慑,这种做法更让人感觉不爽,伊织跳到自家房顶上。从那里电线杆和信号机边经过,朝着周围更高处的屋顶上移动。 「伊织!那个!」 开阔的视野中立刻有所发现的克莉丝,攀上伊织的肩膀指着车站那边。 「哼——」 从扭曲的夜空中,从这可以看见有白色光辉释放开来,能看见有什么降落下来。首先不会错,是吟游诗人的翅膀放出的光芒。 「……我在这快点来,是这个意思吧」 用自暴自弃的语气叹息道,伊织让克莉丝坐在肩上走了过去。 「——克莉丝,事已至此,你也要做好觉悟」 「觉、觉悟!?」 「可不会像之前那样,大家一起战斗了……你知道吗?」 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的时候,两人周围有着伙伴们。 但是,实力上最可靠的药子,已经分道扬镳了。可以过来助拳的由良健二也联系不上,皋月的力量从一开始就没指望。 而伊织自身,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常叶来助力。 也就是说,今晚的伊织他们,只能单独和吟游诗人战斗。 直到现在才有这个自觉的克莉丝,用力环抱伊织的额头,全身颤抖。 「……发抖也就算了,别尿出来啊?」 笑着装作开玩笑的伊织,已经停止了狰狞的笑容,站住脚步。 「——讨厌吗,战斗?」 站在附近中学的操场中央,伊织问向克莉丝。 「说实话,不知道能不能获胜。也不能保证是个比之前穿铠甲的大叔更轻松的对手,而且这回只有我们自己来战斗——不过,比那个时候我们更强了也是事实,依然是场艰难的战斗不会错了」 「但是,为了不把莉莉瓯她们卷进来,还是只能让克莉丝战斗不可了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讨厌……不能逃避对吧?」 「你也很明白啊……对,无处可逃」 抱好了克莉丝的伊织,眺望着远处可见的大楼屋顶,直伸向天空的白色光柱。 「——不管逃到哪里,就算逃到海外,那些家伙也会追上来吧」 「要是逃跑的话就不能回家了对吧……?」 「啊」 「克莉丝想和伊织一起住在那个家里。莉莉瓯妮和常叶会来玩,露和阿通叔叔也在,偶尔皋月也会带着甜的东西过来——所以克莉丝,不会逃跑」 结结巴巴地,克莉丝把话连起来从嘴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和伊织一起的话,克莉丝会努力。还有,要保护莉莉瓯,是克莉丝作为姐姐的使命呢」 「这样啊,不愧是“闪光的克莉丝”呢」 伊织轻轻地和克莉丝的嘴唇接触。少女害怕的表情,变成泫然欲泣的微笑。几个小时前一起入浴之后,洗发水的香气渐渐扩散开。 「——那就走吧。对方刚才就快等不及了吧」 「嗯!」 在那道光下等待着的,十有八九是名叫伊索德的小姑娘。虽然没有根据,伊织有所确信。也许是第一印象太差的原因。 伊织让克莉丝坐在肩上走了出去。 虽然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敌人强的令人害怕,但另一方面,伊织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会输的可能性。 深夜里空旷的图书馆中,男子看着翻开的书。 包厢里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周围被黑暗所包围。也灭丝毫人气。 虽然是白天就没有吵闹的人的图书馆,这份寂静仍然过于沉重且冰冷。 「……处在现在的立场上,明显觉得还算不错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凡人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无限的时间了吧」 男子用阴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唰唰地翻着书页。包厢的周围床上大量书本堆积在一起。语言和种类不用说,多种多样——换种说法就是毫无章法——书本的山峰。 「——康赖先生」 黑暗的对面,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艾露米拉拿来了放着红茶的托盘。在凝聚着黑暗的空间里,温暖的香气四溢开来。 「是您要求的大吉岭」 「……啊,谢谢」 摆好书签合上书本,席里·沃克或者说宫本康赖,摇晃着从艾露米拉那里接过来的杯子,发出深深的叹息。 「……我说过的那家店,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是的」 「……真是久违了,能喝上正经的红茶」 「是这样吗?」 「嗯,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总以为英国人和爱尔兰人每天的茶会时间会更正经,实际去了那边,发现大多数人用茶包就对付了事,让我大吃了一惊」 满足于什么都不加的纯红茶,康赖轻轻笑起来。 从旁边的包厢里拖出一张椅子,艾露米拉弯腰坐下,用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曾经背叛了你」 「在说什么呢?」 「你丢掉性命之前——应该和那个少女一起送到日本的“书”,我曾一度打算收为己用。而且还考虑着从你的记忆中消去少女的事情就好了……我想过这种浅薄的事情」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但是,如果我没做出那种事,也许就不会导致如今的事态了」 「说些假设的话也没有意义」 和情绪高涨的艾露米拉比起来,康赖只是用淡淡的,没有感情起伏的语气继续道。 「宫本伊织和那个少女——是叫克莉丝塔蓓儿来着,总之,把“书”交给那两人只不过出现了半年的偏差而已。要是因为未得到“书”而丢掉性命,这可能算是巨大的误差。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书”也依然活到现在,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书”……那么,认为冥冥中自有定数更为妥当呢,miss艾露米拉」 「但是……」 「还有,要说抱歉的话,应该我这边说才是……把想要平静生活的你,卷进我的任性中。而且现在,你都已经不是战争妖精了」 「那个……已经无所谓了」 「那么,话就说到这吧……说白了,就是彼此彼此而已」 康赖放下茶杯说道。眼镜后的视线向着背后高高的书架上移动。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有一只尾巴长长的黑猫摆出香箱座的姿势。 「确实是——」 「向学者先生报——告」 从黑猫的口中,传出了有活力的女声。 「……看起来公主大人马上就要突入了」 「朝着宫本伊织……对吧?」 「没有别人了吧」 黑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爬起来伸展着身体。 「我和女士还有“男爵”,总之打算关注事情的发展,学者先生呢?」 「……我立刻去跟你们汇合,视情况而言,也许今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康赖先生」 结果艾露米拉递过来的手杖,康赖站了起来。把刚才还在看的书放到书山顶层,以独特的节奏发出脚步声。 「那,我先走了」 黑猫无声地从书架上离去,转眼间溶化在黑暗之中。 好像是担心缓步前行的康赖一样,立刻扶住他身侧的艾露米拉,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那个人的话,也许就这样挺好」 「……是说早濑的事情吗?」 「嗯,不得不和自己的学生战斗,至少内心也会受创的吧……不管如何刚强」 「是啊……那个伊索德下定决心的话,就不需要早濑的出场了呢」 康赖的话让艾露米拉美丽的娥眉皱了起来。 「事情不会这样发展的可能也是有的……康赖先生,有考虑过吗?」 「不这样发展的可能性的话,应该不会是零吧……不管怎么说,宫本伊织据说可是打倒过那个帕西瓦尔爵士啊」 康赖的嘴角上扬。 「……无论如何,不告知早濑一声可不行。如果那个伊索德心情不好的话,很可能连她都要遭殃」 哐当推开冷藏库的大门,黑暗的厨房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取出用马克笔马克笔写着「克莉丝专用」的芒果汁,咕咚咕咚倒进玻璃杯中,露缇琪雅不知第几次发出叹息。 煤油加热器发出的热量,慢慢让厨房的空气变得温暖。在毛衣外又套上衬裙的露缇琪雅,在加热器前方铺着坐垫坐好,无言地喝着芒果汁。 明显他们被拖进“逢魔时刻”了。而且,考虑伊织之前说过的话,对手是吟游诗人吧。现在露缇琪雅完全感觉不到周围有战争妖精的气息。 为了让伊织他们返回现实世界,只能打倒张开逢魔时刻的“门”的对手。也就是说这个场合,不打倒对手的吟游诗人,他们就无法返回这边。 这正是绝望性的状况,现在连想都不用想。 抱着膝盖团成一团,露缇琪雅喝干了果汁。 「——怎么了,露?」 「——」 应该在自己房间里睡着的赖通从二楼走了下来。强忍着呵欠走了进来,来回看着周围。 「咦?看起来不再房间里,伊织和克莉丝呢?」 「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露缇琪雅保持着弯腰的状态停下动作,浮现出连自己都觉得意义不明的笑容。 「?你——」 看着眼前可疑的露缇琪雅的动作,赖通好像察觉了什么,皱起眉头大步走向露缇琪雅追问道。 「喂,发生了什么?」 「咦?啊、那个……?」 「伊织他们去哪了?难道有敌人来了?」 「……呜」 「为什么不说话!?」 赖通抓住露缇琪雅的手腕,加强了语气问道。 「因、因为——」 感觉像是头痛一样摇着头,露缇琪雅简直想要哭出来。 「伊、伊织他——」 「伊织怎么了?」 「伊织说、不想把阿通都卷进来……我、我虽然说想要把阿通叫起来告诉你,说是要这么做了就要把我打个半死什么的——」 「什么!?那些家伙,到底去哪了?!」 「应、应该很近……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虽然克莉丝看上去好像知道点什么——吟、吟游诗人的气息什么的,我对那个、也不知道啊……」 「说是和吟游诗人战斗去了吗……!」 赖通瞪大了眼睛,放开了露缇琪雅坐在椅子上。 「这个混蛋……!明明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耍什么帅啊,那个家伙?虽然,我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 「我虽然也打算制止他们,中途一下子就消失了——」 「被拉进逢魔时刻了吗?」 「嗯……」 以手扶额,赖通拿出手机。 「要、要怎么办?已经不能和药子见面了吧?倒不如说已经和伊织为敌了——」 「我知道,但事已至此,就算下跪也要拜托大路小姐,只能拜托她支援伊织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 露缇琪雅慌忙把赖通的手从电话上拉开。 「喂,你干什么!?」 「刚才我也想来着,但他说绝对不要告诉常叶,伊织这么说的!还说要告诉她就杀了你!」 「当然会那么说了,那家伙喜欢大路小姐啊!但是,就算这样,全盘接受什么也不做什么的——」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呀!伊织是认真的!我真以为会被杀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闭上嘴乖乖听伊织的话对吧!?」 「露——」 露缇琪雅被逼无奈之下的大叫,终于传达出了伊织的觉悟,赖通也哑口无言了。 自己只能等待了。 把空杯子放进水槽,露缇琪雅坐到了赖通的身边。 平时人来人往的车站前,这次全体化为废墟,沉浸在静寂之中。 俯视着无人街道的伊织,跳向沿着大道建造的时尚大厦屋顶。飞跃十米以上的距离,跨过铁制扶手顺利着地。 几分钟前还能看到的光柱尽管已经消失,但应该是从这冲天而起。 伊织注意着周围,冲着看不见身影的敌人喊道。 「——喂!把人招待到这却藏起来吗?太瞧不起人了吧!」 「气势不错呢,伊织哥哥」 「——」 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少女的声音,伊织眯细了眼睛。 「本来的话,无需多言直接击溃你们就可以了……但九个人而言,伊索德很中意大哥哥,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哟」 「谁都没指望过那种东西呢」 伊织把坐在肩上的克莉丝放了下来。顺便轻轻拍了下少女的腹部周围。透过外套,小型精装书的触感传到手指上。 「——我们的想法不会变。说些废话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是这样嘛?」 从供水塔的阴影处,穿着黑色连衣 裙的少女现身了。伊织注视着她的瞳孔中,闪烁着凶暴的斗志。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就浮现出惊讶和困惑之色。 「什……么?」 脚步声都没有从供水塔对面走出来的白手套的伊索德,她纤细的右腕中,握着对她自己来说明显过于巨大,巨型的锤子。 伊织注意到那就是,趁帕西瓦尔不注意给了他致命一击的锤子。就连吟游诗人都能给予如此冲击的武器,不是别人正是被吟游诗人所拥有这个事实,一瞬间让伊织说不出话来。 「想击溃大哥哥的话一瞬间就够了哟,一瞬间」 做出自信满满的宣言,伊索德把锤子放在一边。那份重量和硬度让混凝土石砖发出哀鸣碎为齑粉。 「伊织……」 克莉丝悄悄拽了拽伊织运动服的下摆。 「克莉丝,虽然会好好努力,但没有可以挡住那个的自信……克莉丝,不是力量型而是速度型的……」 「那种事我也知道」 克莉丝的刀刃就连那个锤子的一击能不能接住都是个问题。就算运气好克莉丝没有折成两半,以伊织的力气,被顺势压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靠在锤子朝天的柄上,伊索德开始大口大口吃着巧克力棒。 「但是,一瞬间就结束的话太无聊了,而且,要是大哥哥们肯洗心革面的话,某种意义上也是很欢迎的。现在像大哥哥这样,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传诵者”可是没有的」 「烦死了,都说了是浪费时间」 「性急呢,真是性急。那么就稍微告诉你点好了?大哥哥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战争妖精究竟是什么……之类的?」 「什么……?」 「所谓战争妖精呢,是这个世界各个死者灵魂的集合体——其中的意思,你懂吧?」 「战争妖精是、死者灵魂的集合体——?」 「不会真以为是童话中的妖精吧?不会吧不会吧?」 把巧克力棒的包装纸扔到一边,伊索德用同一只手抓住锤子。怎么看都至少有一百公斤以上的锤子被扛在肩上,她得意地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数不尽的人类死去,同样数量的灵魂被投放到世界里。这样的灵魂运气好的话会聚合在一起,吸收周围的灵魂诞生出来的就是战争妖精。简直就像从无数云中的灰尘生出了新的星辰一样呢」 「什么……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伊织用手捂住嘴,低声说道。 「如果像你这家伙说的一样……所谓战争妖精的存在,会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吗?」 「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那个孩子也是,一定也是那样,某个瞬间,突然出现不会错的」 伊织不假思索低头看向克莉丝,果然克莉丝只是茫然地和伊织对视着,看起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战争妖精之间不得不战斗?“乐园”又在哪!?」 「战败的战争妖精呢,形成身体的灵魂散落在世界中。哗啦哗~啦呢。然后就这样变成其他战争妖精的养料。大致就变成胜利的战争妖精收下一切这样」 白皙纤细的喉咙中话语流淌而出,伊索德收起笑容。就这样转动手中的锤子,缩短和伊织他们的距离。 「……换句话说,现在在这伊索德把这个孩子击溃的话,构成这个孩子身体的灵魂就会散落在世界上。懂了吗?懂了吗?」 「根本就算不上回答!——克莉丝!」 「嗯!」 克莉丝沉入影中,变为青白的细剑飞出来。把她握在手中,伊织向后方飞去拉开和伊索德的距离。 「诶嘿!」 用着危险的动作,伊索德大幅挥起锤子砸了下来,从落点向四方产生巨大的龟裂。 「!」 四条龟裂之间有产生细小的裂痕,转眼间屋顶就全是裂纹,开始了崩坏。 『看!果然不行!接下那种攻击绝对不行呢,伊织!』 「我都说了我知道!」 伊织飞起从哗啦哗啦开始崩塌的大楼上,移动到旁边的超市屋顶上,立刻回头确认伊索德动向。 『伊织、上面!』 「!?」 展开白翼的伊索德从伊织头上挥下锤子。简直就像小型陨石一样。 「——投降然后回到本来应走的道路上就放过你,不然真的就要干掉你了,大哥哥!今天可不是教训一下就完事了呢,完事了呢!」 「你这干掉我的意思十足啊——!」 伊织朝着伊索德伸出左手,克莉丝配合着展开“冢守”。 「净耍些小聪明——!」 径直冲过来的伊索德,和不可视的墙壁发生激烈冲突,略微改变了轨道。话虽如此,还真是略微,伊索德几乎还是那个势头冲向伊织他们的脚边。 「真是粗糙的战斗方式……!」 注意着不被四散的瓦砾卷进去,伊织保持着冢守的张开飞了起来。 接下来,从席卷崩坏超市的粉尘中,白色的光柱放射出来。 「!」 『伊、伊织!?』 吟游诗人放出来的“铁槌”的威力,远远超过药子和派屈克使出来的。只是被穿过冢守擦到一点,伊织就收到了猛烈的冲击,被拍在柏油路上。 「切……虽然知道没那么轻松——!」 摇摇头站起身,伊织注视着白影。 背对着缓缓崩塌的大楼和超市,静静降落在路上的伊索德,握着锤子傲慢地笑了。 「那个表情……还是不打算听从伊索德的愿望呢?明明伊索德都手下留情了呢——」 「那里手下留情了……」 发出一声叹息,伊织把视线转向克莉丝的刀刃。 克莉丝细长的刀身没有丝毫伤痕,倒不如说,白色光辉反而增加了。握住她的伊织自身也是,完全没有受伤。和被伊索德单方面攻击的夏日初战比起来,果然伊织他们的实力确实上升了。 「——奶油炖菜呢,还是焗烤通心粉吧」 拭去脸颊滴下来的汗水,伊织自言自语。 『咦?什么、伊织?』 「明晚的菜单……最近开始变冷了,想快点吃些这样的东西呢」 轻轻摇了摇头,一蹬柏油路冲了出去。飞越碍事的轻型汽车,伊织对着伊索德斩了下去。 第六章 死之蛇 「“乐园”?至少这片地上没有呢,这片地上」 少女这么说道。 那么妖精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 「妖精她们呢,没有要前往的地方,也没有回归的地方——只是永远地继续着旅程而已」 面对伊织的问题,少女这样回答。 这就是,被称为“剑之妖精”的存在所谓的宿命。 ———————————————————————— 「战斗战斗战斗,存活下来的一方吞食被打倒一方的灵魂,进而成长。这就是被称为战争妖精的东西」 伊索德这样重复道。 「成长、变强的战争妖精接着和其他的战争妖精战斗,继续由强的一方取代弱小的一方。就这样战争妖精,变成集千万死者灵魂于一体的高密度存在」 「……?」 靠在巴士站上,伊织站起身。连帽卫衣已经被血濡湿,伊织触及的一切东西,都被添上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可以说异质的鲜红色彩。 相对的伊索德,现在连衣服都没乱。这就是现在两者的差距。 「——而且,既然是被“妖精之书”认可的战争妖精,为了世界上漂浮不定的所有灵魂,应该成为“传诵者”,不是在这里而是别的场所——开启就连伊索德她们都不知道的前往“乐园”的门扉。包含战争妖精在内所有灵魂应该回归的场所……那正是“乐园”哟」 「你是说……灵魂应该回归的场所?」 「数百年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书”,会选择引导死者灵魂前往“乐园”的传诵者——为此战争妖精进行着战斗。“书”为了选择自身不会动摇的称职的传诵者,战争妖精不得不和战争妖精战斗。终究战争妖精是,决定人间生死轮回,不可以中断的循环——伊索德我们命名为“圆环之蛇”的伟大潮流的一部分哟,一部分」 悠然走向伊织眼前的伊索德,就像夸耀自己胜利一样大放厥词。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大哥哥?像大哥哥们这样,说着不想前往“乐园”,不想战斗的,这种脑子坏了一样的话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就是否定这个“圆环之蛇”的异端分子哟,异端异端!这种就被伊索德我们称为“死之蛇”——看吧,这样就明白了吧?」 「啊啊……都到了你那叮当的声音让我满脑子回响着不愉快的那种程度了」 听见伊织的回答,伊索德停止了笑声。 「……是不是手下留情得太多了呢?还在耍这种反抗性的嘴皮子」 「!」 伊索德边踏步边挥动锤子,像球棒一样旋转着。巨大的锤子,带着扑面而来的风压逼近伊织。 『咿呀呀!』 在克莉丝发出不成体统的悲鸣的瞬间,伊索德的锤子不知为何被弹了回去,伊织的身体直接撞飞了巴士站。 「呜、呃——!?」 「出现了呢,“哀哭”……就这样还想成为传诵者真是笑死人了」 自身也因为反作用力后退的伊索德,拨开头发皱着眉头。 「至今为止被认为是“死之蛇”的异端分子虽然不断出现,那帮家伙都很弱所以不要紧,因为很弱。不想战斗的天真家伙,放着不管也会被其他战争妖精打倒吞噬罢了——但是,大哥哥们这种属于不好对付的,无知但又强大的“死之蛇”。说着不想战斗,不知为何被“书”宠爱没有中途退场,还成为传诵者候补的碍事者!真是,碍事!」 「又不是、喜欢才被选上的!」 背后撞上时装店的展览窗,伊织尽管全身增加了新的伤口,但还是立刻站了起来。本来伊织受的伤,就不是被伊索德锤子直接攻击造成的,大多都是被小型飞行道具之类的东西造成的,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致命伤的地方。 但是,这样下去伊织也没有胜算还是事实。 过去击退派屈克的时候无意识用出,和帕西瓦尔战斗时保持着意识使用的,平时的克莉丝使不出来的强大力量,被帕西瓦尔和伊索德称作哀哭。恐怕这就是,赋予拥有传诵者资格的战争妖精的力量吧。 对于除了保护自己的“冢守”之外没有其他武器的克莉丝来说,哀哭是少数可以用于伊索德的对抗手段,但是克莉丝也不是想用就能用出来。某种程度上说这甚至不能算是力量。 「……结果,还是只能接近战了」 『咦咦!?伊织,接近战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不知道也无所谓」 不管内心不平静的克莉丝,伊织逼近了伊索德。那个锤子的破坏力是个威胁,但是伊索德自身,也会稍微受到锤子的重量和离心力影响。伊织的切入点就在那里。不管怎么说,就算拉开距离,“铁槌”也会毫不留情地飞过来吧。 「都说了都说了,这只是小聪明而已吧!」 看起来要迎击冲过来的伊织,伊索德挥起锤子。千钧一发地躲开,对着伊索德的头部使出迅雷般的一击。 「——哼!」 用锤子的柄架开克莉丝的尖端,伊索德对着伊织的脸伸出了包裹着白手套的手。 「!」 从反射性地缩成一团躲避的伊织身边,白热的光柱一闪而过。发出染血的连帽卫衣蒸发的声音,异臭随之传出。 「看吧看吧!」 伊索德两手抓住锤子转动身体,砸向伊织。 「克莉丝」 『嗯!』 为了躲过砸向自己的锤子以免被从上击溃,伊织展开了冢守。 「……咕!」 被不可视的力量压制,锤子的前端砸在了柏油路上,伊织立刻再次刺向伊索德的胸口。 「都说了是小聪明,小聪明!」 伊索德放开锤子向后飞去的同时,双手伸向伊织。 「克莉丝,再来一次!」 『ok!』 为了抵御伊索德的攻击,伊织也向前伸出左手,比以前力量上升的克莉丝的冢守,偏移伊索德的飞行道具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就像嘲笑伊织的计算一样,连“魔性之血”都难以消去的剧痛袭向伊织的全身。 「……呃!?」 紧接着,伊索德放出的规格外的“魔矢”之雨,把不可视的盾牌和伊织一同吹飞。 「咕、呼——呼」 大量鲜血在柏油路上四溅,撞在护栏上的伊织,用左手按住凄惨的伤口,几乎是无意识地搜索者伊索德的身影。 「……和你说件好事吧,伊织哥哥?」 伊索德站在和刚才同样的地方。把手撑在腰上,一边摆弄着双马尾的头发,一边摆着冷淡的傲慢态度对着伊织。 「大哥哥能战胜帕西瓦尔,只是运气好而已。而且还有伙伴——尤其是,知道的吧?大哥哥能赢多亏了伊索德出手相助吧,出手相助?」 「……?」 满足地露出笑容的伊索德面前,出现一个黑色池子般的东西。 不——那是黑影。 应该是伊索德的锤子矗立的场所,如同黑色水潭一般的黑影聚集在一起。而在中央,漆黑锐利的枪尖向天屹立。 「……辛苦了,爱德华」 这么说着,伊索德双手握住染血的长枪,把他从影中拽出来。 「太天真了,大哥哥。“秤之妖精”的“变形”要比战争妖精优秀得多。这种程度的事情,没想到吧?」 「唔……咕!」 本以为从伊索德那里夺下的锤子,立刻沉入影中,抓住时机变成长枪刺穿了伊织的腹部。帕西瓦尔的战争妖精——是叫秤之妖精来着,想起来有小狗和魔兽, 以及巨剑三种形态的使用方法,早应该想到伊索德的锤子也会有复数的化身。 「伊织!」 变回人形的克莉丝,不管嘴边一片鲜红,不断亲吻着伊织。但是,就算补给了新鲜的魔性之血,伊织所受的伤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愈合的。名叫爱德华的秤之妖精的枪尖从胸窝刺到伊织的内脏,再从背后穿出来。脊椎没被打碎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伊织从喉中吐出血块,拼死支撑起身体把手伸向克莉丝的裙子。 「伊织——?」 「闭……嘴!」 压低声音说着话的伊织脑中,开始染上纯白色。 比平时摄入的更大量的克莉丝的血,让伊织体内发出巨大的轰鸣。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熟悉的感觉了。 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的感觉。伊织和克莉丝已经把这份力量化作自己的东西了。 靠着放在牛仔裤后口袋位置的手的帮助,伊织慢慢站了起来。凭借被吟游诗人他们称为“死之蛇”的力量和克莉丝的血的活性化,以比平时还快的速度伤口开始愈合。 把克莉丝抱在腋下,伊织摇摇晃晃地靠在护栏上,擦掉嘴唇上的血做了个深呼吸。 把有自己身高数倍长的爱德华像扁担一样握在手里,伊索德走向伊织,嘴里说道。 「……这可是真正的真正的最后的机会了哟,大哥哥」 「什么……?」 「现在立刻举起白旗投降,承诺回到狩猎战争妖精这一侧,这样的话就饶了你,不然的话——」 「就说了」 把被血弄脏的眼镜塞进连帽卫衣的口袋中,伊织打断了伊索德的话。 「最初我就说过了,真啰嗦啊……声音吵得慌语气也烦人,差不多该闭嘴了吧,你这家伙」 「——」 伊索德眯细了双瞳。 「……就算能自在使用传诵者和“死之蛇”的力量,以为能和伊索德势均力敌就大错特错了——」 「你耳朵不好用吗?还是说脑子不好使?都说了叫你闭嘴吧,刚才就在说了」 伊织放开克莉丝。 「……第二轮了。上吧,克莉丝」 「嗯!」 伊织把变成剑飞出的克莉丝的柄握在手中。简直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驯熟地待在伊织手中。 「……真笨的大哥哥!笨蛋!真~是笨蛋!」 用枪摆好架势,伊索德踏地而出。比起使用锤子的时候,明显动作更快了。 但是,并不是现在的伊织无法捕捉的速度。 「真是多嘴的小鬼呐——!」 将伊索德的突刺用冢守挡开,伊织反过来斩向伊索德。 「狂妄!不过是区区“死之蛇”!居然想违抗康沃尔之吟游诗人的伊索德!」 伊索德展开白翼在空中移动,朝着地上的伊织放出魔矢。 「大哥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的是多么过分的事情!要是那个孩子就这样,不履行传诵者使命的话会怎样——」 「不知道呢……你们那边任性的理论什么的,那种东西,我们才不管,根本就不想听」 快速侧闪过飞来的光矢,伊织挥动了克莉丝。从剑尖放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将剩余的箭矢一扫而空,直奔伊索德。 「……切!」 『公主大人!?』 「吵死啦!这种程度没问题啦!没问题的!」 用冢守防下冲击波的伊索德,被轻轻甩开,背后贴到了大楼的墙壁上。 伊织以路灯为踏脚台冲向了那里。 「——从出生的瞬间开始就说不得不去做那个,不得不去做这个,就这样被别人决定怎么受得了。这家伙也有随心所欲生活的权利吧……只是偏离了你的设想,就想用蛮力做些什么,也太自大了吧——!」 「没有、没有呢!战争妖精没有反抗命运的权利!而伊索德我们,有着矫正错误的义务和权利!自大的是大哥哥这边哟!」 「就算这样,就采取最浅显易懂的做法吗……!」 尽管自身并不追求战斗,自己的生存方式却要遵从胁迫者的指示,将战斗贯彻到底——伊织他们的立场,从始至终都完全没有变化。伊索德无论如何都要否定伊织他们的生存方式的话,和她的决斗也是不可避免的。 『公主大人,宫本伊织的力量明显比之前强大了!如果有个万一,这里还是暂且——』 「住口、爱德华!」 一脚踢开忠实的黑西服的提案,伊索德挥起枪。爱德华的枪尖挟着白色光辉和克莉丝的刀刃相交,火花四溅。 「咕——」 伊织被娇小的的伊索德压制,失去了平衡落在地上。但是,撞在柏油路的一瞬间,伊织的背后展开了青白色的光翼,让他的身体漂浮在虚空中。 「——!」 伊索德一下子睁大眼睛注视着伊织,但伊织自身并没能立刻理解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情。 「派屈克使用过的那个……看起来不像」 映在伊织眼中的,正是和克莉丝平时背后展现出来的光之翼类似的东西。散发着让人以为是萤火虫一样的磷光,按照伊织的伊织慢慢展开,让他站在空中的,的确和派屈克他们用过的“磷翅”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伊织、好狡猾!』 伊织手中的克莉丝震动起来。 『只有伊织能飞太狡猾了!克莉丝也想飞!』 「你这不也在飞着吗——」 对连状况都搞不清净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的克莉丝报以微笑,伊织抬头看向伊索德。与此同时,伊织的身体高速上升。 「——唷!」 从下往上,看向擦肩而过的伊索德。确认受到冲击的伊索德撞破玻璃,冲进大楼内部之后,伊织就那样飞上屋顶。 「给我乖乖……睡一觉吧!」 伊织放出了冲击波,伴随着轰鸣大楼开始崩塌。 包围着早濑药子的世界取回了色彩,雨水开始落下。 晚秋的深夜不断落下的雨水,冲洗着她脚下流淌的鲜血,不知流向何处。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把伞,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的,而且全身沾满了鲜血,也不能到便利店去买。 现在只能趁着没人看见,把她送到自己家里去了。 「……药子大人,让在下替你吧」 走在药子身边的艾可杜恩,用非常嘶哑的声音说道。但是,少年同样遍体鳞伤,长发上也沾满鲜血。每当把中心放到右脚上,嘴里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没事」 药子发出带有血腥味的叹息,摇了摇头。 「……这也是我的职责」 药子手中抱着少女。 面色青白的少女身上盖着两人份的外套,在药子手中如同死去一般沉睡着。抱着如同死者的美少女,药子走在下雨的夜路上。 在周围都是从旧时候就建成的住宅街上,有着在深夜里不许有人出行的风俗,让药子不得不觉得有些幸运。 「——」 最后药子在厚重的大门前站住脚步。 「药子大人——」 「我一个人就好」 让艾可杜恩站在门前,药子抱着少女从高墙上飞跃过去。虽然是魔性之血让她跳得这么高,但为了治愈药子的伤口,已经快要失去效力了。 在纯和风的广阔庭院一角伍声着地,药子将睡着的少女横放到被水打湿外廊上,拭去脸颊上飞溅的血痕。 「……那个少女,还活着吗?」 突然传来的低语,让药子猛然 回过头去。 「老师……!」 能让还没变回正常人的药子都无从觉察的,拄着拐杖的男子——英格兰之吟游诗人的席里·沃克,或者说宫本康赖看着黑发少女发出叹息。 「这个孩子……也是鞘之主?」 「是的,叫作大路常叶」 「大路……」 重复着药子的话,康赖扭头看向周围的庭院,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大大点了点头。 「啊……搞不好是父亲认识的那一家?」 「我听说过这件事」 回话的药子察觉到潮湿外廊内的房间里有人活动的气息,和康赖对视一眼,飞到了屋檐上方。 「……常叶?」 随着拉开窗户和纸门的声音,传来了老婆婆压低音量的声音。 「常叶!?」 压低而震惊的声音之后,又传来拖拽什么的声音,然后门再次关上了。恐怕常叶的奶奶发现了失去意识的孙女,慌忙把她带进房间里了吧。 「……这个少女就暂且可以放心了」 低声说话的康赖背后,展开像是不引人注目一样降低亮度的光翼。虽然现在说有点奇怪,药子看见这个,才终于对康赖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件事有了实感。 「……怎么了,早濑」 「没什么——」 做了个深呼吸,药子低下头。 「对不起,老师」 「怎么了?」 「……因为被大路同学阻拦,还没能达成目的」 「不,没关系了……今晚的话呢」 「咦……?」 「说不定,已经不需要你出场了呢」 康赖淡淡低语,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眼镜。 「——这个时候,正是公主大人高兴地挥动铁槌的时候」 「公主大人——?」 「康沃尔之吟游诗人——叫做白手套的伊索德,有着这个夸张名字的少女哟。说是少女,也是现在的吟游诗人中最古老的了」 药子的脑海中,想起了和只身的帕西瓦尔战斗的时候,孤身出现的黑色连衣裙的少女身姿。跟随着身穿sp风的黑西服男子的少女,恐怕就是康赖所说的伊索德吧。 「……不管怎么说,你也受了伤,疲惫了吧。今晚就回家休息为好」 「但是——」 「好了回家吧。我也不得不跟他们合流了」 「……是」 药子轻声点头,一口气跨越高墙跳到了大路家门前的路上。 「药子大人!」 「——」 把手放在奔来的艾可杜恩头上,药子抬头看向天空。 冷雨一直不停的夜空中,从大路家屋顶上升起一道白光。目送着的药子发出疲惫的叹息,迈步走了出去。 「之后要怎么办?」 「……今天回家休息吧」 「那再好不过了,要是继续和那个小子连战的话,本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劝阻您的」 偷笑的艾可杜恩把长发像抹布一样绞在一起。 「——无论如何,快点去回收车子吧。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是呢」 「晚餐的时候,顺便煮了点东西,回公寓以后简单吃点吧,啤酒和葡萄酒也都凉好了」 「艾可」 「怎么了?」 「不用勉强装出开朗的样子哟——我所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个在下也知道……唉,不太喜欢沉闷的气氛呢」 「……也是呢」 药子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感慨颇深地小声说道。 「说是我们想要实现梦想的“乐园”什么的,实际并不存在这种话,终于明白了——」 从崩落的瓦砾中跳出,伊索德看着伊织急速上升。想让这个旁若无人的少女在瓦砾冲击下失去意识,果然这个打算还是太天真了。 一口气缩短了和伊织的距离,伊索德用飞燕般的速度接连不断使出刺击。而给予迎击的克莉丝的刀刃同样闪烁着光芒,动作快得都产生了残像。在黄昏的世界中剑枪交错的声音回荡,以伊织和伊索德为中心,周围的空气被刀刃带动起风,开始形成了旋涡。 「——哈!」 尽管从锤子变成使用长枪,但多数时间还是单手可持的细剑比较占优势。被伊织展开猛攻的伊索德,突然后退拉开三米左右的距离,背后的光翼大大地挥动。 「咕、呜——!」 吟游诗人的展翼,就连让凡人变为超人的魔性之血的效果都可以无视,理应给鞘之主造成剧烈的痛苦,但伊织并未感受到类似的东西。这也许同样是被“书”选中的人强大的一方面吧。 「缠人!太缠人了!」 伊索德朝着总算忍受住光之烈风的伊织使出高速飞踢。 「咕——」 连用冢守保护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被干脆踢飞的伊织后背撞在商店街装饰入口的拱门上。 「肚子也饿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伴随着剧烈的加速,伊索德将爱德华摆出架势冲了过来。带着耀眼的闪光脚踏虚空的伊索德,其身姿本身就如同化作一柄白色光枪。恐怕这威力连她之前使用的重槌都比不上。 「那种事情……我们这边,也早就肚子饿了啊……!」 但站在拱门上的伊织,就算看见眼前的东西依旧不为所动,直接以拱门为踏脚台反手握住克莉丝。 「迟了!太迟了,大哥哥!」 「……吵死了」 在伊索德的突进触及伊织的前一秒,伊织从牛仔裤后口袋取出了什么,把那个对着伊索德。 「!?」 别说贯穿伊织的身体了,就算一瞬间被消灭也不稀奇的伊索德的一击,无视了惯性法则,被伊织的手所阻止了。 『公主大人,请退下!』 枪尖微微颤抖,内里的爱德华虽然发出警告,但由于震惊,伊索德还是迟了一步。 「……看招!」 以投枪的要领被伊织掷出的克莉丝,穿透了伊索德的胸口,让她撞在一旁大楼的墙壁上。 「……」 吞下即将出口的悲鸣,少女按住胸口弯下腰。一瞬间翅膀的光辉减弱了,就像行将断电的日光灯一样明灭不定。 『公主大人!?』 「给我、住口……!」 捂住嘴角,伊索德呵斥声音颤抖的爱德华。 「这种、程度——」 露出和年幼的相貌相符的愤怒表情,伊索德单手挥起爱德华。随着轨迹光芒随之四散,化作无数箭矢袭向伊织。 「缠人的到底是哪边啊,真是的——」 左躲右闪伊索德放出的魔矢,伊织奔向她的身边。 「克莉丝!先暂且变回来!」 「知、知道了……咿呀呀!?」 从垂直墙壁的影中现出少女姿态的克莉丝,就这样被重力拉扯着掉了下来。 「——接住了,克莉丝!」 伊织朝着克莉丝把左手抓着的东西扔了过去。 那就是,世间万物都无法对其造成损伤的——吟游诗人的全力一击都能返还——“妖精之书”。在克莉丝变回一次人类的时候,伊织偷偷从少女的衣服下拔出“书”,藏进了口袋。 「是“书”吗……!」 在伊索德注意到挡下自己必杀一击的是“书”的时候,克莉丝已经拿到书顺势沉入影中,立刻变成剑被伊织收入手中。 「——再见了」 剑一入手,伊织就使出一记右斜斩。携带着 纯白光辉的克莉丝的刀刃,发出惊人的冲击波。 「……!」 伊索德用枪挡住冲击波。 大概,打算挡住。 『公、主大——人』 「爱德华——呃!!」 主仆二人的叫喊都被轰鸣掩盖。漆黑的枪从中折断,伊索德被光之奔流般的冲击波吞噬。 释放出最后的一击,看起来似乎失去了力气。 「伊织!伊织!」 被克莉丝啪啪拍着脸颊的声音惊醒的伊织,慌忙起身,看着周围。 「那家伙呢!?」 「那、那边——」 抱住伊织腰部的克莉丝,指向了倒在一片惨状的柏油路中央的少女。 「……」 伊织深吸口气,慢慢走近伊索德。 伊织背后的光翼已经消失。恐怕“血”的效果也已经中断了吧。 按住重新开始疼痛的腹部,伊织凝视着伊索德。 倒在地上的少女周围漂浮着细小的光之粒子,恐怕是折断的爱德华的残留吧。就在伊织这么想的时候,磷光逐渐变弱,最后完全消失了。 「……不是人——」 「!」 呆呆看着光粒升上天空的伊织,听到从少女口中漏出来的话语。 「真……不是人呢,大哥、哥你——」 依旧毒舌的伊索德的身体也,从四肢开始被白光包围。 「应该成为传诵者的战争妖精,不打开门扉的话,灵魂们、只能继续彷徨在世界上——那、会带来、何等的惨剧、大哥哥你、明白吗……?」 「……我才不管」 带上从口袋中取出的眼镜,伊织小声说道。被血弄脏的眼镜,尽管已经不能尽到眼镜的职责,但应该戴在脸上的东西不在那,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说过了吧?你们的说法太啰嗦了。想让我们理解的话,别用那种绕圈子的说法,更直接地说不就好了……不过,也得看我相不相信了」 「真是、傲、慢呢……」 伊索德微微转了转头,向上看着伊织。洁白的脸颊也沾上了点点血迹。虽然因为倒在地上无法确认,恐怕少女的身体前面,被那个冲击波刻下的伤口应该很大吧。 「……后悔、吧——宫本伊织」 「什么」 「就算同样被打倒,在这,被伊索德打倒的话,明明就不用和那个男人、碰面了呢……那个、男人——」 「喂,你在说谁呢?」 「不告诉你,才不会、告诉你呢——」 嘴角上扬,伊索德的身体啪的碎裂,化作白色羽毛四散。 「……!」 周围飘舞的羽毛化作白色光粒渐渐溶解消失。虽然帕西瓦尔那时候也看到过,吟游诗人的末路。 「呜、呜……」 「……克莉丝?」 发现的时候,克莉丝把脸按在伊织的腿上泪流满面。 「喂、怎么回事、克莉丝?」 「不、不知道……」 吧流下热泪的脸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克莉丝按住自己的胸口。 「但是,这里好痛——」 「什么?」 伊织抱起了克莉丝。 「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但是、好痛的——」 「……等一下」 抱着蜷缩身体像个虾子不停哭泣的克莉丝,伊织走了出去。 魔性之血的效力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刚才的激昂感和万能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不停催促着伊织的,是说不出来的不安感和远处开始鸣响的钟声。 但是,满身疮痍的肉体内充满了伊织的焦躁感,几乎没法往前走动。回到现实世界的伊织他们,被冷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着。迈开左脚,吐出白色的气息,伊织抱着克莉丝快步走向自己的家。 完全没有一丝打倒强敌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冷冷降下的雨水中,车头灯的闪着光芒。 光之轮中,一瞬间,迷人的女性身影出现了。 无视刺耳喇叭声,女性走在被雨水打湿的道路中央,弯下腰捡起了什么。 身边黑色的跑车高速冲过,周围再次回归到只有雨声的静寂之中。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发出叹息的tt指尖抓着的,是被血和雨打湿的,小小的白色手套。 「——呐,怎么办,以后?」 在附近的巴士站停下,tt回头问道。 「……看起来那个少年,是个前所未闻的异端分子,已经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了」 在有屋檐的巴士站的长椅上坐下的席里·沃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所以呢?」 抱着双手站在一边的菈·贝露,对之前的话表示赞同。 「……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呢」 「要打倒那个孩子吗?」 整理了下机车服的衣襟,tt加快脚步走到屋檐下。 「——但是呢,就算战斗输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吧?更别说那个公主大人都被干掉了不是嘛?那么,大家只能一起上了吧?」 「我反对」 坐在席里·沃克身边的“男爵”回答道。 「确实他是没有前例的存在。但是,就算这样,我想也不能立刻排除掉。在用点时间时间观察下再做出判断不好吗?包括他的特异性,不也能解释为何“书”都允许了那个存在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男爵”要说的意思了」 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席里·沃克说道。 「……但是,究竟还有没有这个时间了呢?」 「也是呢」 看着巴士站的时刻表,tt夸张地表示赞同。 「从根本上说,“书”出现在世界上,就宣告了战争妖精的战斗已经迈入终局,五、六百年也只有一次对吧?」 「听说上一次出现是在法国大革命之前……对吧,“男爵”?还知道当时事情的,伊索德不在的现今,只有你了吧」 「啊,是的呢」 「那么,为什么这回,仅仅二百多年“书”就出现了呢?也太早了吧」 「这二百年间人类增加了,同时死者也增加了不是嘛」 灯光消失的百货商店,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墓碑。完全看不出抬起头的席里·沃克对“同僚”被消灭这件事,有感觉到一丝悲哀或者惊讶。淡淡观察一切事象的冷静学者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夜晚的黑暗,看着不在此处的什么东西。 「……现在这个世界上死者的灵魂几乎要满溢而出。要是就这么放着那个少年不管,世界上死者的灵魂只会更多。寻常的战争妖精和鞘之主已经无法打倒他们了。看情况,他的寿命至少还有半个世纪以上,“圆环之蛇”的循环会不得不停止了吧」 「世界能否坚持还说不好——」 拨起因湿气变重的头发,菈·贝露发出叹息。 「那么,果然只能打倒他们——宫本伊织和克莉丝塔蓓儿」 席里·沃克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就是说,谁上啊?」 「我反对,这个立场是不会变的」 摇着头的“男爵”重复道。接下来tt也夸张地耸了耸肩,摇晃着白色手套。 「我也是,虽然公主大人很有干劲就交给她了,今天看见结果变成这样,我自己本来想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了」 「……我来动手吧」 张开冷笑着的嘴,席里·沃克说道。 「……想起来,宫本伊织得到 “书”也好——这之前他成为鞘之主这件事本身,我都有责任。搞不好,我在这个时间点转生成为吟游诗人,就是为了这个」 「也就是“书”选择了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席里·沃克走了出去。从脚下的黑影中立刻出现的黑色外套的美女,为席里·沃克撑起了伞。 tt目送着发出不规则脚步声远去的诗人背影,放下手套,抱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脚下的猫笑了起来。 「——但是呢,如果连学者先生也输给宫本伊织消失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才真是只能守望着了呢」 “男爵”说道。 「——应该有六个人的吟游诗人,虽然只是一时,减少三人的情况可从来没有过。就算那个少女的想法产生变化,打算履行传诵者的职责,要是辅佐的只有我们三人的话,搞不好连打开前往“乐园”门扉都做不到」 「哎呀呀,这样啊,这倒也是呢。就算学者先生漂亮地获胜,选出别的战争妖精作为传诵者,那时候还是我们四个人不得不做六人份的工作呢」 「……先不说那个,我还有一件挂念的事情」 「什么呢,女士?」 「情况顺利——话虽如此,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总之就算席里·沃克打倒宫本伊织」 两手插进大衣口袋的菈·贝露背对着“男爵”和tt,走入大雨之中。 「那个少年丢掉性命之后,出于对自己的战争妖精和“书”的执着,像我们一样转生的可能性呢?吟游诗人之中,诞生最初就处于允许“死之蛇”立场的“监视者”的可能性呢?」 「——」 tt什么都没说,“男爵”也无言以对。 菈·贝露驻足回头看向后方的时候,那里已经不见了老人和女骑手的身影。 顶着一整晚的雨,在还没到早上的时间终于到家了。 说是天亮还有点早的时间点到家的伊织,在赖通和露缇琪雅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和克莉丝一起倒在床上,就那样陷入沉睡。 等伊织醒来的时候,钟表的针已经转了十二圈了。 「——喂,伊织」 被赖通轻轻摇醒的伊织,立刻起了身。平常的话,激烈战斗的翌日肉体和精神都筋疲力尽,大多数都不能立刻起身,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内心充满不安,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瞥了一眼在自己身边沉睡的克莉丝,伊织发出叹息,对着担心的叔父挤出生硬的笑容,离开了床铺。 「……发生了什么?」 「现在,大路小姐家的佣人来楼下了」 「咦?花山小姐……」 「啊,是报上这个名字来着……说是大路小姐在她那寄存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戴上备用眼镜穿上衣服的伊织,惊讶地和叔父走了下去。 「昨晚的事情,常叶学姐她——」 「没关系,我和露都没联系她。要传达的话也是你自己去」 「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花山小姐特地送来了什么?」 「不知道。总之,好像是大路小姐说想要当面交给你的样子,在玄关等着呢」 「我现在就去」 出房间前给克莉丝盖好被子,伊织看见少女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伊织?」 「——没什么」 轻轻摆了摆手,伊织深呼吸后,快步走向玄关。 「啊——宫本大人」 在玄关等待的花山静子,看见伊织低下了头。 「别叫我宫本大人了——那么,今天到底是……?」 「实际上,昨晚大小姐有封信寄放在我这,说是要我今天早上送给宫本大人」 「信?」 有事的话用电话发邮件就够了,为什么用信,还特意拜托花山小姐送到宫本家,尽管不知道常叶的真意,伊织点点头,还是从花山小姐那收下了白色的信封。 「虽然我也不知道,大小姐在考虑什么……大小姐说如果过了一整晚想法改变的话,也许就不会让我送过来了,因为早上什么也没对我说,清晨刚过我就给信送来了——」 「学姐她?」 「是的,因为这么说了,我就照做了」 「学姐什么都没说吗?」 「这么说来……早上的时候发高烧了」 「咦?」 看见伊织变了脸色,花山小姐轻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感冒而已。如果热度还不下降的话,也许就会让常来的医生过来检查一下,不过这个周末,我想静养一下就会恢复元气了」 「这样啊——」 那么昨晚的事情就周一再说好了,伊织在双重意义上放下心来。当常叶得知没告诉她,伊织和克莉丝两人就去迎战伊索德的话,这下子就算常叶也会生气的吧。至少为了减少一点她的怒气,最好还是等伊织身体万全之后再进行说明。 「这样的话,我就告辞了」 「啊,特地让您跑一趟,谢谢您了。也请向常叶学姐传达要多保重身体」 「好的」 花山小姐离开宫本家,轻轻关上了玄关的门,露缇琪雅悄悄从厨房探出脸来。克莉丝睡着有个好处,她喜欢的香草哈根达斯,可以直接用汤匙吃光。 「——呐,刚才,是谁?」 「常叶学姐家的佣人——有寄存在她那的给我的信」 「特意让人来送信?什么情况?」 「我才想问呢」 「难道是情书?……就你们的关系已经不用什么情书了吧」 「——」 昨晚慑于伊织冲天怒火的露缇琪雅,今天也恢复到平时的她了。就算被伊织锐利的目光瞪着,也保持冷静表情舔着香草冰淇淋。 「你们啊,明明做了些狡猾的事情,结果现在呢?想隐瞒也早就暴露了」 「不知道对你来说如何,对日本人来说,做事不能那么闷头往前上」 「啊,果然做了什么吧」 「……」 无视了贼笑的露缇琪雅,伊织带着信走上二楼。 「噢,伊织。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是信」 伊织把信封展示给走下一楼叔父,返回自己房间在椅子上弯腰坐下。 常叶从祖母千景那里,不仅学习剃刀,茶道和花道,而且书法也很擅长。毫无装饰的白色信封人名部位,正是用平时看惯了的文字写着伊织的名字。 终章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喂、这个……!?」 「……」 伊织静静摇了摇头,往抱住克莉丝的手中注入力气。 伊织应该注入很大力气的双手,或许是被心中的无力感和哀伤所折磨,一直在发出颤抖。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喂、这个……!?」 「……」 伊织静静摇了摇头,往抱住克莉丝的手中注入力气。 伊织应该注入很大力气的双手,或许是被心中的无力感和哀伤所折磨,一直在发出颤抖。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序章 妖精之战 台版 转自 桜羽(makeinu.weclub.info) 「血」会麻痹各种事物。 痛觉、恐惧心、伦理观念—— 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可或缺,却能在战场令所有不必要的 事物沉眠,蕴含着魔性的红色液体。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连 使用这种液体的抗拒感都麻痹了。 令凡人在瞬间化为超人的「魔性之血」。 如果这种「血」会导致成瘾现象,引发某种严重的副作用—— 紧贴于地面的普通道路,架起巨大的桥墩。描绘出平缓弧度的高速道路,立体交叠成三层。 如果从下方仰望,应该称得上是一种奇观。 首都高速道路的箱崎交流道,由于拥有这种复杂的构造,甚至被称为塞车圣地。 宛如在暗红色天幕抹上黑影的阴郁晚霞之下,排列着无数的汽车。在柏油路面紧密排列,几乎无法动弹的模样,令人联想到成群结队晒龟壳的乌龟大军。 不,正确来说,甚至比乌龟还不如。 乌龟至少还会缓慢爬行,然而排列在这里的车子,并不是几乎无法动弹,而是完全无法动弹。原因不在塞车,到头来,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会动的事物。 在这座永恒黄昏的世界「逢魔之刻」,能够行动的只有获准进入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 而且,站在这条黄昏地平线的两名鞘之主,注定要交战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 「——喀!」 将近一百公斤的魁梧身体,描绘出鲜明的抛物线掠过暗红色的天空,狠狠撞上黑色休旅车,这股力道使得休旅车大幅倾斜,与旁边的轿车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撞凹休旅车侧面才总算停下来的男性,吐出大量鲜血痛苦地咳嗽。壮汉右手握着超过两公尺长的双刃战斧,但斧刃已经出现好几条裂痕,宛如诠释着刚才的战况多么激烈。 「唔、可恶……!」 整个人陷入休旅车车身的壮汉硬是爬出来,抬头看向站在高耸标志上方的年轻人,并且懊悔地咬紧牙关。 脸上还有些许雀斑的白人青年,看着壮汉的眼神透露着强烈的侮辱之意,很明显是在嘲笑壮汉的软弱。 壮汉扬起眉角,以双手紧握战斧。 「臭小子——!」 满是裂痕的斧刃插入柏油路面,接着一鼓作气往上挥,扬起许多细小的碎片。 战斧前端,射出宛如小小弦月的光之刃。 「装模作样到这种程度,却只是这种粗糙的玩意。想说你体格这么好,我还期待招式会有多华丽的说!」 年轻人轻轻向后跳,躲过光之弦月的攻击。年轻人身后当然毫无立足点,他细瘦的身体就这么被重力牵引落下。 「给我死吧!」 壮汉发出充满敌意的狰狞怒吼,再度发射光之弦月。 「——伊格莲茵,『磷翅』。」 「是。」 本应成为自由落体的年轻人,背上展开一对朦胧的光翼,降落轨迹也同时变得不自然。 「!?」 年轻人宛如轻盈乘风飘动,俐落地闪过了弦月之刃,接着宛如像是发现地面猎物的猛禽,猛然朝着壮汉加速飞翔。他高举闪耀着白色光辉的枪往下挥,藉由如此高速使出沉重的攻击。 「唔……!」 壮汉反射性举起战斧接下这一招,但是膝盖因而微微颤抖,双脚在下一秒跪下。体格明显不及壮汉的这名年轻人,力气却完全凌驾于壮汉。 「怎、怎么可能——咕呜!?」 对于这个事实露出惊愕表情的壮汉,就这么向后飞去狠狠撞上水泥墙。看到自己这一枪被挡下的年轻人随即旋转长枪,以柄尖打向壮汉的心窝,破开对方架式之后施展回旋踢。 「应付这种程度的对手,应该不足以提升实力——不过聚沙成塔总是有收获吧。」 年轻人朝着贴在墙上的壮汉挥动长枪。 枪尖射出无数宛如银色冰柱的细长光箭。 「呃……!等、等一下——」 「啊?事到如今还要等什么?」 「咿、噫——!」 即使能以战斧挡下刚才那一枪,也无法将高速射来的光箭悉数击落。壮汉光是保护要害就没有余力,几乎是正面承受着密集炮火的洗礼。 「咕……呜啊……!」 蹂躏壮汉身体的光箭,甚至贯穿身后的隔音墙,使得壮汉连同瓦砾从高速道路摔下去。没能调整身体态势的他,从十几公尺的高度,重重摔落在平面道路。 「……!」 即使全身伤口喷出鲜血,壮汉依然企图立刻起身。处于战斗状态的鞘之主,在「魔性之血」的辅助之下,包括身体能力、耐力以及恢复力,都与平常人处于完全不同的次元。在一般人肯定立刻没命的高度摔下来依然能够起身,就是这种「血」造成的效果。 「我承认你很耐打,不过凭你战争妖精的实力,实在无法与我的伊格莲茵匹敌。」 立在墙上傲然俯视壮汉的年轻人,重新以右手握好长枪,大幅做出拉弓动作之后投掷出去。 「咕、唔喔……!」 伤痕累累的壮汉,以沾满鲜血的手高举战斧,并且绞尽全身的力气,将飞过来的长枪打回去。 ——他原本应该是想要打回去。 然而在战斧与长枪剧烈交击的瞬间,斧刃遭到粉碎,没能完全抵消的冲击力道,使得壮汉再度被震飞。另一方面,在半空中旋转的长枪,宛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回到年轻人的手中。 「……连练习都称不上。」 以双手紧握长枪的年轻人,展开背上的光翼降落在壮汉身旁,接着环视四周。 「虽然这么说,但要是就这么扔着不管,就会造成重大车祸了。」 完全昏迷的壮汉,大字形仰躺在大型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如果回到现实世界的车流之中,他应该会立刻被撞飞,使得仅存的生命之火熄灭。 年轻人抓住壮汉衣领拉起来,随手扔到旁边的人行道。 「和这种虚弱的战争妖精搭档,你已经打得可圈可点,可以拿努力奖了……不过实力只有垃圾的等级。」 将壮汉拖到护栏另一头的垃圾堆放区之后,年轻人露出冰冷的笑容。 在这个时候,壮汉手上的战斧已经发出淡淡磷光,宛如一阵烟雾逐渐消失。 ☆ 远方某处响起的钟声消失之后,周围恢复为车辆排气声与喇叭声点缀而成的喧嚣日常世界。 手插口袋前进的派屈克·赫恩身后,传来救护车的刺耳警笛声。虽然不知道姓名,但派屈克非常清楚被抬上救护车送医的人是谁。 派屈克转头看向红色警示灯闪烁的夜晚街角,并不是要说给伊格莲茵听,只是迳自细语说道: 「我自认有避开要害——不过他有救吗?」 「得看他在『血』失去功效之前,伤口愈合到什么程度……不过早点输血应该能得救。」 伊格莲茵操作智慧型手机如此回应。 紧张地在旁远观救护车出动的人们,并没有特别注意到擦身而过的派屈克两人,纷纷跑向逐渐变厚的人墙。警车应该很快就会抵达现场。 「——少爷。」 伊格莲茵走到派屈克身旁打耳语。 「夏洛克先生和我连络了。——他会来日本。」 「喔?真意外,他居然会接受我这种人的邀请。不过是我主动提出邀请,所以我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但是无法保证会得到友善的回覆。毕竟我 们和他有着许多过节——」 「这我当然明白。」 派屈克轻抓鼻头扬起嘴角。 「——不过,能利用的东西我都想利用。如果能用完就丢,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一章 七年 下落不明的父亲,现在究竟在哪里做什么,宫本伊织无从得知。 进一步来说,伊织甚至不知道父亲是生是死。 就算是已经横死街头,或许也不是值得讶异的事情。 即使父亲过世,伊织也不会特别难过。因为从伊织年少的时候, 父亲整天不在家,就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反而会因为某些手续得亲自办理而觉得麻烦, 想到这里就忧郁起来。 只要手续顺利办理完成,并且再经过半年,就可以确定伊织的父亲已经过世——至少在法律上是如此。 即使在伊织就读的那间学校,肯定也没人会将这份文件的栏位填满。如果是过着极平凡生活的人,直到过世应该也是无缘接触这份文件。 伊织心不在焉思考着这样的事情边动着原子笔,结果不只是申请人的栏位,连申报对象的栏位都写成自己的姓名了。 「……可恶。」 将写错的民事申请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重写一张。 几乎没有人影的这楼层,偶尔会回荡起他人的脚步声。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平日上午所以没人,或者平常都是如此冷清,首度来到这间法院的伊织无从判断。不过这里没什么人,就某方面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换句话说,就代表和伊织面临相同际遇的人并不多。 大约五分钟之后,伊织这次详细正确地填写申请书完毕,在自己名字的位置盖章,然后把印花税收据和必要文件缴交到柜台窗口。 「…………」 叹出好长的一口气之后,伊织离开法院。 伊织向导师询问是否能请假去民事法院,结果比想像中还要顺利得到许可了。大概是因为期末考已经在昨天正式结束吧。 关于考试结果,如今伊织不愿意多想。 基于「家事和育儿」这种一般人无法想像的理由,使得伊织极度缺乏念书时间。为了填补这段空白,伊织到最后仰赖克莉丝塔蓓儿的「血」,每天强行通宵念书,好不容易成功填补进度。然而不知道这种呕心沥血的努力,是否能够反应在成绩上。 不过,这种事现在一点都无所谓。 伊织搭乘中央线的上行列车回到吉祥寺,在车站前面买点东西之后就回家了。 「伊织~,你回来了~!」 对于伊织走进玄关就扑过来的这只小怪兽,伊织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讲哪句话了。在克莉丝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伊织就把刚才买回来的鲷鱼烧塞进她嘴里,然后走向厨房。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叫我起床?」 伊织出门时依然缩在被窝里的露缇琪雅,如今则是坐在明亮阳光斜射而入的厨房窗边,欣赏一张五彩缤纷的风景明信片,对于返家的伊织连正眼都不瞧。 伊织洗好手穿上围裙,冷淡说道: 「是你禁止我擅自进房吧?至少我有在门外叫过你才出门,没起床是你自己太懒散了。」 露缇琪雅并不会帮忙准备早餐,所以即使她早起,对伊织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任凭她懒散赖床比较好,这样就不用应付她各种任性的要求了。比方说剥果皮之类的。 伊织把爱用的深汤锅拿到炉上时,露缇琪雅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用上学?」 「今天请假,因为法院周末好像不上班。」 「所以是去申报失踪人口?」 「……你居然会知道。」 「还好罗~。」 如此回答的露缇琪雅,不知为何心情很好。 「伊织!午饭午饭!一样要红色义大利面,还有热腾腾的面包!」 「……你老是吃一样的菜色居然不会腻。」 「因为伊织的红色义大利面很好吃啊!」 「不过以省时的意义来说,帮了我一个大忙。」 水还没烧开的这段期间,伊织打开番茄罐头迅速制作酱汁。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伊织很想加入满满的蒜头和辣椒,不过克莉丝还无法适应这种成人的味道,相对还得加入大量番茄酱增加甜味,调整为小朋友爱吃的口味。 伊织转眼之间就完成番茄义大利面,露缇琪雅则是一副放马后炮的样子说道: 「所以我也要吃那个吗?酱汁会喷到身上,我不要。」 「放心,我没准备你的份。」 「喂!」 「很遗憾,我不知道哪种义大利面是甜到发腻的口味。」 「用不着连这种东西都做成甜的啦!只要不是番茄口味都好。」 「那你就再等一下。」 「耶~★克莉丝第一名~!」 满满一大盘义大利面端到面前,克莉丝开心欢呼。 「所以,你要做什么给我吃?」 「至少给我安静别讲话,我会分心。」 伊织叹气拿出大调理盆,随手打入两个蛋黄,加入一五〇毫升的鲜奶油、两大匙起司粉以及少许盐,以打蛋器自动搅拌均匀。趁着这段时间,伊织另外拿了一个平底锅,倒入橄榄油炒起培根。 因为家里有克莉丝这个食欲魔人,所以现在宫本家的义大利面,基本上都是以番茄口味为主,不过伊织其实是比较喜欢白酱义大利面的,兴致一来也会像这样自制奶油培根义大利面。 如果是在餐厅点奶油培根义大利面,有些店是在白酱义大利面上头放个蛋黄,让客人自行搅拌食用,不过伊织个人认为这么做不太好。要是没有在一开始就搅拌均匀,蛋黄会遇热结块影响口感。 所以自己制作的时候,伊织都会将鲜奶油和蛋黄仔细搅拌均匀。 克莉丝一边吸着义大利面,一边看着伊织下厨。 「……不准东张西望弄脏衣服喔?」 伊织叮咛克莉丝之后握住平底锅晃动。等到煮熟的面条和培根混合均匀,连同锅里的橄榄油一起倒进调理盆,在因余热缓缓变得浓稠的酱汁包裹住义大利面之后,洒上满满的黑胡椒就完成了。 「——哇,手果然很巧,你是这一点很像阿通?」 「别把我和叔父相提并论。」 伊织朝着佩服的露缇琪雅瞪了一点,并且脱下围裙。 「……我只是因为家庭问题被迫学会做菜,不想被讲成和那个人一样,是为了讨好女人才学习下厨。」 「不过结果还是一样吧?每天亲自下厨招待两名美少女,这种事大概连阿通都没做过耶?而且你确实因此很受欢迎吧?」 露缇琪雅坐到餐桌前面拿起叉子,看向克莉丝并眯细眼睛。看到少女已经大快朵颐吃掉半盘义大利面的模样,她有多么爱吃伊织做的料理,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嗯,挺好吃的嘛,真意外。」 「『意外』这两个字是多余的。」 露缇琪雅还是一样连「我要开动了」都没说。伊织瞪了这名没礼貌的女孩一眼,然后吃起奶油培根义大利面。 「伊织。」 「嗯?」 「克莉丝也想吃那个。」 「啊?」 「我也想吃那个浓~浓的白色义大利面看看!」 如果是普通女孩,就只是「啊~,我知道,是想吃一口尝鲜对吧?」这种程度,不过以这名少女的状况,她的「想吃看看」得解释成「想全部吃掉」比较妥当。 而且伊织没有方法拒绝她。 「…………」 伊织默默把自己的盘子推到克莉丝面前,再度起身前往厨房切起法国面包。 「——这么说来,刚才有收到阿通寄的明信片。」 「什么?」 「 看,就是这个。」 露缇琪雅把自己刚才看的明信片递给伊织。 「……上面写的收件人怎么看都是我,为什么你要擅自拿去看?」 「我没看,只是不小心瞄到而已。」 「……你们真方便,任何国家的语言都能很快就适应。」 伊织将切片的法国面包放进烤箱,阅读叔父所寄的这张国际明信片。虽然这么说,但上头只有写最底限的季节问候语,并且因为报警寻人至今已经七年,所以指示伊织将父亲申报为失踪人口,此外还提到暑假会回日本一趟。 这个消息应该就是露缇琪雅心情好的原因了。伊织将明信片以磁铁固定在冰箱上,从窗户仰望天空皱起眉头。 虽然气象局还没正式宣布,不过关东的梅雨季节,实际上或许已经结束了。晴朗无云到令人憎恨的天空,令伊织预感今天将是炎热的天气,叹出沉重的一口气。 ☆ 晚上九点四十三分。 今天不是假日,而且营业时间也即将结束,所以距离地面二五〇公尺的特别了望台没什么人。 或许基于这个原因,没有任何人朝着这对奇妙的双人组行注目礼。 「格雷姆先生!格雷姆先生!」 靠在扶手旁边,眺望玻璃外侧夜景的少年,抬头看向旁边的男性开心喊着。 长袖白衬衫、吊带短裤、蝴蝶结加上鸭舌帽,使得这名少年看起来像是传统的良家少爷,不过他的脸蛋比穿着更加吸引他人的目光。栗子色头发、蓝色双眼加上白净的皮肤,即使是在东京,他也是颇为罕见的俊美少年。 「格雷姆先生,您看,好漂亮!」 「这样啊。」 男性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这名短裤美少年。 这名男性给人老朽枯木的印象。刻着无数皱纹的肌肤极度惨白,憔悴消瘦的侧脸布满重病的阴影。虽然身上穿着高级西装,不过从旁人的角度来看,第一印象肯定觉得他是诡异的男性。 这样的男性搭配美少年——成为奇妙的双人组。 「好漂亮……这个城市里的战争妖精,或许比某段时间的伦敦还要多吧?」 「奥托尼特,你看得出来?」 「是的,感觉得到!」 「这样啊……」 「像我们身后就有一个。」 少年转身指向后方的电梯。 「——嗨。」 刚好在这时候走出电梯的人,是派屈克·赫恩与伊格莲茵——来自爱尔兰的双人搭档。 「夏洛克先生,好久不见了?很高兴奥托尼特还是这么有活力。」 相较于亲切搭话前进的派屈克,旁边的伊格莲茵表情有些紧绷,眼镜后方的双眼,在格雷姆与奥托尼特之间反覆来回。 「不过话说回来,夏洛克先生,你的气色似乎又稍微变差了?要不要请奥托尼特分点活力给你?」 「多管闲事。」 格雷姆轻轻咳了几声,就这么微低着头扬起视线瞪向派屈克。 「……不提这个,把你叫我来到这种极东岛国的理由说来听听吧?如果想把三年前的伦敦对决做个了断,我不介意现在就在这里开打。」 「————」 听到格雷姆隐含杀戮气息的这番话,伊格莲茵向前一步,依偎在派屈克的身旁。 但是派屈克没有收起那张咄咄逼人的笑容,夸张耸了耸肩并且摇头。 「不,当时的我也很年轻,太幼稚了。」 「终于明白了吗?」 「没能看穿你的实力,甚至也没能完全掌握我自己的实力,只要回想那段往事就令我脸颊发烫。——如果是现在才开打,就绝对不会落得那种下场。光是明白这一点,我就对当年的自己感到丢脸至极。」 「……意思是经过这三年,你已经有自信能够打赢我了?」 「自信是后来自己找上门的。我得到的是一种确实的力量,我们这三年可不是虚晃度日。」 「我想也是。……关于『白色魔女』的传闻,我离开英国之后也时有耳闻。」 「相对的,我后来就很少听到两位的传闻了。你们后来去了哪里?」 「德国!」 格雷姆没有作答,而是由奥托尼特充满活力代为回答。 「我们沿着莱茵河探访德国的古城。古老的城堡真是太美妙了,格雷姆先生,您说对吧?」 「就算讲给这个小子听,他应该也听不懂……因为他与这种感情或情调无缘。」 「夏洛克先生,讲这样就太过分了,我也有热爱艺术的心。——只是目前有更多必须优先处理的事情罢了。」 派屈克与格雷姆之间,开始出现一种与空调的冷气不同,隐含着杀气的冰冷空气。或许是察觉到这种空气的流动,原本笑咪咪的奥托尼特不再说话,紧握着格雷姆露在口袋外面的左手。 「优先处理的事情吗……」 格雷姆缓缓开合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并且自言自语。 「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比起确保自己的安全,我应该优先取你性命才对……我至今依然对此感到后悔。」 「这种事情很常见,像我最近也老是在后悔。——之所以刻意找你过来,也并不是和这件事完全无关。」 「……把详情说来听听吧。」 紧绷的空气微微缓和,但格雷姆的目光依然锐利。 「我想奥托尼特应该已经察觉了。」 派屈克从格雷姆身上移开视线说道: 「——现在这个国家的战争妖精,比夏洛克先生想像的还要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总之这里有许多『猎物』。」 「想打多少就有多少?」 「确实如此,但我个人对小鱼没兴趣,我只想要大鱼。」 「真的有这种玩意?」 「有好几个……所以我想拜托一件事。」 「……拜托我……?」 格雷姆眯细眼睛,反覆推敲雀斑青年的这番话。 「虽然不是非常肥美的大鱼,不过在这座城市,有一个我非得亲手了断的鞘之主,因为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 「你这种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居然会用到『私人恩怨』这种字眼?讲得好像自己是大人一样。」 「说来话长,所以细节我就省略了。简单来说,他的父亲是杀害我爷爷的仇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解决那个家伙。」 「然后?」 「已经确定那个鞘之主有好几名同伴,这些家伙会妨碍我和他做出了断。」 「所以要我收拾那些家伙……?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宣告了望台营业时间结束的广播响起,派屈克对伊格莲茵示意之后走向电梯。派屈克以轻快的节奏敲打电梯按钮,转头看向身后的格雷姆。 「——不过,你像这样来到日本,就等于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因为你喜欢战斗吧?既然这里有这么多战争妖精,我不认为你会当作没看到就直接回国。」 「不准讲得一副很清楚的样子……你哪里懂我了?」 「我不懂,而且也不想懂。搞不懂你的人生到底在享受什么……总之,接下来就随便你吧,因为你在这座城市做你想做的事,就代表我将会更容易达成我的目标。」 「…………」 在格雷姆默默目送之下。派屈克与伊格莲茵离开东京铁塔的特别了望台。 「……还是一样毫不可取的小子。」 格雷姆晃动肩膀反覆咳嗽,然后再度专注欣赏 东京的夜景。 一直凝视着紧闭电梯的奥托尼特,终于改为仰望格雷姆并且问道: 「格雷姆先生,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说他们吗?」 「是的,会不会是某种陷阱?」 「谁知道……不过这座城市聚集了许多战争妖精,这是事实。既然这样,我大致想像得到他们的目的。」 「……是『书』?」 「虽然那个家伙在装傻,不过应该没错。——因为战争妖精会受到『书』的吸引。」 「是吗?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就是了。」 「无论有没有自觉,都会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吸引过来吧……仔细想想,我没能拒绝那个小子的邀请而来到这个国度,或许就是『书』想要引你过来的暗中安排。」 看到电梯再度上升而来,格雷姆走向电梯。 「——所以这本『书』,可能是引导战争妖精相遇开战的死神之书,这本书的封面,或许随时会被许多妖精的血染红吧。」 「哇……感觉好帅气!格雷姆先生,您是一位诗人!」 「真的是任何事物都能感动你……」 格雷姆喉咙深处发出苦笑,牵着奥托尼特的手搭乘电梯。除了他们两人,已经没有其他客人要回到地面了。 笑过之后,格雷姆在狭窄的铁箱里叹了口气。 「……『诗人』不是我,是那些家伙。」 ☆ 看着刚才发回来的期末考答案卷,伊织松了口气。 从幼稚园时代就爱书成痴的伊织,虽然不擅长体育与音乐,不过其他科目表现得都不错。即使没有到天才的程度,伊织的脑袋也还算灵光,不用整天埋首苦读,还是能拿下杰出的成绩,所以升上国中也不曾在课业上尝到苦头。尤其国文与历史相关的科目,更是伊织不用刻意准备就能考好的擅长科目。 之所以能够勉强通过本次的考试,应该是国中时代累积至今的学力,加上克莉丝提供「魔性之血」将集中力提高到极限之后临时抱佛脚的成果。虽然不想在今后每次考试都受到克莉丝的照顾,但是伊织今后就知道,状况紧急的时候可以藉此缩短念书时间,这可以说是一项收获。 只不过,并非背诵科目,也无法以既有学力应付的数学,考出来的成绩就非常凄惨了,只有低空飞过勉强及格。 「……哎,反正我数学成绩从以前就不好。」 随着这句自我辩护的细语,伊织摺起满江红的答案卷塞进书包。 「喂~,宫本!」 后座的山崎以异常开朗的语气搭话。感觉到状况不对劲,伊织在山崎继续说下去之前开口说道: 「想找保证人的话另请高明,别找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看到我就只想到钱的话题吗!?」 「不是吗?」 「不是!」 「那么是女生的话题?」 「没错!」 山崎卷起答案卷轻戳伊织的胸口,然后故作亲密前来搭肩。 「……这周末,要不要去游泳池?」 「在你眼中,我像是学校明明没上游泳课,却会刻意跑去游泳池游泳的人吗?」 「不像。没错,完全不像!你是那种大家开心游泳的时候,用浴巾裹着你惨白瘦巴巴的身体,一个人坐在阳伞底下阅读超~忧郁小说的家伙!」 「……既然这样,你应该找错人了吧?」 「不不不,就是因为你是这种人才好!」 察觉到隔壁座位的牧岛皐月露出怀疑的表情,山崎把伊织拉到教室角落,刻意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你把上次的美少女带来。」 「你是在说谁?」 「就是之前骑车来学校,穿白色旗袍的……」 「那是越南传统长衫,不是中式旗袍。」 「没差啦!总之带那个美少女过来!还有,只要知道你会去,牧岛肯定会来吧?还有牧岛的妹妹或是相关的女生,不就都能自然而然邀请了吗!」 「……哎,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伊织一把抢过山崎手中的答案卷看了分数一眼,就冷冷扬起嘴角。 「山崎,逃避现实也适可而止吧。」 「我、我哪有逃避现实,我、我只是——」 「那你先请示古田老师吧。」 伊织班上的导师,是数学老师古田真一。因为数学是他负责的科目,所以从考试之前,他就高调宣布数学不及格的学生得好好接受课后辅导。放学后的教室里,有不少学生愁眉苦脸,他们应该都是确定要上辅导课的人,山崎当然也是其中一员。 「周末等待你的不是女孩子们换上泳装的姿态,而是数学辅导课。」 「宫本,不准让我看见这种悲哀的现实!」 山崎从伊织手中抢回答案卷揉成一团,然后抓着自己的脑袋。 「爸妈和老师都在抱怨我的考试分数和课业成绩,你这家伙懂得我的痛苦吗?不懂吧?所以我才要你分出一点点的幸福捐给我啊!至少同情我一下吧!」 「我一直很同情你啊?」 「这、这种说法也令我火大……!」 「无论如何,我完全不想和你一起去游泳池,如果你真的想去,就找你那个爱联谊的哥哥还是表哥安排吧。」 托山崎的福,使得伊织回想起克莉丝曾经吵着要伊织带她去游泳池的往事,心情不禁变得低落。因此伊织语带些许愤慨,以言语之刃毫不留情砍倒山崎,然后快步离开教室。 期末考结束之后,暑假就在眼前。考试期间的紧绷冷漠感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今笼罩在整座学校的气氛,是长假将近的松弛解放感。 「——伊织同学:」 在校舍门口换穿鞋子的时候,皐月小跑步追了过来。 「数学考得怎么样?」 「勉强不用上辅导课的程度。……你呢?」 「我也算是普普通通……吧?因为考前有努力进行最后冲刺——」 「这样啊。」 伊织以公式语气回答之后踏出脚步。 梅雨季节结束,夏天正式开始了。即使已经下午四点多,闷热的暑气依然未消。在饱含白天热度的柏油路上,伊织和皐月并肩走向车站。 「那个……」 「什么事?」 「关于那个女孩子……露缇琪雅小姐……」 「直接叫她的名字就行……所以,那家伙怎么了?」 「我和她交换了电子邮件信箱……这样好吗?」 「为什么要问我?我并不是那个家伙的监护人,用不着一一向我报备……而且,反正应该是那个家伙主动想跟你交换信箱吧?」 「嗯,是的……」 「不过那家伙日文还不够流利,而且行事任性又喜欢幻想,不要把那个家伙讲的事情全部当真,否则会很费神,知道了吗?如果不想应付她,就把她设定成手机黑名单别管她就好。」 「我、我不在意这种事……而且她只是偶尔会写邮件给我。」 因为步伐宽度不同,所以两人并肩走路的时候,皐月总是会渐渐落后,每次皐月都得加快脚步追上伊织,等到落后之后再度加快脚步……不断反覆这样的举动。 但伊织没想过放慢自己的速度。想并肩前进的人是皐月而非伊织,所以自己没必要刻意配合对方。 就是因为会这么想,伊织才会被别人——比方说常叶——说成是一个过分的人。 「那个……伊织同学?」 不知道第几次加快脚步跟上来的皐月,有些惶恐 地问道: 「……露缇琪雅小姐会待多久?」 「是指她要待在日本多久吗?」 「应该说,她会在伊织同学家住多久——」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让些许烦躁感随着叹息吐出的伊织,脑海浮现那个忘恩负义美少女的侧脸,在心中做了一个鬼脸。 「……希望叔父能把那个家伙带到其他地方住。」 「你说的叔父,是旅居国外的那位……?」 「对,我昨天收到通知,他快回国了。」 只不过即使叔父回国,他带着露缇琪雅到其他地方住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吧。如果只以占地来看,宫本家可以归类为豪宅,要是另外租屋住,只是一种浪费金钱的行为。 「这样啊……如果克莉丝妹妹也能和爸爸一起住,就是一件好事了。」 「是啊。」 伊织慢了半拍才回想起曾经说过这种「设定」,因而紧绷嘴角。等到叔父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把这个设定彻底说清楚。 ☆ 「……这就是所谓自由业的特权吧。」 在世间众人在学校求学,或是在公司工作的平日白天时段,能够躺在海滩床悠闲享受冰凉姜汁汽水的人,确实只有不受到工作时间束缚的自由业从业人员。 不过目前的由良健二并不是自由业,严格来说是无业,时间多到可以分批打包贩售。 等不及官方宣布关东地区梅雨季节结束,东京都内各处已经陆续开放游泳池了。这间饭店也在上周开放刚翻修完成的户外泳池,逢周末便会吸引相当的人潮;但即使在非假日的今天也颇为热闹,泳客则是以年轻女性为主。 身处于这座泳池的健二并没有下水,但也没有在晒日光浴,而是躲到阴凉处喝着姜汁汽水,眺望玛拉海朵游泳的身影。 「虽然不重要……但小玛那样算是玩得很开心吗?」 健二拿起墨镜凝视玛拉海朵,并且露出苦笑。 以黑色连身泳装包裹修长肢体的玛拉海朵,以像是独自进行泳赛的速度不断游泳,就只是从泳池这一端游到另一端,毫不厌烦反覆以自由式往返,这副模样或许比禁欲主义还要异常,与周围以泳圈和海滩球开心玩耍的女性泳客完全格格不入。 喝完姜汁汽水的健二,单手拎着浴巾走到池畔。 「喂~,小玛~!」 「——是。」 以漂亮动作游泳的玛拉海朵,敏锐听到健二的呼唤声,然后缓缓游了过来。 「健二先生,有什么事吗?」 「虽然我不知道小玛为什么要让自己游那么快,不过总之上来休息一下吧?」 「既然健二先生这么说……好的。」 哗啦一声从泳池起身的玛拉海朵,接过浴巾擦拭全身,不经意将视线移到健二身后。 「————」 健二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平台站着一名极为突兀的黑衣男性。 「那个家伙……记得叫做济慈?」 「是约翰。」 「……我分不出他们两人。」 健二耸肩转过身去,朝着笔直走过来的约翰轻轻挥手示意。 「哟,居然在这种稀奇的地方见到你,来饭店打工当门房?」 「在女士面前别开这种玩笑,才是明智的做法。」 无情数落健二的调侃之后,复古执事打扮的约翰平淡告知: 「——女士在等了,请跟我来。」 「我不记得说过今天要在这里见面啊?我自认今天完全没工作才会来这里的。」 「女士在等了。」 「……居然把我的意见当作没听到?」 「在这之前,请不要忘记您的立场。」 「是是是。」 在表面恭敬语气辛辣的约翰引导之下,健二与玛拉海朵转头相视,并且进入饭店。 健二他们换好衣服之后,被带到这间饭店顶楼的餐厅。这间餐厅号称融合了传统越南宫廷料理和法式料理,不是一般人能随意光顾的人气餐厅,但即使考量到现在时间还不到傍晚,店里看起来也还是没什么人。 「……该不会公休吧?」 「请往这里。」 无视于健二的嘀咕,约翰带领两人进入餐厅深处。 店内是仿造「法国统治下的越南」的庄园风格,不会过于明亮的适度照明,搭配着轻柔的音乐,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今天公休,但是店里完全没有客人。 「是因为风评很差吗?还是——」 「因为会谈到一些不能泄漏出去的事情。」 如此回答的约翰向前方示意。悠然坐在餐厅最深处座位等待的,是一名无情的美女。 「…………」 「无情之美女」——菈·贝露,默默邀请健二他们坐在正对面的座位。长相酷似约翰的黑衣青年济慈,不发一语随侍在她的身旁。 「首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健二刚坐下就打破沉默。 「没有预先通知就忽然把我们找来,我可以认定是要请我们吃饭吧?你应该不会中途走掉害我们买单吧?」 「居然担心这种无聊的事情。」 菈·贝露扬起艳红的嘴角,向健二露出笑容。 「如你所见,今天我把这里包下来了。我看起来像是度量那么小的女人吗?」 「毕竟我处于待业身分,在饭店泳池纳凉,已经是我能力所及最奢侈的享受了……这孩子很会吃,对吧?」 「不好意思。」 「小玛不用道歉。」 健二用力摸了摸身旁玛拉海朵的头。 「——今天是女士请客,所以小玛,尽管吃个痛快吧。」 「好的……请问有汉堡吗?」 「……一般来说不可能会有吧?」 健二打开沉甸甸的菜单,帮爱吃速食的玛拉海朵,点了几道她应该会喜欢的餐点。只要其中一道符合玛拉海朵的喜好,之后就只要点相同菜色直到她满足即可。如果是在一般的餐厅,会基于经济问题以及闲言闲语而不方便做出这种事,不过既然不用担心荷包,又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那就没有客气的理由了。 「——然后这个、这个和这个。饮料要冰的雪莲茶。」 「也有啤酒和伏特加哦?」 「我讨厌酒。」 「居然不会喝酒,真意外。」 「不是不能喝,是不喝……我讨厌醉鬼。」 健二以手指轻敲黑色餐桌充满光泽的表面,像是要结束这个话题开口说道: 「——所以?今天有何贵干?」 「工作怎么样?做得愉快吗?」 「啊?我刚才不是说待业中吗?我不当牛郎了。」 「我不是说这个。——是说我命令你做的『工作』。」 菈·贝露讲到「命令」时刻意加重语气,接着拿起酒杯品尝葡萄酒。刚才询问是否要喝啤酒或伏特加,自己却是享用陈年葡萄酒。健二在心中咒骂眼前的美女,喝了一口凑巧在这时候上桌的雪莲茶。 「……这种工作没有愉不愉快可书吧?」 「有什么不满吗?」 「你说呢?」 健二之所以乖乖服从菈·贝露,当然是因为这是能够继续和玛拉海朵共处的必要条件。虽然 健二不欣赏菈·贝露这个女人,但想到这是为了玛拉海朵就可以忍受。 只不过,菈·贝露完全不说重点的这种作风,确实令健二感到烦躁。 「——这么说来,之前我在银座遇到很强的家伙。」 「很强……?」 「对。」 健二将越式生春卷送入口中,并且点了点头。 「和我年纪差不多或小一点的蓝眼小子,加上白衣打扮的战争妖精。先不提那个小子,不过那个战争妖精似乎很有实力。」 「没出手?」 「……如果我们因此再度九死一生,你也不会再出手相助了吧?」 「也对……与其拯救没脑袋的猎犬两次,另外培养一只猎犬或许比较好。」 「把我当成狗?」 「只是比方。这么斤斤计较,你真是个孩子。」 「哼。」 「是『白色魔女』。」 「啊?」 「就是你们遇见的那个强敌。」 「难道你……」 健二握筷的手停止动作。 「当时也在现场?你有看到我们?」 「对。」 「……真搞不懂你。」 健二在银座人群遇见未知战争妖精的短暂片刻,菈·贝露居然有在某处目睹。虽然这件事实令健二颇感惊讶,但健二对于她的作风更感到不可思议。 「你要我们收拾其他的战争妖精,并且在收拾的过程寻找某本『书』——不过,你的实力不是远远凌驾于我们吗?既然这样,当时为什么没有解决那些家伙?我还不清楚那个魔女到底有多强,不过凭你的实力肯定能赢吧?」 健二曾经挑战过菈·贝露一次。 不,讲「挑战」还算好听,但实际上根本不到战斗的程度。当时高举玛拉海朵挥砍的健二,甚至碰不到菈·贝露的一根寒毛就被弹飞,并且就这么动弹不得。 绝对无法归类为战斗。菈·贝露甚至不把健二视为自己的敌手。 后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历经许多战斗累积实力至今,然而即使如此,健二依然明白自己伤不了菈·贝露分毫。 「明明有这种实力,你为什么没有亲自动手?该不会是因为嫌麻烦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 「喂……」 菈·贝露面不改色如此回答,使得健二不由得微微起身。 「————」 直挺挺站在菈·贝露两侧的约翰与济慈,宛如呼应健二的动作般移动视线,握在身后的双手也解开了。 然而阻止激昂健二的人,并不是约翰与济慈,更不会是菈·贝露,而是海南鸡饭端上桌之后,一直大口享用至今的玛拉海朵。 「健二先生,这个好好吃。」 玛拉海朵悠闲的声音,使得健二心魔渐消,叹出长长的一口气之后坐回椅子上。 菈·贝露愉快凝视着这样的健二,开口说道: 「……职棒选手能去打青少棒吗?」 「你这么说就——不,我们和你的实力差距,确实比业余和职棒的差距还要悬殊吧。」 「就认定有这样的规则存在吧。」 「规则?」 「对,这是规则。我们不能插手介入你们的战斗,顶多只能像这样出一张嘴。」 「所以上次那种救援,真要说的话已经违反了规则——是吗?」 「是这样没错。」 「……越来越搞不懂了。」 健二无力摇了摇头看向玛拉海朵。她正专心吃着陆续端上桌的海南鸡饭。 「……你们『吟游诗人』到底想做什么?『妖精之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只杰出的猎犬,不会对饲主的身分和想法提出疑问。」 「又把我当成狗?」 「只是比方。」 重复相同的对话,使得菈·贝露笑了。 「——如果有空在意这种无谓的事情,还不如赶快打倒那个魔女,将玛拉海朵培育得更强。」 「如果你这么要求,我就会优先处理那个家伙。」 「那就请你这么做吧。——脸上有雀斑的罗安格林(※注:出自由19世纪德国作曲家华格纳创作之歌剧,主角为天鹅武士罗安格林。)一点都不可爱。」 「啊?」 「『白色魔女』——伊格莲茵是强敌。」 无视于健二这声疑问,菈·贝露把见底的酒杯拿到身旁,济慈立刻从冰桶取出酒瓶,将葡萄酒倒入酒杯。 「不过,并不是你们无法战胜的对手。」 「感谢您这么看好我们。」 「……期待你们的表现。」 菈·贝露将那双泛着蓝色水银光芒的眼睛眯细,品尝杯里的葡萄酒。 第二章 禁止小学生迳自结伴游泳 从小就爱书成痴的宫本伊织,当然不擅长运动。 任何运动项目都不例外,所以他理所当然也不擅长游泳。 然而,被监护人想去游泳池的话,伊织就非得以监护人的身分陪同。想到必须在游泳池照顾开心嬉闹的孩子,伊织心情就沉重起来,但如果不小心发生意外,就会演变成更麻烦的状况。 伊织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前往远一点的游泳池,避免遇见自己生活圈的熟面孔。 即使如此,往往还是会发生不幸的邂逅。 四周溅起冰凉的水花和人们的欢笑声,宛如欢送忧郁的梅雨季节离去。巨大的泳池以及辽阔的池畔,满满都是戏水的人群。暑假还没到就已经是这种盛况,到了中元时期到底会成为何种光景,实在令人不愿想像。 「……唔。」 因为耀眼阳光而眯细眼睛的伊织,看到这幅人山人海的光景,不由得发出某个文静少女会发出的声音。 「……唔。」 这样的声音随后传入耳中,使得伊织不经意看向身旁。刚才提到的文静少女,正抬头仰望着伊织。 平常大多穿着儿童浴衣的莉莉瓯妮,现在当然是穿着泳装。大概是常叶为她挑选的款式吧,是一件满满荷叶边的粉红连身泳装,完全反映出常叶的少女情怀。 「……我可不是在模仿你喔?」 对于笔直凝视的莉莉瓯妮,伊织像是事后解释如此说着,然后将视线移向女更衣室的方向。 「我跳!」 刚好在这个时候,克莉丝顶着泳圈快步冲出更衣室。很有小女孩风格的蓝白两截式泳装并不是伊织买的,而是露缇琪雅。 「莉莉瓯,让你久等了!快点下水吧!」 「……你不是人类。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先做暖身操,不过到头来你会游泳吗?」 「会!」 拖着泳圈的克莉丝充满活力举手回答,然后再度充满活力补充「应该!」两个字。 「……『应该』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游泳给我讲清楚。」 「会!不过没有游过!」 「…………」 伊织按着太阳穴,低头看着这名展露出毫无根据自信的少女。 仔细想想,克莉丝是个淋浴的时候都不敢睁开眼睛的丫头,依照常识判断,这样的少女不可能会游泳。何况要是克莉丝真的会游泳,就不用刻意租借泳圈了。 伊织将视线移向没拿泳圈的莉莉瓯妮问道: 「……你会游泳吗?」 「……唔。」 莉莉瓯妮点点头,挥动双手做出自由式的动作。虽然不应该只以印象判断,不过莉莉瓯妮受到文武双全的常叶照顾,很难想像她是旱鸭子,所以应该会游泳。 「我要先把话说在前面,我的泳技其实非常好哦?」 以白色比基尼现身的露缇琪雅,没人问就迳自得意说着。 「是啊,你从英国前往法国的时候,应该也是独自横渡多佛尔海峡吧?」 「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那么做啦~!」 「我也是开玩笑而已。」 伊织皱眉从露缇琪雅身上移开视线。 露缇琪雅经常在出浴之后,只穿一件连身衬裙就在家里闲晃,所以伊织自认对于这种光景有着足够的免疫力,然而泳装和衬裙是两回事。窈窕身材加上义大利名牌泳装,在人群之中应该也是特别亮眼。 伊织尽可能避免看向露缇琪雅并且说道: 「——既然这么擅长游泳,就由你担任克莉丝的教练吧。」 「咦?开玩笑的吧!?」 「是你擅自打乱我原本的计划,至少具体表现一下你的感谢之意吧……如果连这样都不愿意,那就现在回家。」 「慢着!」 「虽然我自己这么说也不太对,但我不擅长运动,游泳顶多只能由二十五公尺,实在没有立场教别人游泳。」 「你运动神经不好是你家的事,照顾小朋友是监护人的工作吧?既然你办不到,那就交给常叶学姐吧?」 「你这个女人还是一样不懂感恩。」 「我自认上次做了一个很~大的人情给你,所以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痛不痒。——先告辞罗~★」 露缇琪雅面不改色承受着伊织咋舌投过来的冰冷视线,快步前往泳池没什么人的深水区域。 「——宫本学弟,让你久等了。」 在伊织板着脸的时候,大路常叶走了过来。 「更衣室人很多,所以花了一点时间——」 常叶身上是给人精明印象的黑色泳装。她注视着稍微皱眉的伊织脸孔频频打量。 「……学姐,怎么了?」 「你戴眼镜比较好。」 「啊?」 「不,没什么特别的含意,或许只是我习惯你戴眼镜了。」 常叶自问自答单方面结束话题,然后环视四周慢半拍问道: 「……她呢?应该比我先换好衣服出来了吧?」 「如果学姐说的是露缇琪雅,她已经一个人先跑去游泳了,似乎不想应付初学者的样子。」 伊织表示克莉丝似乎完全不会游泳,随即常叶露出困惑的表情低下头。 「这就……伤脑筋了。」 「是的,何况我也不太会游泳。」 「咦?你不会游泳?」 常叶惊声回问,伊织随即拉下表情环视四周。常叶这种说法,宛如伊织完全是一只旱鸭子。 「不,并不是完全不会游泳,只是不到能够教人游泳的程度……啊、不过莉莉瓯妮会游泳吧?」 「是、是吗?不,我不清楚。」 「咦?」 这次轮到伊织惊呼了。 「学姐没教过莉莉瓯妮游泳吗?」 「没有,因为我今天是第一次带莉莉瓯妮来游泳啊?泳装也是昨天刚买给她的——莉莉瓯妮,你真的会游泳吗?」 「……唔。」 听到常叶的询问,莉莉瓯妮用力点了点头牵起克莉丝的手,并且轻拍自己平坦的胸口。 「我会让克莉丝,在今天学会游泳……交给我吧。」 「呃、嗯……」 平常沉默寡书的少女做出如此可靠的回应,使得伊织只能频频点头。 「伊织,那我们走罗!等等克莉丝再来当教练教伊织游泳!」 「当教练就免了,总之加油吧。」 目送莉莉瓯妮牵着克莉丝离开之后,伊织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把色彩缤纷的充气浮垫夹在腋下,转身看向常叶。 「……真的可以让她们自己玩吗?」 「应该无妨吧?毕竟那些孩子和一般人不一样——」 「既然这样,我打算在附近找个地方漂流一下。」 「啊、啊啊,这主意不错,我也奉陪吧。」 「啊?不用了,不需要在意我泳技不好吧?」 「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想讲一些不方便那些孩子听到的话题——好吗?」 常叶有些不自在的反应,令伊织感到纳闷。很难得看到平常行事俐落的她会如此,不过伊织现在没戴眼镜,所以无从确认常叶表情的细部变化。 「总、总之走吧。」 「嗯……」 伊织和常叶踩着火烫的地面走过池畔前往漂流池,将浮垫放在水流平缓的池面之后,伊织就跳进池里。 「——呼。」 号称水道比田径场跑道还长的漂流池,人挤人的程度真的只能以煮水饺来形容,游泳时几乎不可能不会碰到别人。 不过伊织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逆流而上这种的健全意念,只要让上半身趴在浮垫随波逐流就满足了。 「宫本学弟。」 常叶双手划着水来到伊织身旁。 「——可以吧?」 「啊、好的,要说什么?」 「上次我们有一起到你家打扰吧?」 好近。 因为两人像是抓着浮木般并肩趴在浮垫上,所以伊织和常叶的上臂紧密贴合,最重要的是两人脸孔的距离很近。由于要讨论的话题肯定不方便被他人听见,像这样压低声音交谈是正确的做法。不过真的很近。 「——宫本学弟,你怎么了吗?」 如此询问的常叶脸蛋似乎也有点红,但伊织默默摇了摇头,掬起冰凉的池水洗脸。 「没什么……所以呢?要讨论什么事?」 「其实你从那天之后,就有察觉到某些事情吧?」 「学姐所谓的察觉是指?」 「就是那本书啊。派屈克·赫恩称为『妖精之书』,内页完全空白的那本书。」 「啊啊……」 这不是什么能够开心闲聊的话题——如此心想的伊织不由得差点拉下表情,但还是即时克制住了。如果是观察入微的常叶,或许光靠伊织细微的表情变化,就能察觉某些事情。 「你说过,那是在露缇琪雅搬来的时候,在棺材里面找到的东西吧?而且你推测这个东西对令尊来说很重要,所以交付给银行保管——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我确实这么说过。」 「不过事实上,你从一开始就察觉到,那是隐藏着某种意义的物品吧?」 「毕竟刻意藏得那么隐密,即使是我也不会认为那只是没用过的日记本,多多少少会考量到这种可能性。」 「不过,当我们三人聚集在美术准备室的时候,你丝毫没有提过这件事耶?老师曾经问你,派屈克他们或许是基于某种目的入侵你家,但你回答你心里完全没底。不是吗?」 常叶的质询和她的薙刀刀刃一样锐利,并且精准地切入重点。除了恋爱方面的事情,常叶王子总是冷静且思路清晰,绝对不是伊织能够反论驳回的少女。 「换句话说——你说谎了。」 「…………」 质询的刀尖终于抵住喉头,使得伊织像是要抚平皱纹似的,以手指按住眉心思考要如何回答。 看到这样的伊织,常叶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下方。 「……是因为我吗?」 「啊?」 「因为我要你别太相信早濑老师?所以你才没有向老师说出真相——就是这么回事吧?」 「…………」 「……看来我灌输多余的观念给你了。」 「不。」 或许常叶的那番话是引子,但是事实上,伊织自己也对药子的行动感到质疑。 伊织不经意让视线向下,心不在焉凝视着常叶胸前深沟,思索应该要如何说下去。 「那个……并不是因为学姐……」 「宫本学弟。」 「嗯?」 「我们看着彼此说话吧。」 轻声说出这句话的常叶,脸蛋似乎比刚才还要红。 「不、不好意思……」 伊织连忙和常叶拉开距离。 这个动作使得浮垫重心忽然偏移,常叶的身体就这样整个沉入泳池水流底下。 「呃——」 这个区域的水深约一八〇公分,落入比自己身高还深的水里,使得常叶慌张伸手要抓住伊织的手臂。 「学姐?」 感觉到常叶抓着手臂的力道强得不对劲,伊织伸手搂住常叶的腰,一鼓作气将她推到浮垫上。 「————」 常叶紧抓住浮垫轻轻咳了几声。在旁边看着这幅光景的伊织压低声音问道: 「难道学姐……不会游泳?」 「……所以我刚刚才说伤脑筋。」 常叶不同于以往,朝伊织投以憎恨的眼神轻声说道: 「在更衣室的时候,露缇琪雅说她很会游泳,所以原本想说可以的话请她教我——」 「就算拜托那个坏心眼的家伙教游泳,也只会被她取笑而已。」 「总比拜托宫本学弟教我来得好吧?」 「是没错,我知道自己没立场教别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概是做个深呼吸之后总算平复情绪,常叶伸手擦脸并且露出苦笑。」 「——我之前姿态摆那么高,不但建议你练武,还对你讲什么心态之颊的大道理,实际上在水里却顶多只能游五六公尺,这样不是很丢脸吗?」 「我不会笑的。」 文武双全、礼仪端正,待人接物也称得上完美,几乎各方面都无懈可击的大路常叶,实际上却不会游泳。这个事实令伊织大感意外,但是完全没有嘲笑的念头。 常叶确实不擅长游泳,不过伊织在这方面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何况伊织有许多游泳以外的缺点。如果和常叶相比,伊织简直是缺点的集合体,实在没有立场嘲笑常叶。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伊织不想继续提及这个话题,因此回到正题。 「——我在美术准备室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把书的事情告诉老师,是因为我还在迷惘是否该相信老师。不过,与其说是因为学姐和我说过那些话,应该说我自己无法看清老师这个人,觉得她有点难以捉摸,这才是最大的原因。所以并不是学姐的问题。」 「可是到头来,最初的起因是——」 「这方面就无所谓了。」 伊织打断常叶的反驳,并且摇了摇头。 「——我从一开始就总是受到那个人的协助,因此差点盲目相信那个人所说的一切。要是继续维持那种状况,到时候即使那个人判断错误,我或许也无法察觉就贸然相信了。」 伊织能够暂时回到中立的立场,就是基于常叶要他「别过度信任药子」的那番话。 「……这我明白了,不过如今不再全盘相信老师的你,该不会转而全盘相信我吧?」 「我现在最相信的是我自己的想法。而且至少以现阶段来说,我认为学姐比老师值得信任。」 「我可以问根据吗?」 「话说在前面,请不要解释成负面意义喔?」 「怎么说?」 「换句话说——老师是大人,学姐是小孩。这就是我的根据。」 进一步补充,药子是一个不怎么好应付的大人,常叶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率直小孩。 「我认为药子老师从好坏两个层面来看,都是很能变通的大人,是一个有必要就会从容说谎的人。——但学姐不会说谎吧?」 「我并不是那么高尚的人。」 「与其说学姐不会说谎,不如说学姐不懂得怎么说谎。」 「并不是不懂——不,我确实没办法这么断言。」 「如果真要说根据,就只有这个根据……但今后会怎么样还不得而知。」 「这样啊……你真老实。」 常叶叹口气仰望天空。 「……差不多该去看看莉莉瓯妮的状况比较好吧?不过她的泳技似乎比我好很多,应该不用担心就是了。」 「不,来这里玩水的小学生下孩童,原则上都要监护人陪同,所以不能长时间放着孩子不管,得让监视员看得出她们身边有监护人,否则很容易引起注意。」 「那就走吧。」 「好的。」 伊织轻轻拉着浮垫移动到池畔 ,先让自己上岸之后,朝着常叶伸出手。 「——谢谢。」 常叶伸手握住伊织。她的手娇小柔软,甚至不像是经常握薙刀练武的手。 ☆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微微颤抖。 格雷姆·亚瑟·夏洛克像是要克制这股颤抖,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拿起茶杯。 「格雷姆先生,格雷姆先生!」 大概是考量到店内很安静吧,平常总是充满活力的奥托尼特,今天也稍微压低了音量。 「——这间店很不错!日本居然有这样的店,会令人有点意外吧?」 「说得也是……生意清淡这一点也不错。」 坐十四、五人僦会客满的店内,除了吧台的格雷姆他们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客人。即使如此,擦拭着刚洗好茶杯的中年女店员,并没有因为生意萧条而叹息或慌张。 对于现在的格雷姆而言,这种悠闲的气氛令他倍感舒适。 「我非常喜欢这间店!」 「那太好了……」 在远离外界喧嚣的宁静中,佛手柑的香味缓缓融化。格雷姆将杯子放回茶盘,欣赏着如今已经化为店内装饰品的黑啤酒瓶,然后转头看向身后。 门铃响起清脆的声音,第三名客人进入店内。 「你好。」 戴着单边眼镜的老绅士,伸手抓住自己的帽缘,向格雷姆举帽致意。 「…………」 格雷姆默默回礼之后,老绅士坐到他的身旁,与店员交谈了几句,并且从口袋取出一本陈年书籍。 「——『男爵』。」 格雷姆看了封面一眼,接着注视这本拥有者轻声说道: 「唐西尼男爵吗?」 「是的,我喜欢他怀抱着梦想的诗作,出门的时候总是带着不离身。」 老人轻抚唐西尼男爵的诗集封面。格雷姆继续问道: 「……这间店呢?」 「虽然称不上常客,但我最近常来。这里的红茶似乎是直接向印度和斯里兰卡采购,都是上选的茶叶。」 「这样啊……」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间店吧?」 「嗯。只是凑巧注意到所以进来试试,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出乎预料的邂逅……」 「命运吗……或许如此吧。」 在格雷姆和老绅士交谈的时候,奥托尼特只是偶尔看着两人的脸,完全没有介入话题,默默吃着黄瓜三明治。 「话说回来……」 老绅士凝视着与茶壶一起上桌的沙漏,开了另一个话题。沙子落尽就代表过了五分钟——是茶壶里的大吉岭最好喝的时候。 「你大概已经几年了?」 「……什么时间?」 「就是过着现在这种生活的岁月。应该不可能只是一两年吧?」 「嗯……虽然记得不清楚,但应该很久了。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基于一片婆心,想要给你一个忠告——」 老绅士将泡好的大吉嶔倒进茶杯,眯细眼睛看着袅袅蒸气。 「——你遗是稍微珍惜一下自己吧。」 「还真的是婆心啊……」 格雷姆从喉头发出笑声。虽然他是在笑,不过看起来或许只像是难受咳嗽。考量到两人在讲事情而贴心远离的女店员,悄悄看了格雷姆一眼。 老绅士拿起茶杯静静闭上双眼,大概是在享受大吉岭的香气。 「人类这种生物……有一种名为能耐的东西吧?」 「讲这什么任性的话……人们之所以想追求超乎能耐的愿望,唆使他们的元凶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吧?」 「我——我们只是旁观罢了。」 「那今后也请维持这个立场就好,不需要同情我。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我个人也很想这么做……但我毕竟和你交情匪浅。」 「似乎如此……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像这样交谈。」 格雷姆深深点头同意老绅士这番话。 「……我已经老了不少,但你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两样。」 「不,你也没变。不提外表,但个性一样顽固。」 「既然你这么想,就不用做这种无谓的努力了。」 「……我就听你的吧。」 虽然茶壶里还有满满的红茶,但老绅士只喝完一杯就离席了。 老绅士结帐准备离开的时候,格雷姆向他说道: 「……我已经戒掉烟酒了。」 「那太好了。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戒掉另一个习惯。」 「只有那个戒不掉。」 格雷姆朝着覆盖保温罩的茶壶伸出手,把苦涩程度大增的伯爵茶倒入杯中。 「——两位是朋友?」 目送老绅士离去的店员如此询问格雷姆。 「交情还不到朋友的程度。」 「看两位聊得挺愉快的。」 「对方似乎很清楚我各方面的事,但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格雷姆的这个答案,令店员露出似懂非懂的微妙表情歪过脑袋。 「格雷姆先生,这问店好棒!」 奥托尼特依然展露着天真的笑容。 「——连那样的人都会来,真是太厉害了!」 「听好了,奥托尼特。」 格雷姆将平常就没有笑容的脸绷得更紧,喝光苦涩的红茶之后说道: 「——他那样的人叫做『诗人』。那些家伙就是真正的『吟游诗人』。」 ☆ 尽情活动身体玩乐之后,肚子当然会饿。如果是超乎常人的大胃王更不用说。 在傍晚带着这种狰狞的小怪兽前往家庭餐厅,伊织当然知道是不智之举。然而金发怪兽以体面为人质,独自连声高喊「肚子饿了肚子饿了!」进行要胁,使得伊织根本无从反抗。 「我曾经想过,我或许应该更加冷酷比较好……学姐,你认为呢?」 伊织冷眼凝视克莉丝大口享用汉堡排的模样,向坐在身旁的常叶征询意见。 「你啊,这就有点……但我并不是无法体会你的心情。」 和伊织一样只有单点饮料吧,优雅喝着冰茉莉花茶的常叶,对于伊织这番话露出苦笑。 「——不过,伊织确实很宠克莉丝。」 如此插话的露缇琪雅,从刚才就独自吃着大分量的圣代。露缇琪雅终究比克莉丝擅于察言观色,何况她非常注重形象,所以不会一鼓作气在一分钟之内扒光圣代,而是以细长的汤匙舀起鲜奶油,仔细品尝每一口圣代慢慢攻略。 「我哪里宠了?」 大概是吃东西的时候会造成妨碍吧,露缇琪雅以发夹简单固定长发之后再度拿起汤匙,并且扬起眼神看向伊织咧嘴一笑。 「明明口头上对各方面要求那么严格,但你到最后还是对克莉丝唯命是从吧?帮忙做饭就算了,连洗澡和换衣服全都一手包办,而且还捱不过央求陪她一起睡,这样有点保护过度吧?你这是什么傲娇个性?」 「……在学习这种奇怪的字词之前,你先学习做点家事吧,你还打算混吃混喝住多久?」 「啊、看吧~!明明不会对克莉丝讲这种话,却会对我讲这种话,不是吗?所以我才说你太宠她了。」 总归来说,露缇琪雅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明明这么宠克莉丝却不宠我,太过分了」。 露缇琪雅宛如十岁儿童的任性主张,使得伊织无言以对,将视线从她洋洋得意的笑容移开,故意叹了口气给她听。 「啊!?等一下,伊织,我问你,刚才的叹息是什么意思!?」 「……要我讲几次才懂?吃东西的时候就不能干净点吗?」 伊织无视于露缇琪雅的询问,告诫着嘴边满是牛肉酱汁的克莉丝。他拿起桌上的纸巾,将手伸向克莉丝的嘴角。 不经意往旁边、一看,常叶正在偷笑。 「……学姐,怎么了?」 「没事——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露缇琪雅才会说你太宠她吧?」 「没错没错,学姐很明理嘛!」 「…………」 伊织再度看向克莉丝。克莉丝无视于常叶和露缇琪雅的意见,噘嘴等待伊织帮她擦嘴,双手依然拿着刀叉,完全没有自己擦嘴的意思。 另一方面,克莉丝旁边的莉莉瓯妮,正以标准熟练的用筷方式吃着乌龙面。别说是要求常叶帮她擦嘴,她根本就没有弄脏任何地方。 交相看着两人并且短暂思索之后,伊织还是帮克莉丝擦嘴了。 「……小鬼的成长理所当然有着个人差异,虽然很不甘愿,但要是带着这个不像样的家伙到处跑,丢脸的人会是我。所以我并不是宠这个家伙。」 「你真会讲话,这是最令人不敢领教的状况。」 「就是说啊,即使我们讲的很中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伊织自圆其说了。」 常叶与露缇琪雅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默契十足。伊织反覆看着她们两人,却完全没有回嘴。如果在这时候试图反驳,很明显露缇琪雅将会以「自圆其说」这种说法消遣伊织。 「伊织~」 克莉丝在桌子底下轻戳伊织的脚。 「怎么了?我刚才也说过,不准在这里加点啊?因为就算没吃饱,我们接下来就要回家了,如果无论如何都饿得受不了,就喝饮料垫一下肚子吧。」 「不是啦,你看那里,有药子。虽然艾可不在,不过那个人一定是药子。」 「什么?」 「你看!」 克莉丝爬到沙发上,指着窗户玻璃的另一侧。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了!叫药子来请我吃东西吧!嗯,克莉丝好聪明,讲得真好!」 「如果你真的在这时候打电话,我就没收你的手机。」 少女如此自夸之后就准备拿出手机。伊织阻止她的举动,从窗边俯视楼下的道路。 「……和平常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站在对街大楼前面的早濑药子,身穿沉稳风格的套装。和她在一起的是一名看似四十多岁,打扮得颇为体面的男性。 上课时总是戴着不起眼的无度数眼镜,并且身披迈遢白袍的药子,在私人时间却喜欢穿一些花俏的名牌服饰。 但是如同常叶这句中肯的感想,今天的药子整体来说很朴素。虽然肯定是某个高级名牌的套装,不过就像是年轻妈妈参加儿子幼稚园毕业典礼会穿的低调风格。 「…………」 伊织取出手机,以摄影镜头凝视那名和药子交谈的男性,并且将数位变焦拉到最远,拍下这名男性的上半身照片。 「那是谁?虽然不起眼但是看起来很正直,是个不错的男人耶?」 露缇琪雅晃着长长的汤匙随口询问。 「——是药子的男朋友?还是情夫?」 「应该不是吧?」 露缇琪雅的冒失发言,使得常叶有点不太高兴,捣住莉莉瓯妮的耳朵。 「如果他们两人是你说的那种关系,那种态度就不自然了。」 药子频频向男性低头致意,至少不是情侣或不伦男女关系会有的互动。 没有察觉到伊织他们的目光,药子在最后再度深深向男性鞠躬,然后招来计程车上车离去。 「……不一样。」 男性与药子分开之后走向车站。伊织凝视着他的背影,并且眯细双眼。 伊织上次在药子住处前面看见的,是身材更加魁梧的白发男性。虽然没有看清楚长相,但很明显与现在的男性不同。 「……那个人在做什么……」 「你有立场这么说吗?」 听到伊织的细语,常叶发出叹息。 「你的做法也称不上正派吧?」 「什么做法?」 「你刚才有拍照吧?手机拿来这样用,我觉得会影响孩童教育。」 「我并不是在偷拍,只是在拍街景的时候,凑巧拍到老师他们罢了。」 「……这也是因为我对你灌输多余的观念吗?」 「学姐不需要自责。我本来就不太会率直相信他人的善意或好意,比起人性本善,我的个性比较能理解人性本恶的说法。」 伊织就这么坐回沙发如此宣称。 「伊织,你拍了什么?给我看给我看~★」 毫不客气脱鞋爬到伊织大腿上的克莉丝,探头想看伊织的手机画面。 「学姐说了,会影响孩童教育。所以不能给你看。」 「咦~?」 「总之快把剩下的吃完。」 伊织把克莉丝抱到身旁,将手机拍到的男性照片放大。在这段期间,克莉丝也反覆勇敢挑战,试着坐到伊织的大腿上。 「——学姐。」 「什么事?」 「你觉得……这个是什么?」 败给克莉丝的死缠烂打,乖乖让出大腿空间给少女坐的伊织,让手机显示照片递给常叶。 「你说哪个?」 「这个人的衣领,别着类似徽章的东西吧?」 「咦?刚才的绅士是日本黑道?黑道都会故意别上徽章,让别人一眼就认得出来吧?」 「你这种微妙的知识是从哪里学来的?」 常叶冷淡看了露缇琪雅一眼,然后专注看着画面。 「……老实说,以这种解析度很难判断,只看得出他应该有别徽章。」 「如果是平常就会别徽章的职业,就能缩小范围到某种程度吧?」 「比方说律师?不过也可能只是普通的职员徽章,以这张图没办法进一步判断。」 「……以老师现在的际遇,我觉得律师是最自然的推论。」 不久之前,药子的母亲因病过世。听说药子是在单亲家庭长大,很有可能是为了整理遗产而需要律师协助。 伊织叹气低下头来,此时克莉丝轻拍他的脸颊。 「伊织讲的事情不好玩~!讲其他更好玩的事情吧!」 「……真羡慕你这么悠哉。」 对于这名任性表达主张的少女,伊织用力摸了摸她的头,露出嘲讽的笑容。 「不过,你得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好玩的事情,这样在你长大之后,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受到挫折喔?人生基本上没办法随心所欲的。」 「你真的是阿通的侄子吗?怎么可以灌输小孩子这种悲观的事情?」 解决圣代之后悠闲享用冰茶的露缇琪雅,无可奈何露出纳闷的表情。 如果是伊织的叔父赖通,在应付十岁小孩的时候,确实不会用这种充满悲怆感的现实,硬是粉碎少女的梦想。而且赖通甚至会断言,只要保持积极的态度,就可以克服人生所有的大风大浪,是一个思考模式极为乐观的人。 「你们真~的只有长得像。」 「哼。」 「这么说来,记得你说过这位叔父最近会回国?」 「是的。」 「还真是突然。」 「他这种忽然就语出惊人的作风,我已经习惯了。」 坐在伊织大腿上享用汉堡排的少女,头发依然有着湿 润的触感,应该是在泳池痛快玩耍的痕迹。 虽然用餐时这么做应该违反礼仪,但伊织不禁梳起克莉丝的头发,并且悄悄看向露缇琪雅。相较于叔父忽然把这个女孩送来,并且要求从当天开始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直到要回国了才忽然通知,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伊织,你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我的眼神没什么意义啊?」 「睁眼说瞎话……」 露缇琪雅吸着加入三四颗糖球的热带水果冰茶瞪向伊织,但她像是忽然想到般开口问道: 「——话说回来,虽然和刚才的话题方向完全不一样,但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在对我说话?」 「嗯。」 「我没有义务非得回答你的问题,但你好歹还是有权利发问的。总之你问问看吧。」 「……明明只要回问『什么事?』的场面,却故意拐弯抹角消遥我一顿,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原来你想问这种问题?别说义务,这个问题无聊到连回答的价值都没有。」 「不是啦!我是要问皐月的事情!」 「啊!克莉丝知道皐月是谁~!是伊织极少数的朋友之一~!」 「我和她的交情没到朋友的程度,只是同学而已。」 即使被「极少数」三个字稍微惹火,伊织依然以平静的语气如此更正,并且帮克莉丝重新绑好缎带。或许是曾经旁观露缇琪雅为克莉丝的发型进行各种变化,伊织帮克莉丝绑头发的动作——即使并非自愿——也比以前熟练许多。 就像是受到伊织影响,常叶也开始为莉莉瓯妮整理凌乱的头发,并且说道: 「这里提到的皐月,记得是和宫本学弟同班的少女吧?她怎么了?」 「那个孩子,该不会有双胞胎姐妹吧?」 露缇琪雅的问题,使得伊织与常叶转头相视。 皐月确实有个双胞胎妹妹睦月。刚遇见克莉丝的时候,伊织曾经和同样成为「鞘之主」的睦月交战过,伊织也有把这件事告诉常叶。不过伊织他们打倒睦月搭档的战争妖精之后,睦月已经完全忘记这段经历,而且伊织事到如今,当然不会也对牧岛姐妹重提这件事。 伊织迅速移回视线,并且放低声音回问: 「牧岛确实是双胞胎,所以怎样?」 「没怎样。」 虽然很明显有所隐瞒,但露缇琪雅转过头去,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 忽然提到牧岛皐月这个名字,伊织隐约感到某种不安,将冰块融光的冰茶一饮而尽。 虽然没有期待过饮料吧的冰茶能够多么好喝,但因为冰块融化,使得味道比原本还要淡,有种廉价的感觉。 第三章 不退缩 露缇琪雅是非常美丽的少女。 牧岛皐月第一次见到克莉丝塔蓓儿的时候,也觉得她是非凡脱俗的美丽女孩,但因为露缇琪雅和自己年龄相近,使得牧岛皐月受到的冲击更加强烈。在皐月就读的学校里,也有好几名学生被称为美少女,却没有任何人和露缇琪雅一样,拥有完美无暇的美丽外貌。 对于皐月来说,这是很大的震撼,也是令她担心的源头。 因为这名出色亮眼的美少女,和宫本伊织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皐月心不在焉看着四处挑选衣服的露缇琪雅,发出今天不晓得第几次的叹息。 「——皐月,怎么了,有心事?」 把帽子戴在自己亮丽秀发上的露缇琪雅,听到皐月的叹息之后转头询问。 「并不是有心事,只是——」 被露缇琪雅从正面凝视,就会不知道该怎么说。和无法向伊织坦率表达心意的感觉不一样,直截了当来说,就是受到露缇琪雅的美貌震慑。 何况皐月不知道露缇琪雅为什么会约她出来。虽然现在就像这样陪着露缇琪雅购物,但是露缇琪雅的品味原本就很好,应该不需要征询皐月的意见,而且也不是找皐月帮忙提东西,结果皐月就只是心不在焉,近距离欣赏露缇琪雅独自购物的模样。 「…………」 手拿针织上衣低着头的皐月,鼓起勇气向露缇琪雅说话。 「那……那个,我想趁这个机会问个问题。」 「嗯~?」 「那个、就是……我有一个妹妹。」 「嗯,双胞胎妹妹。」 「咦?你、你怎么会知道?」 「听伊织说的。上次去泳池的时候,我有看到一个和皐月很像的女生,就想说你可能有个双胞胎姐妹。」 「————」 从露缇琪雅口中听到泳池话题,使得皐月心跳稍微加速。 不知道是否察觉皐月的内心动摇,露缇琪雅拿起展示用的包包,转头向皐月问道: 「——所以,皐月的妹妹怎样了?」 「唔、嗯……那个,我想应该是同一天,那天我妹妹也有去泳池,并且跟我说她看到伊织他们。」 「啊啊,果然如此。」 「既然露缇琪雅小姐有看到我妹,就表示你当天也和伊织同学在一起吧……?」 「露。」 「咦?」 「我说啊,你称呼我的方式,依照日文文法算是挺见外的吧?别叫我露缇琪雅小姐,叫我露就行了。」 皐月是第二次和露缇琪雅见面。露缇琪雅总是把她当成老朋友一样以亲密语气交谈,不过站在皐月的角度,要向认识不久的对象表现如此亲密的态度,还是会有所抗拒。 「……露小姐也和他在一起吧……?」 皐月努力找出妥协点,以这种称呼再度提出询问,随即露缇琪雅叹口气,并且夸张点了点头。 「进场之前在一起,不过游泳的时候就各自行动了。因为伊织说他不太会游泳——伊织应该是和常叶在一起吧?我不清楚就是了。」 「……!」 听到大路常叶这个姓名的瞬间,皐月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妹妹睦月去泳池玩回来之后告诉皐月,她在游泳池看到伊织和常叶在一起。皐月刚才下定决心想问露缇琪雅的就是这件事。 「伊、伊织同学,和大路学姐……?」 「是的。他们交情挺不错的。」 「咦?为、为什么,他们两人会——?」 「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罗。」 「可是……我、我知道他们的爷爷和奶奶那一代是朋友,可是除此之外,伊织同学和王子之间并没有交集——」 「是吗?不过即使除去世交这一点,她们好像也经常见面耶?」 说完这番话之后转过头来的露缇琪雅,不知道是基于什么用意,眯细眼睛露出若有含意的微笑。 皐月把针织上衣放回原位,走向露缇琪雅低声问道: 「那、那个……他们两人,实际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唔~……应该不是你担心的那种关系。」 皐月不知道该怎么吸收露缇琪雅这番话。皐月所担心的事情,当然是伊织和常叶是否是一对情侣,但露缇琪雅的言行透露着小恶魔的坏心眼,皐月觉得不应该全盘相信她的说法。 然而无视于皐月的内心纠葛,露缇琪雅进一步说道: 「该怎么说……他们算是共犯?我觉得是这种感觉。」 「共、共犯——?」 「啊、话说在前面,并不是他们真的跑去犯罪的意思哦?只不过是共同拥有一些不能告诉他人的秘密。以这个意味来说,他们确实是共犯。不只是伊织和常叶,我也是。」 「咦……?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不能告诉他人的关系。如果告诉你,我不就会被伊织骂了?他已经叫我封口不能乱讲话了。」 那你为什么要讲得这么引人遐想——皐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吞回去,然后紧晈嘴唇。 「我说皐月……」 露缇琪雅把玩着以细长缎带装饰的前发,并且悠闲说道: 「干脆鼓起勇气问他吧?」 「啊?」 「皐月喜欢伊织吧?所以才会在意伊织和常叶的关系吧?既然这样,鼓起勇气直接问伊织不就好了?把他们的关系问清楚。」 「哪、哪有,我——」 「我们是第二次像这样见面吧?」 皐月结结巴巴想要讲藉口,但是露缇琪雅打断她的话语,结果没在这间服饰店购物就离开了。 在七月的晚霞中,少女们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长。或许是因为从忧郁的梅雨解放吧,即使是即将入夜的这个时间,街上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人群里,露缇琪雅的风采依然出类拔萃。 在铺设时尚石砖的步道上,露缇琪雅以模特儿般的轻快脚步前进,接着转身看着后方的皐月。 「我们几乎只算是初次见面的交情,我觉得要是现在就讲这种话很没礼貌,但我即使明白这一点,还是特地跟你说哦?——你太优柔寡断了,光是旁观就令我觉得烦躁。」 「这……!」 皐月瞬间无言以对,随即感觉到脸蛋随着身体的颤抖猛然发烫。就旁人看来,肯定清楚看见她的脸蛋逐渐涨红吧。 皐月确实对露缇琪雅这种失礼发言感到生气,然而被说中的害羞情绪更加强烈。只是见过两次面,对方就能够看穿自己心中的爱恋,甚至点出自己不敢向当事人表白的怯懦心态。 皐月静静做个深呼吸之后,缓缓抬起头来。 「——关于伊织同学和学姐的关系……露小姐知道吧?」 「嗯。」 「那么——」 「我不会告诉你。绝对不会。我不是说过我被要求守口如瓶吗?」 「无论如何都不行……?」 「那当然。想知道的话,你就想办法把伊织追到手,再向他本人打听吧。——不过话说回来,我问你,伊织那种不爱理人的男生哪里好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这样就好。」 「啊?」 「能够理解伊织同学优点的人只有我,这样就好……」 最熟悉宫本伊织这名少年,而且和他距离最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皐月总是如此心想。她认为至今一直都是如此,也希望今后也永远是如此。不,她甚至认为非得如此才行。皐月明白这是身 为女性的占有欲,然而曾经实际说出口的这份心意,即使想收回也收不回了。 「无论露小姐和学姐,和伊织同学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也……!应该只有我,肯定会——」 「我说你啊……那玩意用不着你激动成这样吧?」 「我不想听你说出这种话!」 皐月紧握拳头颤抖,压低音量用力说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怎样?明明没有很熟却找我出来,单方面提起这种话题,老是讲得语带玄机——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皐月,你今天挺健谈的。不过你既然能像这样当面问我这些问题,我觉得你应该也能这样问伊织吧?」 露缇琪雅耸盾一笑。 「——对我来说,伊织就只是阿通的侄子,没有其他特别的意义。真要说我们相处得很好还是很差,我觉得应该是后者吧?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暂时是共犯,所以再怎么样还是得密切来往。」 「所以说,你所谓的共犯到底是什么事?」 「啊啊,差不多该回家了,不然赶不上门禁时间。」 露缇琪雅低头看向手腕的手表,很明显无视于皐月的这声疑问,提起手上的大纸袋晃动。 「明明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却说只要超过门禁时间就没晚饭吃。那家伙就是这种地方令人火大。」 「等一下,露——」 「下次从一开始就要这样叫我哦?那么,最近再找时间见面吧?就在你不顾一切向伊织表白之后。」 露缇琪雅委婉但坚定拒绝皐月的逼问之后,朝着车站脚踏车停车场的方向离去。 「————」 皐月一直目送露缇琪雅拉得细长的影子被水泥森林的影子吞噬消失,同时不经意地想起了一件事。 皐月和伊织从国中就同班,至今已经来往三年多了。 两人关系在这三年之间的变化,顶多就是成为会相互借书的交情,皐月也开始会造访伊织家,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皐月自己在这三年来一直称呼他「宫本同学」,直到最近才改为「伊织同学」,这对皐月来说是一项很大的变化,但伊织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也就是说——历经三年也只到这种程度。距离高中毕业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但是不知道这段时间能够进展多少。考量到至今的步调,也有可能没什么进展就毕业。 如果不想变成这种结果,自己就非得有所改变才行。 有点羡慕自由随性的露缇琪雅。抱持着这种念头的牧岛皐月踏上归途。 ☆ 基本上,宫本伊织非常早起。 由于有个食客大清早就会独自挑战大胃王选拔赛——而且午餐时间也会独自挑战大胃王选拔赛——为了准备大量的餐点,伊织非得早起不可。 今天早上,伊织打算把昨天趁特价购买的面包,其中一半作成法式土司,另一半作成番茄培根三明治。虽然把面包对半切成两份,但各自都还是有五公斤重,考量到还得准备三明治的馅料,称得上是早餐之前的苦力工作。 「……我是饭店厨师吗?」 伊织将面包泡入巨大餐盆里的蛋汁,露出苦笑看向窗外。 傍晚或半夜时分,老天爷有时候会像是忽然想到一样降下一场倾盆大雨。不过梅雨季节过后的东京大致都是一片晴朗,换句话说每天都是炎热的日子。今天早上也一样,天亮就开始传出蝉鸣,可以预料到白天的气温将会多高。 「明明一样是没有冷气的古老大房子,却觉得学姐家应该挺凉快的,我实在无法释怀。」 在今年夏天,或许书斋以外的房间也得加装冷气才行了。俐落将番茄切成薄片的伊织,不经意转头看向冰箱门。 以磁铁固定在门上的叔父来信,并没有注明的回国日期。大概会若无其事忽然回家,然后极为理所当然地住在这里吧。不过他在这个家待不到半年,没多久就又会以研究为藉口不见人影。实际上,在今年初春因为伊织国中毕业而回国的叔父,只有参加毕业典礼,等不及高中开学典礼就在隔天离开。 宫本赖通就是这样的人。伊织会把他和亲生父亲当成负面教材,也是理所当然的。 把番茄、莴苣,以及用来代替培根的猪五花卤肉片夹进面包压好之后,伊织紧接着开始制作法式土司。 平常总是会加入满满的香草和砂糖作成甜点,不过今天的法式土司不使用砂糖,而是夹入起司和培根作为馅料。咸的法式土司也别有一番风味。 「呵啊~……」 在平底锅里放入奶油,等到奶油冒出细致的泡泡融化之后,将吸满蛋汁的面包并排在锅里以小火煎。就在这个时候,身穿睡衣的克莉丝进入厨房。现在的时间已经超过七点半了。 「伊织,早安。」 「并不早。我一个多小时之前就起来了。」 伊织对小孩发出这种幼稚的抱怨,然后从冰箱取出大调理盆。里头是以橄榄油和盐调味的切丁酪梨和番茄,已经冷却三十分钟了。 「洗好脸了吗?」 「嗯。」 「但你看起来还是很困的样子。」 以筛子捞起煮熟冰镇的天使细面,沥干之后倒入调理盆洒上黑胡椒,将面条和配料搅拌均匀,再以罗勒做个点缀,义大利冷面就完成了。虽然份量超过两人份,不过即使克莉丝刚起床,这种份量应该完全难不倒她,所以伊织没有刻意用盘子分装,直接把调理盆放到克莉丝面前。 「拿去吃吧。」 「哇!」 揉着惺忪睡眼的克莉丝,一看到爱吃的义大利面就忽然清醒了。 「锵锵~!」 克莉丝飞也似地爬到椅子上,骄傲地高举叉子。不知为何,这名少女最近在享用义大利面之前,几乎一定都会进行这种奇妙的「仪式」。 「呼、呼、呼……今早的彻虎渴望着鲜血!」(※注:原本为新选组局长近藤勇的名言「今夜的虎彻渴望着鲜血」。) 「虽然你完全讲错了,但我大致听得懂你要说什么……不过你是从哪里学到这句话的?」 等待面包与馅料味道融合之后,伊织握起菜刀切着番茄培根三明治和法式土司三明治,把其中极少部分包装起来当作自己的午餐,剩下的全部摆到大盘子里并覆上保鲜膜。 「最近天气变热了,所以我放进冰箱。」 「好~」 克莉丝以自用的长曾祢虎彻,只挑出酪梨叉成一串,然后整串送进嘴里大口嚼食,充满活力地如此回应。 「……即使做了这么多,应该也撑不过中午吧。」 考量到这种状况,伊织有煮好一大锅饭。为了以甜食当主食的露缇琪雅,冰箱也准备了以奇异果、凤梨、苹果作成的优酪沙拉。露缇琪雅的食量没有克莉丝那么夸张,所以这些份量应该够她吃了——前提是克莉丝没有在露缇琪雅起床之前擅自吃掉。 伊织取下围裙绑好领带,皱眉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个家伙还是这么晚起。」 「露说,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大敌。」 「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毫不节制懒散一直睡,会打乱生活作息还有荷尔蒙分泌,对身体反而不太好吧?」 「什么是荷尔蒙?」 「我不会要求你去查字典,等那个家伙起床再直接问她吧。」 伊织拿起冰箱门上的叔父明信片塞进书包,然后走向玄关。 「——伊织,已经要出门了?」 克莉丝紧握着虎彻咚咚追过来。 「你说这什么话?怎么想我都快迟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我得一大早就 跑得汗流浃背才来得及上学。」 伊织坐在门口穿鞋处,一边嘀咕一边绑好鞋带,随即克莉丝从身后抱住他。 「那克莉丝就来提供一些服务吧!」 克莉丝抱着伊织的脖子,闭上眼睛把嘴唇嘟得尖尖的。 「想法真单纯。你以为我在早上的通勤时间,能用时速一百公里的速度跑步吗?」 察觉到克莉丝的意图,伊织露出苦笑伸出手指,擦拭她沾到橄榄油而油亮的嘴唇,然后轻轻一吻。 「——这样应该就够了。」 伊织感觉到克莉丝「血」的味道在口腔扩散,然后拿着书包站了起来。微量的「魔性之血」不足以大幅提升伊织的身体能力,但已经足以让他以全速跑完马拉松距离的路程。 「亲爱的,路上小心~★」 「…………」 被美少女大方飞吻送出门的伊织,抬头看向露缇琪雅寝室的窗户。 「……又是那个家伙教的吧。」 露缇琪雅只会教导克莉丝这种无谓的知识。伊织抱持着对她的憎恨情绪,离开家门快步奔跑。 上午八点的阳光已经热到发烫,很有节奏踩踏柏油路面的伊织,映在地面的影子清晰可见。如果没有服用克莉丝的「血」,他的体力应该会因为炎热而撑不到五分钟。 不过多亏克莉丝,似乎可以免于迟到了。 加入走出车站的同校学生队列,将手指插进衬衫衣领暂时喘口气的伊织,在自己前方发现一个熟悉的娇小背影。 伊织再度加快脚步追上牧岛皐月,并以眼神余光俯视她的时候,已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宫本伊织原本就不希望在日常生活和他人深入来往,总是思考着如何过着平稳无事的每一天,所以对于他人的脸色变化非常敏感。即使没有亲和到能够配合他人脸色说好话,至少他自负擅于察言观色,看得出他人的表情变化对自己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伊织,在今天早上见到牧岛皐月的第一印象就是「面色凝重」。平常她总是以生硬的语气找话题和伊织讲话,但今天早上却宛如心事重重般保持沉默,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伊织。 对于皐月的异常模样,伊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上课时频频窥视伊织侧脸,下课时间想找伊织说话却欲言又止。皐月这种明显犹豫不决的态度,使得伊织感受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焦躁感。 伊织不清楚皐月想说些什么,但也差不多开始对这种暧昧状况感到焦虑了,所以当皐月终于在午休时间主动搭话时,伊织与其说是受到惊吓,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比较强烈。 「伊织同学——」 「什么事?」 伊织吃着自己带来的番茄培根三明治并冷淡回应。他没有看着皐月的脸,就这么让视线落在手边的文库小说,想像着皐月努力想搭话的表情? 「我想问个问题,方便现在说吗?」 「我不介意。」 「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了——伊织同学和大路学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 一瞬间,连伊织都知道自己心跳加速了,但他努力不让这种动摇浮现在脸上。 「你问这什么问题?我和常叶学姐并没有——」 「伊织同学,你是用名字称呼学姐啊。」 皐月迅速反问,很明显不是平常的她。 伊织只吃了一片番茄培根三明治,就把剩下的全部收起来,然后缓缓抬头看向皐月。 「……但我记得我身边的家伙,都是称呼她常叶王子吧?」 「因为那是学姐的绰号啊,不会在她本人面前用这种称呼。大家都是称呼她大路学姐或大路小姐吧?」 「……所以又怎样?」 「伊织同学和学姐的交情似乎很好。」 「我之前已经说明过了。我爷爷——」 「就算这样,你们交情好也是事实吧?」 大概是觉得难得缠着伊织逼问的皐月非比寻常吧,不知何时两人的身边,逐渐被兴致盎然的同班同学们围成一圈了。 「——睦月说她上次去游泳的时候看到了。」 「————」 即使是至今维持着扑克脸的伊织,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表情一变。因为他轻易就能想像皐月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伊织同学,你和大路学姐一起去了游泳池吧?」 噗! 被利乐包牛奶狠狠呛到的,是坐在伊织后面的山崎。 「这……呃,这、你!?真的吗,宫本!?我约你去游泳的时候,你明明二话不说就冷淡拒绝,却在背地里搞出这种好事?而且不是别人,是和王子一起去游泳池!?」 山崎大到无谓的声音,瞬间传递教室每个角落。至今保持距离观望的同学们——尤其是女生们——也明显变了眼神加入包围网。 「等一下,宫本—」 「这是怎么回事?」 「宫本和王子去泳池!?」 「你果然——」 伊织环视着眼神慑人的女生们,以平静的语气回答: 「——话说在前面,你们完全误会了,我和学姐之间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的两人会一起去游泳池吗!?」 「而且是孤男寡女吧?」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我不知道世间的平凡青少年男女和泳池的关系……总之你们胡思乱想的事实完全不存在,如果不肯相信我这番话,你们就自己去问学姐吧。」 「————」 要他们去问常叶本人,是一种颇为狡猾的做法。即使伊织如此出招还击,班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敢实际去找常叶询问真相。何况即使真的询问本人,常叶肯定也会巧妙地敷衍过去。 如同伊织的预料,没有任何人提议去二年级教室询问。 「——不过到头来,虽然你说你和学姐没什么关系,但是实际上还是去了泳池吧?」 连同桌子向前逼近的山崎,擦拭嘴角并以怨恨的语气提出诉求。 「如果毫无交集的男女也能一起去泳池,那我应该比你更常和不同女生去泳池才对,不然很奇怪吧?」 「……山崎,你自己这么说都不会不好意思吗?」 「但他说得挺中肯的。」 「以山崎来说很难得。」 「你、你们啊!既然要夸奖我,就夸奖得直截了当一点吧!」 「又没有在夸奖你。」 「唔喔……!你们啊——」 「啊~,但是这样也好吧?即使山崎不予置评,不过既然大路学姐连宫本这种等级都看得上,就表示我们也还有希望吧?」 「男生吵死了!」 「学姐不会把你们看在眼里啦!」 「所以我之前不就说了吗?要是皐月能够更加确实管好宫本——」 「——你们不要讲话!」 在同学们不分男女各说各话的时候,一个莫名走音的声音,以及拍打桌面的响亮声音传递全场。 「————」 教室里很快恢复为鸦雀无声的状态。没有围在伊织旁边的学生们也转头注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用力拍打自己桌面,让班上同学们安静下来的皐月,伸手抓住伊织的手腕。 「……伊织同学,来一下。」 「啊?」 「总之来一下。」 皐月用力一拉,使得伊织不由自主起身。 「到底有什么事、喂?」 「因为在这里没办法好好讲。」 「但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伊织想以冷淡的态度结束这个话题,但今天的皐月果然和平常不同。 皐月拨开周围人群,把伊织拉向走廊,然后转过头看向伊织。 「……我已经听露小姐说过了哦?」 皐月压低声音的这句话,应该没有传到其他学生的耳中,只有伊织不小心对这句话有所反应。 「等、等一下,皐月——」 从国中就和皐月是好朋友的白石月美,看到皐月不同于以往的模样,随即回过神来连忙想要叫住她。 「不要管我!其他人也别跟来!」 虽然音量不大,然而声音蕴含着不像内向少女会有的魄力,使得班上同学再度说不出话来。 被少女拉着走的伊织,在这种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一定要隐瞒常叶不会游泳这件事。 然而伊织之所以心不在焉思考这种事,或许只是想要逃避眼前这个棘手的状况。 皐月应该从露缇琪雅那里打听到某些事情了。 ——伊织如此确信。 ☆ 虽然落伍又老套,不过牧岛皐月选择的双人密谈地点,是没人会经过的校舍后方。 巨大水泥块形成的阴影颇为冰凉,能够令人暂时忘记今天的闷热。午休时间特有的少年少女开朗笑声,感觉来自遥远的地方,宛如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 将伊织拉到这里之后,皐月缓缓放开抓住少年手腕的手,就这么背对着伊织,将双手合于胸前反覆深呼吸。从这名内向少女的角度来看,刚才在班上同学面前放声怒斥,还抓着伊织的手强行拖到这里,肯定鼓足了她一辈子的勇气。 伊织观察着这名少女的背影,令思绪迅速运转。 昨天晚上,露缇琪雅购物回家之后,说她和皐月一起逛了许多地方。皐月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从露缇琪雅口中得到了一些情报。 然而伊织不知道她是否具体透露了「战争妖精」或「鞘之主」的事情,即使是自由奔放又任性的露缇琪雅,伊织也不认为她单纯只因为心血来潮或是一时兴起,就会把自己的真实身分告诉鞘之主以外的人。 要判断皐月得知了伊织与常叶隐藏的秘密,以目前来说还太早了。然而即使如此,目前的事情进展也不太乐观,首先得确定皐月了解到何种程度才行。 所以伊织默默等待皐月主动开口。 「……伊织同学。」 皐月终于开口了。 「伊织同学和学姐……还有露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学姐是学姐学弟的关系,和露缇琪雅只是屋主和食客的关系,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她立刻离开我家。」 「实际上呢?」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即使没有说谎,也隐瞒了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 「重要的事情?」 伊织刻意装傻反问,但皐月一句话也没回。从少女的表情,看得出她内心的着急与烦躁。 看到这样的她,伊织大致理解了。 皐月大概是在和露缇琪雅交谈时,露缇琪雅透露出伊织和常叶私底下有着更进一步的关系,但因为皐月问不出详情,才会像这样想从伊织口中问出真相。 既然确认这一点,就没必要多说什么让伤口加深。总之现在她问什么都坚持表示不知道没听说,回家之后再逼露缇琪雅招出实情。伊织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知道那个女的对你说了什么,但要是全盘相信,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讲出那种话,不只是我,也会为学姐添麻烦,这种事你应该明白。」 「因为——伊织同学肯定瞒着一些事情!」 「即使如此……」 伊织深吸一口气,粉碎内心小小的罪恶感之后放声说道: 「——即使我和学姐,或者我和露缇琪雅是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都一样……我有义务非得逐一对你说明吗?」 「这——」 「这种事从一开始就和你无关,为什么我非得要对你说明?我有什么义务要钜细靡遗告诉你?」 「可、可是,我……!」 「你?你到底怎样?」 「因、因为……我喜欢,伊织同学——」 皐月满脸通红,低着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 虽然大致预料得到是这个答案,不过考量到牧岛皐月的个性,伊织不禁觉得她居然敢在当事人面前说出口,这份勇气值得赞赏。 然而—— 「这是两回事。」 看得出皐月肩膀猛然颤抖了一下。伊织自己也认为这是冷酷的拒绝方式,但是无论皐月抱持何种情感,也不构成要求伊织说出秘密的权利。问题并不在于皐月对伊织的心意,或是伊织对皐月的想法——而是在于对方是否为可以共同拥有秘密的人,以这个意义来说,皐月完全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伊织叹气转过身去。 「……你个性真的很怪。虽然我自己这么说也不太对,不过我这种冷漠又不值得依靠的人哪里好?」 对于伊织这个自虐的问题,皐月没有回应。 皐月没有回答问题让对话继续,使得伊织松了口气先行回到教室,不过老实说,他完全没把后来的上课内容听进去。 直到刚才还愤慨成那样的班上同学们,一看到伊织与皐月是各自回到教室,就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伊织冷漠不爱讲话并不是稀奇事,但是看到皐月哭得双眼红肿,在自己座位一直用力咬住嘴唇的模样,很容易想像两人的关系变得极为险恶。或许同学们都觉得自己多少得对这个结果负点责任。 同学们的想法,对伊织来说并不重要。如果能够就这样不再过问,伊织丝毫不会在意这种事,反而应该欢迎这样的结果。 只不过班上同学们并没有扔着伊织不管。虽然没有前来搭话,但他们的视线一直追着伊织和皐月,伊织对此感到烦闷得无以复加。 所以下午课程结束之后,伊织比所有人先离开教室,快步踏上归途。 后方似乎传来山崎的呼唤声,但伊织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法宽容对待任何人,所以决定坚持当作没听到。 ☆ 「伊织,欢迎回来~★」 伊织回家一关上玄关大门,身穿挖背背心和喇叭裤的克莉丝,就沿着走廊飞奔而来。 「嘿!」 伊织坐在门口穿鞋处解开鞋带的时候,克莉丝娇声一喝就扑到他的背上,整张脸埋进伊织的后脑杓。 「伊织的汗味有点重~!不过克莉丝有点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意思?」 「克莉丝喜欢伊织的味道~!」 「……你啊,绝对不准在别人面前讲这种话。」 即使克莉丝在别人面前丢脸是自作自受,伊织也不希望身为监护人的自己也跟着丢脸。现在的伊织至少得让克莉丝学习几件事,那就是活在现代日本必备的社会知识与道德观念,还有最重要的察言观色能力。 把起身之后依然黏在背后的少女强行剥下来之后,伊织讶异地皱着眉头轻戳克莉丝的脸颊。 「你的皮肤为什么凉成这样?你该不会又把头伸进冰箱纳凉吧?」 「克莉丝什么都没做哦?我不会偷吃东西啦~!」 克莉丝噘嘴鼓起脸颊,不是朝着厨房,而是朝着书斋跑去。 「是那家伙吗……」 露缇琪雅应该是把书斋冷气设定为与全世界 环保组织大唱反调的温度,让冷气全力运转吧。由于叔父在法国赌马中奖,并汇了一大笔钱进来,所以宫本家的财务紧缩政策暂时解除,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可以浪费电。 伊织回房间放下书包,换上吸汗上衣再度下楼,然后大步走向书斋,没敲门就将书斋门整个打开。 「喂——」 「嗯~?」 露缇琪雅以颇为脱线的语气回应。她不知为何只穿着内衣站在书斋正中央,在窗外洒入的阳光之下散发光泽的肌肤自得耀眼。 伊织暂时说不出话来,忘神凝视圆润臀部下方的修长美腿,接着感受到一股足以让汗腺猛然收缩的冷气而发抖。 「……等我一下。」 伊织操作遥控器,将温度设定在常识范围之后,重新转身看向露缇琪雅。 「我不会禁止你开冷气,不过再怎么说也开太强了。」 「嗯,我自己也有点这么觉得。」 露缇琪雅毫不愧疚说着这种话,拿起沙发椅背的连身裙。仔细一看,许多衣服散落在书斋地上,书架那边摆着平常位于露缇琪雅房里的穿衣镜。依照伊织的推测,露缇琪雅应该是把昨天买的衣服摊开放在这里,举办一个人的服装秀吧。 伊织因而回想起皐月的事情,让眉心的皱纹加深之后瞪向露缇琪雅。 「……你对皐月讲了无谓的事情吧?」 「啊?」 找克莉丝帮忙拉起背上拉链的露缇琪雅,转头看向身后的伊织,并且扬起嘴角浅浅一笑。 「——我什么都没讲啊?」 「不准装傻。」 「没装傻啦~,我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即使没有讲重点,事实上你也让她察觉到,我和学姐这边隐瞒了某些秘密吧?托你的福我今天被牧岛逼问得冷汗直流,而且还是当着班上其他同学的面前问耶?」 「那真是辛苦你了——啊、克莉丝,帮我拿那件背心。」 「这件?」 「对,那件。」 露缇琪雅迅速脱下连身裙,接过小小助手拿来的挖背背心套在上半身。挖背背心加上内裤,肯定不是少女能够随便在同年纪少年面前展露的模样,不过依照露缇琪雅内心的基准,似乎不在意让伊织看到内衣裤。 露缇琪雅穿上七分牛仔裤,轻拍自己的圆润翘臀照镜子,并且满意点了点头。 「露的屁股好大~!」 「克莉丝,我说你啊,如果老是以自己当标准,总有一天会丢大脸的。你的屁股没肉到一摸就摸得出尾椎骨吧?——这样不行哦,伊织你说对吧?」 「别向我征询意见……还有,不准转移话题,为什么要对牧岛多嘴?」 「因为~,把那个女生卷进来比较好玩啊,而且这样对我来说,在各方面都会比较方便。」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含糊回答伊织问题的露缇琪雅,结果还是穿上她最喜欢的——叫伊织新买给她的——纯白越南长衫,开始收拾脱掉乱丢的衣服并且叠好。 「——不提这个,像皐月那种女生,一旦下定决心就会顽固又棘手,别以为只要随便敷衍,就可以用时间冷却一切哦?不过如果你没办法应付,我也可以代为说明就是了,怎么样?」 「不准胡说八道。」 露缇琪雅肯定知道这件事多么重要,却无法从她的话语感受到任何反省或后悔的情绪。对于之前说出令皐月起疑的那段发言,她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刻意以她听得见的音量不悦咋舌之后,伊织离开书斋。 「——给我好好记住了。要是你再对那个家伙乱讲话,无论叔父怎么说,我都会把你赶出这个家!」 门发出「砰咚」的声音用力关上了。露缇琪雅看了房门一眼,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 「是是是,我姑且会记得的,屋主大人。」 「露!『是』只要讲一次哦!」 以生疏动作帮忙叠衣服的克莉丝,轻盈跳上沙发站得直挺挺的,人小鬼大指着脸上露出冷笑的露缇琪雅; 「——伊织明明那么生气,露却笑成这样,太不像话了!要好好向伊织道歉才行!」 大概是觉得伊织被瞧不起而感到愤慨,少女挺起小小的胸口,并且用力瞪着露缇琪雅。这种令人会心一笑的模样,使得露缇琪雅拼命忍着不笑出来。 顺带一提,露缇琪雅后来询问克莉丝,要是没有向伊织道歉会有什么后果,得到的答案是今天的晚餐和餐后甜点都会被没收,全部由克莉丝独享。 「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痛痛痛痛痛!」 听到少女设定这种让自己享尽好处的惩罚,露缇琪雅用力摸了摸她的头,抱着衣物回到自己位于二楼的寝室。 第四章 猛兽爱护周 这个孩子从小就经历过深沉的哀伤,所以肯定会成为悲天悯人的温柔男性。她曾经隐约如此心想。 然而,少年的成长违背了她的期待。 少年确实温柔。 但这份温柔只会用在她的身上,而且还因为这份温柔而失控,达到连她自己都无法阻止的地步。 「白色魔女」——她之所以得到这样的称号,也是她想矫正这份失控温柔的结果。 南爱尔兰的梅斯郡。 要前往邻近城镇,开车也要花个半小时。穿过两侧并列着智利南洋杉的漫长小径后抵达的小山丘上,宛如受到阴郁深绿森林守护的布莱克福德馆,已经在这里矗立数百年的时光。 这里原本和查尔斯·赫恩没有特别的渊源。是因为布莱克福德馆断绝香火无人继承,沉眠于内部的大量藏书连同整栋洋馆出售时,这名乖僻的老学者得知消息,就以私人名义买下来了。 在古典文学与民俗学拥有深厚造诣,被称为该领域第一把交椅的赫恩博士,从某段时期开始忽然变得满口梦想,最终远离尘世,之后就一直在这座洋馆隐居过日。 和博士有些交情的人们,认为这位老学者之所以改变,肯定是因为儿子与媳妇车祸过世的无尽悲伤。虽然各方谣言传得煞有其事,然而在这间布莱克福德馆独自打理所有家事的她知道,这真的只是空穴来风。 博士并不是逃进梦想世界想要遗忘悲伤,而是得知自己长年追寻的真相位于其中,才赌上剩下的人生投入这个世界。虽然埋首研究肯定也是为了稀释悲伤的情绪,但绝对不是基于悲观的立场。 现在的博士,将世间评价或己身名誉这样的枷锁完全抛弃,任凭己身求知欲的驱使,专注追求着真理。 博士的研究最终拥有何种意义,其实连她也不知道。她留在这间布莱克福德馆,只是希望能尽可能地回报博士的恩情。 协助博士进行研究,并且守护博士的孙子——派屈克·赫恩的成长。 后来被称为「白色魔女」的伊格莲茵,认为这就是自己现在的职责。 「——少爷?」 购物返家之后,派屈克的状况就一直不对劲。 回过神来,就看到他咬着拇指指甲轻声咒骂,像是朝着看不见的某种东西宣泄烦闷的情绪。咬指甲是派屈克心情烦躁时的习惯动作,但伊格莲茵大致明白这名少年为何烦躁。 「今天温暖多了。」 伊格莲茵将少年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宛如没察觉这份烦躁般如此说着。 坐在床边的派屈克,只是轻轻向伊格莲茵一瞥,一声不吭就迅速移开目光。 孩子理所当然会有的悲伤与失落,以及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自尊,应该正在这名少年的心中激烈交战吧。自从伊格莲茵来到这座洋馆,派屈克就有着这样的一面。 「——以这种状况来看,或许晚点不是下雪,而是下雨了。幸好我们有早点回家。」 「……是啊。」 派屈克以细如蚊鸣的声音回应,神经质地不断啃咬指甲、以脚尖踩踏着地面。 伊格莲茵带着派屈克上街购物到刚刚才回来,大概是购物时看到其他亲子的模样,使得少年内心变得不稳定吧。 派屈克因为车祸而同时失去双亲,是距今三年前——他年仅九岁时的事情。即使少年还有一位名为查尔斯·赫恩的爷爷,而且爷爷是非常优秀的学者,但也无法填补少年心中失去双亲的空洞。 这种内心的空洞,频频使得派屈克的精神大幅失去平衡,还会令情绪歇斯底里失控。 这一年来,伊格莲茵就近目睹少年的情绪起伏至今,正因如此,她可以想像现在的派屈克,处于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归根究底,是因为其他孩子理所当然拥有的双亲,自己却一辈子再也无法拥有了。这样的事实,令派屈克感受到强烈的愤怒。 派屈克心中当然存在着失去父母的悲伤情绪。考量到他才十二岁,即使怀念双亲放声大哭,也是可以被允许的事情。 然而派屈克的自尊过高,无法因为失去双亲感到悲伤就哭泣。自己并不是如此软弱的人——虽然这种自尊实际上不过只是类似小孩子的赌气,但也使得派屈克无法率直哭泣,而是将这份情绪转换为愤怒或烦躁宣泄出来。 「……那个家伙,该不会是笨蛋吧?」 鞋子持续敲打地面的声响停止之后,派屈克如此开口说着。 「谁?」 「那个家伙啊,不是有在纳文大道上看到吗?就是和我年纪差不多,和爸妈一起出门购物的家伙!」 「听您这么说……似乎确实看过这样的孩子,他怎么了?」 「那个家伙都几岁了,居然还跟母亲牵手走路,他都不会觉得丢脸吗?简直有问题吧?」 刚才只是在街上擦身而过的陌生少年,却令派屈克展露出过于强烈的怒意。如果是熟悉派屈克身世的人就会立刻知道,这是他对父母依然健在的孩子感受到的嫉妒。 然而伊格莲茵没有刻意指摘这一点。 「是的,那样有点太黏父母了,或许很丢脸。何况他是男孩子……」 「对吧?没错,那样很丢脸吧?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长不大的家伙太多了。」 派屈克是聪明的少年,脑筋动得很快,随时都能想出各种谎言或藉口保护自尊。 派屈克猛然起身,在小窗子旁边低头俯视阴郁的庭园,并且嘀咕说道: 「……反正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懂?他们所有人都蠢透了——」 「少爷经过这几年之后,已经很有大人的样子了。」 伊格莲茵走到派屈克身旁,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我没有成熟到称得上大人。」 「不,少爷很坚强。」 「这是因为有伊格莲茵。——只要有爷爷和伊格莲茵,我就心满意足了。」 「少爷……」 少年搂住伊格莲茵的腰。伊格莲茵抚摸着少年微翘的头发,心不在焉凝视窗外。 伊格莲茵身为战争妖精却不爱争战,因此一直过着逃亡生活至今。这种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苦难日子能够打上休止符,是因为她遇见了查尔斯·赫恩。这位学者不只理解她的真实身分,还愿意成为她在人类社会的保护者。 赫恩博士身为学者,当然希望得到伊格莲茵的协助,让战争妖精相关的研究得以大幅进展,而且为了失去父母的孙子,他希望伊格莲茵能够扮演母亲的角色。 伊格莲茵对此并不排斥。虽然这种说法很奇妙,但伊格莲茵一直憧憬着这种「凡人生活」,派屈克这名少年,也令她涌出某种类似母性的情感。 所以伊格莲茵希望尽力疼爱这名少年。 玄关门外以石砖铺成的引道旁边,有一座几十年没有运作的喷水池。刚才下起的绵绵细雨,在池里积水的表面描绘出无数涟漪。 伊格莲茵察觉到一辆老爷车沿着引道驶入,微微探出上半身察看。 「……?」 「是谁?」 派屈克把额头贴在窗户玻璃,并非询问伊格莲茵,而是自言自语。除了大约每周来一次的邮差,几乎不会有人从这座洋馆外面的世界前来,难怪会引起派屈克的兴趣,甚至令他忘记刚才的悲伤与烦躁。 「……博士有提到今天要见一位朋友,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爷爷的朋友?」 「是的,听博士说是日本学者。」 「哇……爷爷应该是第一次找学者朋友来这里吧?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辆雷诺房车停在不会喷水 的水池前面之后,一名高瘦男性下车了。年纪大约三十五岁,表情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似乎难以亲近的样子——这是学者经常会有的风格。 「啊!」 派屈克轻声惊呼的时候,伊格莲茵的身体微微颤抖。 继这名男性之后,一名身穿温暖粗呢大衣的少女也下车了。派屈克就是因为看到她而惊呼,伊格莲茵也是因为看到她而颤抖。 这是一名美丽却毫无生气的少女。宛如一具娃娃——以负面意义来说,这种形容非常贴切。 少女几乎没有眨眼,由男性牵着手走向洋馆玄关。看到这一幕的伊格莲茵离开窗边。 「伊格莲茵?」 「少爷可以自己换衣服吧?」 「那、那当然!」 伊格莲茵刺激自尊心的这个问题,使得派屈克鼓着鼻翼如此回答。 「那么,请您尽快换衣服吧。我得去招待客人才行。」 「伊格莲茵,那是谁?那个——女生是谁?」 「我也不清楚,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的客人……但如果博士认为有必要,应该也会介绍给少爷认识。那位小姐看起来很乖巧,请少爷也不要失了礼节。」 「这我知道,我不会害伊格莲茵脸上无光的。」 少年眨眼示意之后,就哼着歌开始换衣服了。伊格莲茵留下这样的他快步下楼。 「——喂~,伊格莲茵!」 楼下传来老学者的呼唤声。 「是,我立刻过去。」 伊格莲茵以不失贤淑的声音回应,内心则怀抱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担忧。然而伊格莲茵并非人类,应该很难出现这种不安情绪才对。 踩出响亮的脚步声,走下石阶来到正门大厅的伊格莲茵,与博士主动邀请的客人们见面之后,再度感受到一股贯穿全身的战栗。 「————」 身穿粗呢大衣的金发少女,眼神空洞凝视着前方地面,默默站在日本学者的身旁。 这名少女,将一本小小的书紧抱在胸前。 唤起心中不安情绪的是这名少女,抑或是少女手中的那本书——伊格莲茵无从判断。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隐约感受到某种不安。自己刚得到的这份小小幸福,或许将会在今天以后永远失去。 ☆ 在套装内袋震动的手机,斩断这段染成灰色的回忆。 伊格莲茵立刻起身,从怀里取出手机接听。 「——是。」 『伊格莲茵?是我。』 「少爷,发生什么事吗?」 『我找到她了。现在时机刚好,赶快过来……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吧?』 「是。请您务必不要独自乱来。」 『我知道的。』 虽然已经变声,但是语气和七年前没有两样。回想起来,派屈克在当时就已经相当老成了。 伊格莲茵离开没有阳光的立体停车场,在黄昏人群之中潇洒踏出脚步。她露出睥睨四周的目光,挺直背脊快步行走的模样,看在这个国家的人们眼中,应该会认为她是来自异国的干练女强人吧。 只不过伊格莲茵快步前进,是为了尽快前往派屈克的身边,视线高傲是为了警戒四周。她知道在这座城市,和派屈克与伊格莲茵敌对的战争妖精至少有三名,如果是一对一就算了,要是成为二对一或是三对一的战斗,即使伊格莲茵是经验老到的战争妖精,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嗨。」 位于车站后方,放学返家的学生们点缀得热闹非凡的公车专用道,派屈克开朗朝着伊格莲茵挥手。 会露出亲人笑容的派屈克,在伦敦经常有年轻女孩主动搭话,不过这个国家对英文还是相当感冒,所以即使有女生们远远观察派屈克,却没有任何人积极前来搭话。 派屈克简单环视四周之后,指着前方的住商综合大楼。 「——日本人真的很喜欢这种玩意。」 「她并不是日本人。」 「同伴是日本人。」 派屈克咧嘴一笑,和伊格莲茵一起走进大楼旁边的暗巷。 ☆ 露缇琪雅选择的曲目之中,牧岛皐月勉强只认得披头四与艾瑞克·克莱普顿的知名歌曲,除此以外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皐月原本就几乎没在听西洋音乐,对于英式摇滚的知识接近零,所以无论面前的露缇琪雅再怎么痛快欢唱,也只能讲出「有听过」或「没听过」这种不算感想的感想。 只不过,当事人露缇琪雅并不需要皐月的称赞,应该是只希望她能够代为办理各种手续,藉以体验卡拉ok这个未知的系统。 「——日本人喜欢卡拉ok的原因,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露缇琪雅摇头晃脑又唱完一首歌,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以吸管享用哈蜜瓜冰淇淋汽水。 「皐月呢?你不唱歌吗?唱几首日本流行歌曲吧?」 「我……唱得不好……」 「唱得不好也无妨吧?这里就是让唱得不好的人,不用在意别人眼光痛快欢唱的地方吧?」 「并不一定是这样就是了……」 皐月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反驳之后,做个深呼吸重新换个话题。 「露小姐。」 「后面两个字是多余的。」 「关于伊织同学的事情……」 「被他巧妙敷衍了?」 露缇琪雅把沾满无数水珠的玻璃杯放回桌面,然后在沙发上盘腿。 「——不过,正面进攻那个性格有缺陷的家伙根本没用,你应该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吧?」 看到露缇琪雅宛如不关己事露出笑容,生性内向的皐月心中也逐渐冒出怒火。虽然所有事件的起因,在于皐月的妹妹睦月说她在游泳池看到伊织和大路常叶在一起,不过令皐月疑念加深的不是别人,正是露缇琪雅。 明明是露缇琪雅自己煽风点火,却一副像是在嘲笑这种结果的样子,使得皐月实在无法不感到愤怒。 或许是看穿皐月的内心,露缇琪雅朝着皐月递出麦克风。 「我问你,你口风很紧吗?」 「咦?」 「我在问你能不能保密啦~!」 「这……要看是什么秘密——」 「如果你愿意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其实也可以让你插一脚。」 「插一脚……什、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我在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是、是要做什么?」 皐月微微颤抖的声音,藉由喇叭传遍这个小小的包厢。露缇琪雅单手拿着麦克风从沙发起身,以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 「——你现在问这件事算是犯规吧?在你答应之前,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却、却要我加入——」 「你这种反应确实很正常……不过很抱歉,我们已经不平凡了。」 露缇琪雅把递出去的麦克风按在皐月鼻头晃动,接着愉快眯细眼睛。 「你喜欢的伊织同学,早就已经踏入不平凡的世界了,而且真的是和你一辈子无缘的危险世界。」 「危、危险的……?」 「没错。——伊织之所以拒绝你到这种程度,真要说的话,应该是人格缺陷的他特有的一种温柔吧?就是不想波及局外人的那种想法。」 「——」 恋爱会令人盲目。 即使明白这个道理,也很难引以律己。现在的皐月正是如此。 假设露缇琪雅这番话并非玩笑话——假 设伊织他们确实涉足某种危险的事情——那么伊织避免皐月受到波及,因而冷漠抗拒皐月好意的行径,确实是他特有的一种温柔。这么想就令皐月感到窝心。 然而对于现在的皐月来说,伊织不想波及到皐月的这种判断,更令皐月感到不甘心。这代表伊织把她当成局外人,这是最令她生气的事情。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想法,应该是皐月对伊织的这份爱恋,使得她的判断能力大打折扣。皐月也有自觉到现在的自己缺乏冷静。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停止盲目前进的脚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恋爱吧。至少皐月无法阻止自己,也不想阻止自己。 「……我要怎么做?」 在沙发上转圈开心跳舞的露缇琪雅,对皐月这番话有所反应,忽然停止了动作。 「有这个心了?」 「要怎么做?」 皐月再度询问之后,露缇琪雅跳下沙发蹲在皐月面前。 「——不后悔?真的很危险哦?」 「没关系,如果到时候真的抗拒,我就会逃走。」 皐月努力摆出一张厚脸皮的笑容,并且半开玩笑如此回答,然而她的笑容在下一瞬间冻结了。因为喇叭忽然发出刺耳的噪音,室内的灯光全部熄灭了片刻。 被这种突发状况吓到的皐月,维持着从沙发微微起身的姿势僵住,睁大眼睛环视四周。 伴唱机萤幕完全消失,刚才在瞬间发出剌耳噪音的喇叭,如今也完全沉默。从灯光熄灭的状况来看,也令人觉得只是普通的停电。 然而,皐月感觉到某种无法只以停电来说明的诡异气息。 周围太安静了。 如果是停电,应该听得到其他客人的抱怨声,但却完全没有这种声音,甚至感觉不到附近包厢有人离开。 安静得简直像是整层楼只有皐月她们。 在这股寂静之中,远方隐约传来某种深沉忧郁的钟声。 「中招了……!」 「咦!?」 露缇琪雅宛如咒骂般呻吟,并且抓住皐月的手起身。 「等等——」 「我们快逃!不过有可能已经太迟了——」 「什、什么意思!?」 「晚点再解释!」 露缇琪雅踢开厚重的门,几乎是抱着皐月冲出包厢。 「呀啊——」 宛如脑袋会留在原地的加速度,使得皐月的尖叫声立刻消失。 露缇琪雅就这么抱着皐月,在无人的店内疾驰而去。每间包厢都没有人,柜台的店员们也消失了,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们全部唐突消失,这种异状令皐月不禁咽了口气。 「小心头!」 「啊?」 「有玻璃!」, 露缇琪雅迫在眉睫的声音,使得皐月反射性抱住自己的头。 露缇琪雅穿越柜台前面的大厅,就这么顺势撞破窗户玻璃离开大楼。 感受到一股轻微的冲击之后,皐月跪在隔壁大楼的楼顶。 「……!」 抬头放眼望去,尽是黯淡深沉的暗红色天空。宛如枣红色颜料与黑色墨汁随意泼洒混合,色泽令人喘不过气的这片天空,不但没有逐渐西沉的夕阳,也看不见回巢鸟儿的影子。 而且,就只有皐月和露缇琪雅仰望着这片天空。卡拉ok前方的公车专用道,明明是人潮从早到晚络绎不绝的繁杂空间,如今却毫无人影。足以令人发寒的寂寥感,使得皐月更加混乱。 「为……为什么……?咦?」 皐月起身抓住露缇琪雅的手。 「怎、怎么回事?这到底是——」 「是『逢魔之刻』。」 「……啊?」 「原本想在状况稍微平稳之后再说明,看来没能如愿了。」 露缇琪雅讲话时总是有点瞧不起人,并且带着小恶魔般的笑容,但她现在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紧绷。皐月察觉到露缇琪雅紧握的拳头正微微颤抖,不经意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另一栋大楼的楼顶,看起来很不稳定的扶手上,站着一名雀斑青年和白衣美女。 「——」 终于发现自己以外的人了——不知为何,皐月内心没有涌现这样的安心感,反而从露缇琪雅的表情,感受到她对两人的强烈戒心和恐惧。 露缇琪雅注视着两人,并且向皐月问道: 「皐月。」 「啊?」 「你有接吻经验吗?」 「……什么?」 皐月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这种状况问这个问题,因此皱眉抬头看向露缇琪雅。 「不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的那种接吻,是真正意义的接吻。你当然没有和伊织做过这种事吧?」 「这、这……」 「……明明是你宝贵的初吻,但是抱歉了。」 「咦——!?」 露缇琪雅以纤细身材不可能会有的力道,忽然将皐月抱进怀里,并且企图接吻。 「等一下……!?呃、什么?你想做什么——」 皐月连忙捣住自己嘴角防止初吻被夺走,接着推开露缇琪雅满脸通红大喊: 「忽、忽然做什么啦!?慢着、你、你是女生吧!?」 「这种事情和你我是不是女生无关!并不是那个意思——呜!」 露缇琪雅的声音不自然中断。 「露!?」 露缇琪雅的身体,在皐月面前飞到空中。 「!」 或许是皐月看错了,露缇琪雅纤细的颈子,似乎散发出微弱的光辉。无论如何,皐月光是要理解露缇琪雅的现状就没有余力。 「咕……呜——」 露缇琪雅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到半空中使劲旋转,并且在最后被狠狠甩到大楼墙面,几乎无法受身,就这样直直落到下方小巷。 「露!」 皐月连忙冲到扶手旁边探出上半身。 依照常理——虽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就已经超乎常理——宛如进行耐g测试一样,被使劲旋转之后甩到墙面,再从十公尺高的地方落到柏油路面,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够完好如初。 然而,摔到巷内暗处的露缇琪雅还在动,不只如此,她摇了摇脑袋就起身,嘴里不知道在怒骂什么。 「露,你没事吗!?」 「当然没事,因为她不是人类。」 「!」 忽然从身体后方传来的声音,使得皐月缩起脖子转过身去。 「……看来你依然一无所知。」 不知道到底是何时移动到这里,那名青年抓着自己微翘的金发,并且凝视着皐月。那名美女也在他的身旁。 「伊格莲茵。」 「是。」 青年开口之后,白衣美女俯视露缇琪雅并且挥动右手。 「唔!」 随着美女右手的动作,露缇琪雅的身体再度浮到半空中,皐月至此才首度发现到,某种极细的光丝从美女指尖延伸出去,并且缠在露缇琪雅的颈子上。 「住手!」 露缇琪雅的身体狠狠撞上大楼楼顶的水泥地,将满是青苔的磁砖撞得粉碎。皐月见状连忙扑向美女想要阻止她,但青年不会允许皐月这么做。 「慢着。」 青年抓住皐月的手臂往后扭,轻易剥夺皐月的自由。 「好痛——」 「既然你依然一无所知,你还是继续一无所知比较好。俗话不是说好奇心会杀死猫吗?」 以流利日语如此细语的青年,向美女简单使了一个眼神。 「 是。」 宛如即将进入演奏最高潮的钢琴家,美女高举双手并且往下挥。 随着这个动作,露缇琪雅再度被甩在水泥地的磁砖上,不过露缇琪雅随后就站了起来,冲向抓住皐月的青年。露缇琪雅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她自己也是全身瘀青,但她的速度快得令人不觉得她有受伤。 「比想像得还耐打。」 青年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像是觉得很有趣般眯细眼睛,对于进逼而来的露缇琪雅,他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就只是继续架住皐月。 「——知道吗?你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移动到露缇琪雅面前,状似要迎击的这名美女,将右手拳头往后收,并且在同时大幅挥动左手。 「唔!」 露缇琪雅的身体倾斜,双脚被绊住。 美女锁定目标一拳打过来。 「——!」 心窝在失去平衡的时候遭受重击,使得露缇琪雅当场倒地。 「对不起。」 美女举起手的下一瞬间,闪亮的光丝缠住露缇琪雅全身。 「露……!」 「那么……」 「——!」 青年抱着皐月跳下大楼。 「我想要麻烦你,帮忙捎一个口信给他。」 即使承受两人份的体重,青年依然若无其事在柏油路面轻盈着地,在放下皐月之后冷冷一笑。 「……你认识宫本伊织吧?」 「咦……?」 「用『书』交换那个孩子。——把这张字条交给他就行了。」 青年把一张小字条塞进皐月胸前口袋,然后抓住少女肩膀让她转过去,轻轻朝着她的背一推。 「呀啊!」 差点摔倒的皐月,手贴大楼墙壁稳住身体,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转身看向青年。 然而在这个时候,青年已经无影无踪了。 「不会、吧——」 皐月连忙从小巷飞奔而出。 眼前是皐月也很熟悉的,黄昏时分的公车专用道。每次有公车经过,行人们就得纷纷往两侧散开回避,一如往常狭窄蜿蜒的杂乱道路,以充满活力的喧闹声点缀,皐月刚才落入的寂静世界宛如一场梦。 皐月就这么呆呆伫立在原地好一阵子,接着慌张冲进马路对面的大楼,沿着阶梯拼命往上跑。地下一楼和一楼是酒馆,二楼到四楼是融资借贷中心,五楼则是异国料理餐厅。 皐月一鼓作气跑上五楼阶梯转角处,打开窗子大幅探出上半身。 马路对面约五公尺远的地方,就是那栋大楼的楼顶,然而那里没有露缇琪雅的身影。包括青年和美女,甚至是足以粉碎水泥地磁砖的激战痕迹,都不存在于那个地方。 「怎么可能……」 皐月取出手机想打给露缇琪雅,然而只听到对方无法收讯的语音通知,那个骄纵的巴黎女孩没有接电话。 「…………」 皐月摇头下楼离开。 刚才被青年往后扭的手臂依然隐隐作痛。虽然任何角落都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刚才的经历确实是现实,皐月的口袋里,确实留着一张英文字条。 皐月慢吞吞朝着宫本家前进,并且试着打伊织的手机电话。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年和美女是什么人?他们对露缇琪雅做了什么?虽然皐月并不清楚,但是只有约略理解到,这正是露缇琪雅刚才所说的「危险」。 ☆ 打倒派屈克·赫恩和他的战争妖精,这就是由良健二和玛拉海朵接下的「任务」。 然而他们的雇主即使有下达指示,却没有提供情报。甚至连目标的所在处,都必须由健二他们自行调查。 「虽然喜欢这座城市……不过没办法保证不会遇见那位老客户。」 健二让嘴里的糖果不断滚动,微微拿起爱用的墨镜仰望夜空。 世界各国知名品牌专卖店栉比鳞次的银座,和新宿或涩谷这些繁杂的城市不同,有一种独特的风格。健二在认识玛拉海朵之前担任外派牛郎的时期,经常会来到这座城市,因此这种井然有序的街景,令现在的他怀念不已。 专注环视四周的玛拉海朵,微微歪过脑袋询问健二。 「……老客户?」 「当我没说,这是往事了。」 健二轻抚玛拉海朵的头,向她便了一个眼神,接着和她一样环视四周。 「——她肯定知道。」 「嗯?」 「我是说女士。」 健二看着摆在步道的露天桌椅逐渐撤收,并且绷紧嘴角。 前几天,派屈克·赫恩和伊格莲茵,曾经坐在那边的露天咖啡座。虽然痕迹当然已经消失,但他们在日本的据点,有可能就在这附近。何况这也是寻找派屈克他们的唯一线索。 健二过马路来到这间即将打烊的露天咖啡厅,大致环视四周之后忿恨不平说道: 「女士绝对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是吗?」 「对,如果是那个女人,能够掌握这种线索并不稀奇。——她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们,即使下达指示也不提供情报。虽然不知道是基于规则还是什么原因,不过令我火大。」 「这是无可奈何的,我们没办法违抗女士。」 「毕竟即使小玛稍微变强,感觉也还是拿她无可奈何……虽然火大,但现在只能乖乖听命了。」 「健二先生。」 「嗯?」 「有了。」 玛拉海朵凝视着露天咖啡厅不远处的地面。 「……我什么都看不到。」 「已经几乎消失了,『幻视』或许看不到。」 「什么?所以那些家伙的老巢不在这附近……?」 「请等我一下,其他地方也还有些痕迹。」 玛拉海朵抓着健二衬衫袖口踏出脚步。她的视线扫遍路面,就像是在寻找重要的失物。 健二放眼看着玛拉海朵的行进方向,并眯细眼睛。 「……笔直向前延伸?」 「看来是。」 「那么,或许是那间饭店。」 健二仰望着矗立在前方的饭店,朝玛拉海朵伸出左手。 「小玛,走吧。」 「是,健二先生。」 健二吞下嘴里的糖果,神色自若引导玛拉海朵进入饭店大厅,取下墨镜收进胸前口袋,随意环视四周。环视的时候,他当然是闭着左眼。 「……确实有。」 「是纯白的颜色。」 「从颜色来看,应该就是上次看到的女强人风格战争妖精了……记得叫做伊格莲茵?」 健二复诵菈·贝露告诉他的「白色魔女」名字,仰望挑高到三楼的大厅天花板。 「小玛,有感觉到什么吗?」 「有……可以确定有某种东西存在。」 「那就事不宜迟前去叨扰吧。」 健二和玛拉海朵一起搭乘电梯。 开始上升的密室里,只有健二与玛拉海朵。两人并没有由谁主动,自然而然就相拥进行长长的吻。 为了因应突如其来的战斗,健二平常就有服用「魔性之血」,不过和正式战斗之前向玛拉海朵摄取的份量相比,真的只称得上微乎其微。至今的亢奋感顶多只能让脚步变得轻盈,现在的亢奋感则是令他想放声大喊的等级。 平常的自己,逐渐被暴戾好战的自己取代,健二也有体认到这一点。魔性之血成为触媒,使得健二的血液全部变质成为战斗用的能量,在全身每个角落奔流。用来抑制临战颤抖而紧 握的拳头,已经充盈着远超过常人的力量了。 「在这层楼。——应该没错。」 玛拉海朵放开搂住健二脖子的手,轻抚自己的嘴唇,并且先行离开电梯。 这层楼鸦雀无声不见人影。与其说是因为不景气而没有旅客入住,应该是因为这层楼主要都是高级客房。健二以此解释这层楼如此安静的原因。 「……留下这么多鳞粉就一目了然了。」 健二单以右眼眺望正前方持续延伸的走道,然后轻戳玛拉海朵的发旋。 「小玛,麻烦敲钟。」 「是。」 原本就已经相当宁静的这层楼,在这时失去了所有声音。周围的色素脱落消失,被灰色粉刷取代,窗外的星空逐渐染成暗红色。 接着,某处响起忧郁的钟声。 「要开始了。」 玛拉海朵的身体被影子吸入,一把巨大镰刀取而代之浮现成形的时候,健二已经收起脸上的笑容了。 健二抓住镰刃握柄,以惊人速度向前冲,一鼓作气进逼到残留着白色磷光的门前挥下镰刀。 「————」 门被劈成两半之后,健二破门闯入室内,视线扫向两侧寻找敌人的身影。 里头是颇为宽敞的客厅,深处那扇半开的门应该是通往寝室,此外就是化妆间、浴室与厕所等空间,不过至少在健二可见的范围之内,没有派屈克或伊格莲茵的身影。 「……?」 战争妖精开门进入逢魔之刻时,可以连同附近的敌人强制拖入。只有带着「鞘之主」的战争妖精能进入逢魔之刻,在这个大前提之下,不可能只有派屈克或伊格莲茵单独被拖入这个世界,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在那么近的距离开门——而且派屈克与伊格莲茵共同行动的话——他们不可能有办法避免自己被拖入这个战场。 健二缓缓起身询问玛拉海朵。 「……小玛,有感觉到什么动静吗?」 『有……不过,这是——』 「怎么了?」 『前面的房间里确实有某种东西,不过好像和那两人不同——』 玛拉海朵的疑惑化为细微的颤抖,传到健二的手中。 「什么意思?那些家伙不在这里?」 『或许吧……不过里面有东西。确实有。』 没听说过派屈克他们有其他同伴。健二他们来到这里的途中看见的光之痕迹,毋庸置疑是伊格莲茵留下的,这么一来,如果这个房间里有战争妖精——而且被健二他们拖入这个战场——只会是伊格莲茵以及她的鞘之主派屈克·赫恩。 在这个时候,半开的房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开欧。 「…………」 健二举起镰刀摆出架式,并且眯细眼睛。 推开门缝进入客厅的,是一只小狗。 「……啊?」 毛茸茸的黑色小狗,以宛如绿宝石的眼睛凝视健二,用力摇着尾巴接近过来。过于格格不入的可爱模样,使得健二感觉紧绷的情绪大幅放松。 『健二先生,请小心!』 「!」 玛拉海朵的尖锐声音,使得健二终于察觉不对劲了。 只有战争妖精以及搭档的鞘之主,能够待在这个逢魔之刻,除此之外的生命,无法存在于这个永恒黄昏的世界,至少健二的认知是如此。 那么,这只小狗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存在于这个空间? ——不可能只是普通的狗。 小狗在备战的健二面前扭动身体。 「……!」 健二眼睁睁看着客厅逐渐变得狭窄。 小狗的身体迅速膨胀,甚至令健二产生这种错觉。这样的体型已经不能叫做小狗了,别说是狗,甚至胜过狮子之类的大型猛兽。 「虽然搞不懂是什么状况……不过这个家伙不太妙!」 还没确认对方真面目的健二,在强烈警戒心的驱使之下进行攻击。他将玛拉海朵用力一挥,无数「魔箭」自巨大刀刃射出。 然而这只漆黑猛兽,发出足以震撼整个室内的咆哮,悉数躲过袭击而来的光箭。 「这家伙……!」 外表近似黑色狮子的猛兽背上,长出巨大的猛禽翅膀。就算没有遭受凶恶的利爪或利牙袭击,如果被那对翅膀打中,普通人肯定会无法动弹吧。即使健二非常熟悉战争妖精这种超乎现实的存在,这也是他首度遭遇,「反常」至极的存在。 健二以衬衫衣角擦拭双手的汗水,宛如呻吟般说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玛,你刚才感受到的气息,该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 『或许吧……』 「等一下,所以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这家伙也是战争妖精吗!?」 『我没听过有战争妖精是这种外型,不过——』 即使是玛拉海朵,也没有透彻了解战争妖精的一切,要她做出明确的答覆有点强人所难。然而健二似乎能够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所有战争妖精都能变换外型——拥有「变形」的能力。既然能够变成剑、长枪、或是如玛拉海朵般变成镰刀,就无法断言战争妖精不会变成像这样的怪物。 长出翅膀的魔兽以利爪抓着地毯,凝视健二发出低沉的吼声,并在下一刹那露出獠牙袭向健二。 「唔咿!?」 健二连忙压低身体,魔兽的爪子在头上横挥而过。代替健二挨了这一爪的单人沙发,被打得开膛破肚凄惨损毁。 「呼!」 健二就这么以压低的姿势挥出镰刀,想要砍下魔兽的后脚。对方确实是远较玛拉海朵超出人类范畴的怪物,然而即使如此,被玛拉海朵那比任何日本刀都要锐利的刀刃砍中,魔兽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就让我看看你只凭三只脚,还有什么能耐吧——!」 然而与健二的气魄相反,死神镰刀的这一劈落空了。 「!?」 那只魔兽已经跳到天花板的高度了。健二现在的反应速度达到超人等级,然而对方的速度迅速到连野生猛兽也自叹不如,令健二不禁瞠目结舌。 『健二先生!』 健二对玛拉海朵的声音做出反应,反射性将镰刀拉回面前。 紧接着,一道不只震撼双手,甚至足以震撼全身的冲击袭向健二。魔兽踩踏天花板翻身回跳,前脚一挥就把健二打飞,要是健二没把镰刀收回到胸前,刚才那一记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唔……」 面对大马路的观景窗设计得比较大,健二就这么向后重重撞上窗户玻璃,强烈的冲击令他喘不过气。被健二狠狠撞出的坚固双层玻璃,出现无数致密的裂痕而变得惨白一片。 「我、我难道……运气很差——吗?」 健二缓缓起身之后,魔兽再度冲了过来。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第二次的悲鸣无功而返,健二正面挨了魔兽这一撞。 「上次是、那种、强得像、怪物的、女人、这次是、真正的、怪、怪物……我到底、多么倒霉——」 健二被抛到多云的暗红色沉重天空之中,联同粉碎飞散的玻璃碎片和魔兽的巨大身躯,一起朝着几十公尺下方的柏油路面坠落。 第五章 战场 各人战斗的理由各不相同。 有人会高声将理由挂在嘴边,也有人将理由隐藏在心中。 唯一的共通点,就是败者将会失去一切——依照状况,甚至有可能失去生命。 既然要战斗,就非赢不可。 换句话说,处于战场的人,必须拥有这样的决心和实力。 对于宫本伊织来说,晚餐前的时间和上学前的时间,并列为每天最忙碌的时段。因为宫本家栖息着一只名为克莉丝塔蓓儿的大胃王小怪兽,必须花费许多时间准备餐点,才能够填满她的胃。 牧岛皐月偏偏在这个时候无预警造访,所以伊织看到她当然会皱起眉头。 虽说如此,如果是平常,伊织应该不会如此明显露出不悦的神情,但伊织和皐月在昨天造成的心结未解,伊织以为她不惜前来造访也要继续那个话题,才会如此眉头深锁。 然而听到皐月气喘吁吁断续说出的事情,伊织眉心的皱纹更深了。 「…………」 黏着伊织一起来到玄关门口的克莉丝,露出担心的表情仰望两人。 「……这样啊。」 伊织听完事情内容,看过皐月递给他的字条之后,脱下围裙邀请皐月进入厨房。 「你是一路跑来的吧?总之喝个冷饮,让心情平复下来吧。」 「要、要我平复心情——」 「你再怎么慌张也无济于事。」 让皐月坐下之后,伊织在她面前摆了一杯冰麦茶,并且把砧板上的绿栉瓜收回冰箱。今天原本想要煎绿栉瓜,不过听到露缇琪雅被一对神秘男女抓走,终究没办法继续悠闲下厨了。 伊织收起菜刀前往书斋,从抽屉取出派屈克坚持想得到的「书」——他们称为「妖精之书」的空白书。 「…………」 这是生死未卜的父亲寄来的东西。基于这个意义,这本书对于伊织来说,就像是父亲的遗物。不过在另一方面,伊织不懂派屈克他们为何执着要得到这种玩意。 或许这本书隐藏着某种重大的秘密,只是伊织尚未察觉。然而即使如此,既然派屈克要求以这本书赎回露缇琪雅,伊织就没有理由拒绝。 比起这件事,伊织更担心克莉丝。 派屈克特别仇视伊织。从他的性格来推测,要是伊织独自大摇大摆出现在赎人地点,有可能在交易之前被对方夺走性命,而且如果伊织死了,派屈克他们要解决留在家里的克莉丝,应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避免这种结果,只能带着克莉丝前去赎人,有必要的话,还得当场和派屈克他们交战。无论如何,克莉丝一定会遭遇危险。 「那个不良老爸,到底要诅咒儿子到什么程度?」 伊织叹气将书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立刻回到厨房。 「伊织!」 伊织板着脸回来一看,克莉丝把一杯倒得满满的芒果汁喝光,并且轻轻拍打自己的肚皮。 「——克莉丝准备周全了!随时要出击都ok!」 「……你知道自己这番话的意思吗?」 「当然罗!露是克莉丝的后辈,所以我要以前辈的身分去救她!」 伊织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一样,觉得这名少女这么会做人。 克莉丝应该是认为,自己之前被派屈克抓走的时候,是露缇琪雅提供伊织助力才得救的。所以她肯定觉得这次当然要由自己拯救露缇琪雅。 冷静回想就会知道,克莉丝当时之所以被抓,到头来都是因为露缇琪雅扔着克莉丝没有看好。别说露缇琪雅对她有恩,即使反过来责备露缇琪雅也不奇怪。 即使如此,克莉丝还是如此摩拳擦掌要拯救露缇琪雅,应该是因为她丝毫不认为当时的险境来自于露缇琪雅的无情。克莉丝就是如此温柔温吞又善良的少女。 「……莉莉瓯妮那时候也一样,你搞不好比我还要重情义。」 「不是情义,是身为前辈理所当然该做的事情!」 「明明害怕就别逞强了。」 「咦?克莉丝不怕啊?反正有伊织在。上次伊织不就来救克莉丝了?」 「这样啊……」 面带苦笑应付着克莉丝的伊织,察觉到皐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人,就朝着少女的背轻轻一推。 「——总之,你快点去换衣服吧。」 「嗯,知道了,!因为战斗的女主角要有荷叶边!」 「荷叶边?……那是什么理论?」 「电视都这么播!美少女主角都会穿着有荷叶边的裙子!下次伊织也一起看比较好哦,肯定比较好!很值得参考哦!」 身穿挖背背心加上喇叭裤这种盛夏打扮的克莉丝,把用过的马克杯放进水槽之后,啪哒啪哒踩着拖鞋冲上阶梯。 「伊织同学,刚、刚才——咦?」 「嗯。」 伊织取出手机,写简讯要传给常叶等人,不过他没有专心看着液晶画面,而是面对脸色凝重的皐月。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什么意思?克莉丝小妹要战斗……?和那些人战斗?不会吧!?要去救露?就你们两人去!?」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什、什么问题?」 「今天是谁邀约的?」 「啊?」 「是你找那家伙出去,还是那家伙找你出去的?应该不是碰巧在街上遇到吧?」 「啊……是她约我见面的——」 「果然如此。那个家伙之前就一直吵着要去卡拉ok了。」 「唔、嗯……」 「抱歉,为了配合那个家伙的任性,害你差点被麻烦事波及了。」 「这……我不介意……」 「这样啊。……那么,你就这样直接回去吧。」 「咦?等一下,伊织同学——」 皐月咚一声顶开椅子起身。她脸上的表情,和昨天在校舍后面质询伊织时一样,表现出不像这名少女会有的坚定决心。 即使内心有苦难言,但伊织尽可能地不让想法显露于言表,并且朝着皐月说道: 「你被那个家伙害得遭遇危险,我代替那个家伙向你道歉,而且也谢谢你把那个人的字条拿过来。——不过,做到这里就够了。」 「这、这样不会很奇怪吗!?我——」 「没什么奇怪不奇怪,接下来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你没必要进一步介入,因为你原本就是局外人。」 「我、我不是什么局外人!」 皐月拍打桌面。 「——我、我已经和露说过了!和她约定了!」 「约定什么?」 「我会——加、加入成为伊织同学的同伴!」 「我的同伴?到底是哪方面的同伴?」 「这——」 看到皐月一时之间无法回答,伊织判断她还不知道真正重要的部分。如果她连战争妖精和战斗相关事情都听过了,应该会以更加具体的字词询问。 「无论讲过什么或是约定过什么,这都是你和露缇琪雅之间的事,并不是我和你之间的事。」 伊织以排除情绪的声音,对结巴的皐月继续说道: 「——如果有做过什么约定,就等那个家伙回来的时候再履行吧。」 「你说回来……她真的会回来吗?那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啊!?」 「即使没回来,你也不需要感到愧疚。」 反正到了那个时候,皐月应该会忘记露缇琪雅的存在吧。既然皐月至今还记得露缇琪雅,就代表露缇琪雅至少还活着。 「——总之你回去吧,我很忙。」 「伊织同学,你要去!?他们有提到『书』的事情,不过伊织同学你们的秘密,难道和那些人有某种关系?而且也和克莉丝小妹有关!?」 皐月绕过桌子想抓住伊织的手,但伊织抢先一步甩掉她的手。 「别让我重复太多次。」 「伊织同学——」 「我没空在这里和你闲聊,如果你担心那个家伙,就更不应该妨碍我。要是你在这里拖拖拉拉导致事情无法挽回,你要怎么负责?」 伊织也认为这个论点正确到残忍的程度,但也因此对皐月产生显著的效果。要是在这时候继续缠着不放,被抓到某处的露缇琪雅将会更加危险。只要指出这一点,皐月就没办法继续开口了。 直到刚才都香汗淋漓的皐月,如今却像是感觉寒冷,紧咬着苍白的嘴唇转身背对伊织。 「……我走。」 「这样啊,虽然没办法送你,不过回程路上小心。」 「关于露的事情——」 「嗯,我明白。」 玄关大门即将关闭之前,皐月投以一个极为怨恨的视线。但如果承受这种视线就能了事其实很划算。伊织如此安慰着自己。 「——伊织!我换好衣服了!」 克莉丝以宛如摔下来的速度从二楼冲下来,拉着满满荷叶边的蓝色连身洋装转了一圈。她刻意选择露缇琪雅买给她的外出服,或许是她自己考量时间场合做出的结论吧。 「……真的可以吧?」 「嗯!」 伊织抱起克莉丝确认她的意志,不过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想要保护某人的克莉丝,会发挥超乎伊织想像的实力。明知如此却忍不住询问相同的问题,或许正是伊织太宠克莉丝的证据。回想起露缇琪雅在家庭餐厅说过的那番话,伊织的嘴角不禁扭曲。 夕阳已经完全西沉,户外适度被黑暗笼罩,刚好适合进行危险的夜游。 让克莉丝穿鞋走出玄关的伊织,因为迎面而来的热气而拉下表情,同时感受到一股轻微的晕眩。 距离上次差点被派屈克杀掉,并没有经过多少天,最近总是有点贫血症状,应该是因为当时大量失血。不过即使如此,这依然称得上是不安的要素之一。 克莉丝搂住伊织的脖子,依序亲吻右眼皮和左眼皮,最后用力吸住嘴唇。 「姆啾~~~~!」 「…………」 从克莉丝那里摄取充分的「血」之后,伊织皱眉将克莉丝抱起来坐上肩头。 「我不会要求你稍微重视气氛,因为对小女孩讲这种话,会在各方面遥成问题……但是不准发出奇怪的声音。」 「啊、伊织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住嘴。」 「呜呀!」 伊织大幅晃动肩膀上的少女一次,然后关上宫本家的大门,并且轻松跳过大门来到路面。大量的魔性之血奔腾于伊织体内,足以让他避人耳目活跃于黑暗之中。 「走吧。」 伊织就这样扛着克莉丝快步奔跑。 ☆ 「唔……!」 健二摇晃脑袋甩掉晕眩的感觉,将玛拉海朵的刀刃深深插入饭店外墙。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健二的坠落速度急遽减低。 『健二先生!』 「我知道!」 路边停着一辆休旅车。健二以视线一角确认之后,蹬向墙面改变坠落方向,自行朝着车身撞下去。 「咕握……!」 休旅车的车身被撞扁变形,健二再度让细小的玻璃碎片飞散至各处,自己则是落在柏油路面滚动。如果坠落途中没有减速,或是没有以休旅车当缓冲,而是直接撞在地面的话,即使健二已经服用魔性之血化为超人,或许早已当场死亡——至少也是完全无法动弹。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健二拄着镰刀起身,抬头往上方望去。 那只魔兽张开漆黑的翅膀悠然降落。像这样仰望就能够再度确认,魔兽比动物园见到的狮子或老虎还要大上一轮。 「开什么玩笑……!」 健二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挥动镰刀射出光箭。数量惊人的魔箭描绘出平缓的弧度,宛如要笼罩魔兽般高速飞去。 「?」 魔兽咆哮一声之后,翅膀释放出黑色光箭,将健二发射的魔箭悉数击落。 「这家伙居然会用『魔箭』!果然是战争妖精吗!?」 健二的这个问题没能得到答案,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断头台般落下的爪子。 「呃……慢着!?」 魔兽前脚的爪子轻易地刨开柏油路面,力道果然非比寻常。如果魔兽是战争妖精——驾驭它的鞘之主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到头来,鞘之主真的是人类吗? 一瞬间,健二脑中浮现那名总是挂着冰冷妖艳笑容的女性。 「难道这个家伙也——咳啊!?」 健二想绕到魔兽身后,侧腹却传来宛如被金属球棒重击的痛楚,是魔兽长长的尾巴鞭打造成的创伤。 被猛然打飞的健二,肩膀狠狠撞上电话亭。 『健二先生,您还好吗!?』 「……别担心,我还没死。」 玻璃碎片令健二遍体鳞伤,但是没有造成无法动弹的损伤。刚才侧腹挨的那一记虽然很痛,不过应该只是肋骨裂了好几根,只是这种程度的伤,以魔性之血的效果立刻就会止痛,并且很快就能治好。 只不过,要是正面挨了那种爪击,这场游戏瞬间就会结束了。健二他们依然处于压倒性不利的状况。 「……和上次交战的女人比起来,不知道谁比较厉害——」 健二不由得说出这种感想的时候,魔兽向前一扑拉近距离。 「!」 高举到上方的爪子,随着吼声朝健二的脑袋落下。 健二目不转睛确实看清攻击轨道,钻进魔兽怀里躲过这一爪,然后挥动镰刀。 「中了!」 感觉到刀刃尖端插入魔兽身体的瞬间,健二朝着双臂使力。 震撼全场的魔兽咆哮,证明玛拉海朵的刀刃深深撕裂魔兽的腹部.目睹鲜血飞散的健二立刻转身。 然而他的身体,被魔兽冲撞而弹飞。 「……!」 健二并没有自满,只是魔兽耐打的程度远超过健二的预料。 不知道有几百公斤的魔兽正面冲撞,使得健二狠狠向后撞进名牌服饰店的展示橱窗。 「唔……!」 撞倒假人模特儿瘫坐在地上的健二,伸手拿起刚才放开的玛拉海朵,慢吞吞站了起来。 『健二先生,先撤退吧!』 「这么做……能被允许吗?」 听到玛拉海朵的建议,健二露出了苦笑。这次是玛拉海朵打开「逢魔之刻」,所以确实可以 在她希望的时间点逃离这个世界。不过前提是面前的魔猷愿意就这样撤退,不在现实世界进行延 「要是在这个时候主动撤退,不知道那位女士会怎么说……」 『我认为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场合。』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 健二摇摇晃晃走出展示橱窗,注视着毫不在乎大步接近的魔兽,并且摆出架式。 玛拉海朵在魔兽侧腹划出的那道长长伤口还在,然而对于这只巨大的怪物而言,那种程度的伤应该没有造成多少伤害。只有造成这种伤害,却要被打飞十公尺远作为代价,只能说健二他们在这场战斗处于极度的劣势。 『——老鼠们,这样稍微受到教训了吗? 』 某处忽然传来这个低沉的男性声音。 听到男性声音的魔兽,宛如臣服于这名看不见的人——即使敌人健二就在面前——当场合拢前脚坐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哪里!?」 健二迅速扫视两侧。男性的声音宛如在嘲笑这样的健二继续说道: 「你们大概是受到那个女人的唆使,前来夺取派屈克·赫恩的生命……但是禁止你们继续做这种无聊的行径。」 「那个女人……?你这家伙是在说女士吗!?」 『区区人类,居然用这种没礼貌的口吻发问……不过我还是可以原谅,今天的我很宽容。更何况,希望无知的人类达到我所要求的水准,应该也是白费力气。』 「啊!?到头来你是谁!?躲在哪里!?」 『如果不想早死,记得今后必须谨慎行动。』 「喂——!?」 男性单方面说教完毕之后,至今乖乖聆听男性说话的魔兽就站了起来,大幅拍动强壮的双翼。 「唔——」 在强风吹袭之下,健二眯细眼睛。 『和那个女人断绝来往吧……年轻人,我已经给你忠告了。』 「喂、你这家伙——!」 轻盈飞到空中的魔兽,就像是要威吓健二他们,在最后再度咆哮一声,然后朝着阴郁天空的另一头飞去。 「…………」 健二愕然目送魔兽离去之后,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放开玛拉海朵。 「健二先生,您还好吗?」 玛拉海朵解除变形,从旁搀扶着健二。 「嗯,我还好……即使被打成这样,也没有比上次来得惨。」 健二调整着呼吸,并且脱下衬衫轻轻抖动。细小的玻璃碎片飞散在柏油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说小玛。」 「嗯?」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 「不过依照那个人的语气,怎么想都应该是女士认识的人吧?」 健二将满是破洞的衬衫披在身上,然后踏出脚步。 「——也就是说,刚才说话的人也是『同类』?」 「这我也不清楚。」 「我想也是。」 玛拉海朵在刚才开启了「门」,所以两人已经漫步在一如往常的夜晚银座了。擦身而过的行人们,应该无法想像这两人直到刚才,都在和巨大的怪物交战。 健二拨起前发叹息。 「无论如何——」 「嗯?」 「休息一阵子之后,就真的得找出那个雀斑小子了。」 「我不在意,可是……」 「是,我知道的。——首先得让小玛补充能量才行。」 健二在脑中打开地图,寻找银座有哪间店能够填满玛拉海朵的肚子。 ☆ 虽然不是假日,而且已经超过晚上九点,但新宿的夜晚刚开始不久,行人也很多,要在不被别人发现的状况之下爬到这里,让伊织费了不少工夫。 「……还真是喜欢高处。」 伊织翻越围栏在草皮着地,像是要说给别人听一样迳自说着,并且环视四周。 这里已经算很高了,但是放眼望去还有好几栋更高的大楼。光是不用攀爬其他更高的大楼,或许就应该庆幸了。 伊织所在的地方,是采用道地英式风格的空中花园。宛如巨大水泥箱的百货公司楼顶,像这样打造成花园让客人解放身心,虽然可能违反了世间的环保声浪,不过似乎逐渐成为最近的风潮。稍微移动视线一看,对面百货公司的楼顶也打造成花园。 只不过,或许是最近百货公司比较早打烊,对面大楼的庭园已经熄灯,当然也不见欣赏夜景的客人。伊织所在这座空中庭园也不例外,所以刚才并没有使用室内阶梯或电梯,而是从外部来到这座已经打烊的空中花园。 「伊织!」 骑在伊织肩膀上的克莉丝,轻拍伊织的额头如此喊着。 「——那里!露!」 「别打了,我有看到。」 伊织轻轻抱克莉丝下来,看向翠绿藤蔓点缀而成的凉亭。 「虽然觉得你应该会来,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应该是两个人过来。因为你是日本人,所以才这么重情义?」 悠哉坐在长椅上的派屈克·赫恩,露出浅浅的笑容起身。 「之所以重情义,是基于我个人的特质。」 表情有些严肃的伊格莲茵,就在派屈克的身旁待命。至于露缇琪雅则是全身无力低着头,被光丝五花大绑固定在凉亭柱子上。 确认露缇琪雅的肩膀有在微微起伏,伊织继续说道: 「——日本人也有很多人不讲情义,如同英国人并非都是绅士。」 「我不是英国人,是爱尔兰人。」 「你是哪国人都无所谓,反正一样是个面不改色就抓女人当人质的卑鄙家伙。」 「为了对宫本康赖的儿子还以颜色,我不惜降低自己的格调。」 派屈克从连帽上衣的口袋取出右手,并且伸向伊织。 「——但是我不会说谎,我会遵守约定。」 「讲得好像我爸是一个超级大骗子一样。」 「这就难说了。不过事实上,他确实狠狠背叛了我爷爷。」 「无论是父亲还是爷爷,都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要我为了这种事情受苦,我总觉得很没道理。」 「不用废话了。来,交出『妖精之书』吧?」 「露缇琪雅真的还活着吧?」 「伊格莲茵。」 「是。」 伊格莲茵把手放在昏迷的露缇琪雅脸上,露缇琪雅就恢复意识了。 「唔……」 「露!」 克莉丝呼唤露缇琪雅的声音因为不安而颤抖,就像是自己被抓一样。因为克莉丝曾经被派屈克他们抓走过,所以很能体会露缇琪雅的不安吧。 露缇琪雅皱眉反覆摇头,等到意识终于清醒之后,睁大双眼扫视周围。 「慢着……咦!?」 「小妹妹,就这样给我安分一点吧,反正你不可能自行挣脱伊格莲茵的『妖丝』。」 派屈克制止露缇琪雅大吵大闹,并且向伊织说道: 「——好啦,她就像这样活蹦乱跳,你接受了吗?」 「…………」 伊织把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拿出一本小小的书扔给派屈克。 「————」 派屈克单手接着书,并且以惊讶的表情凝视。伊织如此干脆就把书交出来,应该令他感到很意外吧。 不过有一个人比派屈克和伊格莲茵更为惊讶,不是别人,正是被当成人质的露缇琪雅。 「伊织……你——!」 「怎么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与、与其说不满——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给我闭嘴。」 「可是——」 「你的所作所为都令我火大,不过即使如此,也没有廉价到只能和一本书比较价值,因为这本书不可能比任何人的生命来得重要……何况,我对完全空白的书没兴趣。」 并不是不服输,伊织真的如此认为。「没兴趣」这种说法有点虚张声势,不过伊织不认为这本书比露缇琪雅来得有价值,唯一令他不满的,就是这本书非得交给派屈克这种人,但如果能够以这种毫无价值的玩意换回露缇琪雅,伊织也用不着过于火大。 派屈克随意翻阅内页,然后把书递给伊格莲茵 问道: 「你觉得呢?」 「确实和克莉丝塔蓓儿那天拿着的书很像……但我当时也没有实际拿在手上调查,所以无法判断真假。」 「喂,我可不会给你们假货喔?何况你们觉得我有空准备假货吗?」 听到派屈克他们的说法,伊织咋舌毫不客气如此说着。 「——总之快点放开那个家伙,我已经实践承诺了。」 「也对,我也不想被叫做卑鄙家伙。——不过考量到今后的状况,有些地方令我挺烦恼的。」 派屈克把刚才向伊织要来的书收进上衣怀里,并且继续说道: 「我来到这个国家,大致有三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得到这本书,第二个目的是报复宫本康赖。」 「我爸不在这个国家。如果他在日本,我甚至想比你先报复我老爸。」 「嗯,他似乎就这么在海外失踪而且音讯全无……不过这样也好,我刚才不是也说过吗?只要能向他的儿子遗以颜色,我就可以一吐心中的怨气了。」 「我刚才也说过,无论是父亲还是爷爷,把这种恩怨算在我头上,只会造成我的困扰。」 「不过,你父亲留下的财产,让你过着悠闲舒适的生活吧?」 「现在立刻给我去眼科。如果我在你眼中是过着悠闲舒适的生活,那你的症状很严重。」 「那你要不要放弃继承?如同你轻易抛弃这本书,你也抛弃那个孩子吧,反正那孩子也是你父亲塞给你的吧?」 「…………」 一瞬间无从反驳的伊织,将手轻轻放在克莉丝的头上,尽可能以冷静的声音回应。要是没这么做,魔性之血的烈火或许会令伊织放声怒骂。 「……不准过问别人的家务事。」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你是笨蛋吗?如果会在这时候抛弃克莉丝,我上次就没必要倒在血泊里了吧?」 「说得也是。」 派屈克耸肩向伊格莲茵招手。 「——就这么决定吧,赢的人可以得到一切。」 「得到一切?」 「如果你赢了,你就可以平安救回这个女孩,也可以夺回我拿走的这本书。」 「反过来说,如果你赢了,书和那个家伙都不会还给我吗?」 「不只如此,你带来的那个孩子也不会全身而退……我来到这个国家的第三个目的,就是要让那个孩子从世界上消失。」 如此述说的派屈克,双眼蕴含着诡异的光辉。看来派屈克已经摄取伊格莲茵的「血」了。 伊织再度确认己方已经身处战场,因此抱起克莉丝。 抱起克莉丝时,双手感觉得到她的害怕化为颤抖传达过来,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开口表示想要逃走,应该是因为还没救出露缇琪雅吧。明明胆小却顽固的克莉丝,使得伊织在内心露出苦笑,并且瞪向派屈克, 「……你们早就认识克莉丝?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去问她本人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那孩子应该完全不记得了。而且不只如此,那名少女或许不知道她七年前曾经见过我们,因为当时的她,就像是没有注入灵魂的傀儡。」 伊格莲茵滑入脚边的影子里,化为白色长枪现身。派屈克以双手抓住长枪扬起嘴角。 「——不过,无论那孩子是否记得,依然是『传诵者』的有力候补,既然这样,那也只能解决掉吧?那孩子是我让伊格莲茵成为传诵者的阻碍。」 「如果你想高谈阔论,给我讲得浅显易懂一点。我根本有听没有懂。」 伊织毫不客气对派屈克放话,然后在克莉丝的耳边细语。 「……不准胡闹,快点搞定。」 「嗯。」 伊织与少女相吻,再度补充即将失效的魔性之血。在这段期间,伊织的双眼笔直注视着派屈克。 ☆ 听得到宁静的水声。 努力揉着自制米糠的艾可杜恩,察觉淋浴水声里夹杂着手机的来电铃声,因此把手洗干净前往浴室。 「药子大人?」 药子的手机,在工整叠起的浴袍上面持续响着。 「——药子大人,您的手机在响。」 依照毛玻璃另一头的声音,可以确定药子已经淋浴完毕泡入浴缸了。 手机已不再作响,艾可杜恩以围裙擦拭双手,并以更大的声音呼唤药子。 「药子大人!」 「艾可?什么事?」 终于有回应了。声音在浴室里回荡?变得模糊不清。 「您的手机直到刚才都在响,依照来电铃声,似乎是宫本传邮件过来。」 「宫本同学传邮件?」 「不然的话,或许是那个正经的薙刀少女。」 「没关系,你帮我看一下吧。」 「可以吗?」 「我不介意。」 「那就恕在下失礼了——」 得到药子许可的艾可杜恩拿起手机,阅览宫本伊织一分钟前传来的邮件内容之后,总是挂在脸上的调皮笑容消失了。 「宫本同学有什么事?」 「状况有点严重。」 「……什么状况?」 「在他家吃闲饭的丫头,被那个爱尔兰人抓走了。对方要求交出那本空白的书,所以宫本正要去赎人。」 「——」 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响亮水声,毛玻璃另一头,映出一个洁白朦胧的身影。 察觉到药子即将出浴,艾可杜恩放下她的手机,先一步回到开放式厨房,把刚才从米糠里拿出来的小黄瓜和大头菜拿去清洗,并且询问药子: 「这是非比寻常的事态,请问您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啊?」 「扔着不用理会就好。」 「……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他只是报告现状,并没有向我们求救吧?」 「毕竟对方有人质在手。」 「那不就好了?至少我们得先吃饭,填饱肚子再上战场也无妨。」 只披着浴袍的药子,以毛巾裹住湿头发来到厨房。即使知道自己的学生正要对抗强敌,也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 究竟是相信伊织与克莉丝的实力才如此从容,还是内心有其他的考量?轻快切着小黄瓜的艾可杜恩无从判断。 ☆ 从手机邮件得知露缇琪雅被派屈克绑架的消息,大路常叶连忙作好准备溜出家门。 趁着天色漆黑跳上民宅屋顶,连一片瓦片都没有踩破,高速朝着东方奔驰而去。应该没有任何人察觉她轻盈跃动的身影。 「……常叶。」 常叶背上的莉莉瓯妮轻声说道: 「要怎么做……?」 「我还没有决定细节,没办法明确回答你。」 派屈克写给伊织的字条似乎有提到,如果伊织带着帮手出现,就会二话不说杀掉露缇琪雅,不过即使如此,常叶也无法坐视不管。 「既然宫本学弟在和派屈克,赫恩交战,我想要尽可能趁着空档救出露缇琪雅,如果能够进一步为宫本学弟助阵就更好了。」 「……我想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可以吗?」 「什么问题?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常叶……喜欢宫本伊织吗?」 「——」 常叶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只能转头看着莉莉瓯妮。 「因为,常叶好努力……」 「这是因为——他是值得信赖的同伴,而且以前曾经受他搭 救欠下恩情。你听到克莉丝有危险的时候,眼神不是也变了吗?」 「因为,我喜欢克莉丝……所以我觉得,常叶也喜欢宫本伊织。」 「……这就难说了。」 脸颊微微泛红的常叶,轻轻摇晃莉莉瓯妮,把她背得更高一点。 「他个性乖僻,讲话不留情面,应该不是会受到所有人欢迎的类型,不过我个人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生,比起轻浮不稳重的其他同学好太多了。——只不过,这并不会立刻进展为男女之间的好意,这应该是事实吧?」 「唔……」 「我觉得……自己暂时不会有这种心情。」 回想起昔日的师兄,常叶紧闭着嘴唇。 「常叶——」 在莉莉瓯妮正要开口的时候,常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突兀感,并且清楚听见远方开始响起沉重的钟声。 「!」 分心想事情的时候,被某人拖入逢魔之刻了。察觉到这件事的常叶晈紧牙关。必须和对方拉近到某个距离之内,才能将对方拖进「门」内,也就是说,敌人位于常叶的不远处。 常叶趴在黑色瓦片的屋顶,感应周围的气息。 「……莉莉瓯妮,有感觉到动静吗?」 「唔……」 趴在常叶旁边的莉莉瓯妮,静静指着前方。 「————」 常叶按住左眼看过去,发现一团朦胧的蓝色光芒正接近过来。在这个暗色世界里,能够以耀眼色彩行动的人,肯定是常叶他们的同类——也就是战争妖精和「鞘之主」。这么一来,既然常叶未曾见过这名战争妖精释放的光芒,就代表常叶对眼前的敌人一无所知。 「……还有感觉到其他动静吗?」 「目前没有。」 「看来,至少不会变成二对一的局面……」 常叶静静做个深呼吸之后起身。 「看吧,我说的果然没有错!格雷姆先生,我找到目标了!」 「……奥托尼特,收敛一点。」 以电线杆顶端作为踏足点飞跃而来的,是肩上扛着五分裤少年的西装男性。男性高大消瘦,肌肤惨白到近乎病态,看在常叶眼中像是有隐疾在身,而且常叶应该没有看错。 然而也因为如此,对方莫名令人感到恐惧。虽然这种譬喻很奇怪,不过他憔悴消瘦的侧脸,宛如时代剧里头气势慑人的剑士,至少常叶在他身上,感受得到这种诡异的气息。 「居然这么轻易就能找到……看来正如那个小子所说,来到这个国家的战争妖精多得出乎预料,这也是因为受到『书』的呼唤吗——」 即使身材相当高大,男性却总是低着头,扬起眼神凝视着常叶。浏海后方若隐若现的双眼,闪烁着宛如鬼火的妖异光芒。 「格雷姆先生,那个孩子和那位姐姐,看起来好像都很有实力喔!」 「是啊……」 名为格雷姆的男性,将名为奥托尼特的少年往前扔。拥有蓝色光翼的奥托尼特,平稳降落在电线上面,然后以乌溜溜的双眼凝视常叶她们。 看到男性并非日本人,常叶眯细眼睛。 「是派屈克·赫恩的同伴吗——?」 「……女孩,你刚才说派屈克?」 格雷姆以极为沙哑的声音缓缓细语。他说的是连常叶也听得懂的简单英文。 「和那个小子有私人恩怨要解决的人,就是你吗——?」 「什么……?」 「不是吗?……总之,无论那小子私人恩怨的对象是谁,我也没道理考量这个要素就是了。」 格雷姆将戴着白手套的手反覆握紧张开——就像是确认自己的手是否有力——并且发出低沉的笑声。 「听你的语气……你们不是同伙?」 「我至今未曾和那个小子同伙,今后也不会……不过用不着提这种事,我打从一开始就是你的敌人。」 「但我是第一次遇见你。」 常叶下意识搂住莉莉瓯妮的肩膀,将她抱到身旁。 「我们来到这个国家之后,一个星期就斩杀了三个战争妖精。」 「————」 即使是从小习武的常叶,听到格雷姆平淡说出「斩杀」这种字眼,也感受到他的语气异常冰冷。对方在杀害他人时不会抱持任何禁忌,常叶如此确信并暗自咽了口气。 「我和他们三个都是第一次见面,并且在见面当天就斩杀了……虽然我第一次看到年纪轻轻的少女担任鞘之主,但你们将会是第四个——应该说第四组。」 「……我们非得前往某个地方,很抱歉,我们不想成为不幸的第四组。」 常叶轻拍莉莉瓯妮的肩膀。 「唔……」 少女点点头,沉入自己落在瓦片上的影子。 「……奥托尼特。」 「明白了,桥雷姆先生!」 依然以开朗声音回应的奥托尼特也跳到屋顶,并且沉入影子里。 「女孩……剑术造诣如何?」 跟着奥托尼特移动到屋顶的格雷姆,将双手手套重新套好,凝视影子等待自己的搭档变形现身。 「我的剑术很生疏。——不过如果是这个,我自负拥有相当的实力。」 常叶抓住从影子里弹出来的白银长柄刀,轻盈旋转刀身摆出架式。 「……所谓的薙刀吗?看来确实比至今的三人有实力。」 比莉莉瓯妮晚一步再度现身的奥托尼特,化为一把巨大的双刃剑,从他原本的少年外型实在无法想像。虽然是和艾可杜恩同样类型的双手剑,然而奥托尼特的造型还要大上一轮。 身材高瘦的格雷姆,轻易就能挥动这把巨剑。即使知道是魔性之血的效果,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常叶也不免惊叹。可能是奥托尼特足以将高瘦的格雷姆强化到不在乎巨剑的重量,不然就是两者的调性非常搭配——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常叶她们乐见的事实。 常叶从正面注视着格雷姆,几乎无预警就踢出脚边的屋瓦。以常叶现在的脚力,可以轻松将瓦片化为凶恶的射击武器。区区一片瓦片,便以惊人的速度射向格雷姆颜面。 「————」 即使面临这样的偷袭,格雷姆也没有乱了阵脚,只是轻轻转头就躲过这一招。这样的临场反应,显示出格雷姆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明明是孩子,却做出这种老奸巨猾的举动。」 「藤派武甲流薙刀术,是诞生于战国时代的武术。招式之中也有这样的小手段。」 常叶把握片刻的空档,进逼到格雷姆的面前。长柄刀瞄准对方的膝盖水平挥出。 「有趣……」 格雷姆将奥托尼特直立于屋顶,挡住常叶这一刀。 「老是和实力不足的家伙战斗,只会让自己的身手退步……!」 「!」 格雷姆让左手放开大剑剑柄,并且张开手掌朝向常叶。初次交战的常叶,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是何种招式的预备动作,但是常叶感觉这个动作非常危险,因此反射性地飞跃后退。 「……真谨慎啊。这正是想活得久就不可或缺的才能,行事欠缺慎重的家伙会早死。」 格雷姆在冷漠称赞的下一瞬间展开行动。他抽起大剑以双手紧握,水平砍向常叶。 「唔!?」 立场逆转,接下格雷姆这一剑的常叶,无法站稳脚步承受这股非比寻常的力道,大幅往后方震飞。 「力、力道好重……!」 削过屋瓦滚倒在屋顶的常叶,立刻起身注视格雷姆,然而在这个时候,格雷姆已经 不在她的视线范围了。 『常叶,上面……!』 「感谢!」 莉莉瓯妮比常叶先掌握格雷姆的位置了。常叶如此道谢,并且紧握长柄刀的握柄。 此时,格雷姆与巨大凶器从天而降。 虽然高瘦,但格雷姆依然是成年人,他的体重搭配重力加速度,使得常叶担心莉莉瓯妮是否能正面承受攻击,因此改为退后半步惊险躲开这一剑,问不容发地进行反击。 「喝!」 将薙刀当作长枪,朝对手怀里犀利突刺。对方闪躲这一刺之后,常叶没有收刀,而是直接俐落往上砍,是为藤派武甲流——「窑变斩月」。 然而格雷姆连第二刀也成功闪躲。就常叶所见,他的动作明显不是习武人的动作,不过格雷姆应该是在实战之中学习,完成一套他特有的套路。即使没有武术造诣,经历的生死战场也远远凌驾于常叶——常叶直觉领悟了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你们如何相遇——」 常叶顺势试着继续进攻下盘,但格雷姆将大剑直插在屋顶,以撑竿跳的诀窍躲开这一刀,同时朝着常叶踢去。 「……!」 「不过既然无法抛弃那个战争妖精,那就不得已了。」 常叶肩膀被踢中而失去平衡,格雷姆毫不留情挥剑攻击。 「……虽然年纪轻轻就得死,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没错……!」 奥托尼特的剑尖擦过常叶连身裙的裙摆,砍出一条长长的裂缝。要是间距稍微拿捏错误,常叶修长的脚应该已经流满鲜血无法动弹了。 常叶活用握柄,将奥托尼特的剑刃往旁边架开,抬起柄尖打向格雷姆的心窝。 「……唔。」 这一记似乎打得不够扎实,格雷姆只是微微摇晃身体,伸手按住腹部拉下表情。 趁着这个空档,常叶再度摆好架式凛然说道: 「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个孩子!只要是保护她的战斗,我绝对不会逃避!这正是我自己选择的路!」 「……很好的觉悟,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格雷姆深呼吸之后浅浅一笑。 「……抱歉,宫本学弟,看来我没办法立刻赶过去了。」 确认对方的坚强实力之后,常叶在心中向晚辈战友道歉。 第六章 她是否渴求鲜血 「血」会麻痹各种事物。 痛觉、恐惧心、伦理观念一一 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不可或缺,却能在战场令所有不必要的事物沉眠,蕴含着魔性的红色液体。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连使用这种液体的抗拒感都麻痹了。 宫本伊织偶尔会无法确认。 平常的自己,以及被「血」激发的自己,究竟哪一种比较接近宫本伊织这名少年的本质? 每当战斗结束,伊织都不由得祈祷答案并非后者。 七年前,宫本康赖带着克莉丝塔蓓儿,造访查尔斯·赫恩的住处。 凡人总会认定妖精只是梦想而不以为意,但是他们两人都是投注心血研究妖精的「怪人」。也因为如此,两人认定彼此是难能可贵的知己,就这样成为忘年之交,持续以书信往来。 这段关系瓦解的原因,在于和康赖同行的少女,以及少女手中所拿的「书」。 ——这一切都是由查尔斯·赫恩的孙子游说,伊织并不知道真相究竟为何。 「你的父亲想独占一切!包含那名少女、少女拥有的『书』、以及藉此得到的知识,他想要一个人独占!」 「——啊!?」 派屈克痛恨大喊着。伊织闪过他的突刺,露出抽搐的表情。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相,也不能证明我爸背叛你爷爷吧?如果克莉丝原本住在你家,却被我爸绑架用海运寄给我,那我还可以理解——!」 锐利的枪尖,深深刺入移植草皮而成的人工地表。伊织一个箭步踩住枪尖根部,举剑朝着派屈克的肩膀挥下。 「你说的状况只是在引介克莉丝吧?想找藉口也给我适可而止!」 「住嘴——!」 克莉丝的剑刀还没插入派屈克的脖子之前,派屈克俐落的掌打命中伊织胸口。 「呜——!」 被大幅打飞并且狠狠撞上假山的伊织,在痛恨咋舌之后立刻起身。多亏胆小的克莉丝下意识架设无形之墙——也就是派屈克之前称为「塚守」的力场护壁,使得伊织虽然夸张向后飞,却没有受到多少损伤。 派屈克拔出伊格莲茵,看向几乎毫发无伤的伊织,气得眉头直颤。 「……比起你父亲,我爷爷肯定能更加有效利用『书』,你的父亲没能理解这一点,为了独占『书』和少女而销声匿迹!接受我爷爷那么多建言却做出这种事,何其忘恩负义!我爷爷就这样含郁而终!被宫本康赖害死了!」 「……废话这么多,有够罗唆的家伙。」 伊织将克莉丝举在右肩重新摆好架式,并且扬起嘴角。 「如果是真的又怎样?所谓的学者,到头来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都是为了研究不惜出卖灵魂给恶魔的人渣。不只是我老爸,你那爷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对于以研究为名义逍遥享乐,丝毫不顾家庭的那名父亲,伊织丝毫没有尊敬之意。所以伊织完全无法理解派屈克对爷爷执着到这种程度的心情。 因为这样,即使并不是「魔性之血」导致精神亢奋,各种毒辣的字眼依然不断脱口而出。 「——同样不是好东西的家伙相互背叛欺骗,这种无聊的事情你还要讲多久?想抱怨尽管去找你的监护人说,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住嘴……!」 「如果是现在,我遗愿意把一切付诸流水不再过问,所以快给我滚回爱尔兰吧。很抱歉我每天都得忙着照顾小朋友,没空应付你这种断不了奶的大少爷。」 「臭小子,我要你住嘴!!」 『少爷,请冷静下来!』 派屈克无视于伊格莲茵的忠告,进逼到伊织面前,使出迅雷不及掩耳的连环突刺。 伊织试图闪躲,但脖子碰触到某种物体。 『伊织!小心有线!』 「——唔!?」 依然被绑住的露缇琪雅如此大喊时,伊织的脖子已经承受到一种不自然的力道了。派屈克大幅挥动手中的枪,伊织的身体则是随着他的动作被拉扯,再度狠狠撞上假山。 「呃……」 背上传来的痛楚以及绞首的窒息感,使得伊织只顾着将剑移到自己的颈边。 「你太晚发现了——」 伊织切断伊格莲茵的「妖丝」用力咳嗽时,派屈克以惊人的速度进逼而来。 「嚣张的家伙!给我永远闭嘴吧!受死!」 「……!」 伊只单脚跪地,接住派屈克从正上方劈下来的一击。 『呜……!』 剑发出轧轧声的同时,克莉丝的细微呻吟传入伊织耳中。虽然应该不会立刻折断,但是对于剑身细长的克莉丝来说,和大型武器直接交锋,果然会造成沉重的负担。 甚至得避免武器交击比拼力气的局面——如此心想并紧咬嘴唇的伊织,再度发出不同的呻吟。因为伊织在抵抗来自上方的重压时,派屈克的脚尖忽然往上踢。 「唔……!」 下颚遭受重创,使得伊织的思绪顿时混浊。如果是平常人,这股冲击已经导致下颚完全粉碎,甚至有可能造成脑部挫伤。 『你、你居然踢伊织的脸!你有踢吧!?』 「伊织!危险啊!快点站起来!快动啊!」 虽然知道克莉丝和露缇琪雅正在哇哇大叫,但听在伊织耳中,这些声音宛如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这个人踢了伊织的脸!我超讨厌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你还是七年前的样子比较好。」 伊织以缓慢的动作试图起身时,派屈克毫不在乎接近过来。 「如果你是当时一句话都不说的傀儡模样,就不会令我烦躁到这种程度了。」 「……哼!」 派屈克旁若无人的这一踢,把克莉丝从伊织手中踢开。 「伊、伊织!」 描绘圆滑弧线落地的剑,立刻被吸入影子里,改由原本的克莉丝现身。 「——我不是说过,你尖锐的声音很碍耳吗!?」 派屈克一个转身用力挥动伊格莲茵,枪尖随即射出「魔箭」,袭击想要跑到伊织身旁的克莉丝。 「呀啊——!」 少女不由得抱头蹲下,接着她的身体就被光箭之岚吞噬击飞。 「————」 伊织就这么跪在原地,两眼无神凝视着克莉丝在地上滚动。 「克莉丝!」 「呜咕……」 滚到露缇琪雅眼前的少女,头发凌乱、衣服残破,雪白的肌肤到处都被泪水和泥土弄脏,实在是惨不忍睹,但却奇迹似地没有流血。虽然应该有不少跌打损伤,还是免于受到刚才宛如豪雨的魔箭直接命中,大概是因为反射性架设了「塚守」吧。 露缇琪雅交替看着绑住自己的光丝以及在面前哭泣的克莉丝,接着看向伊织。 「……为什么会来……?」 露缇琪雅质疑着这名少年为何会来到这里。 依照至今的经纬来判断,即使伊织见死不救也不奇怪。包括露缇琪雅曾经抛弃克莉丝的举动、想将牧岛皐月卷入战斗的意图、以及平常在宫本家旁若无人的行径,这一切理所当然会令伊织做出这个选择。 但伊织出现了。而且还老实把『书』交给派屈克,如今甚至即将被夺走生命。 露缇琪雅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并不是抱持着寻死的念头——如果自己在这时候被派屈克杀害,也是自己至今行径导致的结果。露缇琪雅完全不会在乎他人,随心所欲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允许任何人插嘴,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行动造成的结果都 必须由自己负责,不能怪罪给其他人。以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交换自由随性的生活,这就是露缇琪雅选择的人生。 从这样的处事之道来看,伊织只不过是自作自受。露缇琪雅明明没有求救,伊织却自己跑来,并且被打得半死不活。 然而就算这么说,还是无法将理性独立划分出来。即使伊织不是赖通的侄子,这份心情应该也不会改变。 上次也一样。明明不是刻意急着寻死,伊织却二话不说地为克莉丝赌上性命。光是「不想成为父亲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这种不知道是否是真心话的理由,即使胸口被挖出一个洞,伊织依然断言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 经常令露缇琪雅火大的伊织,却更常展现出帅气的一面。现在这一幕就某方面来说,也让露缇琪雅觉得伊织很帅气。 所以露缇琪雅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不能让伊织死在这里。这次必须反过来拯救伊织脱离绝境令他道谢,否则露缇琪雅真的会认为自己的器量不如伊织。 露缇琪雅伸长颈子,朝着啜泣正要起身的克莉丝大喊: 「你快过来!砍断这些线!」 「砍、砍断……?」 「被这种线绑住,会连『变形(shapeshift)』也办不到!这样下去伊织会被杀吧!」 「可、可是,要怎么做……?」 「这种玩意,只要你——」 露缇琪雅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变形的克莉丝,确实可以用锐利的剑刃切断露缇琪雅身上的线,然而化为剑的克莉丝无法自己移动分毫,要是没有人拿起她挥动,连一块豆腐都切不了。 「……!」 在露缇琪雅哑口无言时候,派屈克单手拉起跪伏在地上的伊织。 「我就告诉一无所知的你吧!」 派屈克毫不留情。相较于各方面容易心软的伊织,更加强烈反映出派屈克的无情。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在哪个时代,战争妖精只会分成两种!唯一被『书』选为『传诵者』的赢家,以及绝大多数化为尸体,倒在赢家脚边的输家!而且我要让伊格莲茵——我会让伊格莲茵成为传诵者!我的伊格莲茵是最优秀的战争妖精!」 派屈克单手吊起伊织,毫不犹豫以伊格莲茵插进他的心窝。 「伊织!」 克莉丝的悲鸣震撼露缇琪雅的鼓膜。 露缇琪雅的心逐渐染成漆黑。在来到日本之前,她曾经失去重要的「家人」,这是她第二次品尝到这种讨厌的感觉。 派屈克斜眼看着哭喊的克莉丝,静静朝伊格莲茵下令。 「伊格莲茵,『重槌』。」 『……是。』 伊格莲茵以落寞声音回应之后,刺穿伊织的枪尖,朝天空射出一根巨大漆黑的光之桩。 「……!」 伊织的身体猛然被打上天空,喷散着血肉落地。已经不是胸腔被贯穿的等级了,落在草皮上弹跳的伊织身体,开出一个看得到另一头的大洞,内脏大半烧毁,伤口袅袅冒出焦臭的烟雾。 「原本以为会打成两截的说。」 派屈克扛着伊格莲茵轻哼一声。 「少爷……再怎么样,也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 「上次在最后留下败笔,害我被他反将一军,所以这次我不会重蹈覆辙。虽然应该再也站不起来了,但我要在这里让他彻底断气。」 派屈克走到动也不动的伊织旁边,然后反握伊格莲茵。 「不行~!」 「……!」 派屈克要挥下最后一枪的时候,身体微微倾斜了。 「——」 派屈克神色讶异触摸自己的脸颊,凝视沾在指尖的鲜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派屈克的白净脸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浅浅的伤,并且流出鲜红的血。 「是你干的?」 派屈克的视线落在露缇琪雅身上。 「……不对,你被伊格莲茵的妖丝封锁行动了。也就是说——」 目光如炽的蓝色双眼,从露缇琪雅移动到克莉丝那里。 「在这个时候觉醒得到新的力量?该说来得巧还是来得不巧——以成语来说叫做杯水车薪吧?」 「离开伊织!」 站得笔挺并紧握小小拳头的克莉丝,泪眼汪汪瞪着派屈克。露缇琪雅清楚听到,她身旁断断续续发出类似迸裂的细微声响。 「克莉丝……?」 「快点离开伊织!」 「……不准命令我。」 「走开啦!」 「不准命令我,你没听到吗?」 「走开走开走开啦!走~开~啦!」 「喂,闹够了没?我也很讨厌你,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就在解决宫本伊织之前先解决你吧?」 『少爷——』 「伊格莲茵,你别说话。反正她是迟早都要打倒的对象,这件事我应该有说过很多次吧?」 『可是……』 「……我就先解决这边吧,这么一来,过于温柔的你就再也不会迟疑了。」 派屈克将反握的枪改回正握,转身面对克莉丝。 接着踏出一步——却踏不出第二步。 露缇琪雅看向派屈克的脚边,并且睁大眼睛。 伊织抓着派屈克的右脚踝。 「!?」 派屈克不由得挣脱伊织的手向后退,睑上明显露出恐怖和困惑的神色。已经等同于死人的伊织,却做出这种预料之外的行动,难怪派屈克会不知所措。 胸口到腹部被开出一个大洞的伊织缓缓起身,并且朝着克莉丝走去。虽然脚步虚弱得宛如随时会倒下,但依然确实缓缓接近克莉丝。 「伊织!」 克莉丝挥泪跑向伊织。 『少爷!』 「——啊!」 这声犀利的斥责,使得派屈克从瞬间的恍神恢复过来,连忙以双手紧握伊格莲茵向前跑。 「伊织!」 露缇琪雅摆动着唯一自由的脚,并且放声大喊。 「快逃啊!只有你们也好,快、快点——!?」 露缇琪雅的声音中断了。 滴答落在伊织脚边的血,冒着白色的蒸气。鞘之主的血和魔性之血融合并且极度活化之后,似乎会令鞘之主自己感觉火热,但如今伊织的血却真的像是在沸腾,只要滴落在地上就会滋滋作响,冒出浓烈的蒸气。 「这、这是怎样……?」 「怎样都没差!我要把你们两个一起收拾掉——!」 派屈克突刺过来时,克莉丝挡在伊织面前要保护他。 「就说不行了啦~!不行就是不行!」 「唔!?」 派屈克腹部遭受重击,弯起身体猛然向后飞。 『少爷!?』 「刚……刚才是、怎么回事——」 派屈克撞到熄灭的路灯倒地,接着按住腹部立刻坐起上半身。 「有看到是什么状况吗?伊格莲茵——」 『不,我没看到。』 「虽说只是暂定,不过这就是『书』选上的人拥有的力量吗……?」 派屈克调整呼吸之后缓缓起身。 「…………」 伊织蹒跚前来之后,克莉丝搂住他的腰。 伊织以沾满鲜血的手抱起克莉丝。露缇琪雅即使看到自己帮她挑选购买的新洋装逐渐染红,也没有任何惋惜的想法。 就只是愕然凝视着两人。 克莉丝和即使死掉也不足为奇的伊织相吻之后,再度消失在影子里。 「……!」 再度化为剑出现的克莉丝与刚才不同,散发着耀眼的白色光辉。 ☆ 常叶反射性压低身体,身后的钢筋水泥柱随即倾斜倒下。 「……!」 格雷姆以奥托尼特挥出的这一剑,轻易就砍断电线杆。如果砍中的是人类,肯定能够轻易砍成两半。 常叶迅速绕到格雷姆旁边拉开距离。 「好强……!」 这种率直的感想不禁脱口而出。 格雷姆没有武术方面的造诣,如果彼此的武器都改成普通木棒,并且是在道场进行比赛,常叶应该会百战百胜。 然而格雷姆的实力不属于这种类型,是常叶至今无从得知,以杀人累积而成的实力。格雷姆每一剑都蕴藏着毫不留情制压常叶的杀气,这股杀气进一步成为重担,一点一滴剥夺常叶的体力。 「真羡慕宫本学弟……」 即使身处激战之中,常叶却露出自嘲的笑。 如果常叶服用魔性之血能成为伊织那种好战的性格,她应该可以变得更强。以「常保冷静」为宗旨锻链至今的武者之心,却成为发挥实力的枷锁,对于常叶而言只是一种讽刺。 「…………」 常叶紧闭双唇,缓缓将间距拉近。不只是使用长柄刀的常叶,如今的距离近得连格雷姆的剑尖也碰得到常叶。 即使接近到这种程度,常叶也没有发动攻势,而是将莉莉瓯妮垂直举在右前方让刀尖直指天际,以「右八双」的架式注视格雷姆。常叶非常清楚在这个距离将左侧放空有多么危险,然而面对这名冷静到恐怖的男性,她想不到其他破解之道。 「格雷姆先生,难道您一直手下留情?」 「奥托尼特,别讲话——」 以独特的上扬眼神凝视常叶的格雷姆,将奥托尼特的剑尖垂在右后方摆出架式。虽然向后拉的幅度很大,不过很像剑道的「右脇」架式。 如果对方以这种架式展开攻击,不是水平横砍,就是宛如将剑扛到肩膀的斜上方挥砍。 既然彼此都在某种程度预料到对方的招式,再来就是以时机决定一切。可能是早一步出招制服对手,或者是以反击形式打倒对手。 「————」 在这个时候,常叶的规律呼吸停止了。屏息的瞬间,莉莉瓯妮的握柄颤抖了一下。 就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格雷姆挥出奥托尼特,剑尖以最短距离砍向常叶的左侧腹。 「!」 同一时间,常叶将蕴于胸口的一口气化为气魄挥动莉莉瓯妮。并不是以刀刃砍向格雷姆,而是配合对方这一剑将刀柄直立,巩固门户大开的左侧。 「——呀!」 以莉莉瓯妮接住沉重一剑的瞬间,常叶转动刀柄,以柄尖刺向格雷姆心窝,并顺势打击左手肘内侧。 「咕、唔……!」 格雷姆放开奥托尼特,一个踉跆往前倾倒。刻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方攻击,在防御之后进行反击的「空舟」,是常叶师兄最擅长的招式。为了在此时此刻分出胜负,常叶间不容发高举莉莉瓯妮,朝格雷姆的肩膀砍下去。 然而,刀刃没能砍入男性的肩膀。 「——!?」 响起铿一声类似金属撞击的声响,莉莉瓯妮的锐利刀刃被某种东西弹开。 「没想到……得同时让你见到两张王牌……」 在常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而停止动作的时候,格雷姆趁着瞬间的空档,伸手抓住常叶的左手腕。 「唔!怎、怎么可能——!?」 连忙挣脱并且拉开间距的常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以颤抖的声音如此说着。刚才格雷姆抓住的手腕,宛如麻痹一样无法动弹。刚才被抓住的时间短短不到一秒,骨头和肌肉都没有断裂受创,即使如此,常叶左手肘以下的部位,变得像是没用的肉块无法动弹了。 格雷姆抚摸刚才被常叶打中的左手肘,伸手拿起奥托尼特。 「我的左手骨或许裂了,但是还能动……你呢?」 「……!」 长柄刀这种武器,是以双手使用为前提。要是左手无法使用,这种长度和重量,反而只会成为无谓的负担。 常叶任凭左手无力下垂,以右手和右腋固定莉莉瓯妮摆出架式。然而只是摆架式还好,光用单手根本无法好好攻击或防御。 「……女孩,你运气不好。」 格雷姆高举奥托尼特摆出上段架式。虽然是过于欠缺防御的架式,却也是能够将奥托尼特的杀伤力发挥到极限的架式,而且如今只能使用单手的常叶,明知如此也无法防御这一招。 然而,格雷姆迟迟没有挥出肯定必杀的这一剑。 『……格雷姆先生?』 奥托尼特这声讶异的呼唤,使得格雷姆放下剑,按住嘴角后退好几步。 「我更正……女孩,你运气很好……」 格雷姆晃动肩膀激烈咳嗽,并且抛下奥托尼特。奥托尼特立刻恢复为少年外型,扶住格雷姆宛如枯枝的身体。 「格雷姆先生!?」 「……不用担心。」 格雷姆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注视常叶。 「……看来你并非今晚注定在这里被我斩杀,如果觉得这是侥幸,就从今天开始金盆洗手,脱离这个危险的世界吧。」 「我会把这番话当成建议来听……但我的决心不会改变。」 「是吗……真可惜……」 格雷姆带着奥托尼特向后方大幅纵身一跃,就这样沿着屋顶离去了。 「……看来,我的运气确实很好。」 格雷姆刚才所站的地方,散落着许多鲜血造成的红点,应该是格雷姆咳出的血。他惨白的肌肤,果然是某种疾病导致的。 「抱病的无情剑士吗……就像是眠狂四郎(※注:柴田链三郎著作里的角色,日本知名的虚构剑豪。)一样。」 常叶一反常态说出这种打趣的譬喻,或许是九死一生逃离险境的安心感使然。 恢复为少女外型的莉莉瓯妮,对按住左手的常叶关心问道: 「常叶,不要紧吗……?」 「嗯。」 随着格雷姆的退场,远方开始响起钟声,麻痹的左手臂也逐渐恢复知觉。 「——不提这个,我很担心宫本学弟和克莉丝,快赶路吧。」 「嗯。」 常叶轻吻莉莉瓯妮再度摄取魔性之血,接着在熟悉的夜路踏步奔驰。 原本是青白色的克莉丝剑刃,如今闪耀着白色的光辉。目睹这一幕的派屈克惊愕地绷紧表情,露缇琪雅也对此倍感惊讶。 场中发生着某种状况。 克莉丝身上发生着某种状况。服用克莉丝之血的伊织,化为货真价实的不死之身,只能说是匪夷所思的奇迹了。 至少在伊织被派屈克之枪贯穿落地的时候,他的心脏别说停止跳动,根本就已经完全被粉碎才对,然而伊织却在那种状况起身,拿起再度化成剑的克莉丝。 转身正对派屈克的伊织,周遭景色因热气高温产生扭曲。伊织全身释放出高热,在盛夏夜晚的空气里造成强烈的温差。 「怎么回事……你这是在做什么——?」 派屈克搔抓微翘的金发,脸颊开始抽搐。 「不可能有这种战争妖精……!居然能让心脏粉碎的人类动起来,不可能有战争妖精做得到这种事!何况你还不是传诵者吧,克莉丝塔蓓儿!」 『少爷,请冷静下来!』 「伊格莲茵,再来一记重槌(heavyram),最强的!」 派屈克宛如在 使用重型武器,将伊格莲茵收到腰间,以枪尖直指伊织大喊: 「不能让这种家伙前往『乐园』!唯有我和伊格莲茵可以得到乐园的秘密!——伊格莲茵,快点发射!」 『呃、是!』 在派屈克的催促之下,伊格莲茵的枪尖射出漆黑的桩弹。刚才粉碎伊织内脏的重槌,化为更凶恶的形态袭击伊织与克莉丝。 「伊织——」 露缇琪雅不由得放声大喊,但是某种碎裂的声音,宛如抹消她的叫声般响递全场,将充盈于四周的灼热空气震飞。 「——咦?」 派屈克发出奇妙的声音睁大眼睛。 「…………」 从灼热空气中现身的伊织,一步一步,摇晃着身体蹒跚前进。他手上握着闪耀白色光辉的剑,而且直到刚才还在的胸前大洞,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了。 「怎么可能……再、再怎么样也太快了吧……?」 伊织几乎完全裸露的上半身,各处都被他自己流出来的血染得又红又黑,然而从胸口到腹部——刚才开出一个洞的部分,却已经重新长出宛如婴儿般的粉嫩肌肤。即使魔性之血极度强化治愈能力,这种再生速度也是异常现象。 「伊格莲茵!」 『是!』 伊格莲茵的枪尖第三次射出漆黑的重槌,然而伊织持剑随手一挥,一闪便将这一记重槌架开打向夜空的尽头。 「怎么可能——」 派屈克感到愕然的时候,伊织忽然进逼到他的面前。从他至今宛如梦游的缓慢动作,根本无法想像能有如此惊人的加速。 「什么——!?」 看到伊织已经举起手中的剑,派屈克将伊格莲茵水平高举准备防御。这是将惊愕造成的延迟缩小到极限,值得赞许的反应动作。 然而即使如此,依然无法完全挡下伊织这一剑。 『啊呜!?』 「伊格莲茵——」 光辉非比寻常的克莉丝剑刀,在伊格莲茵的枪柄留下浅浅的刻痕,并且就这样垂直砍伤派屈克的大腿。 「不可能……!至今从来没有人能伤到伊格莲茵——」 派屈克宛如发脾气的小孩大喊时,伊织的左手已经伸向他的后脑杓,抓住他的头发强行拉到面前,同时以右膝往上顶。 「咕呜……!」 被膝盖狠狠一顶,派屈克的身体浮到半空中。 伊织瞄准目标,接下来是以克莉丝的剑尖横砍。 「呃……!」 肉眼明显可见的冲击波正中派屈克,使他就这样向后飞撞在围栏。刚才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举起伊格莲茵防御,虽然这是漂亮的判断,然而代价就是伊格莲茵的枪尖,出现一道宛如地震撕裂地表的明显裂痕。 「伊格莲茵!?」 『我还、撑得住……别管我了,请小心——』 「!」 派屈克抬头一看,伊织正以缓慢的动作举起剑,并且斜向往下劈。 「这——不是魔箭!?」 撕裂深夜空气袭向派屈克的物体,不是战斗妖精交战时四射的光箭,而是只能隐约察觉到气息,某种无法目视的锐利物体。 「呜、啊啊……!」 随着宛如女性尖叫的刺耳叫喊,派屈克全身喷出血花。那看不见的流弹,甚至直接命中马路另一头百货公司的霓虹灯板,将充填发光气体的玻璃管打成粉碎。 「等一下!?伊织,下手别那么重啦!喂,伊织——」 直到这个时候,露缇琪雅才终于察觉伊织处于昏迷状态。不只是伊织,或许克莉丝也失去了意识。这里并不是逢魔之刻的世界,如果他们其中一人是清醒的,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危害周遭安全的举动。 「简直是失控了……!」 战争妖精或鞘之主是否会发生这种事,即使是露缇琪雅也不知情。然而现在的伊织,确实只能以失控来形容。过度服用魔性之血,使得名为理性的限制器完全失效,鞘之主因而毫不犹豫发挥所有实力时,究竟会展现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伊织再度逼近派屈克,高举手中的剑。 「唔……!」 派屈克勉强起身接住伊织这一剑,使得枪柄再度出现裂痕,伊格莲茵也发出痛苦的呻吟。 『呜——』 「伊格莲茵!?——音一、竟敢伤害伊格莲茵!」 派屈克猛然瞪大双眼,在推开伊织的同时用力踹了一脚。即使展现惊异的再生速度,但胸口是派屈克刚才打出一个大洞的部位,中了这一脚不可能丝毫感受不到痛楚。 然而伊织只是身体略微摇晃,就立刻展开反击。 「嘎……!」 情急之下举起左手防御的派屈克,被伊织随性大幅度挥出的勾拳打飞。派屈克的身体向后飞了五公尺多,狠狠撞坏全新的长椅。 『少、少爷,请您现在还是……』 「你要我撤退!?」 推开长椅残骸起身的派屈克,以闪烁着憎恨目光的双眼注视伊织。伊织施展压倒性力量造成的恐惧,或许已经因为暴怒而麻痹了。 「我怎么可能撤退!?今天是一对一,和上次不一样!要是在这时候逃走,就等于我不如那个家伙!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就等于你不如克莉丝啊!?我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 『可是——』 「一定要赢!会赢,我们会赢!我们很强!不可能会输!」 派屈克按住收藏「书」的胸口凄厉呐喊,接着举起伊格莲茵摆出架式,主动逼近伊织。 「伊织!」 伊织的剑与派屈克的枪,双方同时出招。 「……!」 伊格莲茵的枪尖,深深刺伤伊织左侧脖子靠近肩膀的位置。虽然不知道原本是瞄准伊织的心脏还是颈动脉,但是无论如何,肯定比派屈克期待命中的要害有所偏差。 相对的,伊织的突刺只有擦过派屈克的左侧腹。应该是因为攻击间距较长的伊格莲茵先刺中伊织,使得克莉丝的剑尖偏移吧。 「呼、呼——」 看到伊织的伤口喷出鲜血,派屈克露出满足的笑容。 在下一瞬间,派屈克的侧腹宛如发生小型爆炸般裂开。 「——唔、呃……!?」 派屈克身体大幅摇晃,咳出一大口鲜血,并且呆呆低头看向自己的侧腹。 『少爷!?』 伊织刚才的突刺,甚至没有碰到派屈克的皮肤,然而这一剑却撕裂派屈克的侧腹、粉碎肋骨、挖开腹膜捣毁内脏。 派屈克原地坐倒,以微微颤抖的手按住侧腹,然而被腹腔压力推挤出来的内脏,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回到原位。 「少爷!」 派屈克松手之后,伊格莲茵立刻恢复为美女外型,以光丝捆绑伊织的脚踝。但伊格莲茵当然不认为这种玩意能牵制现在的伊织太久。 「少爷,请振作精神撑住!」 伊格莲茵挥手将光丝缠身的伊织甩到远方,接着抱起大量失血而恍神的派屈克。 「要撤退了!您没意见吧!?」 「……啊、啊。」 含糊点头的派屈克,身体被光丝层层包裹。伊格莲茵应该是想要藉此强行封住伤口,即使无法阻止出血,也可以避免内脏脱落。 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伊格莲茵,让背上展开一对光之翼,抱着派屈克飞到空中。抱着派屈克一起飞翔,无法像是自由翱翔的鸟儿一样迅速又敏捷,但还是能让伊格莲茵他们以缓慢但确实的速度,逐渐远离这个战场。 另一方面,伊织砍断缠在脚上的线起身之后, 看向逃往夜空的派屈克他们,并缓缓举起克莉丝。 但伊织没能以那种无形的射击武器击落派屈克,而是忽然宛如断线傀儡倒卧在原地。 「伊织!?」 克莉丝在伊织倒下的同时落地,并且立刻恢复为少女外型,但她也一样只是倒卧在伊织旁边没有起身。 ☆ 在一盏盏路灯的照耀之下,影子在长长的桥面不断拉长。 身旁没有任何深夜计程车经过,全身是血的两人相互依偎,拖着影子不断前进。 和伊织交战时被打出许多裂痕的伊格莲茵,肌肤满是伤痕令人不忍卒睹。虽然好不容易免于损坏的命运,但以她仅存的力量,甚至无法继续以「磷翅」飞翔。 然而派屈克的伤势更加严重。伊格莲茵定期喂食魔性之血,使得腹膜和腹肌已经大致再生完成,但被砍碎的内脏,应该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派屈克每次咳嗽都会吐血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少爷,请振作下去。」 伊格莲茵反覆把自己的血喂给派屈克,并且不断呼唤他,要是没这么做,或许派屈克将会就这么闭着眼睛永远失去意识。 派屈克以颤抖无力的手,从怀里取出「书」。 「只要有这个……你就可以,前往乐园吧……?」 「是的……我是如此听说的。」 「只要前往乐园,就可以实现,任何心愿吧……?」 「是的——」 「那么,我想要……就这么,永远和你,一起生活……」 派屈克把「书」收回怀里,以随时都会消失的声音,虚弱露出笑容。 「永远……没有任何人打扰,在那间洋馆,和你一起——只要有,伊格莲茵的陪伴,我就——」 「少爷,请好好撑下去……我们并没有输。」 「说得,也是……」 「再一次——即使现在撤退,只要在将来东山再起就行了,因为『书』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 「嗯……如果是和你,就肯定没问题。因为,我们——」 「是的。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不知何时,伊格莲茵的脸颊已经湿润反射着泪光了。 那一天——在布莱克福德馆,伊格莲茵首度见到克莉丝时所感到的不安,并不是来自于少女手中的「书」,而是对于克莉丝这名少女感到恐惧。在七年后的现在,伊格莲茵清楚领悟了这一点。 以战争妖精的实力来说,克莉丝远远比不上伊格莲茵,而且伊织应该也比不上派屈克。 然而这两人联手时展现的力量,却远远超乎伊格莲茵的想像。虽然真相未明,但是克莉丝幼小的身体里,确实蕴藏着强大的潜力,而且比伊格莲茵所知的任何战争妖精都要强大。至于能够完全发挥这股潜力的鞘之主,正是宫本伊织。 如今不能再让派屈克接触克莉丝他们了。战争妖精的恐怖之处,甚至连伊格莲茵自己都不由得战栗。在窥视到这份真正恐怖的现在,刻意冒犯只是一种自杀行为。 「妖精之书」到手了。现在就将这个结果视为侥幸,回到爱尔兰重整旗鼓吧。只要调查这本「书」,说不定伊格莲茵自己——如同克莉丝那样——可以在战争妖精的领域更上层楼。这么一来,或许总有一天也能让派屈克实现心愿。 要是不让派屈克如此认为,这名年轻人就会被绝望压垮。伊格莲茵知道,为了完成目的不惜心狠手辣的派屈克,内心其实非常脆弱,一旦认定自己怎样都赢不了宫本伊织,拥有高度自尊心的派屈克肯定会崩溃。 所以伊格莲茵要前进。 为了保护派屈克,保护他的矜持,进行这次光荣的撤退—— 「————」 忽然从正前方打过来的耀眼光线,使得伊格莲茵眯细眼睛停下脚步。 长长桥面的正中央,一辆车子停在白线上。 看到一大一小依序下车的两人身影,伊格莲茵咽了口气。 一分钟之前还想从绝望之中拯救派屈克的伊格莲茵,如今却感觉到九死一生的绝望化为冷冽干燥的风,缓缓钻进她的内心。 派屈克不知何时昏迷了。 伊格莲茵让派屈克靠坐在路灯旁边,然后越过安全护栏冲到车道上,正对着缓缓接近的人影。 她轻轻挥动颤抖的手,让指尖闪耀着妖丝的光芒。失去派屈克这名搭档的现在,伊格莲茵只能以这种招式对抗敌人。 「少爷——」 伊格莲茵朝着静静沉睡的派屈克一瞥,然后就此保持沉默。 无论结果为何,这场战斗应该会立刻结束。 伊格莲茵静静闭上眼睛,并且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在柏油路面留下殷红的脚印向前冲了。 ☆ 健二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的战斗痕迹,不过轻易就能想像这里发生过战斗。 不知道获胜的是谁,但败者显而易见。 「————」 玛拉海朵默默凝视着残留纯白磷光的柏油路面一角。同为战争妖精的她,或许对于战争妖精的末路有所感慨吧。 健二不禁哑然,只能轻轻叹一口气,独自清查派屈克身上的物品。 「钱包、手机……然后就只有零钱吗?以出国旅游来说真是轻便。」 健二以戴着手套的手,将刚才取出来的物品慎重放回去。虽然知道动作粗鲁一点也不会吵醒派屈克,但健二在这种奇怪的细节狠不下心,才会像这样做出贴心的举动。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来到健二身旁,欲言又止以下巴示意。 「嗯?」 转身一看,黑色轿车从另一头接近过来。 「……果然有详细掌握这个家伙的所在处。既然知道,就应该提供我们情报吧?」 小声咒骂的健二坐在安全护栏,等待熟悉的轿车停在面前。 「——辛苦了。」 轿车后座车窗摇下来之后,充满魅力的低沉女声投向健二他们。不过看这名女性冰冷的蓝色双眼就知道,这句话只是客套话。 「所以,事情办得怎么样?」 「反正你有在某处观看吧?」 「今天没看。」 「那我要打听一件事。」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尽可能以调侃的语气向莶·贝露说道: 「——有人给我忠告,要我和你断绝来往。」 「谁?」 「不清楚,至少可以肯定不是人类……如果是养了一只超大黑狗的男性,你心里有底吗?」 专注凝视菈·贝露侧脸的健二,清楚看到她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微微变化。 菈·贝露以几近洒脱的态度无视于健二的询问,看向倒在人行道的派屈克。 「那个人是派屈克·赫恩吧,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所以不是你们打倒的?」 「喂,你可别抱怨我们不中用啊?何况我们不久之前才死里逃生耶?好不容易查出这家伙下杨的饭店,原本想直接进攻做个了断,却被一只强得跟怪物一样的黑狗袭击,好不容易打发了那只狗之后,就一直在找这个家伙。我们可是比你先来到这里,你应该为此夸奖我几句才对。」 「我并不打算责备你们不成材……原来如此,被黑狗妨碍了吗?」 菈·贝露眯细眼睛反覆这句话。 「——不提这个,这下怎么办?虽然我个人不愿意,不过要让这个家伙解脱吗?」 「还活 着?」 「嗯,勉强活着。虽然内脏多处破损,不过魔性之血的效果似乎还在,如果现在就叫救护车,或许会得救吧?」 「如果你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 「喂喂喂,可以这样吗?」 「失去战争妖精的鞘之主毫无威胁。——还有,那孩子身上有『书』吗?」 「不,很抱歉,他身上完全没有类似的玩意。」 可能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或者是被某人夺走——至少现阶段无从判断。 「…………」 菈·贝露从健二身上移开视线,向驾驶座的约翰吩咐几句之后,就这样让轿车前进。 「啊!喂,等一下——!」 健二连忙出声制止,但轿车就这样驶离现场了。 「……真是的,她那是什么态度?不过我也习惯了就是。」 美女一如往常傲慢任性的作风使得健二蹙眉。在这个时候,观察着重伤派屈克的玛拉海朵,以毫无紧张感的声音问道: 「健二先生,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就算你问我怎么处置——」 对于健二来说,派屈克的生死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虽然不是借用菈·贝露的说法,不过派屈克失去伊格莲茵这名搭档的现在,将会失去至今身为鞘之主的记忆,即使派屈克得救并且康复,一样再也不可能成为敌人挡住健二的去路。 「虽然怎么处置都无所谓……但要是这样扔着不管,如果明天看到新闻播报有人离奇死亡的消息,内心应该会过意不去吧。」 「那我打电话了。」 玛拉海朵说完之后就取出自己的手机,健二连忙制止。 「慢着慢着慢着!我不是说过很多次吗,要叫救护车得打公共电话!用手机通报会留下线索啊!」 「啊啊,我忘了。不好意思。」 「……小玛,如果是吃到饱的餐厅,你去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但你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健二打开包装纸,将棒棒糖含在嘴里,夸张地叹了口气。 终章 忧郁早晨 既然有不少人因为接触战争妖精而丧命,能够保住生命只失去记忆就了事,确实是一种幸运的结果。 而且,牧岛皐月原本也会是这样的幸运儿之一。 然而皐月这次是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进一步接触战争妖精。 这是宫本伊织深陷的异世界。将这个异世界的真相告诉皐月时,她将会展现何种反应? 答案令人期待,也令人不安—— 常叶忍住大大的呵欠,在宫本家的厨房动着菜刀。锅里以昆布和小鱼干高汤熬煮的味噌汤,正在等待豆腐的加入。 露缇琪雅坐在朝阳洒入的厨房餐桌,以水果刀边削着苹果皮,边轻声嘀咕抱怨。 「拜托,这把水果刀很钝耶:!学姐,帮我削皮啦~!」 「应该不是水果刀的错,只是你的技术不好吧?」 常叶将切丁的豆腐放入味噌汤,将炉火转成小,然后转身面向露缇琪雅。 「——既然剥皮很麻烦,干脆连皮一起吃吧?」 「……就这么做。」 露缇琪雅扔下水果刀,啃起皮削到一半的苹果。刚才的露缇琪雅简直像是在削铅笔,把果皮底下的果肉也一块块削掉,要是这么削完果皮,这颗苹果将只剩一半,还不如连皮一起吃比较不浪费。 「这么说来,我在巴黎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连皮一起吃,我都忘了。」 「这就代表你至今总是把所有工作扔给宫本学弟。」 「我只是在效法先住进这个家的前辈啦!」 「就算克莉丝很受宠,年纪比较大的你效法她也很奇怪吧?」 「哎呀,为什么学姐会觉得我年纪比克莉丝大?外在年龄和实际年龄一致的战争妖精,我觉得应该不存在哦?」 「这只是诡辩,至少你的精神年龄比她大。」 常叶打开巨大的饭锅,以饭匙翻动刚煮好的饭,静静叹了口气。 常叶昨晚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砍断光丝为露缇琪雅松绑之后,两人种不知鬼不觉地将伊织与克莉丝带回家,这时候就已经是半夜了。接着常叶、莉莉瓯妮和露缇琪雅三人一直忙着照顾伊织,常叶也因此打从出生至今,第一次没有知会家人就在外面过夜。 「——不过话说回来……」 露缇琪雅换个姿势反坐椅子,啃着苹果再度表达不满。 「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来?果然是因为那样吗?那个女人其实曾经和阿通交往,所以对我这个阿通的现任女友见死不救?」 「我不认为老师会基于这种原因,连同宫本学弟一起抛弃。」 伊织寄给常叶的邮件也有寄给药子。然而药子直到最后都没有现身。即使常叶写信请她协助照顾伊织,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回音。 虽然常叶断然否定露缇琪雅的推测,不过对于药子本次毫无动静,常叶也抱持着很大的质疑。要是这种状况反覆发生,伊织当然会逐渐怀疑药子的行动与真意。 常叶按着眼角轻轻摇头,并且换了一个话题。 「——话说回来,关于你刚才提到的事情……」 「克莉丝的事?」 「对。——那是真的吗?」 「我说谎有什么用?」 露缇琪雅以投掷三分球的动作,将彍果核扔进厨房水槽角落的厨余袋,然后站了起来。 「——那孩子绝对不是普通的战争妖精。」 「就是派屈克所说的『传诵者』吗?」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不过等阿通回来,或许可以知道一些细节。毕竟阿通说过,他有将伊织父亲的研究资料全部看过一递,自己也有进行各方面的调查。」 「……也对,无论如何,宫本学弟有一阵子无法战斗了,得让他休养几天才行。」 「关于这方面,我有一个问题。」 露缇琪雅从冰箱取出冰凉的柳橙汁,直接整盒拿起来对嘴饮用,并且继续说道: 「在伊织休养的这段期间,我和克莉丝的吃饭问题怎么办?我可以早中晚三餐各叫十人份的披萨外送吗?」 「这终究是——不太行吧?或许你无所谓,不过现在的宫本学弟,应该没办法容忍这种饮食生活。」 常叶将切片鲑鱼并排在烤炉里,露出苦笑。确实,这个家除了伊织,没有人能够准备餐点。露缇琪雅或许勉强能应付洗衣打扫的工作,不过包括她和克莉丝,应该都无法每餐做出份量非比寻常的餐点。 常叶稍微烦恼之后,向露缇琪雅说道: 「明天开始暂时不用到学校上课……总之,在你说的那位叔父回国之前,我可以过来帮忙。」 「咦?没关系吗?」 「幸好我奶奶很欣赏宫本学弟,只要说他热到中暑卧病在床,奶奶应该不介意我每天过来做饭。」 其实在这之前,还得先解释这次外宿的原因,不过常叶刻意不去多想。 「——那么,等鱼烤好就可以开饭了。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应该也很饿,得让她们多吃点才行。」 「我呢?」 「你没什么参与战斗吧?就随便找几颗苹果吃吧。」 「……常叶学姐出乎意外冷漠耶。」 「很抱歉,我没有余力连你一起照顾。」 常叶脱下围裙,打算前往书斋看看伊织和少女们的状况时,口袋里的手机收到邮件而震动。 ☆ 拉上遮光窗帘的阴暗房间里,早濑药子只有打开台灯,翻阅着一本小巧的书。 墙壁时钟即将走到上午七点,差不多该整理服装仪容前往学校了。 「药子大人。」 响起敲门声之后,紧接着是艾可杜恩内敛的声音。 「——已经寄信给宫本和常姐道歉了。」 「谢谢……有帮我另外对他们说,今天到学校再询问细节吗?」 「有……但是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回信耶?毕竟我们等于是整个晚上无视于他们迫在眉睫的连络信件……」 「要是因此不再对我们抱持期望,就某方面来说也好。」 药子叹气合上书本,并且从沙发起身。 「——艾可,今天我不吃早餐了,给我果菜汁和优格就好。」 「这样撑得到中午吗?」 「昨晚也没做什么激烈运动,所以不会造成影响……何况现在是夏天,我想稍微节食瘦身。」 「明白了,在下立刻准备。」 「谢谢。」 药子手上的这本书,封面完全没有印上书名之类的东西,不过相对的,书上各处都有类似血液干掉形成的红黑色痕迹。 药子凝视这本书好一阵子,然后将书收进抽屉上锁,打开房门走向厨房。 ☆ 伊织躺在凉快的书斋沙发,动也不动仰望着天花板。 眼前的光景偶尔会微微摇晃,很明显是贫血造成的晕眩。包括上次与这次,伊织在短时间内严重失血过度。即使是化为超人时发生的事情,不过能够像这样活着,甚至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 伊织试着将微微麻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着t恤感受得到自己到哪里都很丢脸的柔弱胸膛,然而并没有破洞。 伊织几乎不记得昨晚那场战斗的细节。记忆勉强只到自己被派屈克踢中下巴为止,之后发生的事情,只能以露缇琪雅的证词来确认。 胸口被打出一个大洞,即使如此依然站起来,展现超脱常轨的战力压着派屈克打。虽然露缇琪雅如此说明,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因为经过上次的战斗,伊织体认到自己的实力不如派屈克。 然而,即使自己没有特别的力量,克莉丝或许会有。伊织有这种感觉。 「来啦来啦~!伊织,你看这个~!」 身穿衬裙正在涂鸦的克莉丝,把一张纸放在躺着的伊织脸上。 「……太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即使禁止克莉丝做出这种原本是对待死人的行径,克莉丝应该也听不懂吧。 「看,这个这个~★」 再度举在伊织面前的图画纸,以鲜艳的色彩画着一张看似女孩的脸。 「……这是什么?」 「荷叶边!荷叶边的美少女战士!」 「啊……?」 「荷叶边是战斗的美少女不可会缺的配备!昨天不是教过你了吗!」 「……你要说的应该是『不可或缺』才对。明明不知道多少字,就不要用这种艰深的字眼。先去给我查字典吧。」 「啊~啊~,我听不到~!」 克莉丝捂住耳朵无视于字典方面的话题,然后再度整个人趴在地板上,继续以蜡笔创作。 「……唔。」 紧接着,刚才在克莉丝旁边静静作画的莉莉瓯妮,像是要征求评语般,把自己的作品递给伊织。宛如埃及壁画毫无立体感的扁平画风,应该是年幼少女的共通之处。即使如此,莉莉瓯妮还是画得比克莉丝像样。 ☆ 「……这也是荷叶边吧?」 「唔嗯。」 伊织简洁的感想,使得莉莉瓯妮深深点头,然后再度回去进行艺术创作。 「……真是的……」 明明同样历经一场激战,相对于无法任意起身的伊织,克莉丝一大早就充满活力,甚至比闷热到有点中暑的昨天还要活蹦乱跳。而且她和伊织一样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情,这种演变也实在太顺心了。 「完全不合理至极……明明明天就是结业典礼了。」 导师得紧急更改通知单的出席天数了。伊织在心中向导师道歉,然后看向窗户。 忽然间,伊织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响了。 「伊织,是药子的邮件!」 「……给我。」 以颤抖的手打开手机阅读邮件时,常叶来到书斋。 「宫本学弟。」 「……学姐也有收到老师的邮件吗?」 「嗯,刚收到。」 常叶摇晃自己的手机,露出百感交集的表情。 「事到如今才道歉,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就是了……你今天会请假吧?」 「今天终究——是的。明天或许也会请假。」 「那么,老师那边就由我解释吧……或许刻意隐瞒各方面的事情比较好。」 「学姐用不着和我一样。」 隐约飘来的日式早餐香味,使得伊织缓缓坐起上半身。虽然还有点晕,但是现在得充分摄取营养充分休息,取回流失的体力才行。 少女们扔下蜡笔跑向厨房了。常叶向她们露出苦笑,发出细微的笑声。 「要扶你吗?自己能走吗?」 「只是走路没问题的……不提这个,要是没有好好盯着克莉丝那个家伙,她会只把自己爱吃的东西吃光,所以请学姐先过去吧。」 「嗯,明白了。」 常叶离开书斋之后,伊织确认手脚使得上力气就缓缓起身。虽然会晕,却不到无法自己行走的程度。 在这个时候,伊织的手机又响了。 「————」 看到副液晶画面显示牧岛皐月这个名字,伊织觉得晕眩感似乎变得更加强烈。 后记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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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的料理作得难吃?现在回想起来,就令我诧异得无以复加。 不过,明明已经达到不会失败的程度,却得考量到胆固醇而不能经常大口享用,说讽刺确实挺讽刺的。 克莉丝就算了,伊织每天都吃那种食物却完全不会变胖,甚至还能维持偏瘦的体型——如果以「这是小说」为理由就没得讲了——我觉得实在很奸诈。要说他是集结作者个人怨恨于一身的角色也不为过。 ……那个家伙其实也是战争妖精吧?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在持续炎热的这个季节,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 不久之前,我打从出生以来首度进行整骨推拿。说来挺神奇的,我至今都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治疗。记得是第三集的工作全部完成的时候,从肩膀沿着脖子到背部的筋肉出现异样的痛楚。 只是稍微抬头或低头,就会以脖子为中心传来剧痛!这种痛楚已经妨碍到日常生括,加上位置是脖子,要是继续扔着不管导致恶化就麻烦了,所以我前往离家最近的车站,在站前的一家整骨院接受推拿。 那边的师傅表示「筋骨相当僵硬,请定期过来推拿」,但我只去两次就没有再去了,如果改天又痛起来,我会再去劳烦您的,嗯。因为每次都要预约很麻烦。 如果就在我家隔壁,我觉得每周去一次应该没问题,不过很遗憾,离我家最近的商店,是在面糊里加入太白粉的白色鲷鱼烧专卖店(面皮很有弹性,超好吃的)。 闲聊话题就此打住。 本次为各位献上「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四集。 回想起来,这部作品的第一集,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底出版,我还记得当时的后记也是提到好热好热好闷热,叙述着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的盛夏酷暑,不过即使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伊织他们经历的时间,却只有从黄金周之后到放暑假之前,经过两个月左右而已。 以现代为舞台的作品,大致都会碰到这种困境,也可以说是棘手的难题。 简单来说,以作家的立场,我会想在一些细节加上各式各样的变化,比方说街景的描写,以这部作品来说就是宫本家的菜色(?)等等,会想要以「这次是春天、下次是夏天、接下来是秋天」的感觉推动时间前进。我想要描写伊织、克莉丝和露在宫本家享用相扑火锅的样子,或是伊织以砂锅制作大份量煱烤的过程,或是在这样的餐桌讨论严肃话题的场景,而且我原本就怕热,甚至会冒出「短时间内我不想写夏天场面了!」这种念头。 然而实际上很难顺心如意。无论如何,都得让时间配合剧情前进才行。 尤其是第二集结尾到这本第四集,是露缇琪雅登场~派屈克来袭的一连串过程,再怎么样也无法加入喘息的余地,结果整个事件都发生在梅雨季节这段极为短暂的期间了。 总觉得宫本伊织的每一天都过得非常紧凑,他会比其他同班同学来得老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除了这种时间流动的限制,还有另一个问题在各方面更加麻烦,那就是登场角色随着剧情进展而增加。 刚开始只有伊织&克莉丝和药子&艾可,后来加入常叶&莉莉瓯,原本只在第二集登场的健二&小玛活了下来,这一集又加入格雷姆先生和奥托尼特,使得我在撰写的时候,必须注意各组搭档在战斗时的分配。 在剧情里安排太多敌方角色,使得己方处于极度劣势的话,伊织他们很可能在二对一或三对一的局面惨败而剧终,但要是反过来也很麻烦。如果应付一组敌人却由伊织&药子&常叶联手,就完全没有紧张感了。 总之,目前有些角色给人「即使这样联手进攻也不一定有胜算吧?」的感觉(比方说女士或老头子),所以有必要的话,或许也会以这种配对方式进行战斗。 然而不只是动作场景,必须在日常生活描写的角色也增加了,这是乐趣也是难处,感觉内心挺复杂的。 比方说山崎,虽然这家伙和剧情主线完全无关,但是绝对得在某些地方登场,否则我会静不下心——这么说来,最近古田老师也完全没登场。 慢着,不提这个,连药子老师的戏份也—— ……哎,先这样吧。 本次的后记至此差不多该结束了。接下来要向承蒙关照的各位致谢。 一定会在每集封面某处画上神秘生物(据说是布偶)的?フルーツパンチ老师,决定彩页用图时只拿泳装图给我看的责任编辑n先生,以及一直承蒙关照的设计公司伸童舍,本次也非常感谢各位,今后也请继续多多指教。 那么,接下来要呈现给各位的内容,现在已经大致底定了,那就是收录fami通文库官网「fb online」连载内容的短篇集,而且当然会加入全新撰写的短篇。 至今连载过的是伊织&克莉丝篇、健二&玛拉海朵篇,以及露缇琪雅篇共三部短篇,不过光是露缇琪雅的短篇份量就超过半本文库本,如果还要加上全新撰写的部分,怎么想都没办法一次收录完毕,或许会成为两部连载短篇十一部全新短篇的组合。(注:此为日方出版顺序。) 目前还没确认会选择哪些短篇收录,不过各短篇都有不经意隐藏一些与剧情主线关系密切的要素,没有在官网阅读过的读者们,请务必趁这个机会补足。 所以下一次就在短篇集的后记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フルーツパンチ。 最近沉迷于铁丝手工艺这样的嗜好。 不过现在只作得出椅子……(!?) フルーツパンチ lebor caointeach 泣诉少女之书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公园旁有间贩售手工香肠的小店,名声响亮到连香肠大国德国都知道。 把买来的香肠烤熟,夹在剖开的椭圆面包里,淋上满满的番茄酱、黄芥末酱与酸黄瓜酱,莴苣生菜之类的就免了。 宫本伊织特地早起,完成二十份简易的热狗堡,并且全以铝箔纸包好的时候,被一只刚睡醒的怪物逮到了。 原本打算作好餐点放在家里,然后独自悄悄外出,如今却多了一个拖油瓶。 ※ 以「鎌仓五山所在地」闻名的北鎌仓车站周边,据说平日早晚满是上班族与学生,假日则是挤满游客,但今天不知为何却是格外地静谧清幽。 小小车站后方耸立着圆觉寺的山门,庄严肃穆的景色不负古都之名。大概是近在山边的关系,柔和的翠绿气息乘着和煦的风轻拂洋溢,若是早些日子来访可以赏樱,晚点来访则是紫阳花盛开的日子。游客人数没有想像得多,或许是因为现在正处花季交接的时期。 搭乘横须贺线抵达北鎌仓的宫本伊织,凝视车站前方的导览板好一阵子,然后叹气仰望天空。 「伊织,我肚子饿了~」 坐在长椅说出这番话的克莉丝塔蓓儿,从背包取出铝箔纸包裹的热狗堡啃了起来。 「……我姑且问一下,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热狗堡剩下几份了?」 「啊?加上这份是……两份?」 「记得我出门前作了二十份吧?」 「嗯!所以这是第十九份?」 克莉绿把剩下的热狗堡塞进嘴里,像是仓鼠一样鼓着脸颊露出笑容。从她满脸笑容的表情来看,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畅谈的内容跳脱常识,也不知伊织正为此忧郁。 「……爷爷留下来的遗产,大部分被老爸用在等同于兴趣的研究上,不过最后是被这个小鬼全部吃垮的。至少凶手绝对不是我。」 伊织把责任转嫁到这名笑容可爱的少女,再度仰望天空。 ※ 伊织的父亲曾经是学者。 使用「曾经」这两个字,听起来像是已经过世,但正确来说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研究凯尔特文明的伊织父亲,在伊机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以实地研究为名义远赴歜洲,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到日本。虽然可以确定他在七年前,从爱尔兰的都柏林寄来一份海运货物,但是之后就音讯全无。 伊织收到这份迟来七年的海运货物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克莉丝塔蓓儿——自称「战争妖精」(warlike)的少女。 实际上,克莉丝不可能是普通人。即使她与外表完全不符的旺盛食欲勉强在人类的范畴,但是她能够沉入己身影子化为剑的技巧,即使是世界最高明的魔术师应该也办不到。 克莉丝曾好几次在伊织面前施展这样的技巧。 伊织还不清楚许多细节,不过战争妖精(warlike)似乎就是这样的生物。 一直不知去向的父亲,为什么会把这名异于常人的少女送到伊织身旁?而且克莉丝塔蓓儿究竟是谁,战争妖精(warlike)又是什么——这份好奇心也成为助力,让伊织决定将克莉丝留在身边。 然而即使如此,伊织完全不想走到哪里都带着克莉丝,甚至希望她没必要时都乖乖待在家里,因为克莉丝金发碧眼的美丽容貌容易引人注目,和她在一起的伊织也连带会受到注目。 少女正在享用最后一份热狗堡,伊织坐在她身旁叹了口气。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 「啊?克莉丝是来随侍伊织的。」 「我第一次听说……那你要随侍我到哪里?」 「咦~不知道。伊织要去哪里?」 「这个嘛……」 伊织从小包包取出一个日晒褪色的信封,看向上头记载的住址。 「依照这个住址——似乎是在那边的上面。」 「啊?那是山耶!」 克莉丝仰望伊织所指的高台惊呼。 「不用讲得这么夸张,并没有登山那么辛苦,有柏油路可以走……不过坡道跟石阶应该很多吧。」 「咦~!我不要这样,坐那种叫做计程车的东西去吧!」 虽说坡道很多,不过即使是少女,这段路程应该也不用一个小时。伊织不认为自己可以奢侈到连这种距离都搭计程车。何况伊织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走的,只是克莉丝擅自跟来了。 看到站前小型商店街有家咖啡厅的招牌,伊织向克莉丝提议: 「——那你要在那里等吗?」 「克莉丝一个人等?」 「那当然。」 「伊织什么时候会回来?」 「天晓得。我想,应该用不到三小时吧。」 「嗯,知道了?——要吃什么呢~?」 「……你还要吃?」 伊织对于克莉丝无止尽的食欲感到无奈,牵着少女的手前往咖啡厅。 ※ 这次旅程的契机,在于伊织整理父亲书斋时找到的一叠旧信件。大部分的信来自父亲大学时代的恩师,就信件数量看来,两人交流得相当频繁。 回想起来,伊织不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伊织的儿时记忆,大多是被附近邻居戏称鬼屋的宽敞西式宅邸,以及母亲一心一意等待丈夫返家的孤单侧脸。 也因此伊织对父亲完全没有所谓的感情可言。除了将自己丢下不管,弃母亲不顾对伊织来说更是无法原谅。伊织的母亲在他上小学前就过世了,虽然在生下伊织后身体状况就欠佳,但丈夫许久未归果然也是主因吧。 把伊织和母亲丢在家里自己却失踪了。虽然在伊织心中并没有任何类似憎恨或担心的情感,但事到如今,父亲究竟在何处做些什么——或者该说是生是死——终究还是会对此感到在意。 伊织认为因父亲而和克莉丝相遇也与此有关。 于是伊织决定拜访父亲的恩师。 即使知道就算与对方见面也不一定能够得知父亲下落,但就算如此,应该还是可以得知父亲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当然,就算知道了些什么,他还是没打算要原谅打着研究旗号行游手好闲之实的父亲。 「…………」 在缓缓上升的坡道上,伊织停下了脚步。 离这里不远之处,有个因种植紫阳花而相当有名的明月院,然而不见附近观光胜地的杂乱,大概因为是历史悠久的住宅区吧。可以感到一切事物都在那郁郁苍苍的茂密树影下,静静地伫立着。 「把她丢在那真是明智的决定。」 走近路旁护栏眺望北鎌仓的车站建筑,伊织额上浮现了汗珠。如果带克莉丝一同前来的话,她肯定会在这长长坡道的途中,迫使伊织进行背她走或转头回去的二择吧。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伊织深呼吸后再度踏上旅程,一边确认接连排序电线杆上的金属牌子,一边根据简朴信封上记载的地址寻找父亲恩师的住所。 其实仔细想想,离父亲收到这封信早已过了二十年。就算能寻访这住所,那位恩师至今是否依然住在那也是未知数;再说如果是父亲大学时代的老师,也很有可能早已故去了。 或许这次完全是白费力气。在伊织脑中开始掠过这种负面想法时,从柏油路面的坡道分岔出来,更加陡峭的一段石阶映入眼帘。 细长又覆盖青苔,宛如山中寺庙的石阶入口处,立着一块老旧的小小标识。虽然历经风吹雨打而模糊不清,但勉强看得出自漆板子写着「sudo」的黑色英文字。 「…… 这里吗?」 伊织仰望石阶上方,把信封收进包包。 父亲的恩师,名为须藤良明。 ※ 说到咖啡厅惯例会有的简餐,大概就是各种炒饭、番茄义大利面、三明治与汉堡排。或许是以放学回家的发育期学生为主要客群,这间店的餐点份量都是物超所值,看得出店家的苦心经营。 如今这名少女——当然就是克莉丝——毫不客气将这些料理依序大口送进肚子里,旁边的零星客人也哑口无言看着克莉丝的豪迈吃相。 「转~转~转转转?」 把叉子插在番茄义大利面盘的正中央转动,作出一颗义大利面球送入口中,接着以汤匙在咖哩炒饭山脚挖洞,配上切成小块的汉堡排一起享用,并且在空档时间吸着漂浮可乐,大口把总汇三明治塞进两颊—— 每道餐点都是适合空腹学生的大份量,克莉丝却同时享用三四份,而且是哼着歌开心享用,难怪周围人们见到这一幕都瞠目结舌。 「伊织还不快点回来吗~再不回来就要吃光了。」 克莉丝取出伊织刚买给她的手机打邮件。 大约三十分钟前,伊织带克莉丝来到这间店点餐并且预先结帐,在伊纤离开的时候有好好叮咛过,接下来他要找人谈重要的事情,所以在他回来之前绝对不准打电话。 「——就算不能打电话,还是可以传邮件吧?」 并不是讲歪理,克莉丝真的这么认为。她毫无自觉这么做会在事后被骂,就这样寄了邮件给伊织。 「等到伊织回来,还要点什么东西吃呢!?」 克莉丝一副刚完成某件大工作的模样收起手机,并且再度拿起菜单浏览并继续用餐。某处传来「她还要吃吗……?」这样的低语,但心情愉悦的克莉丝似乎没听到。 ※ 「……快吃完了?我连目的地都还没到……」 伊织看过克莉丝寄来的邮件,就将手机关机了。还没过一个小时就已经如此,那么伊织回到那间咖啡厅之前,不知道还会收到几封邮件。 「早知道不应该买手机给她。」 伊织像是放马后炮如此咒骂,再度踏出脚步。 爬上细长蜿蜒的石阶,走在辽阔绿林的步道上。周围看起来不像有民宅,虽然没到远离尘世的地步,但如果家里发生什么状况,跑到附近邻居的住处应该要一些时间。 单纯以直线距离计算,这里离车站应该不远,然而这段路程的高度落差大得夸张,伊织姑且算是健康的男高中生,即使途中有稍微迷路,但是走到现在也已经花了三十分钟,绝对不算是距离车站很近的地点。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天气不错,如果下雨就糟透了。」 伊织俯视铺满白色碎石的道路自言自语。 再怎么样,既然有整理出一条碎石子路,代表须藤家应该就在前方,再来就得看对方至今是否在世——而且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否愿意接见素昧平生的伊织。 穿过树林之后,眼前出现一栋白色的小型二层楼住家。与伊织家周边偶尔看见的日式住家别有不同,是古老但很有品味的西式住家,当初建造的时候肯定被称为摩登建筑吧。 称不上是有妥善照料的围篱花圃中,零星绽放着小小的白花,但伊织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伊织看向藤蔓缠绕的铁制拱门,徒门上的邮筒确认这里是须藤家,整理仪容后按下门铃。 「…………」 间隔十秒之后再度按门铃,却没有声音回应。 伊织决定再按一次,如果还是没人回应就死心离开。就在他伸手要按门铃按钮时…… 「————」 伊织感觉一道视线投向自己,无意间抬起头来。 二楼房间敞着的窗户,探出一张白衣少女的脸蛋。年纪大概比伊织小一两岁,应该是国中生。 「请问——」 伊织还没发出声音,少女就按着嘴角从窗边消失。 「……刚才那是什么反应?」 少女露出像是看到鬼的惊恐表情消失身影,使得伊织诧异地开口抱怨,此时一个声音从出乎意料的方向传来。 「……是哪位?」 「啊……」 拄着拐杖的老人讶异看着伊织,他似乎是从庭院过来的。 「请问您是……须藤良明教授吗?」 「是的,所以……?」 「初次见面。」 伊织轻咳一声并恭敬行礼。 「我叫做宫本伊织。」 「宫本……?」 「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有位宫本康赖曾经接受教授的指导,我是他的儿子。今日前来叨扰,是想打听家父的事情。」 伊织自认说明得简单明了而松了口气,面前的老人似乎立刻得知来意,反覆夸张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增添更多皱纹,露出怀念的笑容。 「啊啊……你是宫本的儿子啊——」 「您记得家父吗?」 「那当然。因为会拜我这种怪胎为师的学生,一年找不到几个——总之先进来吧。」 须藤良明就像是久违见到孙子的爷爷,亲切地拍了拍伊织的背,并且打开玄关大门。 「杏奈啊!杏奈!帮客人准备茶水!」 「……是。」 伊织在充斥着沁凉阴暗气息的须藤家玄关,再度遇见刚好下楼的少女。 须藤杏奈——少女凝视伊织的双眼,有着依然抱持惧意,不安摇曳的困惑神色。 伊织看着少女的双眼,诧异眯细眼睛。 ※ 伊织父亲从何时开始立志研究凯尔特文明,事到如今无从得知,但至少可以确认他在大学时代就隐约感兴趣了。宫本康赖得知自己所在的大学有这方面的泰斗之后,就来到研究室希望能成为他的学生。这位泰斗不是别人,正是须藤良明。 后来伊织父亲从大学毕业,反过来成为教导学生的讲师,但依然与须藤保持交流。 「宫本他……你的父亲致力于实地研究,我也早有耳闻了。」 躺在摇椅上的须藤,从伊织口中得知昔日学生失踪的消息,露出沉痛的表情长叹一声。 「这几年,他确实不再从落脚处寄信给我了……但我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那么,您也不清楚家父的下落……?」 「很抱歉,我一无所知。」 「这样啊……」 伊织从摇头的老人身上移开视线。 「虽然这么说不太对——但他在当时是难得充满热忱的学生,总是在我的研究室陪我喝着便宜的葡萄酒,天南地北聊到末班电车快要开走。」 「我……对于家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伊织不经意凝视墙上的风景画,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像宫本家的书斋。 「我不清楚家父进行什么研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他是只顾着为所欲为,连家都不回的没用老爸。」 「……虽然不是要辩解,但是我在这方面也没有两样。学者往往都是这种恶质的生物,该说是求如欲或是探求欲……被这种欲望缠身的学者尤其如此。」 这确实称不上辩解。伊织位于被父亲冷落的立场,不禁认为要是学者以这种欲望为优先,打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结婚成家了。不过伊织也明白,把这种情绪宣泄给须藤毫无意义。 「他或许……受到妖精的魅惑无法自拔了。」 「————」 老人忽然脱口而出「妖精」这两个字,令伊织产生强烈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在研究凯尔特文明吗?」 「这方面……我姑且知道的。」 「即使统称凯尔特,也有各种不同的类别。」 须藤指着墙上手绘的古欧洲地图。 「要作区别的话,我研究的对象是大陆这边的凯尔特,以现代角度来看就是法国到奥地利的凯尔特民族,研究主题是他们与后世文学的关系。但你父亲专攻英国、苏格兰与爱尔兰区域的凯尔特文明。」 「爱尔兰——」 「尤其爱尔兰号称妖精的故乡,相关传承大多受到凯尔特文明的影响。你应该也听过亚瑟王传奇与莎士比亚的戏曲吧?」 「是的。」 「简单来说,那个岛国和妖精与凯尔特文明,有着分也分不开的密切关系。我也知道他沉迷于这方面的研究,所以宫本他最后在爱尔兰断绝音讯,我不得不认为这是某种暗示。」 「…………」 七年前,父亲从爱尔兰的都柏林寄来一份海运货物之后就音讯全无,伊织已经把这件事告诉须藤了,然而伊织完全没提到这份货物迟了七年,直到不久之前才送到伊织家里,从里头现身的少女还自称妖精,应该说他不打算透露这件事,因为这种事过于荒唐,会令人怀疑他神智是否正常。 或许是误会了伊织沉默的原因,须藤连忙补充说明。 「不,抱歉,我在你面前讲这种话有点不得体。『受到妖精魅惑』这种说法,实在是匪夷所思——」 「啊,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对我来说,父亲等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不晓得我母亲是怎么想的……」 「记得叫做……真弓吧,已经快十年了——」 「是的。」 「对了。」 老人探出上半身轻拍大腿,似乎回想起某些事情。 「说到爱尔兰……你知道自己有爱尔兰的血统吗?」 「我……?」 「嗯,果然不知道吗?」 「……我第一次听到。」 「记得是你的外曾祖母,也就是你母亲的奶奶依然健在吧?」 「我的外曾祖母……吗?」 伊织几乎没有亲戚。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唯一能称为亲戚的只有父亲的弟弟宫本赖通。母亲没有兄弟姊妹,外公外婆也已经双亡。 不过,虽然伊织也没有见过,但伊织曾经听叔父提到,母亲的奶奶至今依然在岩手县安好度日,须藤所说的应该就是这位老奶奶。 「她的名字是——金、金……」 「是不是……金森?」 「对!没错,记得是金森佐和女士。」 须藤就像是驱除内心的阴霾,松一口气露出笑容。 「这位金森佐和女士——也就是你的外曾祖母,是日本人舆爱尔兰人的混血儿,所以简单来说,你的血统有十六分之一是爱尔兰人。」 「我父母未曾对我提过……不过教授是怎样得知这件事的?」 就在伊织尽量避免以责难语气如此询问时,会客室的门缓缓开殷,那名少女——须藤杏奈端着放有茶杯的托盘走进房内。 「…………」 少女默默在两人之间的桌上摆好茶杯,随即像是受到驱赶般迅速离开房间。 「抱歉小女不够机伶,连好好打声招呼都做不到。」 老人看向关上的房门露出苦笑。 「或许是因为母亲早逝,只由我这个大男人抚养长大吧……少有客人来访的这个家,难得来了你这样的年轻人,她难免会不好意思,请见谅……毕竟她也到这个年纪了。」 「这样啊……」 伊织对于须藤这番话感到纳闷。老学者这样的说法,某些部分莫名令人无法释怀,而且须藤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到话中的不合理之处。 「——对了对了,关于刚才话题的后续……」 「嗯?」 「就是佐和女士……你外曾祖母的事情。在你父母结婚不久,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曾经在你父亲的引介之下,见过佐和女士一面。」 「这样啊……」 「嗯。你父亲想请佐和女士提供协助,收录爱尔兰的民俗传承,简单来说就是诏录佐和女士小时候听母亲说的童话故事,并且邀我方便的话一起去,所以我曾经和你的双亲一起到岩手县拜访佐和女士……我还记得她是一位非常硬朗的娇小女士。」 「这还真是……」 伊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含糊应对。老实说,这个话题并不吸引伊织,因为伊织没见过这位外曾祖母金森佐和,所以也理所当然。 不过,缓缓述说昔日回忆的须藤看起来非常高兴。或许是因为意外有这个机会,能够将这段与爱徒共度的怀念岁月说给对方的儿子听,才会一大把年纪还如此开心吧。 「……记得有相簿。」 「啊?」 「就是我们造访岩手县时的照片。你不只没见过佐和女士,连照片都没看过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 「那我这就拿来给你看,你看到肯定也会吓一跳的。」 须藤说完就拄着拐杖起身。 「不,我……这样太劳烦您了。」 「我没兴趣」这种话差点脱口而出,伊织连忙改口。其实他真的没兴趣,但他不忍心毁掉老人这番小小的乐趣。 「好了好了,你就坐在那里等吧。」 「……好的。」 微微起身的伊织再度坐下,目送须藤离开房间之后,暗自叹了口气品尝红茶。 「……虽然不应该说出来,不过这红茶还真难喝。」 独自留在陌生房内的伊织,只喝一口茶就放下茶杯,然后从包包取出须藤的信。 这封信是须藤写的,当时的伊织父亲还在念书,看来是父亲造访这个家之后寄出的信。 信中的字迹美丽却难以阅读,是昔日人们常有的风格。伊织默默阅读内容,并且将目光停留在文中某处。 将近二十年前的须藤良明,在寄给伊织父亲的信里写着这段话。 女儿杏奈似乎也很欣赏你,虽然路程或许有点远,希望你还能抽空来玩—— 来到这个家之后,伊织就一直在意着这段内容。正确来说,在二楼窗户凝视伊织的少女,被须藤称呼为杏奈的时候,伊织就感受到某种异状。 依照信里的描述,须藤杏奈当时已经出生,而且达到懂事的年纪了。由此推算,杏奈现在的年龄至少也有二十岁,或许超过三十岁也不奇怪,总之一定要比伊织年长许多才吻合。 即使如此,须藤宣称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孙女,是女儿——介绍给伊织,名为杏奈的那名少女,看起来顶多只像是与伊织同年。 须藤在伊织出生之前写信提到的女儿杏奈,与现在位于这间屋子某处的少女杏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咬着嘴唇陷入沉思的伊织,察觉须藤迟迟没有回来,因此从沙发起身。 这一瞬间,伊织眼前的天地倒转。 「————」 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袭击而来,四肢迅速失去力气。伊织想靠着沙发椅背支撑身体,但已经连小指指尖都使不出力气了。 就这样直直倒下的伊织,在最后见到的光景,是微微开启的房门后头,以宛如看到怪物般害怕至极的双眼笔直凝视过来,脸色苍白的须藤杏奈。 ※ 如果只点一杯咖啡就在咖啡厅坐三个小时,这个客人或许相当厚脸皮。 相较于这样的客人,克莉丝塔蓓儿还称不上有罪。 因为她来到店里至今不到两小时,而且 也不是只点一杯咖啡就宣称有权占据整张桌子。起司汉堡排、番茄义大利面、咖哩炒饭、总汇三明治、漂浮可乐——即使当然不是由克莉丝买单,但店家总共还是进帐三千圆,以客人平均消费金额来看,她应该算是很不错的贵客。 在店员与其他客人的注视之下,克莉丝把端上桌的料理全部清空,摸着即使如此也完全没有鼓起来的肚子,从刚才就一直在玩手机。 漂浮可乐也喝完的现在,能送进克莉丝嘴里的就只有冰水。克莉丝小口小口喝着水,凝视盼到现在也盼不到铃声响起的手机画面。 「伊织好慢喔~……」 克莉丝在背包摸索,拿出一台掌上型游戏机开始玩。 然而游戏机没多久就亮起红灯,因为电池没电而关机。昨晚她在被窝里一直玩到睡着,就这么没有充电放进背包,所以没电是理所当然,但现在的克莉丝只认为是伊织不够贴心的错。 「克莉丝等腻了啦~想赶快回家!」 克莉丝咬着变小的冰块,无力趴在餐桌上。 然而在下一瞬间…… 「!」 克莉丝忽然弹起身子,按着头环视四周。 周围的客人以为发生什么事而看向克莉丝,但是克莉丝甚至不在乎这些视线,蹙眉以不安的视线四处张望。 「伊织……!」 克莉丝把杯里最后留下的常温水喝光,匆忙把掌上型游戏机塞进背包,然后冲出店门。 「感谢招待!」 克莉丝聆听门铃声从后方传来,在咖啡厅前方的道路奔跑。她的双眼笔直注视着那座翠绿高台。 即使事后询问克莉丝为何会这么想,她应该也说不出明确的答案吧。如果真要找理由,或许是基于她并非常人的少女直觉。 无论如何,克莉丝猛然感受到了。 自己的「鞘之主」(lord)——宫本伊织遭遇危机。 ※ 身体很不舒服。 不曾瞒着师长喝酒的伊织,当然没有宿醉的经验,不过或许就是这种难受的感觉。 心不在焉思考这种事的伊织,至此总算察觉自己正被某人拖行。 「————」 身体频频撞到东西,然而强烈的头痛与呕吐感,使得伊织连身体何处发出痛觉都无从得知,不仅如此,他宛如麻痹般全身使不上力,嘴唇颤抖,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伊织好不容易只转动眼睛,看向拖着自己的娇小凶手。 「……咿!」 与伊织目光相对的刹那,须藤杏奈轻声尖叫,放开手中的绳子。 「…………」 伊织缓缓移动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 绳子紧紧捆住手腕与脚踝,杏奈拉着从脚踝延伸的绳子,似乎要将伊织拖往某处。 如果只是手腕与脚踝被绑住,或许可以强行抵抗挣脱,但四肢依然使不上力。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是那杯难喝的红茶混入某种药物吧。 随着朦胧的意识逐渐变得鲜明,冷静的判断力也恢复了。伊织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被拖到像是更衣间的地方。 杏奈打开毛玻璃拉门,将伊织拖入浴室。 「……为什么要来这里……?」 杏奈没有与伊织视线相对,迳自以细微的声音说着。 「我明明只是想在这里安详度日——」 「什,么……?」 「隐瞒也没用……你是鞘之主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 从杏奈口中说出的话语,使伊织感觉到自己脸颊在抽搐。 「你——你也是,战争妖精(warlike),吗……?」 「我只是想过平稳的生活,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所以我不想被其他的战争妖精(warlike)知道我在这里……」 「慢,慢着——」 伊织拚命动着下巴,驱使迟钝的舌头开口说话。 「我,我们……我们没有,伤害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意思。你当然也,不例外。何况,我这次来访真的是凑巧,不会向别人透露,你是战争妖精(warlike),所以——」 「……偶尔会有你这样的人。」 或许没有听到伊织的诉求,杏奈让伊织身体靠在浴缸旁边,然后暂时离开浴室。 「喂……!」 「为了自保,即使是任何细微的可能性,都得尽早毁掉才行……因为,我很弱——」 如此嘀咕回到浴室的杏奈,握着一把理发师使用的锐利剃刀。 「————」 伊织甚至忘了眨眼,就这样凝视杏奈。 最初见到杏奈时,她只像是一直在害怕的怯懦少女,但如今看起来却是极为诡异又恐怖的女性。握着剃刀的手微微颤抖,凝视伊织的那双眼睛更是恐怖。 那已经不是眼睛,是深邃的洞穴了。恐怖漆黑的深渊,充盈着对于自己以外的一切抱持的畏惧,以及远远凌驾于这份畏惧的疯狂与杀意——目睹这一切的伊织简直就要被拖进这股黑暗。 「我很弱,所以要是没这么做,就无法自保。」 「……等一下,你说的与做的……不一样吧……?我不打算加害你,我从刚才应该就说了吧?」 「如果我相信你,而你背叛了,那会怎么样?」 杏奈坐在伊织身旁,将伊织无力的手放在浴缸边缘,把剃刀抵在手腕。 「如果你说谎……我就会死啊……?」 「你……不打算以我不说谎为前提说下去吗……?」 「对不起……我能相信的只有父亲大人。」 「喂……」 红色的液体喷洒在伊织的眼镜镜片。伊织全身麻痹所以好一阵子没察觉,但杏奈已经以剃刀割断伊织手腕的动脉了。 伊织手腕喷出来的鲜血,在浴缸底部扩散开来。 恍神凝视自己红色血液的伊织,从杏奈毫不迟疑的俐落手法,确认她肯定不只一次做过这种事。对碍事的家伙下药剥夺行动自由,不留痕迹让对方在浴室失血而死,之后再慢慢把尸体拖到树林埋葬就行了。 「你……对须藤教授下了某些暗示吧——?」 有些战争妖精(warlike)拥有名为「魅惑」(lovetalker)的强大催眠暗示能力,伊织曾经过过战争妖精(warlike)使用这种能力操纵鞘之主(lord),确保自己在人类社会的栖身之所。杏奈应该也是这种战争妖精。 「我只是想让父亲大人,让那位痛失爱女的人,继续做着快乐的梦——」 杏奈单手握着染血剃刀缓缓起身。 真正的杏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位于这里的杏奈,肯定是在须藤继妻子之后又失去独生女而痛不欲生时,使用魅惑能力让须藤认定她就是杏奈,藉以躲进这个家。 「所以我这么做也没错。父亲大人可以忘记悲伤,与心爱的女儿活下去,我可以一直过着远离争端的平稳生活……我们相互扶持活到现在,所以我拥有正当的权利,除掉想要破坏这种生活的你。」 「……哪里正当了?」 伊织以虚弱的声音斥责。 「利用孤苦伶仃老人的孤独感乘虚而入,你凭什么宣称有正当权利?你至今以这种任性的理由杀害多少人了……?你自己刚才就说了,我并不是第一个被你下药的人吧?」 「不要……别再说了——」 伊织的话语断断续续却无情毒辣,使得杏奈原本就白净的脸蛋更加惨自,并且不断摇头。然而这绝对不是少女面对内心罪恶感而煎熬的表情 ,杏奈睁大眼睛,宛如压抑激烈烦躁感不断嘀咕的表情极为丑陋又恐怖。 「不要不要不要……真的别再说了……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没有法律允许弱者为所欲为,就我来看,你只不过是个杀人魔……其实你只把教授当成藏身的工具吧?」 「不要!别再说了……我不是叫你闭嘴吗!?」 杏奈忽然判若两人,语气变得粗鲁并且高举剃刀。明明胆小却狡猾、残忍又凶暴,这应该就是这个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性。 伊织说完想说的话之后舒坦多了,却没有脱离绝境的方法。伊织在朦胧的意识中,以极为客观宛如局外人的心情,看着杏奈抓住自己的衣领企图割断颈动脉。 就在这个时候,面对后院的浴室窗户玻璃粉碎了。 「咿!?」 杏奈收起龇牙咧嘴的狂暴表情,扔下剃刀抱住头。 紧接着,好几颗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块扔了进来。 「咿——」 杏奈护头当场蹲下。 「伊织!」 克莉丝塔蓓儿越过玻璃完全粉碎的窗框,并且翻进浴室。 「!」 察觉到这一点的杏奈伸手要拿剃刀。 然而在杏奈再度高举剃刀之前,克莉丝已经抱住伊织相吻了。 「你这——」 战争妖精(warlike)藉由接吻赋予鞘之主(lord)的「魔性之血」(elfinblood),能大幅提升鞘之主的身体能力与治愈能力,在麻痹痛觉的同时振奋精神,让伊织体内循环的药物瞬间失效,并且赋予超乎常人的力气。 化为超人的伊织,当然能以蛮力扯断绳索。 「啊……!」 「……与之前的模式不同吗?」 伊织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杏奈握着剃刀的手低声说着。 「咿……!」 杏奈拚命甩掉伊织的手,几乎是连滚带爬逃离浴室。 「真是——」 「伊织,不要紧吗?」 「如果这样的出血量叫做不要紧,那应该不要紧。」 伊织任凭克莉丝搂住脖子,扯断所有的绳索起身。与少女接吻摄取的魔性之血,已经让手腕的伤逐渐愈合了。 伊织甩掉仅剩的头痛与晕眩感,做个深呼吸之后询问克莉丝。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伊织一直不回来啊!」 克莉丝搂住伊织脖子的手增加力道,把头顶在少年脸颊转动磨蹭。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 「……不知道。」 「啊?」 「虽然不知道,不过就是莫名……觉得伊织有危险——」 克莉丝双眼发红湿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大概是无法自己说清楚吧。即使继续追问,克莉丝也不像是能够给伊织一个满意的答案。 「……简单来说,就是野性的直觉吗?」 无论如何,多亏克莉丝察觉到伊织陷入绝境并且赶来,伊织才得以绝处逢生,所以伊织没立场抱怨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浪迹天涯的老爸真是整死我了,要不是我想打听老爸的消息,就不会遭到这种下场——」 伊织把啜泣的克莉丝放在磁砖地面,打开水龙头冲洗染血的手。 在这个时候,远方隐约响起深沉忧郁的钟声。 直到刚才还射入明亮阳光的窗外迅速变暗,原本一片晴朗的无垠天空,被暗红色与黑色混合而成的诡异色调统治,吹入室内的风也有微温的感觉。 永恒的黄昏——通往异世界「逢魔之刻」(twilight)的门扉开启了。 「……那个女的明明那么胆小,却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的样子。」 伊织叹息低语,带着克莉丝离开浴室。 可以确定是杏奈开放逢魔之刻。既然伊织与克莉丝被拖入这里,他们离开的方法只有两种,那就是让杏奈悔改再度开门,或者是打倒杏奈,不过从至今的经纬推测,杏奈不太可能想以和平的方法解决。 克莉丝紧紧捏着伊织衣角,以颤抖的声音询问。 「……刚才的人是……?」 「对,是战争妖精(warlike),而且是相当恶质的那种……真让人不爽。」 魔性之血(elfinblood)带来的亢奋感,使得伊织语气粗鲁得不像原来的他,等到手持克莉丝战斗,这种性格应该会更加强烈。 以伊织的个性而言绝不会主动求战,然而即使如此,如果是为了让自己与克莉丝活下去,他会毫不犹豫拿起剑战斗。这是他决定照顾克莉丝时就下定的决心。 伊织在时间冻结,微暗的须藤家内部缓缓前进。 「这里是哪里……?」 「是我爸恩师的家。那个战争妖精(warlike),似乎是对那位教授爷爷下暗示之后住进来的。」 化为超人的伊织,从刚才就听到少女的啜泣声。 如果杏奈操纵须藤良明成为自己的鞘之主(lord),那么须藤也位于这个逢魔之刻(twilight)。拥有共生关系的鞘之主(lord)与战争妖精(warlike)必须在一起,才能够进入逢魔之刻。 伊织察看会客室,却没看到须藤与杏奈。 从刚才传入耳中的啜泣声来源——杏奈,似乎位于会客室深处的门扉后方。 「克莉丝……得到我的指示就立刻潜入影子。」 「嗯,知道了。」 少女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 刚才说要拿相簿的须藤,打开那扇门进入深处的房间,那里应该是须藤书斋之类的地方。 须藤与杏奈就在里面。 如此确信的伊织,保护克莉丝躲在身后,静静推开门扉。 老学者坐在椅子上熟睡。 大大的书桌上堆着古老的相簿,对侧开启的窗外是一片颜色阴郁的昏暗天空。宛如会缠上肌肤的湿黏微风,随兴所至拨弄着蕾丝窗帘。 「我明明没有错——」 白色连身裙各处染上血渍的少女,依偎在老学者的膝上哭泣。 「我明明只是想平稳度日,大家却来妨碍我……想,想要杀我——那个人,那些人……」 「……你凭什么讲这种话?」 伊织皱眉扔下这句话。 「是你想杀我吧?我都已经说过不会对你出手,你却非得让我们断气才能安心?」 「因为我很弱……必须这样才能自保,为了自保,我拚命——」 「拚命想杀我是吧……你这家伙真令人火大。」 伊织已经看穿杏奈的本性了。 认定自己是弱者,无论为了自保做出任何事,都宣称这是正当的行为,绝对不应该受任何人责备——然而实际上却是偏激而且极度危险的战争妖精(warlike)。这就是须藤杏奈。 「……何况你趁着别人不幸的时候乘虚而入,我很不爽你这种做法。我不知道那个爷爷和女儿之间有什么样的回忆,不过至少没有廉价到被你这家伙当成藏身的工具。」 「明明跟你无关……我没道理被你这么说……!」 终于抬起头的杏奈,以异常闪亮的双眼注视伊织。 「跟我无关?胡扯,光是我被关在这里,这件事就跟我很有关系吧?」 伊织正面承受杏奈恐怖的眼神,并且露出笑容。 「既然你说这件事跟我无关,那就立刻让我们离开这里……但你肯定没 这个打算吧?」 「…………」 「如果你老是一副受害者的嘴脸哭哭啼啼,我也可以主动进攻。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打倒你这家伙才能离开这里。」 伊织的挑衅话语,使得杏奈拭去泪水站了起来。纤细的身影宛如鬼魂,灿烂闪亮的双眼瞪着伊织。 「克莉丝。」 「嗯。」 克莉丝有力地点了点头,无声无息沉入自己映在地毯上的黑影,取代她从影子弹出来的,是一把释放青白光辉的剑。 这正是克莉丝塔蓓儿「变形」shapeshift之后的另一种样貌——名副其实的战争妖精(warlike),作为武器使用的少女。 「父亲大人!杀了这些家伙!」 杏奈搔抓黑发放声呐喊,与老人接吻之后,立刻沉入自己的影子。 「……哼。」 变形之后再度现身的杏奈,化为一把波纹宛如燃烧火焰的双刀凶器,这是名为「焰形剑」的巨大双手剑。不过,与柔弱外表完全相反的凶恶造型,伊织认为反映了杏奈的本性。 「…………」 沉睡的须藤,紧握从影子弹出来的杏奈。 「……仔细想想还真难打。」 只要摄取魔性之血(elfinblood),任何人都能得到远远超乎常理的身体能力化为超人,即使是须藤这样的老人也不例外。 然而即使除去这一点,伊织也不忍心应付眼前的对手。虽然今天初次见面,但须藤是父亲的恩师,也是令人同情际遇的老人。 「可以的话,我不想以战斗来解决……但应该不可能吧。」 受到强烈暗示的须藤,应该不会只因伊织的话语就恢复正常。 「杏奈……」 须藤宛如呓语般轻声说着,朝伊织袭击而来。他以强劲力道震碎至今所坐的椅子,瞬间进逼到伊织的面前。 「!」 伊织接住不像是老人发出的沉重一剑,并咬紧牙关。 紧接着,须藤细瘦的脚以惊人速度踢向伊织侧腹。 「唔……」 老人一记中段踢,就踢得伊织身体撞破房门飞到会客室。 『伊织!?』 伊织立刻起身按着侧腹呻吟。 「……不成问题。」 伊织绝对不是无法躲开刚才那一招,要是举起克莉丝格挡,伊织几乎不会受到打击,相对的须藤将会失去右小腿,战斗应该会就此分出胜负。 然而伊织做不到这种事。不想伤害须藤的念头,使得伊织犹豫了。 此时须藤再度接近过来。他放低重心提剑,几乎是整个身体往伊织撞过来。 「那个丫头……!」 须藤这种近乎舍身的战法,令伊织感受到杏奈的恶意。杏奈应该是察觉到伊织不想伤害须藤,才会刻意这么做的。 「我越来越火大了……!」 伊织内心逐渐充满漆黑的愤怒,要是没有拚命压抑,大概会忘记对须藤手下留情,这份情绪就是如此强烈且危险。 伊织避开毫不矫饰的突击之后,须藤毫无防备的背就在眼前,但伊织无法下手。如果想在不伤害须藤的状况下获胜,就不能对须藤本身造成打击,而是打断他手中的杏奈。 或许是明白这一点,受到杏奈操纵的须藤,宛如从一开始就不考虑防御,以焰形大剑胡乱挥砍而来。这种只顾着攻击的战法会造成许多空档,但是无法伤害须藤的伊糕只能采取守势。 『啊哈哈哈哈哈哈!』 杏奈的刺耳叫声响遍室内。 『伊织!这个人好恐怖!』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比起来我更火大!」 即使肩头与侧腹被砍伤喷血,伊织依然继续抵挡须藤的攻击。但伊织并不只是单纯防守,他在脑中描绘着胜利法则抵挡至今的螯伏时间,终于要宣告结束了。 「……来吧!」 须藤高举焰形大剑准备正面砍下时,伊织以一只左手就挡住他的手,双方暂时以这样的状态对峙。 「……差不多快喘不过气了吧?」 伊织满怀憎恨之意扬起嘴角。 仔细想想,这也有道理可循。魔性之血确实能让鞘之主成为一种超人,不过这是将鞘之主原本能力提升好几倍,即使单纯将臂力、动态视力、治愈能力与耐力——将所有能力提升十倍,也绝对不是无限,要是长时间进行激烈的战斗,提升数倍的体力终究会见底。 何况须藤是老人,体力与耐力远不及十来岁的伊织。 『唔……!』 杏奈发出咂嘴声,让须藤强行挣脱伊织的手拉开距离。 伊织拭去脸颊流下的血露出笑容。 「只是小伤应该能立刻痊愈,但是胡乱出招消耗的体力,要恢复也没那么简单……你这家伙太得意忘形,也不想想自己鞘之主多大年纪了。」 伊织从一开始就理解到,必须拚命压抑狂暴的斗争心,避免贸然出手,耐心等待须藤用尽体力,才是自己唯一的胜利之路。比起抵挡须藤的舍身攻击,如何压抑自己的冲动,或许才是伊织最大的难题。 如今须藤的体力达到极限了,即使杏奈如何驱使须藤战斗,须藤的身体也跟不上命令。 即使如此,杏奈只有狂暴的杀意没打折扣。 『你这种人——!叽咿咿咿!』 焰形大剑发出尖啸,再度纵横撕裂空气进逼伊织,然而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速度了。 伊织冷静注视攻击轨道,巧妙以毫厘之差闪躲,并且挥出克莉丝。完全没有伤到须藤身体分毫,只朝着杏奈——瞄准焰形大剑的剑身毫不留情砍下。 『好痛好痛!伊织,好痛啦!』 每次剑刃相互撞击,克莉丝就微微颤抖,向伊织诉说着痛楚。 「不要紧,对方更痛。」 要是战争妖精(warlike)变形之后的剑刃粉碎,战争妖精肯定会没命。不过依照伊织的手感,克莉丝的剑刃原则上不可能断,克莉丝只是胆小害怕才会大呼小叫。不过伊织确定她身为战争妖精的实力在杏奈之上。 『居,居然讲得不关己事——好痛!好痛痛痛痛!』 「不准哭!我立刻解决!」 『胡说八道!是我会解决你们吧!』 或许是考量到胡乱挥剑会更加消耗须藤的体力,须藤先是把焰形大剑深深往后收,接着转为犀利的突刺飞奔过来。 「不,是你这家伙会被我们解决消失。」 背靠墙壁的伊织,没有向右边或左边闪躲。 「!」 在杏奈剑身有一半插入墙壁时,伊织位于须藤的上方。刚才伊织吸引须藤突刺,在最后关头垂直跳起来闪躲这一剑。 「我已经想回家了。」 如此低语的伊织旋转身体,以离心力与重力加速度强化的克莉丝剑刃,直接斩在插入墙壁的焰形大剑剑身。 『————』 杏奈在这一瞬间的惨叫,被焰形剑断成两截的声音盖过,所以伊织听不清楚。 焰形剑的残骸沉入影子,改由全身是血的杏奈从影中浮现。 「都、都是你们、害的——」 趴在地上的杏奈背上,有一道斜切全身的凄惨伤痕。伊织在至今不算多的战斗之中学习到,这对于战争妖精(warlike)来说是致命伤。 「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少罗唆,是你自作自受。」 伊织一语驳斥杏奈的怨言,转头看向须藤。 须藤倒在地上昏迷不 醒,但是没有明显的外伤。虽然体力极度消耗,不过他体内残存的魔性之血应该会予以填补,没多久肯定会若无其事醒来。 「…………」 伊织移回视线的时候,杏奈的身体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受伤的身体冒出淡淡光辉,从四肢末梢逐渐化为细小的光粒蒸发。 这就是战争妖精(warlike)临死的模样。 脱离伊织掌握,恢复为原本外型的克莉丝,转头背对眼前的光景,将脸埋在伊织的腹部。少女看到这种光景确实会感到不舒服。 远方再度响起那种钟声。 由于杏奈败北,逢魔之刻(twilight)再度开启门扉。 「————」 直到完全消失的前一刻,杏奈都凝视着伊织。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嘴反覆开阖,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充盈着诡异的光芒,杏奈就这样持续咒骂着破坏己身幸福的伊织消失了。 「……她大概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吧。」 伊织抱着克莉丝离开须藤家。伊织他们——也包括须藤——即将从逢魔之刻(twilight)回到现实世界。回到完全没留下激战痕迹,没发生过任何事情的现实世界之后,伊织还有一些非得要做的事情。 ※ 光线充足的阳台上,老学者坐着摇椅轻轻摇晃。 太阳爬到顶端之后逐渐往西方降下,不过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饱含热度的水泥砖上,老学者的影子也在缓缓摇晃。 老人专注凝视着一张照片。是一张大幅褪色,边缘已经磨损的老照片。 「……是令媛的照片吗?」 坐在不远处的宫本伊织,如此询周着须藤良明。 「是啊……」 老人将照片递给伊织,深深叹了口气。 「我年过四十才终于得到这个女儿……内人过世之后,除了研究之外,只有这孩子是我的人生价值。」 照片里的少女——大概还没就读国中吧——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露出微笑,站在她身旁的是比现在年轻许多的须藤,以及当时拜须藤为师的伊织父亲——与现在的伊织只差数岁,青年时代的宫本康赖。 「那个,你叫做——」 「宫本伊织。」 「啊啊,对喔……抱歉,最近我的记性很差。我真不想继续老下去,醒着总是在回忆往事,睡觉的时候也会梦到往事,或许这就是老人这种生物会有的样子吧——」 如此低语的须藤,将惺忪的视线移向庭院里满是锈痕的秋千。 「……刚好和那孩子一样大吧……」 克莉丝哼着歌坐在轧轧作响的秋千上玩乐,凝视这幅光景的须藤侧脸,浮现哀愁的笑容。 「我女儿非常喜欢你父亲,听到宫本结婚的消息时,真的消沉了好久。」 「这样啊……」 「不过杏奈还没长到你这个年纪,就过世前往母亲身边了。」 须藤说,后来他就辞去教职,独自在这个家里度日。 冒牌杏奈消失之后,须藤受到的暗示解除,部分记忆也被改写。失去战争妖精(warlike)的鞘之主(lord),会失去与战争妖精(warlike)共度时的记忆,回忆会修改为战争妖精(warlike)从来不存在的样子,这是无法守让战争妖精(warlike)的鞘之主(lord)必须背负的宿命。 须藤直到一小时前都与杏奈共同生活的事实,已经从须藤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对于须藤来说,与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共度的日子或许充满虚假,但是没有哀伤的成分。受到强烈暗示的这段期间,须藤肯定摆脱了郁闷的悲伤,过着他原本期望的平稳父女生活。 如今他回到真实却残酷的现实了。做出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伊织。 「…………」 温柔的谎言与残酷的真相——对于来日不长的这名老者而言,究竟哪一种选择比较好?伊织不想自己提出答案。 伊织从掉漆的长椅起身,将照片放回须藤脚上。 「……教授,我们该告辞了。」 「抱歉了,没能好好招待你,平常至少能够泡杯茶——咦?为什么有茶?总觉得好像有人帮忙泡茶……」 「不,请别在意,毕竟是我们突然造访。」 克莉丝从秋千用力跳到地上,跑到伊织身旁抓住他的腰。 「我只是来向您告知家父的状况。」 「……祈祷令尊能平安回来。」 「谢谢教授。」 伊织按下克莉丝的头深深行礼致意之后,这次真的离开须藤家了。 「伊织……」 穿越辽阔的树林,沿着陡峭石阶往下走时,克莉丝忽然开了口。 「可以吗?」 「可以什么?」 「那位老爷爷——」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我们做不了什么吧?」 伊织无法为那位老人做任何事。他抱持着无法释怀的情绪忍不住低语。 「唯一的救赎,就是那位教授不记得自己失去女儿两次。」 「这不是伊织的错。」 克莉丝紧握伊织的手。 「是啊……」 今后伊织内心应该也会感到同样的纠葛吧。只要伊织以鞘之主的身分继续守护克莉丝,就无法逃离战斗。 但这是伊织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伊织的矜持不允许他事到如今抛弃克莉丝。把任性父亲当成负面教材成长至今的伊织,非常讨厌不负责任的人,而且更无法忍受自己成为这种不负责任的人。 伊织用力回握克莉丝的手,看向西方太阳眯细眼睛。 远方某处,隐约传来虎鶫不合时宜的诡异叫声。 lebor geancannah 叙爱者之书 欣赏这出萨里耶利歌剧的视线寒冷如冰。 朱红的双唇就这么不悦绷紧,不过只要是男性,光是想像朱唇绽放笑容的样子,应该就无法压抑内心勃然涌现的情绪了。 这名女性拥有一张过于端正的美貌,认识她的人只会称呼她为菈·贝露。 这个词在法文意味着「美女」。 不过少数更熟悉她的人,会称呼 belle dame sans mercl。 「无情之美女」。 美丽无情的菈·贝露,包下整个贵族包厢,如今坐在沙发上凝视着舞台。她唤为约翰与济慈的两名黑衣俊美青年,以立正不动的姿势随侍两侧。 「女士。」 站在右侧的济慈,向菈·贝露打耳语。 「不错啊。」 美女的嘴角微微上扬。 「——萨里耶利看腻了,用来打发时间不是刚好吗?」 她话还没说完,某处就响起钟声。 嘹亮响彻剧场的女高音歌声消失,取而代之响起的阴郁钟声,眨眼之间将歌剧爱好者们聚集的空间染成永恒的暮色。 「————」 视界被暗红色支配,菈·贝露眯细眼睛张开双手。约翰与济慈恭敬牵起她的手轻吻手背,接着两名俊美青年静静沉入自己的影子里。 「帕西瓦尔!」 菈·贝露如此高呼并且起身,失去主人的两个影子里,随即弹出一对漆黑光泽的军刀。 『……近来可好……?』 舞台上的演员们、交响乐的演奏者们、以及满场的观众们,全如勾影般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剧场空间里,响起诡异低沉的男性声音。 菈·贝露双手紧握军刀,再度放声询问。 「真稀奇,你居然会来义大利,到底有什么事?」 『……满身俗世尘埃的日子过久了,偶尔就会像这样——』 「就会像这样想看看我?这种廉价的客套话就免了。」 菈·贝露打断男性的话语轻哼一声。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快点回威尔斯吧。质朴的你不适合米兰这种绚丽城市吧?」 『……你还是老样子……』 看不见身影的男性,似乎对菈·贝露这番冷漠话语露出苦笑。他的声音与一种明显是野兽呼吸的声音重合。 『你找到了吗……?』 「……找到什么?」 『……我们是『诗人』(minstrel),但我们该吟诵的诗在哪里?我们撰写的『书』如今又在哪里……?』 「就算置之不理,也会有人找到的。」 『……我想也是,这是沿袭至今的法则……那么,如果我抢先发现了『书』,就在刊头记下我的名字吧……』 看不见身影的男性发出低沉的笑声。 『如果你什么事都不做,这样也好。光是存在于世间吟诗创作,我们就尽了自己的本分……不过以我的个性,光是如此会令我觉得无趣,这一点与赋闲悠哉的你不一样。』 「————」 男性话语透露嘲讽之意的刹那,菈·贝露挥下双手的军刀。刀尖射出撕裂空间的冲击风刀,粉碎剧场右手边高处看台的一角。宛如鸟巢箱的包厢梁柱纷纷崩塌,扬起一阵尘埃。 『……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不过我与『男爵』就是觉得你这一点可爱。』 「请不要把我当成黄毛姑娘看待。」 『那就别用这种尖锐的声音大呼小叫……要安抚我这只『宠物』挺辛苦的……』 男性的低沉笑声,伴随着动物的低吼声。 宛如在威吓敌人的这个声音,使得菈·贝露迅速扫视两侧,然而笼罩在黄昏的剧场,目前就只有菈·贝露一个人。 『……总之,就这样了。』 男性笑完之后轻声叹息。 『抱歉打扰到你小小的乐趣了。我不知道这是萨里耶利还是华格纳,但你就尽情放宽心好好欣赏吧……』 「帕西瓦尔,你给我站住!」 菈·贝露恍然抬起头,朝着宽敞天花板正中央的大型吊灯挥动军刀。 「————」 场中下起何其灿烂,极其奢华的水晶之雨。菈·贝露看到某种巨大漆黑的东西——拥有一双翅膀的影子,从天花板开出的大洞飞翔离去。 「……那个家伙,只把想说的话说完转身就走……」 『女士的拿手绝活被他抢去用了。』 菈·贝露不悦咂嘴时,右手的军刀宛如发笑般颤抖。 「济慈,你多嘴了。」 『失礼了。』 「……哼。」 菈·贝露听到那种钟声再度响起时,随意将双手的军刀扔下。冻结的暮色时间再度运作,历史悠久的剧场再度恢复华美的活力, 离开美女双手的军刀,被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吸入,立刻再度化为黑衣青年现身。 「约翰。」 「有何吩咐?」 「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女孩——」 「您说玛拉海朵吗?」 「对,就是她。」 「那个女孩怎么了?」 「带着那个女孩出门吧……差不多得帮她找新的『鞘之主』(lord)了。」 「要去哪里?」 菈·贝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露出无趣的表情,托腮凝视着舞台上的演员们。 即使是这样的侧脸,菈·贝露依然美丽无比。 ※ 初春的温湿雨水,混杂着酒精的味道。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五言六色的霓虹灯光朦胧渗入雨珠,化为叠影映在柏油路面。一男一女正以蹒跚的脚步走在路上。 来到只有计程车显眼的大马路时,男性将搂着女性腰部的手移开。 「智惠小姐,还好吗?」 「嗯……」 满脸通红的女性靠在男性身上,以额头抵住他的胸膛,看来似乎醉醺醺的。 「我还是应该开车过来的,这样就可以送智惠小姐回家,而且也能相处得久一点。」 「这样我会很高兴……但还是不用了。毕竟这样的话,要开车的健二就不能喝酒,而且被我家那口子看到会很麻烦。」 「这样确实很恐怖。」 男性——由良健二扬起嘴角浅浅一笑。 下雨的夜阑街头,一男一女依偎共撑一把伞的光景并不稀奇。 然而由良健二有所自觉,他们的关系远比世间的普通情侣危险,而且没有意义。 虽然有所自觉,却绝对不会显露于雷表。在上条智惠面前永保笑容,也是健二的「工作」之一。  健二轻抚智惠的背,招了一辆计程车。 「智惠小姐,计程车来了,上车吧。」 「健二,对不起……我明天早上有事,所以非得回去……」 「没关系的。」 智惠不符年龄的撒娇语气,令健二露出苦笑。虽然平常没这么夸张,但智惠只要黄汤下肚几乎都会如此。 「啊,对了。」 智惠坐进计程车后座之后,健二就像是现在才想到,从自外套口袋取出一条细长的银链。 「——这个送给智惠小姐。」 「啊?」 「送这种便宜货给智惠小姐,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对,但我平常总是受到智惠小姐款待,总是收智惠小姐的礼物,所以想说偶尔要回个礼……」 「这种事用不着在意的……」 「不,我姑且也是个男人。」 「健二……」 「那么,路上小心。」 健二轻吻紧握银链的智惠,然后离开计程车。 「…………」 计程车行驶而去时,智惠一直隔着后车窗挥手示意。健二以笑容目送,直到计程车在路口转弯再也看不见,才握拳轻拭嘴角转过身去。 「……以刚才那种状况,终究不方便讨计程车钱吧。」 健二以手表确认现在的时间,叹了口气如此抱怨。比起搭乘深夜加成收费的计程车打瞌睡回家,找个地方打发三小时搭首班电车回家便宜多了。 如此心想走向车站的健二,注意到已经拉下铁门的服装店前面,有一名正在躲雨的少女。 年纪大约十四到十五岁。如果警察看到她,即使立刻带回警局管束也不奇怪。哥德造型加上大大的耳机很有特色,是一名无从挑剔的美少女。 这样的少女屈膝坐在店门口躲雨,从刚才就一直把玩着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手机。偶尔会有男性向她搭话,但是少女完全不当一回事,就只是蹲坐在那里。 在服装店对面的速食店喝完热咖啡醒酒的健二,外带一份汉堡与饮料走出店门,撑伞走到少女的身边。 「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 健二这番唐突的话语,使少女拾起头来。 「只要小朋友肚子饿,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总之吃吧。」 健二硬是把汉堡袋塞给少女,并且露出笑容。 「……虽然不关我的事,但你要是在这里发呆,会被恶质的家伙盯上,到时候就是你会被吃掉喔?」 「…………」 少女应该不可能听不懂健二这番话的意思,但她目不转睛凝视着健二。她的视线笔直得令搭话的健二反而无所适从。 「……总之,好好过日子吧,我走了。」 健二轻咳一声,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虽然不是不够,但这样吃不饱……」 少女打开袋子确认内容物之后,以细微的声音朝离去的健二背影如此说着,却因为雨声干扰而没有传入健二耳中。 ※ 「由良健二——先生?」 忽然叫住自己的这个声音,使得健二落在地面的视线往上移。 走向车站的健二正前方,站着一名手撑黑伞的女性。 「……?」 像是干练女强人打扮的黑色双排扣套装加墨镜,留长到后背的头发是漂亮的银色——第一眼就看得出来,对方与附近的夜蝴蝶明显不同。 健二当然不认识她。 女性微微挪开墨镜看向健二。 「是由良健二先生……没错吧?」 「虽然这么说,但我对你毫无印象。」 「我想也是。」 「单方面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认识,不是什么痛快的事情。」 「我明白。」 女性轻轻耸肩的下一瞬间,健二感受到心窝遭受沉重的冲击,整个人往后飞。 「唔——」 察觉到刚才是腹部忽然被猛踹的时候,健二已经站不起来了。剧痛使得他不只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正常呼吸,只能在湿透的柏油路面蜷曲身体。 「你,你……」 健二好不容易抬起头瞪向女性,然而这次他整个身体浮了起来。 女性绕到健二身后,随手拉起他的外套后领,将他扔到旁边暗巷深处。因为过于顺手而且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健二直到向后撞进成堆的垃圾桶,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被扔过来了。 「咕啊——」 埋没在垃圾堆的健二拚命挣扎想要起身,手脚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 女性大致环视四周,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把手伸进套装内袋。 「……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是在下。」 女性取出手机与某人连络,并且走向健二。 「夫人已经搭计程车回去了,在下和对方讲几句话随后就回去,详情到时再谈。」 女性简单结束通话,将手机收回怀里,踩住好不容易刚坐起上半身的健二胸口。 「由良健二先生。」 「咕,唔……」 女性逐渐往右脚使力,使得健二的身体再度沉入垃圾堆,健二喘不过气满脸通红。 「——我想你应该早就觉悟到要背负这种风险了。」 「什么,意思——」 「就是夫人的事情。——事到如今可不要继续装儍啊?」 女性硬是把健二拉起来,随手赏了他一个耳光。 看起来只是随手一挥的耳光,却有着连职业拳击手都惊讶的破坏力。 「!」 健二宛如挨了一记沉重的勾拳,当场凄惨转了半圈,改为迎面向下撞进垃圾堆。 血味在口中扩散开来,健二知道嘴唇已经破皮,臼齿也松动了。但是对于这股唐突的暴力,他已经失去反擎的力气。 女性拿出手帕,以夸张动作擦拭挥出耳光的手,俯视着健二。 「如果受到教训,请再也不要接近夫人。」 「……我对此没有意见。」 健二扭曲渗血的嘴唇,露出虚弱的笑容。 「不过是智惠小姐主动和我连络啊?这也是我的错?」 「由良先生应该知道那位女士已婚,明知如此还是继续私会,这样的你应该没有辩解的余地。关于你们在何时何地做过什么事,这边已经蒐集到充分的证据了。」 「想蒐集证据控告我吗……?」 好不容易翻身仰躺的健二,以颤抖的拳头擦拭嘴唇。 「——既然这样,我会告你伤害喔?」 「这边不希望落入这种僵局,当然也不打算提告。——总之,今晚就当成是警告吧。」 「警告……?」 女性在健二面前蹲下,拿出已经写好金额的支票,塞进无法动弹的健二胸前口袋。 「……这是当成分手费吗?」 「不,只是用来慰问不小心自己跌倒的你……看,你脸颊肿起来了。」 「不是分手费,而是和解费吗……」 「由良先生,要怎么解释是你的自由。」 女性轻敲健二胸口之后起身。 「——总之,只要你今后不再与夫人往来就没事,期待你做出明智的决定。以我个人的立场,我也不想多花力气专程到你家一趟。」 女性暗示自己已经掌握健二的住处,然后快步离去。 「…………」 雨水逐渐夺走健二的体温。 然而健二还无法起身。如今才涌上的醉意使得视线天旋地转,四肢也使不上力气。 不久之后,健二意识逐渐远离,再度趴倒在柏油路面。 在即将完全昏迷时,健二感觉某人来到身旁,但他无从确认。 ※ 好好吃喔。 哥哥,好好吃喔。 我第一次吃到汉堡。 薯条也好好吃喔。 就算没有妈妈,我只要有哥哥就好。 我宁愿没有妈妈。 来嘛, 哥哥也吃吧。 不然从刚才都是我在吃。 「不,哥哥不用了——」 健二因为自己这番异常清晰的梦话而清醒。 混浊的意识,宛如被轻微的头痛催促而迅速清晰。 与智惠道别,喝了一杯咖啡,正要前往车站的途中,被一名危险的女性叫住,然后—— 确认 记忆到此之后,健二做了一个深呼吸。 天色明亮泛白,似乎快要天亮了。雨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四周的沁凉浓雾。 「不用什么?」 「唔哇!?」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女脸部特写,令健二惊呼一声。 「因为您刚才一直重复着『我不用了』这番话啊?」 「…………」 健二就这么维持惊讶的表情整整十秒,才想起她是蹲坐在那间服装店前面的少女。 「那个……」 健二醒来的地点,是红砖步道设置的长椅上,而且健二是以少女的大腿为枕横躺着。 事到如今才察觉这一点的健二连忙起身。 「……这是怎么回事?」 「嗯?」 「记得我——」 健二抚摸被银发女性赏以沉重耳光的脸颊,却神奇地没有痛楚。轻抚破皮的嘴唇,也只有乾掉的血块零星掉落,别说痛楚,甚至没有红肿或伤痕。 「……咦?」 「怎么了?」 「没事……难道说,是你——?」 「嗯?」 对于健二含糊的询问,少女就只是露出甜美的笑容。 不知不觉醉意已经完全退了。健二整理凌乱的头发,看向少女露出苦笑。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似乎受你照顾了。」 「我什么都没做。」 「美少女的大腿可没有那么廉价。——话说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玛拉海朵。」 「啊?」 陌生的发音,使得健二不由得回问。 「玛拉海朵。」 「玛……玛拉海朵?」 「是的。」 「这名字……还真稀奇啊。」 「是吗?」 「我能不能叫你小玛?」 「可以。」 「这样啊。」 健二使劲从长椅起身,轻轻转动脑袋之后面向玛拉海朵。 「——我请你吃东西当作回礼吧。虽然这么说,这时间有营业的店也有限就是了。」 「我并没有照顾什么……不过,如果您要请我吃东西,那里就行了。」 玛拉海朵所指的,是健二数小时前买咖啡喝,全天候营业的速食店招牌。 「……那里就好?走几步路就有家庭餐厅啊?」 「那里就好。」 「既然小玛说那里就好,那我也没意见。」 即使健二不太能释怀,还是带着玛拉海朵进入店内。 平常时间非常拥挤的店内,在这个时段终究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明显刚下班的风尘女子,以及赶不上末班电车的学生,在店内趴在桌子上假寐。 健二从口袋取出棒棒糖含到嘴里,并且站到柜台前面。 「——所以,要吃什么?」 「漠堡就好。」 玛拉海朵指着价目表上最便宜的汉堡。 「这种汉堡——」 「吃这个就好?真的?」 「是的,总之请先给我十个。」 「——啊?」 玛拉海朵这句话,使得健二与打工青年同时愣住。 「……不行吗?」 「不不不,并不是不行——」 买这么多吃得完吗?健二原本想如此询问,但最后还是依照少女的要求点单了。他不想为汉堡这种小玩意斤斤计较,何况就算玛拉海朵没吃完,由健二吃掉就行了。幸好健二也不知为何非常饿。 「我要开动了。」 玛拉海朵一就座就向健二低头示意,然后立刻拿起汉堡。 绝对不是暴饮暴食,但玛拉海朵就这样静静地、毫不间断将汉堡送入肚子里,即使吃了三个五个,她的速度完全不减。 近距离目睹这一幕的健二,很快就理解「总之请先——」的意思了。依照这个速度,十个汉堡应该转眼之间就能解决。 「……所谓的大胃王辣妹?」 「啊?」 「没事……你还能再吃吧?再五个吃得下吗?」 「麻烦十个。」 「……ok。」 健二滚动嘴里的棒棒糖,然后再度走向柜台。 ※ 或许是醉意尚未消退,坐在沙发上的上条智惠神情明显不悦。她让身体紧贴椅背,皱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智惠。」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上条慎太郎缓缓开口。 「……希望你可以稍微理解你自己的立场。」 「……立场?」 智惠叹气瞪向丈夫。慎太郎瞬间差点无法招架这双眼神的气势,在轻咳一声之后,从书斋桌子探出上半身继续说下去。 「你是我的妻子,上条家的媳妇……不是随处可见,能够自由耍任性的丫头。」 「我不是只为了传宗接代而跟你结婚。——何况你没有做过任何丈夫该做的事,如今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你把工作看得比我重要吧?所以这样不就行了?我们都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所以我说了,你也要理解到自己身为上条家一份子的立场——」 「立场立场,你担心的是你自己的立场吧?」 「唔……」 「夫人。」 慎太郎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一直伫立在书斋明亮窗边的黑色双排扣套装女性代为开口了。 「请适可而止,别再说这种幼稚的话语了。」 「我从刚才就在想了……你是谁?」 智惠注视丈夫的视线移到女性身上。 「在下是娣儿多娜,受命担任夫人的随扈。」 「随扈?」 智惠交互看着恭敬行礼的女性以及自己的丈夫,讶异眯细眼睛。 「请放心,虽然在下看起来这样,不过精通各种格斗技与防身术。」 「没人在担心这种事……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随扈。」 「这可不行……在下必须避免害虫接近夫人。」 娣儿多娜说完打开一本小小的记事本。 「由良健二——」 「————」 娣儿多娜说出这个名字,使智惠反射性从沙发起身。 「……这是怎样?你想表达什么?」 「在下的职责是保护夫人不受害虫骚扰。」 「怎么这样……我没有拜托你做这种事吧!?」 「当然,因为在下的雇主不是夫人,是上条社长。」 「……!」 智惠以更加严厉的视线投向丈夫。 「与他无关吧?和至今一样只是玩玩吧!我和健二之间并没有——」 「对,至今都是如此。」 「啊……?」 「我啊,自认至今一直放任你进行你所说的玩乐行径。」 慎太郎深深叹口气轻声说着。 「……不过,这次似乎不会只以单纯坑玩做结吧?我对此实在无法忍受。连你如此袒护那名青年的行径,我都嫉妒得无以复加。」 「你——」 娣儿多娜打断智惠的话语冷淡告知。 「在下已经把这边的意思转达给由良健二了。」 「! 什么时候!?几时的事情?」 「昨晚。夫人与由良健二分开之后,由在下亲自转达。」 「难道——难道说,你对健二!?」 「您说呢?」 「你——」 娣儿多娜语带玄机的态度,令智惠睁大眼睛,眼 眶开始湿润,随即化为泪珠滑落脸颊。 「你对健二……做了过分的事情吧!?你做了吧!」 「在下不敢,只是和他当面谈过而已。」 「骗人!」 「听您断定这是谎言,在下深感遗憾。」 智惠从刚才闹脾气的态度转为压抑声音啜泣,但娣儿多娜依然以平静的语气如此告知,面不改色的态度令人生恨。 「——希望夫人理解一件事,夫人与由良健二的关系,在世间一般人的眼中叫做外遇。夫人该不会没有这样的自觉吧?」 「这……」 「换句话说,社长有权利控告夫人与由良健二。」 「居然说控告,这也太夸张了——」 「这是有妇之夫拥有的正当权利,没什么夸张不夸张的……而且要是告上法院,由良健二连百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 娣儿多娜把夹在记事本的几张照片,放在智惠面前的矮桌上。每张照片都是智惠与健二以夜晚都市为背景亲密同行的样子,大概是意指外遇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吧。 泪水湿透脸颊的智惠,拿起照片就立刻猛撕。 娣儿多娜面不改色看着照片撕毁成为纸屑,并且继续开口。 「……社长当然不打算将夫人的外遇行为告上法院,社长只是想与失人重新建立『夫妻』关系。为此必须先让夫人与那名青年分开,将您身边的环境清理干净。」 娣儿多娜进行说明的时候,智惠宛如癫痫发作的孩子,把宣告不贞事实的这些证据撕成粉碎洒到四周。 至今一直由娣儿多娜代为发言的慎太郎,终于拍打桌面起身了。 「智惠!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老实说,我也可以用合法手段让那个青年步上毁灭啊?我看在你的面子没这么做,只希望你能跟他分手,回到我身边就好,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太无聊了!」 智惠扔下照片的残骸,哭着进逼到丈夫面前。 「——满脑子只有工作,完全不知道其他娱乐的你,以一个男人来说毫无乐趣可言!和健二在一起开心太多了,而且他比你关心我太多了!」 「这是因为那小子是牛郎,你是能当摇钱树的好客人!稍微想想就会懂吧!」 「少罗唆!不要大呼小叫!把工作当老婆的人,没资格嚣张对我说教!」 「智惠……!」 妻子的偏激话语,令慎太郎高举右手,但娣儿多娜迅速制止,他的手终究没有打向智惠。 慎太郎甩掉娣儿多娜的手,愤怒背对妻子。 「……总之,我不打算和你离婚,我要你离开那个青年。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我会让他受到某种制裁主动收手。」 「制裁是指——」 「会不会是社会公理能接受的制裁,我就不知道了……这部分要看你怎么做。」 「怎么这样……太过分了吧!」 「并不过分。」 这次是慎太郎冷淡驳斥智惠的话语。 「……说真的,你还想讲这种幼稚的话语多久?原本你也同罪啊,你们和我,哪一边才是受害者?要是你连这都不懂,就去向岳父岳母哭诉,请他们介绍优秀律师谘询。但如果是正常的律师,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接这种案件吧。」 「……!」 智惠将拳头紧握到肤色变成惨白,瞪着丈夫的背好一阵子,最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开书斋。 房门用力关上之后,娣儿多娜朝门口一瞥,向慎太郎问道: 「……您意下如何?」 「如我刚才所说……我不打算和智惠离婚。」 「在下不太能理解,夫人那边的家系如此重要?」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我不想和智惠离婚的原因不只如此,只不过她应该认为我是重视面子问题吧。」 「您至今依然爱着夫人?」 「当然。」 慎太郎如此断言之后,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鼻头。 「……老大不小的男人讲这种话应该很丢脸,但我不想放手。可以的话,我甚至想亲手修理那个忘记叫什么名字的家伙。」 「如果社长希望如此,在下也可以这样安排。」 「不,不用了,我不希望事情继续闹大,而且要是这么做,只会让智惠的态度更加强硬。这方面我希望尽量以和平方式让他们分开。」 「在下认为这不成问题。」 娣儿多娜将记事本收回怀里如此说着。 「那名青年理解现实的程度远超过夫人,对方应该会主动慢慢保持距离。」 「但愿如此。」 慎太郎凝视窗外叹气。 「智惠就拜托你了……总之别再让她见到那个青年了,不然我会无法自制。」 「在下明白了。」 娣儿多娜深深向慎太郎行礼致意,追着智惠离开书斋。 当事人并没有亲口证实。 ※ 不过,玛拉海朵深夜独自在街头躲雨,问她来自哪里也不肯回答,从这些线索推测她是离家出走的女孩应该不会错。 稍微冷静思考就会发现,把这样的少女带回自己家——即使考量到玛拉海朵的年龄——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由良健二莫名无法放任玛拉海朵不管,加上玛拉海朵似乎也不想分开,不禁就带回自己住处了。 「……话说回来,这是第一次。」 不问单身或已婚,健二至今与许多女性来往,但这次是第一次带人回家。 「怎么了?」 「不、没事。」 「是吗……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个家很不错。」 「谢了,房屋仲介听到肯定会很高兴。」 玛拉海朵有点脱线的这番话,使得健二轻声一笑,从口袋摸出钥匙。 「——不过,也只有外表看起来不错,里头真的像是战争状态。」 健二为她进行这种心理建设之后打开门锁。虽说至今没人来过,但健二有自觉到自己家与世间住家相比有些不同。 「打扰了。」 跟着健二进屋的玛拉海朵,一副很稀奇的模样频频张望四周。 「很杀风景吧?」 健二取出口中的棒棒糖苦笑。 健二住处还算新而且整洁,不过讲难听点确实杀风景,几乎感觉不到生活的气息。 只有用来烧开水的厨房,依然像是样品屋一样亮晶晶的,要是角落没有放置大垃圾袋,甚至会误以为这里还没有人住过。 以独居来说有点过大的起居室,以一张大床垫代替床铺,再来就只有电视与廉价衣柜,除此之外没有像样的家俱,因此原本就很大的房间看起来更加空荡。 住在这里的健二自己都有这种感觉,首度来访的玛拉海朵应该更不用说。 少女伫立在起居室正中央呆呆环视四周,健二拿了一块坐垫邀她坐下。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我不认为杀风景……比想像中干净。」 「我意外爱干净。」 健二从冰箱取出与啤酒一起冰的姜汁汽水,放在方形托盘端到玛控海朵面前。这间起居室连一张小矮桌都没有。 健二打开电视当作背景音乐,然后走向浴室。 「不用客气尽量喝,我换个衣服。」 「好的。」 听到玛拉海朵率直的回应,健二压抑笑声走到浴室前面的洗脸台洗脸。 「呼~……」 健二以冷水洗脸,将酒精的余韵完全拭去,脱下各处沾着泥巴的脏外套与上衣 。 「……果然有垃圾的臭味。」 大约在十小时之前,自己确实被那个女人狠狠修理了一顿,却完全没在身上留下痕迹。应该被打到破皮的嘴唇,如今看起来也毫无伤痕,而且当然不会痛。 「…………」 脱掉扔在一旁的外套胸前口袋,隐约露出一张七位数的支票。是那名银发女性临走时塞给他的。 换句话说,那一幕果然不是梦境或幻境。 健二换上晾在浴室的t恤与牛仔裤,然后靠在洗脸台。 虽然各方面无法释然,但是此时再怎么思考,事态也不会有所进展,健二有其他更应该先思考的事情。 「请问~」 健二心不在焉仰望天花板时,玛拉海朵从起居室探出头来。 「我想请教一件事。」 「嗯?什么事?」 「健二先生的家人呢?」 「不在这里。」 「是外出旅行了?」 「怎么可能。」 健二苦笑回到起居室,坐上床垫打开姜汁汽水。 「我从小学的时候,就是在社福设施长大……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是,大致知道。」 「该说是被父母抛弃还是扔着不管……总之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直到国中都住在社福设施,之后才一个人住。」 「这样啊。」 健二若无其事回答,玛拉海朵也平淡地予以回应。 一般人听到健二聊起身世,总是会投以相当同情的眼神,但是健二非常讨厌承受这种怜悯的目光。因为健二从小就知道,这种视线反应着对方「还好自己不是这种际遇」的安心想法。 然而玛拉海朵的态度完全没有这种成分,健二对此反而感到舒适。 「——但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健二先生刚才说梦话的时候,有说到『哥哥不用了』,所以想说您或许有哥哥。」 「————」 健二的身体瞬间僵硬,姜汁汽水的瓶口就这么停在嘴边。 「……我说过这种话?」 「是的。」 「这样啊——」 「您没有哥哥吧?」 「没有……我说的哥哥就是我自己。我以前有个妹妹。」 「妹妹?」 「但她现在不在了。」 健二把没喝完的姜汁汽水套上瓶盖,希望就此打住话题而起身。 就像是算准这个时机,健二刚放到充电座的手机响了。 「…………」 健二打算接电话,却在看到液晶萤幕时再度僵住。 「健二先生?」 「……不,没事。」 健二在玛拉海朵诧异的表情驱使之下接电话。 「——喂?」 『健二!?』 智惠焦急的声音,使得健二背对玛拉海朵露出苦笑。 「怎么了吗?今天这么早就打电话来。」 『还问我怎么了——』 听得出电话另一头的智惠咽气说不出话。 应该是从丈夫口中得知银发女性对健二不利,才会担心打电话连络吧。 『可是……那个人对健二——』 「啊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稍微被威胁罢了。」 『真的?真的没事?』 「嗯,并没有受到医院的照顾,而且我是好好地走回家的。」 『太好了……』 听到智惠松一口气,健二再度苦笑。虽然很高兴她如此关心,但现在她应该先担心两人的关系曝光才对。或许正因为她是骄纵长大的千金小姐,才没能想到这么多吧。 健二思考这种事情时,智惠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提议。 『健二,现在能见个面吗?』 「啊?现在——吗?」 『早上我和那口子吵架离家,现在人在外面。而且昨天造成健二困扰,我想道个歉——』 「用不着道歉就是了。」 健二以智惠听不到的音量叹息,并看了玛拉诲朵一眼。不知为何,在少女面前和智惠交谈,会让健二隐约有种愧疚之意。 「……那么见面再谈吧。」 约定傍晚见面而结束通话的健二,将手机放回充电座,躺在床垫仰望天花板。 「——我说小玛。」 「是。」 「小玛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我差不多该出门了,但你要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吗?你无处可去吧?」 玛拉海朵怎么看都尚未成年。擒不好还是正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年纪。这样的少女在深夜无处可去,心不在焉独自在店家门口躲雨,想当然是基于某些难言之隐。 即使如此,健二很神奇地不想就这样赶走玛拉海朵。并不是基于男性的非分之想,只是很在意这名少女,不忍心撒手不管。 玛拉海朵没有回答,反而提出询问。 「……是工作吗?」 「工作?」 「您要出门工作?」 「要说工作——确实是工作吧……虽然不太值得自豪,但我是单飞的外派男公关。」 「嗯……」 玛拉海朵给了一个无心又含糊的回应,不知道她是否听得懂。不过看她再度环视屋内的动作,或许是因而明白健二为何会住在不像他能负担的这种住家。 「刚才的电话就是客人打来的,昨晚那一位。」 「您接下来要去见那个人?」 「她说她想见我……不过,是时候收手了。」 健二松开缠在后脑杓的双手起身。 「——从对方老公的立场来看,自己的太太迷恋固定的外派男公关,比起到男公关店玩还要恶质许多。几乎等于是婚外情。」 「是这样吗?」 「慢着,就是这样吧?……你真的懂吗?」 「应该……」 「……该怎么说呢……」 有点与世间常识脱轨的玛拉海朵,使得健二颇感纳闷,但饱还是从衣柜拿出一件简朴的牛仔外套。 「——算了,总之我要出门。」 「我该怎么做?」 「应该说,小玛想怎么做?」 「…………」 玛拉海朵没有回答,但健二也没有催促她回答。 「——总之,要是无处可去,你就尽管待在这里吧。」 「可以吗?」 「嗯。肚子饿就随便拿冰箱的东西吃,想离开也可以自己离开,门会自动上锁。」 「好的,谢谢您。」 「那我走了。」 少女很有礼貌低头道谢,健二留下她,穿上鞋子离开住处。 「……说不定回家一看,值钱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健二不由得自言自语,叹气摇了摇头。 即使万一真的发生这种事,健二应该也不会后悔。 清晨止息的雨,在健二走进咖啡厅没多久后就再度下了起来。即将进入黄昏时分的天空,笼罩着富含水气的云层而极为阴暗。 ※ 由良健二隔着玻璃对由灰染黑的柏油路面一瞥,沿着新艺术风格的螺旋阶梯走到楼上。 这里距离车站有一段路程,而且要在这种天气出门也令人沉郁,所以店里客人并不多。健二走到二楼之后,注意到他的客人,只有坐在窗边座位的上条智惠。 智惠察觉到健二抵达,露出纯真的笑容挥手致意。 都已经老大不小 了——使用这种说法不太好听,但是对于三十出头的女性来说,这样的笑容实在太纯真了。 「昨天感谢你的款待。」 健二就座,就如此低头道谢。 「这种事没什么的。」 大概是亲眼确认健二平安而总算松一口气,智惠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在桌面握住健二的手。健二昨晚送给智惠,戴在她身上有点廉价的那条银链,在她纤细的手腕闪闪发亮。 「——不提这个,对不起,我家那口子做出那种莫名的举动。」 「不,这就……」 同样站在男人的立场,健二能够理解智惠丈夫采取这样的衍动。 智惠的丈夫出自名门,二十多岁就参与家族企业的经营,也就是所谓工作至上,使得智惠总是被冷落。智惠之所以总是在外面挥霍玩乐不肯待在家里,肯定是对丈夫只顾事业不顾家庭的做法表达抗议。 即使如此,也不构成妻子可以在外面花心的理由。 智惠大概连这种基本的事情都不懂吧。 女服务生送上咖啡离开之后,智惠低声询问。 「你说没有受伤……不过真的没事吗?不是因为在意我的感受而逞强吗?」 「嗯,没事。」 曾经昏迷一次,醒来时伤口与瘀青都消失了——健二终究不能如此坦白,只能含糊点头。 「——我才要问,智惠小姐那边没事吗?你丈夫似乎全都知道了。」 「没事。」 智惠至今担心健二的表情,瞬间切换成骄纵女性的表情。 「——那个人有能耐指使别人,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就一事无成,那种胆小鬼绝对不可能对我动手。」 「那么,智惠小姐没有遭受到暴力或虐待之类的过分行径吧?」 「没有。」 「这样啊,那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就算没有家暴,每天依然像是身处地狱,我快无聊到死了。」 智惠将奶精加入杯里,搅拌着咖啡开始抱怨。 「我在那个人的心目中,只是谈生意的聚会场合必备的装饰布偶,他满脑子只有工作工作工作,大概觉得只要随便买点东西送我就能摆平吧?真~是一个无聊的男人。」 「这样的评语……好毒啊。」 智惠对丈夫这番抱怨与恶言,健二表面上微笑以对,内心却对于智惠任性的藉口感到烦闷。基于男公关的立场,健二的举止总是站在智惠这一边,然而即使如此,智惠在当事人不在场的状况单方面严词批判,让人听起来相当不是滋味。 智惠紧握着皱成一团的手帕,神经质地以指尖叩着玻璃桌面,看着窗外唐突说道: 「——决定了,我要和那个人离婚。」 「啊?」 「我说,我要和那个人离婚。」 「离婚?」 「没错……为什么我至今没这么做?既然不喜欢,分开不就行了?」 「智惠小姐——」 智惠脱口而出的这番话令健二蹙眉。然而眢惠没有察觉健二板着脸,就这样迳自说下去。 「我差不多想和那个人离婚一吐怨气了。而且这样就可以经常和健二见面。」 「那个……智惠小姐。」 「怎么了?」 「你和丈夫离婚之后要怎么办?」 「什么意思?」 「和丈夫离婚,就表示你会回到娘家,不过智惠小姐的家长容许这种事吗?」 「?」 智惠对于健二这番话感到诧异。 听说智惠家也拥有雄厚的资产,与她下嫁的上条家,从上一代就有着密切的事业合作关系。简单来说,智惠与现任丈夫的姻缘,是让两家关系更加密切的策略婚姻。 拥有这层意义的婚姻,应该不会因为智惠与男公关有了等同于出轨的玩乐行径,并且一厢情愿说出离婚的念头就单方面解除。健二这样的局外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智惠却没能想到,代表她果然是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 健二喝着凉透的咖啡冷静低语。 「以这种状况,只有丈夫那边可以主动诉请离婚。——不过你丈夫不打算离婚吧?昨晚来找我的那名女性就是这么说的。」 「这……不过,只要拜托高明的律师……」 「高明的律师更不会接受。我认为没有律师愿意接下毫无胜算的委托。」 「你说毫无胜算——」 「怎么看都是智惠小姐有错。换句话说要是真的离婚,基于智惠小姐——应该说基于智惠小姐与我的立场,非得支付赡养费给智惠小姐的丈夫,因为出轨的人是你。」 「出轨!?这样很奇怪吧!」 智惠紧捏手帕的手,失去血色微微颤抖。 「……我明白智惠小姐想说什么。」 健二不是法律专家,不知道友谊关系与出轨关系的严密界线在哪里。不过健二基于个人原则,坚持不会跨越最后那道防线。 在与智惠来往的过程中,当然会经常一起用餐饮酒,或者是手挽着手走在夜晚街道,然而从来没有同床过。 只不过现在没有任何手段能证明这件事,而且即使可以证明,智惠依然完全处于不利的立场。即使丈夫不顾家,既然是为了维持婚姻生活不可或缺的劳动代价,罪状就比妻子的脱轨行径来得轻。 智惠脸色苍白,健二则是以漫不经心的态度把玩手机。 「如果可以选择离婚,你丈夫随时能以有利于自己的条件诉请离婚,因为事实上,妻子确实不做家事,与年轻男人产生婚外情。——但是你丈夫不打算动用这张底牌,应该是判断对于自己与智惠小姐双方家族来说,维持两人的婚姻是最好的做法吧?」 「我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是道具!」 「我也明白这一点。」 健二朝着歇斯底里大喊的智惠冷淡一瞥,然后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最初为什么要结婚?」 「——啊?」 「如果智惠小姐真的不愿意,肯定能拒绝这段姻缘。无论是离家出走或是何种手段,只要智惠小姐展现觉悟给父母看,就不需要与自己不喜欢的对象结婚吧?不过智惠没有这么做,而是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名。稍微思考就知道这是策略婚姻,智惠小姐却还是以自己的意愿答应了……事到如今就算说你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也说不过去。」 「健二——」 智惠呆呆凝视着健二,眼神就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 「……你怎么了?你果然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不,我没生气。」 「可是——今天的健二怪怪的……一点都不温柔。」 「智惠小姐,只展露温柔的一面,很难说是为了对方好。」 健二从外套口袋取出的不是棒棒糖而是香烟,他就这么叼起烟点燃。久违的烟有着强烈苦味,令他不由得差点呛到。 「要是智惠小姐想离婚,应该会从此潦倒。和解并不是一两个月能结束的事情,如果和解不顺利可能会闹上法院,即使能够胜诉而离婚,也会与娘家断绝往来,为了支付丈夫赡养费而背负庞大债务——你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所以说,才要和健二一起——」 「……或许你忘了,但我是男公关啊?」 健二明知周围客人会听见,还是清楚如此说着。 「男公关怎么可能会和没钱的女人打交道?」 「啊……?」 「智惠小姐每次都是穿戴着不同的高级名牌服装与包包和我见面吧?那 全都是你丈夫赚钱买的吧?而且送我的手表与饰品也一样吧?有哪一项是用智惠小姐自己赚的钱?」 「这——」 健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婚前是老家,婚后是丈夫,智惠将他人的经济庇护视为理所当然,过着无拘无束的奢华生活。她连一般主妇会做的家事都没什么做,不可能会有工作经验。 「——軎欢挥霍,自己却没有经济能力,因为违抗家里的安排,所以无法期待得到支援,而且还得支付丈夫的赡养费……你觉得自己真的过得了这种生活?还是说,你认为今后由我养你就好?」 「这种事——我,我并没有这么想。」 「我想也是。与其说没有这么想,应该说智惠小姐想不到这方面的事情。」 不喜欢身上的衣服就买新的,餐点不合口味就点别的——智惠单纯是基于相同的感觉,认为与丈夫生活不顺遂只要离婚就好。智惠至今的人生大致如自己所愿,应该无法想像自己的任性会有行不通的一天。 「……无论如何,差不多到收手的时候了。」 「收手是指……啊?健二,难道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 「智惠小姐,这不是分手不分手的问题,到头来我并不是智惠小姐的伴侣,只是当成一份『工作』饰演智惠小姐的男朋友……总之,即使除去现实的金钱考量,我也不打算在你丈夫发现之后,继续与智惠小姐来往。」 「————」 健二接连说出这些话,智惠已经从椅子起身,眼眶湿润并且哑口无言。或许没察觉到其他客人的视线投向这里,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一副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 健二把烧掉半根的烟塞进烟灰缸,从智惠身上移开视线喝光咖啡。 「……因为基本上,我讨厌年纪比我大的女人。」 健二轻声补充这一点的瞬间,响起清脆的撞击声。 「骗人……你骗人——!」 智惠拍打桌面弄倒水杯。 健二心不在焉看着静静扩散的水从桌边滴落,缓缓弄湿自己牛仔裤的膝盖部分,然后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起身。 「——你丈夫派那个凶神恶煞的银发女人来找我,就代表他如此深爱智惠小姐。既然这样,就应该在这位丈夫真的抛弃你之前,好好思考真正重视你的人是谁吧?智惠小姐,老实说,年过三十还满嘴梦想很丢脸的,又不是女高中生。」 健二从牛仔裤口袋拿出几张皱皱的纸钞,放在自己所喝的咖啡杯下面。 至今健二与智惠前往咖啡厅或餐厅,从来没有自己付过帐,因为智惠总是会请客。健二刻意在今天的这时候出钱,是要表达诀别的意愿,代表着两人至今的关系已经结束。 「……真的要好好珍惜家人才行。」 健二留下这番话就快步离开了。 感觉得到智惠的视线从背后刺过来,但健二绝不回头。 「……下得真大。」 从刚才下起的雨依然没停,两势也增强了。最近一直都是不像春天的寒冷日子。 健二仰望染成灰色的沉重天空,原本打算一鼓作气跑到车站,却发现玛拉海朵撑着伞伫立在对街餐厅的门口。 「小玛……」 「工作结束了吗?」 玛拉海朵露出甜美的笑容走过来,健二诧异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无论健二先生距离我多远,我都知道您在哪里。」 「……听起来真帅气,好像漫画的台词。」 少女露出暗藏玄机的微笑,健二摸摸她的头跟着笑了。 一名女性隔着窗户俯瞰两个年轻人同撑一把伞离去,脸颊激动得颤抖。 「……!」 留在咖啡厅二楼的上条智惠甚至忘了坐下,指甲用力刮着玻璃,凝视健二他们在雨中街道离去的背影,紧紧咬住的嘴唇似乎微微渗出血丝。 「夫人,差不多该清醒了吧?」 无惧一切的女性声音,介入这个笼罩着诡异沉默的空间。 智惠反射性转过身来,身穿英挺黑色双排扣套装的银发美女,朝她恭敬低头致意。 「——嘴里讲得那么得意忘形,却稍微威胁一下就立刻打退堂鼓,而且还像那样让年轻女孩陪伴在身旁,那种小伙子不值得您如此着迷吧?」 「————」 娣儿多娜让高跟鞋踩出清脆声响悠然接近,智惠则是柳眉倒竖瞪着她。 但智惠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娣儿多娜,只能再度将视线移回窗外,然而健二他们的身影已经从她的视界消失了。 「先生很担心夫人,只要夫人愿意就这样回去,先生表示一切都会既往不咎,也不会透露给夫人家里知道——」 「回去?要我回去?」 「……是的。」 说到一半被打断的娣儿多娜,维持着做作的浅浅笑容再度告知。 「请仔细想想,夫人至今能够为所欲为是托谁的福——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多亏夫人的双亲,如今则是基于先生的努力。」 「……讲得和他一模一样。」 「因为这是牛郎与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娣儿多娜的这番话,被玻璃粉碎的尖锐声响盖过。 「客人!?」 听到这个声音的女服务生跑上楼察看,但智惠推开她愤然下楼。 智惠从桌面甩落的咖啡杯与水杯——以及从手腕扯断弃置的银链,化为残骸混在一超散落在地上,反射古董风格灯饰的光线闪闪发亮。 娣儿多娜向女服务生表示会赔偿损失,然后叹口气双手抱胸轻推墨镜。 「即使只是地主暴发户的女儿,到了第三代依然会有高到无谓的自尊,而且似乎还没摆脱幼稚的个性……不过基于容易操控的意义来说,算是帮了大忙。」 从窗户俯视大街,刚好看见智惠不撑伞就走出咖啡厅的身影。 目睹智惠失控行径的周围客人们,如今不时看向娣儿多娜窃窃私语,肯定是在擅自想像智惠与健二的关系,以及娣儿多娜的真实身分。 娣儿多娜默默以隔着墨镜的眼神,让这些看热闹的无礼家伙安分下来,把一小叠万圆钞票塞给正在清理碎片的女服务生,跟着智惠的脚步离开咖啡厅。 「……不过话说回来,早知道那小子是那种德行,昨晚下手应该更狠一点。」 雨水打在柏油路面的声响,使得娣儿多娜这段暴戾的低语,没能传入周围行人的耳中。 ※ 「——女士,您意下如何?」 停在电车高架轨道底下的轿车里,握着方向盘的约翰从后照镜询问菈·贝露。 「济慈现在在哪里?」 开口回应的蕴·贝露,正在宽敞轿车的内部优雅饮用咖啡欧蕾,并且翻阅法文时装杂志。以不打扰她阅读的音量播放的背景音乐,是白辽士的「幻想交响曲」。 「还在另一边监视。」 约翰静静闭上眼睛,像是在摸索般微微皱眉。 「……对方似乎不是正派人士,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可以立刻收拾掉,您意下如何?」 「只要维持现状看着就好。」 「没关系吗?」 「只有在那孩子快被打倒时,可以提供最底限的协助,就这么转达吧。」 「明白了。」 约翰再度以手指抵着太阳穴闭目数秒,然后张开眼睛握住排档杆。 「——要前往哪里?」 「到饭店吧,今天我累了。」 「是。」 重达两吨的大型轿车,像是感 觉不到重量般平顺行驶,从电车高架轨道出现的亮黑车身,弹开雨珠逐渐加速。 不过菈·贝露手持杯里的咖啡欧蕾,依然没有因为车子加速而激起任何涟漪。 ※ 短短几天,由良健二的生活出现明显的变化。 首先,他不再从事男公关的工作。 健二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事务所或俱乐部,而是独来独往,只靠一支手机结识女性往来,所以他和女性之间的关系,只要将手机折成两截——虽然是非常单方面的做法——就能轻松了断。包含智惠在内,如今没有任何人连络得上健二,因为健二来往的女性虽然多到连自己都数不清,却没有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任何人。 此外还有另一个变化。一直只有健二独居的这个家,增加了名为玛拉海朵的奇特成员。 看在不清楚状况的旁人眼中,应该只像是某个离家出走的女生闯进轻佻小伙子的住处,自然而然展开同居生活吧。 不过事实上,健二的新生活并没有「同居」这两个字那么香艳。虽然健二与玛拉海朵住在一起,两人的距离却没有迅速拉近,因为健二非得寻找新的工作,满足玛拉海朵令人不敢领教的食欲。 「比起找兼职或全职工作,或许应该先考虑搬家……再来就是把车子处理掉——」 健二翻阅求才情报杂志轻声说着。 「要搬家?」 正在用餐的玛拉海朵,听到健二的自言自语如此询问。 玛拉海朵今天的晚餐,是把午餐肉切成厚片以平底锅煎熟,夹在涂满黄芥末酱的土司作成三明治。已经有两罐午餐肉与两斤面包,消失在纤瘦少女的肚子里了。 玛拉海朵至今依然在吃的午餐肉三明治,健二光是吃一份就已经饱了,如今他趴在床垫上,让棒棒糖在嘴里滚动。 「没有啦,因为这里的空间大到只住两个人很浪费吧?而且房租也不便宜——」 「或许吧。」 「虽说浪费空间,我当时却觉得这样也无妨……因为我从小就憧憬又大又漂亮的家。」 健二扔下杂志,翻身仰望天花板。 「……不过,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家,没多久就明白这样只会空虚又冷清。」 「妹妹……」 「嗯?」 「……健二先生之前提到的那位妹妹,请她一起过来住不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说过她不在吗?」 「她在哪里?」 「就算你这么问……如果她是嫁到别人家或是出国留学,那还有得说。——但她很久之前就过世了。」 「————」 玛拉海朵停止用餐动作凝视健二。 「……我的母亲真的是败类。虽然我不知道隐情,但她很年轻的时候就跟某个小混混结婚生下我,后来过了没多久就离婚,跟另一个男人交往一阵子后生下了我妹。」 「是一位多情的女性呢。」 「说法果然会影响观感。」 健二看向玛拉海朵露出苦笑。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极度讽刺健二的母亲,但玛拉海朵应该没这个意思,而是以她自己的方式,诚心对健二母亲做出这样的评论。 「真要说的话,她确实是美女,所以能接连与不少男人来往……不过有了两个拖油瓶之后,终究没那么顺心了。如果是绝世美女当然另当别论就是了。」 健二升上小学,妹妹也比较懂事之后,男人们就开始敬而远之,健二母亲的风流行径也稍微收敛,或许是男人不愿意与这种女人打交道吧。 母亲用来代替风流的嗜好,是赌博。 「明明游手好闲接受生活保护,不过一拿到钱就全部拿去买酒和打小钢珠,丝毫没把亲生儿女放在心上,所以我与妹妹总是挨饿……不过妹妹后来没多久就死了。」 「为什么?」 「因为输光钱的母亲打她宣泄情绪。」 健二以局外人的语气淡然回答,内心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向少女说出这件事。 健二以男公关身分与女性们来往时,曾经透露自己在孤儿院长大的往事。这是用来刺激年长女性的母性本能,让她们愿意掏钱的一张王牌。 然而他从来没有详细对别人说过自己母亲多么差劲,妹妹又是如何丧失性命,对于上条智惠当然也不例外。如果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境遇就算了,但健二不想把妹妹死因当成与女性打交道的王牌,他觉得这样会令妹妹蒙羞。 之所以对玛拉海朵首度说出这件事,果然是因为她不会表现无谓的同情心吧。 健二看到玛拉海朵的杯子见底,把自己没喝完的姜汁汽水倒给她喝。 「……我还算好的。」 「什么意思?」 「因为当时的我已经上小学了。在学校的时候不会被母亲打,而且就算母亲没准备伙食,我还是有营养午餐可以吃……不过当时才四五岁的妹妹,完全没有这样的避风港,所以真的必须由我来保护她。」 「…………」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母亲大概是被新男人甩了,情绪比平常还要暴躁,说什么要是没有我们感情就能顺利进展,经常用这种不讲理的藉口打我。因为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当天我不想回到有母亲的家,而是和朋友一起玩到天黑。」 这个母亲在长大懂事的长子面前,无数次怒斥当初不应该生下孩子。即使儿子没回家,也未曾担心或是生气过。 即使如此,健二迟早还是得回家。不是因为想回家,而是担心和母亲在一起的妹妹,所以健二每天依然得回到毫无快乐回忆的住处。 「我战战兢兢回到公寓一看——总觉得与平常不一样。警车停在公寓前面,而且有好多人在看热闹,后来,经常送零食给我与妹妹的那位邻居阿姨,从看热闹的群众里找到我,含着眼泪对我说了一些话,但我听不懂。平常要是发生这种骚动,那个母亲大概会嫌吵并且歇斯底里冲出家门,今天却没有。后来我被送到社福设施,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精神失常的母亲对警方宣称的直接动机,就只是妹妹一直哭个不停。邻居听到非比寻常的声音与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连忙进屋确认状况的时候,妹妹已经被母亲打到不能动了。 「妹妹应该是因为找不到我才哭的。要是我能够早点回家,或许妹妹就不会被打死。母亲不肯保护我与妹妹,所以非得要由我来保护妹妹才行……但我却没能保护她。」 「……您至今还是在意这件事?」 「不晓得……但我之所以讨厌年长女性,就是因为会令我想起杀害妹妹的母亲。」 「既然这样,为什么您要当男公关?」 「因为我觉得,从不顾家的女人那里吸金玩乐挺不错的。回想起来其实很单纯,事到如今无从报复自己的母亲,所以才用这种手段来代替……如此而已。」 健二把钱包塞进牛仔裤口袋起身。 「……健二先生,您要去哪里?」 「你还没吃饱吧?」 健二独白的这段期间,玛拉海朵已经把剩下的午餐肉三明治吃得干干净净。健二能够以不太感伤的情绪述说沉重的往事,也是因为看到玛拉海朵孜孜动口的模样。 「小玛的食欲不可能靠这些分量就满足,我去便利商店帮你买点吃的吧。要吃什么?」 「汉堡或热狗堡。」 「小玛真爱吃这种速食,我也很喜欢你这种毫不客气的个性。」 健二表示立刻回来,然后离开住处。 柏油路面各处依然残留着水洼,不过云层之间隐约透出月光,看来今晚是半月。 健二双手插入外套口袋,像是猫咪般缩起上半身,前往离家最近的便利商店。 到最后,健二完全不知道自称玛拉海朵的少文是何许人物。 但他不打算一五一十问清楚。玛拉海朵来到家里至今的生活,对于现在的健二来说非常平稳舒服,他不想贸然询问而毁掉这一切。 「……几乎等于全包了。」 健二在深夜的便利商店,把大量汉堡与热狗堡之类的速食拿到柜台,心不在焉聆听读取条码的电子声响,回忆过世妹妹的事情。 健二曾经拿路边捡到的五百圆买汉堡给妹妹吃。依照健二的记忆,妹妹享受到这样的美食,以及他在外面买这样的食物给妹妹吃,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健二至今依然记得妹妹开心连呼好吃的光景。 然而,健二想不起妹妹的长相。 母亲对儿女的爱情有着绝对性的缺陷,几乎没有为健二他们留下任何照片,至少健二拿到社福设施的行李之中,连一张家人的照片都没有。所以健二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回忆自己妹妹的长相了。 即便如此,健二至今依然忘不了可恶母亲的长相。或许是因为对不起妹妹,健二才会经常梦见妹妹。 「————」 健二愿意收容并且照顾玛拉海朵,或许是想要尽量减轻自己没能拯救妹妹的罪恶感,或许是一种赎罪的行为——这样的想法并非从未掠过脑海,但健二立刻摇头驱赶这种想法。 与车站有些距离的这个住宅区,除了刚才的便利商店周边,进入深夜就是鸦雀无声,几乎不会有行人往来。 健二双手提着圆鼓鼓的便利商店塑胶袋,走在零星路灯照亮的夜晚归途。此时一阵沉重的引擎声传入耳中,令他不经意转身看去。 熟悉的黑头车停在健二视线前方,熟悉的女性从后座下车。 「……!」 看到上条智惠苍白到令人同情的脸色,首先浮现在健二脑海的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单纯的疑问。依照至今来往女性的惯例,健二没有把自己的住处告诉智惠,智惠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与邮件信箱,但是两者已经连同手机一起舍弃了。 如果委托高明的徵信社,当然就能轻易找到健二的住处,不过健二最不能理解的是智惠执着至此的理由。 那天,健二刻意冷漠对待智惠。打从骨子里习惯奢华生活的智惠,再怎么样都没办法与丈夫离婚,既然这样还不如由健二扮演黑脸,才容易让智惠与丈夫回归旧好。所以健二装出一副对智惠厌烦的态度,让她意识到彼此是男公关与客人的立场,以此作为最后的善后服务。 「智惠小姐……为什么——?」 健二下意识说出这样的疑问,然而智惠就这么默默快步走向健二。 「!?」 健二察觉到智惠手上有某种物体反射耀眼的光芒时,腹部已经传来刺痛了。 「呜……!」 健二瞬间失去力气,按住腹部跌坐在柏油路面。刀子挖开的伤口喷出大量鲜血,转眼将白色上衣染成红色。 以手心感受自己体温的健二抬头一看,与呆然伫立的智惠视线相对。 「啊……」 至今面露凶光的智惠,看到柏油路面逐渐扩散的血泊回过神来,染血的刀子松手落地。 「健,健二——」 「我一直认为,你是情绪起伏很激烈的人……」 腹部的伤口应该深及内脏了,伤口依然不断流出温热的血。健二感觉四肢末梢逐渐失温,额头冒出冷汗露出笑容。 「不过,没想到我被你讨厌到这种程度……」 「不,不对……健二,不是那样!」 智惠跪在血泊里,就这样爬向健二 「我只是不希望健二被那种女生抢走——并不是讨厌你!我不希望健二被任何人抢走,所以才会……!」 「哈哈……原来你看到了……」 健二走出咖啡厅之后,与玛拉海朵一起离开的光景被看到了。明白这一点的健二,比起对智惠的怒意,己身的疏失更令他不禁苦笑。明明白认惯于应付女人,却没能看透智惠的想法——才会导致现在的后果。 连智惠对他有多深的执着都不懂,这种事极其滑稽,使得健二不禁涌上笑意,伤口再度传来新的痛楚。 「唔……!」 「健二,对不起……我原本笨到想在杀了你之后一起殉情——」 「这种事,如今无所谓了……」 健二以右手撑着膝盖,背靠电线杆缓缓起身。 「因为我说的那番话,过分到就算被杀也不为过——」 「健二……」 「没关系,请回去吧。这样你就消气了吧……?」 健二对于自己各方面过于自满的态度感到愤怒,却没有对智惠感到愤怒,他不打算以伤害罪控告智惠。 「包括我,以及今晚的事情,请你全部忘记——和丈夫白头偕老吧……你的丈夫肯定会原谅你的……」 「夫人——」 宛如要打断健二这番话,身穿黑色套装的女性,从引擎熄火的车辆驾驶座下车。 「你……」 健二注视着取下墨镜前来的女性如此呻吟。 「上次见面时没有自我介绍吗?在下是夫人的随扈娣儿多娜。——不提这个,夫人。」 这名女性——娣儿多娜俯视比自己矮的智惠,露出宛如挑衅的浅浅笑容。 「您直到刚才都是怒火冲天……但您说的与做的似乎相差甚远?」 「因为……!」 智惠染血的白皙双手微微颤抖。 「我还是喜欢健二啊!居然要我杀他……我哪可能下得了手!」 「夫人果然还是有所眷恋……但由良先生似乎毫无眷恋的样子?毕竟他有一名更年轻——对,有一名年纪相近的伴侣了。」 「……!」 智惠满是泪水的侧脸,因为这句话而紧绷。 「夫人,您要怎么做?在下认为夫人还是应该忘记一切抽身而退——」 「…………」 智惠以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交互看着健二与娣儿多娜,她脸上依然有着犹豫的神色。 「要是夫人无法下定决心,就由在下帮您这个忙吧?」 「……啊?」 「在夫人与先生今后的新生活之中,您与这名青年的回忆是不必要的东西,而且只会成为阻碍,所以在下可以代为下定决心。」 娣儿多娜捡起地上的刀子,缓缓面向健二。 「你……等一下,你想做什么!?」 「夫人无法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就由在下代为执行……您憎恨这名青年吧?这个人抛弃您投向年轻女孩的怀抱,您想杀了他独占他吧?您刚才不是这么说吗?」 「不对……那是——!」 「即使是一时冲动的话语,事实上夫人心中隐约有着这样的念头吧?请放心,在下会把各方面的善后工作处理妥当。」 「住手——!」 智惠抓住娣儿多娜的手臂想要制止,但娣儿多娜不以为意高举刀子。 在这个时候,一道红色光箭射在娣儿多娜的脚边。 「…………」 光箭深深刺进湿润柏油路面,放出耀眼的光芒后不久便消失了。 凝视这幅光景的娣儿多娜,不发一语缓缓扬起视线。 健二也跟着娣儿多娜的视线仰望上方。 「……小玛……?」 玛拉海朵傲然伫立于健二背靠的电线杆上方。朝向娣儿多娜的指尖,蕴含与刚才光箭相 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 一个人唱完卡拉ok之后,山崎雅明以沉重脚步踏上归途。 偶尔擦身而过的人们,有着周末夜晚特有的欣喜情绪。相较之下,山崎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前进,绝望的影子紧贴在背上挥之不去。 实际上,山崎确实处于绝望的深渊。 三日月学园高中部将从下周进行期末考,即使是会念书的学生,考试期间应该也很忧郁。山崎不是个很会念书的学生,甚至可以归类为「不会念书的学生」,所以从下周一开始的这几天简直就是地狱。 不,其实地狱已经开始了。其他学生在这个星期通过了考前苦读的地狱,但山崎逃避现实完全无视了。 因此下周开始的地狱将是真正的地狱,是更加严苛的正牌地狱。因为完全没有准备,所以已经确定会战死沙场,而且第一学期的成绩——以负面意义来说——也几乎底定。 「可恶……宫本那家伙,居然破坏我唯一起死回生的策略……」 虽然山崎说成策略被破坏,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借笔记被拒绝而已。 平常没有认真上课,也没能从认真上课的同学那里借到笔记,最重要的是距离考试已经没有时间——这么一来,山崎目前剩下的手段,就只能临时抱佛脚准备所有科目,碰运气突破这道关卡了。 「……话说,要是这样真的就能突破这个难关,我一辈子都不会用功了。」 叹气如此自嘲的山崎,在远雕车站喧嚣声的冷清道路,忽然被某个声音叫住。 「……那边的先生。」 扬起视线一看,路灯微弱的灯光下方,站着一名黑衣女性。 「咿!?」 女性微低着头伫立在那里,脸蛋被下垂的长发挡住看不清楚,然而在这种状况忽然被叫住,使得山崎不由得轻声尖叫。 「请,请请,请问——您是哪位……?」 「这种事不重要!」 女性打断山崎的询问,蹒跚走向山崎。宛如海底摇曳海藻的头发后方,镜片反射路灯的光线闪闪发亮。 「慢着……!」 在冷清的夜路忽然被素昧平生的诡异女人叫住,使得山崎不由得后退。再怎么正面解释,以这种方式进行第一次接触的对象也绝非善类。山崎的警戒心会如此运作,代表在班上被称为笨蛋的他,依然算是有常识的人。 山崎缓缓后退,女性则是以平顺的动作紧迫不舍,以轻柔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是否需要神的援手?」 「什,什么!?」 山崎皱眉愣在原地,像是傻瓜一样张着嘴,凝视身穿黑色连身裙的女性。 「你的脸上出现死兆……以这个状况来看,不久之后将会大难临头,愿意让我为你祈福回避灾难吗……?」 「啊——?」 山崎平常总是被班上女生臭骂或是引得她们尖叫,不过终究没有被路旁女性讲过这种话。 山崎暂时停止的思绪,至此终于再度运转。 「你……!忽然讲死兆这种话,你是预言鲁肃将死的管辖吗!?还是左慈?于吉!?」 山崎宛如想驱逐内心的些许惧意,以高八度的声音如此大喊。这种话只有「三国志」爱好者听得懂,但现在的山崎没有余力在意这种事。 「——无,无论如何,你你,你也太没礼貌了吧!」 「现在没空计较这种琐碎的事情了!恶魔们随时都在觊觎这个世界!」 「唔咿!?」 女性以裸露香肩的手抓住山崎的领带靠近他。 「我绝对没有看错……!我在你的肩膀上,看见恶魔的影子!」 「————」 在这个时候,山崎首度察觉到对方是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少女——而且非常可爱。 ※ 这天早上,蒸气弥漫在大路家厨房。 「大小姐。」 住在大路家服务至今二十年,代替很少在家的大路夫妻照顾独生女常叶至今的花山静子,凝视着摆满餐桌的碳水化合物聚合体,不由得开口询问。 「那个……方便我问个问题吗?」 「嗯?什么问题?」 「真的需要这么多?」 「应该吧。」 大路常叶宛如理所当然如此回答,继续手边的动作。如今她又完成一颗饭团加入桌上的阵容了。目睹这一幕的静子,不由得怀疑起常叶那位少年朋友家里究竟有多少人。 为今天早上工作所准备的材料,包括烤鲑鱼、烤鳝鱼子、卤绯鱼卵昆布,以及颇有风格的炖蜂斗菜。常叶以这些食材当配料,从刚才就不断捏饭团,已经完成三十多个了。 身穿改造浴衣绑起衣袖的莉莉瓯妮,负责将饭团裹上稍微烤过的海苔。 「唔……」 莉莉瓯妮以包上海苔的饭团,把巨大餐盒装得密不透风,轻轻咽了一口口水。 「莉莉瓯妮,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桌上的东西你不可以偷吃喔?」 像是背上长了眼睛,站在流理台捏饭团的常叶,朝着以渴望眼神凝视饭盒的莉莉瓯妮如此告诫。 「——要吃就等到我们过去叨扰再吃。比起自己偷偷吃,和克莉丝一起吃比较开心吧?」 「唔……」 实际上已经要朝着海苔鲑鱼饭团伸出手的莉莉瓯妮,听到常叶这番话之后微微点头,继续进行单调的工作。 忍住笑意旁观这一幕的静子,看到大饭锅已经见底之后再度询问。 「宫本少爷家,到底是多大的家庭?」 「称不上大家庭,包含食客共有三个人。」 「啊?」 「不过,就算有这么多也可能不够。」 常叶说完耸了耸肩,接着一口气把许多蛋打入大调理盆开始搅拌。煎蛋卷用的方形平底锅已经放在炉子上面预热,冒着袅袅的烟雾。 「大小姐,这就由我——」 「没关系,我自己来。」 「可是……」 不同于以电锅煮饭或是用烤炉烤鲑鱼,煎蛋卷得掌握住诀窍才能煎得好吃。老实说,静子不认为平常很少下厨的常叶能把蛋卷煎得好。 然而常叶坚拒静子的协助,而是自己动长筷煎蛋,调味则是一颗蛋配一小匙糖与一撮盐。在后面担心窥视的静子,察觉到这种调味与大路家的煎蛋卷完全不同。 「犬小姐,不加高汤吗?这样的话会很甜……」 「啊啊,甜一点比较好,听说他们平常总是这样调味。」 「您是听谁说的?」 「就是宫本学弟。这样挺好吃的耶?」 「宫本少爷曾经亲自下厨招待您?」 「啊,没有啦,那是——」 「大小姐,请好好看着锅子。」 静子训诫着慌张想转身的常叶,暗自露出微笑。 常叶在学校的绰号,静子也有耳闻。「常叶王子」这样的别名,证明少女受到周遭人们的爱戴,不过在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她被视为特别的存在。 静子自己不想判断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能以同等立场与常叶相处的朋友应该不多。 记得黄金周刚过的时候,常叶难得邀请学校朋友来家里。后来静子就经常听少女提到这名少年的名字。常叶很难得在聊天时频频提到朋友的事情,这名朋友是同年纪的少年就更稀奇了,或许是第一次出现的状况。 所以常叶现在的样子,实在令静子会心一笑。 「……大概是这样吧。」 即使动作生疏,常叶还是把大量蛋汁化为煎蛋卷,随着略微自夸的低语盛到盘子里。 六十分。 静子暗自心中对常叶的心血结晶打分数。没有任何地方烧焦过头,从调味料的份量推测,味道应该不会太差,但因为翻面花太多时间,所以没有卷得很漂亮,扣分的原因几乎都是卖相不佳。 「莉莉瓯妮,用扇子把煎蛋卷擂凉。」 「唔……」 莉莉瓯妮点点头,双手握住扇子帮煎蛋卷擂风。常叶在这段期间煎起大量的香肠。 「……简直像是带去参加运动会的饭盒。」 静子轻轻叹息,窥视常叶的表情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下次运动会的时候,大小姐就连宫本少爷的份一起做吧?」 「很遗憾,应该不需要帮他准备。」 常叶为香肠洒上盐与胡椒,面带苦笑转身看向静子。 「——宫本学弟的厨艺比我高明很多,这次也是因为他中暑弄坏身体,我才会带吃的过去探望。不然的话,我不会想自己做料理给他。」 「哎呀?虽然大小姐这么说,但您似乎做得挺开心的吧?而且就算我再怎么想帮忙,您也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做——」 「这,这是因为——我也有自已的矜持。」 常叶脸颊微微泛红,并将炉火关小。 或许常叶并没有察觉到,少女在少年面前的「矜持」所代表的真正意义。 静子看着常叶生涩娇羞的表情如此心想。 ※ 宫本伊织从来没有中暑过。 伊织从小身体就不算好,但即使曾在夏季感冒,却神奇地未曾中暑。大概是因为欠缺不惜中暑也要享受夏天的积极心态吧。 这样的伊织,如今因为中暑卧病在床。 ——这其实只是藉口。暑假才刚开始,而且还没八月,在这种时期要因为酷暑而倒下还太早。 即使如此,伊织依然有着难以下床的理由。 因为与派屈克·赫恩第二次交战至今,还不到一星期。 伊织冷漠凝视同班同学好奇张望四周的模样,并且轻哼一声。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我好像才第二次到你家。」 坐在伊织正前方的山崎雅明,自从来到宫本家就一直静不下心,至今也在微微抖脚。 「记得上次过来是小学六年级——好像也是暑假?大家决定同心协力写完暑假作业,所以才来这里集合。」 「提议大家一起写作业的是你们,不是我。」 伊织无力躺在沙发上,毫不留情朝着山崎的回忆,打下名为冷酷现实的桩子。 「那时候我早就写完了,是你把完全没写作业的家伙带来我家,擅自抄我的作业。」 「啊?是、是这样的吗?」 「而且你到最后,打算把我的作业改成你的名字带回家。」 「啊啊?我,我完全不记得了……」 当时来访的同班同学们,包含山崎都是做出旁若无人至极——换个方式解释似乎是天真无邪——的行径,后来伊织就绝对不让认识的人踏人家门一步了。升上高中后之所以愿意邀请皐月过来,是因为伊织明白她绝对不会把沙发当成弹簧床,或是从桌面跳到书柜。 伊织摇头沉重叹气,拿起山崎宣称是慰问品的宝特瓶红茶。 「……我姑且声明一下,我在结业典礼之前就病倒,所以暑假作业宪全没动,要我借你抄答案也不可能。」 「不是啦!再怎么样,我升上高中之后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以这个意思来说,你毫无信赖感。」 「不,我说真的,好歹作业我会自己写!」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你每次找我肯定都是别有居心吧?」 「并,并不是肯定!」 「那就九成九。」 「这样几乎是百分之百了吧!」 「……太大声了。」 「啊——」 伊织这声指摘,使得山崎愧疚搔了搔脑袋。 「——所以?」 「啊?」 「所以你来我家到底有什么事?」 「没有啦~哎,那个,该怎么说——」 山崎依然搔着脑袋,支支吾吾不像他平常的样子。 「……?」 今天的山崎与平常不太一样。虽然山崎总是静不下来,但只是因为个性浮躁,平常的山崎绝对不会犹豫或迟疑。然而今天的山崎明明有重要事情要讲,却迟迟没能对伊织说出口,令伊织感觉像是看到牧岛皐月而心生不耐。 但伊织绝对不会揣测这一点,主动询问「有什么事要找我商量吗?」这种问题,他无法确认这么做会被迫接下什么样的烂摊子。 所以伊织闭口不搭话,拿起没看完的书,等待山崎下定决心开口或是死心离开。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看了十页文库本内容的时候,山崎总算开口了。 「那个……你知道哪里有那种……时尚一点的茶馆吗?」 「……你在说什么?」 「啊!啊~换句话说!你不是很爱红茶吗?既然这样,这附近哪里有不会太廉价的气派茶馆,你,你应该知道吧?」 山崎慌张摇动双手,带着毫无意义的肢体语言如此说着。伊织将文库本夹上书签阖上,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太清楚你所说的气派茶馆是哪种感觉,简单来说,就是要问我常去的店吧?」 「唔、嗯!」 「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问、问我要做什么?你——」 「如果只是想喝红茶,我可以把我平常买茶叶的店告欣你,客人不多的时候应该会让你试喝两三杯,而且试喝不用花钱,很划算……不过你必须脸皮够厚,才能在试喝之后依然空着双手离开。」 「呃,慢着,我说你啊,这样就没办法聊天了吧?」 「什么?聊天?要和坂田他们打发时间,去家庭餐厅就够了吧?做这种不合你个性的事情只会丢脸吧?」 「谁说我要跟男生聊天了!?」 「不是吗?」 伊织频频打量着激昂脸红的山崎,忽然浮现一丝疑念而纳闷,为求谨慎而开口询问。 「……难道说,你在向我打听能和女生一起去的店?」 「那,那还用说!事到如今才发现,你太迟钝了吧!」 山崎大声说完之后重新在沙发上坐好,他脸红的原因与其说是愤慨,更像是害羞。 不过话说回来,伊织第一次听到山畸有个能够一起喝茶的女朋友。伊织隐约有种会心一笑的心情,忍住笑意询问山崎。 「……几时开始的?」 「啊?」 「你们几时开始交往的?」 「与,与其说在交往——不,接下来确实有光明的未来等待着我们……所以我正在拟定各方面的策略,让彼此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 「这样啊……所以对方是谁?二班的女生?」 「笨蛋,我怎么可能跟那种叫我笨蛋的粗鲁家伙交往!我好歹也很有品味的!」 「不然是谁?别校的女生?」 「唔~我还没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该怎么形容?与其说心事重重,不如说有种神秘的气息,给人无法言喻的成熟感,另一方面却娇弱得令人想要保护她……」 山崎刚开始不敢开口,如今却独占舞台了。总之伊织明明没有要求,山崎却努力运用自己贫乏的辞汇,说明自己的女朋友多么漂亮可爱又迷人。 「——我要问一件重要的事 情。」 伊织在山崎的个人秀告一段落时开口询问。 「假设这个叫茱莉安的女孩子不是你的幻想……」 「怎么可能是幻想!」 「你这个女朋友有制作饰品的嗜好嚼?」 「啊?不,这我就不清楚了……」 「有没有忽然说她的上司想见你,或是邀请你去参加展示会之类的?那种家伙会用花言巧语骗你贷款,务必小心啊。」 「你当成色诱商法!?」 「……开玩笑的。」 伊织安抚着再度激昂的山崎露出笑容。 「即使你看起来再怎么容易上当,应该也不会有业者对高中生使用这种黑心手法。——所以实际上怎么样?是天主教还是佛教?」 「啊?」 「其实那女孩是在传教,或是邀你加入什么团体吧?」 「这……!」 「我说中了?」 「当,当然不是吧!我,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确实难免有那种感觉……可、可是我们的爱货真价实!你会这样找问题刁难我,是那个原因吗?赌气不肯承认我交女朋友的事实吗!?」 「不是不肯承认,只是难以置信。开口闭口都说想要女朋友,却只会把力气用在无谓地方的你,忽然就与这样的美少女交往,就像是没买彩券却中奖一样。」 「这样机率不就是零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种状况就是如此令我难以置信。」 「你这家伙有够多疑的!就像是被周瑜欺骗而处斩蔡瑁的曹操一样多疑!」 「别再打这种罗唆的比方了。」 山崎得意的举例,使得伊织感到厌烦而挥了挥手。他知道山崎喜欢「三国志」,不过动不动就拿曹操、吕布或孔明打比方,再怎么样也过于牵强附会。 「——简单来说,明明没人想知道你交了女朋友,你却专程来通知我这个中暑的病人。」 「嗯!这种说法很露骨,不过大致就是这么回事!」 「给我滚。」 「别讲得这么冷漠啦!我是想徵询你这位先进的意见,才会在这种大热天过来啊,我的诸葛亮!」 「你说谁是诸葛亮?」 「好啦~宫本,拜托啦!」 山崎双手合十,朝着冷淡放话的伊织膜拜。 「初入此道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为了让这样的我能与茱莉安进展顺利,请传授三分天下之计吧!」 「哪有这么方便的诀窍……何况你问我这种问题简直不对劲。」 「你这家伙!到这种节骨眼还想独占幸福吗!?你希望莪被断然甩掉是吧!」 「我没有这么想。」 「真的吗!?」 「真的,你有没有被甩都与我无关。」 「你这家伙~!」 「……就说别大吼大叫了,我脑袋受不了。」 伊织频频受到头痛的折磨,与其说是因为山崎太吵,应该说是还在贫血,但山崎不知道伊织背负的严苛隐情,像是现在才想到般发出「啊」的脱线声音,缩起脖子在沙发上重新坐好。 山崎稍微恢复冷静之后,伊织重新询问。 「……何况你怎么到现在才问这种问题?至今你们怎么约会的?」 「没有啦,其、其实我们还没有好好约会过——」 「……你真的在跟那个女生交往吗?依照你的说法,我只觉得对方是路边遇到的传教人员或是诈骗集团。」 「就说不是了!我和茱莉安直到结婚为止的行程表,我已经在脑袋里规画好了!」 连当前的约会计划都没有着落就想结婚,简直令人笑掉大牙。但是指摘这一点只会令山崎血压再度上升,所以伊织没有多说什么,只以自己的手机打邮件传给山崎。 「……虽然最近没空去,但我在外面想喝红茶都是去这间店。」 「喔喔,真棒的献策!」 「话说在前面,这间店的消费水准与随处可见的咖啡店不同,想省钱就自己找别间店。」 「不不不,这里就好!就算问其他男生,也很能问到这种店的情报!问你果然对!」 山崎开朗笑着从沙发起身,毫不避讳拍打脸色苍白的伊织肩膀。 「那我走啦!打扰了!」 「……是啊,真的打扰到我了。」 既然只是这种事,伊织很想只以手机邮件解决,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反驳,只能目送山崎意气风发扬长而去。 「……可以了吗?」 山崎离开宫本家的数分钟后,书斋的门静悄悄打开,身穿浴衣的大路常叶探出头来。 「伊织,还好吗?」 如此询问的克莉丝塔蓓儿,双手捧着烤鲑鱼与烤鳝鱼子的饭团。像是松鼠鼓着脸颊嚼食的她讲出这种话,听起来也不像是在担心伊织的样子。 无力倒卧在沙发上的伊织,朝着吃饭皇帝大的克莉丝一瞥,再将视线移向常叶露出虚弱的笑容。 「不好意思,麻烦学姊打理这家伙的伙食。」 「不用在意,毕竟至今各方面受你照顾。」 常叶打开桌上的紫色布包,对克莉丝与莉莉瓯妮说: 「从冰箱拿麦茶与杯子过来,小心别打破了。」 「好~」 「唔……」 少女们举起吃到一半的饭团,咚咚朝着厨房跑去。伊织见状按着太阳穴轻声说: 「那个小鬼……明明我叫她做事总是找藉口牵拖,为什么会乖乖听学姊的话?」 「一言以蔽之,她是在跟你撒娇。」 布包里是大型漆器餐盒,而且已经消失一半以上了,应该是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待在二楼时吃掉的。 常叶拿起一颗饭团递给伊织继续说: 「露缇琪雅之前不是也说过吗,你太宠克莉丝了,因为你各方面都帮她打理妥当,才会让那孩子更爱撒娇。」 「讲得好像是我的错……」 「反正你再怎么宠那个孩子,到最后还是会负起责任,所以没关系吧?我不认为你的做法是错的……毕竟我也很宠莉莉瓯妮。」 「…………」 伊织不晓得该如何反应,只能默默啃饭团。 「——话说回来,刚才那是你班上的同学吧?有什么事吗?」 「只是无聊的小事,内容蠢到不值得让学姊知道。——不提这个,抱歉刚才害学姊窝在没冷气的房间,不会热吗?」 「我房间也一样没有冷气。」 常叶是在一小时前来到宫本家。由于伊织没办法到厨房准备餐点,她专程带着巨大的漆器餐盒便当过来。 常叶刚才从二楼悄悄下来,是因为她在山崎离开之前,都躲在伊织的房间。要是常叶一大早就拿食物过来的事情曝光,不知道山崎会说些什么。 「麦茶快递来了!!」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把冰箱里的麦茶与杯子拿来了。 「——来,伊织~」 克莉丝把瓶子交给伊织之后递出空杯,她身旁的莉莉瓯妮也像是理所当然发出「唔……」的声音握着杯子等候。 「……这是在做什么?」 「倒茶!」 「……我觉得按照常理,应该是你帮我倒茶吧?」 不太能释怀的伊织,为少女们手中的杯子倒入麦茶。 常叶把包裹餐盒的布巾摺好,转头对莉莉瓯妮说道: 「——那么莉莉瓯妮,我们该走了。」 「咦~?莉莉瓯与常叶都要回去了~?」 「待太久会打扰到宫本学弟。— —我傍晚还会过来。」 「真的吗!?耶~!」 「……学姊。」 伊织推开天真表达喜悦的克莉丝,朝膝盖施力缓缓起身。 「不用这么照顾我们没关系的。」 「就算这么说,总不能每天三餐都叫外送吧?」 「是没错,不过……」 如果宫本家的三餐都以外送解决,比起营养均衡的问题,支出问题更令人头痛。 伊织送常叶她们走到玄关,并且低头致意。 「学姊,各方面都很抱歉。」 「就说不用在意了。我不是说过吗?我至今受到你各方面的照顾。」 「不,可是——」 「那么等你完全康复,我就和莉莉瓯妮一起再来接受你亲自下厨款待,这样就行了吧?」 「……这样啊。」 「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对,但你真的顽固又不懂得通融。」 常叶轻声一笑走出玄关。身穿紫阳花浴衣的她,撑起搭配衣服花样的阳伞,踩着木屐逐渐离去。没有随便穿双海滩鞋或凉鞋求个方便,很符合常叶的作风。 「学姊!」 常叶走出外门转身时,伊织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出声。 「——谢谢学姊特地过来,饭团很好吃!」 「…………」 常叶有些腼腆地让嘴角绽放笑容,以适合和服的动作轻轻示意之后,带着莉莉瓯妮离开了。与平常英姿焕发地在校内凛凛阔步的常叶王子不同,是非常有女人味的举止。 「——话说回来,我问你。」 克莉丝直到莉莉瓯妮消失在视野中后依然用力挥手道别,伊织把手放在她的头上低声询问。 「我刚才看了一下,剩下的饭团几乎都剥成两半,是我的错觉吗?」 「咦?不是错觉喔!因为克莉丝全都剥开了!」 克莉丝不知为何以炫耀的语气回答。伊织手指按住眉心淡然询问。 「……告诉我理由吧。」 「因为~里头藏了很苦的饭团啊!」 「这么说来,我刚才吃的饭糯包的是炖蜂斗菜。」 「所以剩下的都给伊织吃!!」 「……我完全明白了。」 简单来说,克莉丝应该是剥开所有饭团确认材料,只留下不爱吃的苦味蜂斗菜饭团,再把其他口味吃光。 「好~!那就午睡到莉莉瓯过来吧~!」 克莉丝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冲上二楼去拿爱用的枕头,然后冲进家里唯一有冷气的书斋。 「……真是忠于自己的欲望。」 伊织锁上玄关大门,抚着脖子叹了口气。 克莉丝单纯因为有更多机会与莉莉瓯妮玩而开心,但是换个说法,就表示伊织如此频繁受到常叶的照顾。 伊织对此颇感五味杂陈。不只是常叶的照顾令他过意不去,与常叶加深交流更令他有所踌躇。或许总有一天,这样的担子会成为沉重脚枷束缚自己——伊织最近经常在思考这种问题。 至今的人际关系大多令伊织感到烦躁,但是与大路常叶这名少女之间的关系,不会令他有这样的感觉,也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伊织这么告诉自己,并且回到书斋。 克莉丝已经仰躺在大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伊织把冷气的设定温度稍微提高,坐在克莉丝身旁闭上眼睛。 ※ 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牧岛皐月翻阅着手边的发型型录,对身旁的露缇琪雅讲悄悄话。 「……我可以说吗?」 「说什么?」 「那个……好像很贵的样子。」 「会吗?」 「因为这里没有学生理发价……光是剪个头发就要五六千圆。你看,这个一万圆的烫发是怎么回事——」 对于与时尚无缘的皐月来说,她不懂为什么剪头发要花这么多钱。她是因为露缇琪雅要帮忙出钱才被拉进这里,不过至少皐月认为,刚成为高中生的自己没必要进行这种投资。 「你就是因为会讲这种话,才没办法摆脱土气。」 翻越时尚杂志的露缇琪雅冷酷说出这种话。听到露缇琪雅这样的美少女讲这种话,臯月实在无从反驳。 「你需要琢磨自己的女人味,何况素质原本就不差。」 「可,可是——」 「在你身边的我不想丢脸,差不多该下定决心了啦~」 露缇琪雅斜眼瞪向皐月,以手指卷动少女垂到肩膀的黑发。 「——总之禁止马尾,这样赢不了常叶。」 「没,没有什么输赢的问题——」 「总之禁止。这样会跟常叶重复。」 「…………」 确实,皐月并没有坚持绑马尾的理由,只是为了与双胞胎妹妹有所区别,从小学开始不知不觉就维持这个发型,就某种意义来说,或许象征着皐月至今的消极心态。 皐月微微叹息,再度看向墙上的价目表。 「啊……如果是那个浏海剪,我或许不会很抗拒,只要一千五百圆。」 「……你是知道浏海剪的意思才这么说吗?」 「啊?」 「我不在意你阅读艰深的书,但偶尔也要看点时尚杂志,不然你身为女人的人生就会结束喔?怎么可以还没开始就结束?」 「唔……」 「我来帮你决定发型,你乖乖坐着。——稍微挑染没关系吧?」 「要,要是弄得太花俏,学校那边会……」 「放心放心,交给我吧~」 能够毫不在乎拍肩膀,是因为你并非当事人吧——虽然皐月很想这么说,但现在的她没胆量说出口。 皐月暗自叹息,吸着店里招待的冰红茶。 面对街道整片墙壁都是落地窗的这间店,充满盛夏的自然阳光与人工的冰凉奎气。除了皐月与露缇琪雅,在这里聆听疗愈系音乐剪头发的都是粉领族,如实反映出这间发廊的客层。 重新确认自己位于格格不入场所的皐月,坐立不安将视线投向窗外。 「——咦?」 皐月察觉到下方人行道有熟悉的脸孔而蹙眉。 「皐月,怎么了?」 「啊,嗯,我看到同班同学。」 「皐月的同班同学?所以就是伊织的同班同学?」 「嗯。」 「哪一个?哪边?」 「那边,有点刺猬头的那个——」 「矮个子男生?」 「对……他本人似乎挺在意身高的事情。」 「他是不是带着女生?」 「啊?」 露缇琪雅这句话,使得皐月贴在窗边专注凝视。 皐月在人群里发现的人,是班上坐在斜后方座位的山崎雅明。 现在是暑假,他在午餐时间将近的这时候上街闲晃并不稀奇,但要是他带着女生就不一样了。山崎雅明在旁人眼中,就是这种与女生无缘的角色。 「——山崎同学有女朋友?不会吧?真的?」 「可是,看样子就是这种感觉吧?」 「唔……嗯。」 逐渐远离的山崎身旁,有一个身穿黑色无袖连身裙的少女。从这里看不清楚长相,不过从发型与穿着推测,至少不是班上的女生。 「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学生吗?不过话说回来,山崎同学身边居然有女生——」 「那个叫做山崎的人,不太可能会这样?」 「唔,嗯,虽然明讲有点失礼……但他不是女生喜欢的类型。 」 「这样啊……」 点头的露缇琪雅似乎在笑。不知道是笑他不受女生欢迎,还是想到什么鬼主意——坦白说,是很适合这名美少女的笑容。 「那个,露缇琪雅小姐——」 「皐月,你就剪成这样吧?」 露缇琪雅无视于想要提问的皐月,指着型录上的一名发型模特儿。 「啊!?等一下——空,空气烫!?这是什么意思?」 「真要说的语……就是轻柔飘逸?渴望爱情?」 「我,我并没有渴望那种东西……」 「如果皐月要对抗常叶,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得到常叶没有的武器吧?以皐月的状况,这就是武器!」 露缇琪雅像是已经决议般阖上型录,并且扬起嘴角。 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看,看来这里的最低消费,确实跟星巴克或麦当劳完全不一样……!」 山崎雅明握拳拭去额头冒出的汗水,隔着玻璃凝视店内自言自语。 重现爱尔兰酒馆的风格——这是山崎后来从伊织那里得知的——充满情调的茶馆门口,装饰着一块记载主力商品的小黑板,山崎看一眼就被迫理解到,这种地方原本不会与他的人生出现任何交集。 「太,太离谱了……在自动贩卖机用一五〇圆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在这里要花到一千圆?那种玩意用茶包就够吧!宫本伊织真可怕……!原来那个家伙平常都在这种地方喝茶——」 「山崎先生,怎么了?」 凝视价目表嘀咕的山崎,被人从身后轻拍肩膀。 「——有烦恼可以向我倾诉喔?」 「咦?啊,不,没,没什么的,嗯!」 山崎连忙转身摇头示意。 「……真的吗?偶尔停下脚步深思人生是好事喔?神就是为此将智慧传授给人类的。」 茱莉安大大眼镜后方的闪亮双眼笔直凝视着山崎。由于茱莉安身材高瘦,这样面对面会像是在俯视山崎。在感受得到对方呼吸的极近距离被低头注视,使得山崎的脸变得火烫。 「真,真的!是真的!总之站在这里很热,我,我们快进去吧!到里面去!」 「感谢你的关心。」 茱莉安低头致意,在山崎的邀请之下摇响门铃进入店内。 「欢迎光临。」 中性外型的亲切女服务生前来迎接,带领山崎他们来到窗边的座位。 「不过我很意外。」 「啊?」 「山崎先生居然知道这样的店……平常是跟什么样的千金小姐过来光顾呢?」 山崎打开价目表之后,对面的茱莉安眯细眼睛露出笑容。 「没,没那回事……我,我是第一次带人来这里!……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 吧台数个座位,加上大小共六张桌子——坐十五人就会客满的小店里,充盈着红茶的芳香。目前除了山崎他们没有其他的客人,看来是由刚才拿价目表过来的女服务生独自打理一切。 茱莉安把玩着胸前的十字架,并且打开价目表。 「既然这样——我想品尝瑟林堡茶园去年的夏摘茶与松饼组合。」 「啊?哪,哪个?」 山崎连忙打开价目表,浏览整排的红茶列表,但是怎么看都看不懂。他只听过大吉岭或阿萨姆这种红茶的类别,但如果是生产的茶园,就全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名字。 「瑟,瑟林,瑟——?」 「瑟林堡茶园……山崎先生要喝哪一种?」 「那,那我就,呃—那个——」 「如果是刚接触大吉岭的人,我推荐玛格丽特茶园喔?如果要喝奶茶,艾斯拉比的乌瓦茶叶也不错,而且适合搭配甜点。」 「啊,啊啊……嗯。」 山崎想在茱莉安面前好好表现,才特地向伊织打听这间店并且前来,然而茱莉安在这方面比较还熟,反倒令他丢脸。所以山崎这时候没有无谓逞强,点了茱莉安推荐的红茶与松饼。 山崎阖上价目表的瞬间,在数学课很少运作的头脑,瞬间算出两人份红茶加甜点的总金额,但山崎目前刻意不去思考这件事,不然他或许完全无法享受平常没机会喝的道地红茶。 点餐之后松一口气的山崎,从桌面探出上半身,像是现在才想到般询问茱莉安。 「——这是我擅自挑选的店,还可以吗?」 「那当然,山崎先生是为我挑选这间店吧?」 茱莉安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神闪闪发亮。 「唔,嗯,是啊……」 「既然这样,请务必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报恩!」 「啊,慢着——」 茱莉安无视于山崎的制止,拿起十字架开始轻声祈祷。 「要是没这个该有多好——」 山崎托腮以茱莉安听不到的音量自言自语。 对于生长在日本平凡家庭的山崎来说,茱莉安光是这种动不动就向神祈祷的举动,就足以令她成为奇特的女孩了。 不只如此,还会说「最终决战的日子终将来临」或是「恶魔已经静悄悄来到我们身边」这种宗教气息浓厚的话语,山崎每次听到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要是不感兴趣却还是敷衍配合话题,会像是在瞧不起茱莉安的这份纯真,令山崎过意不去,然而即使如此,也没办法完全当作没听到。 总归来说,茱莉安是非常奇特又麻烦的少女。 但她同时也是特级的美少女。 即使言行与常人稍微脱节,茱莉安首屈一指的美少女外型,也足以轻松抵消这种缺点。 后来山崎——明明在初遇当天大吼大叫——抛弃常人「虽然是美少女却很棘手所以要远离她」的选项,自愿选择「虽然棘手却是美少女所以要接近她」的选项。 「——好好吃……!」 看到茱莉安以叉子享用随着红茶一起上桌的松饼,山崎在桌面下方握拳微微颤抖,像是要讲给自己听一样轻声欢呼胜利。 「很好……!这是约会!无论别人怎么说都是约会,除了约会没有别种解释!我超强的啦!」 其实山崎是今天第一次与茱莉安进行这种算是约会的互动。虽然至今见过好几次,但每次山崎都担心会被带到诡异的集会场合,或是被硬塞奇怪的介绍手册,基于这种不安心态而不敢更进一步。 不过依照山崎的标准,像这样进行第一次约会的时间点开始,他与茱莉安就完全是一对情侣了。凭这种肤浅的来往就主张茱莉安是女朋友实在过于牵强,不过山崎在这方面乐观到无谓的程度。 即使山崎至今还不知道茱莉安的全名、切确年龄,以及生日血型等个人资料,两人也毋庸置疑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话说回来,山崎先生。」 茱莉安已经把份量实在的松饼吃掉一半以上了,她以纸巾擦拭嘴唇沾上的鲜奶油与蓝莓果酱。 茱莉安的下唇比上唇稍微丰厚,没涂唇蜜却充满水嫩光泽,而且唇边有颗小小的痣,看起来莫名诱人。从双唇发出宛如鸟啭的悦耳声音,也是山崎欣赏的部分。 「……山崎先生?」 呆呆注视少女嘴唇的山崎,被茱莉安的话语从妄想拉回现实,虽然没沾到东西却慌张握拳擦嘴。 「不久之前——不过也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前的事了,我看到山崎先生与学友经过商店街……请问他是哪位呢?」 「学友?朋友的意思吗?咦,是怎样的家伙?应、应该不是女生吧?」 「比山崎先生高一点,戴着胶框眼镜的男生。」 班上 不少男同学比山崎高或是戴眼镜,不过同时满足两项条件,又会与山崎一起在附近行定的男生就不多了。 「所以果然是宫本吧……既然时间是一个多星期前……啊啊,记得我和那个家伙去过商业大楼的书店一趟,是当时的事情吧?」 「宫本……先生?」 「嗯,宫本伊织……平常总是在看书,个性有点古怪,但不是坏人。」 山崎回答之后,忽然咽了口气脸色苍白。 认定「我们正在交往!」的只有山崎,无法保证茱莉安也有这种想法,说不定即使是现在这一瞬间,茱莉安也不认为这是约会,而且只把山崎单纯当成熟人。 「难,难道茱莉安——你要我介绍宫本给你认识——」 「不,我不会忽然这样要求。」 「不会忽然要求!?也,也就是说,慢慢来就有可能!?最后还是要我介绍宫本给你认识!?」 「也不是这个意思……真是的,请稍微冷静下来啦。」 「啊,啊啊……嗯。」 差点在内心拟定宫本伊织抹杀计划的山崎,在茱莉安苦笑着安抚下,让稍微离开椅子的身体静静坐下。 「山崎先生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嚼?」 「啊?茱莉安说过的话?」 「我在初遇当天说的话。」 「呃~……关于神的话题?」 「这也包含在内,不过我是说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你脸上出现的死兆。」 「啊啊……你似乎讲过这种话。」 「关于这件事……」 「咦?那不是玩笑话?」 「为什么我要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讲这种玩笑话?那我不就成为怪人了?」 「不……你当时那样已经很像怪人了……」 「总之关于我提到的死兆,就我看来越来越明显了。」 「咦咦!?慢,慢着,别这样啦!你在开玩笑吧!?」 「我不是说过这不是玩笑话吗?」 茱莉安将大大的眼镜往上推,忽然紧握山崎的手,刻意压低声音说: 「……就我看来,山崎先生出现死兆,似乎与那位学友脱不了关系。」 「啊?你,你说宫本!?」 「是的。那位宫本先生大概是被某种东西——不,应该是被恶魔附身了。最近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不对劲的地方——」 山崎即使感到困惑,却还是回忆伊织从今年初春至今的言行举止。 「跟国中时代没什么变,一样是个冷漠没礼貌的家伙——啊,不过……」 回想起来,最近班上女生似乎会经常提到伊织,自从他与二年级常叶学姊的交情传开之后,像是「莫名变得成熟了」,「原来并不是只有阴沉的个性」或是「看起来比山崎这种幼稚的男生可靠许多」这种重新评价伊织的意见时有耳闻。 山崎至今依然不清楚伊织哪里有变,但是在异性眼中似乎有变。大概与山崎会眼尖发现班上女生胸围改变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但也因此令山崎觉得不是滋味。 「……为什么就只有宫本的评价变好?」 「果然有某些地方不对劲吧?」 「虽然称不上变化,不过从初春开始,就像是只有那个家伙开始走桃花运——啊啊,刚好就是食客住进他家的那时候。」 「食客?」 「嗯。宫本家基于某些家庭的隐情所以没有父母,代为担任监护人的叔父是个走遍世界的放浪家伙,把自己在美国的女儿送回来要宫本帮忙照顾。」 茱莉安眼中的光辉增加了。 「……就是这个了。」 「啊?」 「我认为那个女生有嫌疑,肯定是从万魔殿派来蛊惑人心的邪恶尖兵,是恶魔。」 「慢着,这种说法再怎么样也——」 「这个恶魔附身在你的学友,如今甚至想对山崎先生伸出魔掌!这样下去不只是那位学友,连山崎先生都会有生命危险!」 「等,等一下,茱莉安——」 茱莉安讲话不合常理也无妨。 身穿黑色衣服胸前挂着大大的十字架,打扮成驱魔风格也无妨。 信仰任何宗教也无妨,对山崎讲这种宗教话题也无妨。 将这些要素全部包含在内,山崎依然喜欢茱莉安。个性偏激的人在世上比比皆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茱莉安言行还在能容许的范围,何况茱莉安是首屈一指的美少女。 但要是她说伊织表妹是恶魔,还说伊织与山崎会因此来日不长,终究不是闹着玩的。即使是玩笑话也有好坏之分。 山崎蹙眉回握茱莉安的手。 「那个,茱莉安,虽然我这么说像是在反驳,不过宫本他——」 「山崎先生,你要不要在这时候帮他出点力?」 「——啊?」 茱莉安的视线,从正前方射穿山崎。 「山崎先生很重视朋友吧?」 「……嗯。」 数秒后,山崎内心涌现的愤怒整个抛到九霄云外,像是豢养已久的家犬乖乖点头。 ※ 「啊!是莉莉瓯跟常叶!」 打开玄关大门的克莉丝,一看到常叶她们就笑颜逐开。 「——伊织!莉莉瓯来了!还有常叶也来了!」 对于这名少女来说,常叶或许是莉莉瓯妮的附属品,但克莉丝并没有完全忘记常叶,肯定是因为克莉丝把常叶当成会带大量饭团来家里的人。 克莉丝充满活力跑向厨房,取而代之来到玄关前面的,是频频打呵欠的露缇琪雅。 「嗨~两位小姐,不用客气进来吧。」 「怎么看都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要是那孩子没有大呼小叫,我还想再睡三个小时。」 穿着单薄细肩带背心与平口内裤的露缇琪雅,漫不在乎地邀请两人进屋,并且走向厨房。 「没想过早点起来帮宫本学弟做家事吗?」 「因为就算我不做,常叶也会来做吧?」 露缇琪雅转头看向常叶,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比起叫我做,交给常叶比较能够放心。伊织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学姊确实比你值得信赖,不过就算这样,我可不记得曾经准你游手好闲。」 常叶她们进入厨房时,一个不太高兴的乾哑声音如此迎接。 「宫本学弟……?」 往厨房里一看,穿着学校运动服的伊织,站在采光良好的流理台前面,不晓得在忙什么事情。他缓缓转过来的脸是苍白的,下半张脸覆盖着白色口罩。 「……学姊好。」 「唔,嗯。」 「要是传染给学姊就抱歉了……」 伊织随口扔下这句话,把开水注入大玻璃杯,蜂蜜与柠檬的香味随即充斥在空气里。 常叶蹙眉凝视伊织。 「难道你……感冒了?」 「……似乎如此。」 喝着蜂蜜柠檬热饮的伊织,声音完全沙哑了。 「为什么又——」 「是啊,为什么呢……」 伊织如此说着,以冰冷视线交互看向克莉丝与露缇琪雅。露缇琪雅随着这道视线露出愧疚的表情,常叶因而察觉到个中原因,把布包放茌桌上夸张叹了口气。 「……大概是宫本学弟睡觉的时候,你们两个觉得太热,就把冷气温度调太低吧?」 「简单来说,就是伊织的喉咙太不中用了。」 露缇琪雅再度不 以为意如此回答耸了耸肩,看向常叶的布包咧嘴一笑。 「——不提这个,既然常叶专程带慰问品过来,要不要先来吃早午餐?」 「可以的话请务必这么做。」 伊织以不耐烦的表情同意露缇琪雅的提议。 「这两个家伙……都好烦——」 「咦~?克莉丝哪有烦啦,人家只是肚子饿了啦!」 「露也没有烦啦~人家只是肚子饿了啦~!」 克莉丝一副真的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露缇琪雅明显只是在调侃,两个人就这样鼓起脸颊向伊织抗议。大概是两人刚才都在要求卧病在床的伊织做东西给她们吃吧。 「真是的……」 常叶以熟练的动作将身上浴衣绑好固定并穿上围裙,打开流理台上方的橱柜,取出附有把手的锅子。 「宫本学弟,我就借用厨房了,今天我带了已经吐沙的海瓜子要做味噌汤。」 「那真是得救了……我没什么食欲,所以——」 「也对,你还是休息比较好。」 「……好的,受学姊照顾了。」 伊织朝常叶微微低头致意,以不像他会有的呆愣表情无力离开厨房。 「那么——」 「常叶,克莉丝可以吃饭团吗?」 「嗯,可以。」 「好~!」 克莉丝还没回话就开始剥饭团了。露缇琪雅看向餐盒的内容物之后,蹙眉询问常叶。 「常叶,有甜的东西能吃吗?」 「没有。」 「啊?可是我不太需要炭水化合物……」 「你又没生病,想吃甜的到外面买就好吧?」 「就是因为懒得出门,我才会有所期待的——」 露缇琪雅垂头丧气从冰箱取出一盒芒果汁,吃起很难称为甜点的甘甜煎蛋卷。 「不过,偶尔吃日式料理也不错。」 常叶以小鱼乾简单熬成的高汤煮沸,放入预先处理好的海瓜子。就在旁边观看的莉莉瓯妮,以低于平常音量的声音说: 「……常叶的特训成果出来了……好棒。」 「——这种话不需要讲出来。」 常叶微微红着脸告诫莉莉瓯妮。为了在这里做味噌汤,常叶在家里反覆练习无数次,这是不能被伊织知道的秘密。 「常叶的饭团好好吃!」 克莉丝双手高举着已经确认馅料的饭团开心大喊,常叶转头朝她露出笑容。 「谢谢……不过,你真正的意思是仅次于宫本学弟做的饭团吧?」 「嗯!伊织的饭团比较好吃!」 「克莉丝真老实。」 常叶把刚完成的味噌汤盛入碗里放在克莉丝面前,面带苦笑走向宫本家的浴室。 「那么——?」 常叶以为里头肯定堆满大量脏衣物,更衣间的衣篮却出乎预料空空如也,相对的,看起来像是刚从洗衣机拿出来的衣物,在浴缸盖子上堆成一座小山。 常叶仰望整齐晾在浴室的五颜六色内衣,拉高音量呼唤露缇琪雅。 「露缇琪雅!可以过来一下吗?」 「——什么事~?」 露缇琪雅咬着饭团走到更衣间。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 「这些是你洗的?」 「嗯,不过只限于我的内衣,因为这 pe耶?当然不可能随便扔给洗衣机洗,都是我手洗的唷,手洗的。」 「那这座小山呢?」 「这些就扔进洗衣机随便洗。——不过晾衣服意外麻烦吧?要搬到二楼阳台也很累人。」 即使如此,对于这个懒惰的美少女来说,肯用洗衣机或许已经及格了。常叶默默轻拍露缇琪雅的肩膀,把洗好的衣物放进空篮子搬到二楼。 「常叶……我也来帮忙……」 「太好了。」 常叶带着不知何时前来的莉莉瓯妮,一起前往二楼阳台。 走到盛夏的阳光底下,没多久就缓缓冒出汗水。洗好的衣物在这种天气应该很快就会乾。 「……来,常叶。」 「谢谢。」 常叶依序拿起莉莉瓯妮摊开递过来的衣物挂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感受到有视线投向这里而看向楼下。 「————」 宫本家的大门前面,有一名少年仰望着常叶。他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睁大眼睛凝视。 常叶还没回想起这名少年的名字,他就惊慌推开门冲进宫本家了。 「刚才那是——」 常叶回想起少年是伊织的同班同学,急忙收拾洗好的衣物下楼。 ※ 「给我说明吧,立刻说明!要是没给个万人能接受的解释,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吵死了。」 伊织隔着口罩咳嗽,瞪向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同班同学。 「闭嘴!宫本,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不知道。」 「没错!你不可能知道我的心情!真要譬喻的话,就是吕布知道王允要把貂蝉嫁给他而乐不可支,却发现貂蝉不知何时变成董卓的女人,从天堂一下子被踢进地狱的心情!现在的我正在感受这种绝望的心情!」 「……你的比方还是老样子这么难懂,用不着勉强打比方没关系的。」 伊织虚弱起身微微拉开口罩,以吸管饮用冰红茶。 「喂!别悠哉喝红茶了,快给我说明啊!为什么常叶王子会在你家阳台晾你的内裤!?」 「你特地过来……是为了问这种问题?」 「不准转移话题!你果然跟牧岛说的一样,和学姊——」 「你啊——」 「嗨。」 伊织忍不住要拉高音量时,常叶开门进房了。她手上捧着装有麦茶玻璃杯的托盘。 「啊……」 山崎凝视常叶愣在原地。 「你是宫本学弟的同学吧?要喝杯茶吗?」 「好的。——不过,请,请问……常叶学姊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是奶奶的吩咐。我奶奶舆他已故的爷爷是老朋友。」 山崎战战兢兢如此询问,常叶则像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这个答案般流利回应。 「——基于这样的缘分,以前我奶奶病倒的时候,宫本学弟有来探望,听到他最近身体状况很差,所以轮到我过来探望做为回礼,就是这么回事。」 「这样啊……」 即使是山崎,听到常叶亲口这么说,也不可能大喊「骗人!」提出异议。伊织在心中感谢常叶巧妙打圆场,接着再度询问。 「——所以你只是为了这种事过来?还是又要索取约会指南?」 「不,不是那样啦!」 山崎连忙否定。 「我,我只是想打听你家成员的事情……」 「我家成员?」 「就,就是那个小女生,还有中式旗袍的女生——」 「我不是说过那是越南长衫吗……知道吗?你讲话毫无脉络可循,为什么事到如今要打听这种事?」 「问我为什么……没有啦,只是有点在意——」 「克莉丝或露缇琪雅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到底想说什么啊——」 山崎按住额头摇头,一鼓作气喝光麦茶起身,就这么低声嘀咕离开宫本家了。 「……你朋友挺奇怪的。」 「肯定是热昏了。」 山 崎很奇怪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今天则是更加奇怪。但是现在的伊织,在精神上没有余力顾虑到山崎的事情。他以冰红茶冷却刺痛的喉咙,深深叹了口气。 「宫本学弟,还好吗?」 回过神一看,常叶坐在沙发的扶手窥视伊织, 「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头痛与四肢无力的症状一直没好,应该是贫血的关系。」 「有服用增血剂吗?」 「有,我有在吃老师给的药。」 与派屈克交战之后,药子曾经过来探视,并且在当时留下许多增血剂当成必备药物。 「——总之,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我明天会去医院一趟。」 「需要陪你去吗?应该不用吧?」 「是的,我比较希望学姊处理一下克莉丝。她如果知道我要去医院,明明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也绝对会想黏着我一起去。」 从周围的些许气息,感觉得到常叶默默收起空杯离开书斋。 常叶回到厨房一看,莉莉瓯妮与克莉丝正在清洗用过的餐具。两人在流理台前面摆两张椅子,把周围弄得湿答答并肩奋战的模样,使得常叶忍不住露出苦笑。 「没打破碗盘吧?」 「没问题……」 莉莉瓯妮转身对常叶点头。莉莉瓯妮在大路家也没帮忙做过这种家事,也就是说,她应该是看到常叶在忙,所以想要多尽点心力。至于克莉丝之所以也一起帮忙,肯定还是当成在玩。 相较于像这样努力做家事的年幼少女们,看起来与常叶年龄相近的露缇琪雅,却是懒散趴在餐桌上玩手机。 见到这幅光景的常叶,刻意以明显的音量说: 「晚点我会买冰淇淋给莉莉瓯妮与克莉丝。」 「唔……」 「真的吗!?太棒了~!」 「常叶,那我呢?」 「我觉得你应该先好好思考,自己付出的劳力是否值得接受奖赏。」 常叶平淡驳回露缇琪雅厚颜无耻的这番话,拿出深汤锅做准备。她打算在回家之前煮好一大锅面线放着。 此时露缇琪雅赤脚走过来,故意朝常叶耳际吹一口气并且低语。 「常~叶~学~姊~?」 「……怎么了?」 「伊织的同班同学刚离开不久吧?」 「所以呢?」 「我有个小道消息,想听吗?」 「你所谓的小道消息,是哪方面的情报?」 「要是错过这个情报,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事态。」 「————」 常叶转身看向露缇琪雅。就在眼前的美少女,闪耀如星的双眼眯细展露笑意,不晓得在高兴什么。不过常叶已经明白,露缇琪雅是个会把大部分事情当成玩笑看待的轻浮少女。 而且常叶也知道,这名少女即使经常捉弄人,却不会胡言乱语。 「……你的意思是,会对宫本学弟造成严重的事态?」 「不只是伊织,或许对于你我都是如此。」 「说来听听吧。」 常叶微微点头之后,露缇琪雅转身面向莉莉瓯妮与克莉丝。 「来~想吃哈根达斯的人举手~!」 「我要吃!」 克莉丝立刻甩着泡沫举手,接着莉莉瓯妮用毛巾把手擦干净后,也发出「唔……」的声音举起手。 露缇琪雅确认全场一致通过,露出满面笑容轻拍常叶的肩膀。 「——就是这样罗?既然要说,就边吃冰淇淋边说吧?」 「……明白了,我现在去买。」 「啊,如果要出门,就带着这孩子一起去吧。」 露缇琪雅随意将手放在莉莉瓯妮的头上。 「——这是以防万一。」 「————」 露缇琪雅在这时候刻意强调这种事,常叶也已经在某种程度推测到她所谓的「严重事态」了。常叶微微皱眉点头示意,脱下围裙与固定浴衣的绳子,带着莉莉瓯妮走出宫本家。 「——莉莉瓯妮,宫本学弟的同学刚才有来这里,你有看到吗?」 「一下子而已……」 「怎么样?」 「没怎么样……」 「是吗……我看不出任何端倪。」 常叶打开阳伞遮住耀眼到可恨的阳光,叹气踏出脚步。 ※ 郁闷的心情总是挥之不去。 山崎离开宫本家之后,就像是饥饿闹脾气的狮子或老虎,漫无目的在街上闲晃。 这种无法释怀的心情,基本上来自他对伊织的不信任感——应该说嫉妒。 事到如今,山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去宫本家,总之山崎造访宫本家,并且在那里见到大路常叶。她穿着在学校无缘拜见的浴衣和圉裙,正在晾伊织的贴身衣物。 常叶说她是基于双方爷爷与奶奶的交情而来探视伊织,但山崎实在不认为他们只是这种表面上的关系。 「学姊那样的美少女,会基于这种程度的关系,就帮一个不是家人的男生洗内裤?不,并不会!洗内裤就证明两人交情匪浅!」 忿恨不平的低语,随着怒气从山崎口中宣泄而出。 「可恶……宫本那家伙,到底是使用何种神算妙计和常叶学姊走得这么近?家里都已经住了蓝眼美少女,这也太奢侈了吧!不,那个小表妹没什么好羡慕的,不过像是那个旗袍女生还有牧岛,最近连班上其他女生都在谈论宫本的事情!老是宫本尝甜头也太奇怪了吧!那种小型后宫是怎么回事!?」 山崎皱眉踢飞脚边的小石头。 「那个家伙,该不会使用了诡异的法术吧?不然就是跟恶魔签约之类的,要是没发生这种神奇的事情,我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只有宫本走桃花运!」 「山崎先生终于也发现真相了。」 「唔哇!?」 烦躁心情无从宣泄的山崎,被忽然从天而降的这个声音吓得缩起脖子。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茱,茱莉安——」 抬头一看,黑衣少女蹲在围墙上俯视山崎。 盛夏太阳刚好在这个时候躲到云层后方,使得周围忽然变暗。在阴暗之中,茱莉安的镜片承受微光散发异样的光辉。 「……关于那些寄住的少女,有查到什么详情吗?」 「啊……?」 「我不是说那些少女有问题,请你去调查她们吗……山崎先生的这位学友,果然被那些少女附身了。」 茱莉安紧握胸前的大十字架,将眼睛眯得如剃刀般锐利。 「要赶走附身的坏东西,这是最佳的利器……山崎先生运气很好耶?」 「赶,赶走是指——?」 山崎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只要用这个用力打下去,那位学友就会恢复正常……山崎先生,为了拯救这位学友,就请你帮忙出点力吧?」 「拯救……宫本……?」 「是的,这是救人,是非常好的善行喔?……而且有我在,这种事易如反掌。」 茱莉安轻盈跳到山崎身旁,把手放在少年肩上,简直像是在舔耳垂般细语。 「……这么一来,你和我就会成为真正意义的搭档……难道山崎先生讨厌我?」 「这么说来……那,那个,我,我们,是,是这种,关系……吗?」 山畸全身失去力量,已经难以自己站稳了。 茱莉安轻轻将山崎搂入怀中。 「山崎先生没察觉吗?我们从邂逅的瞬间就是这种关系罗?我们 的邂逅是命中注定。」 「是这样,吗……」 脸埋进茱莉安柔软胸口的山崎,就这样缓缓闭上眼睛。虽然被美少女抱入怀中,却无法察觉自己的幸运,意识逐渐被黑暗吞噬。 「我与你是命运共同体。」 山崎在完全昏迷前,似乎听到某种恶质的嘲笑。 「所以——就好好为老娘效力吧?」 ※ 露缇琪雅平常会看的书就只有时尚杂志,所以永远无法理解伊织或皐月为何会以阅读当成休闲娱乐,不过伊织常作的香草冰淇淋佐草莓果酱非常美味,她对此毫无异议。 露缇琪雅把汤匙插入哈根达斯品脱桶,挖起沾了草莓果酱的冰淇淋慢慢舔着,并大幅点了点头。如果伊织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骂她不准在床上吃东西,幸好那个罗唆的屋主正在楼下书斋读书。 「嗯,对。——这边只要适度提高警觉就行吧?而且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叫伊织出动,应该没问题吧?」 「太奸诈了!!露居然一个人吃冰淇淋!」 身穿睡衣的克莉丝,跑到正在讲手机的露缇琪雅身旁。 「等一下,我在讲电话耶?安静一点好吗。」 「可是太奸诈了!克莉丝也想吃!只有露一个人故意吃给人家看,这样太不检点了!」 「故意吃给你看是什么意思?何况只是你在我吃的时候擅自跑进来吧?我又没有要吃给你看。」 「因为露是大人,克莉丝是小孩啊!伊织也有说过,这种时候大人要礼让小孩!」 「而且到头来,是你在白天就把自己的份吃光吧?都这样了还想吃我的份,你如意算盘打得太响了吧?」 「这是两回事!」 克莉丝笔直指着露缇琪雅,开始遥行不讲理的主张。露缇琪雅不耐烦叹了口气,把左手所抱着的哈根达斯桶递给克莉丝。 「我讲完电话就要还我喔?」 「耶~?」 「真是的……啊,没事没事,是我这边发生状况,克莉丝刚才在耍赖。」 露缇琪雅以趾尖俐落推开窗户,坐在窗边继续讲电话。 「——所以,说到哪里?啊?不可以告诉伊织?为什么?用不着对那种神经大条的男生费这种心思吧?」 或许是风比较强,今晚没有平常那种闷热的感觉。露缇琪雅解开出浴时绑起来的头发任凭晚风吹拂,嘴角泛起笑容。 「既然这么说,把那边处理妥当不就行了?学姊,期待你的表现罗?」 这天晚上,山崎出生以来第一次没有知会父母就擅自溜出家门。 虽然山崎在学校的发言总是引来各方面质疑,实际上生活态度却是意外认真——应该说胆小,简单来说,他不敢做出父母发现之后会生气的事情。 这样的山崎,却在推测双亲已经熟睡之后,拿着鞋子从二楼窗户偷偷外出。 盛夏夜晚的闷热空气,与偶尔吹拂的风搅拌在一起。远离车站闹区的住宅区杳无人烟,濒临故障的路灯微弱照亮夜路,山崎缩着上半身的影子看起来也颇为无力。 「据说恶魔会以美丽的外表隐瞒丑陋的真面目。」 应该只有山崎独自行走的柏油路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影子。 「——你的学友就是被这样的恶魔附身,那是伪装成可爱少女的恶魔。只要杀掉恶魔,他肯定会恢复原状。」 山崎以令人担忧的不稳脚步缓缓前进,茱莉安依偎在他的身旁朝耳际细语,并紧握胸前的十字架。 「不用同情,无须留情,如果想拯救宫本伊织,即使对方是娇怜美少女也不能犹豫。山崎先生,这样明白了吧?」 山崎以失焦的视线注视着前方黑暗默默点头。 「这么一来,宫本伊织肯定也会对你另眼相看抱持谢意,班上女生对山崎先生的看法也会改变……明白了吧?绝对不能迷惘——」 在少年耳际灌输这种危险观念的茱莉安,却在此时忽然停顿下来,按住山崎的肩膀。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无声无息从路灯照不到的暗处现身。少女露出无惧一切的笑容注视山崎与茱莉安,束成马尾的乌黑长发随着晚风摇曳。 「……确实,即使距离这么近,我也看不出来。」 大路常叶闭上左眼大幅点了点头。 「莉莉瓯妮,你看得到吗?」 「看得到……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 常叶身旁的莉莉瓯妮,笔直注视茱莉安如此细语。 「连战争妖精也察觉不到身分的战争妖精吗……要是露缇琪雅没有告诉我,或许就一直没能察觉了。」 「……学……姊……?」 一脸茫然伫立在原地的山崎,似乎现在才发现常叶的存在,挤出这种诧异的声音。 「山崎,我再问一次——时间这么晚了,你到底想去哪里?」 「我、我要——我要……咦?」 山崎明显皱眉,凝视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为什么……?咦?」 「……啧。」 茱莉安朝着嘀咕的山崎一瞥,扭曲嘴角咂嘴作响,随手抓住山崎的后方衣领。 「——呜咕!?」 茱莉安轻松拖着痛苦呻吟的山崎,转眼跳上旁边民宅的屋顶。 「老娘怎么没听说!居然还有其他的『鞘之主』(lord),跟之前预料的差太多了吧!」 茱莉安丰盈的双唇流出恶言咒骂,试图带着山崎逃离现场。 「虽然不愿意主动进攻——不过既然你的目标是宫本学弟,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莉莉瓯妮!」 「唔……」 银发少女微微点头的同时,没有色彩的世界从脚边高速扩展开来。 远方某处传来的阴郁钟声终于止息。 东京特有的无星夜空化为永恒的黄昏,带着热度的晚风不知何时也变得冰凉。 在万象冻结的无人路口,两组少女与搭档正在对峙。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发现老娘?」 茱莉安只以中指将眼镜往上推,忿恨扔出这句话。 「你的语气从刚才就完全变了,这才是本性?」 「乖乖回答问题就够了。——你在哪里发现老娘的?」 「最初发现的不是我。」 常叶掩嘴一笑。 「——战争妖精可以使用『隐身』(void)技能完全压抑磷光,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即使能骗过鞘之主(lord),也无法骗过仔细观察的战争妖精(warlike),如果是熟悉『隐身』(void)技能的战争妖精(warlike)就更不用说了。」 首先发现茱莉安是战争妖精(warlike)的人,并不是常叶或莉莉瓯妮,而是露缇琪雅。而且真的只是和皐月在发廊时碰巧目击。 不过露缇琪雅会发现茱莉安的真面目,也是因为她在巴黎的时候,曾经与同样使用「隐身」(void)的战争妖精共同生活,不然露缇琪雅肯定不会怀疑茱莉安的真实身分。 「开什么玩笑!」 随着刺耳的金属声响,区隔车道与人行道的护栏大幅变形。茱莉安以穿着白色平底鞋的细嫩美脚猛踹护栏。 「蠢蛋!既然自己没察觉,就这么当作不知道不就好了!丫头,你刻意介入是想早点投胎吗!?」 茱莉安双手猛抓长发,歇斯底里放声大喊。 「啊~火大火大,真让人满肚子火!想说那个鞘之主(lord)受伤不太能动,就可以把两个战争妖精 后记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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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以前……不过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每次想作奶油培根义大利面都会失败。 如今几乎可以断言不会失败了,伊织制作的奶油培根义大利面,完全就是我的作法。为什么能把那么简单后记 在冬季气温逐渐变得严寒的这个时期,各位是如何度过每一天呢?我是嬉野秋彦。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一集,由于增加「小诗篇」三个字,或许应该有读者已经知道了,简单来说就是将fami通官网「fbonline」连载的短篇收录成册。 所谓的短篇,无论如何都容易解释成外传,当成与主线剧情独立的分支剧情,不过我在本作品不太想写这种短篇,而是希望填补至今四集各章节的不足之处,并且随手加入一些只看正传会在没察觉的状况下忽略的重要情报,应该说我已经基于这种想法写出短篇了。 总之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不过接下来会对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包含与至今主线剧情的时间顺序进行解说。 首先,第一篇《lebor teach 泣诉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八年年底到〇九年年初,分两次在官网刊载的短篇。当时第二集刚上市(日本方面),所以官网也有制作本作品的特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这个时候,正为了赶上特集而努力写稿—— 以时间点来说,刚好在第一集与第二集之间,就是伊织刚成为「鞘之主」(lord),还没认识常叶与莉莉瓯妮的时期。 本次在收录成册时有重新校润,发现克莉丝的说话方式与现在若干不同,不禁令我苦笑。克莉丝如今的言行举止真的只像是小学低年级,不过当时的对话内容比较常用汉字,看起来似乎挺聪明的。 总觉得她随着集数忘记汉字怎么使用而逐渐变笨——如果以善意角度解释,也可以形容成「是多多运用片假名表现克莉丝的结巴语气!」……毕竟她还处于「美少女战士!」的年纪。 关于具体的剧情内容,各位在实际阅读这部短篇之后,会稍微接触到伊织家族成员之类的情报,把这些情报留在心里,或许会在看到后续剧情时惊呼出声,但我还没确定何时会写出这样的后续剧情就是了。 补充一点,虽然直到最后都没有机会阐明,但那名战争妖精(warlike)的本名是玛迪莉娜。至于舞台会设定在北鎌仓,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涩泽龙彦。 第二篇收录的《lebeanah 叙爱者之书》,是二〇〇九年初春到黄金周期间刊载于官网,以由良健二&玛拉海朵为主角的作品。 这篇的时间轴设定在第一集之前,伊织快要升上高中的时期。以份量来看,在本次收录的三部短篇里像是主要章节(也为了将短篇集与正传区隔),所以本次封面的年龄层稍微拉高,由这两人担纲演出。 这是在第二集出版之后撰写而成,理所当然是小健与小玛登场之后的事情,连我自己都出乎意料喜欢上这对搭档,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就稍微增加角色深度,不只是两人的邂逅与健二的往事,还把菈·贝露的目的等各种要素写进去了(回想起来,健二与玛拉海朵原本部是只出现在第二集的炮灰配角)。 这篇也同样是相隔甚久重新校润,但是很神奇地,并没有克莉丝那种前后角色有所差异的状况,应该说在第二集登场的这两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完全定型了。 接下来这件事或许不重要,不过在至今登场的战争妖精们之中,单纯以食量来说,最会吃的是克莉丝或玛拉海朵。不过克莉丝身材娇小而且吃相豪迈(换个方式形容就是没教养),给人的印象或许比较强烈吧。 第三篇《lebor cermait 甜言蜜语之书》,是为本书全新撰写的内容。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这篇的时间轴位于第四集刚结束,伊织等人刚进入暑假的时期(进一步来说,第五集是紧接在这篇之后开始)。 官网在刊载玛拉海朵篇之后,刊载了露缇琪雅来到日本之前的插曲,照道理应该要收录这篇内容,但如果本书都是收录既有短篇,只剩下插图的附加价值,对读者来说实在是服务不周,何况露缇琪雅篇的份量过多,所以才会留封下一本短篇集,这次则是收录全新撰写的这部短篇。 在开会讨论新短篇题材的时候,责任编辑n先生主张要写药子&艾可杜恩,不然就是常叶&莉莉瓯妮,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写山崎,我至今依然搞不懂当时为何会这么想,或许是中了孔明的陷阱吧,不过以结果来说,虽然是以山崎为主角,实际活跃的却是小常&莉莉瓯。 山崎啊……嗯,其实我会在不同作品撰写名为山崎的角色。虽然只限于以现代日本为舞台的部分作品,但总是会出现山崎这个名字,立场设定为主角的好朋友,而且肯定会以某种型式嫉妒主角! 这部作品的山崎,虽然并不是伊织的好友,但因为伊织几乎没有朋友(真悲哀……),相对来说就成为交情最好的同班同学了。虽然很喜欢某部历史模拟游戏而且没什么戏分,但我个人非常欣赏这个角色。 一次就好,希望这样的山崎能得到女生青睐。或许我是受到这种念头推动而撰写的。 总之,以上是对各短篇进行简单的解说,后记篇幅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请容我一如往常向各位致谢做为总结。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集我个人评价最高的插图,是莉莉瓯妮的口水。莉莉瓯看起来比克莉丝懂事,其实在这方面没什么定力,本次也感谢您的协助! 接下来是小健与小玛的救命恩人,责任编辑n先生,至今每次都受您照顾了。原本以为这次有一半以上都是收录既有的连载应该很轻松,实际上并非如此。下次我会努力早点完成! 再来是各位读者,非常感谢各位的捧场。今后的天气将越来越寒冷,请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有点早,不过请各位舒服过个好年。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序章 非法入侵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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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由良健二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健二无从得知。只不过对健二来说,虽然往昔都是失去也无妨的记忆,如今却增加了太多不愿失去的记忆。以前明明认为何时死掉都无妨,如今却已经不想死了。这样的变化是吉是凶,对此健二也无从得知。 健二就只是紧紧握住玛拉海朵的手。 在时间暂停的永恒黄昏,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就踹破正面玄关的玻璃自动大门入侵医院。 微微染红的两个人影,在无人的大厅拉得好长。 「……重新想想,就觉得我不太想专程进入这种地方。」 「为什么?健二先生,难道您讨厌医院?」 听到健二的细语,同行的玛拉海朵如此询问。 「我不是在说医院,是在说『逢魔之刻』(twilight)。」 健二以舌头滚动糖果,双手依然插在白色长裤的口袋里,就这样沿着阶梯上楼。 「——小玛,有其他战争妖精(warlike)的气息吗?」 「目前没有……不过,或许有人会察觉到我们打开了『门』,并且前来找碴。」 「那就在遇到这种好事家伙之前,赶快把事情办完吧。」 上楼的健二指着右手边,并且轻拍玛拉海朵的肩膀。 「小玛往那边,我往这边,找到就叫一下。」 「好的。」 健二他们分头确认病房上的门牌。 这里是逢魔之刻的世界,所以不只是病房,整栋医院里会动的生物,当然只有健二与马拉海朵两人——肯定是这样没错。 即使如此,健二还是逐一审视小小的门牌,寻找某名青年的病房。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在漫长走廊的东侧尽头呼唤健二。 「找到了,应该是这里。」 「收到。」 健二让鞋底在油毡布地面摩擦作响,一鼓作气冲到距离将近一百公尺的玛拉海朵面前。对于服用「魔性之血」(elfinblood)的「鞘之主」(lord)来说,这种事轻而易举。 「——哪间?」 「这间。」 健二前来之后,玛拉海朵向他示意某间单人病房。门牌以英文标示「派屈克·赫恩」。 「……不过健二先生,我们没办法从逢魔之刻带走任何东西啊?即使在这里找到——」 「我当然知道,这次只是来确认而已。如果能够确定就在这里,到时候再找机会过来偷……虽然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心如意。」 健二毫不内疚地如此回答,然后打开拉门。 鸦雀无声的病房里,果然没有任何人。里头只有不久之前有人睡过的凌乱病床,床边放着几个手提包以及行李箱,除此之外就是杀风景至极,完全是医院的光景。 「小玛,帮忙找那边的行李箱。」 健二把手提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 「……换洗衣物以及日用品——除此之外几乎都是书。」 「这边也一样。说不定就混在里面。」 「会吗?可是我们在找的『妖精之书』,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书吧?」 健二依序拿起每本书翻阅,不过内容都是健二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写成。从派屈克的出身地推测,这些应该是爱尔兰文的书,不过无论如何,都不是健二他们要找的东西。 健二打开英文标记的东京地图观看,然后转身看向把行李箱翻得更乱的玛拉海朵。 「……看来不在这边。小玛,你那边呢?」 「这里也差不多,至少没有空白的书……白跑一趟了。」 「所以我才说是来确认罗?要是在这里就能轻松找到,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健二苦笑着抚摸玛拉海朵的头,然后立刻收起笑容,仰望冰冷的天花扳。 「——那天晚上,派屈克·赫恩应该是败给宫本伊织了。不过倒在战场附近的派屈克身上没有『书』,这里的行李也没有类似『书』的东西……也就是说,『书』目前在——宫本伊织手上?还是其他人的手上?」 「到底会是谁呢?」 「……女士命令我解决派屈克,所以我一直以为『书』就在派屈克手上……」 「菈贝露确实有命令我们打倒派屈克,但她没说『书』在派屈克手上耶?」 「不过依照那种状况,一定会这样推论吧?」 「我认为菈·贝露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人……肯定只是讨厌派屈克吧?」 「这是怎样?因为讨厌,就硬是把他拉下舞台?」 健二夸张耸了耸肩,然后离床起身。 「——算了,总之唯一确认的就是『书』不在这里。派屈克战败之后失去一切,不只是『书』的下落,连战争妖精的事情都完全不记得了。」 回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此处熟睡的雀斑青年,健二以平淡的语气轻声说着。 「……他已经是和我们毫无瓜葛的爱尔兰人了。」 「说得也是。」 「小玛,回去吧。你饿了吧?」 「是的。」 健二向玛拉海朵示意,然后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一看,阴郁的黄昏天空映入眼帘。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踩在窗框纵身一跃。 远处响起的钟声,宛如在为战败者饯行,使得健二再度深深叹了口气。 第一章 盛夏的黑色哥德服 失败者会失去重要的事物,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最坏的状况会丢掉性命,运气好也会失去记忆一失去这些事物的「鞘之主」,宫本伊织至今已经见过许多次了。 自己何时会成为这些失败者的一份子,伊襁无从得知。不过,之所以会踏入这样的世界——即使契机是一名神秘少女。——毋庸置疑是基于伊织自己的意愿。 要说对此丝毫不后悔,那是骗人的。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伊织并不打算走下舞台。 宫本伊织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却也不曾因为重病或受伤而前往医院求治。 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喜欢医院。 尤其是必须前来医院的时候,老实说他总是想要尽早离开——如果是基于今天这种原因,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 伊织朝着床边的西装男性看了一眼,就低头默默俯视躺在床上的青年。 「——他的名字叫做派屈克·赫恩。」 西装男性开口了。 「是爱尔兰人……宫本先生,我在电话里也问过一次了,请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第一次见到他。」 伊织将之前接到电话时的回答重复一次,然后摇了摇头。 伊织不禁心想,自己说谎的功力也变好了。战争妖精相关的事情,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荒唐无稽又超乎常理的妄言,既然这样,伊织也决定瞒骗下去。反正说出真相也没人相信。为了避免自己被当成神经病,这反而是不可或缺的谎言。不过像这样反覆说谎却完全不会受到良心苛责,绝对不是值得赞许的心态变化。 男性再度询问。 「心里没什么底吗?」 「不,没有。」 「这样啊……其实这名青年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有一封令尊写的信。不过虽说是信,也只剩下空信封就是了。我们就是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才会连络你的。」 男性将褪色斑黄的信封递给伊织。 「……查尔斯·赫恩——」 伊织下意识念出信封所写的收件人。这也是伊织听过的名字,不过对于伊织来说,他早就预料到这时会出现这个名字了 因此伊织反而露出诧异的表情思考片刻,然后像是回想某些事情般睁大眼睛。 「啊啊——说不定……」 「心里有底吗?」 「与其说有底……我没有当面见过就是了。」 伊织说完之后,从口袋取出一个信封。 「接到电话之后,我稍微查了父亲的通讯录和私人物品,结果找到这个……我想,这应该是父亲和这位先生交流时写的信。」 「……名字确实一样。」 男性比对两个信封之后点了点头。 「家父在大学研究爱尔兰的文学与文化史,所以这位查尔斯先生,我觉得应该是因缘际会之下认识的爱尔兰学者,不过进一步的细节我也不清楚,因为即便想询问细节,父亲也一直处于下落不明的状况。」 「父亲下落不明」这样的说法,是伊织平常用来让班上同学闭嘴的王牌,虽然在这个时候没办法让这名穿西装的办事员再也不过问,却还是发挥了相当的功效。 「这样啊……」 男性有些愧疚地含糊其词。 伊织暗中观察男性的表情,然后叹着气反问: 「——没办法询问他本人吗?」 「关于这方面……他似乎失去了部分的记忆。」 「失忆症状?」 「要等专家诊疗之后,才能知道详细的情形。——不过在他清醒的时候,记忆已经出现某种程度的混乱了……」 依照男性的说法,派屈克被送来这里之后,就像是独自被抛弃在陌生土地的幼童般惊恐,不然就是拼命挣扎,如今是藉由镇静剂,让他每天有大部分的时间在熟睡。 「…………」 伊织开始进行推测。 派屈克应该是与伊格莲茵共度太久的时间了。如果伊织和派屈克交战时取得的片段情报是正确的,那么派屈克至少七年前就和伊格莲茵在一起了,依照状况,或许两人从更久以前,就把对方视为家人共同生活。 伊格莲茵消失之后,如果派屈克至今与她共处的记忆全被修正,就等于派屈克有一半的人生被改写,由此产生的扭曲与裂痕应该也很严重。 派屈克的精神变得不稳定。或许就是基于这样的理由。 在这个时候,应该保持肃静的医院走廊,忽然传来一阵逐渐接近的慌张脚步声。响起敷衍的敲门声之后,病房的拉门打开了。 「抱歉我来晚了。」 擦汗现身的宫本赖通,只看了伊织一眼,就朝着男性深深行礼致意。 「——我是宫本赖通。」 「他是我叔父。」 回国之后直接从成田机场来到这里的赖通,在这样的酷暑以衬衫加领带的打扮现身。如果是知道他平日作风的人,甚至会觉得这身正经打扮与他的个性格格不入。 不过,这应该是赖通自行算计之后做出的打扮。赖通在问候之后立刻递出名片,接过名片的男性睁大眼睛,展露惊讶的神色。 「原来您是大学教授——」 「目前留职停薪就是了。」 赖通如此补充之后,俯视躺在床上的爱尔兰青年,并且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已经从侄子这里听过大致的状况了……虽然我也没有当面见过,不过这名青年应该是我兄长的朋友——查尔斯·赫恩博士的孙子。」 「是这封信的收件人吧?」 「是的。我之前听兄长说过,赫恩博士有一位和伊织……啊、伊织就是这个孩子,博士有一名和我侄子年纪相近的孙子。兄长与博士虽然年纪有段差距,不过都致力于研究爱尔兰文学与凯尔特文明史。不只是经常以书信往来,他也好几次前往爱尔兰拜访博士。」 「那么,他果然是来拜访宫本先生的——?」 「就我所知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喂,伊织,你事前有收到连络吗?」 「不,完全没有。」 伊织朝着男性摇了摇头。 「这样啊——」 「…………」 无视于失望的男性,伊织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伊织直到三天前都在家里休养,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和眼前的派屈克·赫恩交战受了重伤。虽然多亏了「魔性之血」使得伤势已经痊愈,不过依然有点贫血症状,稍微做点事情就会慢刻觉得累。 大概是察觉到伊织的疲劳神色,赖通对他说道: 「——伊织,这里交给我处理,你找个地方休息吧。」 「明白了……」 「咦?怎么了……?」 「没事,这孩子大病初愈,前阵子热到有点中暑症状。」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在这种时候还劳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毕竟这位青年并不是和我们毫无关系——」 伊织聆听着叔父睁眼说瞎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走出派屈克的病房前往一楼大厅。 果然没办法喜欢医院的空气。伊织感觉到过于清洁的冰凉空气令汗水挥发,就这样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轻轻叹口气之后,派屈克脸色苍白的模样在脑海复苏。 那名青年并没有死。他和伊织一样,在魔性之血的效果之下,伤势几乎全部痊愈了。 只不过,他内心的伤非常严重,而且没能治愈。 将派屈克逼到这种绝境的是伊织。对于伊织来说,这绝对不是可以轻 易放下的现实。 「————」 要是没有打倒派屈克,死掉的将会是伊织与克莉丝。是派屈克单方面怀恨挑起战端,伊织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安全。更何况,在逼退派屈克他们的那个时候,伊织并没有意识。 然而即使如此。伊织的罪恶感依然没有消失。虽然无法断言从未在一瞬间对派屈克感到杀意,不过只限定在被「血」激发情绪的那段时间。 「——哟,久等了。」 伊织低头凝视拖鞋尖端好一阵子之后,将外套拎在肩上的赖通,挂着挖苦的笑容走了过来。直到刚才打得笔挺的领带,如今也已经完全放松,真要说的话,这种造型才是伊织认识的叔父。 「那位办事员呢?」 「天晓得。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他说我们可以先走了,所以赶快离开吧。」 「还会被传唤吗?」 「就算被传唤,也不会说出比今天更多的事了……你也是怎么被问都坚称不知情吧?」 「……嗯。」 自己与派屈克之间发生的事情,即使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别说相信,肯定会被当成脑袋有点问题的小鬼。 所以伊织坚称完全没看过派屈克。这是刚才在计程车上,与赶路的赖通商量后的决议。 随着赖通走出医院的伊织,被毫不留情的强烈阳光晒得拉下表情。刚才在病房夸张叹气的举动,其实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不过像这样被阳光直射,就觉得有可能真的昏倒。 「——无论如何,还好对方没有登门拜访。因为宫本家目前的组成份子明显有问题。」 「并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就算这样,事到如今也不能扔出家门吔?露是如此,那个克莉丝小妹也是如此。」 「我没有说要扔她们出去。」 伊织解开上衣的一颗钮扣,然后看向叔父。 「……虽说是从机场直接过来,但你还真是一身轻。」 「因为都托运了,反正大部分的行李都是换洗衣物……何况我还想绕路去一个地方。」 「想去别的地方?不是直接回家?」 「在家里落脚之后,我就不会想外出了。」 赖通点燃一根不能在医院里抽的烟,然后露出笑容。 「——话说回来,我这次去美国至今不到半年,你却过了一段紧凑的青春时光呢。」 「我说过,这并不是我自愿的。」 「你也挺坚持的……总之,我不是无法理解你怨恨老哥的心情。」 「老爸在进行战争妖精的研究,叔父从以前就知道了吧?」 「哎,在老哥书斋出入久了,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了。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想到老哥真的相信世界上有战争妖精这种玩意,只觉得他纯粹当成冷门的传承进行调查……直到老哥真的下落不明,我才改掉我原本的认知。」 明明不是什么稀奇的光景,赖通却眺望沿路的绿意,眯细眼睛舒服吐了口烟。从非洲到欧洲,走遍世界各地的叔父,与不太喜欢外出闲晃的伊织不同,有着精悍黝黑的肌肤。 「我们家的书斋,几乎没有存放老哥的研究资料吧?」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 「当时全都放在大学的研究室……现在则是由我接收,放在储藏室保管。」 赖通从口袋摸索出一把钥匙,并且扔给伊织。 「那把钥匙交给你,想调查什么就自己调查吧……虽然这么说,除非你下定决心毁掉宝贵的学生生活,不然实在是查不完,何况不是日文的资料太多了。」 「叔父调查过了?」 「你在开玩笑吧?全部查完终究是强人所难。不过老哥有一本笔记本,上头整理了实地研究去过的地方,我在看过那本记录之后,和老哥一样造访各处。」 「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露缇琪雅的吗?」 「叫她『露』嘛……你们有好好相处吗?」 这位叔父回到日本最担心的事情之一,肯定就是他自己送来的那名旁若无人美少女。 伊织将眼镜往上推,夸张叹口气之后,与他并肩站在公车站牌旁边。 「至少对方自认有和平相处吧。」 「天啊,你态度真冷淡。」 「以我的立场,只是增加了一个不会帮忙做家事的累赘。她和克莉丝不一样,肯定可以自己打理大小事,却是一只从来不会率先做家事的米虫。」 伊织平淡指摘着露缇琪雅的懒惰,不过实际上,她会主动做的事情,就只育洗自己的贴身衣物,而且只是基于「丢洗衣机洗容易坏」这个理由用手洗,其他的衣服全部扔给伊织洗。如果伊织学习到温柔手洗女性贴身衣物的技能,露缇琪雅大概会连这项工作都扔给伊织。 赖通把剩下一半的烟塞进随身烟灰缸,然后露出苦笑。 「哎,你刚才那番话,大部分都是剌耳却中肯的评语,对于那个任性女孩来说,应该是一帖良药。——那么,你就好好向露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 「我傍晚就会回去之类的,总之,适度应付她一下吧。」 「你要去哪里?」 「早濑那里……我在学生时代,受到她母亲各方面的照顾。」 「药子老师那边吗?」 「虽然伯母过世之后的第一个中元节就快到了,不过以现在的状况,我应该没办法参加早濑家的法事。」 「……那是什么意思?」 伊织不由得如此反问,这次轮到赖通露出诧异的表情了。 「你……什么都没听说吗?」 「什么事?」 「关于早濑家的事。」 「我只知道那边是母女单亲家庭,然后住在不像年轻老师会住的高级大楼住宅。」 「这样啊……也对,这并不是必须刻意告诉学生的事情。」 看到公车即将进站,赖通就此打住话题。伊织也觉得不应该继续打听,所以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那个家伙会怎么样?」 「啊?」 「我在说派屈克·赫恩。」 「这个嘛……应该会被当成旅行途中,遭遇某种意外而失忆的不幸爱尔兰人,然后遣送回国吧?不过记忆混乱的症状是否能痊愈,连我都不得而知。」 「…………」 公车进站静静打开车门,释放出车内的冰凉空气。 「——伊织。」 赖通在后方呼唤默默上车的侄子。 「不要这么愧疚,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决定要保护,就多想想自己身边的事情吧。」 伊织转头一看,赖通在车窗外露出笑容。 「……讲得真简单。」 伊织小声咒骂之后,坐在最后面的空位。 早上的上班上学尖峰时间会相当拥挤,不过上午的这个时段没什么人搭车,只有零星的座位有人坐。从医院回到宫本家的最快方法,就是搭乘这班公车,在终点站的前一站下车走回家。 伊织缩在座位上,仰望车顶缓缓做个深呼吸。 虽然赖通那么说,不过派屈克的末路对伊织造成不小的打击。包括进入病房时的罪恶感在内,想像到如果当时战败的人是自己,这种恐惧感也沉重压在伊织的内心。 与战争妖精建立的关系越深厚,失去战争妖精时被夺走的记忆也会越庞大。这种理所当然的「法则」,伊织至今几乎未曾加以注意。 然而,在亲眼见到如此真实的案例之后,伊织再度 体认到,战败对于「鞘之主」来说有多么沉重。依照状况,像那样躺在那张病床上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伊织。 「……要我不在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伊织将紧闭的双眼睁开,然后走下公车。 在盛夏强烈阳光之下呈现亮白色的住宅区,只有唧唧的蝉鸣没有人影,使得现实感完全从光景中剥离。即使挑选能遮阳的地方行走,柏油路面冒出的热气,也反覆使伊织的意识远离。 伊织打开手机电源想确认时间,结果收到一封大路常叶寄的邮件,她似乎刚和莉莉瓯妮一起抵达宫本家的样子。伊织有通知常叶与药子,今天会因为派屈克的事情跑一趟医院,所以常叶应该是前来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我也正要回家,所以请稍等一下。如此回信的伊织,不经意察觉到某个视线抬起头来。 「————」 伊织面前大约三公尺处,站着一名黑衣少女。 在这时候,率先浮现在伊织脑海的,不知为何居然是克莉丝塔蓓儿。并不是因为两人长得很像——不过都拥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只是因为这名少女身上的气息,莫名令伊织联想到克莉丝。 「!?」 一身黑色哥德风格的少女,扬起眼神凝视着伊织,嘴唇浮现暗藏玄机的笑容。这种超脱尘世的样貌,令伊织有种不好的预感,几乎是基于反射动作就闭上左眼凝视少女。 然而,少女背上并没有伊织猜想的光之翼。 无视于因为惊讶与困惑而伫立在原地的伊织,少女让白色短靴的鞋跟敲出清脆的声音,毫无防备走向伊织,并且动着鼻翼闻起伊织身上的味道。 「……香草增量的法式土司、大吉岭红茶、培根蛋、橄榄油香煎赛普勒斯起司排。——这位同居人对食物还真是讲究。」 「呃——」 听到少女以流利日文猜中今天中餐的菜色,伊织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这种日常生活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不懂分际的演员,会招惹导演反感而被删减戏份,你不知道这种事吗?」 「你——!?」 伊织朝双脚使力想要远离少女,却在这一瞬间被强烈的晕眩感袭击而当场跪下。 「如果不想被欺负,稍微安分一点比较好喔,哥哥。」 头顶傅来少女语带嘲讽的声音,然而伊织甚至无法抬起头来。 「……!」 整整三十秒左右,伊织努力忍受着天旋地转差点呕吐的失衡感,缓缓调整好呼吸之后,才终于拾起头来。 蝉鸣不知何时已经静止,周围陷入这时期不该有的寂静。周围依然没有人影,那名少女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了。 「那个孩子……到底——?」 伊织微微摇晃脑袋,并且慢慢起身。 如果要解释成大病初愈之后瞬间所做的白日梦,这种感觉也太真实了。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证明那名少女曾经位于这里,不过伊织已经对于这种超现实事件过于熟悉,无法将那名少女解释成单纯的幻觉。 无论如何,伊织谨慎注意周围的动静,并且返抵家门。 「呼~……」 走进玄关逃离强烈日晒的伊织,叹出好长一口气之后坐在台阶上。 「——哈罗,宫本学弟,我来打扰了。」 察觉到伊织返家,身穿浴衣的常叶从书斋走了过来。 「外面那么热,一定很辛苦吧。」 「如果付出这种劳力就能收拾残局,那还算轻松的……只要能够从好坏两层面来说,藉此断绝往来就好。」 叹气如此回答的伊织察觉到,平常总会像是擒抱一样朝着返家屋主飞扑而来的食客,却只有今天不知为何没有现身,使得伊织不禁歪过脑袋。 「……发生了什么事吗?家里怎么异常安静?」 「你看过就知道了。」 常叶耸肩露出苦笑。 伊织跟着常叶走进书斋一看,克莉丝塔蓓儿与莉莉瓯妮,正站在书架前方面向窗外,全神贯注吃着蛋糕卷。光是站着吃蛋糕就有失礼节不值得嘉许了,不过在计较这件事之前,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整条蛋糕卷就是一种错误。 「……这是什么状况?」 「奶奶朋友先前来访的时候,送了这伴手礼。」 常叶指着桌上的空盒进行说明。 「——我们家很少吃这种东西,想说干脆在今天造访的时候带来,结果打开盒子给克莉丝一看,她就忽然说要用这种方式来吃了。」 「…………」 克莉丝不时悄悄看向伊织,可见她肯定早就发觉伊织已经返家,不过即使如此,她依然不发一语,就这么面对窗外默默吃着蛋糕卷。看到这一幕的伊织,悄悄对着常叶打耳语。 「……她该不会误以为要用惠方卷的吃法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常叶发出清脆的笑声,为伊织倒了一杯冰凉的绿茶。这应该也是常叶从家里带来的。 「——这么说来,露缇琪雅还在睡吗?」 「啊啊,她刚好在我过来的时候出门了,说要去买东西所以请我帮忙看家……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因为叔父回来了。依照她的说法,他们两人是情侣关系。」 「对,我回想起来了。那件事现在怎么样?」 「以不是滋味的形式收场了。」 伊织将冰凉的绿茶一饮而尽,述说刚才在医院发生的事情。 「这样啊……确实不好受。虽然只是应付无妄之灾,不过实际目睹这样的结果,内心就会有所动摇,质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常叶微微低着头,摇晃杯里的冰块发出响声,并且继续轻声说道: 「……之前和泷泽先生对峙的时候,他曾经对我说过。」 「说过什么?」 「无论是主动攻击,或者是对方发动攻击,既然结果都会打倒对方的战争妖精或鞘之主,那么这两种做法毫无差别。他说我这种坚持站在被动立场的做法,只能当作把自己行为正当化的免罪符。」 「……我有同感。」 打倒其他战争妖精藉以活下去的愧疚感,以及抛弃克莉丝塔蓓儿逃避战端的愧疚感——伊织衡量两者的轻重之后,选择与克莉丝并肩战斗,常叶应该也是如此。 然而,事到如今才评定这种判断的对错,并没有意义可言。对于伊织来说,失去克莉丝已经不会只代表回归到平凡生活了,因为现在的伊织要是失去克莉丝,有可能会落得派屈克那样的下场。 坐在沙发上的伊织心不在焉看着克莉丝。常叶对这样的他说道: 「——所以,知道那本『妖精之书』的下落了吗?」 「不,还没有。至少派屈克被找到的时候,他身上只有我父亲寄给他爷爷的信。」 「那么『书』跑去哪里了?」 「……接下来是对我来说比较有利的推测。」 「什么推测?」 「当时的我,是在无意识的状况战斗,所以只有听露缇琪雅的事后描述,不过依照她的说法,派屈克他们是以自己的力量飞离战场……换句话说,那名叫做伊格莲茵的战争妖精,在逃离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余力。」 「原来如此……派屈克身体上的伤势几乎完全痊愈,由这一点看,很难认定伊格莲茵是在和你交战之后立刻消失,也就是说——」 「是的……我认为伊格莲茵或许是和其他的战争妖精开战而败北,而且『书』就是被那个战争妖精拿走的。」 「如果以这种方式来解释,确实就能说明派屈克身上为什 么没有『书』了……不过这种推测必须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这个战争妖精必须非常清楚『书』的存在与价值。」 「不过我觉得,这种战争妖精在世界上应该比比皆是吧?」 将手肘放在沙发扶手托着下巴的伊织,不由得露出自嘲的笑容。 「——伊织,欢迎回来!」 默默把整条蛋糕卷吃掉的克莉丝,以满足的表情和莉莉瓯妮对看示意,至此才向伊织投以微笑。 「鼻子。」 「啊?」 「你的鼻尖沾到鲜奶油了。」 「啊、真的耶。」 克莉丝以手指挖起咖啡色的鲜奶油送进嘴里,并且若无其事露出笑容。 「——这么说来,阿通呢?」 「啊?」 「就是阿通啊,露说她的老公阿通今天会来!」 「谁是她老公?」 轻声抱怨的伊织没有回答克莉丝,而是向常叶说道: 「……叔父在回来之前,好像要先去药子老师那里一趟。」 「咦!?阿通没回来吗?我很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耶!!」 「晚上就会回来,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动不动就胡闹。」 少女噘嘴失望抱怨,伊织规劝她之后站了起来。 「——学姊,既然已经来了,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餐?不过是面线就是了。」 「可以吗?」 「没关系的。何况作五人份与十人份花费的工夫,其实差不到哪里去。」 一次就能完成庞大份量的面条,非常适合用来满足克莉丝永无止尽的食欲,毕竟只要以深汤锅烧开水,煮个几分钟就能完成了。 伊织穿上男用围裙站在厨房,把爱用的深汤锅装水拿到炉上点火,然后打开冰箱审视。 「…………」 叔父从今天开始会一起住,所以今后也必须购买叔父会吃的东西存放,尤其是酒精饮料。只要叔父没有在这半年之间成功戒酒,酒类就是必备的储存品。 「我很不愿意思考这种东西还有哪里可以放……总之,他要喝再让他自己去贸吧,反正店家应该不可能愿意卖酒给我——」 做出这个结论之后,伊织从冰箱拿出青葱开始切。 回想起来,这个时候的伊织,或许是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状况之下,强逼自己回到平凡的日常生活吧。 ※ 拥有时尚风格的这间大楼住宅,不太适合洋溢线香的味道。 赖通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向故人的遗容上香膜拜。 「——所以你还是老样子?」 在开放式厨房准备茶水的早濑药子,没有刻意面对赖通就轻声询问。 「怎样叫做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定不下来?」 「确实是定不下来没错。」 赖通离开宽敞客厅角落一坪大的榻榻米空间,将脖子上的领带抽掉。 「——跟认真当老师的你差太多了。」 「这是在挖苦?」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初最反对我当老师,说我用这种画技去当美术老师是诈欺的人是谁?」 药子嘴角浮现浅浅的笑,在玻璃桌上摆放红茶杯。 「我并不是只基于画技而反对的。」 赖通频频眺望着没什么家俱颇为冷清的客厅,接着像是受到红茶香味的诱惑般,坐到与药子隔桌相对的沙发上。 赖通知道药子从学生时代就是咖啡派,之所以刻意准备红茶招待,应该是考量到赖通的喜好。 「……不过话说回来,真可惜。」 「什么事?」 「如果你有那个心,明明可以随心所欲悠闲过日子,为什么要介入这种麻烦事?」 赖通喝了一口热红茶,扬起眼神看向药子。然而蒸气后方的学妹面不改色。 「你还不是一样介入这种麻烦事了?」 「以我的状况,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注定的。老哥死了,侄子也受到波及,总不能只有我假装是局外人吧?」 「……还没确定宫本教授已经死了吧?」 「确实没错……不过在法律上,他已经快要成为死人了。」 虽然亲口这么说,但赖通丝毫没有哀伤或失落的感觉。他觉得侄子应该也是如此。 「刚开始那几年,我代替任性的老哥扛起烂摊子,这几年则是变成伊织在扛……无论我还是那个家伙,都觉得差不多想要摆脱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了。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当然是再好也不过,正因为相信做得到,我才会走遍各地调查。」 「…………」 药子将茶杯放回茶盘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宫本他——我是说伊织,他说为了找到宫本教授的线索,他决定要保护那个孩子。」 「这方面我没办法表示意见。那个叫做克莉丝的孩子,是否真的知道老哥的下落,也没人可以说得准……无论如何,伊织似乎受你照顾了。」 「我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他说你救过他一命啊?」 「我确实救过他就是了。」 「——不太好。」 赖通轻声说出这句话之后,药子看向茶杯,扬起嘴角露出挖苦的笑容,夸张低头致意。 「这方面非常抱歉……没错,之前拜访宫本教授的时候,总是能够享用美味的红茶。」 「我不是说红茶不好喝。——伊织有一点恋母情结,毕竟他母亲早逝。而且有一点更加麻烦。」 「哪一点?」 「你很像真弓大嫂。」 「真弓大嫂是……宫本教授的夫人?」 「对,你们很像。」 「满口谎言。」 「我没有说谎。先不提伊织是否有自觉,但你们确实很像。」 「————」 药子默默起身,这次泡的是浓缩咖啡。 感觉她的背影,似乎是要求赖通暂时保持沉默,但赖通刻意继续开口。 「——你会像这样亲自准备茶水,你的同居人怎么了?」 「同居人?是说艾可?」 「我不知道名字,但我听说有个小朋友,会代替你一手包办所有家事?」 「是艾可杜恩吧,我让他外出了……他不喜欢其他男性来到这个家,即使对方是伊织,他也会面不改色恶言相向。」 「是喔。——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艾可?我忘了。」 「不可能忘记吧?至少应该不是在大学时代认识的。」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断言?」 药子把手放在惯用的咖啡机上,转身看向赖通。她的表情似乎有种挑衅赖通的神色。 「——你为什么可以断言,我不是在学生时代认识艾可?有可能早就认识,只是对任何人保密而已吧?」 「假设真是如此——我也不认为你有战斗的理由。」 赖通也感觉得到自己的语调变了。 「你是在何时何地,历经什么样的际遇认识那个战争妖精,为什么选择拿起剑战斗——我想要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如果只有老哥与战争妖精有牵扯,我也不会刻意追究到这种程度……不过如今连伊织也不是局外人了,何况还有露的事情要处理。」 「所以?」 「伊织为了保护克莉丝而战,露缇琪雅也想要保护自己。但如果你想实现某种愿望,抱持着某种类似野心的期望,即使你现在站在伊织他们这边,也不知道何时会变成 敌人。」 「……居然讲明到这种程度。不过很像是你的作风。」 「你的回答是?」 「想太多了。」 药子非常干脆否定了赖通的再三询问,端出刚泡好的浓缩咖啡。闻起来颇为苦涩的香气,转眼之间驱逐红茶的平淡香气。 「——如果我有这种企图,我会在伊织一无所知的时期就砍了克莉丝……何况到头来,我们连前往『乐园』的方法都不知道啊?」 「哎,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赖通一改原本蕴含紧张的表情,朝她咧嘴一笑。 如果药子有那个心,要解决毫无经验与知识的伊织,确实是轻而易举。比起伊织具备相应的知识与力量之后才解决,早点下手会简单许多,而且不会留下任何麻烦。 药子拿起小小的咖啡杯,扬起眼神看向赖通。 「……从学生时代就周旋在不同女人之间的不要脸赖通,居然这么照顾侄子,真令我感到意外。」 「慢着,说我不要脸也太过分了吧?」 「至少我认识的女生都是这么说啊?只因为找是赖通高中时代的学妹,大家就纷纷跑来找我吐苦水,这也造成我很大的困扰耶?」 「你说的应该是被我甩掉的女生们吧?」 赖通叹气露出苦笑。 「——我是尽可能温柔对待女孩的博爱主义者,不过很抱歉,我只有一具身体,一次只能和一个人交往,总不可能同时和所有人交往吧?既然这样,不就只能订个顺序轮流了?」 「我觉得你也可以选择不和任何人交往,但你完全没有这种打算吧?」 「这样所有女孩都会恨我。不过,只要我和某人交往,至少这个女生不会恨我。」 「所以,现在是不希望那个叫做露缇琪雅的女生恨你?」 「喔?你在吃露的醋?」 「你在开玩笑吧?反而是我被那个孩子当成敌人了,因为她擅自认定我曾经和你交往。学长,请你好好解开这个误会。」 「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因为吃醋的美少女很可爱。」 赖通将苦涩的浓缩咖啡一饮而尽之后起身。他将外套拎在肩上,朝着药子母亲的遗容一瞥。 「……中元节我别来打扰比较好吧?」 「嗯……谢谢你今天过来。」 「别在意,等到确认老哥死掉,就轮到你来我家上香了。」 「这个玩笑不好笑。」 药子收拾咖啡杯,并且冷淡说着。 原本并没有计划久留,太阳却不知不觉走到西边了。虽然还没有进入黄昏时分,不过与来访时相比,传入耳中的蝉鸣似乎有所差异。 走出门厅立刻迎面而来的热气,对于已经习惯冷气的身体反而舒服。宫本赖通用力伸个懒腰,转头仰望自己刚才所在的大楼。 「……不过,你到最后全部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明确回答我任何的问题。」 如此细语的赖通脸上没有笑容。 总之,如今因为舟车劳顿所以很累了。好想脱掉满是汗水的上衣,喝罐冰凉的啤酒,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赖通在马路招了一辆计程车回到宫本家。 之前离开日本,是伊织国中毕业典礼的隔天,也就是三月底的事情,所以这次是久违四个月回家。 然而,久违返家的怀念感觉并不明显。这种心情之所以变得微薄,或许是赖通已经不再把宫本家当成自己家了。 哥哥结婚,伊织出生并且逐渐长大,使得赖通开始认定自己只是寄居在宫本家,认为这个家迟早应该由伊织继承。 计程车的晃动引来了睡魔。与睡魔抗战的赖通,将车内空调的冰凉空气深深吸入胸口。 第二章 近似天堂的乐园 依照基督教的教义,以及通俗概念的说法——人们死后,善良的灵魂会受邀前往乐园,罪孽深重的灵魂则是打落地狱。 此外,依照某种说法——不属于两者之一——没有善良到足以受邀前往乐园,罪孽也没有重到必须前往地狱的灵魂,会在死后成为小小的妖精留在世间。 既然这样,自称妖精的他们想要前往的「乐园」,究竟在何处? 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否有神? 「——我回来了~。」 门铃没响,就忽然传来玄关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叔父的声音。 「啊!一定是阿通!」 坐在餐桌旁边喝芒果汁的克莉丝率先反应,跳下椅子冲出厨房。 「他并不是值得开心迎接的大人喔?」 正在洗碗盘的伊织关闭水龙头擦手,然后露出苦笑跟着少女的脚步。 「去了真久。」 伊织走到玄关一看,克莉丝正在与赖通对看。 「这孩子就是克莉丝啊……比你用手机拍的照片可爱太多了,是这个穷乡僻壤难得一见的美少女。」 赖通对克莉丝做出这样的评价。与其说是对克莉丝说,更像是对后方的侄子说。 「————」 另一方面,克莉丝则是仰望初次见到的伊织叔父,就这样瞪大眼睛僵在原地。她的表情宛如看见某种无法置信的东西。 赖通摸着下巴浅浅一笑。 「喂,伊织你看,这孩子看我看得入迷罗……真无奈啊,我的魅力连这么小的孩子也——」 「好臭!」 赖通蹲下来打量克莉丝的脸蛋时,少女的毒辣言语化为石砾射向他。 「伊织!这个叔叔的烟味好臭!」 「啊!?」 「我讨厌烟味~!」 克莉丝板着脸咚咚跑回厨房。 忍住避免失笑的伊织,以平淡的语气询问脸颊抽搐伫立在原地的叔父。 「小朋友就是心直口快,你现在感觉如何?」 「小孩子是无法理解成熟男人的魅力的。」 对于伊织的挖苦,赖通不高兴地咛了一声。 在这个时候,轮到二楼的露缇琪雅冲下来了。平常在家里明明总是穿得很随便,现在的她却不知为何,穿着伊织没看过的白色迷你裙洋装。 「阿通~!欢迎你回家~!」 「!?」 伊织连忙蹲下去,露缇琪雅轻盈从他头顶跳过,并且扑向赖通。 「哟,挺有活力的嘛。」 赖通咧嘴一笑,以新娘抱的方式抱起这名纤瘦美少女。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阿通也是。」 露缇琪雅陶醉眯细双眼,以双手搂着赖通的脖子,宛如理所当然给他一吻。 「……总比在外面这么做来得好。」 两人像是无人在场一样热情相吻。伊织从他们身上移开视线叹了口气。 转身一看,从厨房门边只探出一张脸的克莉丝,呆呆张嘴看着赖通他们。 「话说在前面,在日本用不着以那种方式打招呼。」 伊织站在克莉丝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并且就这么轻盈抱起她进入厨房。 要是克莉丝看到那一幕,在后来不顾场合就模仿起来,那就麻烦了——除了这样的挂念,伊织也不想看见他人接吻的场面。以伊织的立场,他曾经与克莉丝接吻好几次,也曾经与露缇琪雅接吻,不过这是在战场,或是在伴随着生命危险的非日常状况进行的接吻,与日常生活的接吻有着不同的意义。 对于在日本土生土长的伊织来说,接吻这样的习惯与他相隔甚远,如果是亲人的接吻场面就更加写实,并且令他难以正视。 带着克莉丝回到厨房的伊织,让少女坐在餐桌旁边,要她把喝到一半的果汁解决掉,自己则是继续回去洗碗盘。 「——伊织!」 洗好餐具,并且将大量的米放进电锅备煮的时候,露缇琪雅牵着赖通进入厨房。 「总之拿点凉的给阿通喝。比利时啤酒好了,杯子要两个。」 「……你是笨蛋吗?」 露缇琪雅宛如酒吧客人的这番话,使得伊织皱眉扔下这句话。 「我不知道法国那边的状况,不过日本法律规定禁止卖酒给高中生……何况你看过我家冰箱有比利时啤酒吗?」 「咦?没有!?」 「我刚才就说没有了,你听不懂?」 「喂——」 「来,也给露喝!」 露缇琪雅为此愕然的时候,克莉丝将整盒芒果汁递给她。 「很凉哦!冰冰凉凉哦!」 「我说啊——」 「露,没关系的。」 露缇琪雅烦躁般大大叹了口气,不知何时与克莉丝隔桌相对而坐的赖通则是如此安抚。 「只有未成年人居住的家,要是随时都有酒精饮料确实不太好。我明天再自己去买,今天就享用克莉丝塔蓓儿特别推荐的芒果汁吧。」 赖通说完投以笑容之后,克莉丝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芒果汁,然后把整盒果汁塞给赖通。 「阿通叔叔,给你!」 「谢谢。」 赖通摇晃手中的果汁盒,里头只传来内容物所剩无几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赖通,看向伊织露出苦笑。 「……真是盛情款待,大方又慷慨。这孩子会成为大人物的。」 「就某方面来说,她已经是大人物了。」 伊织按下电锅按钮,并且耸了耸肩。 ※ 窗外持续下着雪。 然而瘦弱的手不断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在激烈战火之中也几乎感觉不到恐惧的这名男性,预料到某种失落感即将来袭,对于这样的事实感到恐惧。 「能够拯救你的并不是神——」 格雷姆·亚瑟·夏洛克无法相信,这种沙哑的恶心声音出自于他自己。 「艾迪丝,求求你……神无法拯救人,能拯救你的是医生,答应接受手术吧——」 坐在床边的格雷姆,以沉重的语气反覆劝说。 「…………」 躺在床上的少女虚弱摇了摇头,胸前的十字架响起清脆的声音。 「够了。」 少女微微动着乾裂的嘴唇,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着。 「我想……解脱了——」 「艾迪丝——」 格雷姆紧握少女的手,然而少女回握的力道实在太弱了。 「或许是我自以为是……但我要背负起父亲的罪过而死。」 「说这什么傻话……!谁有资格制裁我的罪?何况你哪里需要代替我赎罪?」 「因为母亲在过世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 格雷姆压抑情绪的愤怒声音,因为少女的告白而惊讶中止。 「下雪的那天……母亲也是这么说完就走了……所以我也想这么做,如此而已——」 「你……恨我吗?」 「以前是……不过,现在已经不恨了。只觉得您是一个可怜人——」 「这也是母亲说的吗……?」 「……是的。」 少女缓缓眨眼代替点头。 格雷姆以梳子梳理少女的黑发,将嘴唇咬到失去血色。 「我这个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没能为了你们尽到其他的责任……」 「我明白。不过正因如此,所以父亲没必要战斗了……如果稍微觉得我和母亲 很可怜——如果您稍微爱着我们,请您不要再当佣兵,过着平稳的生活吧……」 「艾迪丝!」 「必须害得其他人流血才得以延续的人生,这种人生,我已经厌倦了——」 少女浅浅露出哀伤的笑,然后闭上双眼。 在最后,少女紧握在手中的是父亲的手,以及有些黯淡的银色十字架。 「————」 格雷姆从椅子起身,想要呼唤少女的名字,然而他做不到。这种毫无天理的结果引发的愤怒,随着铁锈的味道化为灼热洪流,烧灼喉头直奔而上。 「咕——唔噗……!」 他缩起上半身激烈咳嗽,忍不住喷出的血块,将少女的白皙染成宛如恶梦的血红。 格雷姆因为自己的咳嗽而清醒。 「唔——」 从埋脸趴睡的枕头抬头一看,即使环境阴暗,也看得出枕边染成血红。 他缓缓起身,以睡衣袖口擦拭嘴角,使得袖口染上一片新的血迹。 「格雷姆先生——」 不经意转头一看,奥托尼持单手拿着装满水的杯子,另一只手轻抚格雷姆的背。 「……抱歉。」 原本想露出笑容让奥托尼特安心,然而脱口而出的声音过于沙哑,使得格雷姆绷紧表情。与梦里下雪的那一天一样,这种声音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格雷姆先生,您还好吗?」 格雷姆以冰凉的水,咽下口中残留的血味,奥托尼特再以嘴对嘴的方式将新的『血』分给他。不是格雷姆自己病入膏肓的血,而是为格雷姆带来活力的『血』——要说这是让现在的格雷姆活下去的血也不为过。 「……我还好。」 格雷姆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轻抚少年的头之后下床。 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多,虽然是盛夏,但是还没有早晨的气息。格雷姆站在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旁边,反覆进行着深呼吸,并且脱下染血的睡衣。 「格雷姆先生。」 奥托尼特取下枕套与床单扔进浴室之后,在格雷姆身后做出这样的提议。 「这个国家的闷热天气,对身体很不好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英国吧!派屈克不是也已经被淘汰了吗?」 「……即使是这种夏天,也比那个国家阴郁冬天的寒冷好多了。」 「可是——」 因为整面夜景而化为镜子的窗户玻璃,映出美少年随时都要掉泪的脸。格雷姆缓缓转身,朝他投以冰冷的笑容。 「……帮我准备外出的衣服。」 「格雷姆先生,还是再睡一下比较好吧?」 「不,免了。——因为继续睡的话,可能又会做恶梦。」 格雷姆轻轻摇头坐在沙发上,随即扭曲嘴角加上这句自嘲。 「……到头来,害死艾迪丝的我竟敢爱惜自己的身体,再蠢也要有个限度才对。」 ※ 花岗岩表面染上黑色的光泽,微温的自来水缓缓流下。 只不过,这些水大概不用一小时就会蒸发了。在母亲坟前献花的伊织,心不在焉思考着这样的事情叹了口气。 「——伊织,怎么了?」 「反正中元节已经快到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扫墓?」 「因为我亏欠真弓大嫂太多了。其实应该由我好好照顾你的说——」 「既然这样就别找我一起来,你自己过来不就好了?」 「别这么说啦。」 咬着香烟的赖通露出苦笑,把水桶放在一旁之后点香。 伊织没有相关的记忆判断母亲是否为佛教徒。下落不明的父亲,对于这种宗教上的做法相当开明——换个说法就是随便,因此伊织小时候几乎不会在家里感受到任何宗教气息。对于父亲来说,宗教即使可以成为研究的对象,应该也不会成为信仰的对象。 能像这样不在意时期为宫本家扫墓,或许是因为伊织的母亲同样没有宗教方面的执着。 「——总之,中元节再来一趟就行了。」 赖通捶着腰起身,随着叹息吐出一口白烟。 「反正每天来也不会遭天谴,总比久久来一次好得多吧?」 「……话说在前面,我可是有每两个月按时来一次啊?」 「我没说你偷懒不来扫墓吧?」 「不过如果这是老爸的坟墓,八年来一次就很够了。」 伊织对着比死人还要疏远的父亲碎碎念,然后移动眼神仰望叔父。 「——所以,老爸在巴黎遇见那个战争妖精之后怎么了?」 「吉尔伯特。」 「啊?」 「那个战争妖精的名字……我和露也受他照顾了。」 「名字一点都不重要。总之老爸遇见那个战争妖精之后去了哪里?」 「虽然没有证实,不过应该是去英国了。——他启程之前从巴黎寄回来的明信片,算是目前老哥给我们的最新讯息。」 「虽然是最新,也已经相隔八年多了吧?」 「是啊。」 赖通一副疲累的样子大幅转动脑袋,提起水桶踏出脚步。 「刚才提到的吉尔伯特,至少在老哥离开巴黎的时候,并没有带他一起走。不过一年之后,老哥造访南爱尔兰的赫恩博士家时,就已经带着克莉丝了。——没错吧?」 「如果派屈克没说谎就是如此。」 或许是盛夏阳光使然,四面被繁华区围绕的宫本家宗祠几乎没有人影。在花岗岩柱林立的境内,伊织与赖通在唧唧蝉鸣中前进。 「——老哥是在从法国到爱尔兰的这一年里,于某处遇见了克莉丝,这一点肯定没错,可是……」 「相遇的地点与经过都不得而知。克莉丝也完全不记得老爸的事情,所以束手无策。」 依照派屈克的说法,伊织的父亲应该是带着克莉丝拜访赫恩博士时,因为克莉丝的事情而对立,至此与赫恩博士不再往来。派屈克因而批判这是伊织父亲对他爷爷的背叛。 伊织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战斗,并且询问赖通。 「——结果『书』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从吉尔伯特那里听到的知识,都是你已经知道的事情。那个家伙从来没有说过『妖精之书』这四个字。不过——」 「怎么了?」 「那个家伙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必须小心吟游诗人(minstrel)。」 「吟游诗人?」 「简单来说,应该是指中世欧洲服侍王侯贵族的吟游诗人,不过既然吉尔伯特刻意强调要多加注意,吟游诗人所代表的意义应该没这么单纯。——记得他曾经提到,那些家伙是在永恒黄昏的另一头,总是观察着战争妖精们的某种存在。」 似曾相识的话语,使得伊织将眼镜后方的双眼眯细。 「……派屈克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 「依照派屈克的说法,某种人物似乎会听到『逢魔之刻』开启时的钟声,并且前来观察我们的战斗。派屈克非常害怕受到那些家伙的干涉。」 「……这就耐人寻味了。你曾经过过类似的对象吗?」 「要说有的话,有。刚遇见克莉丝下久的那个时候,我曾经在达魔之刻,遇到一名拥有纯白翅膀的老先生。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就是那种人。」 「这样啊——」 走出日式四脚门,眼前就是附设遮雨棚的商店街了。与直到刚才的静谧完全相反,这里充满暑假应有的喧嚣气息。 赖通心不在焉眺望人潮,伸手抚摸下巴沉吟。 「——实际上,自从吉尔伯特死后,我就觉得似乎有人在监视露,所以我才会只把露送到这里,并且独自在各方面进行调查,却完全查不出任何结果……应该说,露离开巴黎的同时,那个家伙的气息也消失了。」 「……喂,这样的话,那个家伙该不会追着露来到日本了吧?」 「我并不知道这么多……何况也没有确定那个家伙是在跟踪露——」 赖通忽然抬起头来。朝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在正面综合大楼二楼窗边挥手的克莉丝与露缇琪雅。 ※ 在一般人的认知之中,这应该算是一座小山。 少女以一根细长的汤匙,攻略这座又冰又甜的小山。 切切切、吃吃吃、挖挖挖、吃吃吃——克莉丝从刚才就是偶尔哼着歌,开开心心反覆进行着这样的动作。 看着这间店最大的圣代在面前顺利消失,露缇琪雅并没有惊讶之意,就这么询问前方充满挑战精神的少女。 「——问你哦,所以呢?你觉得阿通怎么样?」 「啊?」 以左手拿起山腰上的香蕉送入口中的克莉丝,抬起头隔着小山看向露缇琪雅。从克莉丝诧异的表情来看,她不像是有在专心聆听露缇琪雅的问题。 露缇琪雅稍微板起脸,将圣代推到旁边,并且把上半身前倾到桌面上再度询问。 「我问你~,实际见过阿通之后,你觉得怎么样?是个好男人吧?」 「阿通叔叔?」 「不是叔叔!那样叫做成熟的男性!」 「可是他是伊织的叔叔,所以是叔叔啊?」 克莉丝伸手推开露缇琪雅的脸,让圣代回到原他之后再度动起汤匙。 「是啦,以辈分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 「如果露和阿通叔叔结婚,露就是露阿姨了!」 「不准叫我阿姨!」 露缇琪雅朝着克莉丝所坐的椅子轻轻踹一脚并且咋舌。人类要和战争妖精公证结婚——除非伪造户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露缇琪雅原本就不想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展到这个阶段,不过她一定要避免被叫成阿姨。假设真的变成这种结果,先不提克莉丝,伊织肯定动不动就会称呼她阿姨。 露缇琪雅喝一口冰咖啡欧蕾调整心情,然后继续说道: 「……总之,他是个好男人吧?」 「烟味好臭!」 「唔……」 少女率直的感想,使得露缇琪雅无法好好回应,只能让视线飘怱不定。 「我、我不会在意这种瘾君子的味道就是了……」 「瘾君子?」 「就是指抽烟的人。——何况阿通并不是烟不离手,也会喷香水,包含这些味道在内,我很喜欢阿通这样的体味……看来日本人不太能理解这方面的感觉吧?」 「克莉丝不是日本人哦!」 「这我知道。」 「还有,如果是伊织的味道,克莉丝就很喜欢!」 「这我也知道……然后啊,这种事别那么大声讲。」 看到克莉丝嘴边被融化冰淇淋沾得黏呼呼的模样,露缇琪雅忍不住露出苦笑。 现在这个时段还没到午餐时间,加上今天不是假日,所以店里只坐了七八分满。确认没有人质疑克莉丝刚才的争议发言,露缇琪雅轻轻叹了口气。 「——跟你说哦。」 这次轮到克莉丝向露缇琪雅搭话。 「克莉丝想绑这样的发型。」 「啊?」 「这样的!把这里跟这里揪起来!的那种发型!」 克莉丝以双手抓住自己的金发,握拳放在脑袋的两侧。虽然只听她用讲的完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克莉丝的动作就知道,她所说的应该是双马尾。 「啊啊,双马尾吧?」 「对,就是那个!」 克莉丝用力直指露缇琪雅,然后继续扒着圣代。 「刚才外面的街上,有经过一个双马尾的美少女战士喔!」 「应该不是战士,是普通的美少女吧?」 「总之双马尾!」 「还是打消念头吧。」 露缇琪雅把玩着手机,将克莉丝颇为亢奋说出的提议一口驳回。 「——反正不会适合你的。」 「咦!?」 「改变形象的人,只要有皐月就够了。而且这样还会害得皐月无法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皐月才不适合双马尾啦!」 「我并没有要她绑双马尾……不过确实不适合。」 「啊!是伊织!」 少女注意力的矛头不断转换。克莉丝隔着窗户俯视这间店对面的寺庙大门,一认出伊织与赖通的身影就天真挥手,然后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圣代与冰红茶解决掉,从店里夺门而出。 「……伊织,真没想到你有能耐认真应付那种家伙。」 露缇琪雅对少女的好动感到无言以对,并且在柜台结帐之后,跟着克莉丝的脚步离去。 「——结束了?」 「嗯。」 靠在门柱旁边的赖通扬起嘴角点头。刚才先抵达的克莉丝进入寺庙,在铺满石砾的地面开心乱跑,使得伊织板着一张脸。 赖通面带微笑看着这样的两人。露缇琪雅走到赖通身边,夸张叹了口气。 「……这是守护孩子成长的爸爸表情吧?」 「啊?」 「你脸上挂着这样的笑容耶?」 「是吗?」 赖通讶异歪过脑袋,他自己或许毫无自觉吧。 「——不过,虽然只是名义,但我姑且是伊织的监护人。想到那个家伙像那样成长到不需要别人照顾,我多多少少也松丫口气。」 「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啊。」 大概是觉得日本寺庙很罕见,克莉丝想要走进去探险,不过伊织抱起她走了回来。看到这一幕,露缇琪雅也不禁露出笑容。 「……确实,以伊织的立场,他并不是受到别人照顾的人,而是要照顾那孩子的人。」 露缇琪雅细语的时候,沉重的钟声忽然撼动她的鼓膜。不是眼前这座寺庙的钟声,是露缇琪雅也曾经听过的阴郁金属声。 「——!?」 「露,怎么了?」 赖通察觉到露缇琪雅的表情变化探头过来。赖通的耳朵——以及商店街的熙攘人潮——似乎听不到这个声音。 「克莉丝!伊织!」 露缇琪雅回过神来以视线扫射,伊织与克莉丝也和她一样绷紧表情环视四周。 赖通与其他人完全听不到,只有露缇琪雅、壳莉丝与伊织听得到的钟声——只有战争妖精与「鞘之主」听得见的这个声音,是宣告通往逢魔之刻的门即将开启的命运钟声。 「!」 露缇琪雅感觉得到,赖通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增加了力道。 伊织与克莉丝的身影,怱然在露缇琪雅与赖通面前消失了。 「呃、咦!?消失了——?」 或许应该说幸好吧——除了露缇琪雅与赖通,没有其他人目击伊织他们消失的场面。露缇琪雅铁青着脸紧握赖通的手。 「难道——这就是他们被拖入逢魔之刻的意思?」 赖通低声询问,露缇琪雅光是默默点头就没有余力。 「对方在哪里?敌人呢?」 「……不知道。」 既然伊织他们被拖进逢魔之刻,打开门的敌人肯定就在不远处。然而实际上,敌人明明已经来到这么 近的位置——如果是克莉丝就算了——露缇琪雅居然完全没有察觉。换句话说,这代表对方就是如此狡猾又不容小觑,实力非常高强的战争妖精。 露缇琪雅用不着思考,几乎以本能就感受到这个无形敌人有多么恐怖,使得她失去血色的脸蛋流下冷汗,紧紧搂着赖通的手臂。 「对不起……阿通……对不起,我——」 「……不用在意。」 露缇琪雅只能如此反覆道歉,赖通将这样的她,带到墓地旁边无人经过的树荫。 「————」 她战战兢兢抬头一看,正好与紧咬嘴唇的赖通四目相对。 「……用不着在意。」 表情严肃的赖通,立刻让嘴角露出笑容,并且轻抚露缇琪雅的头。 「对不起——阿通,真的很对不起……」 「就说别在意了。」 无论是否自愿,能够进入逢魔之刻的,只有结伴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搭档。现在的露缇琪雅身旁没有鞘之主,所以无法追着伊织他们进入逢魔之刻。 然而,即使她的鞘之主在场,露缇琪雅应该还是会向赖通道歉。露缇琪雅已经明白了,这个未知的敌人就是如此强大。 「总不能害你也面临危险……没关保的,别在意。」 就像是要消除露缇琪雅的罪恶感,赖通将露缇琪雅轻轻抱进怀里,反覆轻抚她的背。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个好机会……可以确定那个家伙的真正意图。」 「要怎么做……?」 「连络早濑。——希望她在家。」 赖通拭去滑落到下巴的汗水,并且取出手机。 ※ 钟声已经停止。 直到刚才耀眼夺目的盛夏阳光无影无踪,寒冷的红黑色天空沉重压在两人上方。拂着湿暖微风的境内,除了伊织与克莉丝没有其他人影。 「选择的地点真是差劲……很有日本夏天的风格就是了。」 伊织抱起胆怯的克莉丝环视四周。 既然被关进逢魔之刻,除非开放门的敌人再度开门,或者是打倒这名敌人,伊织他们才能回到现实世界。首先得找出这个身分不明的敌人,否则无计可施。 「克莉丝——」 「……嗯。」 伊织嘴对嘴从克莉丝那里摄取「魔性之血」,然后做个深呼吸踏出脚步。随着双脚一步步踩着石砾前进,伊织的情绪逐渐因应战斗而高涨,自己也感受得到五官逐渐变得敏锐,四肢充满超越常理的力量。 「克莉丝!」 「————」 克莉丝忽然高声尖叫,使得伊织抬起视线。 覆盖着黑色瓦片的主殿屋顶,站着一名似曾相识的少女。 「你……!」 是伊织昨天返家时遇见的金发双马尾少女。 「那个女生——」 听到克莉丝如此细语,伊织盯着少女低声询问: 「你认识她?」 「并不是认识……刚才有看到她。」 「在哪里?」 「那个……她刚才经过餐厅前面的路。」 「她不是战争妖精吗……?」 在伊织眼中,少女的背上没有翅膀。连曾经见到她一次的克莉丝都毫无察觉,或许那名少女真的不是战争妖精。 「……那个丫头的背上没有翅膀吧?真的没看到吧?」 「唔、嗯……」 「居然在伊索德面前讲悄悄话?真是没礼貌没礼貌。」 少女把玩着手中的羽毛扇子,露出冰冷的笑容。 「——伊织哥哥,我不是说过要稍微安分一点呜?」 「你是什么人?」 感觉有点被瞧不起,使得伊织立刻基于敌意,以粗鲁的语气顶嘴。 「把我们拉近这里的肯定是你吧?这种乱来的丫头,没资格说我们没礼貌之类的话。」 「伊索德和你们之间有着绝对的差距——你们必须臣服于伊索德的理由,光是这样就很够很够了吧?」 「这不叫做理由。所以我不是问了吗,你是什么人?」 「连这种事都不晓得,不就代表你我的差距了?如果是老练的鞘之主或战争妖精,肯定会拥有这种程度的知识——但你们果然不是普通的家伙。嗯,不是普通的家伙。」 「什么——?」 少女拐弯抹角的说法,使得伊织的语气变得烦躁,但瞬间就哑口无言。 因为闭上左眼的伊织,亲眼目睹这名骄傲昂首的少女背上,展开一对巨大的白色翅膀。 「这是——!」 翮翩飘落于四周的闪耀白羽毛,使得伊织愕然说不出话来。很明显与战争妖精背上会有的光翼不同,然而伊织曾经见过这样的光翼一次。 「和那个老先生一样——!?」 「……伊织哥哥,这么一来,你不想懂也得懂了吧?」 陶醉眯细眼睛的少女,以扇子掩住嘴角,像是炫耀般缓缓摇动翅膀。 「我说过吧?被导演讨厌的演员,很快就会被拉下舞台,能够代替你这个角色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耶?以伊索德的立场,甚至觉得应该要找人代替你了。」 「你说的伊索德就是你自己吗……?」 「就是这个,像这样以反抗眼神瞪伊索德的行为,对于站在这个舞台上的演员来说就是禁忌了,禁忌。」 自称伊索德的少女,捏起长长下垂的双马尾前端指向伊织,发出清脆的笑声。 「你们只要依照这边构思的剧本演出就行了……懂了吗?不需要任何的即兴表演。」 「……等一下。」 封于迳自滔滔不绝的伊索德,伊织以更加凶狠的眼神瞪着她说道: 「我到底要应付你这种莫名其妙又拐弯抹角的话题多久?还是说,只要我回答『是,我明白了,今后我会小心』,你就会立刻让我们离开?」 「这个嘛……伊索德以个人立场挺喜欢伊织哥哥,可以的话不希望让你下台一鞠躬。所以所以,你们只要愿意恢复成原本该有的样子,今天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你说——我们原本该有的样子?」 「没错。——鞘之主与战争妖精,原本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是什么?总不可能连这种事情都不晓得吧?」 「战争妖精原本该做的事情……」 伊织看了克莉丝一眼,并且诧异说道: 「……『乐园』吗?你要我们去寻找『乐园』?」 「对,回答得非常好非常好!」 伊索德摺起扇子轻轻打响,然后继续说道: 「战争妖精必须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吸取力量与灵魂,藉以前往『乐园』……拒绝这项义务是重罪哦?所以你们也不要继续让伊索德失望,快去努力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吧。」 「慢着,慢着慢着……!」 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藉以前往「乐园」—— 确实,战争妖精或许就是这样的存在,或许这才是原本该有的样子。 然而克莉丝做不到这种事,她是善良又胆小的战争妖精,要是伊织没有以鞘之主的身分陪伴她,她甚至无法自保。所以伊织与克莉丝,才会为了摆脱无妄之灾而拼命战斗至今。 老实说,伊织不知道这样的战斗几时才能结束,或许永远不会结束。想到今后永远都是这种费力又伤神的日子,伊织也曾经受困在暗澹的绝望感之中。 然而即使如此,如今他也不打算主动舍弃这条自己选择的路。何况一个忽然出现的丫头劈头就命令东命令西,是最令伊织感到火 人的事情。 「……等一下,小鬼,不准讲得这么嚣张。我不是要你等一下吗!」 伊织缓缓放下克莉丝,脸颊微微颤抖。大概是因为火冒三丈,连声音都颤抖了。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们非得要照你的话去做?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要以我自己的想法去做!这个家伙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所以我们的路要由我们自己做决定!」 「没错没错~!」 抱着伊织的腰,几乎整个人都躲在伊织身后的克莉丝大声附和。伊织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用力抚摸头发,并且继续朝着伊索德怒吼。 「——只要这个家伙没有主动说她想去『乐园』,我就不会想去郡种地方,更不可能主动除掉其他的战争妖精!你这家伙是笨蛋吗!?」 「克莉丝不知道什么是『乐园』!克莉丝想要永远和伊织在一起!克莉丝要和伊织同甘共哭!」 「应该是同甘共苦。」 「————」 默默听着两人反驳的伊索德,握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了好一阵子,最后她静静将怒气深吐而出,轻轻咳了几声之后,朝着装饰头发的蓝色玫瑰伸出手。 「……看来被欺负了。」 伊索德从头发取下玫瑰,当成指挥棒轻轻一挥,然后露出笑容。 「心术不正者将大难临头!」 随着装模作样的这句话,玫瑰花从伊索德的手中飞了出来。蓝得不像是自然界应有的色彩,艳丽得宛如宝石的无数花瓣,围绕在伊织他们身旁翮翩飞舞。 然而伊织没有看着花瓣,而是看向伊索德。一名魁梧的黑衣人跨越主殿屋脊,出现在伊索德身旁。 「公主大人。」 将表情隐藏在墨镜下的壮汉,以低沉的声音向伊索德说道: 「……还有其他大人在场,要是做得太显眼——」 「伊索德什么事情都没做喔。伊索德没有动手。」 「公主大人——」 「伊索德就只是在观望,在观望。——做得太显眼的是他们。」 伊索德说完之后指向伊织他们的同时,在两人身旁飘扬的花瓣忽然迅速膨胀。 「!?」 膨胀的花瓣眨眼之间化为二十四名骑士,完全包围伊织与克莉丝。他们身穿蓝色的冲锋专用全身骑士钟,不过奇特的是他们都没有携带武器。 无论如何,他们并非普通的骑士——即使不考虑这里是逢魔之刻——这一点显而易见。 「难道……刚才那是『变形』(shapeshift)……!?」 「公主大人,这样的话——」 「爱德华,所谓的规则,只要有心肯定找得到漏洞哦?伊索德并没有违反规则,并没有违反。」 伊索德摇动羽毛扇子,露出开心的笑容。 「总之,今天只要好好修理他们一顿就行了吧?——只不过呢?修理过头导致出人命,在这个国家似乎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就是了。」 「————」 或许是伊索德的含笑成为某种指令,二十四名骑士之中,有一半在伊织他们面前再度变更外型。 「!」 十二名蓝骑士无声无息沉入脚边的影子。伊织见状反射性按下克莉丝的头。 「克莉丝!我们也上!」 「唔、嗯!」 克莉丝娇小的身躯沉入影子,立刻变成青白色的剑现身。 相对的,十二名骑士变成中世欧洲骑士竞技使用的蓝色长骑士枪,由另外十二名同伴握在手中。 「你们全都是战争妖精吗——?」 蓝骑士变形成为武器的这一点,与克莉丝这样的战争妖精很像,然而即使闭上左眼,也看不到他们的背上有光翼。虽然对方不是战争妖精,不过可以推测是类似战争妖精的存在。 「就算这样——十二个打一个也太夸张了吧!」 伊织握紧克莉丝的剑柄纵身一跃,躲过来自全方位同时袭击的凶器尖端,并且尝试逃离包围网。 「唔——!」 伊织架开进逼到喉头的长枪,踢向骑士的胸膛往后逃,然而其他敌人已经蓄势待发了。来自身后的一枪擦过侧腹,将上衣撕出一个大洞。 紧接着,将意识集中在身后的伊织上方,又有另一个骑士握着武器落下。 「!?」 伊织千钧一发躲过这一枪,只以左手抓起刚落地的蓝骑士,扔向身后的敌人。 「这些家伙——」 依照刚才简单过招的感觉,骑士们的实力并不强。力量没有很强,速度也不快,感觉应该也没有强力的射击武器,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伊织与克莉丝搭档的实力都在对方之上。如果这场战斗是一对一的十二连战,伊织他们肯定能够十二连胜,完全歼灭敌人。 然而如果是混战就另当别论。从花瓣诞生的这支骑士团,应该是在团体战才会发挥真正的实力吧。相较于力量与速度较优的伊织,他们总是群体进攻,而且是瞄准死角,从许多方向同时攻击,藉以弥补单独战力的不足,打造出整体的战力。 「这些家伙有够烦的——!」 『伊织!』 「……不成问题!」 克莉丝看到伊织喷出鲜血而尖叫,伊织制止她并且继续挥剑。 然而,虽然发出这种孔武有力的喊声,伊织身上的伤却逐渐增加。在魔性之血发挥功效的现在,必须遭受重创才有可能成为致命伤,不过即使如此,只要受伤就会流血,体力也因而点滴消耗,如果继续维持现状,等待着伊织的就只是缓慢的败北——也就是残酷的死亡。 『伊织,我们逃走吧!』 「如果办得到,我早就这么做了……」 面对骑士们巧妙的连锁攻势,伊织完全没有机会逃离战场。何况这次是伊索德开启进入逢魔之刻的门,所以如果没有打倒她,就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即使能够逃离这里,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唔……」 伊织的肩膀再度受伤喷血。完全从死角进攻的长枪,刺入伊织的左肩胛骨。 『——伊织!?』 虽然几乎没有痛楚,取而代之却是力量急速流失的感觉。单脚跪地的伊织,周围石砾已经完全染成鲜红,伊织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流出如此大量的血了。 在主殿屋顶探出上半身观战的伊索德,将扇子轻拍作响,抬起头露出白皙的颈子放声大笑。 「这是意外,意外!不幸的意外经常在所难免!完~全不是伊索德的错!」 「那个……小鬼……!」 伊索德的刺耳笑声宛若正搅拌着脑袋,使得伊织一时远离的意识回来了。在魔性之血提升的战意辅助之下,这名单方面施加不讲理考验的少女,使得伊织体内再度燃起熊熊怒火。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是早已熟悉的感觉,就另一种意义来说,这是首度体验的感觉。 「……!」 噗通—— 伊织自己似乎也有听见,心脏特别用力跳动了一下。 火热的血流在伊织体内大幅扭动,将他从凡人变成超人的那种感觉,再度出现在己经化为超人的伊织身上。 那么——这次的这种感觉,会令已经是超人的伊织变成什么? 伊织的眼前,掠过一条白色的蒸气。 「这家伙是——」 滴落在伊织脚边的血,冒出灼热的蒸气。这已经是宛如沸腾开水冒出的高温蒸气,凡人不到摄氏四十度的体温绝对达不到的境界。 「——该死的『死之蛇』(cruach)!」 伊索德嘴角的高傲笑容变得紧绷,并且狠狠扔下这句话。用力睁大的黑色双眸,笔直凝视着伊织。 「侵蚀『圆环之蛇』(uroboros)的『死之蛇』!你们果然应该立刻从这个舞台除名!除名除名!」 「公主大人——!」 「爱德华,给我退下!那两个人果然碍事碍事,很碍事!虽然很遗憾,不过要请他们现在就离开舞台了!」 「您的这番担忧非常正确,不过,这不是公主大人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娇小的主人与高大的随从,指着伊织不断争辩。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伊织几乎听不见。 「克莉丝——」 虽然脱口说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被伊织紧握在手中的少女没有回应,似乎就这么以剑的形态昏迷了。 心不在焉环视四周的伊织,眼前的光景染成鲜红。 理解到这是因为额头鲜血流入眼睛的时候,伊织的意识已经焚烧殆尽化为雪白。 在这个时候,伊织终于领悟了。 那天晚上——陷入绝境面临生死关头的自己,之所以能够战胜派屈克的原因,在于这片白茫茫感觉后方的,第三个自己。 第三章 凌晨两点的诗人 他们拥有倍于常人的世界。极为理所当然,拥有鲜艳色彩的表向世界,以及只限于某些人能够进入,阴郁黄昏永恒持续的里向世界—— 比起战争妖精,他们更能自由来往于这两个世界。 他们究竟来自何方,又要前往何方? 对于人类而言,这应该是永远无法揭晓的谜题。 这一刹那,骑士们进攻而来的动作,看起来全部宛如慢动作。 「有够烦的……!」 伊织在原地转身,挥出手中的剑。 光是这一剑,围攻伊织的蓝骑士们就猛然往后飞。明明连剑尖都没有碰到,然而这一招产生的无形之力,使得十二名骑士大幅被击退。 「…………」 伊织大口调息一次,然后凝视手中的克莉丝。 不知何时,克莉丝的剑身散发着比平常更白更耀眼的光芒,这也和露缇琪雅之前叙述的状况相同。 战胜派屈克的那天晚上,体内流着沸腾热血的伊织,在无意识的状况下战斗,当时他手中的克莉丝,散发着白色的光辉。大概是伊织身体最深处涌出的崭新力量洪流,与克莉丝的这种光辉产生相乘效果,发挥出更胜于平常的破坏力。 然而,朦胧思考着这种事的伊织,如今何时失去意识都不奇怪。实际上,因为双眼进血而染红的视界,真的是频频在瞬间闪着白光。现在的伊织眼中所见的光景,是小学时代贫血发作时经常看见,脑袋即将变成空白时的黑白失焦视界。 伊织仰望主殿屋顶上的伊索德。 「差不多该请你让我们回去了——」 伊织朝着少女踏出脚步,骑士团随即挡住他的去路。大概是要保护伊索德吧,他们的长期为了阻止伊织凶猛突刺而来,然而伊织就这么保持着宛如汪洋的朦胧心情。 「——就像是不关己事一样。」 芷在战斗的人肯定是伊织,但伊织却被一种宛如以第三者角度俯视的突兀感囚禁。或许是研磨敏锐到超越极限的五感,为伊织带来这种不自然的感觉。 对于从正面刺来的骑士枪,伊织目不转睛以毫厘之差躲开,同时朝着后方来袭的骑士们施展后旋踢,将对方踢开之后踩踏石砾跳到松树上,接着往主殿屋顶纵身一跃。 「——公主大人。」 爱德华察觉到伊织的动作,想要走到伊索德的前面,但少女以羽毛扇子制止他了。 「没有自知之明!哥哥,你没有自知之明!」 伊索德倒竖柳眉如此大喊,轻轻晃动自己其中一枚翅膀。 「!?」 位于半空中的伊织身体,被一道看不见的冲击波打中。原本应该只会产生微风的扇翼动作,却使得笔直跳向伊索德的伊织被弹飞,而且重重摔在地上。 「呃啊……!」 「魔性之血」也无法抵消的痛楚袭击伊织全身。这种痛楚不只是来自撞上地面的冲击,白色光翼的扇动,直接狠狠刺激着伊织的痛觉。 伊织在石砾之海大幅弹跳之后仰躺,蓝骑士们立刻架枪围在他的身边。 「…………」 躺成大字形仰望阴郁天空的伊织,感觉自己的意识真的开始模糊了。 如果伊织就这么昏迷,究竟会变成什么结果? 会像是之前与派屈克交战时一样,在无意识状态打倒这群骑士,还是在伊索德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丧失生命—— 伊织染成雪白的视界,看见十二个锐利枪尖突刺而来。 ——伊织至此真的失去意识了。 ※ 伊索德收起背上的翅膀,转动把玩自己的双马尾,并且咧嘴露出微笑。 「这样就受到教训了吧?没有自知之明就忤逆我伊索德——『康沃尔之吟游诗人』白手套的伊索德!居然用那种脆弱的剑大胆冒犯,简直是滔天重罪!」 伊索德以扇子遮掩嘴角高声大笑,朝着围成美丽蓝色圆圈的十二名骑士简短告知。 「光是修理一下果然没办法消气。——除名!确定除名了!」 「公主大人!这样实在——」 「爱德华,给我退下!伊索德说要除名就是除名!编剧兼导演的伊索德已经这么决定了!——好啦,『蓝玫瑰骑士团』!把那个不及格的演员拖下舞台!」 在伊索德尖声命令之下,骑士们高举长枪。 然而在长枪即将往下挥的瞬间,伊织的身影被忽然冒出的白色光柱吞噬。 「!?」 伊索德原本笑得眯细的双眼惊讶睁大,接着她摺起扇子紧握,心有不甘地将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稍微过火了吧?」 直指忧郁天空的光柱消失时,骑士们团团包围的不是伊织,而是戴着单边眼镜的老人。 「我们直接对他们出手,是违反规则的行为……记得这是大家之前做出的结论吧?」 「才没有!伊索德是——」 「别说你没有直接出手,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 老人打断伊索德的辩解,环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骑士们,并且颤胡发出笑声。 「……位于这里的他们,都无法违抗你的命令,是等同于你手脚的忠实侍从。只要你没有下达这种命令,他们就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伊索德,狡辩只会令人见笑喔?」 「唔……」 伊索德白净的脸颊微微抽搐,抬头看向天空。 宛如鲜血与泥土混合的永恒黄昏天空,一只拥有翡翠色翅膀的大鸟逐渐远去。那只怪鸟爪子所抓的物体正是伊织,察觉这件事的伊秦德想要挥动羽毛扇子,却被爱德华压低声音劝阻了。 「公主大人,『男爵』都看在眼里,今天还是——」 「……!」 伊索德把牙齿咬得轧轧作响,最后只以扇子打向爱德华的脸,宣泄烦闷的情绪之后轻哼一声,转身背对下方的老人。 「哼!哼!」 「真是的……幸好没有变成最坏的结果。」 戴着单边眼镜的老人——「男爵」微微拿起帽子行礼致意,笑容满面仰望屋顶的少女。 「——话说回来,方便问你今天晚上的行程吗?」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的大家,都想找机会和你聊一聊……怎么样?毕竟大家久违没有碰头了,愿意赏光吗?」 「虽然话是这么讲,不过大家其实是要批斗伊索德吧?」 「哈哈哈……讨论的内容对你来说应该有点剌耳吧,然而不只是要讨论这件事。」 「……好吧,反正伊索德也有话要说。」 伊索德右手一挥,「男爵」周围的骑士们同时放开武器。十二把长枪无声无息沉入影子,转眼变成十二名骑士现身。 「——不过不过,伊索德确定了。」 二十四名蓝骑士井然有序排成两列之后,伊索德面不改色与爱德华一起从屋顶跳下,注视着手持拐杖微笑的老人,并且扬起嘴角。 「令『男爵』另眼相看的宫本伊织哥哥——那是必须回避,非得回避的『死之蛇』。」 「伊索德,这不是由你决定的事情。」 「男爵」平淡否认少女这番话,再度拿起软帽致意之后,宛如幻影当场消失。 「公主大人,我们也差不多该——」 在爱德华的催促之下,伊索德转过身去。 「撤退撤退!在钟声响完之前撤退!」 远方响起那种钟声的时候,骑士们再度化为蓝色花瓣,聚集在一起成为一朵蓝玫瑰。 伊索德从爱德华手中接过玫瑰,戴在左马尾根部点缀,并 且重新将白手套戴好。 「公主大人,接下来您有何打算?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应该也——」 「不需要在意这种事,不需要不需要。」 伊索德耸了耸肩,像是要踢开石砾般踏出脚步,魁梧的爱德华如影随形跟在后方。 「——伊索德只是在忠实执行『吟游诗人』的职责而已。」 得意说出这番话的伊索德背影变得模糊,最后与爱德华一起从黄昏世界完全消失。 ※ 在无人境内的松树树荫,宫本赖通正在打电话给学妹早濑药子,露缇琪雅则是抱膝蹲在他的身旁。 「……果然打不通。」 打了几十通电话之后,赖通叹出长长的一口气摺起手机。伊织与克莉丝从赖通他们面前消失至今,已经快要十分钟了。 「那个家伙的家庭状况很复杂……是中元节之前有太多事情要忙吗?」 赖通不耐烦仰望天空。这里距离寺庙大门没有很远,依然听得到热闹商店街的喧嚣声,然而对于现在的赖通来说,这只是激起他烦躁心情的噪音。 「虽然不愿意思考这种可能性……」 赖通再度打开手机,并且询问露缇琪雅。 「如果克莉丝在这个时间点被某人打倒,我会忘记多少事情?既然我的记忆毫无变化,就代表那个孩子还平安无事?」 「我想,就算是克莉丝消失,阿通的记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吉尔伯特消失的时候,你也是完全没变吧?」 「……听你这么说,确实如此。」 如果战争妖精消失的时候,连稍微有所牵扯的人都必须改写记忆,那么至今打倒好几名战争妖精的伊织,每次都必须改写一次记忆。然而现实上,伊织的记忆从来没有大幅改写——至少就他本人认知的范围是如此。成为「鞘之主」的人,或许是在搭档的战争妖精消失时才会改写记噫。 「但我并不是鞘之主。像我这种不是鞘之主,却与战争妖精有所牵扯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改写记忆……我完全无法想像。」 「……记得皐月之前被伊织他们的战斗波及时,她的记忆是在伊织打倒对方战争妖精的时候被改写……」 「啊啊,伊织确实说过这件事。」 「我觉得那种状况,应该是因为与皐月相关的战争妖精,在当时就只有伊织打倒的那个家伙而已……不过以阿通的状况,至少已经认识我和克莉丝两人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两人都消失,我的记忆也会被改写?但我还不想让自己落得这种下场就是了。」 「阿通。」 露缇琪雅双手撑着膝盖起身。 「……我要去。」 「啊?」 「我们要去救他们。」 「喂、露,等一下!」 赖通把手放在露缇琪雅的肩膀,放低声音规劝她。 「不要勉强自己。——何况只有你想这么做也没意义吧?你忘了你没有搭档吗!」 「可是——」 「总之,找不能为了伊织而让你们遭遇危险,这样伊织肯定会在事后找我算帐。——早濑虽然那副模样,但她姑且是老师,说不定她去了学校。」 药子任教的三日月学园,对于药子与赖通来说是母校,现在的教职员也有一些人从以前就认识他们。虽然在这时候打电话私下找药子,有可能在事后遭到各方面的追究,然而现在不是因为讨厌这种事而犹豫的场合了。 「阿通……」 露缇琪雅抬头看向赖通。 那双棕色的眼眸睁得又大又圆。 「……!」 「露,怎么了?」 「伊织!?」 「什么!?」 「阿通,快离开!」 「喂——」 赖通被露缇琪雅撞开,而且光是这样就被撞飞三公尺远,一屁股跌到地上。赖通颇有武术造诣所以幸免于难,如果是普通人,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摔断一条手臂。 无论如何,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的赖通,这时候总算理解露缇琪雅那句话的含意了。紧握住克莉丝的伊织,就这样从两人头上三十公尺高的位置落下。 「他、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啦!」 露缇琪雅一板一眼回答赖通的惊声询问,猛踩地面跳到几公尺前方的石灯笼顶端,再以三角跳的要领纵身一跃,刚好从旁边抱住落下的伊织他们。 「露缇琪雅!」 「没、没问……题!」 露缇琪雅他们就这样描绘一条好长的弧线,飞进翠绿针叶茂盛的松树,凄惨撞断树枝之后贯穿而出,落在石砾铺成的海面。 「喂!?真的没问题吗!?」 赖通连忙想要赶过去,但露缇琪雅若无其事起身,并且压低声音喊道: 「会有人来!得先躲到没人的地方才行!」 「没办法了……往这里!」 赖通带头跑向墓地。 重新仰望所见的天空依然湛蓝,然而赖通察觉有个巨大的影子掠过蓝天而去。看形状似乎是鸟,不过很明显比附近的鸟还要大,从振翅的力道来看,似乎是相当大型的猛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赖通就这么一头雾水,与露缇琪雅一起逃进花岗岩林立,宛如迷宫的墓地。 ※ 时钟的钟面,冻结在凌晨两点多一点的时间。 这简直意味着他们是在这个时间,开启通往这个世界的门。 窗外并非理所当然至极的夜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黑色的忧郁天空。微弱朦胧的光线从采光小窗射入,在特别展示楼层映出聊胜于无的影子。 伊索德在巨大的肉食恐龙骨骼标本前面,吃着奶油花生糖的巧克力棒。戴墨镜的黑衣壮汉爱德华,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待命。 「公主大人。」 伊索德将巧克力棒包装纸揉成一团扔掉,紧接着拿出第二根巧克力棒,此时爱德华轻声呼唤着她。 「伊索德知道。知道你要说什么。」 伊索德叹气将黑色双眼转向右侧,展示恐龙蛋的柜子后方,无声无息出现一只长尾黑猫。黑猫看了伊索德一眼,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然后沿着暴龙骨骼轻盈往上爬。 接着伊索德将视线移向左方,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发出快节奏的呼吸声走了过来。 「这样就两个了——」 点到两只动物的伊索德,接着以双眼看向上方。微微敞开的窗户缝隙,飞进一只拥有翡翠色翅膀,不知道是鹦鹉还是鹦哥的鸟。像是炫耀般在伊索德头顶回旋的这只鸟,在最后讲落在暴龙骨骼的鼻尖,轻轻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梳理羽毛。 「看来到齐了——」 最后出现的,是从伊索德后方出入口笔直走过来的两名俊美黑衣青年。 「约翰与济慈。」 伊索德转身看向长相神似的两名俊美青年,扬起沾满巧克力的嘴唇。 「你们两个算一个吧?那么那么,人数就不对了。一、二、三、四——还有一个呢?」 「『英格兰』今天因故缺席……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端正坐在磨亮地板上的黑狗,以威严男性的声音如此告知。 「帕西瓦尔爵士,你还是一样这么嚣张,还是一样。」 伊索德走到黑狗面前蹲下,递出自己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 「——当作久违见到你主人的叙旧,qb,你就代替他吃吧。吃吧,快点快点。」 虽然巧克力棒已 经递到鼻尖前面,黑狗却没有意愿要吃,只是微微闻几下之后打个喷嚏,然后就撇过头去不予理会。 「我的『宠物』不吃低俗的食物。」 响起一个男性的低沉笑声。场中找不到发出声音的这名男性,不过这个声音很明显来自这只黑狗。 伊索德耸肩起身,改为转身面对黑猫。 「那么库尔呢?你呢?」 「我的『宠物』也不吃低俗的食物~。」 另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宛如嘲讽般回答。场中也找小到发出这个声音的女性,声音来自频频打呵欠的黑猫。 「在日本,我只会给它吃上等鲔鱼或是霜降松坂牛哦~?——开玩笑的?」 「……你也还是一样这么没品,还是一样。」 「我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不提这个,事不宜迟立刻开始吧?开始进行依索德小姐的批斗大会吧?」 「可是伊索德没做什么必须被责备的事情啊?」 「……我们这边,已经知道你内心正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这个声音,来自稍息伫立不动的约翰与济慈之间。虽然那个位置没有任何人,不过这个声音是沙哑充满魅力的女性声音——肯定是「无情之美女」菈·贝露的声音。 「你曾经想杀害鞘之主与战争妖精。——对吧?」 菈·贝露的这个问题,使得停在暴龙头上的鹦鹉飞翔降落,一鼓作气当场化为巨大的猛禽。 这只鸟正是白天伊索德袭击宫本伊织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伊织带走,拥有翡翠翅膀的怪鸟。 「要是没有『男爵』和碧翠丝,你就会严重违反规定了。——对吧?」 「这位姊姊,您说的规定是什么?」 「你忘了我们的存在意义?」 「如果只需要存在于这里,那么放颗石头就够了吧?——不过伊索德不是石头,不是石头。」 「你的主张在这时候不重要……问题在于你想杀了那名少年与战争妖精。」 「不对。问题在于你们所有人明知那两人很危险却置之不理……只要稍微谨慎观察就可以明白了,像伊索德立刻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宫本伊织是侵蚀『圆环之蛇』的『死之蛇』!」 伊索德将巧克力棒紧捏到变形,并且如此用莉说道。 「那个家伙当着伊索德的面断言,他说他不打算寻找『乐园』!他是异端。异端!异端份子必须尽早排除才行!」 「要断定他是异端还太早了吧?」 猫打着呵欠轻声说着。 「——回顾过去,那种家伙要多少有多少吧?不过几乎都在中途就退场了。到最后,那种家伙只是无法面对这种残酷的战斗命运,用人道主义之类的说法当藉口,想要逃避战斗的人种吧?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会因为实力不足中途退场,这不是早就明白的事情吗?」 「……猫女的意见难得中肯。现阶段还不能断定任何事。」 只有声音的男性——帕西瓦尔表达赞同之意。 「会有那种想法的鞘之主,并不是至今才首度出现,而且这样的鞘之主,几乎都在得到『资格』之前就败退了。虽然我们预料这样的鞘之主有可能是『死之蛇』,不过这样的推测至今从未成为现实吧?」 「现实超乎预料的状况比比皆是。」 「既然这样,就等到即将超乎预料的时候,再进行具体的讨论吧。」 帕西瓦尔轻哼一声,菈·贝露接着继续说道: 「极端来说,所有鞘之主与战争妖精,都有可能成为『死之蛇』,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过去的经验就是最好的铁证。」 「没错,如果只因为有可能,就在这个阶段排除危险因子,就真的得除掉所有鞘之主才行,这样不就本末倒置了?」 帕西瓦尔、菈·贝露以及「猫女」——三种声音的主人都处于否定伊索德想法的立场。 伊索德没有掩饰烦躁的心情,将牙齿咬得轧轧作响,瞪向翡翠色的怪鸟。 「『男爵』!您有什么高见!?」 「……到头来,阻止你这种蛮横行径的就是我啊?」 停在金属扶手傲然凝视伊索德的猛禽,以「男爵」的声音回答。 「我的意见和大家大致相同……至少我们不应该直接对他们下手。」 「这种规定!原本就是伊索德我们这边自己定的!所以取消这种规定不就好了!」 「目前并没有这种打算……至少你以外的我们是如此。」 「更何况,在订立这个规定的时候,你也是投赞成票吧,伊索德?」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并没有感觉不对劲!不过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在那名少年身上感觉到什么?」 「迟钝的你们不会懂!可是伊索德懂!闻味道就懂了!他会成为『死之蛇』!总有一天肯定会如此!」 「……一派胡言。我要走了。」 黑狗转身营对激昂大喊的伊索德踏出脚步,躺在展览柜上的黑猫,也接着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总之,如果只能以小妹妹的嗅觉为根据,那我也没办法接受。」 「这阵子就更加谨慎守护他们的战斗——各位对这样的结论没意见吧?」 听到「男爵」如此询问,黑狗与黑猫以原本的声音回应,就这样消失于黑暗之中。 「——除了伊索德都没意见吧?」 「伊索德也没意见。」 伊索德立刻回应菈·贝露的这句话。她吸吮着沾满融化巧克力的手套指尖,扬起眼角瞪向约翰与济慈。 「伊索德也对此没意见……简单来说,只要遵守规定就行了吧?」 「……当然。」 「那就好,伊索德也只会观望……既然你们不打算改变规定,伊索德就会遵守规定。不过伊索德在遵守规定的同时,肯定也会排除危险因子。」 「那就让我欣赏你的本领吧?」 黑暗的另一头,传来菈·贝露别有用意的笑声,相对的,伊索德轻哼一声继续说道: 「没什么好欣赏的,伊索德只是示范给你看而已。」 「给我看?」 「给你还有帕西瓦尔看。」 少女脱下黏答答的手套扔掉,默默将左手递到随侍的爱德华面前。 「再来一根!」 「是。」 爱德华立刻从口袋取出另一根巧克力棒,打开包装之后递给伊索德。 「——简单来说,只要伊索德与爱德华不出手,就不会违反规定了。」 「……我讨厌没教养的孩子。」 约翰与济慈恭敬行礼之后,留下嚼着巧克力棒露出狂妄笑容的伊索德离去。回想起来,那两名彬彬有礼宛如执事的俊美青年,几乎没有在场中说过话。 伊索德指着翡翠色的怪鸟,向「男爵」说道: 「……你也和菈·贝露或帕西瓦尔一样吧?也有特别欣赏某个鞘之主吧?该不会就是那个哥哥?所以才会在状况正好的时候搅局——是这样没错吧?」 「伊索德,听清楚罗?我们是『吟游诗人』,同时也是『监视者』。我会阻止你,是因为你忘了自己的职责……没有别的意思。」 「……天晓得?」 伊索德一鼓作气吃掉巧克力棒擦拭嘴角,就像是只想讲到这里一样挥了挥手。 停在扶手休息的猛禽,展开壮观的翅膀飞到高高的天花檄附近,接着像是cg一样变成鹦鹉外型,与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从窗户缝隙飞走了。 「……公 主大人。」 众人离去只剩下两人的展览厅,回荡着爱德苹低沉的声音。 「今后您有何打算?类似今天的事情已经——」 「不会做不会做,伊索德明白的。」 「然而公主大人的眼神并不是这么说……您立刻又要进行某些举动吗?」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伊索德会遵守规定。」 「您想在遵守规定的范围布局——进行某些计划吗?」 「用不着这么警戒,伊索德不会私底下擅自行动的……何况伊索德无论要做任何事情,不是都会扔给你去做吗?」 「记得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公主大人立刻就单独与宫本伊织接触了。这件事有在事后知会我吗?」 「禁止这种吐槽!」 伊索德轻轻跳起来赏爱德华一个耳光,然后大步离开。 ※ 伊织按着太阳穴,轻轻摇头叹息。 「……怎么了?还是再睡一下比较好吧?」 正在把赛普勒斯起司切片的赖通,听到伊织长长的叹息之后蹙眉。伊织他们被偷袭至今只经过十二个小时,所以叔父当然会担心侄子的身体状况。 「不,不用了……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这样比较静得下心。」 「这还真是——你打从骨子里成为家庭主夫了。」 「反覆进行单纯的工作,会比较方便想事情吧?」 伊织如此说着,并且再度拿起削皮刀削马铃薯皮。坐在厨房桌旁的伊织脚边,削好皮的马铃薯已经堆满一个小水桶了,可以直接煮熟制作马铃薯沙拉、或是切片油炸、或是交给叔父制作马铃薯面疙瘩——无论如何,为了满足克莉丝的食欲,即使削多少马铃薯都不嫌多。 以巨大调理盆准备沙拉的赖通,扬起眼神看向桌子对面的侄子问道: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啊,改天带露缇琪雅去那间叫做espai什么的店吧。」 「啊?你忽然说这是什么事?」 「家里有一阵子都是吃面条,结果露缇琪雅变得不对劲了,说什么想要吃甜食全餐这种没脑袋的话。明明餐后都会吃甜点,却要我在正餐也要准备甜食,简直莫名其妙。」 「啊啊,因为那孩子非常喜欢糖分。」 「那我今后会买整袋特级白糖给她,就叫她吃那个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做吧?」 虽然赖通苦笑着如此回应,但伊织有一半是认真的。像是在露缇琪雅的面线上面堆一座砂糖山,或是只在露缇琪雅的沾面酱加入糖浆,伊织曾经差点真的这么做。之所以在最后打消念头,是因为小时候母亲吩咐他不可以糟蹋食物。 削完所有马铃薯之后,伊织剥掉脸颊上功成身退的ok绷,再度叹了口气并且耸肩。 「我也没办法老是应付那个家伙的任性,要是连克莉丝都有样学样就更惨了。——后来,因为我差不多觉得烦了,就说等到叔父回日本之后,再让她自由挑一间喜欢的甜点店请叔父带她去,好不容易才让她安分下来。而且当时我有答应要帮她向叔父拜托。」 「我明明吩咐她要习惯日本的饮食习惯……」 「就算不是日本也不可能吧?还是说欧洲有哪个国家是用砂糖当主食?」 「怎么可能。——所以,那个家伙说她想去哪间店?」 「我也不清楚,不过依照那个家伙的说法,如果是叔父似乎一听就明白了?叫做espai……~!,忘记叫做espai什么的店。」 「……应该是espaisucre吧?」 「啊啊,或许是这个名字……这间店很有名?」 「就某方面来说很有名……对于爱吃甜食的人来说,应该是难以招架的一间店。这是一间提供甜点全餐的餐厅。」 「这样啊……」 虽然伊织个人的内心完全不会被打动,不过对于世间喜爱甜食的女性来说,这间店肯定很有魅力。如果是不用跟凡人一样担心吃完会变胖的露缇琪雅,这间店应该会让她每天都想去吧。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改天带她去吧,不然我会被她说成骗子。」 「我说你啊……espaisucre在巴塞隆纳耶?」 「…………」 在深汤锅放入半桶马铃薯与大量清水抬到炉子上点火的伊织,不由得再度看向赖通。 「……西班牙的巴塞隆纳?」 「除了西班牙,还有哪里有巴塞隆纳?」 「……总觉得委内瑞拉好像也有。」 「无论是哪一国都太远了吧?」 赖通轻声说完之后轻笑片刻,为装满沙拉的调理盆包上保鲜膜,然后拿起平底锅热锅。 「……所以,你在想什么?」 「啊?」 「你刚才专注削马铃薯皮的时候,总不可能是在想espaisucre的事情吧?何况白天发生了那种事。」 「以逃避现实的意义来说不无可能。」 「别逃避啊。——喂,洋葱跟红萝卜。」 「嗯。」 伊织把洋葱跟红萝卜碎丁堆槟如山的小调理盆递给叔父,然后坐在椅子上。 白天,伊织忽然被拖进「逢魔之刻」,被自称伊索德的少女袭击。在十二打一这种不讲理的一面倒战斗中,伊织记得自己直到中途都英勇善战,然而在打算一鼓作气与伊索德做个了断时,伊织遭受到沉重的反击,然后就完全不记得之后的状况了。 心不在焉看着叔父快炒蔬菜丁的伊织,说出心里一直挂念的这个问题。 「……我们是怎么得救的?」 「我也想知道。」 「我当时昏迷了,所以只能问你。」 在战斗里失去意识的伊织,再度醒来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前,地点是自己的床上,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离逢魔之刻。 「我们也没有目睹你离开逢魔之据的样子……你当时器从我朽面前从天而降耶?」 「从天而降……?」 「对。露先一步发现你,在你重重摔到地面之前顺利接住你——总之,当时你全身是血惨不忍睹,克莉丝小妹也一直没有清醒,实在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闲晃,所以我和露是一直等到天色变暗才扛着你回家耶?」 「就算你说我从天而降……但我不记得自己有飞到空中。」 「应该说,你们或许是被某人运过来的。」 「会是谁?」 「不清楚,而且这只是推论。——不过,在你们从天而降之后,我看到天上有一只大鸟飞走,这是事实。」 「所以是那只怪鸟把我们运过来的?」 如果是平常,伊织肯定会认定这是荒唐无稽的说法,然而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伊织如今非常惯于接触这种事。如果赖通说他看到这种玩意,实际上应该确实如此。伊织完全可以接受这种假设。 「……关于你遇见的,那个叫做伊索德的女生。」 「嗯。」 「那个女生该不会也是吟游诗人吧?」 赖通在洋葱与红萝卜炒得差不多之后,加入大量牛肉与适量调味料继续拌炒,然后朝锅里注入高汤,随即厨房洋溢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当然,前提是你之前在公园遇见的老人就是吟游诗人,不过那个女生也同样拥有一对光翼吧?」 「同样拥有光翼……而且我同样觉得没有胜算。」 「但你还是奋勇进攻,结果一招就被打倒在地?」 「……我尝时就是处于那种精神状态 。」 伊织将锅里煮好的马铃薯插起来放在网杓上。 「——全部捣成泥就行了吧?」 「嗯……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我准备一些吃的东西,所以我才会作这个,不过在这种时间,你真的吃得下这么多?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耶?」 「我今天只有吃早餐……何况负责吃的主力不是我,是克莉丝。」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在睡吧?」 「饿了就会醒……她就是这样的家伙。」 与伊织一起从天而降的克莉丝,即使被运回宫本家也没有清醒,如今依然继续熟睡。只不过依照伊织的记忆,克莉丝的剑刀并没有受损或裂开,所以应该只是纯粹太累才会睡到现在。 克莉丝刚开始和伊织一起战斗的时候,只要结束一场激战,克莉丝总是会睡得比平常久,并且醒来之后都会大吃一顿。依照常叶听莉莉瓯妮的说法,战争妖精要补充在战斗耗损的能量,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充分的睡眠与大量的饮食。 「所谓的吟游诗人到底有几个人?」 伊织以捣碎棒捣着马铃薯,并且把增血剂放入口中服用。 「你遇见的老人、伊索德、以及巴黎的神秘影子——这样少说就有三人,或许应该说三只才对,总之至少有三个。」 「……一对一都没办法应付了,要是有三个根本没胜算吧?」 「不过,对方并不一定都是敌人吧?像你一开始遇见的老人,就没有加害于你了。」 赖通把加入高汤与蔬菜炖煮的牛肉移到大型耐热盘摊平。伊织刚才依照赖通的吩咐,帮忙将马铃薯削皮煮熟捣成泥,却不知道叔父想要作什么料理,至少并不是伊织至今作过的料理。 「何况那个双马尾小妹,为什么要攻击你?」 「天晓得。她后来说了一堆话,不过我完全听不懂内容……勉强能够理解的只有一件事,我们和一般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不一样,不会为了前往『乐园』与其他战争妖精交战,她对此似乎非常不满。」 「也就是说,对方的目的是要让战争妖精交战?」 「至少那个丫头是如此。」 「感觉这些家伙无论立场或实力,都比战争妖精高段许多。」 赖通铺平绞肉之后放上马铃薯泥,然后端进烤箱开始烤。 「——这样就行了。」 「到底是在做什么料理?」 「嗯?牧羊人派啊,真弓嫂子应该有作给你吃过吧?」 「……我不记得了。」 「那就遗憾了,真弓嫂子作的牧羊人派很好吃。」 「不过看了大致就知道,这料理的热量应该很高。」 伊织不经意仰望天花板,然后打开冰箱。 「——怎么了?」 「克莉丝好像醒了。」 「你居然会知道?」 「算是直觉吧。」 就像是证实伊织的直觉,二楼立刻传来在室内奔跑的脚步声。 「……莫名有活力呢,看来确实不用担心了。」 「没错吧?」 伊织从冰箱取出马斯卡邦乳酪,将乳酪随意摆在盘子上,然后淋上满满的蜂蜜。 「伊织~!我肚子饿了~!」 身穿睡衣就冲进厨房的克莉丝塔蓓儿,就像是把白天的激战忘得一乾三净,揉着依然惺忪的睡眼,朝伊织大声表达自己有多饿,简直像是对亲鸟吱吱喳喳讨食物的雏鸟。 「你啊……在这之前应该要先讲另一句话吧?」 淋上蜂蜜之后洒上黑胡椒,接着在乳酪山放上饼干。完成这些工作的伊织,俯视着紧抓衣角不放的少女叹了口气。 「咦?另一句话?什么话?」 「……不,算了。我就觉得应该会变成这样。」 与之前和派屈克交战时不同,伊织直到中途都保有意识,然而克莉丝早早就已经不省人事了。所以她肯定和上次一样,完全不记得自己发生过什么事情。 到头来,确定克莉丝不记得来到日本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七年前曾经与伊织父亲同行的事情时,伊织就不对克莉丝的记忆抱持任何期望了。并不是意味着克莉丝的记性不好,伊织认为恐怕是基于某种理由——就像是战争妖精临死之际,对鞘之主使用的某种「魔法」那样——使得克莉丝的记忆遭到封锁。 晚克莉丝一步来到厨房的露缇琪雅,默默以眼神朝伊织与赖通示意「已经没事了」。 「哟,克莉丝小妹,看来你有个好眠呢。牧羊人派快要完成了,请你稍等一下罗?」 「好~?」 克莉丝充满活力举起双手回应赖通这番话,然后立刻坐到自己的位子,极为理所当然将手指插入眼前的乳酪山,挖起一大块送进嘴里。 「嗯!这个好好吃!」 「……喂,你以为盘子里为什么会有饼干?」 「唔~……装饰?」 「饼干是用来挖乳酪吃的,稍微用点大脑吧。」 「好~!」 受到伊织的指摘,克莉丝改为以饼干配上乳酪享用,按着自己的脸颊大呼痛快。 「伊织是天才!这个超好吃的!」 「并不是我发明的。」 「不过这个挺好吃的耶。」 两个大男人在厨房作料理,露缇琪雅却与克莉丝一起大口享用乳酪。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帮忙的这种态度,使得伊织不太高兴,不过听说自己与克莉丝今天都受到她的照顾,所以伊织刻意不予抱怨。 「——喂,来帮忙一下。」 「嗯。」 协助分切烤好的牧羊人派时,赖通轻声向伊织打耳语。 「……我这边会连络早濑,你最好也知会你的同伴一声吧?」 「我明白。」 伊织不介意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常叶,然而想到除此之外还必须告诉另一个人,伊织不禁感到忧郁。 第四章 一段夏日经验足以改变少女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名胆小畏缩的少女,宫本伊织应该也不会劳神到这种程度。 这名同班同学,乍看之下懦弱又内向,总是以「但是、不过,还不是因为」这种话为无法脱离现状的自己辩解,她就是这样的少女,然而如今回想起来,或许伊织早就下意识感觉到,这名少女的内心深处,经常有一种害得男性走向毁灭,令人心生恐惧的情感。 牧岛皐月,十五岁。 暑假结束之后,她似乎也即将十六岁了。 至少对于出生在基督教世界的人们来说,教会这样的地方,会令他们感受到某种敬畏之情。 然而格雷姆毫无感觉。他天生就是无神论者,在历经枪林弹雨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想要依靠神,反倒是暗自瞧不起那些每天早上不忘以握枪杀人的双手,向神祈祷自己能平安度日的战友们。 对于格雷姆来说,神不是信仰或敬奉的对象,只是撕裂自己与女儿亲情的「敌人」。 即使如此,格雷姆依然像这样,在自己踏上的土地——即使是这个极东岛国也不例外——寻找教会,因为已故女儿是虔诚基督徒,所以到头来,教会依然是最适合追忆她的地方。 何其滑稽,何其讽刺。 在空无一人的教会里,格雷姆坐在最前面的长椅低着头,扬起没什么血气的嘴唇。 烛台带来的光线微微摇曳,晃动着各处形成的光影。直到刚才传入耳中的虫鸣已经止息,格雷姆偶尔发出的咳嗽声听起来特别响亮。 「格雷姆先生、格雷姆先生!」 坐在旁边的奥托尼特,紧握格雷姆的手轻声说道: 「有人来了!」 「……这样啊。」 格雷姆深呼吸之后点了点头。 「不是普通人,好像也不是战争妖精。」 「原来如此……」 总是天真无邪的奥托尼特,以紧张的表情点头示意。格雷姆帮奥托尼特把微微变形的帽子调整好,以意气风发的表情点头起身。 「……既然你无法察觉封方的真面目,就代表对方不是普通的战争妖精。——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紧闭的教会大门方向,站着一个魁梧的身影。 身高比格雷姆高一点,然而身体的厚度完全不同,因此相较于身材高瘦总是微微驼背的格雷姆,这个身影看起来像是有两倍大。 全套黑色西装加上墨镜,以及西装头的发型,就某种意义来说毫无个人风格,宛如专职保护要人的随扈。 格雷姆注视着缓缓接近过来的壮汉问道: 「……连络我的就是你?」 「没错。」 壮汉按住墨镜点了点头。 「找我有什么事?」 「连络你的是我,但有事找你的不是我。」 「嗯……?」 格雷姆轻轻闭上左眼看了壮汉一眼,然后轻轻叹口气,从口袋里抽出手。 「格雷姆先生——」 奥托尼特屏息拉住格雷姆的衣袖。 这一瞬间,对开的大门迅速开启,出现一群发出蓝光的骑士。 「————」 格雷姆将奥托尼特保护在身后,并且眯细眼睛。骑士共有十二人,各自握着蓝色的长枪,以两列纵队前进。 「……所以,找我有事的人是谁?」 「是伊索德。」 旁若无人踏入圣域的骑士们转身相对,举起长枪让枪尖交叉。 一名黑衣美少女,悠然从蓝色拱门接近而来。 「伊索德……?」 「白手套的伊索德……直接称呼我伊索德小姐就行了。」 金发双马尾美少女,散开黑色羽毛扇发出清脆的笑声,凝视格雷姆眯细漆黑的双眸。 「格雷姆·亚瑟·夏洛克,你应该感到光荣……对于你这名重病疲累没有明天的战士,我伊索德要赐给你一丝光明。」 「……真是爱做人情的丫头。」 格雷姆不耐烦轻声说完之后,放松肩膀的力气。 伊素德位于眼前,黑衣男性随侍在她的身旁,十二名手持长枪的骑士在两人后方列队。事到如今格雷姆不用确认也知道,他们绝非常人。 「格雷姆先生……这些人,全都不是普通的战争妖精——那个女生,大概是——」 「和那个老人一样的『人种』——是吧?」 「是、是的!」 「如今听到这种话,我也不会惊讶了。」 「格雷姆先生,要、要上吗?」 紧紧靠在格雷姆身边的奥托尼特,握紧小小的拳头摆出备战姿势。 自称伊索德的少女,见到这一幕立刻尖声大笑。 「误会误会!伊索德并没有说要修理你们吧?反而是相反喔,相反。——何况伊索德如果想对你们不利,你们想要抵抗也无济于事,难道你们不懂吗?」 「……我想也是。」 奥托尼特随时准备沉入影子里,格雷姆则是抓住他的手臂,并且扭曲嘴唇。 「……你也是『吟游诗人』吗?」 「你知道吟游诗人的事情?」 「我知道有这样的家伙存在,但是不知道细节。」 「你见过伊索德以外的吟游诗人?」 「曾经有好几次,我在战斗之后见过类似的老人……他应该也是吟游诗人吧?」 「……看来你具备相应的知识与经验。没错,『鞘之主』本来就应该这样,没错!」 伊索德不知道在开心什么频频点头,并且朝着身旁男性伸出左手。 「——我问你,你是抱持着某种心愿而战吧?」 伊索德拿起男性开封递出来的巧克力棒,一边啃一边如此询问。 「对。」 「什么心愿?」 「……存再多钱也无法实现的心愿。」 「你认为不断战斗下去就能实现?」 「我是这么听说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伊索德右手拿着羽毛扇子,左手拿着巧克力棒,在原地轻盈转圈。 「只有身经百战得到强大力量的战争妖精,可以抵达『乐园』。而且从『乐园』启程的战争妖精,可以为鞘之主实现一个愿望——嘻嘻,这是真的,伊索德可以保证。」 「从『乐园』……?不是启程前往『乐园』,而是从『乐园』启程……?」 「这种细节无所谓吧?总是以『乐园』为目标战斗的你们非常正确,完全是战争妖精与鞘之主应有的模样,简直是活生生的范本!——顺便问一下,你的心愿是什么?容我这个后学当参考吧?」 「……我要反过来问你。」 格雷姆晃动肩膀轻咳几声。 「……能够让死人复活吗?」 「啊~,这个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呢。说不定有可能做得到,不过这是绝对不应该做的事情。」 「………」 大概是对于伊索德这种说法感到蹊跷,格雷姆蹙眉凝视着她。 「除此之外呢?还有其他心愿吗?」 「……问了又能怎样?」 「伊索德会给你实现心愿的机会。」 「你说什么……?」 「战争妖精想前往『乐园』,一定要拥有『妖精之书』,这是最强的战争妖精自然而然会得到的『书』……而且,现在有一个人位于最接近『书』的位置。」 「……是谁?」 「所以说所以说,我伊索德打算告诉你这个情报喔。」 伊索德把巧克力棒塞进口中,鼓着脸颊大 口咀嚼,然后再度朝着身旁壮汉伸出左手。 「……所以?你的心愿是?」 「我想……就这样继续活下去。」 如此回答的格雷姆声音非常小。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的细微声音,使得格雷姆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接着察觉到自己的感官已经衰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即使是历经许多战场活到现在的你,也无法战胜病魔是吧?」 「……多管闲事。」 「这样不是很好吗?不是很好吗?想要尽可能活久一点不想死,这很像是人类会有的欲望。伊索德很欣赏这种想法喔。」 伊索德从壮汉手中接过一个信封,在格雷姆的面前晃动示意。 「——姑且把话说在前面喔,姑且。」 「说吧。」 「要是你表现得不好,伊索德会把一样的东西发给其他的鞘之主或战争妖精。」 「……那是什么东西?」 「是情报。」 伊索德把信封扔给格雷姆之后,踩响靴子的脚跟转过身去。 「如果你认真认真想得到『书』,就不要拖拖拉拉的,赶快采取行动吧……总之,如果你想猎杀那些被『书』引来的战争妖精,这也是不错的做法。 「…………」 接过信封的格雷姆,朝着没有写字的信封表面看了一眼,然后扬起眼神看向伊索德。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伊索德轻哼几声之后,带领蓝骑士们离开教会。 「虽然不知道今后是否还会见面,不过……」 最后离开的黑衣壮汉,朝着正要打开信封的格雷姆说道: 「如果有其他人想要主动接触,你用不着理会。这才是聪明的判断。」 「其他人是指——其他的吟游诗人?」 「导演会把不欣赏的演员拉下舞台……这一点你就铭记于心吧。」 壮汉没有直接回答格雷姆的询问,就这么背对着关上教会的门。 「……哼。」 格雷姆再度坐在刚才的长椅,取出信封里的东西。 「格雷姆先生,那是什么?」 「真是不亲切的情报……」 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东方人——应该是日本少年,照片背后有一段应该是住址的文字。 格雷姆把照片交给奥托尼特,然后无力靠在椅背,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说不定,我就像是哈姆雷特里,直到中途才察觉己身危机的盖登思邓。」 「格雷姆先生……」 「不过即使再怎么绞尽脑汁,结果还是无法逃离死亡的命运。那我就假装自己直到临死之前都没有察觉命运吧。如果愚蠢的我能够代替某人而死,或许也可以算是一种赎罪。」 「这种触霉头的话……就算开玩笑也请不要说啦,格雷姆先生!」 奥托尼特双眼浮出大颗泪珠,依偎在格雷姆的肩头。「变形」会成为巨剑的蝴蝶领结少年,个性其实极为平凡——不,反而还温柔得可以形容为柔弱,甚至是懦弱。 格雷姆以粗糙干燥的手,按在肩膀上的少年手背,并且露出笑容。 「抱歉……我并不是已经抛弃所有希望了。到头来,如果我已经绝望,我根本不会赴那种诡异家伙的约。」 「……格雷姆先生,这是真的吗……?」 「就算那些家伙的做法,就是像那样以诱饵怂恿,逐渐引导我们走向毁灭,我也会跨越那条死线给他们看……如同我至今未曾改变的做法。」 「格雷姆先生,就是这股骨气!我也会帮忙的!」 少年吸着鼻水拭去眼泪,脸上绽放出满面笑容。 格雷姆轻拍奥托尼特的肩膀起身。 「八点多了吗……那间店应该还开着……」 「啊啊,是那间没什么客人的茶馆吧?」 「……你这种记忆方式,我有点不以为然。」 格雷姆将手插入口袋,打开教会大门,踏入八月夜晚的空气之中。他故乡的夏天雨量比这个国家少很多,气温也很低,平均大概低个十度左右。日本热气缠身宛如蒸笼的夏天,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陌生又难熬的气候。 在湿暖夜风的吹拂之下,格雷姆以孱弱又蹒跚的脚步前进。 他的身边,有一名少年随时搀扶着他。 ※ 足以预料今天最高气温的强烈阳光,从清晨就持续照耀大地,然而即使如此,这个时间还不会很热。大概要等到家里年纪较大的那个食客醒来,才会真正开始热起来吧。 「伊织那个家伙,照料得挺勤劳的嘛。」 吹着口哨为玄关门前植栽浇水的赖通,取下随身听耳机做个深呼吸。 「——哎,毕竟这些玫瑰几乎都是真弓嫂子种的,所以他当然会细心呵护了……」 自言自语的赖通,忽然感受到某种视线,转身看向门口。 「那个……」 门外站着一名不知所措的少女,年龄应该与伊织或露缇琪雅差不多。 赖通环视两侧,确认少女凝视的是他之后,关上水龙头走到门边。 「——可爱的小妹妹,来我家有事吗?」 「啊、没有啦,那个——」 赖通的轻佻话语,使得少女转眼之间满脸通红低下头。看她不时把玩着轻盈的大波浪卷头发,或许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吧。 「……难道说,你是伊织的朋友?」 「啊、是、是的!我、我叫做牧岛皐月!」 「牧岛——」 听到这个名字的赖通,在瞬间露出黯淡的表情,不过无法正视他的少女——皐月,似乎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细微变化。 赖通嘴角浮现一如往常的笑容,为她解锁开门。 「真意外。没想到那只书虫有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不、不是的,别这么说,我并不是——」 「那个家伙总是不大理人吧?」 「我、我也不是交友广泛的人,非、非常喜欢看书,这方面和伊织同学很合得来——」 「原来如此,所以是同好吗……可以的话,希望你今后也能和他好好相处。」 赖通笑咪咪说完之后,邀请皐月进门。 此时,克莉丝穿着拖鞋从厨房后门出来了。 「啊!是皐月!——伊织~!臯月来了~!」 克莉丝至今惺忪的双眼变得有神,就这么啪哒啪哒踩着拖鞋跑向皐月。只不过克莉丝并不是要欢迎皐月,应该是看上皐月乎中沉甸甸塑胶袋里的东西吧。 「皐月,那是什么?是什么?蛋糕?」 「对、对不起,不是蛋糕,是西瓜。这是别人送的,想说可以当作伴手礼……」 「耶~!伴手礼~!西瓜西瓜!有西瓜了!」 「啊!?等一下,那、那个很重耶!?」 不知道克莉丝是否明白西瓜是什么样的东西,她几乎像是抢劫一样,从皐月手中接过塑胶袋。 然而克莉丝立刻因为西瓜的重量而失去平衡,袋子重重摔在庭院小径的踏脚石上。 「啊……」 「啊~……」 「啊~啊……」 克莉丝、皐月与赖通,凝视着散发甜美芳香的塑胶袋,各自叹了口气。 「——一大早到底在吵什么?」 穿着围裙,眉心明显刻着皱纹的伊织,继克莉丝之后走出厨房前来。 「————」 伊织看到皐月的瞬间,因为略感讶异瞪大了眼睛,但立刻收起惊讶的表情。从叔父的 角度来看,伊织很少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与其说是没有显露,比较像是讨厌显露而硬是压抑下来。 对于伊织来说,这名少女大概就是如此刺激着他的情绪吧。无论这是正面情绪或是负面情绪,不擅长应付他人的伊织周围存在着这样的人,使得赖通不禁感到高兴。 伊织颇为夸张叹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沮丧的克莉丝淡淡说明。 「……从这个状况推测,似乎是牧岛难得带了伴手礼过来,却因为这个丫头太开心所以搞砸了?」 「那、那个,伊织同学?我并不会在意,所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不过,这并不是你不在意就能了事的问题。」 伊织紧握拳头按在克莉丝的脑门,然后缓缓转动。 「好痛痛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 「喂喂,伊织,你就饶了她吧。」 「只会宠露缇琪雅的叔父请不要讲话。」 伊织朝着想打圆场的赖通如此放话,然后瞪向克莉丝。 「我教过你很多次了……喂,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对、对不起~……」 克莉丝以双手按住刚才被修理的脑门,仰望伊织轻声说着。 「对我说有什么用?道歉的对象错了。」 「对不起……」 听到伊织如此指摘,克莉丝转而向皐月低头道歉。 「啊啊、嗯,我说真的,我不在意……又、又不是摔破就不能吃了,所以克莉丝也别介意,好不好?」 皐月就像是自己犯错一样,以非常惶恐的态度安抚着克莉丝。她肯定是个温柔的女生。 相较之下,伊织即使对待克莉丝这样的小女孩也很严格。并不是不温柔——这样的举动肯定蕴藏着他的温柔——只是因为严以律己,所以也严以待人。 赖通不禁觉得,这种不肯通融的个性,总有一天会令伊织陷入险境。 「——好了好了。」 看到伊织还想继续说下去,赖通连忙介入。 「难得有客人来访吧?你就别这么生气了,虽然孩子的管教确实重要,不过以这种场面来说,你这样对牧岛小姐很没礼貌吧?」 「…………」 这个论点很正确,因此伊织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回应。 在这个时候,露缇琪雅打开二楼窗户探出身子,一看到赖通就尖声大喊。 「我说阿通!你的手在做什么!?」 「啊?」 「皐月也有错!你也稍微抗拒一下吧!」 露缇琪雅如此大喊,使得赖通总算发现自己的手正搂在皐月的腰际。他当然没有就这样冒昧摸下去,不过以赖通的状况,他的手是自然而然就放在这个位子,这已经是改不掉的习惯了。 赖通就像是现在才发现一样举起双手,以调侃的态度仰望露缇琪雅。 「露,这是误会!我是清白的,你可以问这位小姐。」 「咦?那、那个……怎么了?」 当事人皐月完全无法理解露缇琪雅为何生气,同样愣在原地的克莉丝——即使目击到赖通的手放在皐月腰际——应该也无法理解吧。 只有伊织察觉到露缇琪雅激动的理由,并且露出苦笑。 「……伊织,你在笑什么?」 「这不就是自作自受吗?你应该知道瓜田李下这句成语吧?」 「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可爱。」 赖通轻声咋舌,看到露缇琪雅缩回房间之后搔了搔脑袋。 「……算了,那个家伙的抱怨由我来接收,你就带着这位小妹妹去散步吧。」 「啊?」 「你啊,真的以为她特地在这种时间来访,只是为了送颗西瓜?」 「啊、不过,我并没有——」 皐月再度表达出惶恐的样子,赖通以只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身,然后以下巴对伊织简单示意。 「……要是露跑过来闹,根本没办法好好谈吧?总之去吧。」 「明明不晓得我这边的状况……」 伊织轻声抱怨之后,把围裙脱下来放在克莉丝头上,没有示意要皐月跟着走,就这么扔着她快步离开家门。 「那么,牧岛小姐也请慢慢聊,不用在意时间。」 「啊——好、好的。」 赖通轻推皐月的背,让她去追伊织之后,从愣在原地的克莉丝手中提起西瓜袋,在露缇琪雅冲到玄关还没开口之前,迅速使出反击拳先发制人。 「刚才那个女生送了西瓜过来,就拿这个作一些吃的东西吧。直接吃的话太平凡了,要不要做个很甜又冰凉的甜点?」 「这……」 「可以作果冻,或是冰沙——」 「果冻!?」 赖通不给露缇琪雅开口空档说出的这番话,使得克莉丝立刻产生反应上钩。 「果冻!果冻果冻~!冰沙~!」 「那就这么决定罗。」 赖通拿起克莉丝头上的围裙穿在自己身上,哼着歌走进家门,而且当然没有回应露缇琪雅的尖声大喊。因为他知道,只要晚点找机会暗中给个吻,露缇琪雅的心情就会转好了。 正值暑假期间的上午九点,上班族出勤的尖峰时间早就结束的住宅区。笼罩在只有远方蝉鸣的寂静之中。 伊织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走在这条细长的单行道。皐月默默跟在斜后方靠近围墙的位置。 彼此都没说话,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虽然叔父像这样送两人出门,不过至少伊织并没有要和皐月积极聊什么话题。 到最后,伊织无法忍受沉默而轻声说出的话语,即使是伊织自己在事后回顾,也会拉下表情觉得实在很不贴心。 「……你是个笨蛋。」 「啊?」 一直低着头的臯月,抬起头来停下脚步。 伊织又走了三步才转过身来,以手指按着眉心的皱纹叹气说道: 「反正应该是露缇琪雅怂恿的吧?」 「啊、嗯……」 皐月以手指把玩着比以前剪短许多的头发,露出微妙的笑容点了点头。 直到不久之前,皐月的黑发都留得很长。平常总是绑成马尾的头发如果只比长度,或许和常叶差不多长。 皐月将这头长发俐落剪短到背部一半高,并且稍微烫卷,还低调染成不同的发色,成为像是发型模特儿——就某种意义来说非常端正又典型——的造型。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发型,使得皐月今天看起来比以往成熟了一点点。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在意伊织视线而战战兢兢的个性依然没变。 「不、不适合吗……?」 「问题不在于适不适合。」 伊织不愿意直接讲出「适不适合」这样的意见,试着更换话题。 「为什么要听那个家伙的话?」 「因为……那个,我觉得必须有所改变——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改变,所以想说如果换个发型,或许可以成为某种契机……」 「露缇琪雅以这种说法怂恿,所以你就听那个家伙的话去剪头发吗………这样并不是你自己有所改变,是被那个家伙改变吧?」 「……不过成为契机了。」 「这样啊。」 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了。伊织把这句话吞回去,再度轻声说道: 「……到头来,真的有必要改变吗?」 「……我觉得有。」 「这样啊。」 「……果然不适合吗?」 大概是非常在乎伊织的意见,皐月再度提 出相同的问题。伊织夸张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接下来是我的第一印象,所以你不用在意。虽然是被那个家伙怂恿,不过应该是你自己觉得不错,才会改成这样的发型吧。」 伊织以此做为开场白之后断言: 「就我来说不适合。」 「……这样啊。」 「我的意思是不符合你的个性。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之前的发型比较适合内向的你。」 「换句话说,这个发型不适合我至今的个性,对吧?」 「对。」 「那么,个性果然也要一起改才行。」 皐月低着头露出落寞的笑容。 这种有点自嘲的微笑,令伊织莫名火大。 「所以我刚才就在说了……到头来,真的有必要改变吗?」 「我想改变。」 皐月以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如此回答。 「啊~!?」 以唧唧蝉鸣做为背景音乐,打造出两人专属小世界的伊织与皐月,听到忽然介入的这个惊呼声,几乎在同时转头看丢。 「你、你你、你、你——」 「什么嘛,原来是山崎?怎么了?」 「还敢问我怎么了!你这个连吕布都不如的叛徒!你是背叛蜀国投靠魏国之后,又想背叛魏国回到蜀国的孟达吗!?」 看到山崎雅明大步接近过来,伊织露出不胜感叹的表情轻声说道: 「……你这种拐弯抹角的举例风格,大概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为什么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 「没事,只是觉得你的表情颇能耐人寻味。」 「并不会耐人寻味!我是在生气!」 「暑假一大早就这样,辛苦你了……所以你为什么气成这样?」 「那还用说吗!?家里有个旗袍女孩借住,而且不知道是因为中暑还是怎样,常叶王子经常过去探望,现在又跟轻柔飘逸的美少女约会!?你要把我这种没人要男生的幸福吸走多少才罢休!你这个专吸幸福的吸血鬼!」 只在嫉妒伊织这方面不落人后的山崎,进逼到伊织面前滔滔不绝如此说着。 「……这种平俗又沉重的气氛,要怎么看才能解释成约会?」 「啊!?这种事情不重要!我不能原谅的是你接连和不同的美少女走这么近!难道你是那样吗?是用那副眼镜释放催眠电波或是费洛蒙吸引美少女吗!?」 「这样很热,到此为止吧。」 山崎进逼到几乎要脸贴脸了,伊织推开山崎之后指着皐月。 「……你真的不知道这家伙是谁?」 「啊?」 「山、山崎同学,早安……」 皐月满脸通红低头致意。 山崎凝视皐月脸蛋整整三秒之后,才睁大眼睛大喊: 「你是牧岛!?」 「会、会很奇怪吗……?」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并不会奇怪!」 山崎用力摇头否认皐月这段自虐的细语,然后刻意退后数公尺,重新审视皐月的全身。 「哎呀~……其实啊,你不是有个妹妹吗?阳光型的妹姝?」 「睦月?」 「对,看到你妹妹的时候,我觉得她是很标致的美少女,不过你果然和她是双胞胎耶,没想到只是换个发型,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多。」 至今总觉得你和妹妹比起来有点土,不过这样看起来就是个美少女了——山崎说出只能以这种方式解释的失礼感想,并且进一步提出不长眼的问题。 「——所以,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心态变化?女生剪头发大致都是因为失恋,难道是向宫本告白却立刻被甩?」 「不是那样啦。」 大概是自己也还不习惯吧,皐月再度玩弄着垂到肩膀的头发,发出像是干笑的笑声。 「……我只是觉得,从今以后得稍微改变才行。只是稍微换个发型,就有山崎同学这样的人觉得我变了很多,那么我觉得自己今后应该可以继续改变。」 「这样啊……虽然搞不懂状况,但总之加油吧!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大家肯定会吓一跳吧?你改变形象的这件事,我在这段时间也会帮忙保密!」 「呵呵……山崎同学,谢谢你。」 「哎,这种事只是举手之劳。——对了,不提这个,牧岛!你知道吗?宫本这家伙,直到不久之前都中暑躺在家里,而且这段时间居然是常叶王子——」 「我知道。」 山崎宛如抓到天大把柄说出的这番话,被皐月面带微笑打断。 「大路学姊经常到宫本同学家,帮忙打理各方面的事情对吧?我知道这件事。」 「咦……?原、原来你知道?」 「嗯。——宫本同学在各方面有难言之隐,学姊也有难言之隐,有时候难免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我都知情。」 「…………」 皐月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山崎说,更像是在对伊织说。察觉到这一点的伊织,眉心的皱纹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下加深。 伊织与常叶的难言之隐——包含他们身旁有战争妖精,以及他们会在非日常的世界战斗——皐月全部知情。感觉皐月像是重新告知这个事实,使得伊织的内心不是滋味。 山崎很明显放松肩膀叹了口气。 「啧~……什么嘛,牧岛,你都知道了?我很期待会发生上次那种刺激场面的说……」 「不准期待那种无聊的事情。」 「哎,算啦。所以你们正在和乐约会?」 「我不是说了吗,为什么你会把刚才的沉重气氛解释成这样?」 「少罗唆!以我的尺度来说,年轻男女走在一起。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约会了!我连这种机会都很难有荣幸遇到了,不准你继续激怒如此孤单的我,竖子。」 「……明明知道这种冷门难懂的汉文,为什么你的国文成绩那么差?」 「你是笨蛋吗,当然是因为我只擅长汉文啊!」 山崎神气说出这种不足为傲的答案,然后朝伊织与皐月摇了摇手。 「——这么说来,我其实是出来帮家里买东西的。我先走罗!」 「嗯。」 山崎把要讲的话讲完之后就快步离去。刚才的话题因为这个多话同学的登场而打断,使得伊织叹气转身看向皐月。 「……你真是个傻瓜。」 「嗯。」 「你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决定的人不是你,是露缇琪雅。——不过即使如此,你应该也可以捣住耳朵当作自己完全不知情。只要从通讯录删除她的资料,从今以后当作没她这个人就行了。」 「嗯。」 「……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这么做的话,一切都不会改变。」 皐月以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如此断言。 「要是成为鞘之主,就再也无法回头喔?」 「这样也无妨。因为如果没这么做,我永远对伊织同学一无所知。」 「…………」 要是回问她「你不惜这么做也想知道?」,伊织应该会再度听到不想听的回答。所以伊织不再开口。 剩下阳光朝着南方天空爬得好高,在柏油路面清晰描绘两名鞘之主的身影。 这时候的牧岛皐月,已经愿意成为露缇琪雅的鞘之主了。 ※ 夜晚,走到住家的阳台。 大地花费一整天持续吸收的热气,如今将以一整晚的时间逐渐释放。湿度高的温热微风,是今天高温天去的余韵。 穿着围裙的艾可杜恩,朝着夜景伸出右手。 他的指尖飘出闪亮的光粒。女装少年每次挥手,就有光芒飞向黑暗。 「————」 反覆进行这样的动作之后,艾可杜恩收回右手,专注凝视缠在自己指尖的极细光丝。 「——艾可!」 「是,有何吩咐?」 被屋主叫回室内的艾可杜恩,发现早濑药子已经打扮成外出装扮,并且隐约知道今天外出的意图。 到学校上班会穿着弄脏也无妨的运动服或是破牛仔裤加上衣,私下外出则是穿著名牌女性套装。平常总是只有这两种打扮的药子,今晚却是以紧身胸衣搭配中性外衣与裤装的造型。虽然同样出自于她喜欢的名牌,不过药子很难得会在私下外出时如此打扮。 艾可杜恩取下围裙放在沙发椅背,并且姑且问道: 「……要出门吗?」 「你也要出门。」 药子将一本小小的书收进上衣怀里简短回答。 「药子大人……就在下看来,药子大人似乎在焦急,」 「是吗?」 虽然药子看起来随口带过,不过艾可杜恩清楚看到她戴手表的动作瞬间停顿。 「……是因为那小子的叔父吗?那个家伙到底对您说了什么?难道他……察觉到某些事情了?」 「他从以前就是直觉敏锐的人,但这次我不清楚。」 药子含糊回答之后走向玄关。 「——药子大人。」 将长发梳理完毕的艾可杜恩,一边穿上药子买给他的靴子,一边低声问道: 「如果会对药子大人有利,在下干脆去把那个家伙——」 「艾可。」 艾可杜恩以非同小可的决心说出的这番话,被药子中途打断。 「用不着做这种无谓的事情。」 「可是……」 「无论如何都没这个必要……因为他是普通人,不是鞘之主。」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就是这样才棘手吧?以鞘之主的状况,要是自己的战争妖精被打倒,相关的记忆就会整个消失,但如果对方不是鞘之主,在下实在想不到要怎样改写他的记忆。何况比起那个小子,他叔父比较难应付吧?」 「……没这个必要。」 「既然药子大人这么说了——遵命。」 被药子冷淡拒绝的艾可杜恩,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而是乖乖打消念头。以艾可杜恩的立场,他不会不惜受罚也要违抗药子的命令,要说艾可杜恩有可能无视于药子命令而行动,应该只限于药子遭遇生命危险非得这么做的罕见状况。 大楼下万的马路,车流依然络绎不绝。药子前往地下停车场开出爱车,让艾可杜恩坐在副驾驶座,然后踩下油门加入车流。 「——艾可,找到了?」 一直眺望窗外的艾可杜恩,听懂这个唐突询问的意义之后低下头。 「真没面子,实际上即使是在下,也无从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毕竟没见过,所以也在所难免。」 「不过,接下来的推论是在下的直觉——或者可以说是预感。」 「什么推论?」 「或许,我们不应该遇见他们。」 「不可以见到——吟游诗人?」 「是的。」 艾可杜恩按住太阳穴露出苦笑。 「或许您会嘲笑在下没胆量,不过类似战争妖精本能的玩意,似乎在郑重警告在下——和那些家伙有所牵扯绝对没有好事,必须置之不理。」 「…………」 「虽然不是自豪,不过陪伴着药子大人历经无数战场至今,身经百战的在下回想起各方面的事情,而且也得到各种方便的能力,所以现在的在下非常清楚。——战争妖精如果要抵达『乐园』,就必须成为『妖精之书』的真正拥有者,也就是成为『传诵者』……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艾可杜恩紧握小小的右手继续说道: 「可是即使东西已经到手,在下脑中还是没有出现吟游诗人相关的『记忆』或『知识』……实在搞不懂原因何在。」 「这就是你认为战争妖精不能遇见吟游诗人的根据?」 「是的。之所以没办法回想,或许是因为不应该回想?或许是因为我们没必要回想?……总之,用不着思索这种道理,光是想到吟游诗人这几个字,在下的背脊就会莫名发冷。」 如此自嘲的艾可杜恩,拳头在微微颤抖。握着方向盘的药子朝他一瞥,静静叹了口气。 载着两人的车子,在最后停在一座长桥的前方。在深邃夜幕之中,只有零星路灯绽放着光辉,下方目前也没有任何人车经过。 走下爱车的药子默默踏出脚步。 艾可杜恩朝着带头药子的背影说道: 「到头来,要是在下没有出现,药子大人就不会受到波及,原本药子大人肯定会一无所知,持续过着平稳的生活,而且现在早就已经嫁入好人家——」 「无论有没有你,我都不可能选择这种人生吧?你只不过是契机罢了。」 「您愿意这么说,在下就感受到些许救赎了。」 艾可杜恩低头轻声一笑,从口袋取出发圈简单束起头发,然后叫住药子。 「药子大人。」 「什么事?」 「不可以继续了。」 「啊?」 药子转身向艾可杜恩露出诧异的表情,但艾可杜恩没有与药子的视线相对,而是专注凝视着药子后方,大约在桥面中央的位置。 「……药子大人专程来到这里,肯定是抱持着某种期待,或者是基于某种目的吧?」 「————」 「不过,不可以继续了。我们不应该来到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能遇见的家伙就在这里。」 艾可杜恩指着自己视线的方向。 被无数路灯照得没有影子的小狗,独自坐在桥面。 「狗……?」 药子闭上左眼凝视狗。 「在下也不清楚。虽然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那不是普通的狗。——那是拥有小狗外型的另一种东西。」 走到药子身旁的艾可杜恩如此低声告知。他的额头微微浮现汗水。 「药子大人……在下建议立刻逃离这里。」 『那边的女人!』 「!?」 在药子犹豫要采取什么行动时,沉重厚实的男性声音响遍全场。 『就是你们打倒派屈克·赫恩与他的战争妖精吗?』 「你是谁!?」 『是我在问你问题。——回答吧,打倒伊格莲茵,让派屈克·赫恩退场的是你们吗?』 配合这个再度询问的男性声音,坐在药子他们面前的小黑狗开始猛然膨胀。 「……!」 艾可杜恩连忙冲到药子面前,将药子保护在身后,并且凝视黑狗的变化。 短短几秒之内,少年的视线从低于水平线的俯角,抬高为陡峭的仰角。 第五章 变形 「鞘之主」会经由「血」的力量大幅改变。虽然外型没有两样,但内在会产生剧烈变化。 即使如此,就某方面的意义来说,或许只是当事人压抑在心底的某部分精神,成为主要人格浮现于表层。 在「逢魔之刻」出现的另一个自己才是自己的本质。宫本伊织对此感到害怕。 那么,她又如何?对于另一个自己,她会感到羡慕?还是厌恶? 目睹小黑狗眨眼之间化为巨大的魔兽,药子抱起艾可杜恩。 「艾可!」 「没办法了……谨遵指示!」 艾可杜恩嘴对嘴提供「魔性之血」给药子,然后轻盈挣脱她的怀抱,就这样沉入柏油路面的影子里,随即化为巨大的剑现身。 药子以单手轻盈拿起剑,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小的书高举。 「如果只有得到这本『妖精之书』的最强战争妖精能够抵达『乐园』,那我们肯定拥有这样的资格!」 『喔……?』 「你是吟游诗人吗?吟游诗人是什么?如果你的职责是引导战争妖精前往『乐园』,那么现在立刻带我们——」 『太滑稽了,女人。』 这个声音嘲笑着药子的呼喊。 「什么……?」 『你完全不知道吟游诗人是什么,不知道『书』是怎样的东西。查明个中真相,就是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条件之一。——换句话说所谓的『书』,必须由正确理解到『书』真正用途的战争妖精拥有,否则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你知道个中真相吧……」 药子不只是注意正前方的魔兽,也谨慎以视线扫射两侧。艾可杜恩也已经察觉到,从刚才就在与药子对话的这个声音,并不是来自这只黑色魔兽。 『虽然看不到身影……但肯定就在附近。』 「有办法引过来吗?」 药子以备战的声音轻声说着,艾可杜恩则是叹着气答道: 『没办法保证……总之前面那只黑狗,很像是战争妖精却不是战争妖精,是一只来历不明的怪物。』 药子微微点头回应这个答案,注视着魔兽喊道: 「——既然一定要知道,那么问你就行了!只要补足该有的知识,你就没意见了吧?」 『肤浅……你还不晓得我嘲笑你滑稽的意义吗?』 「有什么意义!?」 『qb,上。』 魔兽依照男性的命令,张开血盆大口。 「!」 随着宛如雷鸣的咆哮,足以驱逐周围黑暗的火焰喷向药子他们。 『药子大人!『书』被——』 「这……!」 基于反射动作退到后方的药子,察觉手上的小小书本正在燃烧,不由得松手放开书。 『真难看。』 在药子想要捡书的时候,那股火焰再度来袭。 「唔……!」 保护脸部不受热风袭击并且飞退的药子,惊讶地瞪大双眼。在足以融化柏油路面的高温之中,小小的书瞬间烧得连灰烬都不剩。 「『书』被……」 药子表情立刻染上怒意,并且瞪向魔兽。 「艾可!开『门』!」 『……遵命。』 艾可杜恩的剑刃微微颤抖,周围开始响起阴郁的钟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解释一下吧。」 在逐渐变色的夜空之下,药子双手紧握艾可杜恩,以压抑情绪的低沉声音说着。 『没什么好解释的吧?就只是你瞎了眼睛而已。——不过,既然刚才那本假书,是你从派屈克·赫恩手中抢来的,就代表那家伙和你一样,是个一无所知的生手……也就是说,看好那个家伙的我也没有眼光。』 听到男性轻声发笑,药子眉头深锁,将剑尖直指魔兽。 「『重槌』(heavyram)!」 『收到!』 银灰色的剑刃发出黑色光芒,化为粗大的桩子射出。 然而,眼前过于巨大的目标毫发无伤。从极近距离射出的这一招,魔兽拍动背上的翅膀轻盈闪开了。 「!?」 『这是个好机会。我就连同派屈克的份,告诉一无所知的你吧……凭你的本事,连站在远方眺望『乐园』的资格都没有!』 轻盈飞翔的魔兽露出前脚爪子,从药子的头上降落。无论是被利爪或是庞大的身躯命中,都无法免于遭受致命伤。即使藉由魔性之血化为超人,但对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人类之外的怪物。 迅速抽身躲开利爪的药子,再度受到那种火焰的攻击。 『这家伙……!看来不是避开直击就能放心的对手!』 既然能像这样断续喷火,实在是不能贸然接近,何况对方是能让庞大身躯飞上天空的魔兽,即使要以速度牵制也有极限。 『比起那个拿死神镰刀的小子或是派屈克,你们确实比较强。——但是绝对没有胜算。能够战胜我们的鞘之主或战争妖精绝对不存在。能够体认到这一点……呵呵,也可以说是你们想完成心愿,成为最强战争妖精的条件之一。』 魔兽再度张开嘴,看得到嘴里有细微的火星飞舞。 药子在原地用力踩稳双脚,举起艾可杜恩摆出架式。 『药子大人!?』 「艾可,准备重槌!」 『会变成怎样,在下可不管啊!』 在火焰洪流朝着药子释放的同时,艾可杜恩的剑尖闪耀着黑色光辉。 「咕——!」 看到光辉将灼热火焰撕成两半,药子毫不犹豫猛踩地面,朝着魔兽头部纵身一跃,将艾可杜恩高举到头顶,就这么旋转全身,把剑砍在有翼魔兽的脑门。 『唔喔——』 然而,在这一刹那发出痛苦声音的不是魔兽,而是艾可杜恩。经由艾可杜恩剑刃传到药子手中的感觉,是宛如握着铁条使尽力气敲向水泥块时,近乎痛楚的麻痹感——至少与至今砍倒众多敌人时的手感相差甚远。 药子立刻察觉这种突兀感的来源。 「这个家伙,会使用『塚守』(barrowkeeper)——!?」 『……差不多到此为止了吧?』 「唔——!」 惊愕睁大双眼的药子,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光箭直接命中。理解到这是「魔箭」(elfindart)的集中炮火时,药子已经落入桥下的河川了。 「……!」 水深不到一公尺的河流,几乎无法发挥缓冲的效果。受到光箭焚身而遍体鳞伤的药子,以撞上河底的冲击取回逐渐远去的意识,把艾可杜恩当成拐杖,好不容易在微温的水流坐起上半身。 『幸好你比那些小子强……要是一下子就死掉,我这边也很困扰的。』 随着男性的嘲笑,药子身后发出响亮的水声。 『唔、药子大人!快点!』 「……!」 大概是下半身还无法使力,无法完全起身的药子,只能转头看向身后。 大幅张开双翼的魔兽,就位于仅仅三公尺的前方。 「咕……!」 这是足以致命的距离。如果魔兽在这种距离喷出烈火,现在的药子没有方法闪躲。刚才药子使用重槌抵消部分火焰,并且得到反击的机会,然而这应该也已经不可能了,药子不认为同样的招式会管用,而且即使如此——虽然药子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这只魔兽至今发挥的实力,肯定是全部实力的凤毛麟角。 药子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起身,然而还 无法举剑备战,如果没有以艾可杜恩支撑身体,她应该无法自行站稳。 在这段期间,魔兽凝视着药子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你时眨一眨宛如翡翠的深绿色双眼,发出低沉的吼声,没有使出决定性的攻击。 「……?」 为什么没有给予最后一击?在药子诧异仰擎魔兽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帕西瓦尔爵士。」 「!」 面对魔兽的药子,听到超乎预料的少女声音而转过身去。 「——伊案德之前对宫本伊织做的事,和现在的你正要做的事,到底有什么差异?」 以这种鬼灵精语气说出这番话的,是被黑西装壮汉扛在肩膀上的黑衣少女。她身上的洋装是以许多荷叶边与缎带装饰的哥德萝莉塔风格,只仃双手手套与双脚短靴是白色的。微微上扬的眼角以及金色双马尾,使得少女给人高傲的印象。 「……爱德华,不准让我的衣服沾到水。」 「是,公主大人。」 壮汉轻声回应之后,少女的黑色双眸再度看向魔兽。 此时艾可杜恩总算明白魔兽为什么持续保持沉默了。这名少女大概是从药子与艾可杜恩没有察觉的时候,就一直位于他们的身后。魔兽凝视的并不是失去战力的药子,而是不知道从何处出现在身后这名神秘少女。 魔兽的吼声不知不觉变大声了。绝对不是在警戒刚站起来的药子他们,很明显是在威吓这名少女。 『伊索德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没想过这阵子应该稍微洁身自爱吗?』 「爵士,不要转移话题。——我才要问你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神秘少女伊索德,对于魔兽或是只闻其声的男性毫不畏惧,嘴角甚至还露出无惧一切,乐在其中的笑容。 「在伊索德眼中,你只像是因为偏袒的棋子被打倒而进行报复举动。——还是说,这对鞘之主搭档正是『死之蛇』?」 『拐弯抹角的丫头……』 「是怎样是怎样?只是在报复?既然这样应该报复够了吧?」 『……你有什么企图?』 「没什么企图啊?不过不过,我只是想趁你在兴头上的时候泼冷水罢了。」 『原来如此……你做得很好,托福我兴致都没了。』 男性不悦地轻声说完之后,魔兽拍动翅膀缓缓起飞。 「……!」 药子被振翅风压逼得再度跪下,名为帕西瓦尔爵士的这名男性傲然宣告: 『女人,高兴一下吧……在今天,你稍微接近『乐园』一小步了……呼呼呼……呼啥哈哈哈哈!』 「爵士,你讲得真任性啊。」 伊索德目送魔兽飞向没有月亮的夜空,并且叹了口气。 「你、你是——」 药子握着艾可杜恩的手依然无法使力。即使如此,她依然努力撑起身体,抬头注视着伊索德。 「……你也是,吟游诗人,对吧……?」 「是又怎样?」 「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既然这么说,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而战?」 取出巧克力棒大口啃食的伊索德歪过脑袋。 「你想前往『乐园』,是为了得到什么?」 但药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没关系,没关系吧?」 对于坚守沉默的药子,伊索德投以满意的笑容。 「鞘之主原本就应该这样。你也及格了,你是非常非常令人欣赏的鞘之主……和那个哥哥不一样。」 伊索德扔掉巧克力棒的包装纸,以羽毛扇子遮住依然在嚼食的嘴,并且向药子说道: 「鞘之主与战争妖精,都不能违抗吟游诗人,只要为了得到『书』持续战斗就行了,因为总有一天,你们就会明白真正的意义……不然的话,即使得到『书』也没用没用。」 「真正的『书』在哪里——?」 「负责找出来就是你们的职责,对吧?」 伊索德平淡扔下这句话之后,踩着壮汉肩膀跳到河岸。 「——爱德华,走吧。」 「是。」 伊索德轻轻挥手之后,少女与壮汉的身影逐渐模糊,不到十秒就宛如幻影完全消失。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从剑的外型恢复为原本外型搀扶药子的艾可杜恩,如今只能露出苦笑了。 无论是那只魔兽,或是刚才的少女他们,都是面不改色就离开药子开启「门」的这个「逢魔之刻」,一般的战争妖精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或许他们果然是比战争妖精高阶,名为吟游诗人的存在。 「以前,在下开启的逢魔之刻,曾经被某人从外界破坏,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也是某个吟游诗人干的好事。」 「……是啊。」 药子全身的无数伤口,如今已经逐渐愈合了。即使如此,她的表情依然痛苦扭曲,这应该不是基于身体上的打击,而是精神上的打击。 即使回顾刚遇见艾可杜恩的那个时期,药子也从来没有被修理到这种程度。她就是如此经验丰富,从一开始就实力高强,并且顺利成长至今的鞘之主。 这样的药子,居然会毫无招架之力。连负责辅助的艾可杜恩都受到强烈的震撼,药子本人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艾可杜恩好不容易扶着药子回到桥边爱车之后,关闭逢魔之刻的「门」。天空开始有月亮与星星散发光芒,停息的虫鸣再度响起。 避开伤身热气躺进车内座椅的药子,发动引擎将空调开到最大,做了一次深呼吸。 「好痛……」 仔细一看,艾可杜恩自己的双手与脸上也有许多小伤。大概是刚才激战的时候,剑锋受创稍微变钝吧。 药子以手背擦掉脸颊渗出的血,并且轻声说道: 「看来……凭我们的实力,距离『乐园』之门还太过遥远了——」 「似乎如此。」 药子任凭身体瘫在放平的驾驶座,无力点了点头。 ※ 克莉丝脸上挂着异常开心的笑容。 原因显而易见。 莉莉瓯妮来家里玩,当然是原因之一。 不过,目前令她开心到蠢蠢欲动的原因,很明显在于她面前摆满大量的美食。 「我要开动了~?」 「……唔。」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转头相视,如此高声宣布之后,立刻伸手拿起香蒜土司。依照她的说法,这是一种外面脆脆的,里面软绵绵热呼呼的面包。 「宫本学弟,我来帮忙吧?」 「不,不用了。学姊是客人,所以不用客气请先用吧。」 伊织制止想要离席的常叶,并在众人面前摆放分食用的小盘子。要是这时候让常叶帮忙,坐在旁边的另一位客人,肯定也会跟着想要帮忙。虽然宫本家的厨房绝对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足以让四人同时活动。 「你啊,其实挺高明的嘛。」 伊织回到炉边准备将马铃薯面疙瘩起锅时,赖通前来打耳语。 「……你想说什么?」 「虽然那个同年级女生也很有潜力,不过那位学姊已经超越高中等级了。如果我念书的时候班上有那样的女生,我绝对会去追耶?」 「不用明讲我也知道。因为我从小学时代,就经常看到女生为叔父争风吃醋。」 伊织将起锅的马铃薯面疙瘩,迅速拌上蓝霉乳酪酱汁盛装在大盘子里,然后转头看向餐厅的餐桌。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并肩坐在最好的位置,常 叶坐在莉莉瓯妮旁边。到这里为止都是经常目睹的光景,然而今晚的餐桌有一个地方不一样,那就是牧岛皐月以紧张的表情,坐在餐桌生日主位的位置。 今天原本是邀请暑假初期很照顾伊织的常叶,由伊织与赖通亲自下厨款待,然而露缇琪雅表示既然要聚餐就把皐月找来,所以对于伊织来说,场中成员令他有些不自在。 当事人露缇琪雅,则是捉弄着紧张得低头僵住身子的皐月,还擅自喝起赖通买来的香槟。 伊织看着开怀大笑的露缇琪雅,并且询问赖通。 「……可以放着不管吗?」 「她的极限大概是一小瓶。那家伙虽然爱喝,酒量却很差。」 赖通随手将桌上的香槟掉包成气泡矿泉水,然后咧嘴一笑。 「——话说回来,大路小姐。」 「有,请问有事吗?」 「你是用『宫本学弟』称呼我家的伊织?」 「啊啊……是的。刚开始不经意这么称呼,后来似乎就变成习惯了——」 伊织不禁心想,叔父在这方面还是老样子。总之赖遖这个人,可以理所当然与首次见面的女性搭话,而且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明明知道这就是后来造成争风吃醋的原因,却还是忍不住会向可爱女孩或是美丽女性搭话,这就是宫本赖通——先不提是好是坏——已经难以矫正的习惯。 赖通为常叶的杯子倒入气泡矿泉水,眯细眼睛轻声说道: 「真怀念……虽然十年前还不是直升的学校,但我姑且也是同一间学校的毕业生。」 「既然这样,就要称呼您宫本学长了。」 「喔、真不错。至今我身边都没有美少女学妹,愿意用这种值得嘉许的方式称呼我。」 「不是有药子吗,她是学妹吧?」 光是喝香槟就已经脸红的露缇琪雅,不知道是否有察觉场中气氛,居然说出这样的意见。这一瞬间,伊织与常叶都微微绷紧表情,只有赖通没有改变脸上从容的微笑。 「早濑?那个家伙没这么可爱。我们国中就念同一所学校,不过她当时就已经把老哥称呼为『麿学长』了,然后不知不觉也变成直接刷『赖通』称呼我。」 「请问……」 至今低着头的皐月,就这么缩着肩膀悄悄举起娇小的右手发言。 「今天,那个,早濑老师她……?」 皐月想问的问题,应该是早濑老师为什么没有在场。 到头来,对于露缇琪雅想邀请皐月的提议,伊织之所以无法强烈反对,正是因为皐月以现状来说,已经深入到无法置身事外的程度,如今非得将各方面的知识传授给她才行。虽然伊织个人非常不愿意,然而皐月已经和常叶一样,是与伊织站在同一阵线的「战友」了。 这样的皐月,会询问处于「前辈」立场的药子为何不在场,某方面来说是理所当然。 「不良教师早濑去摸鱼了。——开玩笑的,总之牧岛小姐应该也听说了,那个家伙得帮母亲过第一次中元节吧?」 「啊……这么说来——」 「所以她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口气很差,用词像是单口相声的那个——」 「艾可!」 克莉丝举起插着面疙瘩的叉子如此回答,赖通露出深得我意的表情点了点头。 「对,就是他!我姑且有连络,不过电话是他接的,说什么药子大人很忙,所以这阵子没空。」 「……那个,艾可是谁?」 继白色的面疙瘩之后,伊织完成鲜红的义大利面端上桌,此时皐月悄悄向他询问。 「艾可是药子老师的战争妖精。外表完全就是美少女,实际上却是男生,而且讲话很没礼貌,态度高傲,总是把姿态摆得很高……不过说到好相处的程度,比那家伙好得多。」 伊织看了露缇琪雅一眼轻声回答,然后立刻回到炉子前面窥视烤箱。包着药草、面包粉与起司的大量鸡肉,正在烤箱里滋滋作响呈现出美味的模样,这一道也快要完成了。 「伊织!我还要面包!」 「……已经吃光了?你稍微给我节制一下,不然连牧岛和学姊的份都没了。」 「因为很好吃啊,!」 「因为好吃,所以更应该和大家分享。」 名为克莉丝的这名少女,在用餐的时候经常认为地球以自己为中心转动。老实说,这并不是很好的倾向。由于莉莉瓯妮总是能依照时间场合应对得体,更加凸显出克莉丝的幼稚。 追加烤好的土司,为了避免克莉丝独占,伊织从一开始就分到众人的小盘子里。此时他像是忽然想到般询问叔父。 「——这么说来,上次那件事已经告诉老师了吗?」 「如果是你差点死在墓地的那件事,我有用电话转达了。虽然有吩咐她小心一点,不过那个家伙经历的战场比你多很多吧?那就不需要担心吧?」 「明明和她交情这么久,你却挺无情的……」 「这样就够了,因为我们都已经老大不小了。」 赖通从烤箱取出鸡肉摆在大盘子,抓起切半的柠檬榨汁淋在上面。 「——话说回来,牧岛小姐不要紧吗?」 「呃、什么事!?」 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使得皐月叉子上的面疙瘩掉回盘子。 「我家的露擅自那么做,真的造成你很大的困扰,我对此感到抱歉,但你不后悔吗?」 「不、不会的,我并没有——」 「皐月,你没后悔吧?」 「你没资格帮忙回答。」 伊织狠狠瞪了得意忘形的露缇琪雅一眼,并且坐在椅子上。 露缇琪雅决定让皐月成为鞘之主的时候,或许使用了近乎趁火打劫的做法。当时的皐月,对于鞘之主或是战争妖精是什么玩意——与伊织被克莉丝选上的时候一样——应该是几乎一无所知。虽然对于人类来说极为不讲理,然而由谁来担任鞘之主的决定权,百分之百掌握在战争妖精手中。 不过,如果在还没确定选为鞘之主的时候,皐月就已经得知各方面的事情,并且让她拥有选择权的话,皐月肯定依然会选择成为露缇琪雅的鞘之主,与伊织并肩作战。 将鸡肉送进口中的伊织,对于坐在正对面的皐月看都不看一眼,爱理不理迳自说道: 「有不懂的地方就随时间露缇琪雅吧,不用在意时间是深夜还是清晨。既然走到这一步,再怎么客气也无事无补了。」 「嗯。」 「慢着,为什么你们两个可以擅自决定这种事?」 「你有立场计较吗?既然把牧岛卷进来,当然要由你负责照顾吧?」 「没错。」 单手拿着比利时啤酒的赖通,也同意伊织的这番话。他靠在流理台旁边,把起司捏起来送进口中,并且稍微瞪了露缇琪雅一眼。 「——你完全没有跟我商量过,就把牧岛小姐卷进来吧?」 「是、是没错啦……」 「既然这样,伊织就说得没错,辅助牧岛小姐是你的义务吧?因为你们是命运共同体。——何况你不是最闲的家伙吗?不用上学,没做家事,也不去工作。」 「没那回事,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是吗?就我这几天看来,你和之前在巴黎的时候完全没变,一样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雅暑假生活吧?」 「等一下,阿通——!」 「总之先不提这个。」 赖通无视于怒目相视的露缇琪雅,朝着皐月说道: 「——既然没有和露缇琪雅共同行动,牧岛小 姐就不容易被敌人发现吧?这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原来也有这样的观点。」 最近伊织变得经常淋浴,这是为了洗掉同居人克莉丝的磷光。只要没有这种磷光,被其他战争妖精盯上的机率就会大幅降低。以这种意义来说,平常与露缇琪雅分开生活的皐月,不容易被别人发现鞘之主的身分。 「……不过无论如何,我不觉得牧岛是适合那种战斗的人材。」 「哎呀,真的是这样吗?」 伊织宛如抱怨的独白,使得露缇琪雅噘起嘴唇。 「——在发生紧急状况的时候,皐月这样的人才恐怖耶?」 用不着发生紧急状况,皐月就是个相当棘手的女孩,以这种意义来说,她已经是恐怖的存在了。但伊织并没有刻意说出口。 ※ 占据白色轿车后座正中央位置的伊索德,喝着大玻璃杯里满满的牛奶,并且大口啃着巧克力。从少女脚边散乱的包装盒就知道,她吃的巧克力绝对不是廉价品。 坐在驾驶座的爱德华,从车内后照镜看着伊索德,以叹息的语气说道: 「——要是公主大人继续出现在其他大人们的面前,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伊索德不是说过已经明白了吗?好烦好烦。」 伊索德再度把一颗松露巧克力丢进口中,然后拔下装饰金发的蓝玫瑰。 「——来,这个拿去。」 「啊……?」 「伊索德不要了……这已经不再是伊索德的东西了,随便扔在这附近吧,这附近。」 「…………」 爱德华从伊索德手中接过玫瑰,再度叹口气之后走下轿车。 纯白轿车停靠的地方——虽然是不太符合气氛的港口——是位于紧华区一角的立体停车场。在只有紧急照明灯零星照明的黑暗之中,爱德华缩起魁梧的身躯前进。 「公主大人也真令人伤脑筋……」 爱德华抽着在主人面前不能抽的烟,一边抱怨一边来到楼顶,凝视手中的玫瑰片刻之后,将玫瑰扔向夜晚的街道。 「如果这样真的不算违反规则,我们——身为吟游诗人的各位,就可以毫无顾忌介入他们的战斗了。」 爱德华隔着墨镜目送蓝色花朵被吸入黑暗之中,并且如此抱怨。 他的声音,透露出服侍这位麻烦主人累积至今的辛劳。 ※ 「——我和露收拾就好,你就负起责任送两位小姐回家吧。」 赖通说出这番话送众人离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八点了。 因为已经不是念小学的小朋友,放学回家玩到这时间才回家的高中生比比皆是。不过即使考量到这一点,还是在这个时间就散会,是因为皐月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对自己的女儿有些过度保护。 「只要比平常九点多回家的父亲早回家就行吧?」 「唔、嗯,我是这样和妈妈约定的……」 「……到头来,你是怎么跟家人解释今天的事情?」 伊织牵着克莉丝前进,没有转身看向皐月就如此询问。 「那个,就是说……今天受邀到伊织同学家用餐——」 「讲得还真是直接啊。家人都没有表达意见?」 「唔、嗯……爸爸什么都没说,妈妈笑咪咪送我出门——不过有吩咐我,一定要在爸爸下班回家之前到家。」 「……看来你相当受到母亲的信赖。」 「应该说,受到信赖的不是我,应该是大路学姊……」 「啊?我?」 与臯月并肩前进的常叶,对于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露出纳闷的神情。 「啊、是的,我说并不是只有我受邀到伊织同学家,二年级的大路学姊也有收到邀请,他们好像是因此才放心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应该是因为他们觉得,既然有品行端正的大路学姊陪同,就不会发生问题吧?」 「……如果同样是二年级就算了,但我自认没有这么显眼,足以被其他学年的学生家长这么认为……」 「啊啊,这是因为我妹妹当时有插嘴。」 「什么?你妹妹当时也在场?」 「嗯。我提到学姊也受邀的时候,睦月吓了一大跳,开始跟妈妈说明学姊的事情……然后爸妈就准了。」 「既然这样……我的责任可重大了。」 常叶轻声叹息耸了耸肩,但伊织可没办法只是露出苦笑。 「……换句话说,这件事全被你妹妹听进去了?」 「啊?当时她也在场,所以应该有听到……这、这样会有问题吗!?但我完全没有提到战争妖精的事情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反正即使忽然提到战争妖精之类的话题,也会因为过于荒唐无稽,不会有任何人理会。 「……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你妹妹有可能和山崎一样是个大喇叭。」 「啊!?睦月和山崎同学一样——啊?抱歉,这是什么意思?」 「你妹妹和你不同,看起来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而且似乎认识很多爱八卦的朋友。」 宫本伊织招待大路常叶到家里享用晚餐——要是知道这件事的牧岛睦月,讲给自己要好的朋友知道,大概不用等到暑假结束,全学年的学生都会知道这件事。如果只有山崎一个人乱闹,伊织还有办法适度敷衍过去,不过要到其他班级灭火,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情。 「……总之,现在讲这个也无济于事,得在第二学期开始之前想一些巧妙的藉口……」 「伊织!讲藉口不好哦!」 听到伊织这声细语的克莉丝,明明不了解事情经纬,却鼓着脸颊轻拉少年的手。 「电视说,讲藉口不像是男子汉!」 「……你啊,比起每天做三餐给你吃的人,你却站在电视那一边?」 「电视说!这是两回事!」 「那你明天开始叫电视作饭给你吃。」 少女接下来也继续提出莫名其妙的主张,但伊织不予理会看向手表。 「——学姊这边不要紧吗?」 「还好,平常要是到其他道场练习,经常会到这个时间才回家。」 「但是今天不是到其他道场练习吧?」 「不,我有跟奶奶说,今天是要去你家……总之在我家,只要奶奶点头就不会有问题,像莉莉瓯妮的事情也是这样闯关成功的。」 「居然这样就能闯关成功……」 自己的孙女带个来路不明的少女回家,还说从今天开始要让这个少女住下来,一般来说应该不会获准才对。 「我只有向奶奶说出所有实情。」 「所有……?」 「嗯。从莉莉瓯妮那里听来的事情,我全部据实以告。毕竟随便编出来的谎言骗不了奶奶,而且必须让奶奶认可,才能让莉莉瓯妮待在那个家。」 「你的说法就这样被接受了?」 「这就不得而知罗?——不过奶奶有准许我让这个孩子住下来。」 常叶轻轻把手放在莉莉瓯妮头上,并且露出微笑。 「……花山阿姨他们那边,我谎称克莉丝是我朋友的孩子,请他们帮忙照顾,而且他们也没有进一步追究什么,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奶奶点头答应的缘故。」 确实,如果是普通家庭,如果家人没有提供协助,就不可能让战争妖精住进来。伊织与克莉丝的生潘,除了饮食方面都还比较应付得来,是因为伊织独居在家,没有其他的家人。 「——啊啊,送我们到这 里就行了。」 走到宁静住宅区的某个丁字路口时,常叶如此说着停下脚步。 「宫本学弟,你送牧岛学妹到家门口吧。」 「啊、不用了!我、我也送到这里就好——」 「不可以这样吧?我就算面临什么状况也还能自保,但是牧岛学妹没办法吧?何况你今后也会经常到宫本学弟家,所以最好能在你家人眼中建立良好的形象……宫本学弟,我这番话是在对你说哦?」 「……我明白了。」 虽然心里觉得很麻烦,但如果送学武有成的常叶回家,却让运动细胞很差的皐月自己回家,在道理上实在讲不通,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三长两短,肯定会被良心谴责到寝食难安。 「那么学姊,路上小心。」 「嗯。那么两位,晚安了。」 「莉莉瓯!常叶!再见!」 「唔……」 常叶与莉莉瓯妮一起低头致意之后,与伊织他们走不同方向离开了。 「……大路学姊果然了不起。」 目送常叶她们离去的皐月,随着这声感叹轻声说道: 「在学校那么英挺潇洒,各方面都很完美,而且私底下还以鞘之主的身分战斗……啊、伊织同学当然也是。」 「别讲得好像事不关己……你不是自愿踏入这个世界了吗?」 「啊、嗯……我是有下定这个决心……」 对于伊织的指摘,皐月绷紧脸蛋,露出含糊的笑容低下头。 这名少女,真的有理解到事情多么严重吗——伊织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他甚至怀疑皐月没有自觉到会陷身于战场,只是想知道伊织的秘密才踏入这个世界。 虽然伊织没什么经验所以不清楚,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女,似乎会受到自己的恋爱情绪驱使,做出预料之外的失控行动。伊织很希望皐月这次的判断,并非来自这种一时冲动的念头,然而皐月偶尔会说出宛如事不关己的意见,使得伊织无法完全否定这个可能性。 就在伊织皱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克莉丝用力拉扯伊织的手。 「伊织!不可以欺负皐月!阿通叔叔说过,不能随时温柔对待女生就不叫男人了!」 「无法分辨说教与捉弄的家伙给我安静点。何况——」 这名少女所有的论点都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以他人的说法为依据。伊织原本想轻轻戳她一下,却因为忽然听到钟声而睁大双眼。 「咦!?」 原本沮丧的皐月,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抬起头。 「不会吧……!」 伊织反射性地抱起克莉丝,转身看向常叶离去的方向。 「伊织同学!?」 皐月的尖呼声从身后传来。 然而,伊织只能看着臯月的身影逐渐模糊。 少女留在现实世界,少年则是进入黄昏的黑暗世界—— 「克莉丝!」 「嗯!要亲亲对吧!」 「用不着明讲!」 在夏季夜空换上另一张脸之前,伊织与克莉丝相拥深吻。 ※ 即使是学校的体育课,也不曾跑得如此拼命。 牧岛皐月抵达二十分钟之前刚离开的宫本家,甚至省略按门铃的步骤就冲进玄关,即使已经双腿发软依然跑进厨房。 「——皐月,怎么了?」 在厨房的流理台前面,赖通与露缇琪雅正在谈笑风生洗碗盘。讲得更正确一点,露缇琪雅就只是依偎在俐落清洗餐具的赖通身旁,但皐月并不是为了指摘露缇琪雅的娇生惯养而赶回来的。 「忘了什么东西吗?」 「……!」 皐月走向睁大双眼的露缇琪雅,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持续大口进行深呼吸。 「怎、怎么了,皐月——?」 「牧岛小姐,难道伊织他们出事了?」 察觉到皐月状况不太对劲的赖通,端出一杯冰凉的麦茶如此询问。 皐月将麦茶一饮而尽,接着反覆点头,再度紧抓着露缇琪雅的肩膀。 「……不要紧的,这是为了伊织。」 「啊?」 露缇琪雅还来不及询问这句独白的真意,皐月就紧闭双眼,像是要撞向露缇琪雅一样忽然献吻。 「……哇喔~。」 皐月的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吞下来自露缇琪雅口中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想到赖通就在旁边目击这一幕,皐月的脸蛋就害羞发烫。 然而,一股更胜于脸蛋温度的火热感觉,立刻从臯月体内最深处涌现。每个月都会冒出忧郁痛楚的下腹部,一股激烈的灼热感,伴随着足以冲走一切的亢旧感,描绘出螺旋轨迹持续上升,这样的光景在脑中清楚浮现。皐月在这个时候首度体验到,这就是魔性之血带来的感觉。 「————」 在漫长的接吻之后,总算离开露缇琪雅嘴唇的皐月,凝视着愣在原地的搭档脸蛋,像是事后补充般说道: 「……伊织与克莉丝消失了。」 「在哪里!?」 「我和学姊必须分头返家的那条叉路附近——所以露缇琪雅,求求你!」 平常都会加上「小姐」称呼露缇琪雅的皐月,说出比起请求更像既定事项的这番话之后,不等她回应就冲出厨房。皐月就这么抓着露缇琪雅的手,飞也似地穿过玄关。 「慢着——我、我没穿鞋耶——!?」 「不要紧不要紧!」 皐月三两步就从玄关冲出外门,虽然再踏出一步就会狠狠撞上对面住家的围墙,但她直接踢向墙面强行转向。 「……!」 好快。 在班上女生中,跑步速度敬陪末座的皐月,如今首次体验到超越常人范畴的未知速度。 经常造访宫本家所以了如指掌的风景,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后方流逝。虽然早就已经是日落之后的时分,所有风景却像是白天一样鲜明清晰。如今皋月重新体认到,不只是单纯的身体能力,连知觉或是注意力,都在这短短的时间化为超人等级了。 「露缇琪雅!要怎么做?」 为了避人耳目,皐月背着露缇琪雅从路面移动到屋顶,并且低声询问。 「什、什么怎么做!?」 「要怎么进去?就是伊织他们被拖进去,像是平行世界的那个地方!」 「是说逢魔之刻吧!……如果只是要进去,随时都可以进去,我也已经感觉到是在哪个区域开启了。」 露缇琪雅以随时都会听不见的细微声音回答。 「——可是,你真的明白吗!?要是在这种状况踏入那里,非得要打倒对方才出得来耶?这是一条单行道哦?」 「我明白!不要紧!」 「只是嘴里这么讲也没意义啦!——到头来,你连一次都没有战斗过吧!」 「既然迟早要战斗,那么和伊织一起战斗比较好!比起忽然只有我和露缇琪雅孤军奋战,这样肯定好得多吧!」 平常总是被露缇琪雅耍得团团转的皐月,如今却拉着露缇琪雅前进,并且主导对话。这种状况不知为何莫名有趣,使得皐月忍不住笑了。 「这不是好笑的事情啦!是攸关生死的事情耶!?」 「我明白!但是不要紧!因为我会改变!」 「……你已经变很多了啦!」 在露缇琪雅像是生闷气般大喊的刹那,熟悉的丁字路口被红黑色的余晖照亮。 「——啊哈?」 之前只有一次——牧岛皐月曾经被派屈克·赫恩拖入逢魔之刻,但如今她再度踏入这个世界。 ※ 踩着拖鞋来到家门口的宫本赖通,拿着烟缓缓吞云吐雾,凝视着对面围墙清晰留下的图样。 「……只要不讲就不会被发现吧。」 像是以某种黑色物质涂成的这块图样,是皐月以鞋子留下的印记。这是瞬间摩擦生热融化鞋底形成的,而且位于成年男性肩膀的高度,所以不太容易看出这是脚印。 「这是紧急状况。比起准备法事,得让她优先处理这边的事情。」 赖通取出手机连络早濑药子。 第六章 献给所有灵魂的安魂曲 已故少女的灵魂,如今飘荡于何处? 在这个没有神的世界,死者的灵魂何去何从? ——活得比年幼女儿还久,罪孽深重的这名父亲身旁,有一名少年思考着。 即使抵达「乐园」,往生者的灵魂也无法回到现世。得知这件事实的现在,要以何种事物当成精神支柱活下去? 拖着重病疲倦的身体奋战至今,罪孽深重的这名父亲身旁,有一名少年思考着。 在这名父亲死后,少年领悟了。其实「乐园」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由于刚道别不久就被拖入「逢魔之刻」,所以伊织很快就与常叶会合了。 「……虽然会合了,但为什么会是这里?」 「学姊,您有什么不满吗?」 「如果是宫本武藏,就会逃进更窄的巷子避免被包围,迫使对方进行一对一的车轮战。」 「我并不是武藏。」 不悦咋舌的宫本伊织,与露出微笑的大路常叶,如今在住宅区一角的小学操场,背对着背严阵以待。 他们的周围,有十二名握着长枪的蓝骑士。 「你之前就是和这些家伙交战?」 「没错。——这些家伙似乎是量产型,所以实际上并不强,却有针对团体战强化。」 伊织紧握克莉丝,促使常叶提高警觉。 「原来如此……确实很像你说的那样。」 「若能各个击破就很轻松,但是这些家伙却不容许这么做,这就是对方棘手之处。」 「不过,你当时一对十二也没有输吧?今天是二对十二,就当作会加倍轻松吧。」 常叶以白银长柄刀悠然摆出架式,以与平日无异的语气如此回答。 「真的只是没有输而已……而且如果当时的丫头又出现,就算我加上学姊也没胜算。」 伊织则是以更胜于以往的冷淡语气扔下这番话,并且将眼镜往上推。 「吟游诗人吗——不过,如此强大的对手并没有出现在眼前,那就不用这么悲观了。」 「是啊……如果不赶快解决,学姊就会赶不上门禁时间了!」 伊织一徊箭步向前跑去,同时常叶也朝反方向奔跑。 『今天莉莉瓯妮和常叶也在一起耶!』 「别讲得这么开心……很丢脸。」 伊织他们经常孤单战斗,不过今天自己的身后有常叶保护,所以有一种安心感。即使伊织如此告诫克莉丝,嘴角依然不由得往上扬。 「……总之,确实比上次好多了。」 伊织与常叶展开行动的同时,蓝骑士们也分成两组。虽然不是借用常叶的说法,不过想到上次的战斗是一对十二,这次光是能变成一对六,就觉得从容多了。 伊织以体育课绝对不会展现的速度奔驰,将克莉丝的剑尖垂在斜后方,与正前方的蓝骑士拉近距离。 「这家伙——」 伊织像是高尔夫挥杆一样,从低处向上挥剑砍向蓝骑士,然而没有直接命中,对方将长枪往前伸,稳稳接住克莉丝的剑刃。 即使如此,伊织依然强行将克莉丝往上挥,震开蓝骑士的身体。 「要是你能有个射击武器,我就可以更加华丽地追击了!」 伊织责备着克莉丝的无才,追上狠狠撞上老樱花树的骑士,举起剑砍向对方的肩膀。 『好痛~!』 响起当一声沉重声响的同时,伊织手中的克莉丝放声大叫。 『好、好硬!伊织,他好硬啦!』 「……我知道。」 用不着聆听克莉丝的哽咽报告,震撼指尖的冲击,就令伊织体认到蓝骑士们的防御力有多高。如果是普通的「鞘之主」,肯定会被刚才那一剑砍成两半。 「喝!」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蓝骑士,朝着伊织心窝刺出长枪。伊织飞退一步躲开这一枪,追过来的其他骑士们,随即从后方蜂拥来袭。 此时一阵亮橙色的光箭洒落,牵制了骑士们的动作。 「——伊织同学!」 伊织对于这种唐突演变感到哑口无言。卷着砂尘滑到他面前的,是背着露缇琪雅的牧岛皐月。 「伊织同学,不要紧吗!?刚才千钧一发吧!」 「你……!?」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我们一起加油吧!」 情绪亢奋讲得滔滔不绝的皐月,把无力趴在背上的露缇琪雅放下来,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露缇琪雅!来,再发射刚才那种像是光弹的东西吧!不然就变身!」 「变、变身……」 露缇琪雅环视周围举枪的蓝骑士们,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叹了口气。 「可是皐月,你不像常叶学过薙刀之类的武术吧?明明连普通小刀都不太会用——」 「不要紧不要紧!」 皐月再度摇晃溜缇琪雅让她闭嘴,然后露出满脸笑容看向伊织。 「因为你看!连不擅长运动的伊织同学,还不是应付到现在了!对吧,伊织同学?」 「……别看我。」 皐月发挥出毫不掩饰的开朗性格,伊织则是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不悦回应。 皐月原本是个讲话拐弯抹角,希望伊织能够察觉她心意的少女。以阴阳来分类的话是阴——不是任凭心意空转,而是想以心意取得一席之地的少女。伊织也算是很早就察觉她的这种个性,然而现在的皐月简直与平常完全相反。 如果只是单纯变得开朗积极,那么绝对不是一件坏事。然而皐月忽然在伊织面前展现的积极态度,是那种旁若无人,随时会波及到周围人们的麻烦态度。 「来吧,露缇琪雅!无论如何,要逃离这里就只能打蠃他们耶!?已经没空犹豫了!」 「伊织——」 露缇琪雅抽搐着脸颊,像是求救般看向伊织。 「你也别看我,看着敌人。」 伊织冷酷逼退露缇琪雅的视线,并且伸出右手。 「真是有够烦的……这些家伙!——克莉丝!」 『嗯!』 克莉丝的胆小个性,在伊织面前架起一道无形之墙,将迎面袭击伊织等人的蓝骑士们弹飞。 只不过,这并不是可以反覆使用的王牌。如同化为超人的鞘之主也有极限,战争妖精的力量——只能以魔法来形容的各种能力,多多少少都有所极限。 另一方面,露缇琪雅抓着自己的橙色头发,像是癫痫发作一样放声大喊。 「真是的!既然皐月这么说了我就奉陪吧,不过有危险的时候你要想办法哦!?有听到吗?伊织,我在对你说话啦!」 「不要紧!因为我觉得好像应付得来!」 「真是的——」 皐月依然无凭无据展现积极的态度。露缇琪雅在她面前沉入自己的影子,随即化为一把单刃长剑现身。 「这是……?该说暴戾得出乎意料吗,露缇琪雅,这不是你的形象耶。」 『吵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像克莉丝就变成很像她个性的细刃长剑,但露缇琪雅的模样该怎么形容……」 「就像是段平(※)吧?」 伊织轻声说完之后冷笑,听到这句话的皐月大幅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那个!」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段平,不过你们肯定是在嗍笑我吧!?」 『没那回事!露缇琪雅想太多了!』 皐月开怀大笑拿起露缇琪雅,站在伊织身旁摆出架式。 「——好啦,伊织同学,我们上吧!别发呆了!」 「…………」 伊织冷淡看了皐月一眼,并且发现常叶任凭蓝骑士们紧追在后,横越操场朝这里前来。 「喝!」 常叶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挥动长柄刀。 「大路学姊!?」 莉莉瓯妮刀尖的光芒化为无数光箭,射向包围伊织等人的蓝骑士们。目睹这一幕的皐月发出感叹的声音。 这一瞬间,伊织在第一时间展开行动,朝着被常叶偷袭而失去平衡的一名骑士,以克莉丝的剑尖插入对方的脖子。 ※段平:大砍刀 「……?」 对方看起来就不是人类,而且砍下去的手感也与人类完全不同。虽然蓝色的外壳非常坚硬,但内部恐怕完全是空的。伊织从剑身传回来的触感察觉到这一点,因此用尽浑身力气,让剑尖贯穿骑士的延髓,然后扭转剑柄从侧边收回,强行割断骑士的脖子。 另一方面,常叶从高于足球门柱的位置落下,就这么顺势挥动长柄刀,砍在同样停止动作的骑士脖子上。 「!」 两颗骑士的脑袋,无力滚落在睁大双眼的皐月面前。 如同伊织刚才的感觉,失去头颅的骑士铠甲里空无一物。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人类……总之,像这样亲眼证实,还是觉得舒坦多了。」 脑袋一分家,蓝骑士就砰当一声当场崩塌,至今连结在一起的部位全部分解,成为平凡的镜甲残骸,不久之后就冒烟消失了。 「这样就剩下十具——」 「不对吧,仔细看清楚。」 皐月像是松一口气般细语,但伊织冷酷驳回这番话,再度以克莉丝摆出架式。 两具骑士消失之后,一留下来的两把长枪,其中一把无声无息消失在影子里,立刻化为新的蓝骑士现身。 「……这些家伙,似乎可以自由变成铠甲或武器。」 新出现的第十一具骑士,捡起地上的另一把长枪,宛如理所当然面对伊织等人。 「两人、两把、或是一人加一把——总之要打倒两个.才算是减少一人。」 「确实不是普通的战争妖精。」 伊织怀着怒火扔下这句话,常叶华丽落地之后摆出炉火纯青的架式,自然而然移动到消除彼此死角的位置。虽然伊织也历经过不少战斗,但还无法在持续极度紧张的状况下,如此细心注意周围的状况,常叶在这方面着实令人佩服。 「我、我也要!」 皐月来到两人身边硬是挤进来,成为三人各自朝着三个方向的阵型。不过她手持露缇琪雅的架式,就伊织看来也过于外行,实在称不上可靠。 「即使没有武术造诣,只要持续战斗,身体自然就会学习到更有效率的架式和动作……不过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时间了。」 这名超乎预料的不远之客,对于伊织与常叶来说,究竟是帮手还是拖油瓶,就现阶段来说无法断言。臯月本身完全没有学过格斗技或武术,而且运动细胞比伊织还差。不过露缇琪雅是颇有能力的战争妖精,只要有她的引导,或许也可以将皐月列为战力。 「宫本学弟。」 伊织板着脸打如意算盘时,常叶轻声说道: 「——我想你应该有各方面的考量,不过现在从三对十二变成三对十一,这么想就觉得状况不会太差。总之你不用在意我,尽量协助她吧。」 「为什么我要——」 「考量到莉莉瓯妮和克莉丝的特性就是如此吧?因为莉莉瓯妮这孩子,比起防守更擅长攻击。」 「…………」 既然常叶提出这样的论点,伊织也无从反驳。说到能在紧急状况保护臯月的是谁,当然不会是莉莉瓯妮,而是拥有「塚守」这项能力的克莉丝。 「学姊,谢谢您担心我!」 皐月刻意提高音量,打断伊织与常叶的低声讨论。 「——但是不要紧!我可以的!」 听到她在耳际如此力说,伊织不由得拉下表情。 「你啊……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露缇琪雅比克莉丝还强!」 「不准拿别人的实力耍威风。」 「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是异体同心!衡量实力的时候必须用搭档来看!」 『伊织!臯月刚才说得很好!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果然是同甘共哭喔!』 「我不是说过,是同甘共苦才对吗……?」 即使伊织如此抱怨,依然在叹气时不经意露出笑容。 如果是平常的皐月,绝对不会展现目前这种难以招架的情绪波动。这一切应该是来自于她首度体验到「魔性之血」的亢奋感。皐月平常内向又优柔寡断的人格消失,取而代之显露在外的另一个她,是与平常完全相反,主动积极而且说话异常大声的她。 对于这样的差距,伊织甚至觉得有些头晕,不过在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身处于战场的时候,判若两人的程度应该也不会输给现在的皐月,想像到这一点的他不禁露出笑容。 「——宫本学弟,要来了!」 看到十一具骑士逐渐缩小包围网,常叶率先往前冲。 伊织将克莉丝向前平举,并且制止想要向前的皐月。 「你不要抢攻,专心保护自己就好。」 然而皐月无视于伊织刻意告诫的苦心,冲到比克莉丝剑身更前面的位置砍向蓝骑士。 「你——」 「不要紧不要紧!」 说到自保绝对不落人后的露缇琪雅,不傀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挑选皐月成为搭档,两人的调性应该非常好,皐月快到甚至留下残影的速度述说着这一点。 然而调性的好坏,并不等于搭档的实力。光看伊织与克莉丝数度陷入苦战,就可以理解这个道理。鞘之主的速庋与力量能够提升到什么程度的「倍率」,主要取决于鞘之主与战争妖精的调性好坏,不过伊织基于经验法则推测,纯粹的战斗技术与战争妖精本身的特殊能力,只能在战斗中累积经验来学习。 然而皐月只依靠露缇琪雅的能力以及搭档的调性,就将伊织抛在后方主动进攻。 「露缇琪雅!你也稍微阻止一下吧!」 『我现在被当成武器来用,怎么可能阻止啊!』 『皐月好厉害!好厉害喔:!』 「别火上加油啊……」 伊织不悦蹙眉,并且立刻追上皐月。 「——喝!」 皐月随着充满气势的呐喊声挥动露缇琪雅。然而这是——宛如在海滩砍西瓜——从最上方毫无矫饰的一砍,即使对方不是动作迟钝的蓝骑士,依然可以轻易闪过。 「……咦?」 完全挥空的露缇琪雅剑尖,深深劈进黏土质地的地面。皐月真的就像是没砍到西瓜连忙取下眼罩的孩子,就这么睁大眼睛退后半步,凝视着躲开全力一击的蓝骑士。 「完全不叫做不要紧吧,」 蓝骑士试图反击时,伊织从远方跳过来给他一记飞踢,并且在着地的同时转过身去,将皐月的头粗鲁往下压。 「呃!?」 发出责难声的皐月后脑杓,有一把长枪擦过。已经有另一具蓝骑士进逼到皐月身后,瞄准她毫无防备的背后了。 「你这样毫无意义啊——!」 伊织几乎是用拖的把皐月推到身后,然后迅速挥剑将水平刺过来的长枪往两侧架开。 如果是实力不足的帮手,还可以称得上是助力,即使无法增加战力,至少也不会减少。然而碍手碍脚的帮手肯定会造成反效果,现在的皐月正是如此。 「痛死 我了……」 脸蛋撞到地面的皐月按着鼻头起身。虽然流出一丝鼻血,不过受到的打击与痛楚,似乎没有她讲的那么严重。 「可、可是不要紧!我还能打!」 「打什么打……要是完全被包围,我可没空照顾你啊。」 伊织抓住皐月的左手往上拉,跳到足球场的门柱上,将门柱当成踏台跳到体育馆屋顶,俯视着追过来的蓝骑士们。 「——!」 想确认敌人数量的伊织,在这个时候发觉一件事。常叶的身影不在附近。 常叶射出大量魔箭作为牵制,一鼓作气踏入敌阵。虽然锐利的枪尖进逼到眉心,但常叶双眼眨也不眨,就以长柄刀的柄尖架开长枪,就这样顺势斜向往上砍。 随着沉重的声响,骑士胸口受到重创仰躺倒地,常叶乘胜追击踩在骑士胸口,瞄准脖子挥下长柄刀。 『……常叶。』 「嗯,我明白!」 漂亮砍下骑士头颅之后,常叶轻盈向上跳,重新以双手握紧莉莉瓯妮,砍向骑士脱手落地的长枪。发出铿一声刺耳金属声响之后,蓝色凶器没有沉入地面就被劈成两半。 「只要能够一鼓作气连续进攻,就有可能几乎同时打倒两个。」 常叶确认蓝骑士与长枪各自发出淡淡磷光消失,然后静静环视四周。 为了避免被敌人包夹,常叶在战斗时经常高速移动,因而与伊织他们相隔两地,如今应该已经从那间小学移动好几公里了。这里是平常必须走一条平缓漫长的坡道才能抵达的丘陵,在丘陵上的茂密树林里,合计打倒第四个敌人的常叶,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总之已经打倒眼前的敌人了……但感觉还不像是能离开逢魔之刻的样子。该不会要把那些蓝色家伙全部打倒才能回去吧?还是说,打开这个逢魔之刻的另有他人——」 出声细语试着整理思绪的常叶,察觉到莉莉瓯妮正默默颤抖而皱眉。 「……是后者吗,有种棘手的气息。」 如此细语的常叶视线前方,有一座孤单伫立的小教堂。常叶知道这座城镇有好几间教堂,但是不知道连这种地方也有。 「虽然很想和宫本学弟他们会合,不过他们光是应付那些量产型,应该就没有余力了。要是不小心把这边的敌人带过去会合,牧岛学妹会有危险。」 『常叶……』 「我明白。我记得这股气息。」 常叶轻拨微乱的裙摆整理服装,穿过树林前往教堂,下定决心之后推开这扇门。 在永恒的黄昏阳光隐约射入的教堂里等待的,是曾经与常叶她们交战过一次的人。 「……我等待的不是你们。」 坐在最前面长椅的男性,头也不回就如此说着。 「无论是派屈克还是那名少女,都没有要我打倒你。我在等的是一名戴眼镜的少年。」 「……你是说宫本伊织?」 常叶谨慎观察教堂内部,不过里头只有一如往常背对着常叶的男性——格雷姆,以及他带来的战争妖精少年。 「我不知道名字。」 男性叹了口气起身,从口袋抽出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咳了几声。 『……不过,看来我和那名少年没有缘分。都已经像这样在这里等待了,出现的偏偏是你。」 「很抱歉没能回应你的期待。」 「不——」 格雷姆扬起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一笑。 「……即使如此,能够像这样再度见到你,应该也是命中注定吧。或许只要打倒你,我就可以稍微舒坦一些。」 「格雷姆先生!」 少年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唯一的共通点只有黑发!完全不像啊!」 「我知道。」 格雷姆轻抚少年戴着鸭舌帽的头,并且点了点头。 「……我不再手下留情了。奥托尼特,我们上。」 「好的!」 充满活力回应的少年——奥托尼特当场沉入影子,再度化为巨大的双刃剑登场。 常叶抿紧嘴角,握着莉莉瓯妮的手也增强力道。 格雷姆这个人的能耐,常叶已经在上次的战斗大致掌握了。虽然没有武术造诣,却非常习惯以性命交锋,并不只是「很有胆量」的意思,而是无论采取任何行动都毫不犹豫,这样的风格使他的步法与剑技迅速又犀利。 此外,名为奥托尼特的战争妖精也是多才多艺,不只和克莉丝一样能使用塚守,还拥有另一种常叶并不知情,能够令对方瞬间无力的特技,除此之外,即使他拥有射击武器也不足为奇。 对手实力就是如此高强,很明显比现在的常叶她们技高一筹。 真要说常叶有机可乘的部分,就是格雷姆似乎罹患某种严重的疾病,仅止于此。 「……如果只期待这一点,我的如意算盘也打得太响了。」 『唔……』 虽然常叶露出苦笑,但她内心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常叶并没有天真到盲目认定世界上所有敌人都比自己弱,实际上,她至今也曾经数度与强敌交手。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因为常叶之所以战斗,不只是为了让她自己活下去,也是为了保护莉莉瓯妮。 ※ 留在伊织等人这边的蓝骑士总共九具。由于各自握着长枪,所以敌人总数是两倍共十八个。 「因为这边有两人,所以分配得比较多?」 以最单纯的方式计算,不见踪影的常叶那边有两具蓝骑士。既然数量上有这种差距,以常叶的实力,应该可以毫不费力解决敌人前来会合。 问题在于这边是否能在这场以寡击众的战斗撑到那时候。虽然光看人数是二对九,但皐月实际上不算是战力,反而还会碍手碍脚,所以必须在超过一对九的恶劣状况奋战。 「不要紧不要紧!」 稍微站不稳的皐月擦着额头的汗水。她擦汗的手上沾着汗水以外的红色液体,她自己应该也有察觉到吧。 几乎被迫只能防守的状况持续到现在,使得皐月全身满是轻伤。虽然在魔性之血的作用之下,这些伤几乎都是立刻愈合,然而随着出血而流失的体力无法立刻回补。如果正视她连一个敌人都无法打倒的现实,现在的皐月肯定逐渐踏上败北之路。 然而即使如此,她的语气依然没变。 「伊织同学,不要紧的!」 「……哪里不要紧?」 「不要紧!因为我还能动!」 皐月如此回应点了点头,嘴角浮现着笑容。 在现实之中,确实有鞘之主会受到魔性之血的影响,骤变成为乐于享受战斗的性格,不过臯月所展现的笑容,并不是代表她同样也变成这种性格。至少伊织有察觉到这个事实。 皐月就只是对于现状感到高兴。能与伊织并肩作战的这种局面,是最令皐月高兴的事。 伊织当然也不是在询问皐月的真正想法,只是对自己的推测——虽然有点自我感觉良好——抱持确信。 「不只是一样棘手,居然还变得更烦人了……!」 即使皐月真的身负重伤无法动弹,应该也会硬挤出甜美的笑容,反覆坚称自己不要紧吧。正因为能够预料到这种光景,所以伊织不得不蹙眉扔下这句话。 「伊织同学,怎么了?你停止动作罗!」 只有嘴里说得好听,挥砍敌人的动作依然是个外行人。 『慢着——你这孩子是笨蛋吗!?』 露缇琪雅连忙发射魔箭支援,然而对于防御力优 秀的蓝骑士,只能造成牵制效果。 相对的,皐月没有预估攻击间距再度华丽挥空,变成向前扑倒的丢脸姿势,就这么从体育馆的拱形屋顶滑落。 「啊~!」 『伊织!皐月掉下去了!』 「……说真的,你到底哪里不要紧了!?」 伊织追上皐月,抓住她穿着便鞋的脚踝从屋顶一跃,这次是从体育馆屡顶移动到校舍楼顶。 「呀啊——」 伊织粗鲁扔下臯月,转身往体育馆看去。 「非得全部解决,才能够离开这里吗……!」 蓝骑士们执拗追着伊织等人而来。伊织拖着皐月退到校舍角落。 『伊织!要失控就快点吧!』 「啊!?」 『上次你遇袭的时候,不是也向派屈克那时候一样失控吗?既然这样也在这里失控吧,这样不就可以轻松获胜了!?』 确实,伊织之前在墓地遇袭时,脑袋变得空白发烫的那种感觉再度出现——虽然最后是被伊索德打倒在地——却足以和十二具蓝骑士打成平分秋色。如果在这个状况能使用那种力量,要收拾面前数量较少的蓝骑士,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唯一以及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主动唤醒这种感觉。 「不、不要紧,不要紧的!」 皐月整理着被伊织拖着跑而往上翻的牛仔裙,并且慌张大喊: 「——我不会让伊织同学被迫这么做!因为我会努力!」 「这世界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肯定能有回报。」 伊织驳回皐月太不经大脑的这种说法,让视线扫向两侧。 就在这个时候,校舍忽然裂开了。 「!?」 从地面斜冲天际的一道巨大漆黑光箭,打碎校舍的一角,将蓝骑士们连同瓦砾击飞。 「————」 虽然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伊织判断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此立刻采取行动。他跳向毫无防备飞上半空中的蓝骑士,一剑砍下对方的脑袋。蓝色铠甲瞬间蒸发,只有长枪落下。 伊织进一步踩在避雷针上,运用金属针的弹力跳向另一具蓝骑士进攻。 「——你太慢了。」 面对蓝骑士剌出的长枪,伊织将枪身架往腋下接住这一枪,并且迅速反握克莉丝,砍向敌方的脖子。 『皐月!用刚才那种方法砍它!』 「唔、嗯!」 在露缇琪雅的指引之下,皐月终于像是回过神般展开行动,依照刚才那种砍西瓜的要领,用尽力气砍向落在水泥砖地面的长枪。剑刃命中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重的破碎声,蓝枪喷出类似蓝宝石薄片的碎片断成两截。 「成功了——!」 『总之算是合格吧?』 「不过,刚才到底是——?」 「应该是老师。」 伊织在臯月身旁着地,将抱在腋下的长枪随手砍断。 「咦,老师?哪里哪里!?」 「看看下面吧。」 皐月从扶手探出上半身俯视操场,埋在校舍崩塌瓦砾之中动弹不得的蓝骑士,被一名单身女老师以巨大的剑轻易砍掉头颅。 「……哇~……」 大概是听到皐月这声感叹吧,把剑扛在肩上的药子,仰望楼顶扬起嘴角。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牧岛皐月!你明年的选修科目也选美术吧!」 「话说,请让我也加入美术社吧!」 「这种事晚点再说,还有敌人没解决。」 「一年级的,你们要继续闲聊也无妨,不过别被波及啊!」 药子再度举剑,以剑尖瞄准校舍楼顶。看到锐利剑尖蕴含黑色光辉,伊织皱眉抓住皐月的手。 「……就算这里不是现实世界,那个人也太乱来了吧?」 伊织拉着皐月跳离校舍楼顶的下一瞬间,第二发巨炮轰飞蓝骑士们。 『伊织。』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里,露缇琪雅轻声说道: 『……药子似乎比我想像的厉害许多。』 「是啊。」 伊织不知道露缇琪雅是基于什么想法刻意讲出这种话,但现在没空对这件事多加思索。 回到体育馆上空的伊织,从半空中攻击刚才闪躲药子射击武器之后着地的蓝骑士们。 「克莉丝!这是最后了,用你的全力!」 『嗯!』 只有伊织与皐月的话实在靠不住,不过既然药子来了,就不再需要思考战斗步调的问题。伊织朝着地面伸出左手,让克莉丝产生的无形之墙化为硬桩,将抬头仰望的骑士们压垮。 「——这家伙是第几个?收拾几个了!?」 伊织降落在压得趴在地上的骑士们身旁,踩在他们的背上,接连砍掉两具骑士的头颅。 必须尽早消灭全部敌人,前去支援常叶才行。 在这个逢魔之刻,或许还有蓝骑士以外的敌人。伊织至今依然无法完全抛弃这种可能。 ※ 由于强烈的麻痹感,常叶的左手无法使力,顶多只能扶住长柄刀的柄。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手腕在一分钟前,曾经被格雷姆抓住过。大路常叶没有便用射击武器的华丽战法,不过擅长进逼到敌人面前交锋。对于这样的她来说,左手麻痹造成颇大的打击。 唯一的慰藉,在于麻痹效果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在上次战斗挨了这招的时候,麻痹的手臂大约三分钟才复原。 可以视为仅仅三分钟,也可以视为多达三分钟——以实质上只能单手战斗的时间来看,三分钟绝对不算短。这是常叶目前最真实的心境。 「明明已经知道对方的能耐,居然又中了这招——」 常叶差点对自己的不中用露出苦笑。她忍住笑意向后飞退。 以常叶的立场,与格雷姆保持距离不断逃避,等到左手能够再度恢复正常才是上策。常叶使用的武器是长柄刀,以武器性质来说,要单手操纵几近不可能。 然而,格雷姆也没有天真到允许常叶这么做。 「休想拖延时间。」 格雷姆以巨剑的剑尖直指常叶而来。现在的常叶左手因为麻痹而报废,因此连这种来自正前方毫无矫饰的突刺,都难以顺利破解。 背对墙壁自断后路的常叶,在原地轻盈跳起,猛踩身后的墙壁往前跳,不只越过格雷姆的头顶,同时以右手挥动长柄刀。 「……哼!」 格雷姆放低身体,躲开常叶乘虚反击的这一刀,并且在转身的同时射出魔箭。 「莉莉瓯妮!」 『唔。』 常叶也在着地的同时转身射出魔箭。双方的魔箭接连亘击,发出耀眼的光辉消失。 常叶趁隙与格雷姆拉开距离,并且调整呼吸。 魔性之血的奔流,会冲淡所有战斗的禁忌。然而即使如此,依然存在着凡人难以跨越的界线,以这种意义来说,常叶生性不容易受到「血」的迷惑。 比方说在某些场面,伊织会任凭战意的驱使,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强行突破,然而常叶办不到,残留在心底的些许理性会成为阻碍。她会在激战当中思考这种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不经意回想起泷泽。 泷泽耕介是常叶的师兄,也是她年幼时的初恋对象,泷泽令她察觉到这些战斗,具有多么沉重且残酷的意义。 身为高中生却是薙刀高手,与莉莉瓯妮也是一组好搭档的常叶,以鞘之主来说绝对不算弱,然而先不提实力,如果光论觉悟,常叶或许比不上伊织。 常叶在与洒泽交战的时候,微底体会了这个事实。她无法以全力应付成为敌人的泷泽,单方面被打得差点没命。如果伊织与克莉丝当时没有赶到,常叶应该就会失去莉莉瓯妮并且遗忘一切,从这样的战斗之中除名。 战争妖精是什么?「乐园」又是什么?——常叶没资格讨论这种事,因为她太天真了。并不是没有实力,而是没有觉悟。 总归来说,常叶没有胆量弄脏自己的手。 如果要保护莉莉瓯妮、保护自己、保护同伴,就意味着必须打倒其他的战争妖精,以他人的牺牲铺路前进。依照状况,也可能会亲手了结敌方的鞘之主。如果拥有正确的道德观念,或许理所当然会对此感到犹豫。 然而常叶是认同这种可能性而踏入战场,何况既然是为了保护莉莉瓯妮而战,既然是秉持着这种高洁的情操,如今非得要拥有相应的觉悟不可。 「我明明早就明白,只是不愿意正视罢了……有些事物并不是坚守节操就能守护的。」 常叶缓缓以左手握住莉莉瓯妮的刀柄。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麻痹感已经逐渐退去,再一分钟应该就能恢复握力。 某名男性浴血奋战的身影,转瞬之间掠过常叶的脑海。那幅光景的鲜红色彩,令常叶的血沸腾得更胜以往。 「我不想失去目前的生活。我不想忘记莉莉瓯妮,不想忘记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忘记至今发生的所有回忆,我要为此而战。」 「……事到如今,还在询问自己战斗的意义?」 听到常叶的细语,格雷姆露出冷淡的笑容。 「不过少女啊,战斗的意义真的是毫无意义。看吧,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即使如今早已失去战斗的意义,我依然像这样继续战斗。」 「或许你是如此……不过我需要拥有战斗的意义,而且我会因而变强。」 「结果却是只有这点身手?真可悲。」 「想笑就笑吧,我已经在你面前丑态尽出了。」 「哼……只有嘴里讲的还算像样。」 格雷姆架起奥托尼特拉近距离。如此巨大的双刃剑使出的攻击,连平常的常叶都没有想过正面接招,何况现在的她有一条手臂无法自由使用。 厚实的剑刃发出嘶吼挥砍而来,常叶躲开之后以单手俐落旋转长柄刀,试图以柄尖刺向格雷姆的脚背。 「虽然上次就已经知道了……不过日本的武术真龌龊。」 无论对方是否化为超人,只要使劲以莉莉瓯妮的柄尖刺下去——即使无法贯穿——也能完全粉碎脚掌骨,这么一来,对方的行动就等于暂时受限。 这种程度的反常战法,常叶当然不认为格雷姆无法应付。事实上格雷姆就已经连忙移动脚步,使得常叶的这一招落空,并且就这么以不够稳定的姿势,以十二分的力道朝常叶横砍而来。 『……!』 常叶知道莉莉瓯妮忍着不发出痛苦的呻吟。 「撑着啊……!」 常叶直立刀柄想接下奥托尼特的剑身,却因为左手还无法使出全力而失去平衡,被接踵而来的第二剑击飞。 「唔……!」 常叶不只是重重撞坏长椅,直到背部撞上讲坛才总算落地,但她微微摇头就立刻起身。虽然这一撞没有造成痛楚,然而伤害与疲劳正确实累积,即使身体能力藉由魔性之血活化,也不表示能够无止尽战斗下去。 常叶重新面对迅速追击而来的格雷姆,以腋下夹住长长的刀柄作为支点,只用右手劈出水平的一刀。 「力道太轻了……!」 格雷姆以奥托尼特的剑刃,轻松架开常叶利用离心力的这一砍,并且像是要示范给她看,同样水平挥剑反击。 「咕……!」 常叶躲开这一剑,旁边的讲坛则是被砍成粉碎,然而奥托尼特的剑尖犀利跃动,忽然从平面攻击改为突剌,直指常叶的胸口。 「!」 常叶反射性地翻起裙摆,以回旋踢的要领踢向双刃剑的剑身,并且就这么继续旋转身体,使出比刚才还要沉重的一刀。 「……还是太轻了。」 「!?」 奥托尼特的塚守,将常叶用尽力气的这一刀弹开。常叶没能伤到格雷姆,反而连没有受伤的右手都被震得麻痹。不由得皱起眉头的常叶,心窝被格雷姆深深踢了一脚。 「呜——咕……!」 常叶身体一个踉呛往前弯,此时格雷姆再踏出一步,从正上方劈出一剑。 「——!」 在左手依然麻痹的状况,要是冒失接下这一剑,有可能使得武器脱手。如此心想的常叶向后仰,好不容易躲开宛如断头台的一剑,紧握莉莉瓯妮的刀柄试图反击。 「不用痛苦了……够了。」 一度深深插入地板的剑,被格雷姆细瘦的手臂硬是往上挥。 「什么——!?」 奥托尼特的剑刃以超乎预料的速度上升,从常叶手中震飞莉莉瓯妮。 「……够了。」 如此细语的格雷姆,宛如滑动进逼到常叶面前。赤手空拳应付奥托尼特几近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格雷姆想在适时候做出了断,也是理所当然的做法。 「还没!」 常叶将总算能自由使唤的左手,朝着正面砍过来的格雷姆高举。 「……牺牲一条手臂也挡不住的。」 本身就很有重量的奥托尼持,再加上格雷姆化为超人之后的臂力,足以轻松粉碎地球上任何生物的头盖骨。或许是这种绝对的自信,使得格雷姆这一剑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并没有要牺牲手臂!」 瞬间紧咬牙关的常叶,左手释放出银色的光辉。 「!?」 格雷姆劈下来的奥托尼特剑刃,在稍微砍近常叶左肩的位置停住了。常叶左手释放的光辉,从笔直并排的手指尖端往前延伸,成为长约五十公分的光剑,挡下格雷姆的这一剑。 「是『魔剑』(ss)!?」 『格雷姆先生!请退后!』 这是莉莉瓯妮的新能力——也是常叶的王牌。察觉到这一点的格雷姆连忙向后跳,然而常叶比他早一步采取后续行动。 「顶多不过是一根锁骨——莉莉瓯妮,我们上!」 『唔——』 常叶任凭肩头喷出鲜血,抓住飞到半空中至今才落下的莉莉瓯妮,并且立刻横砍一刀。 『格雷姆先生!?』 「——!」 奥托尼特大概使用了塚守,宛如球棒用力敲向地面的强烈冲击,再度傅到常叶的手臂。 然而在同一时间,某种东西碎裂的尖锐声响传遍全场。 「胧月——!」 第一刀粉碎无形之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回长柄刀,间不容发挥出第二刀——这原本是应付固若金汤的对手时,用来强行破解防御之后发动攻击,藤派武甲流的招式之一。 「女孩……!」 格雷姆的脸颊被画出一道红线。如今的常叶,即使攻击对方的脸部也已经不再犹豫了。 常叶接着以柄尖击向格雷姆侧腹。长柄刀原本是必须保持合适间距战斗的武器,然而考量到柄尖也能像这样用作攻击,在近距离交战时,反而比格雷姆巨大的长剑更能灵活运用,可说是较为有利。 「咕、唔——」 几乎要命中侧腹的时候,格雷姆直接以右手抱住莉莉瓯妮的刀柄,把单手无法尽情挥动的剑插在地面,再以获得自由的右手伸向常叶。 格雷姆想要再度使用那招王牌。看穿这一点的常叶,也让刚才的光 剑在左手现形,从极近距离插向格雷姆的心窝。 「!」 让对方的一条手臂麻痹,却得让自己肚子被挖一个大洞作为代价,格雷姆终究认为这样太不划算吧,因此改为抓起奥托尼特向后退。 常叶没有错过这个空档,立刻挥动长柄刀。 「……!」 一跳就跳到三公尺远的格雷姆,就这么踉跄好几步,坐在后方的长椅上。 格雷姆西装的胸口位置,被砍出一道像是受到横劈而形成的红色伤口。反覆练习几千次几万次才能够施展的俐落招式,使得身经百战的鞘之主受到重创。即使是如今化为超人的格雷姆,这道伤口也没有浅到一两分钟就能愈合。 然而即使有这个绝佳的机会,常叶也无法一气呵成继续进攻,而是按住腹部当场跪下。因为刚才的那一瞬间,格雷姆迅速飞退的时候,也像是配合常叶的这一刀,挥动奥托尼特予以反击。 「呼——呜……!」 常叶紧捏血流如注的伤口,摇了摇因为临时贫血而意识朦胧的脑袋。 常叶在武术造诣这方面远胜于格雷姆,格雷姆在赌命战场累积的经验,则是令常叶望尘莫及。不过如果单论年轻,常叶远在格雷姆之上。 而且像这样彼此都受到重创的时候,「年轻」会以体力与恢复力的形式大幅左右战局。如今正是处于这种局面。 「…………」 在常叶缓缓起身时,格雷姆依然坐在长椅上。他的右手握着奥托尼特的剑柄——即使蕴含昏暗火光的双眼笔直注视着常叶——原本就发青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了。 「艾……迪丝……」 宛如清晨醉汉瘫坐在长椅上的格雷姆,微颤嘴唇轻声说着这句话,然而常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这句话为契机,格雷姆手中的长剑滑落了。 「——格雷姆先生!」 恢复为少年外型的奥托尼特,慌张靠近格雷姆身旁,然而格雷姆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取而代之的只有格雷姆口中发出的痛苦咳嗽与污浊鲜血。 「格雷姆先生!?」 即使奥托尼特伸手摇晃,格雷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 常叶静静调整好呼吸,慎重走向格雷姆他们。 「!」 察觉到这一点的奥托尼特,趴在格雷姆身上保护他。 「请住手!格雷姆先生生病了!已经不能打了!所以这样就行了吧!我愿意任凭处置,所以请放过格雷姆先生吧!」 「……这种做法真是任性。」 不是以痛楚,而是以热度感受腹部伤势的常叶,以平淡的语气如此细语。 到头来,常叶她们并不打算与格雷姆敌对,是格雷姆主动挑起这场战斗。虽然以结果来说,格雷姆已经像这样倒下,但是常叶丧命的可能性非常高,事到如今少年却要求常叶放过格雷姆,简直是把事情想得太称心如意了。 只不过,常叶感受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怜悯与空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窝囊感到无比懊恼。 格雷姆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与其说是败给常叶,说他败给病魔或许比较正确,然而即使如此,常叶的胜利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显而易见。 然而常叶无法给格雷姆一个解脱。明明直到前一刻才做出觉悟,当她面对吐血倒下的格雷姆——以及哭着保护格雷姆的奥托尼特,还是难免感觉这份决心打了折扣。 自己的这份窝囊,使得常叶紧咬嘴唇。 「……这样就够了吧?」 这个声音令常叶回过神并抬起头来。 依然开启的教堂门口,站着一名身穿格子西装的老绅士。 「你是……!」 单手拄着拐杖,肩膀停着一只艳丽翡翠色的鹦鹉,戴着一副单边眼镜,而且最熏要的是,他居然能够进入这个逢魔之刻。从这样的外型以及这件事实,常叶推测他就是宫本伊织曾经过见的神秘绅士——而且应该是吟游诗人,因此紧握莉莉瓯妮摆出架式。 然而老人以从容的脚步走到格雷姆他们面前,痛心俯视这名已经说不出话的男性。 「格雷姆·亚瑟·夏洛克……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视线静静落在下方的老人脸上,浮现哀伤至极的神色,宛如见证着老朋友的死。 老人深深叹息之后,转身面对常叶。 「你确实战胜了。」 「……什么?」 「你确实战胜他了,为了保护那名少女而更上层楼了,这份觉悟值得赞许……不过,所谓的变强,并不是非得要舍弃情感吧?如果你已经抱持着想原谅他们的念头,那么这并不代表软弱,而是你的坚强。」 「————」 老人宛如劝诫的这番话,使得常叶将握着长柄刀的手放下。 「格雷姆先生!」 拼命以上衣袖子为男性擦血的奥托尼特,发出悲痛的呼唤。 「格雷姆先生,格雷姆先生!」 格雷姆已经断气了。 老人凝视着依偎在格雷姆身旁哭泣的奥托尼特轻声说道: 「——他是抱持着对于自己女儿的赎罪意识,才得以活到今天。或许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葬身之处吧……」 「不对!」 奥托尼特大幅摇头否认老人的这番话。 「没那回事!格雷姆先生虽然病得这么虚弱,却还是想为我寻找归宿——要说这是他对女儿的赎罪,或许可能是这样吧,不过——!」 「也对……他的愿望是让你活下去。我能够为他做的,大概只有为他实现遗志吧……」 老人轻抚奥托尼特的头,朝着说不出话的常叶说道: 「无论如何,往生者不可能再度清醒……小妹妹,好好记住这个道理吧。即使能够抵达『乐园』,也不可能让死者复活,轮回的转轮绝对不可能逆转。」 「……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说出意义深远的这番话。在常叶想要询问个中真意时,老人背上张开一对耀眼的白色光翼。 『常叶……!』 「唔——」 几乎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辉,使得常叶反射性保护脸蛋并且向后退。 「……铭记在心吧,你们也有可能成为『死之蛇』。重视情感的鞘之主,都会被情感囚禁而自行化为『蛇』。」 在白色的闪光之中,老人的话语传入常叶的耳朵。 「……!?」 光之浪涛于片刻之后消退,常叶缓缓张开双眼。 然而在这个时候,一切已经从常叶的面前消失了。包括老人、奥托尼特,以及格雷姆的遗骸——只有常叶独自留在剩下血海与长椅残骸的教堂。 离开常叶的手,恢复为少女外型的莉莉瓯妮,默默握住常叶的手。 「……我没事。」 常叶聆听着远方响起的钟声,回握少女的手。 「无论发生任何事,直到最后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唔……」 莉莉瓯妮仰望常叶,然后搂住常叶的腰。 直到两人身影从黄昏世界消失的瞬间,阴郁的钟声不断响起,宛如哀悼着男性的死。 ※ 爱德华缩起魁梧的身体,走到餐桌旁边的伊索德面前。他手上所捧的银色托盘上,放着一朵将近有一半花瓣凋落的蓝色玫瑰。 「公主大人。」 爱德华递出玫瑰花,伊索德随即把热牛奶杯放在桌上,细细的眉毛隐约颤动。 「……那是伊索德扔掉的玩意吧?」 「是的。」 「看起来似乎凋零不少?」 「没有枯萎。」 「……没办法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伊素德从托盘拿起玫瑰,插在喝到一半的牛奶杯里,命令爱德华将杯子放在大餐桌的正中央,然后以叉子切起熔岩巧克力蛋糕。 「所以,那个男的呢?」 「似乎死了。」 「他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多期待就是了。」 伊素德舔着缓缓流出来的热巧克力,并且眯细双眼。 「伊索德可不管哦?等到这个国家到处都是『蛇』才慌张,也已经来不及了。」 终章 将太阳捧入手心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每次战斗都会流血,另一方面,少女则是提供自己的「血。 要是反覆进行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体内的血,总有一天会全部变成不是自己的血——在这种荒唐恐惧的笼罩之下,即使正值盛夏,伊织却不寒而栗。 伊织知道,战斗时并不是只有流出伊织自己的血,而且体内每天都会造血弥补损失。然而事实上,伊织体内「魔性之血」的浓度确实在增加。在浓度超过某种极限的时候,或许会发生某种事情。伊织暗自对此感到畏惧。 与大路常叶结束通话之后,伊织前往书斋。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坐在父亲书桌旁边瞪着笔记型电脑的赖通,没有抬头就如此询问。虽然伊织不太清楚,但赖通似乎是在整理要交给大学的报告。即使留职停薪,不过既然在大学担任讲师,赖通似乎也不能游手好闲度日。 伊织坐在沙发上叹气答道: 「是常叶学姊……她要去探望一位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该不会是——」 「没错……应该是去探望她师兄泷泽先生的太太。」 「是她啊——常叶小妹应该也很辛苦吧。」 赖通停下敲打键盘的手,让眉心浮现皱纹。 伊织曾经大致向赖通说明至今经历的战斗,所以赖通当然知道常叶曾经与师兄泷泽耕介交战。 「常叶小妹为了活下去,剥夺了这位师兄夫人活下去的希望……不知道她去探望的时候,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有消极的想法吧。」 虽然常叶与莉莉瓯妮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似常叶在伊织的协助之下打倒泷泽,使得泷泽想要治好重病妻子的希望,连同他身为「鞘之主」的记忆消失了。这件事肯定在常叶心中深深种下后悔之情。 不过,常叶如今决心要去见泷泽他们,代表她终于愿意面对至今不愿正视的往事,并且愿意背负这段往事活下去,伊织认为这是她内心觉悟的表现。不然的话,抛就不会刻意告诉伊织要去探望他们。 伊织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然后对赖通说道: 「——最近我想再邀请学姊来家里用餐,可以吗?」 「我不在意啊?因为我非常欢迎美丽的小妹妹光临。」 赖通扬起嘴角,咧嘴便了一个眼神。 在这个时候,书斋的门响亮打开,啃着苏打冰棒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现身了。 「伊织,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伊织,我听到了!」 单手拿着蓝白色冰棒的露缇琪雅走向伊织,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轻戳少年的胸口。 「……伊织,这场餐会当然也会找皐月来吧?」 「为什么需要连那个家伙都找来?」 「因为~,如果邀请常叶却不邀请臯月,这样就不公平了吧……还是说,你果然比较喜欢常叶~?」 「喔?伊织,是这样吗?」 「……你们是乳臭未干的小学生吗?」 如果只有露缇琪雅就算了,连赖通都讲起这种话,使得伊织无奈地垂头丧气。 嘴边被冰棒沾得黏呼呼的克莉丝,天真扑到伊织身上说道: 「伊织!也找皐月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克莉丝没有任何企图哦!因为皐月带来的西瓜好好吃!而且她说下次会带蛋糕过来!皐月是个超级大好人!」 「居然这么轻松就被收买——」 克莉丝很明显是为了伴手礼而帮忙说情,使得伊织感觉更无奈了。他没有力气继续说些什么,转身前往二楼卧室写暑假作业。 走到阶梯转角处的时候,刚收起来的手机开始震动。看向液晶萤幕,上头显示的名字是牧岛皐月。 如果是以前,大概每三次就有一次会假装忙碌故意不接,然而如今皐月也成为鞘之主,说不定是因为紧急状况而来电,想到这里就无法做出如此无情的举动。 「——喂?」 「啊?伊、伊织同学?是我——」 「我知道……伤不要紧吗?」 「唔、嗯……昨晚回家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了——」 由于钟声在中途响起,昨晚伊织他们与蓝骑士团的战斗因而中断,不过皐月直到最后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虽然有成功给予一两具蓝骑士最后一击,不过也是因为有伊织的协助。虽然她像是傻瓜一样重复喊着「不要紧不要紧」,伹如果药子没有中途赶来,两人或许就有危险了。 「爸妈和妹妹没有怀疑什么,所以这方面没什么状况……不过身体很累,我一直到刚刚才醒来。」 「我想也是,一般来说战斗完都会这样。——所以,今天究竟有何贵干?」 「唔、嗯……昨晚,那个……连、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要怎么说,那个——」 「…………」 不同于以往,在电话另一头扭扭捏捏的皐月,使得伊织不由得火上心头。虽然昨天只会耍嘴皮子的皐月也令人不以为然,然而比起皐月平常犹豫不决的模样,前者至少不会因为对话速度太慢令人感到烦躁,相较之下还算比较好的。 伊织在心中数到五,尽可能不让烦躁的心情反应在声音上,打断皐月的细语问道: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换、换句话说——昨、昨晚的我,该说不是真正的我吗——虽、虽然让伊织同学见笑了,不过那绝对不是真正的我,那个,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 「你就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的?」 「……嗯。」 有些人会不记得自己喝醉酒之后的丑态,不过服用「血」之后个性反常的过程,在功效消失之后依然会记得很清楚。皐月在相隔一晚的现在,大概也因为客观回忆自己昨晚的模样而觉得去脸吧。 伊织并不是没有类似的经验,所以能够体会皐月现在的心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有那种菩萨心肠,愿意一大早就耐心接听这种支支吾吾近乎辩解的冗长电话。 伊织将手机设定为扩音模式放人胸前口袋,做个深呼吸看向窗外。 盛夏的耀眼阳光,从隔壁住家的屋顶射入。伊织不经意朝着阳光举起右手,看到自己的手因为清晰的血管而染成鲜红,隐约产生厌恶的情绪而蹙眉。 lebor gruagach 俏丽少女之书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奔跑的少女,在白色石板地面留下清晰的影子。 脚步声清脆响起而去,无数粗鲁沉重的脚步声随后追上。 年代久远的白色墙壁掠过一个娇细身影,片刻之后,好几个身影接连追去。 少女心生不悦。 这群笨男人,完全不知道他们正在打趣追捕的猎物真面目。 从他们邋遢的外表来看,应该是无法大摇大摆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偷渡客之类——简单来说,对方认定这名女孩立场和他们相同,即使稍微调戏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种观点一半正确,另一半完全错误。 少女确实没有通关就进入这个国家,处于不能见光的立场,然而即使如此,也不是受到任何待遇都只能忍气吞声,她的个性可没有如此值得嘉许。 毫不留情修理这种想趁人之危的家伙,让他们吃尽苦头再封口,反而比较符合她的个性。 ——少女打从心底如此心想。 「——我火大了!」 少女让严重磨损的鞋底发出啾的摩擦声,停在阴暗的路口。 她转身向后,注视街灯照亮的石板坡道,不良集团的脚步声逐渐朝这里接近,在坡道上方的转角处现身,应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少女取下头上的帽子随意扔掉,卷起各处磨破的褴褛上衣袖子。 「既然真的想吃点苦头,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 少女紧握拳头,凝视朦胧光线与黑暗交错的夜晚,嘴唇露出无惧一切的笑容却微微颤抖,她封于蛮横的追捕者抱持激烈的愤怒,同时明显夹带着恐怖的神色。 忽然间,某人从后方轻拍少女肩膀。 「——嗨,请问……」 「!」 少女吓得缩起颈子,右拳反射性地向后挥。 「……真过分。」 这名男性以下巴侧面挨下少女这记反手拳,姑且以悠闲的语气怪罪一声,从少女头顶看向坡道上方。 「有人在追你?」 男性继续询问,少女只是凝视着他没有作答。 这名男性抱着经年使用的大箱子舆昼架,仔细一看,各种颜料在老旧外套的边角染成斑点,看来应该是家境不太富裕的画家或美术学生。 「——我不清楚状况,但可以交给我处理吗?我应该能顺利处理到不再被打的程度喔?」 男性当场放下箱子与画架,摸着下巴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 ※ 下起小雨了。 石板路从白色转变成潮湿的黑色,这名男性将箱子顶在头上——大概是代替伞——走在路上,现在是深夜而且下雨,即使是蒙马特也几乎看不到游客的身影,但他毫不犹豫爬上坡道。 「————」 他扬起眼神看向坡道上方。 一群没撑伞的年轻人各自出言咒骂,沿着下雨变得稍微湿滑的坡道往下跑。 他们恶言恶语环视四周,每个人的脸都一样红,看来是酒精造成的脸红,还有人醉到脚步蹒跚。 「……可恶,那个家伙跑去哪里?」 「错失良机了。」 「都怪这家伙扯后腿,早知道应该扔下他不管。」 这群年轻人不时打酒嗝,和男性擦身而过走下坡道。 男性确认这群年轻人走到坡道最下方转弯离去之后,进入某间公寓的玄关。 为了迎接海外留学生或是背包客,巴黎有多不可数的整洁公寓,然而在充满复古巴黎风情的蒙马特,依然有一些讲好听是传统——说穿了只是老旧所以便宜的公寓,这里似乎也是上一个时代的建筑物。 「——嘿咻。」 不大的房间看起来挺为宽敞,应该是因为没什么家俱。男性将箱子放在简陋的床上,重新确认门户关好之后打开室内灯,脱下单薄的大衣。 「我想暂时没问题了。」 男性如此说着,取下绑在一起的画架打开箱子。 「…………」 那名少女抱膝屈身缩在皮制箱子里,即使箱子很大,也没有提供把人装进去搬运的功能,以拘谨姿势打包装箱的少女,好不容易爬出箱子之后,立刻伸直四肢进行深呼吸。 「……我还以为会窒息。」 「不会的,这箱子用很久了,其实到处都是洞。」 男性说完之后,少女拉下表情吐舌头。 「我不是那个意嗯,是指这种味道差点害我窒息。」 「你要计较这个,那我就没办法了,毕竟我以作画维生。」 「……不过看起来很难称得上生意兴隆。」 少女让肩膀与脖子关节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并且环视房间,毫无避讳的眼神令男性苦笑。 「就算这样,我也还算好喔?像今天我拿出去卖的画作难得算是卖光,才能像这样让你躲避空皮箱,希望你在这方面可以感谢我。」 男性前往小厨房烧开水准备泡咖啡。 少女脱鞋扔到地面,坐在床上背靠墙壁再度抱膝,静静凝视男性的背。 少女暂时摆脱刚才追着她跑的地痞流氓,不过即使如此,少女也不能完全松懈,从她依然带着敌意的视线就显而易见。 男性静心注视水壶等待水滚时,少女对他开口。 「那个——」 「嗯?什么事?」 「你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很有力气吧?」 「会吗?我觉得普通而已。」 「一点都不普通,因为——」 装入一名少女的皮箱,他可以如同感觉不到重量举在头顶,而且单手就能放下,即使是以力大自豪的壮汉也很难做到这种事,就算少女再瘦再轻也一样。 「啊啊,对喔。」 男性像是明白某件事,惊呼一声转过身来。 「对喔,这么说来也对,你看不见。」 「你在说什么?」 「毕竟我在这里居住好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回答我啦!你到底在说什么?」 「用不着这么警戒……我和你一样。」 如此回答的男性,背上展开一对微灰的翅膀。 「————」 少女愕然凝视这幅光景,男性对她继续说: 「平常会像刚才那样藏起来,藏起来就几乎看不见,这是我为了融入人类世界和平生活,苦心学习到的一种『魔法』。」 ※ 少女听到他颇为自豪的这番话之后没有回应,只是以出神的表情凝视着他。 男性收起背上的翅膀,将开水倒入cheme的手冲咖啡壶,杀风景的室内逐渐洋溢现磨咖啡的香味。 「其实我好久没遇见同类了。」 男性间隔片刻所说的这番话,令少女回过神来。 「……啊?」 「我说,我好久没遇见战争妖精的同类……你也是战争妖精吧?」 「————」 少女再度瞪大眼睛注视男性。 ※ 「——你叫什么名字?」 自称吉尔伯特的这名男性,将倒入咖啡的马克杯放在桌上,如此询问少女。 「露缇琪雅。」 少女开口回答,但是还没有放下戒心。 露缇琪雅依然抱膝缩在床角,吉尔伯特看向她露出笑容。 「这是你为自己取的名字?」 露缇琪雅听不懂这个问题。 露缇琪 雅从出生起——她没有清楚记得自己何时出生,不过至少在她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露缇琪雅,这名字也不是任何人为她取的,露缇琪雅从一开始就叫做露缇琪雅。 露缇琪雅露出和至今意义稍微不同的诧异表情,吉尔伯特对她说: 「露缇琪雅是这座城市以前的名称……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很美丽,很适合你。」 「名字的意义一点都不重要。」 露缇琪雅就只是凝视马克杯没有伸手去拿,像是扔下这句话般如此说着。 「我甚至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是很清楚。」 「……看来,你真的是刚『觉醒』不久而已。」 「我连你这句话都听不懂。」 「换句话说,就是你自觉到『我在这里』的日子还不长,你来巴黎之前待在哪里?」 「……英国。」 「一直都是?」 「回过神来,我就在伦敦了。」 这是一年多前的事情,露缇琪雅没有更早的记忆。 然而露缇琪雅从当时就自觉到自己不是人类,是战争妖精。而且也从一开始就理解到,战争妖精打倒同类吸收能力就会变强,而且总有一天非得回到名为「乐园」的场所。 这恐怕是植入战争妖精体内的本能,战争妖精在不明就里的状况自相残杀,只有极少数幸存者得以回归「乐园」——既然露缇琪雅明白这项「基本规定」,甚至很难将吉尔伯特这名男性视为己方。 「原来如此……你之前待在伦敦啊……」 露缇琪雅明显身披紧绷的气息,但吉尔伯特无视于她,靠在窗边墙壁享用咖啡。 「——你来到巴黎或许只是偶然,却是很好的判断,最近伦敦那里出现一个我不太愿意遇见的战争妖精。」 「……什么意思?」 「记得叫做伊格莲茵……听说她实力高强,要是遇见那个战争妖精,我与你都会没命。」 吉尔伯特若无其事平淡回答,扬起嘴角露出自嘲的笑容。 「你运气很好,我这种没志气的家伙其实非常罕见,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大部分的战争妖精都想打倒同类,将对方的力量占为已有。」 「似乎如此。」 「嗯,所以我明白你会这样提防我,而且这是聪明的判断,不谨慎的战争妖精会早死。」 「但你不是没有提防我吗?我明明有可能反过来企图打倒你……」 「你办不到。」 吉尔伯特立刻回答。 「我确实没志气,不过我自负在自保这方面颇有能耐,要是对世间还不熟悉的你就能打倒我,我早就没命了……现在的你除非找到可靠的『鞘之主』,否则不可能打倒我。」 「鞘之主——」 露缇琪雅反刍吉尔伯特这番话。 战争妖精想要发挥真正的实力,必须藉由「鞘之主」这种人类的协助,露缇琪雅还没遇见足以担任鞘之主的人类,不过应该会在遇见对方的瞬间确认人选。 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命运,肯定类似男女落入情网的瞬间。 ——露缇琪雅擅自如此解释。 「总之,或许相当难以置信,总之我没有对你不利的意思,所以不用这么提防。」 吉尔伯特向露缇琪雅如此说明。 确实,吉尔伯特要是有那个心,就不用特地让露缇琪雅看见背上的翅膀,也不用说明这么多,甚至不需要带到这间公寓,只要趁着露缇琪雅在夜晚蒙马特逃跑时,无声无息暗中从后方接近偷袭就好,不需要拐弯抹角演这场戏。 露缇琪雅以总算恢复平稳的思绪想到这里,决定暂时——就只是暂时——相信吉尔伯特。 「…………」 露缇琪雅解开抱膝的手,不发声响下床,伸手拿起几乎凉透的咖啡杯。 「既然在英国长大,红茶应该比咖啡好吧?不过很抱歉,茶叶用光了。」 「咖啡就好。」 露缇琪雅轻轻含一口变凉的咖啡,立刻蹙眉补充一句话。 「——收回前言。」 「啊?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合不合的问题,我还以为你拿泥水给我喝。」 「这种说法真过分。」 露缇琪雅直言不讳的评价,使得吉尔伯特也蹙眉看向自己的杯中。 「——平常总是当成正常口味在喝的我,不就没立场了?」 「这种事跟我无关,你的舌头该不会故障吧?总之重泡吧,如果没有别种咖啡豆就去买,真的不行就给我矿泉水。」 「你真现实,明明直到刚才完全不动咖啡……」 「放心之后就渴了——遗有,方便借我换洗衣服与浴室吗?」 「最后则是得借你床睡,我睡地板——就是这样吧?」 「我不会要求到这么过分,我觉得你不用睡地板,睡那张沙发就好。」 「……是是是,你是我招待的客人,就悉听尊便吧。」 吉尔伯特再度穿上刚脱下的大衣,指着小厨房旁边的门。 「我没有更好的咖啡豆,也没有矿泉水,所以我去附近买一下——啊,那间就是浴室,找一下就找得到毛巾,换洗衣物也请自己挑吧。」 「可以相信我到这种程度?说不定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和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消失喔?」 「要是我家有值钱的东西,真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吉尔伯特简单使个眼神就离开公寓。 「——明明外型出色却打扮得土里土气,这样就得不到异性青睐了,这房间真的毫无女生的气息。」 露缇琪雅没礼貌如此呢喃,确认浴室和公寓外观同样质朴之后,推开床铺所在起居室深处的另一扇门。 一股更加强烈的松节油味道扑鼻而来,摸索墙壁找到开关点灯一看,无数画布杂乱堆叠而成的许多小山,堂堂矗立在狭窄的房间。 「看来他真的是画家……而且是穷画家。」 以手指转动帽子的露缇琪雅,发现室内一角有个盖上百布的画架。 「…………」 隐藏在白布下方的,是尚未完成的少女肖像画。 看起来——应该是少女,最重要的五官几乎都没画,因此无法看清表情,不过发型与服装明显是年幼少女。 堆叠在周围的画都是风景画或静物画,放眼看去只有这幅是人物画,或许对于吉尔伯特来说,这幅昼拥有某种特别的含意。 「……不过,和我无关。」 露缇琪雅为少女画像盖上白布恢复原状,离开画家的工作室,脱下脏上衣前往浴室。 窗外依然下着雨,淋浴的水声盖过雨声,久违数天清洗身体的露缇琪雅,心不在焉思考着吉尔伯特出门时是否带伞。 ※ 一只淋雨的小狗,仰望着公寓的灯光。 没有吠叫,没有摇尾巴,只是反覆急促呼吸,站在路灯形成的朦胧光轮里,以绿得宛如恶梦的闪亮双眼,看着公寓透出的光线。 最后,小狗静静踩出脚步声,在雨中消失前往某处。 ※ 露缇琪雅昨晚没发现,从这个房间的窗户看得见风车。 现在列为巴黎十八区的蒙马特,曾经像是那样各处竖立风车,平缓的丘陵地带放眼望去满是葡萄园的恬静田园。一八〇〇年代的都市再开发计划,使得巴黎市中心的居民被迫移居到这里,巴黎的这片近郊因而迅速都市化。 露缇琪雅久违仔细刷洗身体冲走一身的污垢,在软绵绵的床上安然入梦,如今则是被敞开窗户传来的小提琴 乐声叫醒,虽然不是足以听到入神忘记一切的著名演奏,但当成背景音乐还不错。 露缇琪雅在床上伸一个好大的懒腰,出门购物的吉尔伯特刚好在这时候回来。 「露缇琪雅早安,睡得好吗?」 「比树上或是卡车货架好多了。」 「你至今都在这种地方过夜?」 「我还睡过比这些更难睡的床。」 「你年纪轻轻就吃过不少苦呢。」 吉尔伯特夸张耸肩,将怀里的麻布购物袋递给露缇琪雅。 「——这是给你穿的衣物,我去二手服装店买了一些回来,或许尺寸有点不合,但你昨晚穿的衣服已经洗了,何况我这里只有男用衣物。」 「……谢谢你特地帮忙准备。」 露缇琪雅看了购物袋的内容物一眼,露出抽搐的笑容。考量到吉尔伯特本身的服装品味就觉得理所当然,他帮露缇琪雅挑的衣服只能说差强人意,尽是难以评定品味的款式。 只不过当事人吉尔伯特没察览露缇琪雅的些许失望感,前往厨房准备迟来的早餐。他将香气四溢的可颂面包切开,迅速夹入莴苣、番茄、火腿与乳酪,非常熟练的动作,显示吉尔伯特至今度过多久的独居生活。 「——这么说来,我还没问最恐怖的问题。」 「恐怖的问题?」 「你——果然很会吃吧?」 「比普通人会吃。」 战争妖精和人类似是而非,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必须摄取远超过人类的庞大能量,直截了当来说,所有战争妖精都是大胃王。 「果然这样吗……毕竟我也没见过食量小的战争妖精。」 吉尔伯特苦笑抱怨,继续制作大量的可颂三明治,即使份量已经多到像是哪个大家庭的早餐,拿刀的手依然没停过。 只以便宜耐穿为最优先考量,设计方面毫无亮眼之处的衣服,露缇琪雅全部摊开放在床上,独自进行引人落泪的努力,静静思考如何搭配最为体面。这样的她朝着厨房里致力进行另一项工程的吉尔伯特,平淡抛出这句话: 「……但我不会吃那么多啊?」 「咦?真的?」 「相对的,我想吃甜食。」 「甜食是什么意思?」 「甜食就是甜食啊,比方说蛋糕、巧克力,或是水果~」 「难道说,你很挑食?」 「我反过来问你,战争妖精的正确饮食生活,除了大量摄取热量还有什么原则?」 「……你这么问,我就无话可说了。」 吉尔伯特搔了搔脑袋,从小冰箱取出熟透的红苹果开始削皮。 露缇琪雅脱下代替睡衣的衬衫,套上吉尔伯特买来的二手连身裙,将不经意想到的疑问说出口。 「——你说你以画画维生,是把作品卖到哪间画廊吗?」 「直接拿画作到画廊就能卖到好价钱,这是不可能的事……画家在蒙马特卖画作的地方,当然是小丘广场吧?」 「是吗?」 「可以卖画作给观光客,或是收钱画肖像画……总之,和华丽商业世界无缘的画家们,总是在那里悠闲度过一整天。」 「这样啊……」 露缇琪雅是昨天早上抵达巴黎,来到蒙马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所以还不知道蒙马特白天成为观光景点的样貌。 露缇琪雅赤脚下床,以叉子将苹果送入口中,仰望吉尔伯特的侧脸。 「——画作拿去那里就卖得掉?」 「不,并不是一定卖得掉——」 「总之是在那里卖吧?没拿去就卖不掉吧?那不就只能拿去了?」 「……没错,你的说法非常正确。」 「既然知道就赶快吃早餐,赶快去做生意吧!」 大口嚼食苹果的露缇琪雅催促着吉尔伯特,吉尔伯特满脸困惑咬着可颂三明治。 「你忽然讲这种话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回事。」 露缇琪雅捏起白色连身裙的裙摆夸张叹气。 「一点都不可爱!我想买更可爱更时尚的衣服!为此你非得要多赚点钱吧?」 「我不想那么挥霍……」 「这不是挥霍,对女生来说是底限。」 「唔:……即使这个主张很中肯,但我不清楚为什么我得帮你——」 「我对这个世间还不熟悉,哪可能忽然就赚得了钱?」 露缇琪雅将吉尔伯特昨晚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走向浴室附设的洗脸盆。 ※ 在小丘广场展售画作的画家们,明明没下雨也全部撑起阳伞,露缇琪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阳光直接照射会损害画作,但要是询问吉尔伯特得到冗长的说明也很麻烦。只要露缇琪雅稍微对这方面感兴趣,吉尔伯特应该会开心介绍各方面的事情,不过实际上露缇琪雅对绘画没有很感兴趣。 所以露缇琪雅没有刻意找吉尔伯特交谈,只是心不在焉抱膝蹲坐在吉尔伯特旁边。 另一方面,负责赚钱的吉尔伯特没有吆喝招揽观光客,也没有接受肖像画的委托,迳自立起画架悠闲素描远方风景。 「…………」 露缇琪雅再度将目光投向广场来往的人潮。 比起看起来像是居民的人们,看似观光客的人们确实显眼,此外则是向观光客做生意的商人,至少没有混入吉尔伯特这种人——也就是人类以外的种族。 「我觉得,做得到我这种能耐的战争妖精并不多。」 吉尔伯特如同看透露缇琪雅的内心想法,凝视着画布低语。 「所以,可以认定人潮里不可能躲着战争妖精……你在提防这件事嗯?」 「……算是吧。」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就是因为知道这附近没有其他战争妖精,我才能够像这样不以为意外出,如果有可能发现其他同类,我会率先逃走。」 「这又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吉尔伯特如同炫耀自己胆小的这番话,使得露缇琪雅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叹息。 不过,吉尔伯特「发现其他战争妖精时总之先逃」的说法确实值得参考,现在的露缇琪雅没什么能力,要是遭遇具备攻击性的战争妖精,应该会在最后成为对方绝佳的猎物,事实上露缇琪雅在英国就经历好几次生命危机。 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吉尔伯特这种身为同类却不把露缇琪雅当成「食物」的战争妖精颇为罕见且令她感恩。至少借住吉尔伯特家的期间算是足以保身,也不用担心睡觉与吃饭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露缇琪雅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暂时确保生命安全的少女,任性的思绪已经集中到不同层面。 「……真的卖不掉耶。」 「嗯?你说了什么吗?」 露缇琪雅的低语,使得吉尔伯特纳闷转过头来。 「你的画作完全卖不掉吧?」 以皮箱支撑陈列的吉尔伯特画作,从上午至今一幅都没卖掉,即使有人驻足入神欣赏,也没有任何人要买。 露缇琪雅仰望吉尔伯特轻哼一声。 「——你说昨天卖光,该不是在骗我吧~?」 「没骗你就是了。」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就和出海捕鱼一样,有丰收的日子也有扑空的日子——今天怎么看都是扑空的日子。」 「你说这什么话?」 吉尔伯特过于事不关己的语气惹恼露缇琪雅,她愤然开始整理画作。 「喂,露缇琪雅,你到底在做什么——」 「别问了,回去吧 !」 「回……回去……?」 「待在这里也没用,应该没用吧?因为画又卖不掉,还不如回公寓啃苹果比较好,何况我肚子饿到现在。」 露缇琪雅擅自连素描道具都收拾干净,拉着困惑的吉尔伯特踏出脚步。 露缇琪雅提着大皮箱钻过人群,以训诫孩子的语气叨叨絮絮说: 「——你知道谦虚的意思吗?」 「这……当然知道。」 「我啊,一直以为你说自己是没收入的画家,是多少带点谦虚的说法——可是现实不同!连一英镑的谦虚都没有!你不是没收入的画家,是完全没收入的画家!」 「……我无从反驳,你的意见总是很正确。」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种态度叫做事不关己!」 吉尔伯特的人生经验肯定比露缇琪雅丰富,却缺乏经济上的危机感,露缇琪雅无法容忍这种温吞态度,反射性地拍向吉尔伯特的肩膀。 「——你居然能以这种方式活到现在?应该说,你居然敢宣称自己是画家?」 「唔!毕竟当画家又不需要证照……总之,没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稀松平常会让我头痛啦!没收入要怎么蝴口!?」 「总是有办法的,至今还不是想办法活过来了?」 「————」 露缇琪雅的情绪超越愤怒与烦躁,受到强烈脱力感的袭击。 「……姑且问一下当成参考,你没有欠那间套房的房租吧?」 要是陷入这种状况,无法保证不会被房东赶出这个好不容易确保的安身之所,她如今无暇在意每天三餐都要吃香甜多汁的水果这种事。 「不,这就没有喔,那间套房的房东,是一位丈夫过世之后一直独居的老奶奶,为了守护她可贵的人生,我每个月都是亲手付房租,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有什么状况?肯定有吧?」 「不久之后可能没有天然气可以用,我一直没缴费。」 「没有天然气,不就没热水洗澡了!」 「洗澡用温水不会出人命的。」 「不可能是温水吧,是冷水耶,冷水!只有冷水吧?」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你想想,当成冲凉就不会怎样了,反正现在是春天不会冷死,所以不要紧。」 「你啊——」 目前对这个乐天家伙说什么都没意义,露缇琪雅垂头丧气,脚步沉重得像是被带往各各他山岗的耶稣基督,爬上通往公寓的石板坡。 「——咦?」 一直哼着歌愉快前进的吉尔伯特,察觉到某种状况轻呼一声。 露缇琪雅跟着抬起视线看去,以灰泥抹白却已经大幅褪色的古老公寓前面,站着一名高瘦的男性,他站在七叶树枝叶洒落柔和光影的步道,搔抓自己任凭生长的杂乱黑发,似乎在仰望玄关上方并排的窗户。 露缇琪雅拉着吉尔伯特的袖子,钻进旁边的小巷藏身。 「……明显很可疑。」 「那个男性?」 「看起来就形迹可疑吧?」 「不过至少他不是战争妖精,没看到他有翅膀,也不像我以『魔术』藏起翅膀,他是普通人。」 「就算这样,他同样是诡异的家伙吧?难道说,是昨晚追我那群小混混的同党?这么说来,我不禁觉得他很像这种人。」 「毫无根据就这样断定不太好喔,你想太多了。」 吉尔伯特说完若无其事要走出小巷,露缇琪雅连忙制止,从穷画家手中抢过大皮箱。 「别管,你待在这里观望!」 「咦?露缇琪雅,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种家伙,只要不是以多欺少——」 露缇琪雅是尚未成熟的战争妖精,即使如此,她的身体能力随便就超越普通的成年男性,战争妖精基本上就具备这种能耐,或许称得上是阶级位于人类之上的生物。 露缇琪雅充分运用这份跳脱常识的身体能力,几乎无声无息一个箭步接近到男性身后,以双手抓着大皮箱高高举起。 「不可以!」 吉尔伯特连忙大喊,不知道是要阻止少女的暴行,还是要提醒男性注意,男性听到这个声音回头时,露缇琪雅的皮箱已经朝着男性头顶打下去。 「——看招!」 要是以露缇琪雅的臂力打下去,成年人应该也会脑震荡。 然而男性扭身躲开这记偷袭,抓住少女右手腕再勾起她的脚,使得露缇琪雅的身体浮在半空中。 「呀啊——!?」 这是巧妙运用露缇琪雅本身力道,类似合气道的摔技,无论如何,露缇琪雅无法理解自己发生什么事,少女以被抓的手腕为中心,脚尖朝天画出大大的弧度,整个人向后摔在石板路。 ——不对,即将摔到路面时,男性像是体操辅助般扶住露缇琪雅的身体,让她的双脚稳稳着地。 ※ 「…………」 露缇琪雅放开皮箱,暂时全身僵硬伫立在原地,接着缓缓转身面向男性。 「我不记得做过什么事情,足以让初次见面的美少女忽然拿起大皮箱打我……这位小姐,你该不会认错人吧?」 说完咧嘴一笑的这名男性黑头发黑眼珠,很明显是东方人的外型,讲的法文也有种不流畅的生硬感,怎么想都和昨晚追捕露缇琪雅的那群人无关。 露缇琪雅没能率直道歉,只是呆呆仰望这名男性,此时吉尔伯特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妹妹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 吉尔伯特简单向男性低头致歉,他将露缇琪雅称为自己的妹妹——老实说,他们要称为兄妹一点都不像——应该是认为这样说明最不费力。 「我很习惯有女性恨我,所以不会生气,我反而应该为这位女孩没受伤感到欣慰。」 男性咧嘴朝露缇琪雅便了一个眼神,但露缇琪雅鼓起脸颊撇过头去不予理会。 露缇琪雅也知道是忽然打人的自己不对,然而被这个看似轻佻的男性——被这个普通人轻易反摔制服的事实,使露缇琪雅的态度变得强硬。 吉尔伯特大概在提防露缇琪雅再度失控,不经意站在少女与男性之间,朝男性肩背的大包包一瞥。 「日本人?来巴黎观光?」 「你猜对我是日本人,不过很抱歉,我不是来观光,如果这场穷困的旅程是为了观光,或许我心情上会比较舒垣吧——我在找人。」 男性抬头朝旁边公寓看了一眼,挥动手上一张老旧的明信片。 「——你住这里?」 「是的,我是吉尔伯特,她是露缇琪雅。」 「幸好你是个老实人。」 男性眯细双眼,将风景明信片的正面朝向吉尔伯特递出。 「——?」 板着脸注视两人互动的露缇琪雅,在这一瞬间察觉吉尔伯特眉心出现明显皱纹。 「先生,这张风景明信片是你画的吧?」 「……有可能,但我没什么印象。」 「寄信人是你,住址也是这间公寓啊?我只以这张明信片为线索,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我曾经寄明信片给你?但我应该和你初次见面——」 「收到这东西的不是我,是我哥。」 男性将明信片收入包包,取出一张小小的照片。 「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情,但我哥肯定在这里见过你……就是他。」 「————」 吉尔伯特接过照片,露缇琪雅也挺直身体一起看。 照片里是 戴眼镜的日本男性,以及抱着年幼少年的女性,或许是全家福照,戴眼镜的男性表情正经八百站得笔直,长相在某方面神似眼前这名日本人。 「……教授。」 凝视照片的吉尔伯特轻声说着。 「吉尔伯特,你认识?」 吉尔伯特没有回答露缇琪雅的问题,而是询问男性。 「你是……教授的弟弟?」 「正确来说他不是教授,是副教授……总之,虽然年纪有些差距,但我确实是宫本教授的弟弟。」 「你在找的人是教授?」 「对……他八年前从法国寄明信片之后,我就一直连络不上他。」 「……他也是在那时候来这里的。」 「我查出老哥后来越过多佛尔海峡前往英国,而且造访爱尔兰,不过后续行踪至今依然不明——任何线索都好,你知道什么事情吗?」 「你知道——」 吉尔伯特说到这里暂时停顿低下头,咬着薄薄的嘴唇露出沉思表情反覆叹气,然后像是下定决心再度抬头。 「你知道……教授进行什么样的研究吗?」 「知道。」 男性立刻点头,大概是早已预料到吉尔伯特的问题。 「所以事到如今,我听到你的真实身分也不会惊讶。」 「…………」 露绽琪雅瞪大眼睛,她大致理解吉尔伯特与这名男性在讨论什么话题。 吉尔伯特露出有点落寞的笑容,朝男性伸出右手。 「我不知道是否能成为助力——不过欢迎来到巴黎。」 ※ 男性介绍自己是宫本赖通。 这个名字对露缇琪雅来说不好发音,所以她擅自在心中决定叫他阿通。 回到住处之后,吉尔伯特与赖通一直促膝讨论某些事情,虽然这么说,他们并不是排挤露缇琪雅,露缇琪雅对他们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才会远离两人坐在床角。 何况露缇琪雅清楚听得见两人的对话,这可以说是感官优于人类的战争妖精才做得到的事,所以露缇琪雅真的是对他们的话题没兴趣,才会几乎不把两人交谈内容记在脑海。 「…………」 露缇琪雅在床上抱膝,像是回想起来般啃着苹果,她很想吃更直接的甜食,然而这间住家比苹果还甜的东西只有做菜用的糖,即使是露缇琪雅也不想舔砂糖抚慰饥饿。 「……教授确实来过这里,记得是我搬过来不久的时候。」 心不在焉仰望天花板的露缇琪雅,听到吉尔伯特稍微改变音调的这句话之后移回视线。 「话说回来,我可能没资格讲这种话,但他相当古怪,即使他研究这种东西,正常的学者也应该不会当真。」 「可以的话,真希望你八年前这样劝他。」 赖通让椅子发出轧轧声,以夸张的动作耸肩。 「——这样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确实劝过他,提醒他要是继续深入这个领域,依照状况可能会造成天大的后果……不过受到妖精魅惑的人,似乎很难在中途收手。」 吉尔伯特暍着溜缇琪雅完全不晓得和昨天有何不同的便宜咖啡,满怀愧疚如此说着。 「受到妖精的魅惑啊……我也有危险吗?如今我也重蹈老哥的覆辙吧?」 「这就难说了,我认为你还没受到魅惑。」 「这样啊,既然当事人妖精先生挂保证,我就暂时放心了。」 赖通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将咖啡一饮而尽。 宫本赖通正在寻找的失踪亲哥哥,是调查妖精——战争妖精的学者,老实说,这个人的下落一点都不重要,但是居然有鞘之主以外的人类知道战争妖精的存在——而且还是正经八百研究战争妖精的学者——这个事实令露缇琪雅稍显惊讶。 「——不过,你居然愿意相信教授的研究?」 「不,我最初知道老哥研究这种疯狂事情时还是个小鬼,当时我一点都不相信喔?」 「我想也是。」 「不过,我和老哥踏上相同的路,将老哥留下的资料看过一遍之后,就明白这并不完全是痴人说梦,所以我在这几年以自己的方式,验证老哥资料的可信度。」 「那么,你也实际见过战争妖精?」 「今天并不是第一次……但你是第一个愿意和我好好打交道的战争妖精,至今的家伙一听到我问话就逃之夭夭。」 赖通说完露出苦笑。 「……其实我哥有个儿子。」 「啊啊,刚才照片上的孩子?」 「不过现在长大很多了——这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从事何种研究,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继续一无所知,虽然不是套用刚才魅惑的话题,不过你们战争妖精……确实不是毫无觉悟就能有所牵扯的对象吧?」 赖通所说的「你们」包括露缇琪雅,吉尔伯特已经亲口证实露缇琪雅也是战争妖精。 「说不定老哥已经过世,但是老哥在哪里做过什么事又是如何过世,遗族必须厘清这些事才能继续走下去……所以我才会寻找老哥的足迹,但我当然也对战争妖精感兴趣。」 「或许你果然也来不及回头了,你已经过度深入,难以回到平凡的世界。」 「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的人生,不属于其他人。」 赖通大方宣言之后看向窗外。 露缇琪雅跟着将视线转移过去,橙红生辉的暮色亮得令她眯细双眼,明天肯定也和今天一样晴朗。 圣心堂的钟声在远方响起,乌鸦群像是唱和般高声呜叫,宣告夜晚即将来临。 ※ 昨天几乎是最舒服的一次起床。 然而今天几乎是最难受的一次。 「…………」 在床上起身的露缇琪雅,按着隐隐做痛的太阳穴环视室内。 露缇琪雅抢走床铺之后只能睡沙发的吉尔伯特似乎已经起床,沙发没看到他的人影,只放着整齐摺好的被子,应诙是为了即将起床的露缇琪雅,出门购买水果之类的食物。 ——所以这部分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平躺在露缇琪雅所睡床铺旁边地上的蓝色物体。 露缇琪雅反覆揉眼睛重新观察。 然而无论再怎么观察,只像是裹在睡袋里的东方人。 是露缇琪雅在心中称为阿通——姓名是宫本赖通的日本人。 露缇琪雅无法理解这个男的为何睡在这里,拚命想挤出昨晚的记忆。 因为赖通请客,三人前往附近的小馆子,肚子饿的露缇琪雅几乎只点甜食,连店长都变了脸色,直到这里她都记得,但是喝过鸡尾酒之后的记忆,实在朦麓模糊到无法回忆。 「……呜~……」 脑袋隐隐做痛,应该是当时暍的酒精饮料害的,她并不是第一次喝酒,却未曾宿醉如此严重,换句话说她昨晚就是喝了这么多。 总之露缇琪雅想以冷水洗脸,几乎在神志不清的状况蹒跚下床。 「咕啊!?」 露缇琪雅感觉似乎踩到舒服熟睡的赖通,不过老实说,现在的她没有余力在意他人,任凭这名男性钻出睡袋起床的气息从后方传来,迳自进入浴室。 「啊呜~……」 她屈身将头探到莲蓬头下方冲水洗脸,冰凉的水流拍打后脑杓,衣领吸水开始变色,但她现在也不太在意这种事。 「——小姐,一点都不可爱的内裤被人看光光罗?」 「!」 忽然从后方传来的声音,使得露缇琪雅宛如弹起来般起身,自然以双 手将卷起来的衣角往下拉。 「我能理解宿醉多么难受,不过踩人就太过分了。」 「你……你怎么——」 露缇琪雅慌张转身一看,赖通就站在眼前搔抓长长的黑发打呵欠。 「浴室用完了?那能不能换我?我昨天的酒也还没退。」 「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在这里?你没回旅馆?」 「我昨天一抵达巴黎就直奔这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订房,原本觉得只要随便找间便宜的旅馆下榻就好。」 「那你这么做不就好了!」 「……你不记得?」 「记得什么?」 「是我背着烂醉的你回这里耶?」 「啊……?」 「这里和日本不一样,念高中的孩子也可以喝酒……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喝太多吧?用甜死人的焦糖布丁当下酒菜配鸡尾酒喝的人,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不会吧……!」 露缇琪雅背靠冰凉的瓷砖墙,脸颊微微抽搐。 不过听他这么说,就发现肚子似乎是饱的,并没有很饿,既然几个小时之前才尽情吃喝甜食,当然会有这样的饱足感。 逐渐鲜明的记忆使得露缇琪雅愕然,赖通随手将她推出浴室,改由自己入内关上门。 「——对了,吉尔伯特出门买东西。」 门后传来的赖通声音,让露缇琪雅抬头叹了口气。为了避免赖通忽然闯进起居室,露缇琪雅把沙发搬到浴室门口,脱下湿透的上衣换穿连身裙。 「……所以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天晓得?」 「啊?」 「依照预定,我在巴黎待一阵子,就打算去加来渡海前往英国,但我难得有机会遇见这么好沟通的战争妖精,就想进一步打听各种情报。」 「慢着……离谱,太离谱了。」 露缇琪雅以脱下的上衣简单擦拭头发,瘫坐在床铺一角。 「意思是你也要暂时住进这里?不可能!这个家不可能再多一个人住,不可能!」 「没那回事吧?实际上我们三人昨晚就巧妙相处得很融洽啊?」 随着淋浴的水声传来悠闲的哼歌声,赖通在另一种意义上和吉尔伯特同样乐观,察觉到这一点的露缇琪雅,一时气不过想要起身踢飞赖通的包包,一阵疼痛却在这个绝佳时机袭击太阳穴令她晕眩,就这么无力向后仰躺。 「呜呜呜呜……」 「听说你也是前一天闯进这里的食客,虽然可能有点挤,不过有难的时候要互助,所以小姐,我们和平相处吧?」 「…………」 露缇琪雅连回应赖通的力气都没有,抱头再度钻进被窝。 再度睡着并且醒来的时侯,要是这股头痛以及那个大嗓门的东方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该有多好,露缇琪雅紧闭双眼如此祈祷。 ※ 以吉尔伯特买回来的咸派与葡萄酒,解决这顿称为午餐也太晚的今天第一顿饭之后,吉尔伯特将两个装着半杯白酒的酒杯放在桌上。 「——虽然不是因为知道我们隐情的赖通来到这里,但我就趁这个好机会告诉你吧。」 「告诉我什么?」 「关于我们的『血』——『魔性之血』的事情。」 吉尔伯特以小刀稍微刺伤自己的指尖,挤出几滴血滴入杯里的白酒。 「————」 赖通专注凝视着鲜血宛如红色云朵逐渐扩散稀释,接着吉尔伯特对他说: 「赖通,喝喝看。」 「喝这个?」 「对——我不知道教授留下的资料写到何种程度,我们战争妖精如果要交战,大致上都要寻找拥有鞘之主资格的人类协助,而且我们的血能让普通人暂时变成超人,当成一种兴奋剂就对了。」 「这是兴奋剂……?」 赖通举起酒杯凝视,眉心出现明显的皱纹。 「总之试喝看看吧,当成研究的一环。」 「哎,既然不是毒药就无妨。」 赖通几乎毫不犹豫,一鼓作气喝光混血白酒。 「…………」 在露缇琪雅与吉尔伯特的注视之下,赖通按住胸口歪过脑袋。 「……我哪里变了吗?」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喝完感觉如何?」 「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真的有效?」 「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要看调性……简单来说就是我和赖通调性不合,很可惜,看来赖通无法成为我的鞘之主。」 露缇琪雅察觉到,吉尔伯特如此说明的时候,将刀子递到她面前。 「啊?什么事?」 「来,你也试试。」 「连我也要——」 「或许你和赖通的调性很合,为了以防万一,能够成为鞘之主的人类就在身边是好事。」 「这个人当我的鞘之主?没那回事,不可能,我绝对不选他。」 「就算不选,可以请你帮这个忙,让他明白魔性之血的效果吗?如果不愿意刺指尖,我不介意你用另一种更自然的做法。」 「————」 吉尔伯特露出有点恶作剧的笑,使得露缇琪雅满脸通红,战争妖精将自己的血分给鞘之主时,大致上只会以接吻方式输血。 比起这么做,露缇琪雅还是一把抢过刀子轻刺指尖。 「战争妖精选择鞘之主的时候,要不要进行什么仪式?」 赖通凝视着少女的血滴入酒杯,并且询问吉尔伯特。 「不,并不需要这种程序……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或许很困扰,不过获选为鞘之主的人类毫无选择权,只能单方面由战争妖精挑选,极端来说,有可能在当事人没察觉的时候,不知何时就获选为鞘之主。」 「真的假的?」 「实际拿武器战斗的是鞘之主,所以当然得向当事人说明状况求得协助,而且也有现在示范的调性问题,所以并不是能够选择任何中意的人类成为鞘之主。」 「来,这样行了吧?」 露缇琪雅含着渗血的指尖,将酒杯推到男方面前。 「美少女的鲜血……听起来有点惊悚。」 赖通再度举杯干了这杯葡萄酒。 露缇琪雅假装不感兴趣,不经意观察赖通的变化。 至今没选过任何人成为鞘之主的露缇琪雅,当然没看过人类服用魔性之血化为超人的样子,自己的血会令人类产生何种变化——成为战争妖精搭档的鞘之主会拥有多少实力,这一点令她感兴趣。 「我说……」 赖通放下酒杯,按着嘴角诧异蹙眉。 「还是毫无变化。」 「感觉怎么样?」 「真要说的话,身体好像有点变热……吧?不过如果是这种程度,乾掉一杯烈酒的感觉更加血脉贲张啊?」 「……吉尔伯特,这是怎么回事?」 期待落空的结果,使得露缇琪雅舔着指尖伤口,以白眼瞪向年长的战争妖精。 「没有啦,其实我早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吉尔伯特毫不愧疚收拾酒杯。 「鞘之主遇见调性相符的人类,机率就是这么低……何况,如果赖通真的有天分成为我或露缇琪雅的鞘之主,昨天相遇的瞬间就会知道。」 「…………」 抱膝的露缇琪雅听到吉尔伯符这番话,再度确认自己的想法正确,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邂逅类似热恋,相遇的瞬间就 会知道。 「——空期待一场。」 露缇琪雅下床大步走向浴室。 「你们两个——应该说我尤其要警告那个大叔,绝对不准偷看喔?」 「啊?说我?」 「就是你!既然吉尔伯特答应让你住下来就没办法了,但要是你敢偷窥,我就立刻轰你出去!」 露缇琪雅朝着愣住的赖通吐出粉色舌头,接着走进浴室。 「啊,等一下,露缇琪雅——」 正在洗碗盘的吉尔伯特有话要说,但露缇琪雅迅速关门,脱下连身裙与内衣并转动水龙头开关。 「——!」 下一瞬间,露缇琪雅发出无声的惨叫冲出浴室。 「喂——那,那那,那个,水!水,水怎么……!」 「啊?」 「吉尔伯特!你关掉天然气对吧!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本以为立刻就有热水,从露缇琪雅头顶淋下来的却完全是冷水,没确认水温就淋浴的露缇琪雅也很粗心,但是居然在进入浴室的时候关掉天然气,只能说是坏心眼的恶作剧——她如此心想。 露缇琪雅几乎以跳水的力道扑到床上,裹着被子缩起身体。 「我没有关掉天然气就是了。」 露缇琪雅像是乌龟只从被子露出头,吉尔伯特苦笑拿着浴巾来到她身旁。 「——我昨天也说过,我好一阵子没有缴费,因为发生很多事,到最后就忘记缴了。」 「啊!这么说来,我刚才淋浴也是冷水。」 「啊?」 赖通事到如今才讲出这件事,露缇琪雅脸色铁青瞪着他放声大喊。「为什么那时候没讲啦!居然哼歌用那么冷的水淋浴,你哪里有问题吗?还是说日本人都是sadhu?」 「sadhu?」 「露缇琪雅……你说的是印度苦行僧吧?但我觉得日本没什么人信印度教。」 「无论如何都很奇怪吧!我不管,立刻让浴室有热水!」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门路啊……?」 吉尔伯特有些困惑露出笑容。 「所……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要是没有更加认真做生意,总有一天会遇到麻烦!你就没有存款吗?」 「要是有存款,这种生活必要的开销当然会每月按时缴……这么说来,我电费好像也欠缴一段时间了?」 「你……你这……!」 「好了好了。」 赖通从宛如事不关己般低语的吉尔伯特手中拿起浴巾,轻轻盖在露缇琪雅的头上。重新扣好上衣扣子之后走向浴室。 「——吉尔伯特,今天缴费就可以在明天用天然气吗?」 「应该吧,至少至今都是这样。」 「喂,那不就表示你是惯犯!」 「别这么说啦……」 「小姐,晚点再生气吧。」 迅速整理好微长黑发的赖通,打开钱包给吉尔伯特看。 「……我说啊,这段时间的天然气与电费,用这些钱够不够付?」 「啊?当然够,可是——慢着,劳烦你做到这样不太好吧?」 「别在意,这算是一宿一饭之恩——好了,你也不要老是窝在那种地方,快换衣服吧。」 「啊?」 窝着擦头发的露缇琪雅瞪大眼睛看向赖通。 「没有天然气,就表示水都没得烧吧?」 既然瓦斯炉不能用,今天晚餐确实只能买现成的或是到外面吃,没有其他选择。 「昨天那间店终究暂时不能去了,不过这附近应该有不少营业到深夜的咖啡厅吧?吉尔伯特,有没有能够赊帐的店?」 「我至今没有穷困到必须赊帐……但我有几间熟识的店。」 「那就决定了,去那里吃吧——喂,小姐,我们在外面等,快点换衣服出来吧?」 「等一下——」 赖通大概是完全不想徽詾露缇琪雅的意见,迅速拉着吉尔伯特离开房间。 「……真是的,擅自就一个人决定——」 露缇琪雅叹气自言自语,并且钻出被窝。 确实,宫本赖通至少会对露缇琪雅与吉尔伯特做出独善其身的行径,自我中心的程度甚至令露缇琪雅不敢领教,但是另一方面,赖通具备实际的行动方,相较于只是高声坚持己身主张耍任性的露缇琪雅,两人在这方面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只有这一点连露缇琪雅也不得不认同。 「……总之只要天然气能用,我就没差。」 即使露缇琪雅不满于非得依照赖通的指示行动,依然再度穿上连身裙,开始将湿头发梳理得漂漂亮亮。 ※ 「——问你一个问题。」 赖通站在彼此首度相遇的公寓前方步道,让香烟袅袅冒出烟雾。 「嗯?」 「你搬来这里之前住在哪里?果然是巴黎?」 「我在这里租屋之前住在西堤岛,往前推是蒙帕纳斯,再往前推则是在布隆森林租一间小屋子住……无论如何,我一直住在巴黎。」 吉尔伯特照实回答,并且以双手的食指与拇指比出长方形,撷取枝叶朝暮空伸展而成的早春绿意。 赖通凝视着他细瘦的侧脸说: 「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你到底几岁?」 「————」 吉尔伯特放下双手,转身面对赖通。 「你早在八年前就住在这里吧?而且之前还住过巴黎各处,你到底在巴黎住了几十年?」 「其实我也记不得。」 吉尔伯特耸了耸肩,仰望自己住处窗户一眼。 「——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自觉到这一点,但我们战争妖精的岁数成长和人类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几乎不会年老。」 「长生不老?」 「我不会讲到这种程度,但是寿命应该远比人类来得长,只不过,大多数的战争妖精在寿终正寝之前,不是败给其他战争妖精消失,就是不断战胜得以回归『乐园』,不然会有更多战争妖精满满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没在这两条路做出选择是吧?」 「可以说没选择,也可以说没有选择的余地……总之我胆小又害怕战斗,我会在这里,就是专注回避战斗至今的结果,『乐园』是怎样的地方,具体来说又在哪里,我并不是不感兴趣,但我对于战斗的恐惧,远胜回归那里的欲望。」 吉尔侣特露出自嘲的笑容,赖通眯细双眼凝视着他。 乍看之下,吉尔伯特与赖通似乎是相同世代,至少赖通觉得吉尔伯特不到三十岁。 然而,如果战争妖精年迈的速度真的比人类缓慢许多,外表年龄就完全没意义,赖通甚至不经意有种错觉,站在自己眼前骨瘦如柴的这名男性,或许亲身经历过法国大革命。 「——总之就是这样,要是没有定期更换居所会让人起疑,毕竟要是外表经过十年都没有变化……对吧?」 「原来如此……不如干脆当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就不用神经质到这种程度。」 「就是这么回事,我的话就不用说,露缇琪雅更是如此,必须尽早让她学会人类社会的处事之道——」 「——你们在聊什么?」 两个男人聊开的这时候,露缇琪雅推开玄关大门现身。 「在讲男人之间的秘密,如果你转性就可以告诉你。」 赖通轻轻朝少女脸上吹一口烟。 「喂——」 赖通无视于稍微咳嗽的露缇琪雅,带着吉尔伯特踏出脚步。 「——这件事暂且不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意思?」 「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了,但要是和那位看起来喜欢挥霍的小姐同居,应该会经常发生今天这种状况吧?她给人的感觉就很败家啊?」 「……不说别人,露缇琪雅这个当事人就指摘过这件事,她要我多赚点钱。」 「你有什么理由不惜如此也要收容她?应该不是因为……你们是同胞吧?」 吉尔伯特没有回答赖通这个问题。 正确来说,吉尔伯特还没回答,露缇琪雅就快步追过来扑到赖通背上勒住他的脖子,使得这个问题不了了之。 ※ 人必须进食才活得下去。 但只要想办法确保粮食,即使没钱也活得下去。 「……虽说如此,但还是需要钱啊……」 宫本赖通叼着烟走出网咖,预告今年夏天高温的闷热微风,令他板着脸踏出脚步。 「——嗨,赖通。」 「哟。」 赖通购买三明治与咖啡之后前往小丘广场,找到正在朴素阳伞底下素描的朋友举手问候。 「还是一样冷清啊。」 赖通俯视满满并排的风景画露出苦笑。赖通和吉尔伯特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半个多月,吉尔伯特这段期间卖掉的画作单手就数得完,实在不是能够填饱两个战争妖精加一个人的生意。 但吉尔伯特还是老样子,完全不为所动迳自画图,在露缇琪雅藏身,赖通也跑来借住的那间公寓,只有吉尔伯特——应该和以前没变——专注持续度过自己平淡的「日常生活」,赖通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克难的感觉,如同和尘世断绝交流,埋首于己身信仰的修道僧。 「……怎么了吗?」 从赖通手中接过午餐的吉尔伯特,喝着热咖啡如此询问。 「我刚才上网看了日本侄子寄给我的电子邮件。」 赖通按熄香烟,蹲坐在吉尔伯特身旁。 「……我哥寄了一份奇怪的货物给外甥。」 「教授寄的?有查出他的下落吗?」 「不,原本应该在七年前从都柏林寄达的货物,发生一些状况直到现在才寄到……里头是个金发美少女,食量大得惊人,而且会变身成一把剑。」 「————」 吉尔伯特收起微笑,大概是察觉赖通并非一如往常开玩笑。 「老哥那家伙……居然做出这种事波及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的侄子怎么说?」 「他说这件事过于荒唐,我可能不会相信,总之希望我立刻回日本。」 「你打算怎么做?」 「我就算回日本,也没办法拯救那个家伙——拯救伊织。就我对这封邮件的解释,那个家伙好像被那个美少女选为鞘之主,既然能够自保,应该不需要我的协助。」 「就算这样,在心理层面也不一定吧?」 「我明白……只不过我也不想扔下你们,我必须更加深入调查战争妖精。」 「……你乍看之下很轻佻,其实很讲道义又肯负责。」 「要称赞就率直称赞吧。」 赖通撑膝缓缓起身,扬起嘴角露出挖苦的笑容。 「——话说回来,露呢?」 「她说今天很热要先回去,肯定在淋浴吧?」 「……真想比较一下巴黎普通家庭和那间屋子的水电费,让那个家伙看一次。」 三人这几周不得已过着简朴的生活,既然房客吉尔伯特收入不佳,当然不能过着优裕的生活,然而露缇琪雅即使会抱怨,却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提供协助。 「——那么,尽量努力吧,我先回去准备晚餐。」 「谢谢。」 赖通和吉尔伯特道别之后,简单买点东西回到公寓。 「啊~……」 以钥匙开门进入屋内,正如预料,浴室传来奢侈的水声。 「自己不赚钱又不做家事的娇娇女就是这样……不过一般来说,小鬼都是这么回事。」 赖通嘀咕抱怨,并且以大锅子烧开水。 「——阿通?」 浴室斗过一阵了打开的时候,赖通已经在乎底锅倒入橄榄油,正要放入蒜末。 披着浴袍以毛巾擦拭湿头发现身的露缇琪雅,坐在床角稍做休息。 「你跑去哪里了?你在我起床的时候就出门吧?」 「嗯:?是啊,我去了银行与网咖。」 「银行?难道阿通其实是有钱人?」 「居然说我是有钱人……我说呵,露,我虽然看起来这个样子,却也是在大学服务的学者候补喔?现在确实因为留职停薪没收入,但我好歹也有一些积蓄,不然就没办法离开祖国走遍各地吧?」 「这是怎样!?我第一次听说!」 露缇琪雅将毛巾挂在颈子上迅速起身。 「既然有存款,就应该用得大方一点啊!」 「你肯定会追加『用在我身上!』这句话吧?」 赖通在热平底锅放入蛤蜊,再加入白酒盖上锅盖,转身看向露缇琪雅点烟。 「露」是赖通嫌露缇琪雅这名字不好发音而取的绰号,不过应该是对于露缇琪雅叫他「阿通」想还以颜色吧,两人的距离在这半个月,缩短到足以用绰号相互称呼。 「不能因为帐户有存款就全用光……我在日本有家人。」 「家人?阿通结婚了?」 「我单身,不过失踪老哥的儿子在日本独居,要是我在国外浪费钱,会轮到他伤脑筋。」 「是用在我身上,所以不算浪费喔!」 「是是是。」 赖通迅速完成白酒蛤蜊义大利面盛入盘中,连同叉子一起端到桌上,接着脱鞋盘坐在沙发静静吞云吐雾。 「先不提像是离尘而居的吉尔伯特,阿通应该明白吧?」 露缇琪雅以手上的叉子,指向她脱掉之后乱扔在床上的衣物。 「——应该不会有年轻女生穿那种衣服就满足。」 「我同意吉尔伯特欠缺这方面的品味……你要是这么想打扮漂亮,就不要只依赖吉尔伯特,自己想办法赚钱如何?」 「不可能,因为我没办法工作,何况又不能证明自己的身分……还不如阿通去工作比较实际吧?毕竟你厨艺这么好。」 露缇琪雅吸着义大利面拍马屁,但赖通也没有纯情到光是少女夸几句就乐不可支。 「我个人很想工作贴补吉尔伯特家用,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工作签证——所以才像这样帮忙做家事。」 「意思是要我也帮忙做家事?」 「我不会要求你帮忙——但要是能稍微考量水电费的问题,我会很感谢。」 「…………」 露缇琪雅含着叉子仰望天花板。 满脑子基本上只有己身欲望的这名少女在想什么?赖通不经意观察露缇琪雅的侧脸,但是她解决一盘义大利面的时间,实在不足以令赖通揣摩她的心思。 ※ 露缇琪雅在数天后采取具体行动。 直接的原因,在于这天早餐只有每人一颗苹果。 「——我受够了!」 露缇琪雅要求吉尔伯特坐在沙发上,然后放声大喊,顺带一提,赖通说他有事早上就出门,至今还没回来。 「这样下去,我们三人都会饿死的!」 「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喔。」 「会啦!会死掉啦!何况唯一能工作的你,怎么能够温吞讲这种话?我又不想减肥!」 「这我知 道……」 「得从最基本的地方改进才行。」 露缇琪雅从隔壁房间搬来吉尔伯特完成之后存放的画作,每检视一幅就放在床上,反覆一幅又一幅堆叠起来。 「这幅不行,这幅跟这幅也是——这幅也是!」 露缇琪雅不知道画的好坏,技术方面完全是外行人。 然而露缇琪雅看到吉尔伯特画作的第一印象是「高明却没亮点」,简直像是看到吉尔伯特本人,明明本质英俊却老土得毫不显眼。 「——我不懂绘画,但这种题材完全不行。」 露缇琪雅转身看着吉尔伯特,并且指向堆积如山的画作,大致来说六成是静物画,四成是风景画。 「不行吗?」 「不行,实在不行。」 露缇琪雅再三予以否定,捏起桌上吃剩的苹果核轻轻摇晃。 「——何况,哪有人闲到买这种只画苹果与杯子的单调画作?」 「……静物画本来就是这样。」 「所以我才说,到头来从题材就不行啊!给我画更能卖钱的画作啦!」 「又不需要卖得多好……」 「没生意就没饭吃吧!如果你觉得钱太多很困扰,我会帮你花掉,总之给我画能赚钱的画作!」 「讲得这么顺心如意……」 吉尔伯特露出苦笑,从露缇琪雅手中拿走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不过,我还是画不出能卖钱的画作。」 「这种话等你努力之后再说……好了,首先仔细想吧,能最快卖掉的画作是哪一种?」 「至今我没有汪意过这种事……我想想,如果是卖给观光客,就是很有巴黎风格的风景画,或是肖像画……低级一点的话,也有人卖裸女画。」 「那就画吧。」 露缇琪雅若无其事回应之后,解开连身裙胸口的缎带。 「啊?什……什么?」 「好了,快去准备吧。」 露缇琪雅催促着愣在原地的吉尔伯特,拉上白色蕾丝窗帘,毫不犹豫脱下连身裙。 「…………」 吉尔伯特面对露缇琪雅的雪白裸体也没有特别慌张,只是感到纳闷。 「……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每天淋浴好几次……」 「谁说要淋浴了?快画裸女画啦,裸女画!我是要当你的模特儿!」 露缇琪雅当然也有一般程度的羞耻心,可不是随意就敢在别人面前裸露,不过事实上,如果对方是吉尔伯特就没什么抗拒感。 露缇琪雅也不清楚为何如此,吉尔伯特和她一样是战争妖精——这种理由应该不成立,世间大多数的战争妖精,反而是积极袭击同类藉以让自己成长的「敌人」,当着他们的面一丝不挂是疯狂之举。 吉尔伯特之所以让露缇琪雅感到安心,与其说因为他是秉持和平主义的战争妖精,不如说他人格中性,不太令人觉得是男性,何况就算吉尔伯特真的一时冲动扑过来,露缇琪雅觉得比臂力也不会输他。 ※ 吉尔伯特好歹也是男性,但露缇琪雅以这个结论当成自己毫不迟疑就敢轻解罗衫的原因。 即使如此,露缇琪雅依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热,就这样站在窗边。 「我该怎么做?摆什么姿势比较好卖?」 「话说,我没画过人物画……」 「骗人,你不是有一幅没完成的肖像画吗?画的是小女生。」 「……啊啊。」 吉尔伯特表情瞬间紧绷,但脸上立刻浮现文弱的笑容,覆盖刚才刹那展露的阴影。 「那是……习作,而且还没画完。」 「就算这样,既然能画到那种程度,就表示你也能画我吧?那就画吧!顶尖美少女的裸女画不可能卖不掉!」 「卖自己的裸女画……你真的无所谓?」 「啊,脸不行喔,别画脸,要画得看不山谁是模特儿,不能下流,而是要美丽,以这种条件画出一幅杰作喔?」 「……你要求真的好多。」 最后,吉尔伯特拗不过露缇琪雅的要求,着手准备素描。 「我想想……摆出『裸体的马哈』那种动作比较好?」 「要是模仿那么有名的画作构图,只会被人嘲笑,你不需要在意这种事。」 吉尔伯特立起画架搬来椅子,指示露缇琪雅站在窗边。 「站在那里,稍微背对我。」 「……这样?」 「对,左手放在窗框……嗯,脸转到旁边,像是俯视指尖的感觉。」 「……好。」 露缇琪雅做个深呼吸,依照吉尔伯特的指示摆姿势。 「————」 露缇琪雅微微移动眼珠确认,吉尔伯特已经熟练朝着纯白画布描线,或许因为长年握画笔,即使他宣称不画人物,作画时的态度也非常正经,总是如同汪洋的温吞表情,只有在这时候莫名变得犀利。 所以露缇琪雅也一直静静担任模特儿。 然而在夹杂数次休息的作画期间,露缇琪雅内心逐渐冒出疑问。 看到吉尔伯特认真的态度就可以清楚得知,先不提作品是否卖得掉,但他果然是画家,露缇琪雅和他共住这么久,似乎是今天第一次看到吉尔伯特身为画家的一面。 但是露缇琪雅也认为,他是不及格的男性。 明明此等美少女一丝不挂站在眼前,这名男性为何如此面不改色?他又不是油尽灯枯的老人,居然如此将露缇琪雅当成风景或静物般看待,以女性的立场算是丢尽面子。 ——露缇琪雅擅自思考这样的事情。 她认定吉尔伯特不会欲火焚身扑过来,而且也是她自己提议担任裸体模特儿,不过另一方面,吉尔伯特不只没袭击还面不改色,她对此也无法接受,甚至以为自己欠缺女性魅力,使得内心掠过一丝不安。 不知何时,室内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源,从窗帘缝隙俯视的道路已经亮起街灯,暗蓝色的天空开始有星光闪烁。 露缇琪雅暗自将肺中空气全部换新,下定决心向古尔伯特搭话。 「那个——」 有点高八度的少女声音,被开门的声音盖过。 「哟,我回来罗!」 赖通随着胜于以往的开朗声音返家。 「——喔!不错不错,真是艺术!吉尔伯特终于想让这方面的才华开花吗!」 赖通看着站在窗边的露缇琪雅,手摸下巴咧嘴一笑。 露缇琪雅意识到这对视线的刹那,雪白肌肤染上抢眼的淡红色,发出无声的悲鸣。 「笨……笨蛋!阿通是笨蛋!」 露缇琪雅抓起连身裙匆忙逃进浴室。 吉尔伯特看见就算了,但是不希望赖通看见。露缇琪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想,总之就是会难为情。 露缇琪雅迅速套上连身裙,照镜子将头发梳理整齐,打开一道门缝窥视赖通他们的状况。 「——我说啊,屁股稍微大一点比较好吧?」 「会吗?但我觉得她的身材就是这样。」 「照实画出原本的样子就和拍照没两样吧?有点肉看起来比较像是好女人。」 露缇琪雅看到赖通欣赏她的裸体画讲得头头是道,这次反倒从浴室冲了出来。 「喂……你,你不准看!」 「为什么,没关系吧?反正完成之后还是会卖掉。」 「就算这样也不行!禁止阿通看!」 「真不讲理,吉尔伯特能看,我就不行?」 「吉……吉尔伯特没关系,但阿通眼神很下流所 lebor cyhiraet 死兆女郎之书 先不提店家的感想,长时间占据冷气够凉的速食店餐桌专注用功的学生确实存在。 「————」 这一天,带着暑假作业来到店里的白石月美,看见晚一步前来的朋友之后暂时哑口无言。 牧岛皐月与睦月这对双胞胎姊妹,是月美从国中就结识的朋友,月美当然近距离看着她们两人的变化至今,然而她今天目击的双胞胎变化——正确来说是姊姊的变化——即使是在班上逐渐建立起「冷面直言之士」这种地位的月美,也不禁哑口无言好几秒。 「呀呼~白石!古文作业借我看啦,古文!皐月难得一次几乎没写作业喔!」 一坐下就提出这种任性要求的睦月,在这个时期晒出健康的好肤色,月美对此并不是无法理解,既然田径社几乎每天都在跑步练习,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要求借作业抄,也在月美预测的范围之内。 然而,战战兢兢坐在睦月旁边的皐月,月美终究无法跟上她的变化,个性正经的皐月还没写作业也是惊讶的要素,但是皐月的变化足以令月美觉得这是琐碎小事。 月美放下自动铅笔,以冰凉的可乐润喉做个深呼吸,然后低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 「就……就算你问我发生什么事……」 皐月耸肩缩起身体,看着下方露出含糊的笑容。 「那个……算是心态,稍微变化吧——」 「这肯定是心态有所变化,但我不认为只是稍微变化。」 皐月暑假之前留到腰际的黑发,如今剪到及肩的长度,而且还挑染,如果是外向的睦月,形象改变到这种程度也不足为奇,但月美实在无法理解畏首畏尾又胆小的皐月,为何大胆将头发剪这么短。 月美眉心出现皱纹,探出上半身进一步询问: 「……该不会向宫本告白之后惨遭拒绝?」 「不……不是那样啦,真的!」 皐月以手帕拭去额头浮现的汗水,并且匆忙起身。 「——我……我去买饮料!睦月喝冰咖啡对吧?」 皐月没有听完妹妹的意见就慌张下楼,月美目送她离开并讶异眯细双眼。 「我说白石啊~女生剪头发等于被男生甩,这种想法在现代也太短路了吧?」 睦月擅自拿起月美的薯条吃,并且扬起嘴唇。 「那小睦知道小皐剪头发的原因?」 「至少应该不是被那个宫本拒绝喔?他们的交情反倒比以前还好吧?」 「是吗?」 「哎~当事人忸忸怩怩不肯讲清楚,我们也只能擅自想像就是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可以那样断然剪掉?难道宫本喜欢短发胜过长发?」 「我又不知道宫本的喜好。」 对于睦月来说,书虫宫本伊织恐怕完全不符合她欣赏的条件,这种毫不在意的回应反映出她喜欢的男生类型。 「——时间可贵,得赶快写作业才行。」 双手各拿冰咖啡与冰红茶回来的皐月轻声说着,不过音量形容成自言自语也太大了,很明显不想回锅刚才中断的话题。 皐月立刻打开习题与笔记本准备写作业,月美对她说: 「所以,为什么剪头发?」 「啊?就……就说了,这种事不重要吧,现在应该——」 「现在讲出来比较轻松喔?」 「这……白石同学!你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啊,你到了新学期去学校,肯定会被问相同的问题喔?」 「唔——」 「会被女生们包围,还会在许多男生面前被逼供喔?在说明清楚之前不会放过你喔?」 「唔唔……!」 「留下这种类似公开处刑的回忆,或是只在这时候告诉我真相,新学期的时候由我帮忙搭腔说明,你要选哪一种?」 月美以指尖敲着一片空白的笔记本,促使皐月做出决定,多年交情使得月美熟知皐月不擅长应付这种连环攻势。 狡猾抄起月美笔记的睦月,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说: 「白石,肯定是那样啦,不可能和那个宫本无关——皐月,我没说错吧?」 「慢着……睦月!?」 「小皐,是吗?」 「这……这方面——」 刚拭去的汗水再度从皐月的頟头不断浮现。 睦月斜眼一瞥,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既然皐月不说,我就以自己认定的结论随便说罗?」 「小睦,你果然知道?」 「没有啦,我也不知道详情,不过,宫本的……阿姨?那个女生在辈分上算是阿姨吗?总之有个美少女非常照顾皐月。」 「睦月!你先别说话——」 「是阿姨又是美少女……?」 月美蹙眉解读朋友这番话,从阿姨这个词产生的联想,无论如何都不符美少女这个词。 月美很快就放弃自己寻找答案,而是询问睦月。 「这是怎么回事?很奇怪吧,阿姨却是美少女?」 「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不过那个宫本有个叔父吧?」 「啊啊……」 听她这么说就想到,忘记是哪一天,一名蓝色眼睛的美少女,哭着来到月美他们就读的学校找伊织,月美也记得当时的少女是伊织的堂妹——伊织叔父在美国还是在法国和当地女性生下的孩子。 「咦?不过记得那位叔父——不是因为太花心把老婆气跑?宫本后来好像说明过。」 「不,这是——」 「嗯,所以这次的阿姨,和之前气跑的人不一样,不是跑来学校那个女生的妈妈,是那个叔父在巴黎交往带回日本的女生。」 「法国人?难道很年轻?」 「嗯,从手机照片来看,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对吧,皐月?」 「唔,嗯……大概十七……」 皐月尴尬点头,停顿片刻之后如此补充。 「十七!?」 月美微微起身放声惊呼。 「宫本的叔父几岁?」 「二……二十七……吧?他说他比古田老师大一届——」 「二十七岁勾搭十七岁的女生,这样不构成犯罪吗!?话说小皐,有照片就给我看啦!」 月美察觉到自己不同以往相当激动,抓住皐月的手不断摇晃。 「呃,等一下……!知……知道了,不要大呼小叫啦,真是的……」 月美的强求使得皐月轻易举白旗,取出手机让画面显示影像档。 「咦——」 画面上,和表情阴显困惑的皐月贴脸微笑的,是一名微橙色长发与棕色眼眸的美少女,无袖上衣展露出来的手臂毫无赘肉,而且修长耀眼。 月美察觉少女身穿纯白越南传统长衫,随口询问皐月: 「……山崎暑假之前提到宫本认识的旗袍美少女,难道就是她?」 「唔,嗯……」 「她该不会也和宫本同居?」 「嗯。」 皐月反覆点头回答月美的询问,月美叹出长长一口气,将手机还给皐月坐回沙发。 「……所以,这位宫本阿姨很欣赏小皐?」 「似乎是这样喔?你看,那边转角不是有栋全新刚盖好的大楼吗?」 「啊,一楼是便利商店的那栋?」 「就是那里,那栋大楼的二楼,是对我们来说门槛很高的美发沙龙,不过这个女生把皐月拖进那间店,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 月美身体稍 微往后,从头到脚缓缓仔细观察皐月。 「……就我推测,今天这套衣服也是她搭配的?」 「你……你怎么知道?」 「还好啦,因为不像是小皐平常的打扮——应该说,我觉得小皐穿这样太有品味,何况你还露出难得一见的美腿。」 「…………」 皐月脸红轻拉细肩带束腰上衣的衣角,想遮住自己从短裤延伸出来的大腿。 「既然会不好意思,一开始别穿这样不就好了?」 睦月轻拍皐月的裸腿,无可奈何如此抱怨。 「因……因为——要是没做到这种程度,就不算改变……」 「你说改变?」 「我——希望自己能够改变。」 「啊?」 「我想改变。」 皐月如此反覆,将冰红茶的纸杯稍微捏凹。 月美纳闷看向睦月。 「她从不久之前就一直这样,动不动就说要改变。」 睦月吸了一大口冰咖啡叹息。 「……小皐,宫本果然对你说了什么吧?所以你才会讲这种话吧?」 「…………」 皐月没有回答,不过这股沉默正如同肯定月美的质疑。 「啊!」 皐月忽然起身。 「皐月,怎么了?」 「那个……我忽然有点事——」 「又外找?」 睦月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外找?」 「总之啊,那个阿姨最近经常找她,筒直把她当成跑腿。」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吗,不是这样啦!」 皐月否定妹妹这番话,匆忙将刚打开的作业收回包包。 「——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是是是。」 睦月随意挥手送姊姊离开,对于只想靠别人写作业的睦月来说,几乎没写作业的皐月完全不算战力,有没有她都一样。 月美喝光可乐之后对睦月说: 「小睦,不要紧吗?她该不会任凭对方摆布吧?」 「以我的立场,反而觉得她强调想要改变的态度不对劲,有种事有蹊跷的感觉。」 「事有蹊跷?」 「一个人或许真的必须自觉要改变才会改变,不过皐月的状况实在是……如果只是想改掉畏首畏尾的个性就算了,希望她不要满脑子顾着想改变,却不小心冲错方向。」 「…………」 月美颇感惊讶凝视睦月,睦月看起来大而化之,却意外对他人观察入微,或许睦月只会仔细观察姊姊皐月,不过即使如此,月美依然很惊讶睦月想得如此深入。 「……什么?白石,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希望你差不多该还我笔记本了。」 月美拿走睦月擅自抄写的笔记本,开始写作业。 「啊,等一下!那我要怎么写作业?」 「不就自己写?」 月美冷淡向睦月扔下这句话,露出浅浅的笑容。 ※ 宫本家只有书斋安装空调,而且实际上并不是为了住在里面的人们设置,是因为书斋里大量藏书需要适度控制温湿度而设置。 然而无论是为人还是为书,空调就是空调,炎热的日子持续这么久,还是只能躲进肯定凉爽的书斋。 「…………」 宫本伊织将习题与笔记本摊在父亲使用的桃花心木大书桌,忙于完成暑假作业。 这个家里最吵的小鬼正在庭院玩耍,第二吵的丫头宣称出门购物,叔父要到大学办事同样外出,因此家里现在只有伊织,托福写作业的进度比平常顺利。 以伊织的状况,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卷入麻烦事,要是抱持着「暑假还有一半」这种山崎会有的想法把作业留到最后,万一暑假后期陷入无法自由行动的状况,就会目睹地狱。实际上在即将放暑假前,伊织就遭遇派屈克这个出乎预料的敌人,交战之后受重伤休养好几天。 「……呼。」 伊织将数学习题写到一个段落,看向早已见底的玻璃杯起身。 在厨房烧开水准备泡红茶时,外头传来克莉丝她们的嬉闹声,常叶今天去医院探望熟人,这段时间将莉莉瓯妮托付在这里。 平常总是不管伊织是否方便——毕竟是无知的小孩也无可奈何——大喊「伊织~伊织~!」缠在身边的克莉丝,只要和莉莉瓯妮在一起,两人就会自己玩得很开心,只要定时准备要称为点心有点多的食物就行,所以对伊织来说帮了大忙。 ——伊织原本如此心想,但后院的状况似乎不对劲。 「?」 如果只有克莉丝与莉莉瓯妮的笑声就没问题,但不知为何还包括响亮的水声。 伊织连忙关火,从厨房后门探出头。 「你们两个……」 平常总是停放叔父机车的地方变成一座水池,而且是刚完成的。 至于池子里,则是有两只人鱼开心嬉闹,严格来说,挥动手脚戏水嬉闹的只有克莉丝,莉莉瓯妮只有戏水,即使在这种时候,这名少女依然沉默寡言。 伊织的意识集中在这种不重要的琐碎小事,应该是因为他想全力逃离这个现状。 「——啊,伊织!」 伊织就这么维持打开后门的姿势僵住,赤脚的克莉丝看到他,就放开水管前端的开关露出微笑。 大概是屈服于今天的酷热,两人都从头到脚淋得湿答答,但宫本家后院没有草皮也没有木地板,泥土地画当然变得又湿又滑,在这里玩耍的两人连衣角都沾满泥巴。 同样是沾满泥巴,只穿便宜细肩带洋装的克莉丝就算了,但莉莉瓯妮穿的是订制浴衣,既然是常叶学姊穿过的衣物肯定不便宜,不懂如何保养和服的伊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沾满泥巴的浴衣。 「……!」 伊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微微抽动脸颊思索该对她们说些什么。 克莉丝无视于这样的伊织,不经意看向莉莉瓯妮瞪大眼睛。 「——莉莉瓯,你这里滴到泥巴脏掉了。」 「……唔?」 「就是这里啊!脸颊的这里!」 克莉丝说完伸手帮莉莉瓯妮擦脸。 但她的手早就泥泞肮脏,明明平常总是受到伊织照顾,偶尔却想主动照顾别人,所以就落得这种下场,连莉莉瓯妮整张脸都被泥巴弄脏。 「啊,又脏了。」 「唔……」 莉莉瓯妮大概不知道自己脸蛋变成什么样子,表情没有特别变化,而且也伸出沾满泥巴的手,像是要包住克莉丝的脸蛋,将她涂得满脸泥巴。 「呀啊!」 「……泥巴敷脸对皮肤很好……」 「咦,玩泥巴对皮肤很好?那我也要跟露说!」 「可以清洁毛孔……应该很好……」 「耶~?」 卸下最后防线的少女们,开心笑着为彼此雪白的肌肤涂抹泥巴,头发与衣领已经沾满泥土,而且脏污很明显入侵衣服内侧。 「……闹够了没?」 伊织套上凉鞋冲出后门怒目相向。 「——你们两个,我吩咐过未经我的许可不准乱来吧?」 即使没有大声怒骂,光是伊织慑人的语气,对于两名少女就造成充分效果。 「因……因为……」 克莉丝缩起颈子扬起视线看伊织,扔下水管以细如蚊鸣的声音说: 「……因为,伊织说不可以在那个房间吵闹……」 「我确实禁止你们在书斋吵闹, 但也不记得准许在这里玩水,何况你们保证过想玩什么都要知会我,你们该不会同时忘记这件事吧?」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转头相视,在泥巴里消沉低头。 这对克莉丝来说并不稀奇,甚至堪称司空见惯的光景,但伊织至今未曾对莉莉瓯妮责骂到这种程度,不过如果是常叶,要是她们做出这种事,应该也会同时厉声斥责她们,因此伊织也将克莉丝与莉莉瓯妮一起教谢。 「…………」 先不提两人是否打从心底反省,但她们被骂之后明显消沉。 「——真是的。」 伊织将愤怒情绪连同长长的叹息一起宣泄,把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分别抱在腋下。 「不准动,泥巴会乱喷。」 「是!」 「唔……」 伊织就这么抱着两名少女前往浴室,其实他很想当场以冷水将她们从头冲干净,但他不愿意在这种酷暑洒太多水,害得周围的绿意枯萎。 多亏将两人搬进浴室,伊织的的上衣也沾到泥巴,途中滴在走廊的泥水晚点再擦,现在得先把自己与少女洗干净。 「——你们两个,脱吧。」 伊织放下少女,冷冷地如此说着,这句话就某方面听起来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但伊织没有二意。 「唔咕咕咕咕……」 「唔……」 少女们拚命想脱掉贴在湿透肌肤的衣服,伊织脱下t恤扔进洗衣机,留下她们前往卧室。 「……总不能询问正在医院的学姊。」 伊织打开笔电搜寻浴衣的清洗方式,总之确认别使用洗衣精,以手洗是绝对安全的方法,他就快步回到浴室。 「伊织~!脱掉了~!」 「别拿着沾满泥巴的衣服乱挥。」 伊织从克莉丝手中接过细肩带洋装与内裤,将两名光溜溜的少女放进空浴缸,以温水从上方为她们淋浴。 「啊哇吧吧吧吧吧……」 「唔噗噗噗噗……」 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两人都很开心,伊织简单手洗克莉丝的衣服之后扔进洗衣机,接着较谨慎地清洗莉莉瓯妮的浴衣,而且反覆换水,总之衣服上的泥巴看起来大致洗干净了,但外行人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之后只能向常叶说明状况并道歉,将后续交给她处理。 「……那个家伙,就只有在这么忙的时候不在家。」 伊织小声咒骂出门的露,重新坐在浴室凳子上,少女们乍看之下也变干净,不过得帮她们洗头发才算完工,毕竟她们连头发都沾满泥土。 「……好,再来要洗头发,其中一个过来吧。」 「咦~莉莉瓯,怎么样?你要先洗?还是后洗?」 「唔——」 少女们连这种小事都没办法立刻决定,对此感到些许烦躁的伊织没有插嘴,而是默默指向莉莉瓯妮,要是这时候先洗克莉丝,无法保证伊织在帮莉莉瓯妮洗头发的时候,她不会独自冲出浴室闹出什么麻烦事,但如果是莉莉瓯妮,不只可以自己擦乾身体与头发,反过来说也不会惹出其他害伊织费心处理的事情。 「唔……」 莉莉瓯妮如同要讨教武术般深深行礼,接着背对伊织抱膝坐在莲蓬头正下方。 「常叶……技术很好。」 「……啊?」 正要将洗发精抹在少女湿透秀发的伊织,听到莉莉瓯妮这句话赫然停止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常叶擅长洗头发……技术很好。」 「……意思是你要求我也要有这种程度的技术?」 「没有……」 莉莉瓯妮轻声否定,但伊织怎么想都觉得门槛一下子变高,有点紧张洗起少女的头发。 ※ 奥托尼特抱着装有大吉岭茶叶的袋子,离开常来的茶馆。 相较于奥托尼特原本居住的爱尔兰,日本的夏天很热,最麻烦的是湿度很高,他依然无法适应这种紧贴肌肤的闷热。 奥托尼特脱下鸭舌帽往脸上掮风,稍做休息之后踏出脚步。 奥托尼特进入新生活至今还不到一星期。 以前奥托尼特几乎不会做梦,甚至得担心受到恶梦苛责的主人,但现在的奥托尼特经常梦见往事在半夜清醒,而且奥托尼特每次都会回想起新主人的话语。 「——啊。」 低着头前进的奥托尼特,眉心有种电到的感觉,不经意抬起头来。 ※ 前方有两位可爱的女孩并肩走来。 右边修长少女的背上,有一对亮橙色的翅膀,察觉到这件事的奥托尼特连忙转头环视。 要是在自己单独行动的时候遇见同类,总之不要多想,先找地方藏起来—— 男性的沙哑声音,在奥托尼特的脑中复苏。 然而奥托尼特在路旁不知所措的时候,少女们就这么经过他的身旁,对方擦身而过时以诧异的表情一瞥,但只是因为奥托尼特看起来行迹诡异。 「啊……对喔。」 奥托尼特松一口气的同时想起来了。 如今的自己,不是她们的同类。 ※ 「……露缇琪雅小姐,你在看哪里?」 露缇琪雅在讲重要事情的时候看向旁边,使得皐月有点不高兴,声音稍微生硬。 「啊啊,抱歉抱歉,我看到一个可爱的孩子。」 「刚才的鸭舌帽男生?」 「没错,我有点欣赏他。」 「……我要向赖通先生告状喔?」 「没关系~因为阿通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他有着成年男性的从容?」 「真是的……」 皐月以手帕按住鼻头吸汗,并且叹了口气。 她今天原本想和妹妹与同学写暑假作业,暑假至今发生各种事,作业几乎一个字都没写,可以的话希望能在今天尽量写,却在正要动笔时被露缇琪雅找出来。 而且取消读书会赶过来,才发现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陪她出门买东西,所以更令皐月生气。 从巴黎前来的这个战争妖精真的不顾他人方便,行事过于自我中心,宫本伊织能和这名少女同居并连根斩除这种任性,皐月再度对他抱持尊敬之意。 露缇琪雅看到皐月噘嘴沉默,误以为她火冒三丈,连忙探头窥视皐月。 「——皐月,用不着这么生气啦!怎么了?担心高中作业没写完?那叫伊织借你抄不就好了?我想他现在肯定写得很顺。」 「……我哪可能提出这么如意的要求。」 何况皐月认为作业必须自己写才有意义,甚至拒绝给妹妹睦月抄作业,她在这方面真的是顽固又无法通融的人。 「……明明发生那么多事很辛苦,伊织同学在学校却不露声色,每天的作业也面不改色写完,期末成绩遗比我好耶?甚至比期中考名次还高。」 「是吗?不过仔细想想,伊织要是除去功课与阅读,就只剩下料理吧?他和阿通不一样,完全没在运动。」 「……我觉得露缇琪雅小姐没立场这么说。」 皐月瞪了露缇琪雅一眼再度噘嘴。 伊织卷入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危险战斗,却依然打理好家事,而且学校成绩没有退步,完全不做家事的露缇琪雅没道理批评他。 「咦!?我也会做家事啊?比方说洗衣服!」 「只洗自己的贴身衣物吧?我听伊织同学说过。」 「唔——」 皐月停在杂货店橱窗前面再度叹气。 「——相较于伊织同学,我不需要做家事,所以 至少得用功。」 「无所谓吧?伊织是伊织,你是你。」 「不可以这样……何况大路学姊也一样,虽然不用做家事却在练剃刀,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你啊,比起向伊织看齐,其实更在意常叶吧?」 皐月和映在窗户玻璃上的露缇琪雅四目相对,不由得想要移开视线,但她连忙紧握拳头忍住。 「……我明白伊织同学与大路学姊忽然走得很近的原因了,不过就是因为明白,才不能继续悠闲下去。」 如果不怕误解直接讲明,就是皐月想超越常叶。 基于「和伊织拥有共同秘密」这一点,皐月总算得以和常叶站在相同的舞台,但她身为战士的能耐实在和常叶相差太多,女性魅力应该也还比不过常叶。 既然这样,无论是哪方面部好,皐月希望自己在某方面胜过常叶,皐月认为藉此得到的自信,或许能让自己和伊织今后的关系大幅改变。 「……我一定要改变。」 听到皐月轻声低语,露缇琪雅露出甜美的笑容挽住少女的手。 「既然这样,首先就得改变穿着才行!」 「咦!?又……又是这样?」 「既然发型变了,就得逐渐让衣服也有所改变喔!」 露缇琪雅拉着皐月,进入充满凉爽空气的服饰大楼。 ※ 若是今天的阳光没这么强——或者是紫外线不强,百货公司楼顶应该会有更多亲子档。 不过在一天气温可能最高的时段,连微风都没有,阳光毫不留情照耀的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刻意造访,用来美化市容而发放的各种丰富植物群,面对今天的烈日实在无力。 藤堂兰华站在几年前才改装,依然带着全新气息的空中花园,将手上照片塞进热裤口袋。 「呵呵~?前来找传说中的眼镜小弟,却发现出乎预料的猎物罗~?」 兰华将留着长长指甲的手举在额头开心笑着,装饰过度到无法再装饰的指甲,令人觉得已经影响到指甲原本的功能,但她本人应该没想过抛弃这种装饰过多的指甲。 兰华把玩着细肩带上衣胸前的金链,看向身旁的芭拉库里丝。 「不过话说回来,小芭的眼睛一样超好的。」 「不是眼睛,是耳朵。」 伫立在兰华身旁的芭拉库里丝,注视着刚才目击的两人进入商店街,将格子花纹领带重新打好。在炎炎夏日打扮成黑色皮制服装的庞克造型,光是旁观就令人汗流浃背,但当事人芭拉库里丝似乎完全不觉得热,只有偶尔将矿泉水瓶拿到嘴边,动作与表情异常平淡。 芭拉库里丝以手背擦嘴,然后歪过脑袋。 「——兰华,要怎么做?」 「再观察一下吧……不觉得她们很生涩吗?令我想起自己也经历过那段时光。」 「我个人没有。」 芭拉库里丝旋紧宝特瓶瓶盖,轻拨挑染的金色长发,她每次开口低语,周围就充斥浓烈的酒精味。 「小芭或许没有吧。」 兰华挽着芭拉库里丝白净的手臂,发出清脆的笑声,两名少女牵手或挽手的光景,在这个时代并不稀奇,不过兰华散发着最原始的女性气息,芭拉库里丝则是少年体型的中性外表,这样的两人挽着手臂,令旁观者不禁有种性别倒错的情色印象。 兰华看向芭拉库里丝挂在腰际的水平询问: 「……今天喝什么?这其实不是水吧?」 「伏特加。」 「好喝吗?」 「我不懂味道,但是对我个人来说似乎能消除疲劳。」 「你要喝也无妨,不过毕竟是酒,千万小心别被发现喔?毕竟小芭怎么看都未成年。」 「……这国家真麻烦。」 「不肯在这种地方下工夫,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兰华安抚着平淡抱怨的芭拉库里丝,拉着她踏出脚步。 ※ 外表令人印象深刻的少女们并肩离去,空中花园角落少数阴凉处设置的白色长椅,坐着一名身穿传统格子西装的高雅绅士。 老绅士手持拐杖目送少女们离去,并且询问站在身旁的五分裤少年。 「奥托尼特,你很在意她们的事情吗?」 「……『男爵』,您说的她们是指谁?」 「被当成下手目标的少女们——她们是你曾经交战过那名剃刀少女的同伴。」 「……对我来说,她们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的人。」 奥托尼特少年即使如此回答,表情看起来依然略微紧绷。 「我想你应该明白。」 老者托起单边眼镜低语。 「——你已经不是战争妖精了。」 「是的。」 「你如今不能再介入他们的战斗,我们只被容许从旁守护他们的战斗……这也是实现格雷姆希望你活下去的遗志。」 奥托尼特静静点头回应老者这番话,并且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因而转身向后。 奥托尼特身旁站着一名身穿碧绿长礼服的女性,她不发一语露出慈祥笑容凝视少年。 「好啦,幸好周围察觉不到任性公主的气息——我们就继续监视吧。」 老者拄着拐杖从长椅起身,微微拿起帽子,这个动作宛如某种开关,老者、少年与美女的身影无声无息从现场消失。 在这之后,空中花园完全没有人影。 ※ 露缇琪雅拿起衣架上的连身裙放在胸前,以各种角度照镜子欣赏自己的身影,接着转身看向手拿两件裙子迟疑的牧岛皐月。 「……我说皐月?需要烦恼成这样吗?」 「唔,嗯……可是——」 露缇琪雅大致猜得出皐月为何烦恼,右边的裙子太短,左边的裙子太多荷叶边——应该是基于这种理由,两件裙子肯定都是皐月衣柜至今不可能会有的衣服。 露缇琪雅将连身裙放回原位,并且对皐月说: 「没什么关系吧?毕竟是夏天,你又是女生,穿这种长度的裙子也不奇怪啊?……你该不会觉得穿太短很下流吧?」 「我……我不会讲到下流那么夸张啦,呵是——」 皐月嘟哝越说越小声并且低下头。 一般来说,这年纪的少女来到这种漂亮又可爱的衣服一应俱全的地方,会无可厚非亢奋起来,但皐月反而退缩,她打从一开始就认定自己不适合这种风格,或许觉得要跳脱现有框架是非常丢脸的事情。 露缇琪雅抢过皐月手中的裙子抵在她腰际,夹杂着叹息说: 「——看,没你想像的那么短吧?搭上过膝袜与球鞋不就很可爱吗?」 「可……可爱是可爱,可是……」 「『可是』这两个字是多余的!为什么就不能率直说可爱?」 「唔,嗯……」 露缇琪雅看到皐月缩起颈子,不禁能够理解伊织的心情。 露缇琪雅将裙子还给皐月,再度挑起自己的衣服。 「——虽然你嘴里一直说要改变,不过到最后根本没什么变吧?」 「这……这是因为……我没办法这么快就改变……」 「不然要多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你步调还真慢。」 「…………」 或许是察觉到充斥在两人之间——应该说是露缇琪雅单方面释放的险恶气息,服饰店的店员也刻意没有主动招呼两人。露缇琪雅戴上色彩缤纷的草帽噘嘴。 「你嘴里说要改变,却只有服用『魔性之血』冲动的时候才有改变吧?但这是理所 当然的事情啊?任何人服用血都会变成那样——你想改变的不是平常的自己吗?」 「……嗯。」 「你认为自己的缺点,就是这种畏首畏尾的个性吧?既然这样,即使手段稍微强烈,也必须改掉这一点吧?」 「可是,就算这样——」 皐月把刚才的裙子抵在腰间,在镜子前面脸红,皐月连购买今天所穿的热裤都会犹豫,这种超迷你裙肯定是门槛更高的衣着。 露缇琪雅将草帽戴回假人头上,伸手指向试衣间。 「究竟适不适合,实际穿一次确认不就好?我去别间店逛逛,等会见罗。」 露缇琪雅不等皐月回应就走向电扶梯。 刚才露缇琪雅那番话,应该有说中皐月的心声,明明满嘴想改变,最俊却只能仰赖「血」的力量改变,这样的现实肯定令皐月自己也进退两难。 老实说,露缇琪雅对于皐月会以何种形式脱胎换骨没兴趣,无论皐月最后成为自我主张强烈的花俏辣妹,或是和至今一样当个爱阅读的少女,两种都无妨。 对于露缇琪雅来说最重要的,在于皐月是否能脱离现在这种举棋不定的个性,要是动不动就烦恼深思过度犹豫,要担任鞘之主实在非常不可靠。 皐月进入试衣间拉上布帘,朝着大镜子叹气,她在心中反刍露缇琪雅那番话,慢慢将超迷你裙试套在热裤上。 「…………」 穿之前就知道,但是果然很短,大腿几乎完全裸露,要是没注意就会轻易泄露春光,她实在不想穿这么短的裙子抛头露面。 「……就算穿上过膝袜,裙子长度也没变吧?」 皐月轻声说着,脱下裙子挂在墙上。 即使改变发型改变穿着,内在也不会这样就改变,虽然可能成为某种契机,但要是皐月自己没有改变,就不是真正的改变。 ——皐月明白这一点,露缇琪雅动不动就找她出来,并且在各方面怂恿,直截了当来说就是想要改变皐月内向迟疑的个性。 最重要的是,皐月自愿成为鞘之主了,她为了和宫本伊织站上相同舞台,踏出再也无法回头的这一步。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皐月自嘲低语,做个深呼吸之后照镜子整理头发。 即使自己选择踏出的路并不平坦,但如今斤斤计较也是不公平又逊色的行径,伊织应该会冷眼看待这种人,事实上伊织自愿选择保护克莉丝塔蓓儿而战,即使好几次面临生死关头也从未逃避。 所以皐月也下定决心不逃避自己的抉择,即使中途好几次说出丧气话,也绝对不会驻足或回头,必须尽可能前进才行,否则自己和伊织的距离永远不会缩短。 皐月以梳子整理最近总算自己也看习惯的发型,在正要离开试衣间时听到那个声音。 「——咦!?」 阴郁的钟声——宣告通往「逢魔之刻」的门即将开启的晚钟传入皐月耳中时,她扔下随身物品冲出试衣间。 「这……!」 外头已经化为大幅脱离现实的异世界,华美亮丽的服饰专区失去鲜艳色彩,引发不安情绪的暗红色夕阳在各处造成强烈的黑影,皐月的咽息声在毫无人影的空间回荡得特别清晰。 下一刹那,皐月面前的天花板随着轰声崩塌。 「呀啊!?」 与其说崩塌,应该说被某种强大的力道打碎,直径好几公尺的天花板崩落,在尖叫后退的皐月面前堆出一座瓦砾小山。 「好痛……」 「露……露缇琪雅小姐!?」 皐月认出差点埋在瓦砾堆的是自己同伴,连忙快步跑去。 「怎……怎么了,露缇琪雅小姐!?」 「还问怎么了……看不出来吗……?」 露缇琪雅拉着皐月的手起身,仰望天花板眯细双眼。 「——你看,恶质的家伙正在看向这里。」 「啊?」 露缇琪雅这番话让皐月不经意抬头,发现天花板打开的大洞,吊着两张倒立的洁白脸蛋。 「咿?」 「……兰华,那个家伙刚才看到我们尖叫耶。」 垂着长长金发的少女,以宛如汪洋的表情看着下方的皐月。 「哎呀,难道是新人?就像是还没适应那样?」 看起来稍微年长的女性,就这么头下脚上凝视皐月而笑,但她的笑容绝对不友善,举例来说就像是发现猎物的猛兽所展现暗藏敌意的笑容。 只有战争妖精及搭档的鞘之主能位于逢魔之刻,而且一定要双方在场,那么正在俯视皐月她们的这两人用不着确认,肯定是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搭档。 「……!」 皐月感到背脊一阵恶寒而缩起颈子,和露缇琪雅接吻。 火热血流滑溜流入的瞬间,令皐月软脚的恐惧情绪就麻痹,全身变得充满力气,与其说是战意更像亢奋感,毫无根据觉得自己现在无事不成的万能心情,令皐月嘴唇化为微笑的弧度。 「露,总之现在先重整态势!」 「啊,喂——」 瞬间化为超人的皐月,轻盈抱起依然板着脸的露跑离现场。 「说什么重整态势……皐月,给我等一下啦!你说的重整态势要怎么做!?你该不会想跟那两个家伙打吧!?」 「别管这么多,交给我吧!不要紧,我不会乱来!」 「你……真的一点都学不乖!」 ※ 降落在危险瓦砾堆的芭拉库里丝,轻拨长发打开宝特瓶。 「…………」 她喝一口烈酒环视四周,各处都已经找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然而芭拉库里丝大致推测得到她们逃到哪里。 「——哈罗~小芭~?」 芭拉库里丝听到呼叫自己的声音转身一看,兰华笑嘻嘻拿起另一头商店展示的靴子。 「这双是不是挺可爱的?」 「……或许吧。」 「挺可爱吧?对吧?」 「……兰华觉得可爱,那就可爱。」 「咦~?反应这么平淡是怎样?」 兰华鼓起脸颊抗议,然而即使如此,芭拉库里丝也说不出打圆场的贴心话语。 兰华扔下靴子叹息。 「……我不该徵询小芭的意见。」 「没错。」 芭拉库里丝平淡回应,接着迅速趴在原地,将耳朵紧贴地板。 兰华接连拿起靴子或凉鞋仔细端详,并且询问芭拉库里丝。 「——所以,状况怎样?」 「……还没逃离这栋大楼,大概在下下层楼。」 「这样啊——小芭,解决之后要不要逛逛买点东西?」 芭拉库里丝起身拍掉灰尘,转身看向兰华微微叹息。 「兰华,你太松懈了。」 「咦~?可是那个鞘之主,怎么看都是超级新手吧?」 「所以?」 「不用急着追也无妨吧?反正瞬间就能杀掉吧?」 「我个人不认为事情这么简单,先不提鞘之主,战争妖精立刻就对我们的偷袭起反应。」 「这是因为我们没有认真打吧?」 「所以我个人希望接下来认真打……难得找到的猎物,我不想被任何人抢走,而且那两人可能有同伙。」 「小芭,你今天真多话耶?」 兰华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在假人头上,侧目注视静静饮用伏特加的芭拉库里丝露出笑容。 「——这么想打?」 「我个人很想打。」 「小芭, 我可以说吗?」 「可以,什么事?」 「那个战争妖精让我超火大。」 「……这样啊。」 什么东西美丽,什么东西丑陋,芭拉库里丝在这方面的审美观有着决定性的缺陷,她看到那个名为露缇琪雅的战争妖精并不觉得美丽,只不过是基于至今累积的经验,理解到露缇琪雅可以归类在某种美丽的范畴。 但因为露缇琪雅非常美丽,就成为兰华憎恨的对象。 芭拉库里丝走到兰华身旁询问: 「——兰华,如果我是那种类型,你会怎么做?」 「啊?捅死你~!」 兰华玩弄着卷发,若无其事笑着回答,然而芭拉库里丝很清楚她不是开玩笑。 总之藤堂兰华非常讨厌充满女人味,令人感觉到女性气息的美女。 ※ 皐月抱着露缇琪雅逃到下方楼层,躲在服务台内侧稍做休息。 「……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皐月窥视周围动静,低声询问露缇琪雅。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战争妖精……」 「哪个是战争妖精?」 「金色直发的那个,盘超头发戴浓密假睫毛的是鞘之主。」 「我没看得那么仔细,总之敌人只有她们两个吧?那就不要紧!」 「哪里不要紧了……?」 皐月明明平常畏缩消极,服用魔性之血却会莫名积极,甚至乐观到有害的程度,如果光论气势绝对无敌,像现在她也毫无根据就断言不要紧。 露缇琪雅等待小伤愈合之后起身。 「——别讲这种傻话,快移动吧,」 「移动?要去哪里?」 「哪里都行,总之就是逃,直到那些家伙失去耐性再度开门撤退之前,我们要逃到天涯海角。」 「啊!?为什么非得做这种麻烦事?」 「……既然这样我想问你,为什么非得老实和她们打?」 「因为……我们不是能打吗!对方又不像上次人数远胜过我们,所以有志者事竟成!不要紧不要紧!」 「我不是说过,并不是不要紧吗?」 露缇琪雅烦躁叹了口气,注视着简直是冒失行事的皐月,刻意压低音调。 「听好罗?刚才看到的那两个人,是很有经验的搭档喔?能够使用和药子一样强的射击武器,而且毫不犹豫就攻击他人……坦白说,不是你我打得赢的对手。」 「这种事要试过才知道吧?」 「要是我认同你这种荒唐的意见,哪天遇见『吟游诗人』,你搞不好也会说同样的话展开特攻。」 「就算是我也不会讲那种话啦。」 皐月若无其事笑着搔了搔脑袋。 「因为吟游诗人是伊织同学或学姊都打不赢的对手吧?」 「你愿意听伊织与常叶的意见,为什么就不听我的意见?」 「因为,战斗资历比我们久的伊织同学他们,在这方面比较能信任——」 「……你真的让我烦躁。」 露缇琪雅对自己的鞘之主有四个要求——不会抗拒接吻的容貌、和敌人交战也不会死的实力、尽可能巧妙回避战斗的谨慎,以及服从。 然而她看中并且选上的牧岛皐月虽然第一项及格,除此之外却完全不行,第二与第三项只要逐渐成长就能自然学得,因此可以暂时不过问,然而最后一项是严重的问题。 皐月平常完全让露缇琪雅掌握主导权,但在服用「血」的最重要状态,会因为这份不必要的积极而毫不听话,这个问题在上次首度上阵就已经显现,可说是露缇琪雅人生最大的误算。 露缇琪雅静静深呼吸三次,平复情绪之后将手放在皐月肩上,尽可能避免胡乱大喊,以冷静的声音低语。 「……皐月,你听好罗?在看过不少战争妖精的我眼中,那两个人真的很难应付,懂吗?不只是实力确实在我们之上,毫不留情的程度也在伊织与常叶之上喔?平复心情冷静思考看看,你觉得应付这种对手有胜算吗?和对方比起来,我们哪里胜过她们?」 「露,不需要这么瞧不起自己——」 「我不是瞧不起自己的实力!真要说的话,是瞧不起你身为鞘之主的实力!」 皐月以打从心底同情的眼神凝视,使得露缇琪雅忘记一分钟前的决心,不由得放声大喊。 「总之,打不赢就是打不赢!我很欣赏你这份挑战心态!不过啊,如果是失败就会没命的莽撞挑战,请你不要波及我,自己去找她们挑战好吗?即使同样是莽撞的挑战,这可不是向伊织示爱却惨遭拒绝的程度啊!」 「慢着……你说惨遭——」 「实际上本来就是吧?不过啊,那种事就算失败也不会出人命,你在那方面迟疑这么久还需要别人拉一把,却在这种失败就没命的场面毫不犹豫就决定挑战,这样太奇怪了吧?明明这种时候更应该慎重行事啊!」 「因为要是不战斗,我与露都没办法变强啊!所以战斗吧!」 「皐月,别误会,我即使经历再多战斗也不会变强,只有打倒对方并且活下来才能变强,要变强的第一考量不是战斗,是活下去。」 平常的皐月如果连续受到残酷话语的批判,应该会轻易受创无法振作,所以露缇琪雅责备时也总是手下留情,然而要让现在的皐月改变想法,非得使用胜于以往的强烈攻势。 「——何况你上次就是这样,才狂扯伊织的后腿吧?你该不会为求方便忘记这件事吧?还是说药子中途前来协助,你就觉得圆满收场所以不成问题?既煞这样,别说是站上相同的舞台,你反而总有一天会杀掉伊织喔?」 「咦!?为……为什么!?」 「想一下就明白吧?你没实力却想打头阵,这是你的自由,遭殃的我会觉得很头痛,不过选上你的我也有责任,要是我没办法阻止你,我也会接受这是我自己挑人眼光不够好,不会怪罪任何人。」 露缇琪雅加入夸张的肢体动作继续说: 「——不过,要是伊织和你并肩作战,他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扔下你吧?你也知道伊织是这种人吧?」 「这……嗯,应该吧,因为伊织同学心肠很好——」 「直截了当来说,要是你这个生手和伊织并肩打头阵,伊织不只要顾及自己,必须连你也一起保护,你遭遇危险的时候,伊织或许不惜当肉盾也要保护你,结果伊织可能会为你丧命………我说你总有一天会杀掉伊织,就是这个意思喔?」 「————」 本应变得乐观的皐月,听到露缇琪雅这番话而沉默,换个方式来说,必须如此毫不留情灌输客观的现实给她,否则现在的皐月甚至无法察觉自己积极态度可能造成的危害。 「——可是……」 皐月咬唇思考片刻,说出这个转折连接词。 「这样的话,我不就没办法变强了?」 「在变强之前,先学会活下来的方法,这就是我要说的——现实上,伊织会信任常叶并且找她商量各种事情,就是因为常叶清楚理解这一点喔?」 「唔——」 提到常叶,皐月再度语塞。 露缇琪雅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在逢魔之刻——明明敌人就在某处觊觎她们的生命——对皐月说教,不过必须在这时候想办法纠正皐月的观念,否则她接下来会采取自不量力的行动,带着露缇琪雅一起跳进危险的漩涡。 露缇琪雅撇起嘴唇想要继续教育,却感受到某种难以用明确话语形容的恶寒,抓住皐月纵身一跃。 紧接着,天花板再度崩场。 ※ 「又……又来了!?」 光箭忽然穿越填满视界的粉尘射来。 「!」 「我不就说了吗……!」 露缇琪雅连忙挥动双手射出「魔箭」,将射向这里的光箭悉数击坠,不悦咂嘴沉入自己的影子。 「——话说在前面!要是我觉得真的没胜算,会不惜扔下你迳自逃走喔!?即使不知道事后伊织或阿通会怎么说,但我可不想因为配合你而丢掉性命!」 「不要紧不要紧!」 皐月紧握化为一把单刃长剑现身的露缇琪雅向后跳。 「——什么事不要紧?」 那两名女性从白色薄雾另一头悠然现身。 依照露缇琪雅的说法,右边假睫毛浓密的是鞘之主,左边金发哥德庞克造型的是战争妖精,但或许是瞧不起皐月她们吧,对方即使距离这么近也没有「变形」。 假睫毛女郎凝视皐月露出无惧的笑容。 「呵呵~?这个女生刚才明明看起来胆小害怕,现在态度却完全不一样耶。」 「一般来说,服用魔性之血会让个性改变……但蓝华没什么变。」 金发少女将空宝特瓶当成纸张撕裂,让手指关节劈啪作响走向皐月,动作暴戾又凶狠,和她苗条的外型完全不同。 此时,她十根手指宛如食虫花张开,发出紫色的光辉。 「!」 摆出架式谨慎观察两人的皐月,判断金发少女想发射「重槌」扑向旁边。 「……外行人的动作。」 金发少女没有发射巨大的光桩,相对的,她将手中聚集的光辉捏碎,化为细小的光砾扔向皐月。 「!?」 落地的光砾迸出耀眼的光芒,这一瞬间,皐月不由得举起露缇琪雅护脸。 「笨蛋!怎么可以将目光移开敌人!?」 「——!」 皐月依照露缇琪雅的忠告睁大眼睛时,金发少女浮现冷笑的脸就在面前。 「……没本事。」 金发少女的鞋尖,深深踹入皐月的心窝。 「呃,呜……!」 皐月被踢得撞倒假人模特儿,粉碎橱窗玻璃飞到步道,倒在柏油路面缩起身体。 「……呼,唔——」 幸好多亏魔性之血,令她几乎感受不到痛苦,却因为呼吸障碍无法立刻起身,她好不容易只抬起头,凝视缓缓走出玻璃窗大洞的金发少女。 「……踢起来很痛快。」 「小芭~明明说接下来要认真打,你自己却玩起来?如果认真打,刚才早就打完了吧?」 「兰华,你错了——这是认真玩的意思。」 「天啊~?小芭是虐待狂耶~?」 「用不着称赞我没关系。」 「我又不是在称赞你~」 接着走到步道的假睫毛女郎——少女称呼她兰华——扭动身体靠在金发少女肩膀,以令人反感的声音哈哈大笑,皐月微微摇头撑膝起身。 「这……这两人,是怎样——?有点,不对劲……」 「有点不对劲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并不稀奇,不提这个,皐月小心点!又要来了——!」 金发少女瞬间冲到好不容易起身的皐月面前,这次是拾腿踢向她的下巴。 「咕……!」 皐月基于本能防守,下颚骨托福免于被踢碎,但金发少女的腿力足以将人踢飞十公尺远,皐月被踢得大幅向后仰,同时放开露缇琪雅。 「皐月!?」 金发少女迅速踩稳轴心脚,当场俐落转身,朝着毫无防备的皐月胸口施展回旋踢。 「咕,呜……」 皐月再度被踢飞五、六公尺远,用力向后撞上护栏当场倒地。 「皐月!」 从半空中高速旋转落地的单刀长划,几乎在沉入影子的同时,恢复成露缇琪雅的样子跑到皐月身旁。 「……兰华似乎对那个战争妖精火大,但我个人比较讨厌这个人。」 金发美少女宛如格斗家轻轻挥动双手双脚,像是现在才开打一样活动全身筋骨,平淡扔下这番话。 「……我个人有意愿战斗,对方却太弱了,这么弱的家伙为什么能成为鞘之主?」 「应该是战争妖精没眼光吧:?」 兰华拿起和玻璃碎片一起落地的靴子与凉鞋,没看向皐月她们就如此嘲笑。 「——不过,调性似乎很好。」 金发少女看到露缇琪雅搀扶起身的皐月如此补充。 虽然不是肯定敌方说法,但皐月受到的伤害以结果来说算是微不足道,无论被踢中心窝或是挨了回旋踢都能立刻起身,意味着恢复量远超过受创总量。 然而,光是如此没有胜算。 「小芭,我说啊~」 兰华扔下凉鞋搭话,金发少女却只注视着皐月她们没有回应,金色双眼隐约释放着宛如冰冷火焰的异常光辉。 「小芭~?有听到吗?——喂,芭拉库里丝!」 「……什么事?」 「这么说来,我预约傍晚要去做指甲。」 兰华朝自己指甲吹口气,扬起眼神看向金发少女——芭拉库里丝。 「迟到就麻烦了,我想在三点前搞定~」 「……真拿你没办法。」 芭拉库里丝拨着长长的金发缓缓后退。 「那就换手吧……反正我个人对付这个鞘之主没办法来劲。」 「那么在这之前,补给一下能量吧?」 「嗯。」 冷淡低语的芭拉库里丝与兰华,双手环住彼此的背紧密相拥,在皐月她们面前热吻。 「天啊,这……!」 「事到如今害羞又能怎样!?」 露缇琪雅轻拍皐月的背,再度沉入影子。 「——喝!」 皐月抓住再度化为单刃长剑现身的露缇琪雅,如同挥动网球拍一样,以正拍动作用力挥剑,剑尖释放的光箭射向兰华她们。 「唔呵?」 兰华满足擦嘴的同时,芭拉库里丝的娇细身体一下子沉入影中。 「呵呵~?真可惜~」 兰华轻盈一跳,大幅移动避开光箭,右手伸向路面不自然聚集成块状的芭拉库里丝影子。 「小芭~!」 「不用叫,我会出来。」 影子里蹦出一把外型奇特的剑,安装在兰华的右手。 这是护手与双刀直剑组合而成的漆亮武器,类似护手完全包覆前臂的构造尖端,拉出一根将近一公尺的笔直剑刃。 「……咦?那……那是,什么……?」 「是叫做拳剑的武器吧?你没看奇幻小说?」 「我会看奇幻小说……不过没在看书的露为什么知道这种东西?」 「……这种时候的你真没礼貌。」 「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场合吧!」 兰华右手套著名为拳剑的武器,以厚底凉鞋猛踩地面,一鼓作气接近皐月。 「!」 拳剑的剑刃滑过单刃长剑的剑刃迸出火花,架开这记犀利突刺的皐月,没能挡住兰华近乎冲撞的力道单脚跪地。 「皐月!小心她的手!」 「啊——!?」 皐月听到露缇琪雅的声音反射性举起左手防御,手肘传来强烈冲击与瞬间的痛楚之后,她整个人弹飞撞进违规停车的脚踏车阵。 「怎么……呃……?」 连忙起身的皐月,左手肘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表面,冒出红色的烫伤水泡。 兰华左手与双脚脚尖,燃起类做鬼火的青白色朦胧火光,水泡应该是她左手鬼火造成的。 「你……就算有干劲,也没有天分——」 露缇琪雅的呻吟,使得皐月握着她的手不由得增加力道。 「没天分……咦?什么意思!?」 「服用妖精之血的你确实变得很积极,这我不在意,毕竟你没有受到残虐性格操纵而无法控制自己,而且和我调性很合,所以恢复力很好,不过——」 露缇琪雅有些自暴自弃继续说: 「——以你的状况,最大的问题在于欠缺战斗相关的天分。你有干劲,反射神经、身体能力与恢复力也是超人等级,却完全没有充分活用这些能力的天分。」 「完全没有!?需要讲成这样吗!?」 「就是完全没有啊……已经不是有没有武术或格斗技经验的问题,你也确实没有这种造诣,而且你铁定欠缺天分。」 「就……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忽然——!?」 皐月把说到一半的话吞回去,因为兰华随意拨开脚踏车从正面进攻。 「唔——」 皐月以露缇琪雅挡下这记斜砍,在兰华再度出掌时,抓住她的手腕压制。 「同样的招式,可不能反覆——」 「对吧?同样的招式不能反覆使用对吧?」 「——呃!?」 瞪着兰华笑嘻嘻表情的皐月,右脚忽然失去力气,在她察觉燃起鬼火的凉鞋使出下段踢命中时,她已经失去平衡瘫坐在地面。 「电梯向下~?」 「————」 兰华在单脚跪地的皐月面前高举右脚,短裙底下的春光尽泄,但皐月的视线不在那里,而是追着举到远高于自己头顶的兰华右脚踝。 「就是因为这种时候还是呆呆张嘴停止动作,我才会说你没天分!快躲啊!」 在兰华脚踝宛如断头台猛然砸下来之前,露缇琪雅的剑刃射出一道小小的光箭,描绘弧度命中皐月的额头。 「呀啊——!?」 这箭的威力只能让命中部位红肿,皐月却多亏挨这一箭向后倒,使得兰华原本应该直接命中皐月头顶的脚踝完全落空。 「……啧。」 兰华不悦咂嘴,皐月连忙在她身旁起身,露缇琪雅则是冷淡询问: 『……你啊,真的想和伊织站在相同的战场?」 「那……那当然!」 「既然这样,就好好听我的指示去做,我不在意你充满干劲,但是毫无策略就大喊不要紧冲过去,这是傻瓜做的事情吧?伊织应该最讨厌这种得意忘形的傻瓜喔?」 「呜——」 听她这么说就觉得或许如此,不,确实如此。 回想起来,之前首度上阵时,皐月也好几次无视于伊织的指示擅自往前冲,每次都劳烦伊织协助脱困,当时就只是很高兴能和伊织并肩作战,想要协助伊织的心意过于强烈,没有余力想像伊织对她的看法,不过基于极为理所当然的逻辑,就能推测伊织肯定很气这样的她。 要是没有办法自律,今后战斗的时候,可能会害得伊织为了保护她而丧命——皐月回想起露缇琪雅刚才那番话,拚命压抑自己内心的亢奋情绪。 「并不是只要抢着打前锋就好……必须深思再突击——」 「你终究不肯放弃突击是吧?」 皐月的独自令露缇琪雅轻声一笑。 「——总之,你基本上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应该行得通,明白吧?」 「嗯……嗯,明白了,不要紧,我们肯定办得到!」 「没错,不是只有你,是我们。」 「嗯,是我们!」 或许现在的自己也和平常的自己一样,被露缇琪雅巧妙驯服之后唯命是从。 但是皐月看开了,觉得暂时这样也好,在这种局面,历经数次严苛战场的露缇琪雅才正确,依照她的指示行事,存活机率肯定高很多。 「事不宜迟先叮咛,不要和对方距离太远……要是贸然远离,那种大炮可能又会射来。」 「明白了!」 要是维持充分的距离,兰华她们可以从容发射重槌,虽然不知道使出全力时会是何种破坏力,至少药子曾经射出好几发轻易击毁学校校舍的重槌,兰华她们使用这种强力射击武器的次数端看她们的余力,但是直接命中的话一切都会完蛋,因此肯定是一项威胁。 「还有,那种武器比起挥砍更适合突剌,所以要小心突刺。」 「被砍也不成大碍是吧!」 「只是比全力突刺好一点……有必要的时候,我会使出秘密王牌。」 「……兰华。」 兰华右手的拳剑微微颤动。朝自己的鞘之主述说。 「那个家伙刚才提到秘密王牌吧?」 「小芭认为呢?」 「可能……是幌子,或许是让我们误以为有秘密王牌,藉以牵制我们。」 「所以她们没有秘密王牌?」 「……或许是让我们如此认为,其实真的有秘密王牌。」 「到底有没有?」 「我个人认为有,但实际上不清楚。」 「……反正就算有,也不是什么高明的秘密王牌吧?」 兰华轻吻拳剑向前跑,皐月因应她的攻势高举单刃长剑。 「可恶!」 「……你这丫头为什么会这么想?简直是笨蛋。」 兰华以拳剑接下皐月这一剑,在位置对调之后立刻回头刺向皐月。 「皐月!蹲下!」 「嗯!」 皐月屈身躲开兰华的突剃,沿着地面大幅挥出单刃长剑。 「烦死了……!」 脚踝差点被砍断的兰华连忙向后跳,露缇琪雅释放的光箭在此时以美丽的轨迹追踪而来。 「——我不是说我没时间了吗!」 「兰华,冷静一点。」 「小芭闭嘴!」 兰华以左手鬼火打下光箭,跳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将拳剑尖端直指皐月。 「露!她那样该不会想射大炮吧!?」 「不用逃没关系!你先放手!」 「啊?」 「放开我!我让你见识一下之前刚学的新秘密王牌!」 「明白了!」 皐月依照露缇琪雅的指示,当场扔下单刃长剑。 「——啊?那个丫头在想什么?」 兰华看到皐月放开武器,不禁诧异蹙眉。 「……你就像这样得意忘形俯视别人,才会被乘虚而入吧?」 恢复为美少女外型的露缇琪雅,右手食指朝着天际画着小圈圈转动,一道明亮的橙色光环如同跟着洁白手指的轨迹诞生。 「……还不太习惯,但是这样就够了。」 不知不觉,橙色光环挂在露缇琪雅的手指上。 「兰华!」 充分聚集紫光的芭拉库里丝,发出至今没听过的慌张声音。 「——小心!是『光轮』!」 「那是什么!?这家伙能用这种东西——」 「ecusez moi恕我先出招罗!」 露缇琪雅以漂亮侧投动作射出的光环,笔直命中红绿灯号志杆,轻易将其截断。 「这……!」 失去平衡的兰华,右手朝天际射出凶恶的紫色光辉。 「成功了!」 皐月抱住露缇琪雅大呼痛快,但露缇琪雅表情严肃,皐月诧异窥视她的脸。 「……露,怎么 了?」 「到头来,我不懂你为什么开心成这样。」 「因为!刚才那不是很厉害吗!应该是伊织同学与学姊都不会用的必杀招式吧!就像是这样……咻啪!咻啪!什么东西都能砍断吧!」 「没打中就没意义了……我哦才是瞄准她们射的。」 「啊?不是从一开始就瞄准号志杆?」 「我们已经占下风了,手下留情有什么意义啊!为了容易操控,我已经尽量缩到最小最简单,却还是大幅偏离成那样!……要当成实战招式还太早了。」 露缇琪雅抓住悠闲开心的皐月奔跑。 「慢着——咦?现……现在要怎么做?」 「按照预定逃走!」 「为什么!?我依照露的指示就能赢吧!?」 「我从来没说过能赢!只说应该行得通!」 「可是——」 事到如今即使逃走,对方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们——露缇琪雅如同看穿皐月的疑问低声说: 「虽然不是学你说话,但是现在肯定不要紧……因为她们看到刚才那招,就不会贸然和我们相互射击。」 「是吗?」 「光轮和仰赖数量弥补威力的光箭不同,被打中会很痛,要是贸然接招想挡,我们战争妖精的剑刃也会轻易受创,你被射中当然会被轻易切块,有看到刚才那种威力吧?」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想起』这招的。」 露缇琪雅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和皋月一起逃进附近的商店街。 ※ 兰华从缓缓倒下的红绿灯移动到附近银行楼顶,接着立刻寻找敌方身影,即使只在短短一瞬间移开目光,两人却已经无影无踪。 「真是的,居然用这种刁钻的小伎俩……!托福害我白白射了一记!」 「打从一开始别发射就好了……何况这原本就不是能够连续射击的招式,我个人好累,其实不太想发射。」 「那就算了,我会依照小芭的希望,以近战解决她们。」 「我不在意,不过……」 「怎么了?」 「取下我确认一下比较好。」 「确认?确认什么?」 「指甲。」 「不会吧!?开玩笑吧!?」 兰华连忙抽掉拳剑,张开右手观察自己的指甲。 「讨厌……!小指指甲裂开了啦!!」 「不是我的错。」 被随意扔掉的芭拉库里丝,恢复为少女外型轻拨金发,将双手抱在平坦的胸前。 阴郁的暗红色天空,吹过一阵和现实世界酷暑无缘的温湿微风,从某处顺风传来的细微轧蝶声,在此时确实被芭拉库里丝的耳朵捕捉。 「…………」 「喂,等一下啦!小芭你看!」 「反正已经预约美甲沙龙吧?我觉得顺便请店家修补就好。」 「可是——」 「停。」 芭拉库里丝制止想要继续开口的兰华,拨起盖住耳朵的头发。 「小芭,怎么了?」 「……好像有人『进来』了。」 「你说进来——是谁!?」 「没办法知道这么详细,我个人只知道有人进来这里——兰华有哪个朋友会无预警闯入这里吗?」 「没有。」 「那么,对方至少不是站在我们这边。」 芭拉库里丝露出冰冷的笑容,到头来,不可能有人站在芭拉库里丝她们这边,她们是彼此唯一的理解者——连结两人的是这种对内的共患难情感。 「……所以,怎么办?」 芭拉库里丝寻找对方的气息并询问兰华。 「问我怎么办也没用啊,到头来都是小芭得意忘形玩太久,才会用光时间吧:?」 兰华噘嘴扬起视线瞪向芭拉库里丝,看表情就知道她并非认真责备芭拉库里丝,最近已经很少看见了,但兰华真正生气时,讲话会变得不太流利。 芭拉库里丝重新绑好领带,面不改色扔下这番话: 「责备我就找错人了,既然这样,应该在刚找到的时候就立刻下手,该说会心一笑吗,当初讲一堆莫名其妙的意见观望的人是谁?」 「话是这么说没错——」 「所以,怎么办?对方应该已经察觉我们了。」 「……好吧,今天到此为止。」 兰华交互看着裂开的小指指甲与芭拉库里丝,大大叹口气并且耸肩。 「虽然没有彻底玩个痛快,但还挺开心的,所以就这样吧——对,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兰华开心,我个人就不成问题。」 芭拉库里丝走向兰华,轻轻擦拭她沾上灰尘的脸颊。 兰华欠缺某种身为人类很重要的决定性要素。 如此心想的芭拉库里丝自己,也非常欠缺身为人类活在这个世界的必备要素,没有兰华这个「监护人」将很难生存下去。 所以芭拉库里丝认为,至少自己一定要保护遍体鳞伤的兰华。 ※ 老绅士整理好爱用帽子的形状重新戴上,拿起暂时交给淑女碧翠丝保管的拐杖苦笑叹息。 「……我自认尽量不动声色『进入』这里,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宁静的月台只有「男爵」、长礼服美女以及奥托尼特三人,拉长他们影子的阳光是阴郁的暗红色,明显证实此处并非日常世界。 奥托尼特聆听远方的钟声低语。 「……看来双方都离开这里了。」 「已经能察觉这一点了吗……你学得真快。」 「『男爵』,我想请教一下。」 少年听到这声称赞轻搔鼻头,抬头看向老绅士。 「……您入侵的时候,该不会是刻意让她们察觉吧?」 「奥托尼特,可不能向某位公主或女士一样误会喔。」 「男爵」擦拭单边眼镜的镜片重新戴上,微微露出笑容。 「偶尔会出现这种状况,我们原本确实应该更加谨慎,隐藏气息监视战场——不过人有失足,马有乱蹄,直截了当来说,我们『吟游诗人』也不完美。」 「我以为各位更加全能。」 阴郁的钟声逐渐响亮,明明早已听惯,奥托尼特却不知为何有种胸口紧缩的感觉,脱掉头上的鸭舌帽紧握在手中对抗这股不安。 「我以为您与各位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假设这个世界确实是神亲手创造……」 「男爵」将手放在少年肩膀上说: 「——以世界的样貌来看,这位神也称不上完美,创造我们的应该也是同一位神,不完美的神创造出来的我们,不可能超越神成为万能,对吧?」 「……是的。」 「我们吟游诗人的使命,是持续监视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是否顺利运作,至于你们『秤之妖精』,必须和我们一起守护这场『战争妖精』争夺『妖精之书』的战斗。」 奥托尼特再度确认自己不再和她们属于同类,短暂闭气不语。 「……我方便再请教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听格雷姆先生说——名为克莉丝塔蓓儿的战争妖精是『书』的拥有者,真的吗?」 「……或许可以说一半是真的。」 「一半?什么意思?」 「『书』目前不能交给克莉丝塔蓓儿,还不属于任何人——不过,这种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书』在最后选择谁担任『传诵者』。」 后记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二集,各位觉得如何?平常总是在这里进行季节的问候,但这次后记页数不多,所以事不宜迟立刻讲解本次收录的章节。 首先,第一篇《lebach 俏丽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九年夏天在fami通文库官网「fbonline」连载的作品,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本故事描写当初在正传以非常高傲态度登场的露缇琪雅来到日本前的经历,时间是从第一集之前开始,结局则是连结第二集的结尾。 该怎么说,极为任性又自我中心的露缇琪雅,经常动不动就令伊织消沉,但我认为她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女孩。 此外,我个人相当欣赏大卫与梅赫蒂尔特,登场之后立刻退场的安排令我有点依依不舍。 至于第二篇是本次全新撰写的《lebor cyhiraet 死兆女郎之书》,事件发生在第五集不久之后,因此皐月已经成为鞘之主,伊织与克莉丝也有登场,但这是我判断「即使是短篇集,主角完全没登场也不太好吧?」才以那种形式出现。 要是皐月和当初一样只当书友,以好几年的岁月逐渐缩短彼此的距离,伊织就可以免于被她波及,但终究没能如愿,这就是青春期最棘手的地方。 皐月受到露各方面的说教,经过暑假将会出现何种变化,真是令人期待……但也有可能毫无变化就是了。 就这样,以上为各位进行本集的简短说明,本次也非常感谢总是承蒙关照的相关人士。 至于各位读者,下次是正传第六集,应该会在夏季献给各位,就在下一本的后记相见吧。 au revoir,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二集,各位觉得如何?平常总是在这里进行季节的问候,但这次后记页数不多,所以事不宜迟立刻讲解本次收录的章节。 首先,第一篇《lebach 俏丽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九年夏天在fami通文库官网「fbonline」连载的作品,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本故事描写当初在正传以非常高傲态度登场的露缇琪雅来到日本前的经历,时间是从第一集之前开始,结局则是连结第二集的结尾。 该怎么说,极为任性又自我中心的露缇琪雅,经常动不动就令伊织消沉,但我认为她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女孩。 此外,我个人相当欣赏大卫与梅赫蒂尔特,登场之后立刻退场的安排令我有点依依不舍。 至于第二篇是本次全新撰写的《lebor cyhiraet 死兆女郎之书》,事件发生在第五集不久之后,因此皐月已经成为鞘之主,伊织与克莉丝也有登场,但这是我判断「即使是短篇集,主角完全没登场也不太好吧?」才以那种形式出现。 要是皐月和当初一样只当书友,以好几年的岁月逐渐缩短彼此的距离,伊织就可以免于被她波及,但终究没能如愿,这就是青春期最棘手的地方。 皐月受到露各方面的说教,经过暑假将会出现何种变化,真是令人期待……但也有可能毫无变化就是了。 就这样,以上为各位进行本集的简短说明,本次也非常感谢总是承蒙关照的相关人士。 至于各位读者,下次是正传第六集,应该会在夏季献给各位,就在下一本的后记相见吧。 au revoir,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二集,各位觉得如何?平常总是在这里进行季节的问候,但这次后记页数不多,所以事不宜迟立刻讲解本次收录的章节。 首先,第一篇《lebach 俏丽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九年夏天在fami通文库官网「fbonline」连载的作品,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本故事描写当初在正传以非常高傲态度登场的露缇琪雅来到日本前的经历,时间是从第一集之前开始,结局则是连结第二集的结尾。 该怎么说,极为任性又自我中心的露缇琪雅,经常动不动就令伊织消沉,但我认为她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女孩。 此外,我个人相当欣赏大卫与梅赫蒂尔特,登场之后立刻退场的安排令我有点依依不舍。 至于第二篇是本次全新撰写的《lebor cyhiraet 死兆女郎之书》,事件发生在第五集不久之后,因此皐月已经成为鞘之主,伊织与克莉丝也有登场,但这是我判断「即使是短篇集,主角完全没登场也不太好吧?」才以那种形式出现。 要是皐月和当初一样只当书友,以好几年的岁月逐渐缩短彼此的距离,伊织就可以免于被她波及,但终究没能如愿,这就是青春期最棘手的地方。 皐月受到露各方面的说教,经过暑假将会出现何种变化,真是令人期待……但也有可能毫无变化就是了。 就这样,以上为各位进行本集的简短说明,本次也非常感谢总是承蒙关照的相关人士。 至于各位读者,下次是正传第六集,应该会在夏季献给各位,就在下一本的后记相见吧。 au revoir,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二集,各位觉得如何?平常总是在这里进行季节的问候,但这次后记页数不多,所以事不宜迟立刻讲解本次收录的章节。 首先,第一篇《lebach 俏丽少女之书》,记得是二〇〇九年夏天在fami通文库官网「fbonline」连载的作品,各位读者看过就知道,本故事描写当初在正传以非常高傲态度登场的露缇琪雅来到日本前的经历,时间是从第一集之前开始,结局则是连结第二集的结尾。 该怎么说,极为任性又自我中心的露缇琪雅,经常动不动就令伊织消沉,但我认为她其实是非常可爱的女孩。 此外,我个人相当欣赏大卫与梅赫蒂尔特,登场之后立刻退场的安排令我有点依依不舍。 至于第二篇是本次全新撰写的《lebor cyhiraet 死兆女郎之书》,事件发生在第五集不久之后,因此皐月已经成为鞘之主,伊织与克莉丝也有登场,但这是我判断「即使是短篇集,主角完全没登场也不太好吧?」才以那种形式出现。 要是皐月和当初一样只当书友,以好几年的岁月逐渐缩短彼此的距离,伊织就可以免于被她波及,但终究没能如愿,这就是青春期最棘手的地方。 皐月受到露各方面的说教,经过暑假将会出现何种变化,真是令人期待……但也有可能毫无变化就是了。 就这样,以上为各位进行本集的简短说明,本次也非常感谢总是承蒙关照的相关人士。 至于各位读者,下次是正传第六集,应该会在夏季献给各位,就在下一本的后记相见吧。 au revoir,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各位好,我是嬉野秋彦,《我的她是战争妖精 小诗篇》第二集,各位觉得如何?平常总是在这里进行季节的问候,但这次后记页数不多,所以事不宜迟立刻讲解本次收录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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皐月受到露各方面的说教,经过暑假将会出现何种变化,真是令人期待……但也有可能毫无变化就是了。 就这样,以上为各位进行本集的简短说明,本次也非常感谢总是承蒙关照的相关人士。 至于各位读者,下次是正传第六集,应该会在夏季献给各位,就在下一本的后记相见吧。 au revoir,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序章 三方会谈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yukira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总之,宫本伊织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每日的战斗中活下去。 即使只有这个目标,在校方与家长的三方会谈问到生涯规划时,他也不能回答「这个嘛,首先得想办法活下来,一切之后再说」这种话。 所以伊织烦恼不已。 必须准备一个像样的——对将来满怀梦想的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模范答案。为了不辜负好心的班导特地为伊织安排这场会谈,伊织只希望不要完全徒劳无功。 问题在于陪同伊织参加会谈的叔父,是否揣摩到伊织的这份心态。 序章 三方会谈 宫本赖通咧嘴笑嘻嘻的。 这个人露出这种笑容时,肯定在打某种鬼主意。 侄子宫本伊织知道这件事,古田老师或许也知道。伊织的班导是这所学校的校友,也是小赖通一届的学弟。 看着手上资料的古田老师朝赖通一瞥,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那张坏心眼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拜托一下,古田老弟,你找学生的监护人过来,不应该形容他笑容坏心眼吧?这种话会出问题喔。」 「……宫本同学的叔父,请您表现出监护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再讲这种话。」 古田老师在学生时代和赖通交情很好,甚至以「麿学长」称呼,不过他现在刻意以「宫本同学的叔父」称呼,代表他想正经进行这场会谈。 「——所以,关于宫本同学在学校的生活态度……」 「不讨人喜欢吧?」 「……不提是否讨人喜欢,总之没什么问题,出席天数足够,不曾迟到早退,该交的作业都有交。」 「什么嘛,真无聊。」 「这样很好啊!您对自己的侄子有什么要求?」 赖通不满抱怨,古田老师见状叹气吐槽,将手中资料卷起来打向长桌,蹙眉继续说: 「……宫本同学的叔父,反倒是身为监护人的您应该做好榜样吧?」 「喔?古田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请叫我古田老师。」 「那你也叫我宫本老师吧,我姑且在大学当研究教授,而且听你叫我叔父,我会觉得自己忽然老很多……我只比你大一岁啊?」 「既然这样,我就趁这机会坦白说了。」 古田老师忽然恢复为粗鲁语气,将资料推到一旁,在桌面探出上半身。 「——你啊,应该稍微考量侄子在学校的立场吧?」 「啊?这家伙的立场?」 「没错!……我插嘴管学长的家务事或许不太对,但学长有点懒散过度吧?」 「我哪里懒散?」 「请不要装傻!」 古田老师终于从椅子起身,指着赖通的鼻尖,姑且在意对话被外人听到而压低音量。 「……你明明必须负责照顾侄子,却把自己女儿扔给侄子照顾,这是怎么回事?学长女儿好几次哭着跑来学校啊?」 「啊~……」 赖通夸张点头回应学弟这番话,接着朝邻座伊织打耳语。 「……喂,这家伙是在说克莉丝?」 「不然还有谁?克莉丝是你在美国生的女儿,是我的堂妹,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你不得不独自抚养,却擅自把她送回日本老家——我之前说过现在是这种设定吧?」 伊织低声回答之后,赖通以手指抚摸眉心皱纹,面有难色呻吟。 「我说伊织……我不介意你做出各种设定,但是为什么没在公开之前徵询我的意见?」 「有意见请找药子老师,拟定大纲的是她,率先告诉其他老师的也是她。」 「可恶,早濑那家伙——」 「学长,你在发什么牢骚?」 古田老师以原子笔轻敲桌面,嘴角微微扬起,大概是高中时代单方面对赖通拾不起头,如今却能像这样反击,使他开心得无以复加,这一幕隐约透露两人当时的关系。 赖通夸张耸了耸肩。 「总之……这毕竟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是大人吧!」 「不,我是说我女儿进攻学校的事,她应该是寂寞到忍不住,而且很黏伊织,她甚至说将来要当这家伙的新娘,很可爱吧?」 「先别展露你宠女儿的一面,我正在要求你这个做父亲的振作一点——对吧,宫本?老实说,你觉得这种叔父怎么样?」 话锋忽然转向伊织,他看了赖通一眼静静点头。 「……总之,这个人从以前就很照顾我,却同时造成我的困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感想。」 「伊织……你是在帮我说话,还是落井下石?」 「不,都不是,我只是有话直说。」 叔父斜眼俯视,伊织移开视线轻声回应。 「学长,高一少年这么形容,你有什么感想?」 「真没面子,无从反驳,我这个侄子真成材。」 「我说啊……」 赖通毫无愧疚之意,古田老师见状再度沉重叹气。 「这个人真的完全没变……」 「慢着,古田老师,这件事没影响到伊织的立场吧?」 「是没错,不过——」 「这家伙在学校也不可能被欺负吧?」 「是的,没这种事,他在班上有点沉默寡书,不过和所有同学的交情还算好。」 「成绩一落千丈吗?」 「也没有,期中考之后甚至进步了。」 「生活态度良好、人际关系没问题、成绩也颇优秀——那现在的伊织到底哪里有问遥?」 赖通像是炫耀般向学弟放话,古田老师噘起嘴,不是向赖通,而是向伊织静静开口。 「……宫本,找别的机会再讨论生涯规划吧,老师只对现在的你提出一个建议——要以这个人做为负面教材,千万别误入歧途啊?」 「明白了。」 伊织温和露出笑容,大幅点头回应,与其说他是为班导的关怀而高兴,不如说他是因为麻烦的三方会谈结束而高兴。 第一章「因为只要一切化为灰烬,就能随意重新打造新世界」 「伊索德啊,很喜欢美丽、规律又维持平衡的世界。」 她如此说着。 「很讨厌其他事物影响这个美丽世界,扰乱这个世界井然有序美丽运作的循环。」 她也如此说着。 「甚至不惜把现在的人类世界烧成焦土,驱除这种危险分子。」 她说着这种更加危险的话语。 「任何人都不准妨碍伊索德——即使是造物主。」 第一章 「因为只要一切化为灰烬,就能随意重新打造新世界」 伊索德独占长到夸张的餐桌一角,以刀叉将熔岩巧克力蛋糕分解成小块,此时她忽然停止动作,注视眼前的花瓶。 细颈玻璃花瓶,只插着一朵蓝色玫瑰装饰。 在常人眼中,这只是掉落数枚花瓣即将枯萎的旧花朵,既然不知道这朵玫瑰刚才差点完全凋谢,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这朵玫瑰正逐渐取回刚才飘落的花瓣,这种事有违常理。 只不过,伊索德并不是佩服这种神奇现象,才会从刚才就注视这朵玫瑰,其实伊索德的视线落在哪里都没有特别意义。 「爱德华!」 伊索德放下刀子,托腮呼唤黑色西装的魁梧男性。 「——公主大人,久等了。」 爱德华将一杯热牛奶放在银色托盘端来。 「有个问题想问你,有个问题。」 「好的,什么问题?」 「伊索德等人之中,声音最大的是谁?是谁?」 「公主大人等人——意思是各位『吟游诗人』吗?」 爱德华将热牛奶放在伊索德面前,以腋下夹住托盘轻声思索。 「这件事非常难以启齿……不过说到嗓门最洪亮的,果然是公主小姐——」 「爱!德!华!」 伊索德打断壮汉这番话,以沾着巧克力的刀子指向爱德华鼻尖。 「别算伊索德啦,别算!除了伊索德的五人,声音最大的是谁?这才是伊索德要问的!」 「若以其他人来说——」 「对,就是帕西瓦尔爵士,帕西瓦尔!」 伊索德没有等待这名百般操劳的侍从回答,反覆点头同意自己的意见。 「……那个人很碍事,碍事。」 「…………」 爱德华不晓得该如何回应少女的低语,只能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 「基本上,伊索德等人之中没有领导者,大家都没有阶级区分,可是可是,那个人声音好大,太吵了,动不动就把伊索德当丫头看待……明明自己才是更幼稚的小鬼。」 「这样啊……」 伊索德再度吃起熔岩巧克力蛋糕,嘴边沾满巧克力的她,以下巴朝玫瑰示意。 「什么时候恢复?」 「啊?」 「哎,算了……得努力挤个好点子出来才行,好点子——」 伊索德含着叉子,眯细双眼展露笑容。 ※ 牧岛皐月放学回家的途中,手机响了。 皐月明明没做任何亏心事,却在夕阳街道慌张环视四周,从书包取出手机。 「——哪……哪位?」 『啊,皐月?是我。』 「露缇琪雅小姐!?」 扩音器传来的露缇琪雅声音有点急促,使得皐月表情紧绷,既然露缇琪雅紧急来电,皐月当然会紧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皐月,救救我啦!』 「慢着——咦?所以是怎么回事——」 『阿通跟伊织都还没回来,我一个人没办法当保姆啦!』 「……什……什么?」 『就是当保姆啊!我从来没照顾过小丫头啦!』 露缇琪雅的叫声有点歇斯底里,旁边则传来「克莉丝不是小丫头啦!」的少女声音。 皐月至此总算理解露缇琪雅的状况,叹气之后再度踏出脚步。 记得伊织今天要接受三方会谈,现在依然和赖通留在学校,负责宫本家家事的两人同时外出,代表那个家现在只有克莉丝塔蓓儿与露缇琪雅,所以露缇琪雅自然得照顾克莉丝。 总之皐月确认不是敌人来袭,不禁露出苦笑。 「露缇琪雅小姐,你有点小题大做吧?这种小事——」 『对我来说,这可不是小事!所以我才会拜托你吧!』 「拜托是指——」 『别问了,快点来啦!克莉丝从刚才就吵着要我弄东西给她吃了啦!』 「可……可是……」 虽然下值得自豪,但皐月不会做菜,虽然学校有家政课,她并不是什么料理都不会做,不过即使赶到宫本家,她顶多也只能和露缇琪雅一起不知所措,何况要是弄乱厨房,不晓得伊织他们回来会怎么说。 「那个……我也不是那么擅长做菜——」 『但还是比我好吧?』 「或许吧,可是……」 『什么嘛,我求成这样还不肯帮忙!?」 露缇琪雅歇斯底里的声音,再度和克莉丝「人~家~想~吃~东~西~啦~!」的耍赖要求,一起从扩音器传过来。 「所……所以说,我——」 『算了!既然皐月不来,我就拜托常叶!』 「——啊!?」 皐月听到常叶的名字,身体不由得往前倾,露缇琪雅如同亲眼目睹皐月的这个反应,隔着电话传来的声音,逐渐带着坏心眼的笑意。 『……我觉得,常叶肯定会说:「毕竟平常很受宫本学弟的照顾」,立刻赶过来帮忙。』 露缇琪雅还故意模仿常叶的声音,老实说一点都不像,却足以煽动皐月的不安情绪。 『我想常叶肯定也不太擅长做菜,但她肯定会认真做,伊织回来也会感谢她……嗯,也对,还是这样比较好。』 「等……等一下!」 『嗯?皐月,怎么了?』 「我立刻过去!用不着特地找学姊!」 『哎呀,这样吗!?那就麻烦立刻过来,十分钟能到吗?』 「知……知道了!」 结束通话的皐月以手表确认现在时刻,并慢慢加快脚步。皐月知道自己完全中了露缇琪雅的计,但是以皐月的立场,她明知山有虎也得向虎山行,如果是皐月的同学山崎雅明,大概会说「可恶的孔明!」并且咬牙切齿吧。 「……在这种时候,要是有『血』就方便多了。」 皐月不像妹妹是运动健将,脚程很慢,但她还是气喘吁吁拚命奔跑,只比约定时间晚两分钟就顺利抵达宫本家。 「呼,呼,呼……午……午安!露缇琪雅小姐,我来了——」 皐月调整呼吸,姑且先按门铃才开门,但是露缇琪雅没有按照预料前来迎接,取而代之的是随着赤脚脚步声出现在玄关的身影,是身穿细肩带上衣,手拿自用长曾视虎彻的克莉丝。 「啊,是皐月!皐月来了!」 「克莉丝,午安……那个,露缇琪雅小姐呢?」 「不在。」 「啊?」 放好鞋子进入宫本家的皐月,听到少女的话语之后蹙眉。 「你说她不在……咦?为什么?可是,我是被露缇琪雅找来的……」 「露刚才出门了。」 「咦咦!?所以克莉丝现在一个人看家!?」 「不,露说克莉丝会和皐月看家。」 「啊?」 「露出门的时候说皐月很快就来,要我和皐月一起看家,逦说皐月会做东西给我吃。」 「怎么这样……!」 皐月慌张取出手机打给露缇琪雅,但是完全接不通,似乎是关机。 「中……中计了——」 皐月按着额头,领悟到露缇琪雅将她推入更深的陷阱,露缇琪雅打从一开始就是想把照顾克莉丝的工作扔给皐月,才会打电话给她。 「我有点体会山崎同学的心情——」 「皐月~!我肚子饿了~!」 皐月仰望天花板愣在原地,克莉丝轻拉她的裙子,皐月因此勉强回到现实,就这样被少女拉进宫本家厨房放下书包,确认冰箱里的东西。 「……趁现在先说,我厨艺没那么好喔?」 「听说伊织学校会上料理课!」 「这……总之,我在家政课做过简单的鸡蛋料理——」 打开冰箱确认时,皐月发现几乎没有能够直接吃的东西,这种食物恐怕已经率先消失在克莉丝的肚子里了,巨大饭锅是空的,也没找到零食之类的食物。 「…………」 一瞬间,立刻跑去便利商店买点食物的念头掠过皐月脑海,但她很快废除这个愚蠢想法,先不提普通小孩,要摆平克莉丝的食欲,大概得买几千圆的面包或饼干。 「没办法了,皐月,克莉丝也来帮你吧!」 皐月正在烦恼时,克莉丝高姿态如此说着,把厨房推车叽叽作响推过来,仔细一看,推车最下层堆着以公斤为单位的袋装义大利面。 「义大利面就好?」 「嗯。」 「那么——」 皐月从流理台底下取出深汤锅放在炉子上,她完全不会做正式料理,但如果是义大利面,她觉得勉强没问题。 「凡事万无一失的伊织同学,应该会预留面酱罐——啊,找到了!」 从大量储备食品中找到肉酱罐头的皐月松了口气。 「皐月~还要多久才好~?」 「我想想……等水烧开再煮好面——大概……二十分钟?」 「等不了那~么~久~啦~!」 「就算这么说……不过你想想,只要等一下就完成了,这段时间和我玩不就好了?对吧?对吧?」 「唔~」 克莉丝鼓起脸颊表达不满,但还是从书斋拿素描簿过来,坐在餐桌前面开始涂鸦。 皐月再度叹气,坐在克莉丝的正前方。 「——话说回来,克莉丝。」 「嗯~?」 「我问过露缇琪雅小姐一个问题,但她没回答。」 「什么问题~?」 「克莉丝,你们到底来自哪里?」 这是皐月成为露缇琪雅的「鞘之主」至今挂在内心的疑问。 他们战争妖精来自何处,又要前往何处——「乐园」到底是何种场所?皐月投入战斗至今都没得到答案。 克莉丝在素描簿画着毕卡索也甘拜下风的扭曲肖像画——应该在画皐月——开朗回答。 「克莉丝来自美国!」 「咦?美……美国?不是爱尔兰?」 「嗯,来自爱尔兰!」 「到底是哪里?」 「如果有人问这个问题,就要稍微歪过脑袋再说来自美圈!伊织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要按照这个设定。」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嗯,这么回事!」 「所以你果然来自爱尔兰?」 「伊织是这么说的。」 「所以克莉丝是爱尔兰人啊?」 「嗯!和伊织一样?」 克莉丝从素描簿抬头,开心地露出笑容。 「咦?伊织同学是爱尔兰人?……不是吧?」 「伊织说他是一点点爱尔兰人,伊织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的……咦?要再妈妈一次?嗯,总之很早的妈妈是爱尔兰人。」 「这样啊……原来伊织同学有爱尔兰血统——」 皐月回想起毫无这种感觉的伊织脸庞,并且从椅子起身,从大盐罐挖出适量盐巴放进深汤锅沸腾的开水,再放入一公斤的乾面条,大概是十人份——如果是时尚餐厅就是十二人份,不过应该需要这种程度的破坏力才能解决克莉丝。 「——话说回来,克莉丝你们想去的『乐园』,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皐月以长筷搅拌面条确实散开,并且不经意如此询问,皐月问过露缇琪雅好几次,但她总是回答她对「乐园」那种地方没兴趣也不想去,何况又不知道在哪里。 「克莉丝不去『乐园』也没关系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皐月转头看向少女。 「以前,克莉丝莫名觉得一定要回到『乐园』才行,但现在不想回去了,因为克莉丝想永远和伊织在一起。」 「————」 皐月机械般动着长筷,聆听少女这番话。 现在的克莉丝,比起「回到『乐园』」这种战争妖精的本能,更想和伊织在一起。 露缇琪雅也说过类似的话。 露缇琪雅同样摸索过如何回到「乐园」,但她流浪于英国与法国,认识赖通共处至今,已经不在乎能否回到「乐园」,她说要是非得和赖通分开,那干脆也别回「乐园」了。 药子的战争妖精艾可杜恩,皐月还没好好和他说过话所以不清楚,不过常叶那里的莉莉瓯妮,大致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站在相同立场。 正因为是站在这种立场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才会同心协力对付敌人,就某方面来说,皐月她们运气很好。 ——皐月思考着这种事,以生疏动作开放肉酱罐,并且不经意想到。 对于战争妖精这个「物种」来说,这是绝对不被容许的形态吧? ※ 将蓬松的土司切成薄片烤到表面香脆,以柠檬酱代替奶油或人造奶油厚厚抹上去,也可以依个人喜好洒上肉桂粉。 在土司余热将柠檬酱融化得恰到好处时大口晈下——伊织难得坚持这一点——确实吸引人,皐月今天首度吃到柠檬酱,却好想在心中用力跺脚,后悔至今为何不知道此等美味。 「——送你回家吧。」 皐月吃完土司,喝完第二杯红茶时,宫本伊织像是抓准时间,脱下围裙如此说着。 「也对,可以的话很想招待你留下来吃晚餐,不过——」 「不,这就太……」 皐月很高兴赖通这份好意,但她还没告诉家人今天来到宫本家,要是留在这里享用晚餐,在各方面很唠叨的父亲当然不用说,母亲肯定也会有怨言。 赖通低头致歉。 「哎,真的很抱歉,露那家伙硬逼你做这种事——」 「啊,没关系,我完全不在意!」 「不好意思,等那个家伙回来,我会好好修理。」 伊织与赖通回家至今约一小时,将克莉丝扔给皐月溜出门的露缇琪雅却还没回来,不久之前才独自解决一公斤义大利面的克莉丝,现在满足躺在书斋沙发佣懒熟睡,不过接下来是一般家庭的晚餐时间。 皐月拿起书包走向玄关。 「——那么,感谢招待。」 「嗯,想来随时过来玩啊,我们家永远打开大门欢迎美女与美少女。」 「走了。」 伊织用力咳嗽,打断叔父不晓得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这番话,打开玄关大门。 「我回来了~!」 露缇琪雅刚好在这时候提着服饰店纸袋返家。 「————」 露缇琪雅露出满面笑容,但伊织以冷漠眼神凝视、赖通以严厉表情瞪视,皐月 则是慌张移开视线。 「……啊耶?」 三人各有不同的反应,令露缇琪雅察觉到没人欢迎她返家,缩起脖子转身。 「露!」 赖通厉声呼叫,但露缇琪雅在这之前就夺门而出,早早不见踪影。 「真是的……」 「要是在路上看到,我会叫她回来。」 伊织轻声叹息,和皐月离开宫本家。 即使进入九月,盛夏足迹依然残留于各处,被湿热晚风吹得烦躁的皐月,不经意看见露缇琪雅躲在电线杆后面偷看而睁大眼睛。 「伊织同学,那里。」 「嗯……你在那里做什么?」 「没有啦,有点——」 伊织冷酷询问,使得露缇琪雅搔头苦笑,大概是连赖通都瞪她,所以她愧疚不敢回家。 「自作自受,乖乖道歉才不会伤得太重……你知道叔父的个性吧?」 「所以,伊织也陪我一起道歉啦。」 「如果你不是笨蛋,就是非常厚颜无耻。」 伊织轻哼一声,极为冷淡扔下这句话。 「毫无过错的我,为什么需要和你一起道歉?何况你应该先向牧岛道歉吧?」 「那个……我不用了,我真的不在意……」 「看吧,皐月也这么说啊?」 「牧岛应该会这么说。」 伊织向皐月示意之后踏出脚步。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送牧岛回家……因为某人害她晚归。」 「伊织,你每句话都说得很讨人厌耶——对吧?」 露缇琪雅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征求皐月的同意。 「不,今天终究是露缇琪雅小姐比较不对……」 「不只是今天,只要这家伙身边发生问题,几乎百分百是这家伙的错。」 「我说啊——」 露缇琪雅似乎还有意见,但她最后不再多说,乖乖跟两人一起走,毕竟她说不过伊织,为了尽快让赖通消气,她也希望伊织能帮忙讲几句话,才会避免继续起口角。 伊织与皐月几乎并肩前进,露缇琪雅跟在后方不远处,彼此没有对话。 这份沉默实在令皐月不自在,她战战兢兢开口。 「——今天,和克莉丝小妹聊过之后,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一般来说,战争妖精都是为了回到『乐园』而战吧?」 「好像是。」 「战胜的战争妖精可以回到『乐园』,战败的战争妖精会消失——那么,露缇琪雅小姐与克莉丝小妹这种回避战斗的战争妖精,到最后会怎么样?」 皐月的询问,使得伊织转身和露缇琪雅相视。 「可以维持现状——永远维持现状吗?」 「这……应该是吧?至少我这么认为。」 「可是,这不是战争妖精原本该有的样子吧?」 「这个嘛……应该吧。」 露缇琪雅含糊点头,看来她也无法确切回答皐月。 「既然战争妖精的战斗有这项『规定』,如果持续无视于这项规定,会不会受到惩罚?」 「……你想说什么?」 「我——」 皐月正要回答时,听到一个细微的惊呼声。 「咦?皐月?」 转头一看,刚从学校回来的睦月惊讶看着这里,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抵达皐月家。 皐月露出笑容对伊织他们说: 「啊,伊织同学,到这里就好。」 「……嗯,今天受你照顾了。」 「不,我也很开心——那么明天见,帮我向克莉丝小妹问好。」 「皐月,aurevoir。」 露缇琪雅大概是意识到睦月,刻意以法文道别,然后拉着伊织沿原路回去。 皐月暂时目送两人身影离去,睦月则是注视她的脸。 「……睦月,什么事?」 「你刚才去宫本同学家?」 「唔……是啊。」 「原来很顺利?」 「什么意思?」 「你不是向他表白吗?所以他答应了?」 「哪有——」 皐月回想起暑假前在校舍后面和伊织的互动,不禁低下头。 中元时期之后,皐月比以前更常出入宫本家,但绝对不是因为伊织接受罪月的表白,是因为皐月成为和战争妖精并肩作战的鞘之主,所以伊织他们的战斗也会半强迫波及到她——只有这个理由。 「哪有,我们不是在交往——」 「咦?这是怎样?对方不想交往?那他为什么能像那样和你正常打交道?」 睦月的柳眉使劲上扬。 「没那个心却对你这么好,太离谱了吧?你该不会被瞧不起了?」 「慢着……不是那样啦!睦月你太大声了!」 「还不是因为——」 「总之别再说了!现在这样就好!」 再这样下去,睦月可能会不管邻居安宁大吵大闹,皐月连忙拉着她走向自家玄关。 ※ 「——那个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伊织感受着来自背后的睦月视线,并且轻声说着。 「哎呀,我可是经常在想这件事喔!?你至少也想过一次吧?」 「所以是什么事?」 「就是『我们的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这个烦人问题,不过你大概觉得想这种事毫无建设性,搞不好会被绝望压垮,所以刻意不去想吧?」 「……所以又怎样?你的意思是牧岛如今也察觉这件事,并且即将绝望?」 「我觉得不是。」 露缇琪雅以手指抵着细滑的下颚思索片刻,然后再度开口。 「——简单来说,我们坐在矿车上。」 「矿车?」 「在蜿蜒蛇行的斜坡轨道上,坐在一辆没煞车的矿车高速下滑。」 「你在说你自己?」 「不只是我,世间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都一样,两人一组坐在这种矿车上,轨道两侧是悬崖峭壁,或者底下是熔岩海,别说回头,甚至没办法中途下车,动不动就可能轻易摔出车外,这辆碛车就是如此危险。」 「终点站是『乐园』?」 「我们认定如此才坐上这辆车,但其实没人保证会通往『乐园』,何况我们中途还操作拉柄切换到另一条路,导致完全不晓得接下来的状况,至今依然不断沿着坡道往下滑吧?」 「…………」 伊织明显板起脸,这个譬喻打得很差。 然而实际上,伊织他们的处境确实如此,不只是伊织,常叶与皐月肯定也完全不晓得自己将面临何种际遇。 「……那该怎么做?」 「没能怎么做,既然无法中途下车,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其实有唯一的办法可以中途下车,但你打从一开始就否定这个方法吧?」 「……啊啊,也对。」 「皐月似乎也没这个打算,我真幸运。」 「可以这么乐观吗?那个家伙一旦陷入绝境,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 「嗯……你讲得一副很理解皐月的样子耶?」 露缇琪雅语带玄机,使得伊织再度不悦板着脸。 「——我问你,你觉得皐月怎样?」 「什么意思?」 「她向你表白吧?你不是拒绝了吗?你讨厌她?」 「我很困扰。」 「困扰?只是这样?」 「 不然还能怎么形容?」 伊织与皐月进入这个学园的国中部就同班,后来三年多一直是同学,堪称是老交情。 然而,至少伊织不曾将皐月视为恋爱对象,何况伊织在男女情感这方面疑似过敏,恐怕是近距离目睹父亲让配偶担忧终生,又目睹叔父过度花心造成的。 所以伊织自认和皐月的交情只限于书友,停留在相互借书的程度。 「……我今后应该也小俞以这帕加度看待那个家伙,不打算回应那个家伙的心意,所以那个家伙试着和我拉近距离,老实说我很伤脑筋,很困扰。」 「不过,是你要求皐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没叫她强迫别人接受她的心意。」 「对你来说是强迫?」 「这么说或许对那个家伙很失礼,我现在确实只有这棰感觉。」 「但你没有其他喜欢的对象吧?既然这样,试着交往不就好了?没交往就断定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这样对皐月才叫失礼。」 露缇琪雅叉腰仰望蓝黑色的夜空歪过脑袋。 「那个~……阿通说过,什么马力——咦?还有什么人心?总之不是有句俗话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吧?不用交往,我自认这三年大致抓得到她的个性。」 「那么,要是皐月改变个性,你也会改变态度吧?」 「我不会断言绝对不变。」 伊织耸肩扬起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不过,无法保证会朝好的方向改变,没什么人生导师的女人尤其如此。」 「真敢说。」 「我说的没什么大不了——不提这个,快到家了,你想好怎么向叔父解释吗?」 「咦?伊织不是会帮我说情?」 「我不记得答应过这种事。」 「喂~!」 露缇琪雅事到如今才发出丧气声,伊织默默无视于她,推开宫本家的大门。 ※ 由良健二坐在车道护栏,心不在焉凝视人潮。 漫长的夏季终于结束,季节逐渐进入秋季,日落街头来往行人的穿着,也比之前稍微更有秋天气息。 「——健二先生。」 玛拉海朵抱着某速食店的大纸袋前来坐在健二身旁,接着立刻吃起汉堡,健二面带微笑看着她,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女性声音。 「居然让我等,真大牌。」 「不是说过小玛不在也无妨吗?我可不记得要你等我。」 健二他们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需要两个停车格的巨大车身,在日本颇为罕见。 轿车后座车窗微微打开,莅·贝露的声音再度从缝隙传出。 「——结果『书』不在派刷克·赫恩手上?」 「对,至少他的随身行李没有类似的东西……何况问他本人应该也完全不记得。」 「所以『书』果然在宫本伊织手上……?」 「天晓得。」 健二玩弄浏海反问: 「——话说我搞不懂,『书』自然而然会落入最强战争妖精手中吧?既然这样,拥有『书』的家伙,不就等于是暂时保管冠军腰带的王者?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在这个阶段就操心。」 「我没说过吗?你没必要无谓追究这种事。」 「抱歉,你养的这只狗很笨。」 健二发现玛拉海朵脸颊沾到番茄酱,以手指擦下来送入口中,然后耸肩自嘲。 「——所以,这次要命令我们做什么?我们确实没收拾派屈克,不过是因为那个家伙在我们动手之前就被打倒啊?这不是我们的过失。」 「无妨,无论是谁打倒,只要那个罗安格林退场就好……我只是不希望『书』落入帕西瓦尔爵士欣赏的那个孩子手中。」 「这就是叫我打倒派屈克的理由?所以接下来要我收拾宫本伊织?」 健二无奈又感到强烈愤怒,不过以干笑声隐瞒。健二完全不知道菈·贝露的真正意图,但她只因为不欣赏某人就指使健三则去厮杀,健二无法接受这种遇于不讲理的做法。 即使无法接受,健二是自愿踏入这种不讲理的反常世界,所以健二不会抱怨冷酷美女这番不讲理的话语。 不晓得莅·贝露是否明白健二的想法,她继续说: 「我不会要求你收拾宫本伊织。」 「为什么?『书』或许在那个家伙手上啊?」 「我在意『书』的下落,却不希望宫本伊织在这时候退场——总之,你们去确认同书』是否在宫本伊织手中。」 「如果是呢?」 「可以的话弄到手……但是不能除掉宫本伊织。」 「啊?」 健二不由得转身向后。 「——等一下,我不是骗徒也不是小偷啊?要我和那个家伙不起冲突就得到『书』,根本不可能吧c:何况现在为什么变成不能对宫本伊织出手!?」 打倒自己以外的所有战争妖精与鞘之主——这是菠·贝露最初对健二与玛拉海朵下的命令,这当然是战争妖精的正确行动准则,而且这么做也是要保护玛拉海朵,健二当然在所不惜。 但现在忽然不能对宫本伊织出手,健二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有那个小子是特例——难道那个小子在菈·贝露心目中,拥有不同于派屈克的某种意义? 「我不打算回答你的问题,你八要确认宫本伊织是否有『书』就好。」 「并不是只要确认吧?如果在他手中,你不是要我去抢?」 「办不到就算了。」 「……啊?」 菈·贝露轻易让步,使得健二感到扫兴,差点从谨栏滑落。 「最优先的任务是『避免宫本伊织从舞台退场』,以及确认司书』是否在他手中——这样就行吧?」 「啊,啊啊……」 健二频频点头,随即轿车发动引擎。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车窗降下,至今只听得到声音的莶,贝露,在健二他们面前露脸。 「如果你们在最后得到『书』——得到前往『乐园』的资格,要许什么愿望?」 「问我?」 「对。」 「这个嘛……」 健二蹙眉看向玛拉海朵。 「总之,首先需要钱ii吧?」 「真俗气。」 「我不想害小玛饿肚子。」 「实现愿望的时候,玛拉海朵已经前往『乐园』,无须担心。」 「这样啊……那就伤脑筋了。」 「没问题。」 持续专注啃食大量汉堡的玛拉海朵,转向菈·贝露断言说: 「我不去『乐园』,我想永远和健二先生在一起。」 「她这么说了。」 健二苦笑耸肩,菈·贝露叹息朝他低语。 「原来如此……你们也是潜在的『蛇』候补人选。」 「啊?」 「……务必小心避免踏入歧途啊,不然会取悦『公主大人』。」 菈·贝露只说到这里就关上车窗。 「————」 漆黑轿车响起沉重的引擎声,驶向夜晚的市区,和玛拉海朵目送轿车离去的健二,歪过脑袋询问玛拉海朵。 「……小玛,『公主大人』是谁?」 「不知道。」 「哎,是谁都无妨,比起要我和那些像怪物的家伙战斗,这种命令好太多了。不过……」 「嗯?」 「没有啦,就算要我们确认『书』是否在宫本伊织手中, 但我们没看过那东西的样子啊?那要怎么确认?」 「干脆问本人如何?」 「小玛,这玩笑开大了。」 健二把原本就没打好的领带放得更松,向玛拉海朵示意之后踏出脚步。 渤 夕阳照耀的车内,老人与少年并肩而坐。 窗外结实沈甸甸的稻穗,宛如辽阔的金色海面,大概很快就要收割了,看来这里比东京稍微早迎接秋天的脚步。 入神注视卓窗风景的奥托尼特,像是不经意回想起来,转头向「男爵」询问: 「……到底要去哪里?」 「北方。」 「北方……?」 「嗯,有件事我非得趁现在确认。」 「男爵」阖上正在阅读的书,静静闭上双眼。 「……那名少女的动向令我在意,但只有这件事不能托付给其他人,既然帕西瓦尔爵士与菈·贝露开始提高警觉,现在也不能采取太明显的行动。」 「不惜这么做,是要调查什么事?」 「奥托尼特,你应该也会感兴趣。」 「男爵」语带玄机回答之后不再开口。 「————」 少年将视线移回窗外。 散发翡翠光辉的鸟儿,如同和列车并肩奔驰,飞翔于暗红色的天空。 第二章 熟悉的脸孔 和熟悉或不熟悉的对手交战,哪一种比较好? 两种状况都经历过的宫本伊织认为,赌上性命交战的时候,没有哪种对手比较好,可以的话,他两种都不想打。 不过,要是真的无法避免战斗,和不熟悉的对手交战还比较好。 因此可以的话,伊织不想认识敌人。 不愿如此。 第二章 熟悉的脸孔 回想起来,今年夏天没去过任何地方。 伊织绑鞋带时不禁蹙眉。 伊织的父亲完全不顾家,和「全家出游」这种字眼无缘,因此伊织的旅游记忆,只有儿时跟着还在世的母亲,两人同游伊豆或日光这种热门景点。 但在母亲过世之后,也不再留下这样的回忆。 如今伊织不会因为是暑假就外出旅游,他个性原本就没这么外向,甚至喜欢尽可能待在家里避免消耗体力,即使如此,他也不曾度过和休闲活动这么无缘的夏天。 「……这么说来,人春至今连电影院都没去过,也很少去图书馆,没买新游戏。」 「啊?伊织,你说什么?」 坐在玄关阶梯固定凉鞋鞋带的克莉丝,听到伊织的细语抬起头来。 「……都是你的错。」 「啊?」 「再三秒就要出门……二,一,零。」 伊织扔下拖拖拉拉的克莉丝要离开玄关,克莉丝慌张起身,超越伊织冲出玄关门。 「克莉丝比较快!」 「这样啊,那就维持这个步调快走吧。」 克莉丝将大门上锁,和克莉丝离开宫本家。 叔父赖通今天前往大学,为厂住叫年春天复职担任讲师,他似乎订很多工作要做。 露缇琪雅则是悄悄跟踪赖通,她再怎么想看赖通的职场,赖通都不肯带她去,所以她动用强硬手段。 叔父应该不愿意露缇琪雅这样的美少女,在他职场说出「bonjour,各位!我是宫本赖通的太太,喔呵呵呵呵!」这种话,露缇琪雅这名少女很可能面不改色就做出这种事,牵制其他想接近赖通的年轻女性。 「……总之,叔父当年欠下不少桃花债,真要说的话是自作自受。」 伊织如此低语,头戴大帽子在一旁快步前进的克莉丝,对奇怪的词产生反应。 「有人说欠债不能欠过年!」 「……谁说的?」 「绑发髻的人!」 「……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有线电视台的时代剧。」 「伊织!以前一碗面只要十六圆喔!很便宜喔很便宜喔!」 「这样啊,改天找叔父对你详细说明江户时代的货币制度吧。」 伊织适度应付克莉丝这个基本上有所误会的少女,握住她的手。 周六午后,伊织在即将入夜的这个时间带着小朋友上街,是因为要购买食材准备晚餐,其实伊织很想图个轻松自己独自出门,不过叔父与露缇琪雅都不在,读克莉丝一个人看家太遇危险,不只是因为克莉丝可能在家里做出危险的事情,还考量到可能有敌人趁着克莉丝独处时袭击。 带着克莉丝前往黄昏时段的超市,可能会在试吃区留下丢脸回忆,这是伊织忧郁的源头,但如今也逼不得已。 「喂,我话先说在前面——」 伊织在人群里等绿灯时想先警告少女,却发现克莉丝蹙眉凝视正前方,紧抓着伊织的小手微微颤抖。 伊织沿着少女视线看去,自己也不禁蹙眉。 隔着道路的另一头,站着一名白西装青年,以及脖子挂着一副大耳机的美少女。 伊织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见过他们,是之前刚认识常叶等人时,在夜晚车站前面遭遇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搭档。 「应该……不可能是巧遇。」 正前方号志转为绿灯,周围人们开始前进,但伊织他们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对方两人组缓缓接近,明显认知到伊织他们的存在。 「————」 伊织让克莉丝抱在腰后,迅速扫视两侧。 很难想像对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忽然下手,即使如此,现状也不容许他过于悠闲,必须思考该更换地点迎击,还是就这么混入人潮逃走—— 伊织如此思考时,年轻人像是先发制人亲切搭话。 「——哟。」 这名年轻人轻轻挥手打招呼,环视四周之后咧嘴一笑询问伊织: 「看来那个公务员不在?」 「公务员?」 「就是那个凶女人,我们差点被她宰掉耶?」 他厅该是说药子,上次遇见的时候,实际交战并击退他们的是药子与艾可杜恩。 不过,真要说的话是彼此彼此,这边的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差点被眼前这个战争妖精一起杀掉。 「……找我有事?」 「就是有事才会叫住你……这里会挡到别人的路,换个地方聊吧?」 「聊什么?」 「总之,聊很多事。」 「…………」 这名年轻人要是一开始就想开打,就不需要讲这么多,而是二话不说将伊织他们拖进「逢魔之刻」一决胜负。 年轻人之所以没这么做,肯定是他的良知至少懂得在意他人目光。 伊织就这么将手放在克莉丝头上,微微点头。 这名年轻人叫做由良健二,少女叫玛拉海朵。 健二终究是人类,进食的量只在常识范围,但玛拉海朵——不知道该说正如预料还是超乎预料——食欲违背常理,从刚才就只拿总汇三明治回座位,一口口吃得干干净净。 坐在玛拉海朵前面的克莉丝,也从刚才就反覆装义大利面回来吃,或许是对玛拉海朵抱持竞争心态。 「别人家的战争妖精果然也是这样……我们彼此都很辛苦啊。」 健二看着少女们的吃相,悠闲露出笑容。 这里是伊织偶尔用来满足克莉丝食欲,以甜点为中心的吃到饱餐厅,不只是甜点与饮料,义大利面之类的咸食也很充足,对于克莉丝这样的少女——有时候对于露缇琪雅也是——如同天堂。 伊织静静喝着廉价味道的冰红茶低语。 「……话说在前面,我不付帐。」 「啊?」 「这里的餐费。」 「什么!?喂——」 「我原本不打算在外面吃,是因为你有话要说才变成这样,所以当然由你买单吧?」 「你这小子——」 健二以臼齿咬碎冰咖啡的冰块,慌张从怀里取出钱包。 「开什么玩笑,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各付各的吧——」 健二确认钱包余额,像是事到如今才想到般端正坐姿,大概是推测身上的钱支付得起吧,如果这里不是吃到饱餐厅,他或许会立刻换地方。 「这么说来……」 「什么事?」 「你是哪种类型?」 「类型?」 「你看来和我一样,没有和其他的鞘之主认识或来往,一般来说,战争妖精与鞘之主是怎么认识的?顺带一提,我家小玛是我晚上在新宿捡到的。」 即使对方这么问,伊织也无从答起,他即使认识别的鞘之主,也不曾听常叶或药子详细提及她们遇见自己搭档的过程。 伊织叉起笔管面叹息。 「我不知道一般的状况,但我这个是从爱尔兰寄来的。」 「啊?」 「我老爸是个怪人,在研究战争妖精,这样的老爸似乎在 爱尔兰或某处遇见她。」 「这样啊。」 「……你只是为了打听这件事而来?」 「不,不是这样,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吧。」 「问什么?」 「现在『书』在你手上?」 伊织停止转吸管的动作,频频打量健二的脸,他没想到对方真的开门见山到这种程度。 「——————」 「别忽然沉默啊。」 「不——」 伊织以冰红茶润喉之后缓缓摇头。 「……不是我。」 「真的?」 「何况我不知道『书』是什么东西,之前有个家伙断言是我拥有『书』——」 「派屈克·赫恩是吧?」 「……你知道?」 「对。」 健二若无其事点头回应,看来对方知道的事情,比伊织想像的还多。 健二将切碎的沙河蛋糕送入口中,然后再度询问: 「——到头来,为什么『书』曾经落到你手中?你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是因为运气不好。」 伊织不耐烦如此回答,抓起餐巾纸擦拭克莉丝的脸。 「呜噗噗噗噗……」 专注吃东西导致嘴边变成番茄红色的少女,单手拿着叉子发出奇怪的呻吟声。 「……『书』是老爸连同这孩子寄给我的东西。」 「老爸?刚才提到的怪人?」 「对。」 「从爱尔兰寄来?」 「似乎是这样……上面没写任何内容,所以我刚开始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讲到「没写任何内容」的时候,徤二悄悄和玛拉海朵相视,伊织没看漏这一幕。 「——不过,那东西被派屈克拿走,我不知道后来的下落。」 「但打倒派屈克的是你吧?你没把『书』抢回来?」 「不,我确实和那个家伙打过,但他逃走了,『书』也因而失踪。」 「……这样啊。」 健二蹙眉舔着沙河蛋糕上的鲜奶油。 「送进医院的派屈克·赫恩身上没有『书』……所以按照常理,是某人打倒那个家伙的战争妖精之后拿走『书』——」 「我们也这么认为……但你连这种事都查过?」 「啊?」 「所以说,你连派屈克·赫恩住的医院和身上的东西都查过?」 「嗯,是啊。」 「你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分?」 伊织狐疑眯细双眼。 再怎么样,伊织他们也经历不少战斗,累积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相关的知识至今,药子与常叶这些前辈的说明,以及叔父与父亲的研究,也提供伊织许多知识。 既然这样,这个叫做健二的人,即使一样有同伴分享这些情报也不奇怪,生活圈就在这个区域的伊织暂且不提,但其他人想单独查出派屈克的身家资料几近不可能。 「你寻找『书』是基于什么目的?你是知道『书』的用途才加入战局?」 「讲这种话的你自己又如何?你前往『乐园』想实现什么心愿?」 「我——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而战,不是要前往『乐园』。」 「没错!」 克莉丝以叉子卷起比乒乓球还大的义大利面球,送进嘴里大口咀嚼吞下,接着以颇为自豪的表情加入两人的对话。 「——其实,克莉丝并不想去『乐园』那种地方,只要能够永远和伊织在一起就好。」 「原来如此……」 健二大幅点头,转头舆默默继续吃总汇三明治的玛拉海朵,并且轻声发笑。 「你呢?至今都是我在说,你自己又是基于什么目的而战?」 「因为你——没事,我是为了确保我与小玛的归宿。」 「归宿?」 「……别问这种让人不好意思的问题。」 健二一股作气喝光冰咖啡,轻拍膝盖起身。 「——那么,总之暂时休战,彼此在街上撞见也不开打,可以吧?」 「……什么?」 「怎么了,别休战比较好?」 「不是,如果可以不用战斗当然好……只是为什么忽然就——?」 「既然『书』不在你手上,就不用刻意对你下手吧?毕竟你同伴似乎很多,找你麻烦没有好处。」 健二从钱包抽出一张摺得工整的纸钞,压在自己所喝冰咖啡的玻璃杯底下,戴上墨镜。 「……总之,有时候知道各方面的事情之后反而不好打,看来你也是被不成材家长连累的辛苦人,小丫头不想去『乐园』的心态——哎,我也不是无法理解。」 「喂,你啊!不准擅自单方面讲完就走人!」 「就算这么说,但我晚上有约。」 健二使个眼神将墨镜往上推,搂着用完餐起身的玛拉海朵。 「——再见,宫本小弟,好好珍惜只有一次的青春年华喔?」 「喂——」 两人就这么离开餐厅,伊织不由得起身要追,克莉丝却忽然抓住他的衣摆。 「伊织,成功了!」 「……啊?」 「成功了!克莉丝很努力喔!这次要说是克莉丝与伊织的完全胜利也不为过!」 「所以你在说什么?」 伊织委婉挣脱克莉丝沾着义大利面酱的小手,毫不掩饰表情就蹙眉俯视她。 「刚才那些人害怕克莉丝,所以逃走了!他们觉得赢不过克莉丝!」 少女高举叉子如此坚称,伊织将健二留下的纸钞塞进口袋,叹息对她说: 「要是你的大胃口能赶走敌人,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不提这个,回去吧。」 「咦~?克莉丝还没吃够耶~」 「我们原本是为了买东西才出门,你忘了?」 伊织拖着克莉丝离开餐厅,在人群中寻找健二他们的身影。 知道各方面的事情之后反而不好打。徤二这番话在伊织脑中回荡,伊织对此也有同感,但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和那名年轻人共鸣到难以对彼此下手的程度,只知道无论对手是谁,能够不战斗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伊织放弃寻找健二他们,朝手机画面一瞥。 「……很晚了,今天买些立刻就能吃的东西打发吧。」 「伊织!打发是不好的行为!」 「是是是。」 少女明明不懂原因,却会对琐碎小事起反应。伊织拉着她踏出脚步。 「——话说回来,你真是一点部没成长。」 「嘿嘿嘿……」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害羞,又没人称赞你。」 克莉丝不知为何脸红,伊织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仰望商店街天花板叹息。 「叔父说,有些战争妖精活了两百年都几乎没老,如果你也这样——」 「就会永远可爱喔!」 「……就会很棘手。」 「哪里棘手?」 「你啊……处于发育期的小孩,要是经过半年一年都没长高,按照常识根本不可能吧?」 在巴黎照顾过赖通与露缇琪雅的战争妖精,从法国大革命前活到现在,外表却几乎没变,因此每隔数年就会更换居所,避免周围的人们起疑。 「要是你永远不会成长,周围人们会觉得很奇怪。老师那边的艾可杜恩是避人耳目隐居在家里,所以还算好,但你曾经跑到学校,很多人见过你。」 「唔!……伊织,这就失策了耶。」 「……你啊,不要不懂意思就便用艰深的词。」 伊织吞下「失策的又不是我」这句话开始思索,从爷爷那一代住在现在这个家的伊织,不可能反覆定期搬家逃离疑惑的目光,比较现实的做法就是绝对禁止克莉丝外出,对外宣称她被母亲收养藉以瞒骗,但是克莉丝生性没办法乖乖待在家里,想实行这个计划,也肯定会立刻出现破绽。 「啊!」 伊织迳自思考时,克莉丝忽然放声惊呼。 「天啊!克莉丝可能是天才!」 「……你忽然讲这什么话?」 「克莉丝想到很棒的点子!」 「……所以是什么点子?」 「既然去『乐园』的时候可以实现心愿,就让克莉丝变大人就好了!克莉丝好聪明!」 「然后你就以大人外型前往『乐园』是吧?」 「啊……」 克莉丝真的发出「啊」这个脱线声音僵任笑容,但她立刻仰望伊织。 「我……我想到更好的点子了!」 「……这次是什么点子?」 「实现愿望的时候,拜托把愿望变成三个就好了!」 「听起来很像某本漫画的剧情。」 「然后呢,第一个愿望是让克莉丝变大人,第二个愿望是永远和伊织在一起,然后第三个愿望是——」 「继续增加愿望是犯规啊。」 「那么,第三个愿望是一百人份的哈根达斯!不然一百颗芒果!」 「我不认为这种像是诈骗的做法行得通……何况不知道要战斗几次才能去『乐园』吧?」 「唔~……这就是问题了。」 伊织牵着装大人蹙眉思索的少女前往超市。 ※ 「喔~……说人人到,那是宫本同学吧?」 老样子坐在速食店窗边座位的牧岛睦月,轻戳身旁的白石月美指着下方。 「啊~……是保姆宫本。」 宫本伊织牵着少女,行走在商店街的人群之中,月美转动着可乐杯里的吸管叹息。 「……话说宫本与小皐怎么样?他们还在交往?」 「白石,你和皐月他们同班吧?我才要问,你每天看他们都看不出来?」 「就算他们的关系有何变化,先不提小皐,宫本绝对不会展露在言表,他即使甩掉小皐,我想他还是会在众人面前正常和小皐来往。」 「关于这方面啊,目前还没有被甩的感觉喔。」 睦月朝衣领扬风,像是觉得无趣般低语。 「——上次也是,她好像去宫本向学家玩,回来时刚好在家门口撞见我,宫本同学当时和那个美少女阿姨一起送她回家耶?有种『这是怎样?家族已经公认了?』的感觉。」 「也就是说,现在还算顺利吗……我班上所有人都怕小皐再度大哭,刻意不提这件事。」 「但我不认为会继续顺利进展。」 「根据呢?」 「不,没什么根据。」 睦月吸着冰咖啡,再度隔着窗子看向下方,但已经看不见宫本伊织。 月美忽然看向睦月。 「……小睦,你不喜欢小皐和宫本交往?」 「…………」 含着吸管的睦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月美大致明白她想说什么。 「……简单来说,双胞贻姊姊扔下小睦,自己早早结交男朋友,让你不是滋味。」 「没人说这种话吧?」 「那就露出更快乐的表情,为她打气不就好?」 「也不是这种问题啦!」 睦月取下杯盖,一鼓作气喝光冰咖啡。 「——我只是觉得皐月这种个性,和更可靠的运动型男生比较登对。」 「小睦,你老是讲这种话,但这种男生反而和小皐不配吧?小皐无论如何都是文学少女,身边有一个闷热运动型的人物就很够吧?」 「我不闷热!」 「是是是。」 喝光可乐的月美,以手表确认时间之后起身。 「——我要走了,小睦呢?」 「我也回去……毕竟饿了。」 周六原本是假日,但睦月的田径社有活动,所以刚从学校回来,月美和皐月一样没参加社团,是在逛街购物时遇到睦月,才一起进来喝杯饮料。 「——这么说来……」 月美走出店门时轻声说: 「宫本的厨艺,实际上怎么样?」 「啊?」 「小皐没提过?」 「这……总之,她说比她高明很多,但也仅止于此,我没被招待过所以不知道——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啦,运动会结束之后不就是文化祭?感觉山崎他们会提出女仆咖啡厅这种笨点子,既然这样,我想说干脆反过来开执事咖啡厅,把工作全扔给男生。」 「啊~听起来挺有趣的,就这么办吧,我们也要去。」 「我们班女生比男生多,如果是单纯的投票表决肯定女生赢。」 月美双手抱胸沉思,最后微微叹息,并且向睦月轻轻摇手。 「——小睦,那我走罗~」 「再见。」 月美与睦月在店门口分开,各自踏上归途。 和大人一样,少年少女们也不是只需要考虑单一层面。 孩子也有自己各层面的考量。 ※ 美女的奢华胴体靠在沙发上,静静闭着双眼。 belle damesans merci」——众人如此称呼她。 她身旁放着剩下七分满的葡萄酒杯,室内轻声播放荀白克的「月光小丑」。 此时,手拿葡萄酒瓶的约翰,与拿着低沉作响手机的济慈来到面前。 「——女士,是玛拉海朵的鞘之主。」 「比我预料得早,希望是有所进展的通知。」 菈·贝露接过电话起身。 「bon soir,小朋友……是好消息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总之我确认过了。』 扩音器另一头传来年轻人的开朗声音,没有自觉到命运重量的这份开朗,令菈·贝露不由得扬起嘴唇。 「——所以?」 『先说结论,宫本伊织没有「书」。』 「这是真的吧?」 『前提当然是没说谎。』 「谁没说谎?」 『就是宫本伊织本人啊,我当面问他了。』 由良健二毫不在乎如此回答,菈·贝露只在瞬间睁大眼睛,嘴角笑意变得更浓。 「……既然不在宫本伊织那里,究竟在谁手上?」 『他本人说,东西被派屈克·赫恩拿走之后就下落不明,或许是第三者拿走。』 「那么,即使时间不长,『书』也曾经在宫本伊织手中吧?」 『这也不清楚,宫本似乎也没确认他和派屈克争夺的是否是真品……不过,他的老爸是研究战争妖精的怪人,那本「书」是和他的战争妖精一起从爱尔兰寄来的。』 「研究战争妖精的日本人……?」 菠·贝露咀嚼健二这番话,并且眯细眼睛,涂着指甲油的指尖按住太阳穴游走,似乎在思考某些事情。 『喂,怎么了?』 「没事……那么,『书』落入派屈克手中之后的下落呢?」 『宫本应该不知道这么多,何况他似乎不把「书」当成一回事,那个丫头至少目前还不打算前往「乐园」。』 「前提是要全盘相信他 说的话——是吧?」 『是啊。』 「d,ord(ok)。」 菈·贝露大幅点头,拿起约翰为她倒满葡萄酒的酒杯。 「——既然宫本伊织没有『书』,就不需要刻意理会,暂时扔着别管。」 『真的可以这样?』 「对……我要暂时离开日本。」 『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跟他和平相处吧,别打架。」 『喂,等一——』 菈·贝露无视于还想说下去的健二,阖上手机扔还给济慈。 擦拭酒瓶瓶口的约翰,扬起视线看向菈·贝露询问: 「——您提到要离开日本,是要去哪里?」 「爱尔兰——麻烦订机票。」 「何时出发?」 「办完一件事立刻启程。」 「属下明白了。」 约翰与济慈没有询问原因,深深低头致意之后,从菈·贝露面前消失。 「要是那两人贸然解决宫本伊织,我可能会被当成赞同『公主大人』的意见……我可不想这样。」 菠·贝露饮尽葡萄酒,再度闭目专注聆听音乐。 ※ 第六堂课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时,山崎雅明轻戳前座宫本伊织的背。 「喂,阿宫,阿宫!」 「…………」 小学时代,山崎曾经有一殷时期如此称呼伊织,但如今伊织即使听到他这样称呼,也不会面带微笑做出「嗯?阿山,什么事?」这种回应。 伊织刻意不理会山崎的呼叫,牧岛皐月面带诧异向伊织低语。 「伊织同学,山崎同学好像在叫你耶?」 「不,他没叫我。」 「啊?可是——」 「宫本!」 伊织将课本收进书包准备直接回家时,山崎终于忍无可忍抓住他的手。 「——你这家伙几时变得这么无情!?居然比平常还装酷……我们小学时代是互称『阿宫』与『阿山』的交情吧!」 「没有互称。」 「喂,轻易把两人重要回忆忘个精光是怎样!?我们两人就像是周瑜与蒋干,缔结坚定的友谊——」 伊织很想问问自己与山崎谁是周瑜谁是蒋干,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山崎可能会更加偏激,所以伊织决定不过问。 「我不像你这么精通《三国志》,但我记得你说的那两人不是什么好友吧?只不过是一起长大——」 「少罗唆!一起长大就等于是好友,或者是女友的第一候选人,这世间就是这样!」 「……看来你暑假玩得很快乐。」 伊织冷淡地看着晒出健康肤色的同学叹息。 「不只晒黑肌肤,似乎也烧掉不少突触,思考回路已经出问题,去看一次医生比较好。」 「突触?休想拿莫名其妙的名训打发我!」 「山崎同学,之前的生物课才上过突触耶?我觉得段考肯定会考……」 皐月忍着苦笑插嘴,山崎随即歪过脑袋,眉心出现深深的皱纹。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啊?是我请假的时候教的?」 「就我所知,你从国中至今,只要不算迟到就是全勤。」 「只是上课的时候完全没在听吧……」 「喂喂喂!你们两个!!」 山崎依序指着伊织与皐月大喊。 「——不准两人联手攻击我!即使是我,也没有一对二正面交战的有效策略!」 「讲得好像你在别种战局就拥有各种战略,总归来说,你到底想讲什么?」 「喔喔,我差点忘了——我说啊,回家之前要不要去车站前面的书店逛逛?」 「总之,我没必要去书店。」 「别这么说啦!我期末成绩不是很差吗?」 「不只是期末考,你除了某段历史的成绩都很惨,这又如何?」 「没有啦,我爸妈终究生气了,最近吵着要我去补习,这实在……」 聊到「山崎第一学期成绩很差」的时候,留在教室的同学们,也心想这个少年在讲什么,露出深感兴趣的表情行注目礼,山畸置身事外的这段发言,使得班上各处响起失笑声,但他这个当事人毫不在意。 伊织将眼镜往上推,并且询问山崎: 「所以你开始补习?」 「怎么可能!要是做这种事,玩的时间会变少吧?」 「但我觉得你成绩继续变差的话,你的自由会变少。」 「对!这就是重点,不愧是我的张良,真懂我。」 「我这位张子房向你提出建言,你还是去补习吧。你总是做无聊事的原因,就在于你明显闲到发慌。」 「我要的不是这种建言!」 山崎「砰!」一声拍打伊织桌子强调。 「——总之,只要成绩好就不用补习!所以我个人想努力考高分,让爸妈看到第二学期成绩单无从抱怨。」 「你这家伙梦想真远大啊。」 「远大是什么意思!?」 「唔~……不可能有方法让考试成绩突飞猛进,我也觉得这种想法有点太理想化了……」 「不过事实上,宫本期末成绩就比期中好吧?」 皋月面带苦笑指摘,山崎却正经回应。 「你的私生活无论怎么想都变得更忙,成绩却像那样进步,应该是用了某些不错的参考书或题库吧?务必告诉我是哪些书!我也要拿这些书来用功,在下次段考拿下榜首。」 「喂,宫本,真的吗?」 在远处聆听山崎愚蠢发言的同学们,将兴趣的矛头指向伊织,虽然才一年级,但是考量到未来,成绩能进岁当然是好事,更何况若是能轻松考高分,任何人都想知道个中秘密。 然而实际上,如此方便的魔法之书并不存在,伊织只不过是借用克莉丝的「魔性之血」,利用原本睡眠的时间,暂时将体力与专注力提升到极限用功,只有密度上的差别,并不是使用什么特别的参考书或念书方法。 伊织当然不能老实对山崎他们说出这件事,知道秘诀的皐月有些坐立不安,伊织斜眼朝她一瞥之后淡然回答。 「……如果我说,我是在深夜去斯巴达式补习班用功,你也要一起去?」 「咦!?补……补习班?不,补习班就有点……慢着,你真的是去补习?」 「你以为忙着做家事的我有这种闲工夫?」 「那你成绩进步的秘诀是什么?」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秘诀……真要说的话,我比你认真就是我成绩进步的原因吧?我并没有使用特别的参考书。」 「什么嘛……」 「果然只有山崎自己在胡闹吧?」 同学们听到伊织过于理所当然的这番话之后,叹息回座准备回家。 「可恶……我一直觉得宫本那么阴险,绝对是独占成功的秘密……」 「……你说谁阴险?」 「没事,不提这个。」 山崎将背包夹在腋下,和伊织一起走出教室。 「……其实我妈给我钱买参考书,我想用来请你喝杯红茶,做为平常照顾我的谢礼。」 「少说谎。」 「不准断定是说谎!」 「肯定是说谎……反正以你的个性,应该又想拿这件事当成交换条件,要我介绍露缇琪雅给你认识,或是要我准你来我家吧?」 「就算这样,我请你喝茶的事实也没变吧!宫本,给我乖乖接受我的好意!」 「那, 那个……山崎同学,『好意』或是『给我接受』这种字眼,我觉得别喊得太大声比较好喔?不然会招致奇怪的误解——」 「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了,不然牧岛,你也一起去吧?」 「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们——」 「我『们』?」 山崎蹙眉交互看向伊织与皐月。 「咦?你们接下来想一起去哪里!?牧岛,你不是被宫本甩了?剪头发也是因为——」 「等一下……!山崎同学!」 山崎大声说出丢脸的事情,使得皐月满脸通红,最后放弃要求山崎住嘴,将伊织他们留在原地之后快步跑走。 「——伊……伊织同学!我把教学日志送到教职员室就过去!」 「无所谓,但你别在走廊奔跑。」 伊织目送少女扬起裙摆跑走,然后前往东侧校舍。 「喂,伊织!你要去哪里?」 「美术准备室。」 「啊?为什么?」 「今天是半年一次的准备室打扫日——听说是这样。」 「但你不是要和牧岛一起去某个地方?」 「就说是美术准备室了。」 「咦?牧岛也进美术社?」 「似乎是这样。」 「跟着你入社吗……精神可嘉。」 皐月加入美术社,是基于更加逼不得已的隐情,但是不能告诉山崎, 「——我不懂那个家伙的想法。」 「就是说啊!搞不懂女生在想什么。」 「我也不懂你的想法。」 伊织轻声补充这一句,和山崎道别前往美术准备室。 「————」 一个夏天就发生那么多事,自己却依然像这样过着平凡高中生的每一天,令伊织不由得觉得有些不自在。 同时也心想,这种生活不晓得还能持续多久——他漠然受到这股不安情绪的驱使。 ※ 皐月前往教职员室,将日志交给班导古田老师。 「请确认。」 「嗯。」 在自己座位拿着不求人抓痒的古田老师,接过皐月递出来的日志翻阅。 「——这么说来,牧岛。」 「嗯?」 「你和宫本现在怎么样?」 「呃,咦咦!?」 皐月夸张惊呼,并且慌张环视四周,幸好室内没太多老师,似乎是去社团上课。 皐月压低音量,向贸然询问的班导强烈抗议。 「老……老师,您忽然问这什么问题!?」 「但你向宫本表白了吧?听说第一学期末,气氛闹得不太愉快?你剪头发也是这原因吧?还真是变得可爱多了……」 「这……这种事——不……不重要吧!」 「是啦,只要没对学业或生活态度造成明显的负面影响,恋爱是个人自由,我也不想限制到这种程度。」 「所以您为什么问这件事?」 「……你还好,问题在宫本。」 古田老师俐落转笔,将笔尾按在太阳穴轻声一笑。 「那个家伙很受欢迎,对吧?」 「啊……?」 「那个家伙最近成绩进步,沉默寡言的样子也很稳重吧?而且并不是故做正经,才一年级却有成熟气息,挺受欢迎喔?」 「受……谁的欢迎?」 「还有谁,当然是女生吧?受男生欢迎只会伤脑筋。」 「女……女生!?」 「是啊,尤其是二年级与三年级,其他老师也说他很得学姊青睐。」 「学……学姊!?」 频频复诵的皐月,脑中在这时候浮现大路常叶潇洒的站姿。她以前也听好友白石月美提到伊织逐渐受异性欢迎,但是听教师亲口说出这件事,皐月内心果然无法保持平静。 古田老师在日志签名之后,再度把不求人伸进背部。 「宫本和他的叔父有点像……他只是不喜欢打扮,长得其实不差,可以理解他为何受欢迎,总之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将叔父当成负面教材,别成为那种懒散的人。」 「……我认为伊织同学的叔父没那么懒散。」 「怎么回事,你认识麿学长?」 「咦?啊,啊啊,是的,姑且认识……」 「我不打算干涉你和宫本的事,不过只有那个人要小心喔?你这个年纪的女生,肯定也在他的追求范围。」 「这样啊……」 皐月含糊点头时,门发出声音开启,黑色长发的大和抚子拿着一叠讲义入内。 「————」 常叶察觉到皐月却没有打招呼,只是稍微看皐月一眼,就把讲义放在自己班导桌上,直接默默离开教职员室。 古田者师目送之后,转身询问罪月: 「——我说牧岛。」 「嗯?」 「听说宫本与大路交情很好,真的吗?」 「……我~不~知~道~!」 皐月蹙眉扔下这句话,随便行礼致意就离开教职员室。 「——牧岛学妹。」 常叶在走廊等皐月。 「不好意思,让学姊特地等我——」 「别在意,反正你也要帮忙打扫美术准备室吧?」 「是的,伊织同学先去了。」 「你——」 两人并肩前进时,常叶侧目看着皐月说: 「有点变了吧?」 「什……什么?」 「我不太清楚以前的你,但我认为你应该改变了——变得娇怜。」 「没……没那种事……」 皐月不习惯被人称赞,她功课没有特别好,运动方面也因为双胞胎妹妹而鲜少受父母称赞,除了阅读没有其他嗜好,也没有专长。 这样的皐月,却被学生们崇拜的常叶称赞为娇怜,难怪她满脸通红低下头。 「至于我……不行。」 「啊?」 皐月不由得抬起头,凝视常叶有些自嘲的侧脸。 「如果我有牧岛学妹现在的这份娇怜——以及这份勇气该有多好。我曾经有这种想法。」 「勇……勇气是指……?」 「你是为了宫本学弟而想改变吧?改变自我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努力,我没有这种勇气。」 「…………」 伊织成为鞘之主没多久,常叶就在战斗之中经历心如刀割的失恋。皐月不知道全部过程,却也略知一二,常叶所说的应该是这件事。 皐月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时,常叶轻拍她的背微微一笑。 「——好了,快走吧。」 「好的。」 皐月追着脚步加快的常叶,在夕阳下奔跑。 第三章 树海之主 早濑药子不会打扫。 也就是无法整理环境的女人。 她的住处很整洁,不过是小小同居人艾可杜恩勤奋工作的成果。 那么,她的另一座城堡——三日月学园高中部美术准备室又如何? 光靠早濑药子一个人当然无计可施, 所以才派遣他们出动。 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不是什么幸运的事。 第三章 树海之主 反覆重拨还是接不通,使得由良健三烦躁得阖上手机,扔到床上堆起的棉被山。 「……真是的,那个女人真的不接?」 「这样也好吧?」 穿上围裙卷起袖子的玛拉海朵,以双手高举炒面摊老板在用的小铲子,凝视着发出油煎声的电烤盘,烤盘上从右方依序是三片切成一公分厚的午餐肉、三颗荷包蛋与六片满福堡面包。 「——没接就没接,这样也不会被塞奇怪的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会在意吧?」 「会在意,不过没事最好。」 「……小玛真了不起。」 健二夸张耸肩走向厨房,以前从床边走到冰箱要二十几步,现在只要五步。 健二决定和玛拉海朵一起生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搬离至今独自居住的家。 以前的健二是收入优渥的外派公关,薪水足以租下一间独自居住宽敞过头的高级住宅,但认识玛拉海朵之后,他就以此为契机完全退出公关界,顺便搬到房租更便宜、空间刚刚好的住家。 对于健二来说,和玛拉海朵一起住在现在这间小窝,比之前独自住在宽敞住家快乐得多,和住处大小无关,最重要的是玛拉海朵陪伴在身旁。 健二从冰箱拿出一瓶姜汁汽水回来,看到玛拉海朵全神贯注看着烤盘,不禁露出苦笑。 简直是一只猫,过度专注于单一事物,完全不注意四周,现在玛拉海朵的眼中,只有烤盘上逐渐烤熟的美味猎物。 在健二注视之下,玛拉海朵将煎得香脆的满福堡面包移到白色大盘子,迅速将煎出网纹的午餐肉放在面包上。 午餐肉三明治是玛拉海朵爱吃的食物之一,但她的胃不会只以一两份就满足,所以她总是像这样用电烤盘一次做三份午餐肉三明治,边吃边做接下来的三份,再边吃边做后续三份……就像这样持续到满足为止。 顺带一提,玛拉海朵现在准备的不是午餐也不是晚餐,顶多算是下午的点心。 「——我要开动了。」 玛拉海朵将荷包蛋放在午餐肉上,网状淋上番茄酱与黄芥末酱,再把另一块满福堡面包放上去,一把抓起来就毫不犹豫啃下去,完全没放蔬菜也是玛拉海朵的喜好,玛拉海朵并非讨厌蔬菜,而是不喜欢莴苣受热变软,所以她自己做这种食物时,完全不会放叶菜类。 「小玛,要吃饱喔。」 「好的。」 健二看着玛拉海朵一口口享用自制午餐肉三明治,坐在窗边的床上。 「……总之,既然女士前往某处,我们又连络不上,就不会被迫处理难题,这阵子暂时悠闲一下吧。」 健二靠在墙边,隔着窗户玻璃仰望天空。 「……那个家伙的那个丫头,不晓得怎么解决吃的问题?」 「啊?」 「没事,依照上次看到的感觉,那个宫本的小丫头虽然娇小,吃相比起小玛却毫不逊色,我没资格说别人,但那个女人也很花钱。」 「如果是比食量,我觉得我略胜一筹。」 早早拿起第二份午餐肉三明治的玛拉海朵,扬起眼神凝视健二如此回应。 「——总之,先不提谁比较会吃,照顾起来应该很辛苦……何况看那个样子,她不可能自己准备餐点。」 「难得看到健二先生这样。」 结束第二份午餐肉三明治讨伐的玛拉海朵,在烤盘摆上午餐肉与面包再打三颗蛋,准备制作第二轮的午餐肉三明治,看来她的胃还有空间。 「——我第一次听到健二先生像这样聊别人。」 「是吗?」 「正确来说,我经常听您聊女人,却几乎没听过您聊男人。」 「那当然,因为我讨厌男人。」 「也讨厌女人吧?」 「是讨厌年纪大的女人——啊,就算这么说,我可没有恋童癖啊?」 「我知道。」 玛拉海朵轻声一笑,将午餐肉翻面之后放上起司片。 「——我也会注意避免继续长大,不然我变成熟之后,健二先生会讨厌我。」 「小玛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小玛,我不会因为你长大就讨厌你。」 「是吗?」 「顺便问一下,小玛你……应该说战争妖精会跟人类一样变老吗?」 「您是指成长?」 「对。」 「如果是基于这个意思,我想几乎不会长大。」 玛拉海朵把一份加上起司增量的午餐肉三明治放在小盘子递给健二,再以多出来的空间煎洋葱圈,看来第三轮是洋葱起司午餐肉三明治。 「我也没有长期观察其他战争妖精,所以不能确定,不过至少我自己五年前就是这样的外型。」 玛拉海朵只有最近这五年的记忆,借用菈·贝露的说法,玛拉海朵是从五年前「觉醒」,和好几名鞘之主并肩战斗之后,出现在健二面前。 「现在的小玛看起来是十五、六岁……所以按照常理,你五年前应该和宫本那边的丫头差不多大。」 「我想,那孩子应该也就这样不会长大。」 「既然这样……那个家伙大概也是劳碌命了。」 健二想像宫本伊织的苦恼,晃动肩膀发笑,并且不经意向玛拉海朵说出深刻内心的疑问。 「……小玛。」 「嗯?」 「我已经知道战争妖精是这种生物,既然这样,比方说女士到底几岁?」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那个女人,该不会其实活了几百年吧?」 「有这个可能,但就算问她,她也不会说吧?」 「不只不会说,还会默默一剑砍死我吧……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健二晃着剩下一半的姜汁汽水瓶扬起嘴角。 「——我说小玛。」 「有,什么事?」 「吃完之后,要不要出门一趟?」 ※ 夏季宛如依依不舍,日间气温还是残留着暑气,但是相较于暑假前,日落时间已经明显提早。 回想起来,夏至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以即将到来的秋分为界线,昼夜长度相反,黑夜时间逐日增长。 伊织为射入夕阳的窗户拉上白色窗帘,叹气继续清洗咖啡机。 「……老师,您居然用这种机器泡的咖啡招待别人。」 伊织以海绵刷洗清晰留下咖啡色线条的玻璃壶,并且朝早濑药子一瞥,药子完全不会做家事,玻璃壶一星期大概洗不到一次。 药子吹掉地上美术书籍的灰尘,确认内容之后放回书柜,没有转头就朝伊织抱怨。 「话是这么说,但你没多久就从家里拿茶包周来,几乎没喝过这里的咖啡吧?」 「因为我不爱喝咖啡。」 「不只是你,常妹在这里也是喝红茶啊?」 「学姊应该是基于本能察觉到危险,才会避免喝老师的咖啡吧?毕竟她造诣高深。」 「没礼貌,喝这里泡的咖啡又不会出人命。」 「应该不会出人命,但我不认为对身体有益。」 药子担任顾问老师的美术社,几乎所有社员都是挂名,坦白说没有实体,美术社的少数活动之一,就是打扫堪称药子根据地的这间美术准备室。 美术全集连一半都还没放回书柜,药子就刻意捶肩膀,看向清洗咖啡杯的伊织。 「……讲这件事有点像是马后炮。」 「啊?」 「或许,我同情他人的方法是错的。」 「————」 伊织擦乾手,转身看向药子。 药子应该是听到伊织那番话才这么说,伊织在十分钟前,回报在街上遇见由良健二的事。 健二向伊织提议暂时休战,药子断言这番话不能信任。和健二交战过的药子当然会如此反应,但伊织觉得可以相信,刻意不对药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呼~……」 药子从白袍口袋取出香烟点燃,坐在堆积的美术书静静吞云吐雾。 「委拉斯奎兹会哭的,我之前没说过?」 「死人不会哭,只有活下来的人会哭。」 药子取下无度数眼镜收进口袋,夸张摇了摇头。 「……如果我真的为你着想,应该要赶快让你从这种竞争淘汰出局,这样你或许就不会深入到这种程度,也不会波及到赖通。」 「叔父宣称是对老爸的研究感兴趣才会主动介入,应该和我无关,老师不用担心……但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种选择,因为这么做等于对克莉丝见死不救。」 「后悔只有一瞬间。」 药子轻吐烟圈淡然陈述。 「你会在瞬间忘记一切……恢复为往常的平稳生活。」 「……老师,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是药子第二次讲这种话,伊织刚遇见克莉丝的时候,她曾经告诉伊织,要是不想卷入更棘手的麻烦事,可以抛弃克莉丝回到日常坐活。 到最后,伊织无法对克莉丝见死不救,选择保护少女而战,药子也不再提这件事。 如今药子重提这件事,伊织猜不出个中意图,只能看向药子。 「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或许是久违见到赖通的关系吧。」 「见到叔父?」 「赖通真的在我国中时代就一直照顾我,你父亲也很照顾我——当时的我在各方面简直陷入谷底,赖通与宫本教授真的是我的救星。」 「叔父就算了,连那个老爸也是?」 「你不知道也在所难免。」 药子将烟蒂塞进携带型烟灰缸,并且微微一笑。 「——我以前经常去你家玩。」 「啊?」 「大概从国中快毕业到高中时代吧?」 「……我完全没印象。」 伊织完全是第一次听说。 「那当然,因为我都挑你睡着的半夜去玩。」 「这样只是不良少女吧?」 「宫本教授也在,所以有什么关系呢?」 「是这样吗?」 「……我母亲经常住院不在家,在这种时候,我就会去找赖通看书到天亮,或是听宫本教授聊天——精神差点崩溃的我,不知道因而得到何种程度的救赎。」 这么说来,露缇琪雅刚来时,伊织在克莉丝沈眠的棺材找到那本「书」,所以邀请药子与常叶来家里,当时药子露出颇为怀念的表情注视宫本家的书斋,或许是回想起当年的往事。 「——但是,我完全没回报当时的恩情,对赖通或宫本教授都一样。」 「即使如此,您如今也用不着在意了,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老爸在哪里做什么。」 药子她——先不说叔父——在这时候提到父亲的话题,伊织内心很不是滋味。 父亲对少女时代的药子具体做过什么事,伊织当然一无所知,但至少在伊织心目中,宫本康赖是最差劲的父亲,他内心甚至只涌现这种想法:既然有空对外人药子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多关心亲生儿子?为什么不多宠爱还在世的妻子? 或许是察觉到伊织面有难色,药子再度开始整理书柜,改以开朗的音调询问: 「——话说回来,宫本教授有托付你其他东西吗?」 「没有。」 药子之前就问过类似的问题,但伊织心里没有底,除了以海运寄来的克莉丝,以及藏在棺材里的空白书本,父亲没寄过其他的东西。 「那本『书』……是真品吗?」 「啊?」 「没事,我只是忽然这么想——」 药子一一翻阅没放在柜子里的美术书籍,偶尔专心阅读,整理进度慢吞吞的。 「那东西被派屈克拿走就不知去向,从后续状况推测,应该是被第三者抢走。」 「后续状况……?」 「派屈克送医之后,『书』不在他的随身物品之中。」 伊织回答之后转身面向药子。 「——您这么在意『书』?」 「你不在意?」 「并非完全不在意,但如果拥有那东西会被其他战争妖精盯上,我宁可别拥有。」 实际上,伊织就是因为这本称为「妖精之书」的东西呗派屈克盯上,到鬼门关晃了一圈。 伊织原本就看不懂这本书,要是能回避被敌人攻击的风险,他完全不惋惜失去书。 「——何况要是派屈克没说谎,『书』似乎会自行选择拥有者,只有最强的战争妖精能成为『书』的拥有者——『传诵者』,所以即使在我们手中,也迟早得交出去。」 「是吗?」 药子翻阅巴卡西奥的画册如此说若。 「——我觉得那孩子拥有某种特别的要素。」 「是说克莉丝?」 「对,我觉得宫本教授果然是基于某种特别的理由,才会刻意将那孩子送到你身边,派屈克也提过类似的事吧?」 「是啊,那个家伙主张『书』原本就在克莉丝手上。」 无论如何,两人无从得知细节,伊织的父亲依然下落不明,派屈克也已经遗忘一切。 「…………」 窗帘缝隙射人的夕阳光辉令伊织眯细眼睛,他不经意回想起派屈克今天要回到爱尔兰。 到最后,派屈克并未恢复记忆,赖通随口向外务省职员打听,得知他回国将立刻再住院。 「——宫本同学,怎么了?」 药子看着画册询问伊织,大概是察觉他停止动作。 「我忽然觉得,只有自己辛苦干活很愚蠢。」 伊织相当直接揶揄药子的怠惰时,美术准备室的门发出声响开启。 「打扰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 有点战战兢兢的牧岛皐月与态度坚毅的大路常叶行礼入内,她们也是美术社少数的挂名社员,令天被派来打扫准备室。 常叶脱下背心放在书包上,然后询问药子: 「——所以老师,我们该怎么做?」 「呃~我想想……」 药子有些愧疚阖上画册收进书柜,并且露出苦笑。 「……宫本同学,由你指示。」 「啊?为什么是我?」 「我想,你是我们之中最熟练做家事的人。」 「…………」 听她这么说就觉得确实如此,药子所有家事都不会做,只能全扔给艾可杜恩;常叶家里有帮佣,不需要自己动手—毕月的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相较于女性三人组,伊织做家事的经验老道得多。 「……那么,总之请把堆在这边地上的美术书籍暂时都搬到美术室,不然会妨碍扫地 。」 伊织拿块布盖住刚洗好的餐具,向药子她们这么说。 「好了,老师也一起。」 「啊?我也要?」 「是老师要我指示的。」 伊织封杀药子颇为不满的声音,将眼镜往上推。要是让药子负责确认美术书籍内容收回书柜,大概花多少天都整理不完,这种容易分心的人,最适合做的工作就是粗活。 「用不着确定书的内容,请把像是一层膜覆盖封面的灰尘处理一下,如果没弄干净,放回书柜也没有意义——此外还有一件事。」 「宫本学弟,什么事?」 「我想,应该有不少书是从图书室借来没还的书,请分开放,晚点得拿去还。」 「小事一件。」 戴上口罩,把美术书籍搬到美术室大讲台上的常叶,环视四周之后询问伊织: 「……不过这样的话,会弄脏美术室地板吧?」 「有可能。」 「没关系吗?」 「因为我们要打扫的只有准备室啊?美术室就算扔着不管,也会有别班学生轮值打扫,所以无所谓吧?反正我们不是故意弄脏。」 「你出乎意料黑心呢。」 「我不记得说过自己是好人。」 老实说,伊织觉得自己即使是社员,也没道理帮忙打扫这间准备室,不太大的室内被美术书籍与胸像塞成混沌空间,基本上是因为药子懒得把东西放回原位,所以如果要整理,照理来说应该由药子一个人整理。 伊织是让步到极限才前来帮忙——毕竟好几次受蕊子搭救——所以作风稍微强硬应该也能被原谅,这是伊织的主张。 「——伊织同学,好多都是图书室的书。」 「具体来说有多少?」 「记得江户时代有种拷问叫做『石抱』?多到可以用来做这种事,有些书还贴着『禁止外借』的标签。」 皐月的报告,就某方面形容得易于想像。听到这个报告的伊织笔直盯着药子,她正拿着扫把打扫一下子变得空旷的地面。 「老师。」 「嗯?」 「请不要假装不知情,自己拿去还。」 「我去还?」 「借书的人负责还书,我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而且不只是遗书,应该还得向图书管理员低头道歉吧?还是你想叫我们代为道歉?」 伊织的中肯论点,使得药子搔了搔脑袋叹息。 「没办法了——牧岛同学,方便帮我搬书吗?」 「咦?啊……好的。」 听到药子委托的皐月,在门口看了伊织一眼,立刻以僵硬动作点头。 「——牧岛,要好好监视老师,别让她中途逃走或偷懒啊?」 「唔,嗯。」 「我真不受信赖。」 药子与皐月分工抱起美术书籍,走出美术室。 「——这种粗活由我来做比较好吧?」 掸掉美术书籍灰尘的常叶,不是在询问伊织,而是迳自低语。 「这样的话,不就变成学姊与老师一起去?」 「……是的,这样有什么问题?」 「不会觉得不自在吗?老师肯定也会这么认为。」 以抹布擦拭清空书柜的伊织轻声一笑。 「我在想,学姊与老师在本质上不合,如果只有你们两人共同行动,甚至聊不出像样的话题吧?」 「不是完全没话题,比方说——成绩或出路之类的。」 「这是师生之间的平凡话题,就像是电车上相邻而坐的老先生聊天气一样无碍。」 「是啊,至少有这种话题。」 常叶不太相信以鞘之主身分并肩作战的药子,药子应该也已经察觉常叶这种想法,所以伊织不想让这两人搭档。 他不想和皐月独处,当然也是原因之一。 「——看来,你和牧岛学妹相处得还算顺利。」 「真的只是无碍的程度。」 「听起来怎么像是不太甘愿?」 「那当然……学姊能想像我们多么难相处吧?」 「还好。」 伊织将书柜擦干净之后,常叶把她在美术室除掉灰尘的美术书籍依序摆上,伊织完全无法理解,明明只是把抽出书架的书放回原位,为什么那个女老师做不到如此单纯的事情。 「不擅长做家事的我,没立场这么说。」 常叶苦笑回应伊织质疑的细语。 「——但你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一板一眼。」 「是吗?」 「我想,应该和宫本学长很像吧?」 「形容成相像却让我这么不高兴的人还真难找。」 伊织在流理台清洗抹布,做一个深呼吸。 不经意看向窗帘缝隙,外头的天空比刚才阴暗许多,天黑的速度显示秋天脚步近了。 ※ 这天傍晚,一名金发美女来到文学系办公大楼,只询问「宫本教授的研究室在哪里?」这句话,她日文说得很流利,却不想讲大多,问完就戴上墨镜随意环视四周。 刚好在柜台轮值的片山茉莉,即使被女性暗藏魄力的美貌震慑,还是告知宫本赖通研究室的位置,这名美女的日文听说能力都很完美,不擅长所有外语的茉莉堪称运气很好。 美女留下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离去,茉莉目送她的背影轻叹口气。 而且立刻回想起来,她之前也过过类似的状况。 记得当时来访的,是从爱尔兰来到日本的青年与同家系的美女,他说曾在这里任职的宫本康赖是爷爷的好友而来访,茉莉告知当事人已经不在这里,青年就直接离开。 茉莉不晓得后来怎么样,但那两人莫名令她印象深刻,至今也清楚记得。 「……咦?」 然后茉莉再度想到一件事。 对方询问宫本教授的研究室,所以她几乎反射性地告知赖通的研究室——这所大学的文学系,现在只有一位讲师姓宫本——但这名美女想找的究竟是赖通,还是下落不明的哥哥康赖? 不过茉莉立刻不去烦恼这件事,无论美女想找谁,让她和赖通见面就不成问题,即使她是来找康赖,还是由赖通说明康赖失踪也比较好。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的异性关系还是这么显眼。」 回到文书工作岗位的茉莉,想起学姊好友宫本赖通的脸,叹出长长的一口气。 「不久之前才有那么漂亮的少女找上门,今天又有金发美女造访,早濑学姊和那种人交往真辛苦——」 不知何时,美女周围的空气变了。 窗外晴朗无云煞有秋意的蓝天染上红与黑,灰色云层开始缭绕。 「女士。」 美女— belle damesans merci斜后方的黑西装英俊青年,不在意周围耳目搭话。 「——附近有两个战争妖精。」 「鞘之主呢?」 「似乎不在。」 回答菈·贝露的是和刚才的英俊青年并肩前进,容貌如出一辙的年轻人,左边是约翰,右边是济慈——两人是服侍菈·贝露的忠仆。 「那就别管了……没有鞘之主的战争妖精无法进入这里。」 菈·贝露带着两名俊美男性,以阶梯代替不会动的电梯走到四楼,站茌漫长走廊末端的门前,抬头看向上方所挂的门牌。 「————」 门牌写着「宫本研究室」五个字,菈·贝露看一眼就默默退后一步,济慈取而代之走向前,握住门把随手转动就推开门。 「真狭窄 。」 两侧墙壁都摆放书柜,使得室内看起来更加拥挤,莶·贝露环视之后不满哼声。 「……不过,找起来比较轻松。」 约翰与济慈听到她的细语就展开行动。 塞进书柜的大部分是爱尔兰或英国的民俗学书籍,或是技术卡尔特文明的研究书籍,其中也有法文或日文写成的书。 菈·贝露坐在室内中央的朴素沙发,对两人下达指示。 「别管那边像是能当枕头的厚书……寻找能查出宫本伊织父亲踪迹的东西,信或是便条纸之类的都行。」 「是。」 菈·贝露将劳动工作交给约翰他们,靠在沙发静静深呼吸。 放眼窗外是阴郁黄昏的天空,菈·贝露凝视这幅光景,以手指缠卷自己金色的长发。 约翰与济慈在菈·贝露面前的矮桌,逐渐堆叠老旧的笔记本、手册或是密麻注解的书籍,菈·贝露心不在焉审视笔记本上的文字低语。 「宫本赖通——?」 「似乎是宫本伊织的叔父。」 「女士。」 调查办公桌面的约翰,拿着桌立相框走向菈·贝露。 「——请看,里头的少年似乎就是宫本赖通。」 「…………」 照片里是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年,以及看来二十五岁左右的男性,似乎是高中入学典礼。 菈·贝露专注审视照片,忽然蹙眉。 「年纪较大的这个人——」 「您认识?」 菈·贝露听到约翰的询问,默默翻过相框放在桌上,改为拿起堆在一旁的笔记本翻阅。 济慈检查成叠的信与明信片,叹出一口气说: 「宫本康赖这个人,似乎每年都会从所在地寄风景明信片给弟弟一两次,不过上头写的内容都很平凡,很难藉此查出详细的行踪。」 「听说学者特别容易出怪人。」 菈·贝露从眼前小山挑出手写箪记本依序检视,在抽出第五本笔记本时,察觉其中有个不自然的隆起。 是一张四摺的欧洲地图,范围包含爱尔兰、英国到法国,使用多年导致摺痕处已经磨损。 菈·贝露打开地图眺望,审视地图各处的注记,好几座城市被打圈,各城市以直线相连。 「敦克尔克、南安普敦、布里斯托、都柏林、伦敦德里,以及——圣基达……?」 莶·贝露反覆推敲这些地名之后起身。 「女士?」 「……走吧。」 「可以了?」 「无论如何,这里应该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了……反正已经确认宫本伊织父亲的长相——」 「那么……?」 「按照预定前往爱尔兰吧。」 「是。」 菈·贝露离开研究室之后,约翰与济慈也扔下翻得凌乱的书柜与办公桌,陪同来到走廊。 「女士。」 「怎么了?」 「……到头来,寻找宫本康赖有什么意义?」 「难道『书』至今依然在这个人手上——?」 「是这样的话,就某方面来说——」 莅·贝露说到一半,立刻摇头把话语吞回去。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不要刻意追问。」 「恕属下失礼。」 两名如出一辙的英俊男性深深鞠躬致意时,笼罩他们三人的世界颜色再度改变,染成阴郁红黑色的天空恢复为美丽的晚霞,不远处沉入灰色的景色,也逐渐取回原本的色彩。 同一时间,三人后方传来粗鲁开门的声音,无数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 菠·贝露在阶梯转角处停步,转身仰望阶梯上方。 第四章 呼唤声 若是喜欢的人,总是长存心中难以忘怀。 那么,讨厌的人是否能立刻遗忘?并非肯定如此。 有时候会因为讨厌,将对方身影深刻在记忆里的相簿。 也就是说,很快就遗忘的人,是那种不喜欢也不讨厌,自己毫不关心的人。 对于伊织而言,这个人令他印象过于深刻,想忘也忘不掉。 第四章 呼唤声 宫本赖通最近待在大学研究室,是为了完成没写完的原稿。 哥哥留下的资料,以及他自行循迹搜集到的资料与实地考察成果,预定以共同着作的形式出书,内容当然完全不会提及战争妖精,而是整理凯尔特起源的民俗传承,是极为普通的研究书籍。 以笔记型电脑敲键盘写稿的赖通,喝一口罐装咖啡看向露缇琪雅。 前几天,露缇琪雅想看赖通的职场,在跟踪之后找到这所大学,今天就带着克莉丝塔蓓儿来到这里。赖通板着脸有所不满,但露缇琪雅回嘴「阿通不是说,不能扔下克莉丝一个人吗?」,他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即使如此,这间宫本研究室没有任何要素能让妙龄少女或小女孩开心,只有大量爱尔兰文、英文或法文的研究书,以及少许从国外买回来代替伴手礼的摆饰,日本人或许会觉得稀奇,不过露缇琪雅待过英国、法国又移居日本,不可能觉得这种东西有趣,克莉丝这样的少女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实际上,自己带杂志坐在沙发阅读的露缇琪雅,侧脸已经露出藏也藏不住的枯燥表情,克莉丝则是以自己带来的素描簿哼歌涂鸦。 「——觉得无聊可以回去啊?」 「我没有觉得无聊。」 「瞧你一副枯燥的表情。」 「可是回家有没有阿通陪我,这样更无聊。」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空应付你。」 「我知道,我不会妨碍的。」 露缇琪雅应该也理解到,赖通直到这份原稿完成到某个阶段,都必须像这样前来研究室。 但如果赖通正式拿回教鞭担任讲帅,就得在这里待更久,露缇琪雅肯定没想到这么多。 「克莉丝玩得很快乐喔!」 克莉丝大口喝着自己水壶里的芒果汁,特地站起来向赖通这么说。 「伊织上学的时候,克莉丝随时可以来这里!」 「那就谢了。」 少女不太令人感谢的意见令赖通苦笑,此时露缇琪雅叹出好长一口气,看向赖通询问: 「阿通。」 「嗯?」 「你和柜台那个小姐,发生过什么事?」 「柜台?啊啊,你说茉莉小妹?」 「你们认识?」 「是啊,她是我学妹。」 赖通回答之后,再度将目光投向露缇琪雅。 「……喂,你难道又误会什么奇怪的事?」 「因为阿通看到女人就不会节制啊?」 露缇琪雅的直接指摘令赖通耸肩。 「……茉莉小妹是早濑的学妹,我们只有面识,甚至没一起吃过饭啊?」 「是喔……」 很难相信露缇琪雅愿意接受赖通现在的解释,依照露缇琪雅的个性,她有可能只是暂时露出接受的表情,回去却忽然询问当事人。 不过赖通与片山茉莉之间真的毫无瓜葛,赖通学生时代并不是没期待过,但实际上没发生任何事,所以他不希望如今遭到质疑。 赖通轻咳一声再度强调。 「我说啊,小姐——」 「阿通。」 露缇琪雅打断赖通的话语,阖上时尚杂志起身。 「……怎么了?」 诧异看向露缇琪雅的赖通,立刻察觉她身旁的克莉丝也神情不安从沙发起身。 「……喂,怎么回事?」 「有人在附近打开『门』。」 「什么!?」 「我听到……响亮的钟声——」 露缇琪雅抱起克莉丝环视四周。 「该不会又是之前的状况吧——?」 赖通阖上笔记型电脑跑到窗边。 只有露缇琪雅与克莉丝听得到,赖通听不到的钟声——这无疑是通往『逢魔之刻』的门即将开启的告知,然而窗户下方绿意盎然的中庭,只有几名正要回家的学生,没看到明显的异状或可疑人影。 即使战争妖精与「鞘之主」的搭档混入其中,无法使用「幻视」的赖通也无从辨别。 露缇琪雅走到赖通身旁轻声低语。 「……不在这里。」 「在距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开门?到底是谁?」 「不知道——」 回答的露缇琪雅也是脸色苍白,赖通轻拍露缇琪雅无袖上衣的肩膀要她坐回沙发,确认研究室外面的走廊没人之后,以手机连络伊织。 『——喂?』 「啊,伊织吗?」 伊织一如往常的冷漠语气,令赖通松了口气,看来伊织那边没发生什么状况。 赖通眺望窗外说: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学校?」 『对,美术准备室。』 「也就是说,早濑与牧岛她们也住?」 『不——』 一瞬间,伊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动摇,总是冷漠到目中无人的伊织难得如此。 「怎么了?」 『……没事,老师与牧岛去图书室一趟,应该很快就回来,现在这里只有我与学姊。』 「这样啊……」 濑通大致明白伊织为何有些动摇,不禁忘记现状发笑。 『……到底有什么事?』 伊织不高兴的声音,让赖通绷紧表情。 「哎,没什么……只是想说你那边状况怎么样,所以打个电话连络。」 『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像叔父那边发生某些状况?』 「对,发生了……某人在我们身边打开『门』。」 『……什么?』 「我觉得尽量共同行动比较好,所以今天也把露与克莉丝带来研究室。」 赖通巧妙避谈露缇琪雅擅自带克莉丝过来的这部分,向伊织说明这边的状况。 『……真的不要紧吗?』 「暂时不要紧……应该说,如果对方有那个心,鞘之主不在身旁的战争妖精是上等猎物吧?对方却像这样扔着不管,我觉得应该不会立刻对露她们不利。」 『叔父认为战争妖精也有这种善良分子?』 「我身边就很多。」 半开玩笑回应的赖通,注视着表情倡硬依偎在一起的露缇琪雅与克莉丝,叹了一口气说: 「……总之,这边只有战争妖精,可能对方没办法把我们拖进逢魔之刻才不敢乱来,如果真是如此,维持现状反而安全。」 『总比贸然逃走,跑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才被盯上好得多。』 「就是这么回事……反正我会想办法处理这边的状况,你去通知早濑她们,毕竟现在完全不晓得对方的真面目与企图,提高警觉再好也不过。」 『明白了。』 赖通连络完伊织之后阖上手机,将面对中庭的窗户拉上窗帘再坐回椅子上。 「……伊织他们那边暂时没事。」 「问题在这边。」 露缇琪雅静静调整呼吸,轻抚克莉丝的头发。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谁,但对方并不是顾虑到外人而不朝我们下手,何况我们根本没察觉有人接近,对方肯定能一招解决我们吧?」 「这——」 「但 是实际上,对方没这么做,甚至像是要告知自己的存在,就在我们身旁开『门』,这么做的理由,我只想得到一个……那就是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 赖通莫名被露缇琪雅这番话说服,猜不出对方的真面目而蹙眉。 「难道——?」 中元时期不久之前,伊织与克莉丝曾经被神秘少女——白手套的伊索德拖入逢魔之刻,赖通他们推测她可能是「吟游诗人」之一,无论如何,能进出逢魔之刻的人,不只是战争妖精与鞘之主。 赖通含着没点燃的烟搔抓脑袋。 「所以露……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开『门』的不是某个战争妖精,而是吟游诗人?」 「这样的话,就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理会我们……因为吟游诗人的实力就是如此高强吧?」 这番话后半不是对赖通说,应该是对克莉丝说的,克莉丝不知何时坐在露缇琪雅的大腿上,神情不安东张西望。 ——此时。 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几乎同时缩起脖子全身发抖。 「————」 赖通猜测两人再度听到「门」开启的钟声,立刻站在窗边微微拨开窗帘观察中庭,但还是没有变化.赖通转身朝露缇琪雅低声说: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阿通!」 「我不是鞘之主,也不是战争妖精,对方应该也不会疯狂到见人就杀。」 「可是——」 赖通想走出研究室,露缇琪雅试图阻止,在两人快语争论时,克莉丝露出严肃的表情,从露缇琪雅大腿跳下来跑走。 「有人!就在附近!」 「慢着……克莉丝!?」 「喂,别这样!」 克莉丝无视于赖通与露缇琪雅的制止,翻过夏季洋装裙摆握住门把,一鼓作气开门冲到走廊。 「小妹妹,你明明胆小却在做什么啊——!」 「阿……阿通,别扔下我啦!」 赖通吐掉烟去追克莉丝,露缇琪雅连忙跟上。 「她或许是为了伊织着想……但她好歹知道只凭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吧!?何况——」 赖通一鼓作气穿越无人走廊,追上正要冲下楼的克莉丝,在把少女抱在腋下时语塞。 「阿通!?」 迟一步追上赖通的露缇琪雅,也在这时语塞。 被赖通抱住的克莉丝,则是早就语塞。 三人的视线集中在阶梯下方转角处。 那里有一个由两名英俊男性随侍的美女。 「————」 身穿动物花纹性感礼服与毛皮外衣的美女,默默仰望随着慌乱脚步声赶来的赖通他们。 看她的样子不可能是大学职员,更不会是学生,适合她的只有霓虹灯闪耀的奢华夜世界。 「这个女人……不是人类,也不是战争妖精——」 露缇琪雅如同呻吟般说着,克莉丝大概也有同感,抱在赖通腋下的她,身体猛然颤抖。 美女冰冷仰望赖通他们时,长相相同的其中一名英俊男性轻声说明。 「那名男性是宫本赖通,年纪小的少女是宫本伊织的战争妖精。」 「原来如此……你们就是伊索德所说的『蛇』的第一顺位候补。」 赖通不晓得美女他们为何知道这边的身分,但是美女提到伊索德这个名字,令他抱持某种确信。 「……看来,你也是所谓的吟游诗人……?」 美女没有回笞,反而询问赖通: 「宫本康赖在哪里?」 「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美女背对惊愕的赖通再度踏出脚步,她果然一开始就没把露缇琪雅或克莉丝看在眼里。 「那……那个人!要逃走了——」 「……小妹妹乖,可以别讲话吗?」 赖通连忙捣住克莉丝多话的嘴,露出苦笑后退。 「…………」 美女只转头朝赖通等人冰冷一瞥,就带着两名英俊男性走下阶梯,脚步从容自在,丝毫不认为赖通他们会紧迫不舍。 美女高跟鞋的脚步声逐渐远离到听不见之后,赖通总算放开克莉丝的嘴,当场无力瘫坐。 「喂,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从极度紧张解放的赖通,擦拭着额头不知何时浮现的汗水。 「吟游诗人究竟有几个?那个家伙找老哥到底有什么事?」 「……应该和那本『妖精之书』有关吧?」 露缇琪雅以有苦难言的表情低语。 「不过,那本书被派屈克拿走之后就不知去向,来这里找也无济于事。」 赖通手撑膝盖缓缓起身,将克莉丝交给露缇琪雅之后走向阶梯。 「阿通,你要怎么做?」 「找茉莉小妹询问刚才那个美女的事——问完就回家,你们去做准备吧。」 赖通留下这番话就冲下楼。 不久之前才下楼的美女与侍从已经不见踪影,跑到一楼的赖通,直接前往以漫长走廊相连的办公大楼,寻找位于柜台的茉莉。 「茉莉小妹。」 「啊……宫本教授。」 赖通打招呼之后,茉莉露出抽搐般的尴尬笑容微微低头。 「喂喂喂,为什么退缩到这种程度?」 「因为……早濑学姊提醒我要小心宫本教授。」 「那个女人又多嘴了——」 「可是刚才也有一位很漂亮的金发美女来访吧?她是谁?看起来不像是来收酒钱……」 「如果哪间酒店有那样的老板娘,我会每天去……所以她没在这里报名字?」 「是的……她只问宫本教授的研究室在哪里,我也告诉她了。」 茉莉回答之后诧异蹙眉。 「……不是宫本教授的朋友?」 「对。」 「难道——」 「她来找的宫本教授是我哥,我说老哥下落不明,她立刻就走了……但我个人很想和她交换名片。」 赖通以轻佻男性的抱怨方式解除茉莉的戒心,向她道谢之后回到自己的研究室。 「那个美女也好,出现在伊织面前的落魄男公关也好……最近诡异的动向也太多了,但是不用战斗当然是好事。」 赖通从口袋拿出另一根烟点燃。 大楼里肯定禁烟,幸好没人训斥。 ※ 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啪唰—— 把泳圈当成浮板抓住的少女,扬起夸张的水花练习以双脚打水,放掉热水改放冷水的浴池和小型泳池差不多大,用来让孩子游泳完全不成问题。 踩着湿毛巾小心翼翼避免打滑前来的爱德华,搔着鼻尖难以启齿般开口。 「公主大人……那个,脸完全没碰水就练习游泳,果然不可能学得会吧……?得先从这个步骤开始,否则永远都——」 「练习游泳?你说脸习!?」 爱德华这番话,使得白手套的伊索德柳眉倒竖。 「谁说这是在练习游泳了?不是,不是啦!伊索德只是用这种方式纳凉!还不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夏末热到烦死人!」 「这样啊……」 「何况伊索德不需要游泳,不需要,因为伊索德能在天上飞,也就是能在水面上高速移动,所以不需要刻意游泳!」 「不过,脸碰水比较像样——」 「闭嘴,闭嘴!」 伊索德从浴池轻盈起身,将手上的泳圈扔向爱德 华的脸。 「这样明明可以洗脸……」 「你说什么?」 「不,没事。」 爱德华任凭泳圈挂在脖子上,以手帕擦拭湿掉的脸,接着进入正题。 「——不提这个,菈·贝露似乎要离开日本。」 「去哪里?」 大步走出浴池的伊索德,以双手拧着湿头发询问爱德华。 「还没查出她要去哪里……」 「算了。」 伊索德从爱德华手中接过浴巾挂在肩上,满足点了点头。 「菈·贝露那个『丫头』走了,『男爵』也一阵子没有现身,热爱机车的tt同样不知去向——也就是说,现在这块板子上只有我伊索德,以及帕西瓦尔爵士。」 「……公主大人?」 「爱德华!我要冰可可,冰可可!」 伊索德朝诧异的壮汉要求出浴饮料,大步走出浴室。 ※ 伊织今天早上制作了大量的热狗堡。 在公园旁边的德国香肠店买香肠,和酸黄瓜酱一起夹进椭圆面包,再淋上番茄酱与黄芥末酱而成的热狗堡美味无比,不过唯一又最大的问题,在于克莉丝也很爱吃。 所以伊织早上作了四十份,他明白这种份量很荒唐,但是克莉丝曾经转眼之间吃光这种热狗堡二十份,既然经历过这件事,没作这么多份就无法放心。 结果,四十份之中的两份是伊织的早餐,他再带两份到学校当成便当,剩下的三十六份都给克莉丝吃。 伊织事到如今还是对她一大早的旺盛食欲感到无雷以对,不过既然早上吃这么多,至少肯定龙撑到中午。 ——伊织聆听着宣告第四堂课结束的钟声,思考着这种事。 「——伊织同学。」 伊织要从书包取出热狗堡时,邻座的皐月向他搭话。 「那个……就是……」 「…………」 皐月只是说「那个」或「就是」,没有具体提出话题,扬起眼神看着伊织,不过这并非皐月以前经常展露「快感受我的心意」的厚脸皮视线,察觉到这一点的伊织微微点头起身。 「咦?阿宫,你要去哪里?」 几乎在下课同时打开便当的山崎雅明,抬头看向伊织询问。 不知道山崎究竟是基于何种契机回想起来,他最近都会以小学时代的绰号称呼伊织,不过伊织不愿意山崎这种年纪还叫得如此亲密,所以一开始就当做没听到。 「我开玩笑的啦!宫本,你要去哪里?」 「我今天吃面包,要去福利社买个饮料。」 「啊!毕竟你爱喝草莓牛奶爱得要死呢~」 「没爱喝到那样。」 「是吗?我则是爱喝那个牌子的果汁牛奶爱得要死!——所以心之友!顺便帮我买吧!」 「可以帮你买,不过钱先拿来。」 「阿宫~」 「就算你可怜哀求,我只会觉得恶心。」 「啧……」 原本向伊织低声下气的山崎,忽然不太高兴板着脸,给伊织一枚百圆硬币。 「姑且提醒一下,只有番茄汁与果菜汁千万别买啊?」 「知道了。」 伊织敷衍点头就离开教室,皐月跟在他的身后。 「昨天晚上,露缇琪雅小姐寄邮件给我……」 「嗯。」 「没事吗?」 「没事才会寄邮件吧?并没有人受伤。」 「那位女性——为什么会出现在露缇琪雅小姐他们面前?」 「你问我,我问谁?」 学校高中部没有餐厅,相对的,福利社贩售各种甜咸面包与饮料,大部分的学生都带便当,但终究是正值发育期的少年少女,光吃便当不太够,为了补足热量,午休时间的福利社生意兴隆。 伊织斜眼着着人潮,在自动贩卖机购买利乐包草莓牛奶,他明明不想买草莓牛奶,却因为和山崎的那段对话,回过神来就买下了。 伊织随口向购买原味牛奶的皐月说: 「听说日本人因为体质,几乎都无法有效从牛奶摄取钙质,多喝牛奶能长高只是一种幻想,小鱼乾应该有效许多。」 「我……我不是基于这个意义才买牛奶——」 「没人说你矮。」 伊织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购买一百圆的矿泉水之后,从开启的窗户探出上半身,一口口吸着草莓牛奶。 「叔父说……」 「嗯。」 「那个女人,似乎在找我老爸。」 「啊?」 「她询问宫本康赖在哪里……但我比她更想知道。」 「那个人……果然也是吟游诗人?」 「这只是基于经验法则的判断,不过就我们所知,除了战争妖精与鞘之主,只有吟游诗人能进出逢魔之刻,克莉丝她们说看不出对方背上有翅膀,所以至少不是战争妖精。」 「可是到头来,伊织同学的父亲在国外下落不明吧?为什么会来大学找人——」 「叔父说,她可能是来调查研究室。」 依照赖通打听到的情报,那名女性在柜台询问宫本研究室在哪里,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就是基于这个目的。 「逢魔之刻就像是现实世界的复制品,进入逢魔之刻就能不受任何人妨碍,彻底搜索叔父的研究室。」 「啊,对喔……」 「不过,那些家伙寻找老爸下落的理由究竟是……」 伊织将利乐包吸到变形之后叹气。 在这个时候,伊织中回想起和药子在美术准备室的对话,记得药子质疑过,派屈克夺走之后不知去向的「书」是否是真品。 伊织不清楚她为何这么想,但如果那本书正如药子想像的是膺品,真正的「妖精之书」现在又在哪里?或许那个女吟游诗人认定真正的「书」在伊织父亲手上,才在寻找他的下落。 「————」 伊织感受到一道刺人的视线抬起头。 牧岛睦月抱着大虽的炒面面包站在福利社面包区,虽然不到生气的地步,却露出怎么想都难以形容成善意的表情盯着伊织瞧。 「……咦?睦月——?」 皐月察觉到妹妹投以视线,睦月立刻撇头离开。 「睦月她怎么了……?」 「天晓得。」 虽然没对皐月说,但睦月看到姊姊如此心仪宫本伊织,内心似乎很不是滋味。 「——肚子饿了。」 「差不多该回去吧?」 「毕竟山崎也在等。」 伊织在特地买的草莓牛奶喝完之前,和皋月一起回教室。 「——宫本,太慢了吧!」 教室里,已经吃完便当的山崎雅明,毫不客气质询总算回来的伊织。 「既然让我等这么久,应该是买了很不错的货色吧?」 「交给我吧。」 伊织说完之后,将小包装宝特瓶矿泉水扔给山崎。 「啊!?你这家伙,为什么买这种没味道的饮料——!」 「我只是按照指示,避免买番茄汁或果菜汁。」 伊织若无其事回答之后吃起热狗堡。 「宫本!我发出心电感应,希望你也帮我买草莓牛奶,你这家伙却没察觉?真没用!」 「我没有超能力,哪听得到你的心声?想喝草莓牛奶应该一开始就说。」 伊织冷酷驳回山崎的乱来主张,转头看向窗外。 最近持续是好天气,今天应该也看得见美丽的晚霞。 即使伊织吃完热狗堡,山崎依然在唠叨抱怨。 「——山崎。」 「什么事!?你总算想要衷心向我道歉?」 「对,你要当成道歉也无妨……我想给你一个建议,让你稍微受女生的欢迎。」 「什……什么!?立刻说吧,我的诸葛亮,我洗耳恭听!」 「这样啊,那你听清楚了……不想被女生讨厌,就要多加注意周围,并且察言观色,总之女生大多讨厌多话唠叨的男生。」 「喔,好!」 山崎开心到甚至写成笔记,没发现伊织拐弯抹角说他吵。 「别只是笔记,不实践就没意义了。」 「好!」 伊织对同学的这份单纯轻声一美,将包裹热狗堡的布巾工整摺好。 ※ 卷积云镶嵌在水蓝色与暗红色交错的天空。 一道细长的飞机云,贯穿如同鱼群的卷积云,延伸到暗红天空的另一头。 拥有绿色双眼的小黑狗用力摇尾巴,如同在目送飞机远离。 「……预测哪匹马会胜利,比自己上场赛马还难。」 和黑狗一起目送飞机,身穿大衣的这名绅士,让雪茄烟雾静静升上天空,有些自嘲般自言自语。 这名绅士的腰围和年龄一样稳重,但他肩膀厚实,与其说胖更适合形容为魁梧,典雅西装加上蝴蝶结,豪迈的银发令人联想到狮子的鬃毛。 外型在日本很少见的这位绅士,在高层大楼的楼顶,和黑狗一起目送飞机,温湿的晚风缠在脚边,轻拂绅士的长裤裤管。 绅士以粗壮手指捏着雪茄静静吸口烟,缓缓转向身后。 除了绅士没有别人的楼顶,如今站着另一名黑西装男性。 「……我看过你。」 「您好——」 以墨镜与西装打扮得全身漆黑的男性,朝绅士微微低头致意,这名男性也很高,但是相较于躯体宽厚的绅士,看起来就有点小,或许不只是单纯的体格差异,也包括内在散发类似威严的气息不同。 「……爵士,在下是爱德华。」 「记得是伊索德那边的……吧?」 「是的。」 「不用取悦那个任性丫头吗?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公主大人要我转达一件事。」 「什么事?」 「关于『死之蛇』——宫本伊织,公主大人想和您好好讨论。」 「伊索德想讨论?」 「公主大人希望爵士务必能理解她的想法——」 「哼……无聊。」 绅士发出低沉的笑声,折断手中的雪茄,残骸立刻喷出白色火焰化为灰烬。 「无论丫头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想法,那种程度的鞘之主,在过去比比皆是,如果每个都要视为『死之蛇』解决,我们根本没空执行任务啊?既然你也是『秤之妖精』,就不要只是对丫头唯命是从,偶尔也该规谏一下吧?』 「公主大人不会因为属下规谏而改变主意——」 爱德华以手帕擦拭额头汗水愧疚说着。 「……好吧。」 「那么——?」 「我就来听听她怎么说。」 「感谢爵士。」 爱德华将一个确实封蜡的白色信封交给绅士,深深鞠躬之后离开现场。 「……没胆的家伙。」 绅士冷漠扬起嘴角,再度仰望黄昏天空,那道飞机云已经寸断沉入蓝紫色的天空,变得几乎看不见。 「——或许,你还算是幸福的一方。」 绅士留下不知道对谁迤说的细语,和黑狗静静消失身影。 「虽然失去伴侣,却只有生命捡了回来,即使孑然一身还是能重新来过,忘记一切步上全新的人生也不错。」 如同黄昏时的幻影——位于此处的男性与黑狗眨眼消失,带着秋季寒意的晚风瞬间增强之后,这里再也没有任何身影。 ※ 伊织背着装满食材的环保包踏上归途。 黄昏时分的住宅区没有车站的喧嚣,偶尔听得到孩子们开朗的声音,却有种无法言喻的寂寥感,或许是天色变得比夏季黯淡,使得暮蝉如同惊觉般,以仅存的生命轻声呜叫所造成。 「呜呜呜……伊,伊织,走太快了啦……」 克莉丝背着大大的背包跟在伊织的斜后方,蹒跚前进的她,姿势像是随时会往前趴。 「……感觉好像变成奴隶了啦……」 「不准讲这么难听,我可没让你搬大石头,既然是你要喝的,就给我自己想办法。」 伊织塞在克莉丝背包里的,是宫本家只有克莉丝在喝的芒果汁,一公升的包装盒共两盒,虽然不算轻,也没有重到无法背着走。 「可是,克莉丝没拿过比筷子重的东西——」 「别说谎,何况你不会用筷子吧?」 「那克莉丝没拿过比叉子重的东西。」 「我觉得游戏机手把或手机都比叉子重。」 伊织冷酷粉碎少女的戏言,不经意看向对街的小公园,两各看起来是国小低学年的女孩在打羽毛球,伊织完全无法理解哪里好玩,不过看当事人的表情似乎玩得很快乐。 「…………」 伊织转头看向克莉丝。 仔细想想,克莉丝的外在年龄——暂且不提实际年龄——和公园打球的少女相差不远,但她没去上学,身旁也没有朋友,只有莉莉瓯妮勉强称得上是朋友。 伊织不认为自己的人际手腕高明,基本原因应该是小时候没能和朋友好好相处,克莉丝现在的环境也绝对不算好,伊织不是在思索「情操教育」这种了不起的事,只是觉得克莉丝或许应该多和同年龄的孩童来往,更加适应社会生活。 但他几乎不可能让克莉丝上学,要是在学校遭遇敌人袭击就无从保护,一个不小心还可能波及身旁的孩子们。 「——伊织?」 伫立在原地不动的伊织,听到少女诧异的声音回过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事——」 「嗯?」 「你愿意维持现状吗?」 「啊?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每天过得快乐吗?」 伊织再度看向打羽毛球的少女们。 「……你看电视应该知道,一般来说,世上孩子们都有很多朋友,每天会像那样一起玩,你不羡慕?」 「不羡慕。」 克莉丝立刻回答。 「因为克莉丝有莉莉瓯这个死党!」 「……这样啊。」 「此外还有露、常叶、皐月、药子、艾可、阿通叔叔,然后,唔~……伊织!因为有伊织,所以完全不会孤单喔!」 「我很在意你为什么最后才提到我……算了,我很清楚你的意思。」 克莉丝说话不会看人脸色,既然她这么说,就代表这是她现在的真心话。 伊织的手机于此时震动,以液晶画面确认,是公共电话的来电。 「?」 伊织认识的人毫无例外都有手机,何况他只会把手机号码告诉有手机的人。 「伊织,谁的电话!?」 「不知道。」 伊织把东西放在路边,靠在护栏接电话。 「——我是宫本,哪位?」 『…………』 「喂?」 伊织再度询问,但扩音器另一边只传来些许风声。 「伊织,怎么了?」 克莉丝放下背包,擅自爬到伊织的 大腿上,平常伊织总是嫌烦把她推开,不过老实说,现在的伊织没余力应忖克莉丝。 极度不安的情绪从内心膨胀,伊织不知道原因,然而毫无根据的直觉告诉伊织,不可以继续和这个可疑对象通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没空应付恶作剧电话。」 伊织说出原本没必要说的这番话,手指缓缓伸向手机电源键。 『……伊织——』 「!」 即将结束通话时,熟悉的男性声音传人伊织耳中。 「是谁!?」 「呀啊!?」 伊织忽然起身朝手机大喊,克莉丝顺势从大腿滑落。 「你是谁——」 伊织以刚才听到的声音核对记忆底层的资料库,很快就得出答案,但一时之间难以置信。 『伊织——』 这个声音再度呼唤伊织的名字。 伊织睁大双眼,环视天色渐暗的住宅区,或许打电话的人就在附近——他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之下寻找电话亭,但在视线范围没看见,直到刚才打羽毛球的少女们也已经返家,如今四下无人,伊织与克莉丝在柏油路面拉长的影子,不知何时也被漆黑的住家影子吞噬。 『伊织——』 「我在问你是谁!!」 听到伊织怒吼的克莉丝,不由得缩起脖子。 『台场的——』 对方轻声向伊织说出一个不太熟悉的地址之后,忽然挂掉电话。 「喂!?」 第五章 名为绝望的—— 「绝望」并不是特别稀奇的词,但是究竟多少人真正感受过绝望? 要是绝望的人依然残留些许希望,就绝对不是绝望。 那么,怎样才是真正的绝望? 人们或许无须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宫本伊织很幸运。 因为,他目前仅止于对这个词的形象感到恐惧。 第五章 名为绝望的—— 「——伊织,怎么了?你表情好可怕……」 克莉丝轻拉衣摆说出这番话,使得宫本伊织回过种来,静静深呼吸之后擦脸。 自己不知何时汗如雨下,手脚却如同受到严冬北风的吹拂,紧绷得无法随意行动。 克莉丝开心打开背包,拿出一公升包装的芒果汁,如同高举圣剑的亚瑟王递给伊织。 「伊织!喝这个提升战力吧!」 「……喝这个能提升战力的只有你。」 伊织面对出乎预料事态而僵硬的思绪,被克莉丝这番话缓缓融化,他苦笑调整呼吸背起环保包,牵着克莉丝踏出脚步。 「…………」 伊织行走时回拨刚才的电话,但手机无法打给号码不明的公用电话。 「伊织,怎么了?刚才的电话是什么?」 「讨厌的电话。」 「讨厌?」 「但愿只是恶质的恶作剧电话。」 伊织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返抵家门。 「到家~!」 走进玄关的克莉丝抢先冲进厨房,立刻打开芒果汁包装。 「喂。」 「嗯?」 「你待在这里。」 伊织把环保包放桌上之后,将克莉丝留在厨房前往书斋。 「——叔父?露缇琪雅?」 伊织呼唤同居人并且踏入书斋,但是伊织他们出门购物前都在的赖通不见人影。 发生上次那件事之后,赖通就避免在大学工作,尽可能留在家里写作,书斋电脑的萤幕保护程式启动中,赖通大概是去附近的便利商店。 伊织确认赖通与露缇琪雅都不在二楼之后,回到厨房以冰麦茶润喉。 「伊织,心情平复了吗?」 克莉丝担心询问,伊织轻拍她的头,并且点头回应。 此时,刚刚才关上的玄关门传来开启声。 「——喔?伊织,你回来啦?」 提着便利商店塑胶袋的赖通,和露缇琪雅来到厨房。 「……伊织,怎么了?」 眼尖发现伊织表情紧绷的赖通蹙眉询问。 「发生什么事?」 「我刚才接到电话。」 「谁的电话?」 「…………」 刚以麦茶解渴的喉咙乾得难受,像是某种东西黏住,很难发出声音。 「喂?」 「是老爸——」 伊织好不容易说出这三个字,再度饮用麦茶。 「你说老爸……意思是老哥打电话给你?」 赖通把便利商店袋子塞给露缇琪雅,轻轻抱起伊织身旁的克莉丝放到别张椅子,坐在空出来的位子。 「——喂,怎么回事?真的是老哥打的电话?」 「应该……」 「居然说应该——」 「可是啊……」 露缇琪雅斜眼看着伊织与赖通严肃的神情,从袋子取出水果果冻当场享用。 「——伊织的爸爸,在伊织还小的时候就离家毫无音讯吧?那会不会是听错?」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那种令人火大的声音很难忘记。」 「对方居然知道伊织的手机号码,这也也很可疑吧?」 「能变成剑的家伙,不准只在这时候依照常理发言。」 伊织冷漠瞪向露缇琪雅。 「——一下子是脸上长雀斑的爱尔兰人,一下子又是黑色哥德装的虐待狂少女,我单方面被这种素昧平生的家伙当成仇人,如今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觉得可疑。」 「冷静一点吧——假设这通电话真的是老哥打的,就代表老哥现在在日本,那么——」 赖通说到一半,伊织就打断他的话起身。 「实际去一趟就知道。」 「去哪里?」 「老爸说了一个台场的地址就挂鼋话……意思就是要我去那里一趟吧?」 「慢着,别心急……如果是引你中计的陷阱怎么办?」 「谁会陷害我?」 「你应该想得到好几个人选吧?总之伊织,你冷静下来。」 赖通安抚伊织让他坐下,自己反而起身。 「——虽然会花点时间,但我先从老哥是否真的回国开始调查,没必要刻意冒险。」 「怎么调查?」 「总之,我有门路。」 赖通以眼神简单示意之后,快步离开厨房。 「我——」 伊织不是对赖通说,而是自言自语。 「……我等不了这么久,满脑子只想立刻过去,赏那个家伙一拳。」 ※ 结束学校工作返家的早濑药子,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脱下高跟鞋。 「——欢迎回来,药子大人。今天真早。」 「代表我很快就完成工作。」 「您辛苦了。」 艾可杜恩出面迎接如此抱怨返家的药子,他在一如往常的荷叶边迷你洋装外面套一件烹饪服,在厨房炖煮东西。 药子脱下通勤外套,解开上衣两颗扣子坐在沙发。 「——在作什么?」 「炖肉。」 「哪种炖肉?」 「匈牙利风味的炖牛肉。」 站上踏台再度搅拌锅里食物的艾可,回头向药子如此说明。 「……再炖一下就完成了,药子大人要不要先去冲掉汗水?洗澡水刚放好。」 「真贴心。」 药子脱下上衣走向浴室。 一手包办家事的同居人艾可杜恩,能力实在无从挑剔,托福药子这几年没做过像样的家事,药子原本就是不擅长洗衣做菜的人,她的怠惰之所以变本加厉,就是因为艾可杜恩比起伊织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家庭主夫风范。 「…………」 药子让颈子以下沉入不够热的水里,静静做个深呼吸。 然而休息没多久,更衣间就传来手机铃声。 「药子大人!您电话在响!」 「我接就好。」 药子从浴缸起身,微微拉开玻璃门,拿起籼换洗衣物放在一起的手机,防水手机的液晶萤幕,显示着求学时代学长的名字。 「——喂,赖通?」 『抱歉,你在哪里?还在学校?』 「不,我已经回家正在洗澡,发生什么事吗?」 药子再度回到浴缸,回答赖通的声音在浴室回荡。 『真要说的话,算是发生了吧——』 「怎么回事?」 『老哥似乎打电话给伊织。』 「什么?宫本教授打电话!?」 药子不由得从浴缸起身。 『究竟是本人打的,还是某人的恶作剧,现在还无法下定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电话来自国内。』 「麻烦说详细一点。」 到最后,药子立刻出浴,并且迅速穿上浴袍。 艾可杜恩看到药子刚入浴就出来,露出诧异的表情,浴巾挂在颈子上的药子聆听赖通的叙述,坐在冷气吹得到的沙发。 「……大致明白了。」 『我很明白没道 理拜托你做这种事,不过可以的话——』 赖通不同于以往的沉重语气,使得药子静静闭上双眼。 「调查宫本教授是否留下返回日本的踪迹就行吧?」 『对。』 「给我一点时间,我连络柏木先生。」 『抱歉。』 「别在意,宫本教授也是我的大恩人——不提这个,晚点方便过去打扰吗?」 『你能来就太好了。』 「那么,晚点见。」 如同等待药子讲完电话,艾可杜恩关火脱掉围裙前来。 「……看来,晚餐要晚点再吃了。」 「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放一阵子也比较入味……不提这个,在下想请教药子大人一件事。」 「怎么忽然变正经?」 「如果找到宫本的父亲——药子大人会怎么做?」 「…………」 药子不发一语。 她默默脱下浴袍走向衣帽间,艾可杜恩叹气目送并且静静摇头。 ※ 这座城市最近以车站为中心,各处都在进行都市更新工程,少子化的影响,使得历史悠久的男校改为男女合校并迁移,原有校区改建为大型集合住宅,老旧大楼又因为缺乏耐震机能而改建,堪称每天都听得到大型建设工程的噪音。 另一方面,往昔至今的住宅区依然存续——称为鬼屋的宫本家也在此区一隅——和全新的集合住宅成为明显对比。 由良健二就坐在高层住宅的楼顶。 此处是周边区域最高点,不可能从别处俯视这里,除了管理员,即使是这里的居民也无法轻易进入。 不过,健二与玛拉海朵要入侵这里并非难事。 健二盘腿坐在塑胶垫,捧着玛拉海朵的左手,细心为少女磨指甲。 天色已暗,这里当然没有照明,但是健二服用了玛拉海朵的「魔性之血」,只要些微光源就足够。 玛拉海朵把薄被单当成披风盖在身上,以这副奇妙的样子,持续一口口吃着右手所拿的汉堡,她周围地上已经有无数的汉堡包装纸。 玛拉海朵隔着扶手凝视远方说: 「健二先生。」 「嗯~?」 「这种事要持续多久?」 「就算你这么问……」 健二轻吹玛拉海朵的指甲,接着仰望夜空。 「毕竟上次报告之后,女士就完全没连络了。」 「所以要持续到女士回来?」 「是啊,反正没其他事情可做。」 玛拉海朵一直注视的,是距离这里几百公尺的宫本家,晟近他们每天日落就来到这里,观察宫本家到深夜。 其实健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做这种事。 不过,宫本伊织的想法和健二很像,如同健二希望永远和玛拉海朵在一起,他也希望能和自己的战争妖精活下去,健二很高兴能认识这样的伊织。 而且,健二想看看拥有这种想法的鞘之主,今后会踏上何种道路,或许这也是自己与玛拉海朵该走的路——他如此心想。 健二莫名在意伊织的动向,大致来说是基于这种理由。 「——话说小玛。」 「嗯?」 「垃圾别乱丢,要收拾一下。」 「不好意思。」 「啊,不用了,我来。」 健二捡起被晚风吹得滚动的纸团,全塞进速食店纸袋揉成一团,此时玛拉海朵向他说: 「健二先生。」 「怎么了?」 「有人来了。」 「————」 健二放低姿势,爬到抓着扶手的玛拉海朵身旁专注凝视,化为超人的健二视线穿过黑暗,鲜明捕捉到几百公尺远的光景。 「……那是谁?」 身穿制服的黑发少女,以及身穿浴衣风格连身裙的年幼少女,正在按宫本家的门铃,健二察觉年幼少女背上的光翼,连忙把玛拉海朵从头顶以被单盖住,并且让她退后。 背上闪耀的光翼——无疑是战争妖精的证明。 「小玛,你退后!」 「是。」 这边能确认宫本家门口的光景,就代表对方也看得到健二他们的所在处,而且由于以夜空为背景,玛拉海朵释放的磷光,或许比白天还容易引人注目。 「今天是战争妖精的聚会?话说回来,宫本还真的认识不少战争妖精与鞘之主。」 两名客人毫无问题就受邀进入宫本家,目睹这一幕的健二佩服低语。 「——我说小玛。」 「健二先生,什么事?」 「也给我一个。」 「什么?」 「我也想填个肚子。」 「不好意思,已经没了。」 「啊?」 健二转身一看,盖着被单的玛拉海朵,就这么蹲坐在地上吸着姜汁汽水,脚边多了两个新的纸团。 健二夸张点头,再度监视宫本家。 「……那个要好好丢掉啊。」 「是。」 ※ 宫本伊织换掉吸收白天汗水的上衣离开卧室。 「——叔父,机车借我。」 在书斋里静不下心走来走去的赖通,听到伊织一进房提出的要求就停下脚步。 「借机车……你想一个人去?」 「我姑且会带着克莉丝。」 「等一下,先——」 「我等够久了。」 伊织手机接到可疑来电至今已经两个多小时,赖通表示要确认伊织父亲是否回国,却不晓得何时才能确认,伊织不想继续等下去。 「就算不借,我照样会去,只要藉助克莉丝的『血』,无论是台场或汐留,我都能自己跑过去。」 「伊织,等一下!」 伊织转身要离开时,赖通抓住他的手臂说: 「——你要为了自己的任性波及克莉丝?说不定会遭遇危险啊!?」 赖通和居家派的伊织不同,从少年时代就学习合气道,抓住伊织的力道很强,即使伊织抵抗或想硬是挣脱,也会轻易被赖通摔倒,伊织真的是没有「血」就无法应付赖通。 但伊织没有慑于气势,从正面看向叔父。 「待在哪里都一样危险。」 「伊织——」 「上次的事件让我体认到——那些家伙只要有心,现在就能忽然闯进来杀光我们。」 伊织不晓得那个名为伊索德的少女为何没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否和她把伊织称为「死之蛇」有关,但唯一的事实就是伊织他们逐渐陷入绝境。 或许伊织想处理这种闭塞感,至少这时候接到奇妙的电话,成为他下定决心的契机。 「至今一直都是被动迎击——我快撑不住了。」 伊织脸颊抽搐,以沙哑的声音说: 「有时候……像是看到火红夕阳,或是睡前在黑暗中仰望天花板时……我会莫名想死。」 「伊织,你……?」 「……或许只是当时心情刚好低落,实际上等我隔天醒来就没事了,不过即使如此,我偶而会差点被无从宣泄的绝望压垮。」 就伊织所知,自己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向他人展现脆弱的一面,应该说伊织至今都没有吐苦水的对象。 反过来说——这是值得赖通惊讶的事情,赖通听过伊织这番话之后,忽然明显放松力道。 伊织静静挣脱叔父的手,整理呼吸继续说: 「……若能处理现在这种闭塞感,我想亲眼确认,如果老爸 真的在那里等,就先给他一拳再听他详细解释。」 「如果不是,你要怎么做?」 「到时候——」 「如果在那里等你的是敌人呢?要是落得自投罗网被迫战斗的下场呢?不只是你,克莉丝也会遭遇危险啊?」 赖通揪住伊织的衣领。 「我不是『鞘之主』,不知道你感受到何种绝望……但你事到如今讲这什么话?当初是你决定为了保护克莉丝而战吧!?喂,不准因为你快被自己的决心压垮,就逼着那孩子也一起背负重担!」 「……!」 「——何况这场战斗不晓得多久才会结束,你从一开始就在某种程度预料到这种事吧?那就不要事到如今说你被绝望压得快崩溃,发这种丢脸的牢骚!你总是嚣张放话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那孩子,这个原则只是嘴里说说吗!?还是你有自信发生任何状况都能百分百保护她?光是看夕阳就黯然神伤的你,哪可能有这么了不起的自信!」 「————」 伊织无从反驳,他自己也觉得刚才说得过于称心如意,平常大多以正确到冷酷的论点驳回他人主张的伊织,如今被叔父的中肯论点说得完全语塞。 然而那名少女代替这样的伊织,以少女特村的力式反驳赖通。 「——喝!」 从半开门后冲进来的克莉丝,发出尖锐的叫声踢向赖通右小腿,克莉丝的下段踢当然没什么威力,不过足以让赖通暂时忘记接下来要说的话。 「阿通叔叔,不可以!」 克莉练介入两人之间,用力推赖通肚子,要他放开伊织。 「——电视上的大姊姊说,不可以打架!所以……」 「克莉丝,没事。」 克莉丝噘嘴责备叔父,伊织低头轻抚她的头。 「我们不是在打架……我只是明白了叔父是对的。」 「……克莉丝不太懂,总之伊织想做某件事吧?」 「对……但要是因此害你遇到危险,就是本末倒置。」 「克莉丝不介意喔!」 「……什么?」 「克莉丝平常总是受伊织各方面的照顾,所以克莉丝也想为伊织做任何事当成回礼!」 「很感谢你这么说……但你没搞懂状况吧?」 「嗯!不过电视上次讲了一句名言喔!」 克莉丝高举手机,左手叉腰,不知为何以装模作样的语气大喊: 「——两人为我!我为两人!这是发人省思的经典名言喔!克莉丝很感动!」 「……你很多地方讲错,但我现在懒得纠正。」 「总之!克莉丝会为伊织加油!」 「克莉丝小妹,听我说……」 旁观伊织与克莉丝对话的赖通,正要谆谆告诫这名完全没理解事态危险性的少女时,门铃响「」。 「是谁?如果是早濑也太快了——」 「老师怎么了?」 「没事——」 「不是喔,是莉莉瓯!」 「什么?」 克莉丝这番话,使得伊织与赖通转头相视。 「来了~!我立刻开门~!」 「等一下——」 克莉丝跑向玄关,伊织与赖通连忙去追,但两人来不及阻止,克莉丝就迅速解锁开门。 「抱歉这么晚前来打扰。」 「唔……」 门后是端正低头致意的大路常叶与莉莉瓯妮。 「学姊……为什么——?」 「克莉丝刚才寄了电子邮件给莉莉瓯妮。」 「唔。」 莉莉瓯妮大幅点头,把自己手机当成印盒递出,收件匣显示克莉丝寄的信。 也就是——「发生天大的事情,快和常叶过来!」这样。 常叶看向有些诧异的伊织与赖通询问: 「……所以,天大的事情是——?」 「伊织的爸爸下战书喔!」 伊织犹豫于该如何说明时,克莉丝无视于他擅自回答。 「看,伊织!莉莉瓯与常叶会帮忙,所以没问题喔!不会危险喔!」 「……宫本学弟,怎么回事?」 「这——」 伊织转头和赖通相视之后,简单说明状况。 「原来如此——」 常叶神情自若点头之后,抬头向伊织示意。 「那么,我也一起去吧。」 「可是学姊——」 「……啊~啊,就知道会这样……」 赖通双手掩面夸张叹息。 「莉莉瓯小妹不用说,肯定站在克莉丝小妹这边,大路小姐也是有状况就会站你这边吧?看到她们过来,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了!」 「叔父……」 「真是的,拿你们没办法。」 赖通轻拍伊织肩膀之后穿鞋。 「——喂,叔父,你要去哪里?」 「去租车。」 「啊?」 「我的机车没办法让你与大路小姐双载吧?何况我记得你没驾照……我开车送你们吧。」 「等——等一下!」 露缇琪雅大概是听到赖通这番话,从厨房冲过来。 「这或许是陷阱吧?为什么连阿通都要去那种地方!?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只由伊织与克莉丝过去就好吧!常叶也不需要陪着一起去——」 「不,我要去。」 常叶随口回答,露缇琪雅微微瞪她一眼大喊: 「我想也是!毕竟你嘴里再怎么说,你终究喜欢伊织,不想让伊织单独赴约吧!」 「我……我哪有——」 常叶转眼脸红,似乎无法立刻出书反驳露缇琪雅,不像平常的她。 「总之,你想怎么做随便你啊?不过就算这样,没必要连阿通都遭遇危险吧!?想去的话就骑车、搭电车或计程车,找个你们自己去的方法不就好了!」 「露缇琪雅。」 赖通温柔对歇斯底里大喊的露缇琪雅说: 「很高兴你担心我,不周,如同伊织想确认父亲下落,我也想确认老哥的下落,不能只是交给伊织就ok。」 赖通说到这里咧嘴一笑做个补充。 「……何况要是可能发生麻烦事,我会第一个逃走,我知道自己是平凡人,只会拖累伊织他们。」 「……知道了啦,随便你们吧!——你真宠伊织!」 紧握拳头微微发抖的露缇琪雅,或许是领悟到无法劝赖通打消念头,扔下这句话就躲进二楼卧室。 「——总之就是这样,所以等我一下,我去借一辆附导航功能的车。」 「……叔父,可以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我是你的监护人啊?」 赖通吩咐众人趁现在填饱肚子,然后离家。 常叶注视大门关上之后,转身面对伊织。 「那……那个,宫本学弟——」 「常叶喜欢伊织吗?」 克莉丝轻拉常叶连身裙裙摆,露出天真笑容询问。 「啊?呃,这——」 「克莉丝好喜欢伊织!莉莉瓯也喜欢伊织吧?」 「……算喜欢。」 莉莉瓯妮以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回答之后点头,克莉丝见状开心一笑。 「伊织好厉害!万人迷喔!超级桃花运!」 「……就当成是这么回事吧。」 伊织露出抽搐的笑容向常叶说: 「——总之学姊,请进,先不提我们,最好让小朋友们吃点东西。」 「……也对。 」 常叶轻咳一声进入宫本家。 伊织在把手锅倒入满满的牛奶与阿萨姆茶叶拿到炉子加热,另外从冰箱取出凉透的芒果剥皮,将果肉放进调理机打成泥。 「伊织!没端出茶点招待喔!这样对客人没礼貌喔!」 「总是没礼貌的你没资格说话。」 克莉丝显然是以客人当藉口,说出自己想吃的东西,伊织斥责一声之后,把香料饼干倒进大碗放在餐桌正中央。 「莉莉瓯与常叶都不用客气喔!」 明明不是自己准备的,语气却这么得意。 伊织迅速完成没加调味料的原味浓奶茶.加入冰块与芒果泥一起用调理机打到起泡,趁凉倒入玻璃杯端到桌上。 「耶~?」 克莉丝立刻拿起玻璃杯大口饮用,这是伊织之前和克莉丝去某间咖啡厅喝到的饮料,再以伊织自己的做法重现而成,是最爱芒果的克莉丝无法抵抗的美味。 常叶向清洗调理机与把手锅的伊织说: 「……宫本学弟。」 「嗯?」 「这件事,牧岛学妹她——」 「还完全不知道,别让她知道应该比较好……看她上次战斗的样子,让她来反而会担心并拖累我们,何况——」 伊织关上水龙头仰望天花板。 「……既然露缇琪雅不肯去,连络牧岛也没意义。」 「说得也是。」 常叶叹息将玻璃杯拿到嘴边。 在这个时候,传来玄关门用力开败的声音。 「——喂,伊织!大路小姐!」 「立刻过去!」 叔父的声音,使得伊织与常叶相视点头。 「克莉丝,走吧。」 「嗯!」 「唔……」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抓准最后机会,把香料饼干塞满嘴,像是松鼠鼓着脸颊走向玄关。 停在门口的是小型白色休旅车,伊织坐进副驾驶座,环视干净的车内。 「真快。」 「是啊,我高中同学在车站前面的租车行上班,所以我硬是紧急调了一辆车。」 「反正这位同学肯定是女性吧?」 「我没说原因是女性吧?我们家三代之前就住在这里,只是多亏这层信用的加成,我才容易借车——大路小姐,坐后面不要紧吧?」 「是的。」 坐进后座的常叶,让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坐在自己两侧,帮她们绑好安全带,顺带一提,克莉丝与莉莉瓯妮至今还在啪哩啪哩嚼食嘴里的饼干。 「那么,就以不会被抓的速度赶路吧。」 赖通放下手煞车踩油门。 「——这么说来,你说要确认老爸是否回国,难道是拜托药子老师鹅忙?」 赖通朝伊织一瞥。 「……为什么会这么想?」 「之前派屈克袭击时,就是老师拿入境管理局还是哪里的资料过来,让我知道那个家伙的身分——这种资料必须拥有某种特别门路才弄得到吧?」 「……早濑确实有这方面的门路,但她不喜欢别人知道这件事,至今她的朋友之中,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只有我,连她学校的同事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并不是想知道详情。」 「总之,她要是想讲明应该会自己讲。」 赖通至此不再交谈,车内只剩下少女们啪哩啪哩的清脆咀嚼声。 ※ 在冷气够强的车内听音乐的艾可杜恩,从后照镜察觉到早濑药子的状况,因而取下耳机。 「——药子大人,怎么了?」 「虽然还没确定,但至少没有正式记录。」 坐在驾驶座的药子,将手上文件交给艾可杜恩之后发车。 艾可杜恩审视写满小字的文件蹙眉。 「名单里没有任何失忆遣返日本的三、四十岁男性,是吗?」 「如果宫本教授真的在日本,就代表他不是以正常程序入境。」 「或者是——」 宫本伊织接到的父亲电话,也可能是陷害他们的计谋,艾可杜恩正色看向药子侧脸。 「……药子大人,怎么办?这看起来很可疑。」 「艾可,从我包包拿手机连络赖通。」 「要说什么?」 「告诉他状况有危险,别心急。」 「明白了。」 艾可杜恩代替开车的药子,打电话给赖通。 「……药子大人。」 「怎么了?」 「那个家伙没接……手机是车驾模式。」 「啊!?」 药子难得惊呼。 「……打到家里看看。」 「打过了,但也没接,看来她们正一起外出。」 「……明明有赖通陪着,他们在做什么啊,真是的……!」 药子隔着挡风玻璃看向前方咂嘴。 「——喔?」 艾可杜恩要收起药子的手机时,手机接到来电而震动。 「药子大人,是宫本家年纪大的丫头打来的。」 「接吧,确认一下状况。」 「是。」 艾可杜恩打开手机放在耳际轻咳一声。 「——喂,这是药子大人的手机。」 『啊啊,是你?』 露缇琪雅听起来不太亲切的声音,使得艾可杜恩蹙眉,艾可杜恩很少和露缇琪雅交谈,不过老实说,他觉得两人调性不合,对方肯定也这么认为。 『药子怎么了?』 「在开车……喂,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 『阿通带伊织与常叶出去了。』 「……去哪里?」 『别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啦,想到你的脸会害我觉得落差太大想笑。』 「废话少说……我在问那些家伙去哪里了。」 『他们说要去台场。』 「什么?」 『不提这个,你们在哪里?可以的话,希望你们来接我。』 「啊!?」 「慢着,艾可,到底是什么状况?」 开车的药子听到隐约传来的对话板起脸。 「——药子大人,丫头要我们去宫本家接她。」 「为什么?」 「喂,为什么?」 『因为追阿通他们需要助手。』 「她说要去追宫本他们。」 「……ok。」 药子从传话游戏掌握状况之后,在路口大幅打方向盘往左切,提升爱车的速度。 「艾可,传邮件给宫本问他详细地点,通知我们随后就到。」 「是。」 「不过,先别提宫本教授的事。」 「在下明白。」 艾可杜恩和露缇琪雅结束通话之后,依照药子的吩咐写邮件给伊织,手机却在这时再度震动。 「药子大人,这次是宫本的叔父打来的.」 「给我。」 药子将爱车停在路肩,从艾可杜恩手中接过电话抵在耳际。 「赖通!?现在是什么状况?」 『早濑!伊织他们——』 「怎么了!?」 『消失了——』 ※ 大型摩天轮已经熄灯,白手套的伊索德轻盈降落在顶端的观览车厢上,满足俯瞰下界,她手中拿着巧克力饮料的杯子,双份草莓的白巧克力饮料有着圆润酸甜的味道,这名嗜虐少女很爱喝。 「爱·德·华?」 「公主大人,属下在。」 「现在几点?几点?」 「晚间十点出头。」 「很好,真的很好。」 伊索德眯细双眼露出笑容,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啜饮巧克力,她习惯先把顶部的鲜奶油舔干净。 「——那么,差不多该敲响开演的铃声才行,差不多了。」 「是。」 矗立在少女身后的黑衣壮汉,如同沉入无底沼泽,陷入星光照耀而成的微弱影子里,爱德华消失之后,代替他上浮的是一把散发黑曜岩光泽的巨大锤子。 伊索德抓住锤柄轻盈扛在肩上,把一鼓作气喝光的塑胶空杯,从一一五公尺的高度扔下。 「落幕的时候,谁会从舞台消失呢?是谁呢?呵呵……真~令人感兴趣。」 伊索德开心笑着高举锤子。 接着,世界的颜色改变了。 ※ 「伊织!那是什么~?」 「应该是摩天轮吧。」 「伊织!有种怪味道耶~?」 「是海风的味道。」 「伊织!没人耶~!」 「因为入夜了。」 「伊织!」 「……你暂时别说话。」 克莉丝动不动就开口,伊织懒得继续应付她,把口香糖塞进少女嘴里,从不自然整型的陆地边缘凝视漆黑海面。 西方远处朝夜空上升的闪烁红色光点,应该是从羽田起飞的客机灯光,反方向东边远处所见的光辉,或许来自邻县那座梦想国度。 无论如何,此处只有杀风景的风景。 「……伊织,真的是这里吧?」 在车里操作导航系统的赖通耸肩下车。 「肯定没错,电话里说的地址是这里。」 「就算这么说……这里怎么看都是准备开发的新生地吧?」 赖通叹气点烟,白烟缓缓被晚风吹拂而去,辽阔的海埔新生地堪称杳无人烟,应该不只是因为现在是晚间十点。 常叶将手放在莉莉瓯妮的肩上环视四周,神色紧张向赖通他们说: 「……我去周围看看吧?」 「不,现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分头行动很危险。」 「可是——」 「……常叶。」 此时,莉莉瓯妮紧抓常叶的手。 「……有东西来了。」 「啊?」 「真的耶……!」 克莉丝也搂住伊织的腰颤抖说着。 「——」 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同样注视着黑暗,但赖通什么都没看见。 「喂,伊织——」 「……叔父先回车上。」 伊织背对海面抱起克莉丝轻吻。 「——学姊,看得见什么吗?」 「你是指磷光?」 「对。」 「至少我没看见类似的光芒,只要不是使用『隐身』,对方就不是战争妖精。」 「那么,克莉丝她们害怕的那个大叔,到底是何方神圣?至少不可能是我老爸。」 服用克莉丝的「魔性之血」,使得伊织语气逐渐变得粗鲁,只是凡人的赖通当然无从得知伊织与常叶现在看见什么,但还是能以肌肤感受到某种非比寻常的东西正在接近。 「……你们两个小心点啊。」 赖通回到休旅车避难,从前座置物箱取出手机解除车驾模式,试着连络早濑药子。 ——然而,他的指尖停止动作。 「……!」 此时的赖通,再度目击自己侄子和克莉丝一起消失的瞬间。 「伊织!?大路小姐!」 赖通冲出休旅车,跑到伊织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然而不只伊织,常叶也无影无踪。 「可恶——!今晚居然是两人一起!」 赖通拨起前发,从通讯录选择药了拨打电话。 『——喂,赖通!?现在是什么状况?』 药子铃响三声就接电话,赖通如同呻吟般对她说: 「早濑!伊织他们——」 『怎么了!?』 「消失了——刚才就在我面前……!」 『你说什么!?』 赖通靠在休旅车旁边,调整呼吸说明现状。 「我现在在台场,等等立刻把详细地点传给你……就是老哥那通电话告诉伊织的地点。」 『可是我找不到宫本教授回日本的证据啊?』 「嗯……在这里等的人,应该也不是老哥。」 赖通回想起伊织他们刚才的对话,不禁仰望夜空。 「伊织刚才提到大叔,总之不是老哥的某人来到这里,接着四人就消失了,我想应该是被拖人逢魔之刻。」 『是宫本与大路同学吧!?』 「你怎么知道大路小姐一起消失?」 『自认是你老婆的丫头刚才打电话来……总之我尽快过去,赖通留在原地!发生状况立刻和我连络!』 「嗯……」 赖通阖上手机收进胸前口袋,吐掉没抽完的烟,无法言喻的脱力感袭击全身,使他甚至懒得站着,上次被这种脱力感苛责,是在巴黎失去吉尔伯特这名好友的事情。 「说真的……要是我能代替伊织战斗该有多好——」 赖通凝视远方映照漆黑波面的光源无力呢喃。 第六章 白翼者 背上拥有翅膀的人,大多令人联想到天使。不过,大部分的人未曾实际见过拥有翅膀的人。 这里有好几个人拥有翅膀。 他们的翅膀,和天使翅膀有何差异? 他们本身,和天使有何差异? 总是残酷的作风,或许就是两者的共通点。 第六章 白翼者 带着小黑狗的绅士板着脸仰望夜空。 眼前并非辽阔的夜空。永恒黄昏统治的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看见夜空。 伊织与常叶目不转睛注视这名绅士。 伊织不认识对方,常叶应该也是首度见到。 「……你是谁?」 伊织低声说着,但绅士当作没听到。 「丫头干的好事吗……叫人来这种地方,却做出愚不可言的事情。」 绅士低声咒骂,对伊织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真的是旁若无人,当作伊织他们不存在。 伊织紧咬牙关向常叶说: 「学姊。」 「什么事?」 「姑且问一下,『逢魔之刻』不是学姊开启的吧?」 「如果是我,肯定不会把那种绅士拉进来。」 「那就是他把我们拉进来。」 「应该吧。」 「……也就是说,非得想办法解决那个大叔才能离开这里?」 伊织让怀里的克莉丝轻盈落地,少女顺势沉入影子,化为青白色的剑上浮。 「那就是——那也是『吟游诗人』?」 「唔——」 仰望常叶的莉莉瓯妮,经由影子化为白银长柄刀。 「他确实不是战争妖精,也不是『鞘之主』……」 常叶握住长柄刀静静叹息。 「——嗯。」 伊织与常叶各自拿起武器时,绅士首度将视线移回水平高度。 「所以你就是伊索德所说的『死之蛇』——宫本伊织?那个臭丫头……意思是要我亲眼见证?」 「……你在说什么?」 绅士的独白,使得伊织扬起眉角,以克莉丝摆出架式。 「擅自把人拖进这种地方,还把我们当空气?」 「愚昧……连自己处于何种立场都不知道——」 「啊!?」 「好吧……」 绅士退后一步,脚边用力摇尾巴的小黑狗代为一步步向前。 「为了确定丫头说的是真是假——稍微陪你们玩玩吧,」 绅士不知道从哪里取出雪茄含在嘴里舒服吞云吐雾,展开背上纯白的翅膀。 「……!」 过于耀眼的光芒,使得伊织与常叶遮住脸眯细眼睛。 「——qb,上。」 绅士的声音在庄严光芒中响起,小黑狗的轮廓眨眼间变得巨大。 「这是……!?」 耀眼闪光消退时,绅士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黑色魔兽,体积大约是小型狮子或老虎,背上长着猛禽翅膀,是现实不存在的黑色怪兽。 「『变形』了——!?」 撼动阴郁天空的咆哮,使得伊织眯细眼睛。 『我能自由往来于日夜之间,想离开这里易如反掌,不过……』 某处传来那名绅士的声音。 『伊索德啊……想做壁上观是你的自由,我立刻就证明这些家伙只是普通的——如我至今常说,只是普通的战争妖精与鞘之主,你的想法只是杞人忧天。』 「又在擅自瞎扯——」 伊织找不到放话对象,瞪着正前方以四肢踩稳的魔兽qb。 「——学姊,我们上。」 「嗯。」 伊织单手提剑往前跑,常叶也几乎同时奔向前,伊织朝魔兽右侧,常叶朝左侧——常叶应该是瞬间配合伊织的动作。 两人分别从左右进逼qb,高举各自的武器砍下。 然而qb以背上的翅膀一拍,无数光箭就杀向两人。 「『魔箭』!?」 常叶连忙移向旁边闪躲,伊织蹬地逃到空中。 qb粗得像是小型树干的尾巴,发出恐怖的呼声朝伊织打来。 「唔——」 伊织无从闪躲正面中招,像是被捕蝇拍打中的虫子,直接叩向地面。 『伊织!』 「宫本学弟!」 克莉丝与常叶的尖叫,挽回伊织差点远离的意识,伊织睁开眼睛一看,凶恶的断头台正从忧郁天空落下。 「!」 伊织翻身躲开qb的前脚立刻起身。 一道强劲的风刀扫过鼻尖,qb左前脚擦过伊织脸部,要不是常叶抓住伊织衣领往后拉,他的脸已经不成原型。 『伊织,没事吗!?』 「……嗯。」 伊织和qb拉开距离,拭去嘴角的血。 刚才被qb尾巴打中时,内脏应该受创,克莉丝的「血」当场治愈伤势,不过伊织来不及确认自己的状况,qb就高高抬头鼓起胸膛。 「宫本学弟,小心!要出招了!」 「出……什么——?」 伊织不晓得qb想做什么,以双手举起克莉丝。 他的视界染成鲜红。 『呀啊!』 伊织察觉qb喷火时,克莉丝比他先做出反应,并且施展「冢守」。 「真的是怪兽……!」 无形护壁使得火焰在伊织面前分成两半,却无法中和火焰热度,逐渐烧烤伊织的肌肤。 「可恶……!」 「学姊,别过来!离开我身后就会烧焦!」 「可……可是,这样下去的话——!」 『伊……伊织……克莉丝累了啦,这种火,没办法,抵挡太久——』 「克莉丝,再撑一下!」 长时间架设「冢守」使得克莉丝迅速疲累,但现在只能像这样防御qb的火焰,要是护壁瓦解,伊织与常叶将立刻被火纹身。 这时候,带着红色光辉的某种东西高速冲刺而来。 「……宫本,这种大家伙比起从上面攻击,从下面攻击会出乎意料容易破解喔。」 由良健二——记得他叫做由良健二。 由良健二握着蕴含红色光辉的死神镰刀忽然现身,几乎像是滑垒钻过qb巨大身躯下方,朝柔软的腹部砍下去。 『小子,你——』 qb吞下火焰,改为朝天发出愤怒的吼声,健二砍伤的腹部喷出大量血花。 虽说如此,看来并未造成致命伤,qb猛然转头,瞪向新出现的敌手狰狞低吼。 「……总之,如你所见,这家伙光是这样打不倒。」 健二在qb巨大身躯另一侧起身,咧嘴一笑。 「你……」 总算脱离灼热地狱的伊织,单脚跪地看向健二。 伊织无法理解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之前提过暂时休战,但伊织不相信这种话,更没预料过他会像这样,在伊织陷入绝境时抓准时机现身。 「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算问我为什么……哎,总之别计较这种细节。」 健二耸肩回应伊织的询问,仰望qb摆出架式。 『果然是菈·贝露那边的小子吗……』 那名绅士的声音再度介入。 『我忠告过,要你和那个女人断绝往来——』 「大叔,你太多管闲事罗!」 健二朝无形对手恶言相向,并且眯细双眼。 「——小玛,我们上!」 『是, 健二先生。』 死神镰刀——玛拉海朵静静回应,刀刃看似更加闪耀。 『伊织!我们也不能输!』 「……输谁?」 克莉丝气喘吁吁的这番话,使得伊织苦笑起身,目前受到的伤害没有严重到足以自觉,代表内脏受的伤几乎愈合,战斗才刚开始,还没有累到称得上疲劳。 那么,就没有理由迟疑于战斗。 无论由良健二真正的意图为何,伊织现在该打倒的敌人依然是眼前的巨大猛兽,在体内穿梭的魔性之血,只会让伊织的战意熊熊燃烧,绝对不会令他退缩。 伊织将克莉丝剑身平举冲向qb,刻意压低身体,以挑砍架式蓄势待发。 「——啧!」 伊织躲开从正上方挥下来的前爪,以克莉丝的剑尖剌入腿部,一鼓作气往上砍,qb再度喷出血泉咆哮。 同一时间,健二绕到qb左侧,以「魔箭」朝侧腹集中射击。 暴怒的qb转向健二张开血盆大口。 「——喔!」 健二翻着白西装衣摆,向后一跳拉开距离。 qb注意健二时,常叶趁隙挥下白银长柄刀。 「原本是小狗,让我有点于心不忍——但现在不是手下留情的场合。」 习得藤派武甲流免许皆传的少女,这一刀漂亮砍断巨兽臀部的尾巴,只剩下根部一公尺。 『狡猾的小子……!』 绅士的声音隐含烦躁之意,qb的咆哮增添愤怒与困惑情绪。 健二与常叶进一步以「魔箭」追击,但qb悉数弹开,大幅拍动背上翅膀起飞。 「可恶……!」 拥有「冢守」这种护盾的qb要是逃到空中,没办法跟着飞上天的伊织他们无计可施。 健二看向伊织。 「喂!你没什么射击武器吗!?类似那个女装少年一击必杀的波动炮那样!」 「……没有。」 「什么嘛……居然没射击武器?」 「别向我抱怨,招式少不是我的错,是这家伙的错。」 『伊织!克莉丝也很努力,非得称赞才行喔!电视上一个闷热的大叔说,不可以瞧不起努力的人!』 「真是一句名言啊——」 伊织适当打发克莉丝这番话,但qb忽然绽放耀眼光辉令他遮眼。 「……!?」 这道光辉忽然消失,应该位于伊织他们上方的qb,变形为一把巨大的剑落下刺在地面。 伊织他们至此首度察觉。 那名绅士不知何时位于他们面前,伊织等人的视线看向上空qb的那一刹那,绅士就从某处现身,如今伊织认为,对方既然是吟游诗人,拥有这种程度的能耐也不奇怪。 「……那边的小子。」 身穿银色镘甲再度现身的绅士,以湛蓝双眼注视健二淡然询问: 「你出现在这里,对我的仆从兵刃相向……应该不是菈·贝露唆使的吧?」 「女士正在度假……这边想连络也连络不上。」 健二扛着玛拉海朵回视绅士。 「……不过,她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这个时间点让宫本伊织死掉就不好玩了。」 「……什么?」 为这句话蹙眉的不是绅士,而是伊织。 「我也不清楚那位女士在想什么……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而且我也想对刚才那只小狗还以颜色,这就足以构成我来这里的理由吧?如果这样遗无法接受,你就直接去问女士,反正你们肯定认识吧?」 「哼……看来那个丫头也同样满脑子无聊主意。」 「喂,小玛,听到了吗?这个大叔称呼女士是『丫头』,你有什么感想?」 『我不希望这代表他比女士还强。』 「放心吧。」 绅士握住黑色剑柄笑了。 「你们终究只是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所以我不会杀你们,把你们打剩半条命就会原谅你们……没错,因为你们不是『死之蛇』,现实世界没有这种东西。」 「废话真多。」 冰冷低语的常叶挥动莉莉瓯妮,刀刃射出一道光箭。 然而光箭即将射中绅士时,就被隐形力场震得云消雾散。 「愚蠢的家伙——和战争妖精的交情密切到这种程度,至今却还不知道我是谁?」 绅士指向常叶脚边,地面随即长出无数深绿色荆棘,缠住少女的脚。 『!?」 「是『足萎』!小姐,快挣脱,不然动作会完全被封锁!」 常叶听到健二这番话,开始以长柄刀砍掉荆棘,然而荆棘生长速度远胜挥砍速度,像是蛇沿着常叶的脚踝逐渐爬到膝盖与腰部。 「我是威尔斯之吟游诗人,服侍『妖精之书』的骑士——帕西瓦尔爵士,这三百年来,我从未亲自对付你们这种鞘之主……引以为荣吧。」 「学姊!?」 伊织看到自称帕西瓦尔的绅士走向常叶,连忙挡在他的面前。 然而伊织也没碰到帕西瓦尔就轻易被弹飞。 「唔!?」 『伊织!』 「与……与其动不动就大喊,你还是努力学到那种强力招式吧……!」 「不可能。」 帕西瓦尔只以右手握着比艾可杜恩更长更大的qb,立刻否定伊织这番话。 「我们是战斗的监视者,圆环的守护者,战争妖精再怎么提升实力也没有胜算……如同水往低处流,这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帕西瓦尔以双手紧握qb剑柄,将剑尖直指天际,耀眼光芒随即笼罩他,射出数以千计的光箭。 「唔!开什么玩笑……!」 使用「魔箭」的战争妖精并不稀奇,但帕西瓦尔的魔箭果然超乎常理,每一道光箭有孩童手臂那么粗,而且同时有数千道杀向伊织与健二等人。 『健二先生,请快逃!』 「已经在逃了——!」 伊织没有余力关心健二他们,他好不容易跑到常叶身旁,当场放低身体激励克莉丝。 「要是失手,你再也没芒果吃!」 『伊织!这样很过分,太过分了啦!』 「管你的——」 轰声与闪光吞没咒骂的伊织与常叶他们。 「————」 数量惊人的光箭,将坚硬成形的地面犁得惨不忍睹。 千疮百孔的舞台正中央,伊织依然站着没有退场,但他全身被血染红,重创到无法只以体无完肤来形容。 「宫本学弟!——伊织!?」 伊织双腿失去力气倒下,常叶从后方搂住扶着他,多亏克莉丝的「冢守」以及伊织以自己当肉盾,常叶她们几乎毫发无伤。 常药努力砍光荆棘枷锁,让伊织躺在原地。 「伊织!振作一点!喂!?」 「我还……醒着——」 伊织满不在乎露出笑容,每次咳嗽就吐出血泡。 「可是,我,看不清楚——」 「啊,啊啊……」 常叶以裙摆擦拭伊织染血的眼镜帮他戴上,紧咬嘴唇起身。 ※ 「克莉丝。」 常叶起身将伊织保护在身后,并且开口。 「分『血』给伊织……不然这么重的伤,没办法立刻治好。」 『唔,嗯!』 从伊织手中滑落的克莉丝立刻恢复人型,即使没伊织严重,克莉丝雪白的肌肤也遍体鳞伤,她的剑刃恐怕也出现无数缺角了。 然而伊织的伤势比她更严重。 吐血泡证明肺部受伤,肺以外的内脏肯定也受创,握剑的右手伤得尤其严重,上臂皮开肉绽几乎断裂。 伊织要恢复到能够再度自行起身——即使克莉丝拚命嘴对嘴转移自己的「血」——应该也要不少时间。 「…………」 常叶以莉莉瓯妮摆出右八双的架式,确认由良健二这名年轻人的位置。 对方似乎也受创不轻,但他不像伊织留在原地阻挡刚才的箭雨,看起来还算好,他应该有自行发射魔箭,多少抵消刚才的攻势。 无论如何,非得把身分不明的健二也纳入战力计算,常叶他们的处境就是如此惨烈矿 「——丫头,自己看吧。」 帕西瓦尔仰天大笑。 「那就是你所谓的『死之蛇』?看到那种模样,你竟敢说能吃掉『圆环之蛇』!高估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在说什么?」 常叶也知道帕西瓦尔在和他们以外的某人交谈,却不知道交谈对象在哪里,也不知道这番话代表何种意义。 「——不对。」 常叶摇头屏除杂念,她现在该做的是尽量争取时间拯教伊织—— 「……学姊。」 伊织断断续续的声音,使得常叶为了战斗而烽链的心忽然动摇。 「学姊……快逃吧。」 「说这什么话!?」 「那个家伙的目标……应该是我——」 伊织凝视天空细声低语。 「所以,带着克莉丝,尽可能逃远……逃到那个家伙,放弃为止——」 「不……不准乱说话,宫本伊织!」 常叶柳眉倒竖,怒骂身后的少年。 「是谁决定要保护克莉丝而战!?你居然半途而废,想把自己的义务扔给我了事!?那我会鄙视你!」 「如果学姊站在我的立场,也会这么做吧……!」 「这——」 「学姊肯定会说,只要能拯救莉莉瓯妮,被我鄙视也无妨……至少,我这么认为……」 「这……这种事……这种事!要全力以赴之后才能说!有力气强词夺理就代表还能打!那就给我站起来打!这是你选择的路!我也走在自己选择的路上!」 常叶以可爱的鞋子蹬向疮痍大地向前跑。 「喔……挺出色的武者。」 常叶的说法令帕西瓦尔频频点头,以左手轻抚下颚。 「——一样是偏袒,与其偏袒派屈克那种寻梦小子,即使你是女人,也应该挑选你这种下定决心的人。」 「少跟我说大道理!」 常叶从右上方斜劈,帕西瓦尔使用比莉莉瓯妮全长还长的剑巧妙接招,沿着刀柄传来的手感,隐约可见帕西瓦尔深不可测的实力。 常叶立刻将莉莉瓯妮往后收,使用奶奶传授的薤刀巧技勇猛进攻,然而帕西瓦尔以不同于稳重体型的动作,将攻势悉数化解或闪躲。 「……!」 这名穿铠甲的男性,不只是火力凌驾于常叶他们所有人,剑技也优于常叶。 「真是令人惋惜。」 至今单方面化解常叶攻势的帕西瓦尔,深深叹气之后首度主动进攻,他行云流水拉开和常叶的距离,高举qb朝常叶头项笔直砍下。 「!」 剑招过快,常叶无法退后或侧身闪躲,只能勉强举起莉莉瓯妮挡下。 『……呜。』 接下qb剑刃的刹那,平常很少示弱的莉莉瓯妮轻声呻吟,但即使没这个声音,常叶也知道刚才这一剑将莉莉瓯妮打出裂痕。 常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产生空档,心窝瞬间传来剧痛,帕西瓦尔一发现qb被挡下立刻收剑,以柄尖打向停止动作的常叶心窝。 「呜……咕——」 帕西瓦尔静静凝视按住腹部倒地的常叶。 「要是你没和宫本伊织联手……不,如今追究也无益——」 帕西瓦尔就这么随意走向常叶时,忽然被一道黑色闪光击中而踉跄。 ※ 伊织迟迟没发现扶他起身的是牧岛皐月,因为她是绝对不能在这里——绝对不能来这里的人,所以伊织应该是大脑拒绝认知这件事。 后来伊织是被露缇琪雅连拍脸颊,又看到药子扶着常叶回来,才认知这一点。 「伊织,还好吗?」 回神一看,克莉丝在身旁担心仰望伊织。 「…………」 伊织深吸一口气,依序看向克莉丝、露缇琪雅与皐月。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哪有为什么——」 皐月与露缇琪雅转头相视。 「因为露说伊织同学有危险!」 「…………」 皐月在耳际大喊,使得伊织蹙眉瞪向露缇琪雅。 「……是你多嘴告诉这家伙……?」 「啊~这个嘛,该怎么说——」 「伊织同学,不要紧!」 皐月迅速起身牵起露缇琪雅。 「——好了,露,走吧!我们去解决他!」 「慢着,就算你说解决……」 皐月已经服用「血」摩拳擦掌,相对的,露缇琪雅则是脸颊抽搐,看来露缇琪雅终究很清楚她们前来的这里多么危险。 「……如果知道要应付那种对手,我一开始就不会怂恿你来。」 「没错。」 扶着常叶回来的药子,以前所未有的紧张表情说: 「怎么想都不是能正面抗衡的对手……我不认为有胜算。」 「咦咦!?怎么连老师都讲这种话!」 「皐月……你看到那个都没感觉?」 露缇琪雅所指的帕西瓦尔,正若无其事起身。 刚才议帕西瓦尔单脚跪地的,是药子施展的「重槌」,即使是偷袭,却能让伊织他们无法伤及分毫的帕西瓦尔踉跆,果然堪称了不起。 但是反过来说,攻击直接命中也没能造成重创。 伊织叹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环视。 自己、常叶、由良健二、新加入的皐月与药子——即使集结这么多鞘之主及其搭档,他也不认为能胜过帕西瓦尔。 「那个女人——」 帕西瓦尔微微转头注视药子。 「……是之前拿『假书』的女人吧……?」 「————」 被问到的药子没有回应。 「牧岛,露缇琪雅。」 「呃……有!」 药子把按着心窝的常叶放在伊织身旁,然后向少女们说: 「无论对手是谁,贸然闯入是这边的疏失,有空抱怨还不如尽全力脱离这里。」 「是——是的,就是这样!听吧,露,老师也那么说了!所以快变身吧!」 「……伊织,你觉得怎样?」 「别问我。」 伊织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瞪向露缇琪雅,按着心脏部位努力平复逐渐增强的搏动。 「……我就是不愿意变成这样,才没有通知牧岛,是你特地打电话拖她下水吧?」 「……我也在后悔了。」 露缇琪雅以缺乏认真心态的语气抱怨,无声无息沉入影子,化为一把单刃长剑现身。 皐月以右手握剑向药子说: 「老师,我们走吧,我们上吧!」 「……嗯。」 药子瞬间看向蹲在不远处的健二。 「……我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为何在这里。」 伊织 看出药子的疑问先行回答。 「不过至少只要我们没背叛,那个家伙这次也不会背叛,战力比牧岛好得多。」 「就算这样也是三对一——加上大路是四对一。」 「是五对一吧……还有我。」 伊织试着缓缓动右手,多亏大量摄取克莉丝的「血」,几乎撕裂的上臂大致复原,不过每次咳出来的口水都带血,证明体内的伤还没痊愈。 即使处于这种状态,他也不愿意自己没被算入战力。 「……宫本伊织,别逞强。」 伊织无视于药子冰冷的话语,将手伸向克莉丝。 「克莉丝——」 「伊织,怎么了?需要更多『血』吗?」 「不,不是——」 伊织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血与克莉丝赋予的「血」,正在体内产生异于往常的化学反应。 不是平常的自己,也不是化为超人的自己,更进一步的第三个自己即将再度觉醒。 「……重复这么多次,也差不多学会了。」 「你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没事——」 伊织摇头看向药子时,眼前已经染成银白色,即使极度晕眩,伊织还是撑着膝盖起身,轻抚克莉丝的头。 「……克莉丝,该上场了——」 「伊织,不要紧吗?」 「并不是不要紧,但是,只能打了——」 「这样啊……!是为了芒果吧!?」 「……每个人战斗的理由都不同,你想用这个理由就用吧。」 克莉丝以一如往常的笑容掩盖不安的神情,伊织俯视她点了点头。 伊织大量出血,相对地从克莉丝分得大量的「血」,使得丹田深处产生的力量漩涡比至今更强而火热。 或许基于这个原因,伊织紧握影子里弹出的克莉丝剑柄时,体验到前所未有,和她化为一体的感觉。 「喂,真的——」 药子试图按住伊织肩膀,手却猛然颤抖立刻缩回,大概是察觉伊织身体异常火热。 「这是——!?」 「老师也知道吧?我只要做得到就会去做,做不到就不会答应去做……不会说出不负责任的事情,这样的我,在这时候说我做得到啊——?」 「伊……伊织同学!我明白你的志气,可是就算这样——」 『皐月,别说了,比起你毫无根据的自信,伊织的逞强值得信赖得多。』 「这就是所谓的『季布一诺』吧?」 常叶握住莉莉瓯妮微笑。 「……学姊。」 「什么事?」 「不,没事。」 这样好像在学山崎讲话——差点笑出来的伊织绷紧嘴角。 伊织下巴滴落的血,冒出白色蒸气立刻蒸发,全身释放的热气,使他身边景色微微摇曳。 ※ 「……姆。」 帕西瓦尔将手放在插于地表的qb剑柄,矗立在原地注视伊织。 「原来如此。」 「……什么事?」 「看来你确实和其他人不同。」 「是吗?」 伊织扔下这句话,以克莉丝剑身轻拍肩膀。 「——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鞘之主。」 「是吗?」 「看来你们——相当接近『传诵者』的地位。」 「……你这家伙只为了讲这种话就找我出来?还不惜模仿老爸的声音?」 「不过,你很愚昧,还没有资格待在『乐园』。」 「少罗唆。」 「……完全无视于我们,也很让人火大。」 扛着艾可杜恩的药子,看向和伊织站在反方向的常叶。 「无论如何,得打赢这场仗才能回家……我再也不想天亮才回家了。」 「啊啊!?我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就溜出来了——!」 「……宫本,就某方面而雷,你的环境真令人羡慕。」 由良健二看着各有不同的女性三人组露出苦笑,深呼吸之后重握玛拉海朵的刀柄。 「我说小玛。」 『什么事?我的状况还很好。』 「不……如果我们能在这里打赢那个大叔——」 『嗯?』 「就代表我们也能打赢女士吗?」 『这个嘛,天晓得?』 「……总之,这种事明天再想吧。」 「真温吞啊。」 帕西瓦尔低声一笑,张开背上的翅膀。 伊织早已知道那对白色光翼拍动时会发挥何种破坏力,不只会造成重创,还会将魔性之血也无法中和的痛楚直接灌入痛觉中枢,是带来死亡的振翼。 「在这种不知道何时结束的战斗里……没温吞哪打得下去!」 伊织的动作如同无力往前倒,却忽然挥出肩上所扛的克莉丝,白光剑尖射出的冲击波,直接从正面打向帕西瓦尔。 「……唔。」 帕西瓦尔举起qb接住冲击波,身体挖开地面退后一公尺左右。 「这一招还算——」 无惧一切的低语中断,因为伊织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消失吧。」 横砍的克莉丝剑尖,在帕西瓦尔的银色铠甲留下显眼的伤痕。 帕西瓦尔反射性地向后退,扬起浓眉朝伊织脸部伸出左手。 「连『恸哭』也会用吗——」 帕西瓦尔试图出招时,被横向射来的「重槌」命中而倾身。 「唔……!」 「——在看哪里!?」 趁着伊织与帕西瓦尔交战时绕到右侧的药子,很快进行下一发「重槌」的射击准备,这段期间,皐月射出的「光轮」从左侧射向帕西瓦尔。 「……就是这样,大叔,别东张西望啊!」 「哼……!」 帕西瓦尔化解伊织眼花撩乱的连续突刺,也闪过皐月的光轮,眉心出现愤怒的皱纹,整个人飞上黄昏天空。 「愚蠢的家伙们……!不知道你们是基于我的仁慈才没死吗……!」 「喂,说这什么话!?老头子太常自言自语会讨人厌啊!」 健二与常叶朝着逃向空中的帕西瓦尔集中发射「魔箭」,嫌烦而飞得更高的帕西瓦尔,俯瞰伊织高举qb。 「我说过,不准过度激怒我……!」 「!所有人离开我!」 伊织仰望帕西瓦尔大喊。 伊织不晓得帕西瓦尔想做什么,却清楚知道自己是对方的最优先目标,所以他如此大喊避免波及众人。 然而到最后,伊织没能知道帕西瓦尔想做什么,身穿铠甲的吟游诗人还没挥下qb,某个东西已经落下。 「!」 帕西瓦尔喷出光之羽毛,猛然撞到地面。 一把真的只会在漫画看见的巨大锤子,陷入他背部的皑甲。 「呃……」 被凄惨打垮的帕西瓦尔自己也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他嘴唇被吐出的血弄脏,拚命想站起来,伊织只是愕然凝视这一幕。 这个时候,某名少女压低的声音传入伊织耳中。 「……按照规定不能对鞘之主或战争妖精动手,但是不准对吟游诗人动手的规定,伊索德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对,没有没有。」 伊织立刻听出以嘲笑与恶意组成的这番话来自谁,帕西瓦尔也听见相同的话语瞪大双眼。 「丫……丫头,你——!居然用,这种歪理……!」 「哎呀哎呀,帕 西瓦尔『小弟』,你的态度直到最后的最后还是这么恶劣……你的灵魂差不多快耗损殆尽,是时候从这项重责大任下台一鞠躬罗。」 如同上帝制裁之雷,从天而降命中帕西瓦尔的锤子,像是被某种东西牵引回到空中。 摆脱重担的帕西瓦尔撑着qb起身,以死期将近的表情看向伊织。 「可……可恶的伊索德——我居然被,你这丫头的奸计……我是,威尔斯的,吟游诗人,居然被——」 「我搞不懂状况,但你现在交战的对象是我们吧?」 躲在某处的伊索德乘虚而入,对帕西瓦尔造成致命的打击——至少在伊织眼中是如此,他不知道个中原因,但是既然想不出原因,现在就不用去想。如今伊织朝战斗特化的意识,以这种方式解释眼前发生的状况。 重点在于帕西瓦尔明显变弱的事实。 伊织冲向帕西瓦尔,从下往上斜砍。 「小子……!」 帕西瓦尔挡下克莉丝的剑刃紧咬牙关。 同时,药子他们也一鼓作气拉近距离,从帕西瓦尔的背后与侧面攻击。 伊纤脑中完全没有卑鄙或姑息的念头,药子他们恐怕也一样,所有人都已经体认到,要是没做出这种事就打不赢——而且做到这种程度也不一定打得赢。 「贱民们,休想得寸进尺!」 「唔——!?」 「呀啊!」 帕西瓦尔维持挡住伊织攻击的姿势晃动身体,他周围的地面随即裂得不成原形,原本应该化为墙壁矗立的「冢守」,由于以惊人的威力架设,因此化为冲击波扩散。 药子他们中了这招反击而倒下。 伊织在极近距离迅速反应,同样施展「冢守」和帕西瓦尔的招式抵消,但无法完全防御的冲击之刃依然命中全身再度喷血。 「……啧。」 伊织压下痛苦的呻吟声改为忿怒咂嘴,摇摇晃晃退后。 此时帕西瓦尔猛然进攻。 「伊索德!我知道你这丫头的想法!你希望我亲手除去你心中的忧虑吧!?——好!我就如你所愿解决这个小子!而且下一个就是你!」 嘴角流血,银发凌乱的帕西瓦尔,以肩头狠狠撞上伊织。 「……!」 伊织喷出血花大幅震飞,帕西瓦尔间不容发追上伊织高举qb。 「宫……宫本——!喂,小玛!」 撑起上半身的健二,朝帕西瓦尔举起左手。 帕西瓦尔的脚随即稍微受阻,健二情急之下施展的「足萎」无法阻止帕西瓦尔前进,效果却足以瞬间牵制他的脚步。 伊织在这一瞬间翻身单脚跪地。 帕西瓦尔扯断荆棘进逼而来。 qb已经高举到正上方。 伊织以昏暗眼神凝视,平举克莉丝起身。 「!」 随着「铿」一声尖锐的声响,剑刀轻易超过一公尺的大剑,砍入伊织的左肩。 「伊……伊织同学!?」 皐月悲痛的声音传入耳中,但伊织当成耳边风。 伊织近距离仰望帕西瓦尔,再朝自己的左肩一瞥。 qb的剑刃明显破坏伊织锁骨,至少砍进肩膀十公分——不,换个方式来说,剑刃只砍进这么深。 蕴含白色光辉的克莉丝剑刃,于此时挡下qb。 远比qb来得细薄轻盈又不可靠的克莉丝,挡下这把巨剑之后非但没断,反而更加耀眼。 光辉照亮帕西瓦尔,他的脸上是惊愕与隐约胆怯的神色。 「怎么可能……!这并不是『传诵者』的力量——难道说,小子……你真的是『死之蛇』——?」 「……小时候没人教你事情要按顺序说明吗?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可恶——』 帕西瓦尔踢向伊织腹部强行拉开间距,接着再度高举qb。 「——伊织!」 最早起身的常叶,反手握住莉莉瓯妮射向帕西瓦尔的背。 「咕,唔——」 长柄刀的刀尖贯穿铠甲,浅浅插在帕西瓦尔的背上。 「号称骑士大人,打到最后却这么土气……但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伊织在帕西瓦尔努力站稳时穿过身旁,以克莉丝打向侧腹,在转身的同时瞄准心脏部位犀利突刺,如今伊织左手几乎不能动,这一招是他的极限。 「——克莉丝!」 伊织吐血大喊,克莉丝发出不合时宜的吆喝声回应呼唤。 『我爱芒果~!』 同一时间,插入帕西瓦尔体内的克莉丝剑身发出白色闪光,闪光贯穿帕西瓦尔的胸膛,如同间歇泉喷出。 「……看,到,了……『死之蛇』——」 帕西瓦尔转头看向身后的伊织。 「然而,别以为杀了我之后能继续平安无事……!如果你成为『死之蛇』,执意要侵蚀『圆环之蛇』——」 「……你要把这番话当成遗言?」 伊织从帕西瓦尔背上抽出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大口喘气。 「既然这样,再讲得浅显易懂一点吧……!」 「哼——那你就以『乐园』为目标吧……没这么做的鞘之主,都会走上『死之蛇』的道路——侵蚀『圆环之蛇』……」 「什么!?」 紧接着,帕西瓦尔的身体爆出白光,化为无数光之羽毛喷散。 「……!」 伊织愕然伫立在原地,光之羽毛在他面前分解成细微光粒缓缓消失,失去主人插在地面的qb,也化为光粒逐渐蒸发。 然后,伊织听到期待已久的钟声终于响起,就这么失去意识。 ※ 宫本赖通如同在笼子里的坏心情狮子,不断绕着休旅车打转,早濑药子的声音忽然传来,今他吓了一跳。 「——赖通!」 「早濑!?」 赖通慌张看向休旅车另一边,伊织他们位于数秒前一无所有的地方,但伊织本人似乎昏迷不醒,在担心的少女们围绕之下瘫软无力。 「喂,不要紧吗!?」 「总之,勉强还好。」 药子叹气点头回应,赖通为她这番话松了口气,却也不经意察觉一件怪事。常叶与莉莉瓯妮是赖通带来的,皐月与露缇琪雅会在现场——即使不是赖通愿意——是和药子随后赶来的。 「早濑……伊织说的落魄男公关,难道是他?」 陌生的白西装青年与黑色哥德造型少女并肩离去,赖通指着他们如此询问。 「————」 药子和艾可杜恩起身,注视两人的背影。 「……药子大人,要怎么做?就这样放他们走?」 「但我觉得不应该放他们走。」 「喂喂,公务员大姊,我都听到罗!」 青年转头看向后方,夸张耸肩指向伊织。 「——不过,比起应付我们,照顾宫本才是当务之急吧?」 「……确实如此。」 「对吧?别在这时候再打一场,我光是想像就嫌烦。」 年轻人轻挥手掌发笑。 「那么,我们的机车停在那边……宫本清醒之后帮忙转达一聋。」 「转达什么?」 「就是……总之,加油吧。」 「……什么意思?」 「告诉他就懂了——其实不懂也无妨。」 年轻人搭着少女肩膀,就这样消失在黑暗另一何。 「宫本学长,老师。」 注视伊织脸庞的常叶向两人说: 「快送他上车。」 「啊,啊啊……也对。」 赖通打开休旅车后车厢,把后座完全放平,铺上好几条被单。 「……幸好预先准备这东西,要是车里沾到血,先不提赔偿,租车行可能会报警。」 赖通拿被单包裹伊织,以安全带适度固定之后点烟。 「……但是,不能去医院吧?」 「我认识一位医生不问原因就愿意帮伤患输血,我立刻连络看看。」 药子换上自己车里准备的外套这么说。 「所以赖通直接送他回家。」 「感谢帮忙。」 「没关系,毕竟他之前就照顾过伊织,肯定只会说『又是这孩子?』这种话。」 药子从赖通嘴里拿过烟抽了一口,向常叶与皐月说: 「你们坐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家——不过再来你们得自己想办法溜回房间。」 「劳烦您了。」 常叶与莉莉瓯妮一起鞠躬致意,皐月见状也连忙低头。 「那我们也回去吧——喂,你们在后面看着伊织,别害他乱滚啊。」 「咦~?」 露缇琪雅立刻发出不满的声音,相对的,全身依然残留许多小伤的克莉丝,轻拍平坦的胸口大幅点头。 「阿通叔叔,收到!伊织就交给克莉丝吧!」 「很好,克莉丝小妹真可靠……相较之下,这个丫头实在……」 「为……为什么叫我丫头啦!这种事我也做得到!我又没说我不做!」 「那就快上车咆。」 赖通轻拍露缇琪雅以短裤包覆的臀部,坐进休旅车。 终章 重要的信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电话与电子邮件普及的现代,信逐渐和日常生活无缘,在年轻世代尤其如此,顶多就是每年写一次贺年卡,甚至有人连贺年卡都以电子邮件取代。 所以先不提明信片,收到以信封寄送的信件,就会不禁提高警觉。 如果寄件人出乎预料,更是如此。 至少对于宫本伊织来说,这封信真的来自想像不到的人物。 终章 重要的信 少女坐在一如往常的餐桌前面,吃着巧克力棒写信。 大量揉成纸团的信纸扔在少女所坐的椅子下面,证明她正在和羽毛笔苦战,伊索德平常应该很少使用这种东西。 「——公主大人,比起在入浴时练习游泳,请您多练习这方面的事。」 在旁边准备封蜡的爱德华,轻声向主人诚恳建言。 「爱·德·华~!你最近有点嚣张耶,有点耶?对伊索德又是顶嘴又是提意见,你以为你是谁?」 「关心各方面的细节以免公主大人出糗,也是我的职责……毕竟就算没这么做,公主大人也因为外型,容易被其他大人们瞧不起。」 「都是你罗唆这种小事,伊索德又写坏了啦!爱德华,你要怎么赔!怎么赔啦!?」 伊索德将信纸揉皱成一团扔向爱德华,把羽毛笔扔进墨水瓶。 「——算了,爱德华,你来写!」 「我来……写?」 「你代替伊索德写,也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吧?对,没问题,重点在于要尽快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其他人。」 伊索德啃着第二根巧克力棒催促爱德华。 「听好罗?有两个重点绝对要遵守——大家都不相信伊索德说的话,所以要强调帕西瓦尔爵士被宫本伊织杀掉,此外还要注意文章整体的优雅度,优雅度。」 「优雅度……吗?」 爱德华缩起魁梧身体坐在椅子上,拿起羽毛笔。 「这么一来,『男爵』他们肯定也会稍微体认到『蛇』的危险……毕竟至今从来没有『鞘之主』打倒『吟游诗人』的案例。」 「可是公主小姐,要是其他大人们知道真相——」 「……爱德华,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伊索德以羽毛扇遮嘴低声询问。 「没有所谓的真相,只有事实,事实——只有宫本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事实……你讲话也要小心一点。」 「是……」 爱德华连忙看向信纸,绞尽脑汁迎合任性主人的喜好,撰写优雅、有气质又贴心的文章。 ※ 据说伊织是和派屈克·赫恩交战的时候首度「失控」。 伊织在那场战斗结束之后昏睡好几天,或许不是因为和派屈克交战受伤,而是「失控」的影响。 晚上返家之后,伊织一直熟睡不醒,隔天比露缇琪雅还晚起,这是极为罕见的状况,或许该说昨晚的战斗就是如此激烈——但赖通很担心另有原因。 赖通为庭院草木浇水,将大学时代买的机车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进屋。 厨房里,克莉丝与露缇琪雅并肩而坐吃着水果优酪,两人似乎还没完全清醒,露出有点无神的表情动着嘴,或许也是昨晚激战的影响。 赖通把一大早完成冰起来的法式土司洒满糖粉,轻轻放在餐桌,两名少女随即默默伸手,把冰凉的甜点送进胃里。 这种行为看似下意识以食物补给战斗耗损的能量,甚至质疑她们是否察觉到准备餐点的赖通。 赖通打开换气扇,在炉子旁边点烟,笔直观察两人并且自言自语。 「露同样在恍惚……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 他听说伊织与克莉丝昨晚给予帕西瓦尔最后一击。如果是一般战争妖精之间的战斗,胜者会吸收败者逐渐成长,却完全无法想像打倒吟游诗人的状况如何。 是一鼓作气成长到等同于打倒好几名身经百战的战争妖精?还是毫无成长?至少就赖通所见,克莉丝不像是明显变强。 忽然间,赖通的手机响了。 『——喂,赖通?』 「喔,早濑啊。」 赖通套上拖鞋,从后门走到庭院,他不想妨碍乖乖用餐的两人。 赖通坐在机车坐垫,静静吐出一口烟。 「你那边怎么样?没有早上才肌肉酸痛吧?」 『我昨晚没有出太多力,毕竟我们是后来才加入,而且最努力的终究是伊织。』 「这样啊,小姐们呢?」 『牧岛一如往常,常妹也一样,虽然看起来多少有点累,还是若无其事来上学。』 「也就是说,只有我家侄子请假啊。」 『伊织状况怎么样?』 「天晓得……应该静养就会好吧?总之伤口已经愈合,我打算等到可爱的公主用完餐,请她去给个清醒之吻。」 『这样啊……那就好。』 「……早濑,怎么了?」 从扩音器传来的学妹声音不太释怀,察觉到这一点的濑通,在话题告一段落时直接询问。 「在意什么事吗?」 『……赖通不在意?』 「在意什么?」 『宫本教授的事。』 「啊啊……」 到最后,伊织的父亲不在那里,是谁基于何种原因伪装宫本康赖找伊织过去,一切真相不明。 「不过,伊织回来时不是说过吗?烦恼不懂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吧?」 『我……没办法像你们这么乐观。』 「不是乐观,只是看开。」 昨天的伊织受到袭上心头的不安情绪苛责,药子恐怕无法想像他当时情绪多么不稳定,是因为赖通凑巧在场,伊织才能吐露内心的想洼,要是赖通不在,伊织又继续强制压抑这份情绪,不晓得会在何时何处爆发。 「————」 邮筒传来小小的碰撞声,从脚踏车离去的声音可以判断有信寄达,赖通离开机车叹气说: 「总之,伊织明天应该也会上学,你再和那个家伙谈一谈吧,那个家伙没你说的那么迟钝又乐观。」 『这在某方面反而令我担忧。』 「你真任性。」 赖通结束和药子的电话之后,走到门口窥视邮筒,里头有一个颇厚的白色信封。 信封的收件人栏位,以非常漂亮的毛笔字写着宫本伊织,伊织居然有朋友写得出这种字,令赖通感到意外。 「……谁寄来的?」 赖通不经意翻过信封之后吓了一跳。 寄件人的署名是金森佐和。 后记 唐突聊个话题。 我购物或有事出门时,大致都是到吉祥寺,我喜欢从家里走过去(如果这一小段路都不用走的,我会运动不足)的喧闹气氛,我已经在吉祥寺附近住了十几年(没住过吉祥寺)。 我就像这样熟悉这座城市,所以撰写现代风格的作品时,经常不小心就以吉祥寺为舞台,《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完全是这样的系列。 包含这个原因,伊织在家里制作的菜色,大多是我在吉祥寺徘徊时吃喝到的食物稍做改编而成,例如仿番茄水菜义大利面。 不过,这次短暂登场的冰芒果奶茶真的很好喝,我并没有「我爱芒果~!」这种属性,但那种奶茶是无可挑剔的美味,由于是季节限定,现在或许喝不到了,真遗憾。 此外,至今好几次在剧中登场的红茶馆——格雷姆和「男爵」见面,山崎用来进行生涯首度约会的那间店,也是以实际的茶馆为范本,但是不会在这里公开店名介绍。 没事,以上就是「所以怎样?」的话题。 热到大脑融化的酷暑依然持续,各位是如伺度过每一天呢?我是怕热的嬉野秋彦。 写这篇后记的时间是八月初,所以酷暑日子实际上持续已久。,大脑真的快融化从耳朵流出来了,我怕热怕到甚至希望一年有一半的日子是冬天,真的很讨厌夏天,小时候曾经热到出意外差点没命,被迫住院好一阵子,或许也是我讨厌夏天的原因之一。 今年夏初,我身体出了一些状况。 朋友前来探病时,赠送我一份水果组合,就是到医院探视病人用的那种篮装水果。 总之份量很多,我一个人实在吃不完,所以和同居人一起将水果冰透之后大口享用,我平常很少刻意吃水果,只有乡下父母寄哈蜜瓜或草莓时会吃,所以我这段时间集中吃水果的程度,在我人生当中简直无法想像,哎呀,真的很好吃。 没过多久,我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就医。 我有个老毛病,每个月都要抽血检查一次,经过这场水果地狱(?)后的检查结果非常健康,该怎么说,会让人质疑我的血液样本是否出意外和他人互换,差异大到真的令医生纳闷。 「嬉野先生,你的饮食生活有什么明显变化吗?」 「没有(断言)。」 当时我已经脱离水果地狱,恢复平常的饮食生活,所以我毫不犹豫如此回答,但现在回想起来,说到饮食生活的极端变化,我只想得到这件事,不对,肯定是这样!摄取大量水果之后,我的血液变得干净又健康! ……所以我现在也在大口吃水果,真的是正在吃,一边写这篇后记,一边吃着糖渍热带水果,要是下次检查没有好成果,厦倒只有体重增加的话,就是最坏的下场…… 总之,这种炫耀不健康的行径放到一旁——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六集,第一集是梅雨季节初期,后来一直都是夏季,如今正传终于从本集进入第二学期,开始描遖秋日风情。 至于上集登场的公主大人伊索德,这次也瞒着同伴暗自搞鬼,由我说这种话也不太对,但这孩子不是能寿终正寝的人。 相对的,伊织这边的阵营,居然加入那两人共同对抗强敌!「男爵」前往某处,菈·贝露也离开日本——总之各方人马在各种地方擅自采取行动,详情请各位阅读本集内容。 该怎么说呢,一部系列持续到这个阶段,会从中途就在某种程度清楚看见剧情最后的进展(至少我是如此),例如这个角色会在这里变成这样,或是这个角色会在这时候退场,简单来说,会看见各角色最后的收尾方式。 其中当然有健二或奥托尼特这种「其实应该立刻退场却活下来」的例外,不过我在这里提到的,是包含他们在内的各角色结局。 所以《我的她是战争妖精》这部作品,我觉得是时候看透这方面的铺陈了。 伊织与克莉丝在剧情最后将会如何,我依然在某方面有所烦恼,但周边配角们的结局几乎定案,尤其是药子与常叶这两位姊姊,我在写第二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如何安排。 这部分到现在也没变,我想今后也不会政变,极端来说,她们就是为了描写这幕结尾场景而登场的角色,更改最重要的部分就没有意义。 伊织他们最后将何去何从,我想基于这两位女性的结局进行最后决定。我自己会仔细思考「既然药子变成那样,常叶又变成这样,伊织应该会这么做」,到时候尽量以最符合宫本伊织作风的方式做结。 伊织以外的角色,我当然也会准备合适的退场方式。 ……总之,有点正经的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向各位相关人士致谢。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次包含「fb online」的夏季贺图以及某处的广告插图,各方面感谢您协助绘制,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第二棒是责任编辑n先生,下次我会好好调整内文避免后记页数过多,您这次也辛苦了! 那么,接下来的第七集会在何时亮相,现阶段还没正式决定,但我自己擅自希望尽快,最好能在过年前献给各位,为此我当然得先完成大纲与原稿,总之我会努力。 所以顺利的话,等到我最喜欢的冬季,在恰到好处不会过长的后记和各位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唐突聊个话题。 我购物或有事出门时,大致都是到吉祥寺,我喜欢从家里走过去(如果这一小段路都不用走的,我会运动不足)的喧闹气氛,我已经在吉祥寺附近住了十几年(没住过吉祥寺)。 我就像这样熟悉这座城市,所以撰写现代风格的作品时,经常不小心就以吉祥寺为舞台,《我的她是战争妖精》完全是这样的系列。 包含这个原因,伊织在家里制作的菜色,大多是我在吉祥寺徘徊时吃喝到的食物稍做改编而成,例如仿番茄水菜义大利面。 不过,这次短暂登场的冰芒果奶茶真的很好喝,我并没有「我爱芒果~!」这种属性,但那种奶茶是无可挑剔的美味,由于是季节限定,现在或许喝不到了,真遗憾。 此外,至今好几次在剧中登场的红茶馆——格雷姆和「男爵」见面,山崎用来进行生涯首度约会的那间店,也是以实际的茶馆为范本,但是不会在这里公开店名介绍。 没事,以上就是「所以怎样?」的话题。 热到大脑融化的酷暑依然持续,各位是如伺度过每一天呢?我是怕热的嬉野秋彦。 写这篇后记的时间是八月初,所以酷暑日子实际上持续已久。,大脑真的快融化从耳朵流出来了,我怕热怕到甚至希望一年有一半的日子是冬天,真的很讨厌夏天,小时候曾经热到出意外差点没命,被迫住院好一阵子,或许也是我讨厌夏天的原因之一。 今年夏初,我身体出了一些状况。 朋友前来探病时,赠送我一份水果组合,就是到医院探视病人用的那种篮装水果。 总之份量很多,我一个人实在吃不完,所以和同居人一起将水果冰透之后大口享用,我平常很少刻意吃水果,只有乡下父母寄哈蜜瓜或草莓时会吃,所以我这段时间集中吃水果的程度,在我人生当中简直无法想像,哎呀,真的很好吃。 没过多久,我基于完全不同的原因就医。 我有个老毛病,每个月都要抽血检查一次,经过这场水果地狱(?)后的检查结果非常健康,该怎么说,会让人质疑我的血液样本是否出意外和他人互换,差异大到真的令医生纳闷。 「嬉野先生,你的饮食生活有什么明显变化吗?」 「没有(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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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已经脱离水果地狱,恢复平常的饮食生活,所以我毫不犹豫如此回答,但现在回想起来,说到饮食生活的极端变化,我只想得到这件事,不对,肯定是这样!摄取大量水果之后,我的血液变得干净又健康! ……所以我现在也在大口吃水果,真的是正在吃,一边写这篇后记,一边吃着糖渍热带水果,要是下次检查没有好成果,厦倒只有体重增加的话,就是最坏的下场…… 总之,这种炫耀不健康的行径放到一旁—— 本次献给各位的是《我的她是战争妖精》第六集,第一集是梅雨季节初期,后来一直都是夏季,如今正传终于从本集进入第二学期,开始描遖秋日风情。 至于上集登场的公主大人伊索德,这次也瞒着同伴暗自搞鬼,由我说这种话也不太对,但这孩子不是能寿终正寝的人。 相对的,伊织这边的阵营,居然加入那两人共同对抗强敌!「男爵」前往某处,菈·贝露也离开日本——总之各方人马在各种地方擅自采取行动,详情请各位阅读本集内容。 该怎么说呢,一部系列持续到这个阶段,会从中途就在某种程度清楚看见剧情最后的进展(至少我是如此),例如这个角色会在这里变成这样,或是这个角色会在这时候退场,简单来说,会看见各角色最后的收尾方式。 其中当然有健二或奥托尼特这种「其实应该立刻退场却活下来」的例外,不过我在这里提到的,是包含他们在内的各角色结局。 所以《我的她是战争妖精》这部作品,我觉得是时候看透这方面的铺陈了。 伊织与克莉丝在剧情最后将会如何,我依然在某方面有所烦恼,但周边配角们的结局几乎定案,尤其是药子与常叶这两位姊姊,我在写第二集原稿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如何安排。 这部分到现在也没变,我想今后也不会政变,极端来说,她们就是为了描写这幕结尾场景而登场的角色,更改最重要的部分就没有意义。 伊织他们最后将何去何从,我想基于这两位女性的结局进行最后决定。我自己会仔细思考「既然药子变成那样,常叶又变成这样,伊织应该会这么做」,到时候尽量以最符合宫本伊织作风的方式做结。 伊织以外的角色,我当然也会准备合适的退场方式。 ……总之,有点正经的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向各位相关人士致谢。 首先是绘制插图的フルーツパンチ小姐,本次包含「fb online」的夏季贺图以及某处的广告插图,各方面感谢您协助绘制,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第二棒是责任编辑n先生,下次我会好好调整内文避免后记页数过多,您这次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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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接下来的第七集会在何时亮相,现阶段还没正式决定,但我自己擅自希望尽快,最好能在过年前献给各位,为此我当然得先完成大纲与原稿,总之我会努力。 所以顺利的话,等到我最喜欢的冬季,在恰到好处不会过长的后记和各位见面吧。 后会有期! 嬉野秋彦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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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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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eveads 那片土地,宫本伊织从未去过。 自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伊织从来没有去造访过那片和自己的出生毫无关系的土地。 也许那个地方,在日本来说就是超自然生物的爱尔兰和英格兰妖精,直到现在还生活于人们的身边。 据说很久以前那里确实有着类似的场所,就连最近的媒体都出现了这样的宣传。 不过,伊织前去拜访母亲出生的故乡这件事,已经是这之前的事情了—— 清冷的阴影落在穿过林中小径,再往前走就上了河边的道路。深浅分明的翠山和高高的青空,将一下子开阔的视野一分为二。 在都市里明明还时不时有热风吹过,果然这里就让人感受到了秋天的气息。远远看见的山顶周围,虽然只有一点点,已经开始由红变绿了,恐怕再过上一个月,这一面就会盛开满山的红叶吧。 不过现在支配这里的,还是初秋的暑气。 对都市的盛夏热气敬谢不敏的少年,推了推鸭舌帽深吸了一口气,对旁边的老绅士说道。 “真是不可思议,风景明明完全不同,为什么是相似的氛围” “和什么地方?” “和爱尔兰的乡下比起来” “唔” 矍铄的老绅士把拐杖跨在手腕上,迈步往前走着,透过单片眼镜盯着周围的水田。即将收割的金色稻穗沉甸甸的低垂,随风摇摆发出喧嚣的沙沙声。 “这正是传统日本的风景啊,你所感受到的也许是同样存在其中的民俗氛围吧——这就是所谓的风土人情啊” “诶——” “不过,住在前边的人还是更有爱尔兰的感觉” “诶?” “瞧,已经能在眼前了” 老绅士——“男爵”用手指着隐约可见的民家。 说起老式民房,在奥托尼特的认知里是用石头和砖建造的。而出现在眼前的日式古屋却是用木头和稻草搭成的,看起来非常靠不住的东西。 然而更奇怪的是,明明在日式古屋的庭院里,却摆着英式的桌子和长凳。 “那里有什么?” 奥托尼特歪着头,又一次发问。 “有什么要到这里确认的事情吗?” “我啊,比所有人都要先一步抵达这个国家,可不仅仅是为了散心的” “啊?” “虽然明白你有很多要问的,还是稍等片刻吧” 把渴求答案的少年抛在身后,“男爵”向着民宅走去。 这时,从民宅里有一位老婆婆拉开门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破旧t恤牛仔裤的样子已经和这个地方的氛围不能说很搭,她的外表给人的感觉还在此之上。 把托盘上的茶具在桌上摆好后的老婆婆,终于发觉到“男爵”他们,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 “——午安,女士” “啊啦啊啦” 意外访客的爱尔兰语问候,让有着一头闪亮金发的老婆婆眼角皱纹都随着笑容增多了。 “请问是哪位啊?我想应该是初次见面才对——” “是的,正在和孙子一起旅行当中” “到这种乡下来?” “我正在收集日本古老民俗的传闻,我这样也是一个学者呢” “男爵”推了推帽子,殷勤的行了一礼。 “——不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精通母语的人呢” “我也是的,难得到此不如来一杯茶?” “恭敬不如从命” “男爵”拍了拍奥托尼特的肩,在老婆婆的邀请下坐在桌旁。 对离开庭院去准备追加茶具的老婆婆,“男爵”问道。 “我是米斯郡出身的,不知夫人你呢?” “我就是在这出生的” 老婆婆一边往茶壶里放好茶叶,注入热水,一边回答道。托盘上的沙漏不断翻转,静静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我也算是日本人呢,虽然有一半爱尔兰血统就是了” “喔” “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故乡都柏林玩,爱尔兰语也是母亲教的” “那么,一直在这里生活?” “是的呢…·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 “丈夫去世的很早,女儿和孙子也先走一步了——现在只有一个曾孙住在东京。不过实际上也没有和曾孙见过面呢” “虽然有些失礼了,不过实在看不出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哪里的事,我早就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老婆婆让“男爵”他们尝了尝应该是亲手做的点心。 “——话说回来,收集古老民俗的传闻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工作么?” “很常见的工作…·是指?” “没什么,和我的孙女婿同样,果然也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啊” “哦,学者啊…·” “话虽如此,他研究的是爱尔兰的古老传说。和孙女刚结婚的那时候,有一次说是想要向我请教一些我所知的事情,两个人一起到这来过呢…·现在想来,也是最后一次和孙女见面啊” “就民俗学这个领域而言,各个方面都需要踏实的努力,像这种实地考察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哎呀” 品尝着生姜风味的饼干,奥托尼特仔细听着“男爵”和老婆婆的对话,并且随着对话的进行,对这个孤独的老婆婆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判断。 “来,不要客气” 虽然说红茶的发源地是英国,不过事实上大半的国民都使用袋泡茶的如今,居然能在这日本的乡下度过一段这么正式的下午茶时间,完全出乎了奥托尼特的意料。 静静地呡了口红茶,奥托尼特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老婆婆的家。 尽管少年身旁的“男爵”和老婆婆就像数十年的知己一样融洽,但即使喝光包括劝饮的红茶三杯之多,“男爵”也没有对老婆婆报上自己的名字。 第一章 20xx年的忙里偷闲 基本上,宫本伊织是个很小心的人。 在同学看来他是一个认真并且严于律己的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做事不认真=被教师训斥” 这个单纯的等式背后,仅仅是没那么认真的学生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做出的努力。 这样的伊织,为了请假不去学校而撒谎——尽管有几次因为负伤不得已而请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 那天四个小时的课程结束后,学生们三五成群,带着解放感走出美术室。 其中,大路常叶为了整理绘画工具留了下来。 和这里的别院比起来,传来迎接午休的欢乐喧嚣声的主校舍简直像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认真整理了下制服领结的常叶,等到美术室里的学生走光了以后,向着靠在讲台上的早濑药子的方向走去。 “老师” “怎么啦?” 嘴里叼着没点火的香烟,摘下平光眼镜的药子朝上看着常叶。 “——难道今天要和我决斗吗?” “哈?” “你就是这种表情啊,好可怕呀” “…·” 听了药子含有几分揶揄的话语,感觉就像受到了先制攻击,常叶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开口。 “有一些事情想要向老师请教” “不像是关于课业的事情呢,看起来?” “是的,是关于前几天战斗时的事情” “说吧” “那天夜里——” 距离与宫本伊织联手对战名为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三天了。伊织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了,已经回归了日常生活。 在那个激战的夜里,常叶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那个名叫帕西瓦尔的敌人,老师已经在之前遇到过了吧?” 认为在药子面前兜圈子说话完全没用的常叶,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根据那个男人说的话,只能让人这么想。但是,我们在这之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要瞒着我们?” 就算遭遇的敌人仅仅是“鞘之主”,共同战斗的伙伴之间也应该共享情报。至少不论常叶还是伊织,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从未隐瞒过碰到的敌人的情报。更不要说对手是战力远远凌驾于鞘之主的吟游诗人,对对方存在的了解与否事关生死。 怀疑药子对己方有所隐瞒,常叶下定决心来当面问清楚。 然而,面对常叶的质问,药子轻轻歪了歪脑袋,沉默以对。 常叶保持冷静的内心也由于焦躁而泛起了微微的涟漪。感受着两人之间满溢而出的紧张感,常叶继续道。 “…而且,那个男人把老师叫做持有‘伪书’的女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药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常叶也知道药子应该是无法正面回答。如果认真地给出可以令人接受的答案的话,暂时压下对药子的疑念固然比较好,但是常叶一开始就觉得事情不会这样发展。 “伪书难道是——派屈克·赫恩所持有的‘书’?” “‘书’是指什么?” “是‘妖精之书’。最开始由伊织学弟持有,露缇琪雅作为人质时被派屈克夺去了” “啊啦,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伊织学弟了呢,常妹?” “…·只有岔开话题的时候变得饶舌了,简直像个伶牙俐齿的孩子呢,老师” 内心突然一震,不过这份动摇并未表现出来,常叶反唇相讥。 “想这样蒙混过去,果然是这样吧——瞒着我和伊织学弟,从派屈克那里把书夺了回来,然后藏匿起来了对吗?” “呐,常妹” 嘴边的三田香烟摇来晃去,药子笑着说。 “请不要那样叫我了” “那就大路同学” “想说什么?” “如果你获得了真正的‘书’,你会许下什么愿望?” “请不要岔开话题!” 常叶伸出手,一把夺下药子嘴边的香烟,直接向药子扔了过去。 如果是平时常叶的话,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傲慢,这毕竟不是能对教师做的事,一定会克制住不动手的。 没能做到的原因,就在于看见了和病房里一直沉睡的派屈克见面后的伊织。 “也许就是自己让派屈克陷入那种状态,罪恶感让那时候的伊织学弟有多么自责——老师应该是不知道吧!而在这其中,不管是自己实际上打到了派屈克的事,还是得到了‘书’的事,都在瞒着我们!这不就是对我们的背叛吗!退一百步讲,就算对我保密也好,至少也应该对伊织学弟说明事实——” “你啊” 把沾有口红的香烟拾起来放到白大褂的兜里,药子依旧保持着冷冷的笑容对常叶说道。 “变得真可爱了呢” “所以说,请不要岔开——” “这几个月以来,真是变了好多啊” 为了压过情绪化的常叶的话,药子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 “梅雨季节时候的你,一直是严肃又充满紧张感…·感觉简直就像时代剧里出现的女剑士一样,虽然也可以说是可爱啦,和现在真是判若两人” “你在说什么?” “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沉着冷静的女剑士,仅仅是一个女孩子…·这其中的意义你可知道?” “…·!” 常叶忍住怒气,牙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看着失声的常叶,药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经只是一个恋爱少女的你,很难在之后的战斗中继续获胜吧。而且宫本同学也是,每次打倒敌人都失落的话,也不太好吧?” “这种事情,我不觉得要被你说教…·!” 常叶为了保护莉莉瓯妮,伊织为了保护克莉丝塔蓓儿而选择了战斗的道路。不是被谁强迫,而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到现在不应该由人置喙。更不用说药子只是用语言把自己背叛的行为正当化罢了。 和欠缺冷静的常叶形成鲜明对比,药子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 “无法打倒不断来袭的敌人——不对,无法杀掉的宫本同学,不管有什么样的力量,总有一天会害死自己。而喜欢上那样的宫本同学的你,也许会为了保护他丢掉性命。所以说,你们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从围绕着书的战斗中抽身吧,以后只要专心于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 “…·我们从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自身而战斗” 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后——不然可能会给药子一记铁拳——常叶慢慢地说着。 “我们和你不同——你也许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不知多少次并非为了自保而战斗,只是为了夺得书而战斗” “也许吧” 耸了耸肩的药子毫无退缩的样子。 “我们也许是为了夺取书而被你利用” “……有可能是这样” “一直都是这样,在严肃谈话中顾左右而言他的你,从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不起来” 常叶退后一步,轻轻低下了头。 “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再信任你了。上课的时候先不论,以后不会再出于个人目的来这了…·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 “嗯嗯…·好好过吧” 药子摆了摆手,目送常叶快步走出美术室。 大路常叶迈着飒爽的步伐。 对于和药子起了致命性 的冲突这件事完全没有后悔。同作为鞘之主的药子相遇的时候,终有一天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常叶漠然的想着。倒不如说,甚至应该更早分道扬镳。 将其推迟至今的原因就在于常叶和药子之间出现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最初两人扭曲的关系因为伊织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是反过来看,正是由于伊织的存在,常叶才能这么强硬的反驳药子,原本她不会以这种形式告别。如果没有伊织,就会慢慢的疏远吧。 不管怎么说—— 大路常叶没有后悔。 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当知道了自己和药子分道扬镳的经过以后,伊织会如何行动了。 是会和常叶同样与药子保持距离呢。 还是相信药子与常叶保持距离呢。 亦或者与双方都保持距离呢。 在常叶和药子之间取得某种平衡的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当然,如果能和自己步调一致的话还蛮高兴的,这也是常叶的真心话,不过也没有勉强伊织的意思。 边想着这些事,边返回主校舍里自己教室的常叶,发现了在走廊里快步前行的伊织。 “常叶学姐” 伊织也注意到了常叶,轻轻招了招手。 周围的同级生看见常叶和伊织,不知道为何发出了小小的笑声。第一次闯入伊织的教室去见面的时候,周围的学生的反应意味着什么,常叶当时不明白的一件事,现在已经能理解了。 想起刚才药子说过的话,不由得感到脸上发热,常叶轻声咳嗽,朝伊织迎了上去。 “呀,伊织学弟,其实——” “有些东西想让学姐看一下” 对着正准备说明和药子那件事的常叶,伊织不知道为什么用深刻的表情说道。 “想让我看的东西?” “是的。实际上前些日子,有这样的东西寄到了我家——” 这么说着的伊织拿出来的,是用漂亮的毛笔字在收件人栏写着伊织的名字的一封信。翻到背面看到寄出人写着金森佐和,是常叶没听过的名字。 “…·这位叫做金森的人是?” “是我的曾祖母,母亲那边的” “曾祖母…·?” “那是——” 伊织的声音低了下去。 雨一直下。 雨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传来水滴从天而降,击打铁罐之泪的高亢澄澈的声音混杂其中。 兰华应该是配合着这个声音把男子踢开,芭拉库里丝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 “…·我觉得这种程度应该就差不多了,兰华” “啰嗦!小芭给我闭嘴!” 怒吼着打断了用平淡语气试图制止的芭拉库里丝,兰华又开始随着水滴的声音开始踢踹男子。 肤色有些微微晒黑的年轻男子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兰华开始踢打之前,就已经浑身是血失去了意识。看上去很是高级的西装,也因为沾上血水变色了。 眼神茫然看着周围的芭拉库里丝,把宝特瓶大头朝下才发现早已空空如也,随手扔到一边后,吐出一口酒精气息又对兰华说。 “该住手了吧,兰华” “不是说了叫你闭嘴吗!” “这个男的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啦,不过就这么踢下去的话,会留下证据的呦。日本的警察会根据残留的凉鞋鞋印锁定犯人的吧?电视上是这么说的” “……·” 听见芭拉库里丝的话,兰华停止了对男子的踹击。 不管是歌德庞克风的芭拉库里丝,还是穿着暴露打扮花哨身着无袖上衣的兰华,全身都被大雨淋的湿透。 在这样两人的脚下,横躺着浑身是血的濒死男子。从旁看来是一副相当异样的的光景吧。 把沾了水变重的头发拨到一边,兰华大喊道。 “这个家伙!之前居然嘲笑我!” “之前?” “就是过去啊!很久以前!” 深吸一口气的兰华,放声大叫。 “——以前在这擦肩而过的时候!用想让我听到的声音说着丑女丑女的!反正这家伙应该不记得了,我可是好好记住的!” “这样啊” “明明那个时候把我当做傻瓜,嘲笑我,尽情的侮辱我!只不过外表稍微变了一点就露出色眯眯的样子过来搭讪!这家伙就是这种垃圾!” 芭拉库里丝已经不是第一回听兰华说这些话了。就在三天前也是在夜晚的大街上把轻薄搭话的男人引到小巷里,像这样打个半死,一样大喊这个男人之前也嘲笑我之类的话。 说白了,这就是兰华性格糟糕的癖好。 不然说这是一种病也行。 确实藤堂兰华有病。 并且,主张这个男人是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以后,朝着芭拉库里丝哭了起来。 “世界上男人什么的…·都是渣滓!” “是啊,也许兰华是正确的” 芭拉库里丝用手挽住兰华的肩膀。 不知什么时候兰华就放声痛哭,这也是常有的事了。 “兰华可不是什么丑女呀,都是那帮男的有错” 轻抚着靠在自己肩上哭泣的兰华的后背,芭拉库里丝向前走去。 “过去的事情就忘掉吧,现在的兰华可是个大美女,在我看来也很帅气” “……·嗯” 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兰华点了点头。 “兰华不管什么时候都活出自己的样子对吧?过去的兰华已经死去了,所以就把过去的自己忘掉吧” “嗯——” 大雨倾盆而下,两人的身影消失霓虹灯照亮的街头。 一位女性行走在坡度极大的铁轨上。 离地数十米的深夜散步——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会造成大骚动的吧。 女性所在的地方位于云霄飞车的铁轨上。 登上比蜿蜒雪白的山脉还要高的顶部,悠然地俯视灯火通明的游乐园,把手腕叠在一起。 夜风轻轻地吹拂,剪齐的深蓝色短发随之摇摆。迷人的肢体被漆黑的机车服包裹住,有着褐色肌肤的女性,挠了挠趴在肩膀上黑猫的喉咙,在这里坐下了。 “诶…·嘿” 同性感的外表不相符,独自一人不知跟谁说起了俏皮话。 完全没有感到害怕,盘腿在铁轨上坐下,女骑手开始和从肩上爬下来的猫嬉戏。 这时,微风翻卷,出现了闪着白色光辉的人影。 “欢迎至此,tt” “说什么欢迎,这又不是大小姐的庭院” “这是感谢回应伊索德的邀请的意思哟,的意思” 少女消去背后展开的白色光翼——白手套的伊索德俯视着被叫做tt的女性,嘴角浮现出一如既往的傲慢笑容。 “那也没办法啊,都收到你寄的信了” “但是,没有联络上‘男爵’和女士” “啊……毕竟是那两个人嘛,看起来应该考虑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你看起来没有呢,你看起来” “我啊,我没考虑什么呢” tt瞥了一眼伊索德,微微一笑。 “——我啊,我们处于什么也不做,仅仅是在此便可以的立场呢。与其说是无所事事的远观,不如算作真正的中立监视者?” “不过我原话奉还,“监视”和“旁观”有什么区别,tt?” “因为很麻烦嘛” 一句话就把少女带刺的言语顶回去的tt,把猫放 到头上,耸了耸肩。 “——就我而言,不管是你也好‘男爵’也好女士也好,以及帕西瓦尔爵士也好,你们不辞辛劳的搞这搞那更让我吃惊呢” “并不是无意义的行动啊……·正因为如此,伊索德才比任何人都早发现‘死之蛇’的威胁” “‘死之蛇’呐——” 没管猫在自己头上灵巧地摆出香箱座的坐姿,tt叹了一口气。 “……就像你在信上写的那样,帕西瓦尔真的被鞘之主干掉了?” “不是鞘之主呀,是‘死之蛇’呀,‘死之蛇’” “是哪个都无所谓……总之,就是说那个什么玩意真的把帕西瓦尔爵士干掉了” “嗯嗯,简直是空前绝后,前所未有的大事件啊,事件” “……那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tt向着看起来很高兴,在铁轨上悠闲踱步的伊索德发问。 “——帕西瓦尔被干掉的时候,你就只是在一旁看着而没有出手帮忙?” “真是遗憾呐,遗憾。当伊索德发现的时候,帕西瓦尔爵士就和qb都已经快被消灭了!” “呼…··也就是实际上,帕西瓦尔快被那个什么玩意干掉的时候,给你留下了遗言…··的意思?” “啊?对!正是这样!你理解这么快真是帮大忙了!” 绕着tt兜了一圈,伊索德不知道从哪取出巧克力棒咔嚓咔嚓地吃着,从正面平静的承受着tt冷冷的眼神。 凝视着伊索德祥说些什么的tt,最终只是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以好像男人一样的动作站了起来。即便如此,她头上的猫也纹丝不动,就像在上面扎了根,化作石头一样。 “——那么,最后大小姐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为了今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以及我等所守护的‘圆环之蛇’不被侵蚀,我等全员要统一意见将宫本伊织排除,嗯,当然” “只是一名鞘之主,却要我等集合起来排除掉,呢……” “为了行动的规则,正应该现在趁此良机制定出来” 伊索德用左手向tt递出和伊索德吃的一样的巧克力棒。tt接过来,打开封口,听着伊索德的演说。 “因为,这是至今从未出现过的‘死之蛇’,因为,今后是不是有可能还会出现几个?如果因为这边我们不能出手的规则而被单方面的干掉的话,吟游诗人也会出现空缺,就不能完成本来的目的了,对吧?” “这倒也是——” “对吧,对吧?” “不过呢” 转眼间吃完巧克力棒的tt目不转睛的看着已经吃到第三个巧克力棒的伊索德嘟囔着。 “…·只用一根巧克力棒收买我是不是太便宜了?” “这可不是收买,不是收买” “最好别想着蒙混过关唷” 舔了舔唇边的巧克力,tt把头上的猫抱到丰满的胸前。直到刚才明明是黑色的瞳孔,现在和那只猫一样,闪着金色的光辉。 “——趁‘男爵’他们不在的这期间,想把我拉为同伙,简单说就是这样吧?” “当然当然,这不是肯定的嘛。踏实的游说可是现代民主主义所认同的正当的政治活动哟” “只有六个人的集团里,多数派工作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现在是四个人了,友方多一个少一个差别可大了” “我就说了那样好麻烦的” 夸张的摇了摇头,tt抚摸着猫的后背。 “……不过,要是真的和大小姐说的一样,可能确实存在凌驾于吟游诗人的‘死之蛇’。如果他们想要妨碍我们的使命,采取排除的手段也是无可奈何的” “对吧,对吧?” “——但是,那不是现在这里由我们可以决定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嗯,嗯” 高兴点着头的伊索德,把移动电话而不是巧克力棒取了出来,噼噼摁出了声。 “那么现在立刻那大家召集起来吧,现在立刻” “就算这么说,现在这个都市里只有我们而已啊” “你知道‘男爵’和女士去哪了吗?” “菈·贝露不是离开了这个国家吗?应该是去了意大利还是法国来着…·反正我想是欧洲” “‘男爵’呢?” “谁知道?不过,最后见面的时候,往偏北方去了吧” “北方——?” 伊索德的瞳孔缩成青色的针尖。 “反正‘男爵’和你一样都是超高龄者,是不是去泡温泉了?” “伊索德才不是什么超高龄者,是永远的美少女哟” “…··像你们这样一直持续这项使命的话,像你们一样变得厚脸皮是必要的吧,大概” tt嘴角上扬,讽刺的笑了。 “我要是像你们一样从以前一直坚持到现在,灵魂都应该消磨殆尽放弃任务了吧” “是吗?越是像你这种人,不是坚持的时间越长吗?因为你只是坐着机车到处跑不是嘛?不是嘛?” “别看机车这种东西,实际上也是很深奥的…·对了,这次让你也坐一下吧” “好意我心领了……明明在天上飞要快得多,按照规矩沿着道路在地上移动简直太蠢了” 用完手机的伊索德,拒绝了tt的邀请,朝后方铁轨的顶端走去。 “——那么,一旦大家可以集合了立刻就会通知你,别随便就跑到国外去了啊” 伊索德朝悠闲挥手的tt露出小恶魔一样的笑容,咻的一声飞了下去。 “噢…··加油啊,干事小姐” tt探出身子朝地上看的时候,伊索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摸着猫,tt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样四处奔走的你们,也许对我来说也就是单纯的观察对象罢了” 自言自语的tt和来时相反,迈着散步一样的步伐,从斜坡上飞快落下。 清晨,对着蹑手蹑脚从二楼下来的叔父,宫本伊织小声的问道。 “露缇琪雅怎么样了?” “没关系。昨晚让她喝的柠檬酒还在起作用,那个量的话到下午都能睡得好好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把热三明治烧烤器调到弱火的伊织悄声回答。 这个热三明治烧烤器夸张点说是类似母亲遗物的东西,伊织从幼稚园的时候就开始用到现在的工具。 今天准备的是把切碎的卷心菜炒熟混合美乃滋酱,在火腿片放上融化的芝士,尽是些简单的东西。把这些夹到两片面包中放进烧烤器,把火控制在不会焦的程度上把两面都烤好。 宫本家厨房餐桌上,做好的热三明治就如同字面一样堆积成山。已经有两斤重的面包被加工成热三明治后放到盘子上。 但是在从早上就无比旺盛的克莉丝的食欲面前,这些立刻就被消灭了。明明还没有完全睡醒,摆着一张睡迷糊的脸,只有手和嘴在机械性的准确活动着。几乎是无休止的在吃着热三明治。 赖通拍了拍伊织系着围裙的肩膀。 “剩下的就交给我,你也去稍微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啊啊” 听着叔父的话,伊织坐到椅子上啜饮红茶。 代替伊织化身热三明治制造机器的赖通,一边用着有了年月的烧烤器仔细的来回翻面,一边摸了摸下巴长出的胡子。 “…··话说回来,急着指名要你去见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叔父没有见过吗?” “嗯,实际上我一次也没 有见过。照片的话倒是看见过” “真是遗憾…··不过,我认为见面后就能一下子明白了” “唉?” “嗯,就是很期待见面的意思啦” 烧烤器砰地一声打开,又一个热三明治完成了。直到作为材料的面包全部用完之前,赖通和伊织一直反复工作。 “——呐,这些全部都要在这吃完吗”不带一些走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确保些携带的份,不过考虑到这家伙的节奏,应该会全部吃完吧” “那我再做一些追加的饭团好了” 基本上,宫本家是用商用的巨大的电饭锅来做米饭。只要有米饭的话,就算伊织不在而克莉丝饿肚子的时候,也可以救救急。 “总之请不要放梅干,克莉丝会挑剩下来” 拍了拍努力做饭团的赖通肩膀,伊织朝书房走去。上了二楼以后就放轻了脚步以免惊醒露缇琪雅,而行李已经整理好摆在书房。 伊织轻声咳嗽几声,取出移动电话确认时间后联络学校。 “——你好,这里是三日月学园高中部” “啊,你好,我是一年二班的宫本伊织,请问古田老师在吗?” 把平时不客气的说话方式全部用礼貌的态度代替,请求和班导的古田老师通话。在学园的教员中以冒失格外出名的古田老师,一年里总会有几次像小孩子一样睡过头而迟到,不过今天看来是定时出勤的样子。 “——噢,是宫本啊,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班导的声音,伊织带着几分紧张感,用一如既往的的腔调提出申请。 “老师,虽然很突然,今天开始我想向学校请几天假可以吗?”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实际在昨天晚上,突然有人通知我说住在岩手县的曾祖母因身体不适住院了——” “曾祖母?” “是的。是我母亲的祖母,已经八十多岁了,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已经只剩我一个了……虽然我本人没有和她见过面就是了” “喔……” “已经上了年纪,对这种情况也有了心理准备了” “这样啊…·那就没有办法了,好吧,可以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明明才请过假” “确实你暑假前缺席有点多,不过你的话成绩也没有变差,出席天数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正是个好机会,去见见曾祖母的面,尽尽孝心也好啊” “非常感谢您” 怀抱着欺骗善良班主任的罪恶感,伊织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 “——伊织” 穿着围裙的赖通,窥视者书房招了招手。 “古田那边顺利蒙混过关了么?” “差不多吧” “那就好” 赖通向伊织递过来一个茶色信封。 “无论如何,有这些在路上应该够用了。要有个万一的话就从账户里取一些用,应该还有不少” “谢了,叔父” “别在意…··不过一定要一路小心啊,一旦离开本地,就没人能跑去帮你们了” “我知道……也不会特意一头闯到麻烦事里去就是了” 把装进信封运动包背到肩上,伊织返回厨房。 不出锁链,桌子上本来的热三明治全都消失不见。一个人吃尽所有的克莉丝打了好几个呵欠,又把马克杯里的芒果汁一饮而尽。 “喂——克莉丝” “呜…·?” “差不多该出门了” “要去哪…·?” “总之跟我走” 伊织把克莉丝从椅子上拽了下来,让她背上背包。里面装着赖通制作的大量饭团,不过这些应该在午饭前就会消耗殆尽。 “好、好重喔……!” “安心吧,过段时间慢慢就变轻了” “真、真的吗…··?” “我保证” 虽然有一点点欺骗的感觉,不过也不算撒谎。拽着仍然磨磨蹭蹭的克莉丝,伊织从家里的玄关走了出去。 “那就好歹享受一下吧” 把他们送到门口的赖通,打着大大的哈欠,事不关己的笑着。伊织耸了耸肩,拉着克莉丝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比上学时间稍微晚了一点的住宅街上,前些日子还残留的暑气就像谎言一样,吹过习习凉风。东京是这种状态的话,岩手的风应该会稍微冷一些吧。 偷偷摸摸打量着伊织的克莉丝,用慢吞吞的语气问道。 “伊织…·这么早要去哪…·?学校呢…··?” “学校请假了。今天为了办事要出远门” “……·” 伊织冷淡地回答。克莉丝瞅了瞅自己的背包和伊织肩上背的运动包,突然瞪大了眼睛。 “克莉丝知道啦!今天去远足对吧!” “不对” “那就是修学旅行对吧!克莉丝知道唷!大家会买奇怪的木棒和三角形旗子当作土特产哟!” “木刀和锦旗都不会买啦…··话说一个学都没上过的小鬼去修学旅行真是可笑” “耶~” “别那么高兴,又没在夸你” 先不说发言离题万里,理解了要去平时不会去的地方的克莉丝,一下子变得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朝着车站走去。 “——先跟你说好,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 “那是为了什么?” “……” 面对克莉丝天真无邪的反问,伊织沉默了。 就算被这样正面询问,但实际上就连伊织自身都还不太清楚这次出远门的目的。 带着克莉丝来到车站,伊织确认了时间,检完票走进了月台。 “伊织!果汁果汁!” 距离到东京的电车到来还有三分钟。然而,克莉丝发现了月台上摆放的自动贩卖机,摇晃着背着包的伊织的右手,表现出对果汁的渴望。 此时是上午九点刚过,通学通勤的高峰虽然已经过去,月台上还是有很多人。所以克莉丝的胡搅蛮缠让伊织非常的痛苦。 伊织眉间紧皱,俯视着克莉丝。 “……你这家伙,不是刚才才喝过芒果汁吗?” “芒果汁和橙汁是分别装在两个肚子里哒!” 拍了拍身着天蓝色连衣裙的肚子,克莉丝自信的断言。考虑到这个少女肚子的容量,确实一瓶两瓶果汁都不算什么。 不过对伊织来说,令人不安的是否会在电车去往东京的中途要求去上厕所。 就这点跟本人确认以后 “没关系的!让伊织见识一下克莉丝肚量的伟大!然后对这份伟大感到畏惧吧!” 对拍着肚子明显是随口承诺的克莉丝感到无奈,伊织把硬币放进自动贩卖机,按下橙汁的按钮。 “哦~耶~!” “喂,别那么吵——” 为了去拿哐啷掉下来的宝特瓶弯下腰的伊织,听到克莉丝的欢呼急忙转过身。 然而展现在伊织眼前,是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击掌庆贺,接着变成互相拥抱的场景。 “诶……?” 再往前一看,背着大包的常叶跑了过来,伊织瞪大了眼睛。 “学姐——” “呀,伊织学弟” 不知何时常叶开始用名字称呼伊织了,他现在也没有习惯过来。常叶带着些许坏心眼靠过来朝伊织笑了笑。 “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好了好了,看,电车来了,先是要去东京对吧” “啊,是的” 被常叶催促着,登上了正好抵达月台的电车。 和平日的午前时分比起来,车内还算比较空旷。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找到空座位就立刻坐了下来,把橙汁分成两份开始喝起来。 靠在关闭的的车门上发出叹息的伊织向常叶问道。 “学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打算和你们一起去” “咦?” “你被那些危险的家伙盯上了吧?嘛,即使我们和你同行也不知道能不派上用场,不过总比你一个人上路要好的多吧?” “但是,今天是工作日呀,学校跷课出来远行的话——” “你不也是一样吗?” 常叶若无其事地笑着捶了下伊织的胸口。 “不,我是好好地联络班导,说是为了照顾住院的曾祖母才来的” “这可真是巧了呢。实际我也刚刚因为祖母身体不好,说要请两三天假” “……” 避开常叶泰然自若的视线,伊织又一次叹气了。 “——今天准备出门的事,一脸不想和我说的表情呢?” 常叶看向窗外,轻拂肩上的秀发。 昨天中午伊织带着曾祖母寄给自己的信,碰到了常叶。正确的说,是打算和常叶一起去美术准备室拜访早濑药子。 但是,从常叶那里听说她就关于药子的怀疑直接摊牌的结果,两人已经分道扬镳后,伊织结果也没去美术准备室。 想到这里,伊织小声说道。 “…··老师她真的骗了我们吗?” “谁知道呢…··不过,老师并没有否定我的话。她的态度令人难以信服。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没办法继续和老师一起战斗了” 话音刚落,常叶立刻补充道。 “——当然,虽说我和老师诀别了,没必要连你也切断和老师的缘分” “这个嘛…·总之先交给叔父好了,现在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 已经告知赖通常叶和药子之间发生的事情。之后赖通要求确认药子真意交由他去问清楚。考虑到药子的性格,实在不是伊织和常叶能应付的,如果是中学时代就有所交际的赖通,也许能打听出药子的本心。 看见克莉丝她们旁边的座位空出来了,常叶和伊织也坐了下去。 “——话说,你的曾祖母到底是为什么寄信给你想要见面呢?” “我也没想明白。在信上只写着如果能来的话会很高兴” 伊织母亲那边的曾祖母金森佐和这个人,据说孤身一人住在岩手的偏僻乡下。伊织从来没有去过曾祖母的家,也没有见过本人。伊织的母亲年轻时去世也是,佐和伤心搞坏了身体没能去东京,孙女的葬礼都没参加。 从那以后,就没收到过从曾祖母那来的信件和电话了,伊织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今天才第一次来。 看着放在两腿之间的背包,伊织微微笑了笑。 “是领悟到死期将近,想要趁还在世的时候见见我这个唯一的血亲吧,虽然是叔父开的玩笑” “曾祖母今年多少岁了” “八十五、六岁吧?反正我想早就过八十了,确实是个老婆婆了” “难不成正如宫本学长所说,无论如何都想要在这个时期见你一面?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对我来说,本来打算早在收到信的当天动身出发就是了” 伊织没能做的的原因,就在于同帕西瓦尔战斗时受的伤还没痊愈。 “…··有一件我很在意的事情” “在意的事情?” “虽然还没和学姐提过这件事,我有爱尔兰的血统” “是吗?” “我的曾祖母是日本人和爱尔兰人的混血。在我出生以前,老爸为了调差对方的传承还是什么的,去过曾祖母那里…··所以,我觉得是听说了关于老爸的什么事” “你的父亲从那个时候起,就从事战争妖精的研究了么?” “这方面还不得而知,但是应该是有些什么——仅仅是我的直觉” 所以没必要陪我一起去——想要这么说的伊织看见常叶的装束,又把嘴闭上了。 今天的常叶穿着纤细的斜纹粗棉制牛仔服风格的打底衫,正是便于活动的打扮。脚上转着轻便运动鞋,也是预想到长距离步行的样式。 大概常叶是听说伊织收到了曾祖母来信的时候,就打算和伊织同行了吧。 都到这一步了,不可能说出要常叶回去这种蠢话,伊织小声发出了叹息。 “怎么了么?” “不,没事…··早上起来的有点早了” “那稍微睡一下吧。虽然离到东京只有不到20分钟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从常叶的话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电车的震动貌似有助于人的入睡。 虽然伊织也不知道这样话是不是有什么根据,本来想要问问常叶的想法终于也随之消散了。 第二章 业 女性是业障深重的生物。 当然,男性也背负着名为业障的东西,不过比起女性还是要单纯一些。 直截了当的说,男性总是单纯,女性较为复杂。 有时女性虽然非常情绪化,另一方面又会现实的令人震惊:有愚直的时候,也有精于算计的时候。 女性这种充满矛盾的生物,是大多数男性无法真正理解的。 ———————————————————————————————— 这种风景,藤堂兰华早已屡见不鲜。 平时这条街上年轻人流连忘返,激光电视二十四小时放送着大量信息,喧哗声到深夜也不绝于耳。 不过现在,这里人影全无,激光电视也关闭了。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硬要说的话就是黄昏——暗云被夕阳染上血色,日落前的街道被暮色永久的覆盖。 这种风景,藤堂兰华也早已看惯。 倒不如说,在这种吹拂杀伐之风的荒凉风景里,对兰华而言待着更舒服。 在这个无数次开启门扉造访的世界中,兰华可以旁若无人地肆意行动。 那为什么兰华还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呢,芭拉库里丝这么想着。 兰华之所以有侮辱、蔑视、嘲笑别人这富有攻击性的一面,无疑反映出她从小就抱有的自卑感。兰华通过这样的行为立于他人之上,而这又增加了她的攻击性。摄取“魔性之血”又加重了这种缺陷,表现出极度残酷的作风。 但是当这种嫉妒的兴奋状态冷却下来,兰华愤怒嘲笑参半的表情中又混入少女脆弱的部分,芭拉库里丝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今天的“牺牲者”候补,少见的是个年轻女孩。 和兰华差不多大,也可能大上一两岁。身着名牌西服打扮出一种漂亮的ol风。 搭档的战争妖精则是个子高挑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种,简直想是从罗曼史小说里走出来的一样,英俊的无可非议。他可能就是让兰华变得格外焦躁的原因。 将变成剑的罗密欧拿在手中,ol风的女孩正面冲了过来。是在说不上是出其不意,简直就是无计可施之下的垂死挣扎罢了。 “…·话说回来” 兰华吸了吸鼻子朝地面一踢。兰华穿着厚底凉鞋轻松地跳起数米,和芭拉库里丝一瞬间移动到了ol风女孩的头上。 “!?” 对手的惊愕连芭拉库里丝都感受到了。这种程度就大惊小怪,明显就是对方力量不足,误判我方实力的证据。 “别因为这边漫不经心的,就小瞧我们啊!” “呜…·咕!” 穿着凉鞋一下踢在慌忙转身的女性肩窝上。感受到锁骨附近剧烈的疼痛,女性发出呻吟,站都站不稳。 “咕——” 靠停在路边的迷你巴士支撑身体的女性,被踢的手臂垂下,将剑交到另一只手上。“魔性之血”虽然开始治疗身体,但恐怕刚才的一蹴已经让锁骨骨折了。 以ol风女性肩膀作为踏台调向更高处的兰华,一脚把路灯踢成180度的同时,又立刻开始了追击。 “‘重槌’需要吗?” “不用!” 拒绝了芭拉库里丝的建议,兰华从刁钻的角度风一般冲向ol风女性。 “!” 挥舞着拳剑,兰华瞄准了ol风女性的脖颈。高速擦肩而过的瞬间,双方的剑刃交错,迸发出四散的火花。 “呀——” 落地同时兰华回首一挥拳剑,无数的“魔箭”四射而出。青中掺杂着黑银的光芒向女性涌去,连悲鸣都吞噬其中,炫目地绽放开来。 连像样的防御都做不到,ol风女性的西装到处裂开了大口,满身是伤地跪在了地上。 “…·已经结束了。虽然我还没太满足就是了” 预感战斗终焉的来临,芭拉库里丝失望地嘟囔着。和满是施虐性欲望的兰华不同,芭拉库里丝只是个纯粹喜好战斗的战争妖精。和实力差距过大的敌人战斗是在提不起劲,更别说敌人已经陷入丧失战斗力的状态,失去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扔毫不动摇进行攻击的兰华,缩短了和女性之间的距离,随意地用拳剑猛攻。 “咕…·啊” 好不容易承受住攻击的女性,全身上下喷出了血雾。 “小芭,现在给我用重槌!” “诶?” “好了,快点!” 后退一步用刀锋对准了女性,兰华对芭拉库里丝说道。 “…·哎呀哎呀” 嘴上发着牢骚,芭拉库里丝按照兰华的催促把汇聚的能量一口气释放出去。 “————” 黑色的光辉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场地,爆炸声紧随其后,爆风随之四散。 “现在用这种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只是单纯的浪费能量罢了” “好了啦!我就想这么做!” 挥了挥漂浮的粉尘,兰华朝女性大步走了过去。 近距离吃了一发重槌,被远远吹飞的女性,后背狠狠地撞上信号灯,和细小的玻璃碎片一起掉到柏油马路上。从趴着的身体下鲜血汩汩流出,渐渐形成一摊血泊。 一旁英俊男子变成的长剑已折成两半,慢慢变成了光的粒子。 从兰华的右手离开变为人形的芭拉库里丝将粒子吸收到自己体内,给人一种好似化作崭新力量的印象,然后又把装有伏特加的宝特瓶放到嘴边。 兰华俯视着不再动弹的女性,以手扶额肩膀晃动,涂得鲜红的嘴唇吐出好似悲鸣的细小哭声,反之激动大笑也是——这些给人的感觉都非常不好。 今天的战斗是一面倒。或者说今天的战斗也应该如此。至今为止芭拉库里丝没有遇到过比自己强大的战争妖精,也感觉到和兰华搭档随着战斗的继续自己变强了。 事实上,在这条街上混迹人群中的战争妖精几乎都被兰华和芭拉库里丝打倒了。没有组合比自己更强,兰华和芭拉库里丝如此确信着。 即便如此,兰华也仍旧不满足。 耸动着纤细肩膀的兰华,用戴着装饰众多的手镯的右手拭去泪水,中途突然用手抓起翻倒在地四分五裂的标识。 “——别让我说那么多遍,兰华” 芭拉库里丝一把摁住毫不费力举起标识的兰华肩膀。 “不管你杀不杀这个人类,你的烦躁都不会消失哟——也就是说,这是无谓的浪费能量,住手吧” “——” 兰华用充血的瞳孔盯着倒在地上的女性。 “…··这个女的以前也嘲笑过兰华吗?” 听到芭拉库里丝的发问,兰华把标识朝着日本最有名的时尚大厦扔去,愤怒地转过身来。 “对呀,嘲笑了!嘲笑过的!大家都笑话我!都嘲笑过我!所以都去死就好了,所有人!” “…·就我看来,这就是单纯的找茬而已唷” 芭拉库里丝拽着女性的衣领,往大道更里面的巷子里走去。把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的女性放到有点肮脏的小路尽头的垃圾堆上,喝着伏特加返回到兰华身边。 背对着芭拉库里丝,兰华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好像终于压下了狂乱的情绪。 “我们也差不多该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移动了。突然大白天在涉谷被释放出去还是有点麻烦” “小芭” 打开化妆盒补妆的兰华忽略了芭拉库里丝的话,突然反问 “——我、美吗?” “要再自信一点,兰华。兰华既强大又美丽哟” “是吗? ” “是的” “哼~哼~哼~” 关上化妆盒的回头的兰华,伸出全是血痕的纤细手腕抱住了芭拉库里丝。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精巧的妆容掩盖住了笑容以外的所有表情。 “——果然感觉只有小芭是我的理解者呢” “嘛,对我来说,没有比兰华波长更合拍的人类了” “也是啊~” “…··得意忘形过头了,兰华” 冷淡的瞧着随便把手搭在自己后背上的兰华,芭拉库里丝发出叹息。 “——呐,小芭” “怎么了?” “那个啊,是不是感觉有点奇怪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 平时早该响起的钟声,到现在还没有响起来。 “……” 把兰华背在背后,芭拉库里丝谨慎地向道路中间移动。 “小芭” 耳边响起兰华的低语,芭拉库里丝转向车站那边。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戴着墨镜着西装的高大男子。 “你应该是把那个眼镜君的照片给我们的——” 芭拉库里丝回头微微用力握住兰华的手。芭拉库里丝握紧兰华的手,静静地与西装男子对视。 “还活着吗…··顺利的取胜并活下来真是再好不过” 性格一丝不苟的男子推了推墨镜,踩着白色的中心线朝两人走来。 从芭拉库里丝背上下来的兰华,娇艳的唇角扬了扬对男子说道。 “怎么?又要给我们送礼物了么?” “要是有认真工作的意思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哈?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拽?” “…··别蹬鼻子上脸了,我每天也是积累很多压力的” 面对兰华挑衅的态度,男子推了推墨镜回答道。 “喂!” “别这样,兰华” “但是小芭——” 像是要保护兰华一样把她拽到背后,芭拉库里丝把伏特加一饮而尽。 “不能对‘吟游诗人’及其眷族出手——虽然不明白理由,但就算是我也可以理解” “…·看见你这种战争妖精就放心多了。和搭档不同,你还是知道分寸的” 男子微微笑了笑,又立刻端正表情,摘下插在胸口的青色蔷薇向兰华她们抛去。 “——这个,现在开始暂时归你们所有” “嗯哼” “最好往北走” “北?” “恐怕‘书’就在那里…··应该是叫岩手的地方” 说完该传达的事情,男子转身背向她们。 同时,一直没有响起的钟声,重新开始回荡。 “北方——呐?” 目送着像幻影一般消失的男子,兰华边用手把玩着蔷薇,边斜看着芭拉库里丝。 “怎么办,小芭?” “话都听到了,只能去了呗?” “哼~哼~哼~” 用鼻子哼着歌,心情变好的兰华笑着回答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男的,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收拾掉名叫宫本伊织的少年呀” 整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挑染金发,芭拉库里丝说道。 “…··说是这么说,他们的真意本身还是不明了” 那个男人是侍奉名为吟游诗人的存在的从者,在初次遭遇时芭拉库里丝就已经本能察觉到了。 在芭拉库里丝她们面前初现时,那个男人把说是最接近“书”的“鞘之主”,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的照片交给了两人。虽然在那之上再没说过更具体的事情,不过感觉就是要让她们打倒宫本伊织并夺走“书”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男子要唆使芭拉库里丝她们还不得而知。不过想到接下来的事,很明显兰华准备听从这番话。 “——要是得到‘书’,可以前往乐园的话,兰华有什么愿望?” “那肯定是一大笔钱了” 兰华立刻回答了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下次啊,就是胸要再变大些” “还惦记这个啊,有完没完啦” “这可是我的生存价值哟。你也知道吧小芭” 兰华牵起芭拉库里丝的手,一同走了出去。 海面吹来的风冰冷刺骨。 延伸到水平线尽头海面风暴肆虐,浪头拍打在断崖绝壁上,白色的水沫四溅。天空被阴云完全覆盖,白雪洋洋洒洒落下。 背对着被阴沉的二色划分开来的冰冷世界,以凹凸不平的岩壁作为战斗的舞台,女性们在战斗着。 “住手吧,小姐” 海风吹拂着黑发,艾露米拉以不输风声的音量放声大喊。 “——你们是无法战胜我的” “我如果在此退却的话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的吧” 依靠着卷刃的长剑支持,满身伤痕的琉克丽丝站了起来。原本充满魅力的肢体上出现无数的伤口,搭在肩上的战壕大衣(trench coat)被血浸的湿透,宛如流动的金沙一般美丽的金发也因为沾上鲜血而污浊不堪。 拨开沾血而贴在面颊上的头发,琉克丽丝大声咳嗽,死死盯着艾露米拉。 “…·不管在这里被你打败,还是从这里退却,不过是死期和死地稍有不同罢了。与其半年后以难堪枯瘦的姿态在床上咽气,倒不如在这让你砍死还更好” “就算这样,还是请退下吧。那样的话,至少这半年你可以毫无痛苦的悠闲度过每一天。现在请回到医院去吧。” 劝诫琉克丽丝的艾露米拉的右手,正伸出比她白色肌肤更甚的白色光辉之剑。 “…·别以我死了作为前提啊” 大口吐血的琉克丽丝用失去血色的嘴唇喊道。 “我啊——我的胜利关乎未来啊!打倒你,打倒那个少女,即使要杀掉那个男人,我也要得到你们持有的‘书’!” “看看现在的自己吧,琉克丽丝” 从艾露米拉平静的言语中,琉克丽丝明显读取到对于自己的怜悯之情。 “即便追求‘书’,你又能怎样?不是只会度过更加痛苦,负伤流血的每一天吗? 是否追求‘书’,能得到‘书’,未必一定关乎个人的幸福啊!” “我的幸福由我自己来决定!——阿尔诺尔特!” ‘喔,小姐’ 长剑振动,年轻的男声回应了琉克丽丝。剑刃又发出光芒,随着琉克丽丝的一挥,迸射出无数的银针。 “我们上!” 琉克丽丝在射击的同时冲了出去。 这不可能——琉克丽丝现在也这么想。自己不应该胜不过艾露米拉,坚信自己不会输这个想法,即使深受重创的现在也没改变。 要说为什么,琉克丽丝她们是鞘之主和战争妖精的组合,而艾露米拉是没有鞘之主在旁孤身一人的战争妖精。 “我们是不会输的——呜!” 名为战争妖精的存在,与相性好的鞘之主组合在一起,可以发挥真正的强大,这样来说琉克丽丝和阿尔诺尔特的搭档是不会输的。假如输掉的话,只能是处在琉克丽丝和阿尔特尔特她们和对手之间有着压倒性的战力差,以致这个大前提都无法成立的场合了。 但是,这是绝对不想承认的。 逼近向一旁飞身躲过银针的艾露米拉,琉克丽丝挥下长剑。 “小姐……!” 用光剑挡住了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眯细了金色的瞳孔。 “确实如果是最终得到‘书’的‘剑之妖精’的话,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为此你之后将会不得不夺取无数人的生命!” “没有觉悟我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你才是,连个鞘之主都没有,别来碍事啊——!” “作为战争妖精的我也一样在追求‘书’——处于守护的意义上!” “咕——呜” 被艾露米拉反过来压制住的琉克丽丝,拼命咽下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血块,单膝跪地,快速打量四周。 到处散落着岩石的坡道底,有一座快要被强风吹飞的小屋,在那前面有一个抱着幼小女孩盯着这边看的男人。 男人紧张地屏息注视着少女们的战斗,小女孩则像没睡醒一样面无表情,要不是偶尔眨眨眼,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浓汤娃娃。(我也是百度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 下一个瞬间,琉克丽丝朝着男人那边冲了过去。 “!快住手,小姐!” “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得胜利!我要活下去!为此绝对不会后悔!” “既然你有这种程度的觉悟,那好吧——!” “!?” 本应领先十余米的琉克丽丝面前,艾露米拉突然出现。虽然不知道怎么超过自己的,琉克丽丝压抑住惊愕带着杀意挥剑斩去。 “为了阻止你,我也不会后悔的,琉克丽丝!” 用光之剑架开琉克丽丝的一击,艾露米拉径直冲进对手的怀中,用左手按住了她的脸。 “……!” 被按住脸庞一把推开,琉克丽丝的意识一下子远去了。至今为止面对艾露米拉燃起的战意,好像被浇了大量冷水一样随之消失,甚至连魔性之血带来的高扬感都不见了。 ‘琉克丽丝!’ 右手中的阿尔诺尔特拼死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那也好像遥远的异世界传来的一样。 即便如此,琉克丽丝晃了晃头,取回了远去的意识。 “你已经不会对胜利也好失败也好感到后悔了。也不会因失去伙伴而使内心的平衡崩坏——你现在马上就会忘掉一切” “——” 艾露米拉话语中的意思,琉克丽丝还没反应过来。 目之所及,只看到失去全身气力倒地前,使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一闪的剑被艾露米拉干脆地折断。 接下来的瞬间,琉克丽丝忘记了一切。 可能是压上了大石块之类的吧,本来平稳前进的高级轿车,猛地一下发出不自然的摇晃。 “——” “万分抱歉,女士” 紧握方向盘的约翰透过后视镜向后看去。 被刚才的摇晃弄醒 belle dame sans mercl,长出了一口气,把垂落的头发别好,宛如流金的长发发出唰啦唰啦的美妙音色。 “…··现在,到哪了?” “已经进入斯凯岛了。继续北上从埃尔戈尔坐渡轮前往北尤伊斯特岛——不过常规路线就到此为止了” “无所谓” 交叠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菈·贝露懒洋洋地回应。 “走到哪算哪吧…··剩下的我自己去” “女士要一个人去吗?” 副驾驶的济慈回头向菈·贝露再次探询。 “…·女士,那座岛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让女士做的这种地步也得去?” “与其说有什么东西…··倒不如说有可能会有。长久以来,一直都忘记了” 尽管手碰到了座位上放着的时尚杂志,现在也没有翻阅的兴致。转瞬即逝的梦中场景究竟是什么——为了整理自己的记忆,菈·贝露再次闭上了眼睛。 “回首望去,这几年就连自己真正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我本来以为是转生的原因,不过看来不是这样的” “…·真的一个人前往不要紧吗?” “嗯” 菈·贝露微微点了点头。 “我身为苏格兰的吟游诗人 belle dame sans mercl,世间有何物可令我畏惧?” 按照信上写的住址,坐着巴士抵达了离市区相当远的地方,直到此时伊织终于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 突然驻足,转身往回走。 亲密牵着手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完全是一种远足的感觉。从来没有机会上学的她们,趁此机会玩得这么高兴也在所难免。一旁守望的常叶也笑得很开心。 只有伊织一个人露出愁容。 “——怎么了,伊织学弟” 注意到伊织表情的常叶转头问道。 “现在说这话好像有点晚了——” 虽然从曾祖母那来的信上写了想要见一面,不过伊织并没有先行告知自己的来访。即使想告知也没有曾祖母的电话号码,也有想尽早出发的原因在里面,本来的话应该这边先寄一封回信,同对方确认好是否方便之后再出发才符合礼仪。 更不要说,去的不止伊织一个人,同行的还有克莉丝,常叶以及莉莉瓯妮,就算是血亲,去拜访初次见面的曾祖母总归不是太好。 考虑到同样事情的常叶也露出了略微困扰的苦笑。 “…··这么考虑的话,确实这么多人前去打扰是有些失礼。对方应该以为你会单独一人,即使有同行者也是宫本学长” “算了,都已经到这了…··不管怎么说都和预定的不同,就算只带克莉丝也是充分的违反礼仪了” 带着像大肚汉一样有着难以置信食欲的克莉丝,前往八十多岁老人独居的家中,估计一次就可以把储存的食材全部吃光吧。 “这方面就等到那了再考虑吧。看情况,谈完话立刻告辞之类,总会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哟?” 太阳已经大幅西斜。再反过来计算到这里的时间,就算现在回头,恐怕也赶不上往东京的最后一班新干线了。 “找找车站附近的商业旅馆也可以就是了…··” 露出认真的表情小声嘟囔的常叶,大概想不到还有在家庭餐厅或者卡拉ok包厢待到天明的选项吧。 “伊织!那个!” 就在伊织和常叶进行着对话的时候,迈着小碎步跑到走在先头的克莉丝,指着前方。 穿过等待收割的稻田之海的小路尽头,能看见一间古老的民房。用手机确认了现在地在地图上的表示和信上住所相符后,伊织把信塞进了背包里。 “…·就是那了” 伊织整理了下衬衫的衣襟,挺了挺腰板走了过去。 “伊织,要去那里吗?” “啊啊” “好期待会有什么样的京都料理呀~” 将背包清空的克莉丝的意识貌似已经飞到今晚的餐桌上了。想着别擅自期待起来的伊织,只是小声咳了咳,没说什么朝前方看去。 “前辈” “怎么了?” “我先去谈一谈,小鬼们能拜托你吗?” “啊,没问题” 把克莉丝她们交给常叶,伊织独自前往未曾谋面的曾祖母家。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在家吗?” 随着伊织朝关的严丝合缝的拉门打了个招呼,房子里传出了动静。 “好的好的,这就来” 随着这种带着微笑的台词,门廊的拉门和双层玻璃的窗子都被拉开,出现了一个穿着牛仔服洋气十足的老婆婆。因为金森佐和是独自居住在这,看来这个老婆婆应该就是本人了。 “那个——” “ 哎呀哎呀,远道而来辛苦了,小伊织” 伊织报上名字之前,老婆婆就向伊织微微一笑。 “金森佐和…·女士?” “嗯,你的曾祖母哟” “哈…·” 没管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反应而使得话题进展不下去的伊织,金森佐和穿上拖鞋从走廊边迈进庭院,这时发现了稍远处的常叶和小鬼们,瞪大双眼浮现出笑容。 “诶呦诶呦诶呦” “不是的,她们是——” 犹豫着要不要立刻介绍常叶她们的伊织,因为老婆婆接下来的话整个人僵住了。 “之前虽然也来过少见的客人…··真是令人惊讶,今天居然来了两位可爱的妖精” “——咦?” 伊织来回看着佐和以及克莉丝她们。有那么一瞬间,猜想着佐和是不是使用了“幻视”。 但是,不仅佐和没有使用幻视的样子,而伊织反过来在她的周围完全确认不到战争妖精的痕迹。 “美丽的小姐难道是小伊织的女朋友吗?小朋友里哪一位是你的‘伙伴’呢?” “为什么,连这个——” 面对惊讶的伊织,佐和低声说道。 “稍微上点岁数的人,这种程度还是能知道的” “哈?” “我也是一半的爱尔兰人呢。那个国家的乡下,像这种的可是有很多呢。虽然最近的年轻人好像已经渐渐看不到了” 尽管不能当做理由,总之用这种话回答了伊织的佐和,招呼着常叶和少女们,说着远方的客人们,请到我家来吧。 “那个——” 跨过金森家门槛的时候,伊织又浮现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刚才会知道我就是宫本伊织呢?我想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哎呀哎呀,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什么?” “小伊织,和你父亲年轻时候很像唷” “——” 如果没听到就好了,不过已经迟了。 和对着很难见到的古式日本住宅兴致盎然的小鬼们形成对比,伊织带着一副怅然的表情,以客人身份进入了金森家。 东北的黄昏到来的果然要比东京早一些,伊织面对西面照进来的暗红色刺目阳光,不由自主眯上了眼。 果然还是大意了,露缇琪雅注意到这个事实,是在接到刚刚放学时打来电话的时候。 “…·伊织没去上学?” 过了中午才起床沐浴后,正一口一口享受水果优格的露缇琪雅,听着慌里慌张的电话皱起眉头。 “那不可能吧?因为他没在家里呀” ‘总、总之就是没来啊,请假了!’ “不是很奇怪么,这种情况” 露缇琪雅放下汤匙,系好浴袍的带子径直走向书房。 最近,白天赖通总是在这里办公,不过刚才他外出去便利店了,现在谁也不在。浴室三分钟前露缇琪雅还在用所以不用说,卫生间也是,接着又窥视了下二楼的房间,也没看到伊织的身影。 “…··我家也没有呀?搞不好,是不是去哪偷懒了吧?谁都有这样的时候不是嘛” ‘不要以自己的标准来说,又不是露缇琪雅小姐’ “唔…·今天的皋月,稍微有点嚣张啊” 可能是因为联络不上伊织的原因吧,电话那头的皋月一反常态,强硬而且能言善辩。不过,即使粉碎了露缇琪雅的挖苦,皋月还是慌张地说。 ‘总是,伊织同学不是没有理由就不来上学的人!至今尽管跟学校请过假,但都是好好和老师联络过对吧?’ “那就去问问老师啊?” ‘问过了!虽然问过了但是没有说清楚!含含糊糊地蒙混过去,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一段时间——所以才这样来问露缇琪雅小姐!’ “因为家里的事情要休息——我可没听说啊,这种事情——话说给伊织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可能是没电了,或者是圈外——’ “圈外?” 正在返回一楼的露缇琪雅突然驻足在楼梯平台上,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么说来” ‘什么?怎么回事,露缇琪雅小姐?’ “为什么刚才没注意到?克莉丝也不在啊…··” ‘咦?被伊织同学带走了么?去、去哪了?’ “我也不可能会知道吧?” 回到厨房重新开始享用优格的露缇琪雅,盘腿坐在椅子上,轻抚皱起来的眉头。 “难道伊织…·不会单独又一头冲进什么麻烦事里去了吧?” ‘咦咦?’ “呐,药子和常叶知道什么吗?” ‘那、那个…·老师说是什么也不知道,至于学姐的话——’ “怎么了” ‘学、学姐也因为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了——’ “……” 伊织和常叶同时因为所谓“家里的事情”跟学校暂时请假,难道真的是单纯的偶然吗——说回来这么告知班导的伊织会带着克莉丝一起去哪呢。 露缇琪雅把餐具放进水槽,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皋月,学校已经放学了吧?” ‘嗯、嗯!现在马上就赶往你那边!’ “那正好。我想马上赖通就从便利店回来了,就让他交待个一清二楚吧” ‘让、让宫、宫本学长?’ “总之你快点!五分钟没来就要接受惩罚游戏!” 单方面提出不合理要求的露缇琪雅挂断电话,打开了衣橱。 赖通总是从早上就开始在书房办公,如果克莉丝不见了的话,肯定会最先发现。尽管如此,赖通却完全没有大吵大闹,这就说明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外出的克莉丝。 这么考虑的话,克莉丝是和伊织一起行动就很明显了,毫无疑问赖通也早已把握了这个事实。 “在想些什么啊,真是的——” 露缇琪雅把脱下的浴袍扔到一边,迅速穿上赖通买给自己的内衣。然后换上几乎是死乞白赖求着赖通让给自己的复古t恤和有些褪色但感觉仍然不错的低腰牛仔裤。 就在这时,家门口的铁制大门打开了,然后又响起了关闭的声音。根据这悠闲的脚步声,不是全力冲刺赶过来的皋月,肯定是从便利店回来的赖通不会错了。 露缇琪雅唰唰随便整理了下橙色的头发,走下楼梯。 “——我回来了!” 面对手上拎着便利店的袋子,嘴上叼着烟的赖通,露缇琪雅用极度冷漠的眼神迎接他。 “…·啊?怎么了,露?” 发现一声不吭好似仁王一样站在那的露缇琪雅,赖通惊讶的歪着头。 “马上皋月就应该来了” “牧岛小姐要来?” “伊织今天跟学校请假了”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阿通你果然知道伊织和克莉丝的去向吧?” “算是吧” 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掩饰,赖通有气无力的干脆承认了。 “——我是说了没必要这么着急啦,本人无论如何都要去就是了” “哪里?去哪了?” “别那么猴急哟。牧岛小姐要来的话,也想要听听怎么回事吧?那就等她来了再——” “失、失礼了!” 简直就像要打断赖通的话一样,急匆匆打开门的声音和少女巨大的声音一起飞了过来。 赖通回过头朝背后的皋月笑了笑、 “… ·我这就准备茶水,先进来吧” “啊,好、好的” 肩膀上下耸动,皋月捋了捋散乱的头发。 和现在才想起来把鞋子摆的整整齐齐的皋月一起,露缇琪雅跟着赖通走进厨房。 在炉灶上把热水煮沸,将从便利店买回来的食材放进冰箱,赖通把装满芝麻饼干的盘子摆到桌上叹息道。 “那么,要说什么来着?” “别装糊涂了。伊织他们去哪了,你是知道的吧?” “毕竟是监护人啊…·牧岛小姐从古田听说了吗?” “咦?从古田老师吗?” “对” “听是听说了,只说是因为家里的事,具体的就…·” “这样啊。这家伙意外的好好有着作为教师的伦理观呐” “这种事怎么都好!话说伊织他们去哪了?去干什么了?” “伊织同学真、真的没关系吗?” “喂喂,太大惊小怪了吧” 往茶壶里放进茶叶,赖通对皋月的拼命露出苦笑。 “话说在前头,伊织可不是去战斗的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悠闲吧” “但是,那为什么要对我们保密——” “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是私人事情罢了。带着克莉丝也是出于小心。两个人与其分散开了,不如在一起更能对应无法预料的情况吧” 确实最近的伊织除了上学的时候,几乎一直和克莉丝共同行动。伊织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克莉丝跟着去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伊织的行动明显有危险的话,赖通会比任何人都坐立不安。也就是赖通说伊织不是去为了战斗这件事情暂且还是可信的。 “明天要不就后天,总之两三天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听本人是这么说的。和伊织约好了,被告诉说别随便乱讲” “那、那么” 在朝茶壶注入沸水的赖通手边目不转睛的皋月,突然咣当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叫。 “——那么说,大路学姐不是和伊织同学一起行动了呗?” “大路小姐?她怎么了吗?” “大路学姐今天也和学校请假了!听说那边也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之类的…·” “不啊,…·大路小姐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的是真的吧,阿通” “我也不觉得对你撒谎能蒙混过去啊” 面对露缇琪雅充满怀疑的目光,赖通叹了口气拿出移动电话。 “给伊织打不通哟,好像是在圈外” “这我知道…·给大路小姐打一下试试” 赖通靠在水槽的边上,把手机放在耳边。不过过了很久常叶也没有接听。 “怎么样了?” “好像也是在圈外的样子” “…··那两个人果然是一起行动了吧?” “那不可能吧?最初伊织打算是一个人——应该说和克莉丝小妹两个人前往的,办自己事和大路小姐跟学校请假的时间应该对不上吧”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太天真了,皋月” 看着接受赖通的话的皋月,突然焦躁了起来。为什么这个少女只关注伊织的情况而对周围的情况视而不见呢。稍微扩大一下视野,就不会说出这么漫不经心的台词了。 “天、天真是怎么回事?” “你对常叶的印象还局限在她是个飒爽率直的人,她可比你认为的还要少女的多哟?而且和你不同,是个行动力有着正确方向的少女” “诶?” “简单地说,就算伊织没那个意思,常叶那边擅自跟着伊织的可能性是很充分的” “怎、怎么会——” “现在还说什么呢?常叶喜欢伊织的事情,早就一清二楚了好吗?即使这样你还完全没发现吗?” “我、我的话先不说,伊织同学的话,对学姐应该是憧憬,也许稍微有点喜欢——” “唔-嗯…··也就是说那两个人还不是两情相悦对吧?” “咦咦咦!?” 赖通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皋月,一边在三个杯子边放上沙漏一边发出叹息。 “…·虽然不能说的很清楚,伊织出门去离这很远的亲戚那里去了。那个人岁数很大,除了伊织已经没有血亲了、因为是很远的地方,应该会住在那。大路小姐到底有没有一起,我是真不知道” “那么,我们快去常叶家打听一下——我们走吧,皋月” “诶?但、但是,到学姐家叨扰的话…第、第一,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呀?也从来没认识过,果、果然还是很失礼——?” “你呀,老是这么踌躇不前的话,表现的机会都会被常叶抢走哟?” 反正就算摄入“血”也不能像常叶一样给伊织帮上忙——把这些话吞了回去,不过皋月的畏畏缩缩真是令人焦躁。就只有饮下“血”的时候才会无谓的积极,但是这个时候的畏缩胆怯反而更难搞。 就在露缇琪雅准备进一步对皋月开火的时候,赖通停止了至今为止的笑容,用,用奇怪的口气打断她们。 “——还有件事,伊织拜托我在看家的时候想办法做点什么” “什么事?” “…·今天晚上,我要去和早濑见面” “和药子?发生什么了?” “根据伊织所说,昨天大路小姐和早濑好像断绝了关系的样子” “常叶她?” 露缇琪雅不由得和皋月面面相觑。 “之前大家和吟游诗人战斗时候的事情,早濑好像之前就已经见过那家伙。而且之前以为被派屈克夺走的‘书’也是,实际上在打倒那家伙的早濑手里。早濑对我们一直瞒着这件事——虽然结果‘书’也是假货就是了” “这么说来…··确实那个叫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说了‘伪书’什么的” “大路小姐就这个疑问去找本人当面摊牌的样子。不过早濑什么都没有否定。好像反倒让她自己从战斗中抽身” “…··也是,药子和常叶的相性本来就挺差的” “然后呢,伊织同学关于这个说了什么?” “还没有决定采取什么态度貌似。早濑和大路小姐的关系先不说,伊织以前就受了早濑好几次帮助。早濑和大路小姐尽管分道扬镳了,也不可能立刻切断自己和早濑的缘分吧…··搞不好,是考虑到我了吧” 赖通和药子已经有至少十年以上的交情了。要是伊织和药子不再往来,赖通的药子的关系也必定会留下些许阴影。 皋月露出困惑的表情来回看着赖通和露缇琪雅。 “那、那个…·我要怎么做才好?” “交给你自己判断就好——说来简单,实际上还是很难办吧。毕竟你是追着伊织冲进这边的嘛。等那家伙回到东京,估计也能下定决心对早濑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了吧,你了解这些情况以后再和露谈谈,判断怎么做才好吧” 把冒着热气的红茶倒进茶杯,赖通叹息一声。 “…·总之今天晚上我去和早濑谈谈。弄清楚那家伙的真实意图以后,我打算再转达给伊织。如果听了以后伊织决定和早濑断绝往来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毕竟都到这种地步了,勉强携手合作也不太可能了”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阿通!” “不,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虽然没有说明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的理由,不过明显是为了露缇琪雅好。被人知道自己背信弃义的药子,有着充分的可能性突然一变攻击露缇琪雅。 啜饮着温热的红茶,露缇琪雅对赖通 说。 “…·虽说是老交情了,真够淡漠的不是么” “你这就开始了” 往茶杯里倒了些白兰地的赖通苦笑回应。 “那家伙和我关系不错是事实——怎么说呢,因为是男人和女人吧,发生了很多事情。说实话,该做的事情也做过了。那家伙也有各种低落的时期啊” “终于承认了呢” 从赖通嘴里听到这些,说实话露缇琪雅实在是没有好心情,不过另一方面,一下子有什么东西安心下来也是事实。 “不过确实没有像所谓恋人那样交往。就在即将变成那样的时候,她的私生活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自那以后我们就慢慢疏远了——再说,那家伙有过喜欢的对象。我虽然有所察觉,但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从厨房的窗外,微微暗红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刚过,没有开灯的厨房被包围在黑暗中也是马上的事了。 喝干了热红茶,把茶杯放到水槽里的赖通对皋月说道。 “…·无论如何,今天你先乖乖回家。伊织回来以后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是…··” 轻轻点了点头,皋月站了起来。 “——呐” 目送皋月走到玄关前的露缇琪雅,向着在厨房里清洗餐具的赖通的背影发问。 “药子喜欢的男人,是谁?” “是你不认识的家伙” “阿通你认识吗?” “大概知道” 如此回答的赖通的侧脸,不知怎么觉得有一丝自嘲,露缇琪雅蹙紧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不想要自己喜欢的男人露出一幅这样的表情。 第三章 别离 小的时候,即使有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的友人,这种关系在长大成人后依旧不变的可能性,究竟会有几分呢。 小孩子和大人的人际关系建立方式有很大不同。 顺便说一句,男女之间的人际关系建立方式也有很大不同。 宫本赖通和早濑药子在男女两性差别开始变大的时候相遇,构建起了一种奇妙的关系,一直到长大成人。 经历了数年空白再次相会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他们之前所想象的有着极大的不同,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一方还仅仅是普通的人类,而另一方已经成为了“鞘之主”—— 真是令人惊讶,这个家居然到现在还使用着炉灶。 虽然电力和瓦斯都是通上的,却仍然是用厨房的炉灶做饭,用柴火烧水洗澡这种上一个时代的生活方式。 用这个在东京几乎看不到的炉灶做出来大量的米饭,在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第一眼见到的瞬间,就看穿了克莉丝她们是“伙伴妖精”的佐和,立即理解到她们是另人畏惧的大胃王这件事。伊织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她就在炉灶上放好巨大的锅,开始做饭了。 伊织和常叶也帮忙着手料理的准备工作,不过说实话,这个老婆婆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用作了很长时间家庭主夫的伊织也为之咂舌的手法,佐和转眼间又开始制作以野菜为中心的晚饭。 “本人外表看起来明明是外国系,生活起居完全是日本乡下的作风” 伊织倒也不是讨厌和食,只不过自己基本上不怎么做,所以宫本家的餐桌上很少会出现和食。 “哎呀哎呀,果然吃的很多呢” 望着用不惯筷子但仍然呼哧呼哧大口吃饭的克莉丝,佐和眯细眼睛笑了起来。 宫本家没有这种宽敞的铺着榻榻米的房间,在这放着的桌子也很是巨大,就一个老婆婆居住的家来说未免太过宽敞,太过巨大了。伊织他们的到来才使这里有点热闹的感觉,不然一个人在这吃饭的话也太过寂寞了,想想都令人忧郁。 筷子用的比起莉莉瓯妮相当差劲的克莉丝令伊织感到恼火,把手从腋下两侧伸了过去,把儿童用款式的毛巾绕着脖子缠了一圈。 “喂,筷子不行的话就别用了。我去给你借把叉子” “没关系哟!克莉丝,会用筷子!go的伸过去再go的伸回来!” “家里让你用筷子的时候明明就要换成叉子,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么拘泥用筷子,你这个家伙?” 现在的克莉丝,借来伊织母亲小时候穿过的浴衣穿在身上。说到借衣服虽然莉莉瓯妮也是一样,但说到就餐时的事情,莉莉瓯妮的做法简直完美到令大人都自愧不如,吃饭的时候完全没有一点撒出来。 关键伊织担心的是,佐和仔细保管的母亲的浴衣,照一直以来发展,肯定会被克莉丝弄脏。 “算了算了,不要紧的,小伊织” 佐和和蔼可亲地劝诫着伊织。把筷子一把插进番薯天妇罗的克莉丝跟着嗯嗯地点头。 “对对,在意就输了,小伊织~” “你这家伙别给我加小” 又给克莉丝仔细说明了一番筷子的拿法,伊织直接对佐和开口。 “…·虽然还在吃饭的时候,可以请教一下吗?” “怎么啦?” “是您把信寄到我那的吧?上面写着尽快和我见一面…··请问是为什么?” “明明连你母亲的葬礼都没参加,现在还想干什么……应该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略微有些寂寞的笑了,佐和放下了筷子。 “不,倒没有想到这些事…··那个时候也知道您——曾祖母的身体不好,真的没有对您有任何埋怨。倒不如说那个只在葬礼的时候才回来的老爸更让我火大——” “小伊织,到现在也没有原谅康赖先生么?” “…算了,老爸的事情怎么样都好” 对父亲出言不逊的样子,很少在克莉丝面前露出来。伊织朝装着茶的杯子伸出手,又一次开口。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也是呢…·先把那边的事情做个了结吧” 佐和微微点了点头,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到旁边的房间拿着一个小包返了回来。 “——确实小伊织已经是高中生了吧” “是的” “虽然也不是非现在不可,只是趁着我身体还不错,想要把这个交给你” 佐和用手递过来的小包,大概是小型英语词典那么大小的尺寸。用油纸包了好几层,中间是什么东西还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好像是七年前吧?和这个一起寄送过来的,从都柏林” 宛如被这些话冻结的伊织面前,佐和拿出两个信封。分别是写给伊织和佐和的,貌似给佐和的那封已经拆开了,而给伊织的封口还依旧完好无损。 “难道——是从老爸那” “嗯嗯,先从给我的信开始看起吧” “——” 伊织悄悄瞥了常叶一眼。 之前,常叶一直在细心照顾莉莉瓯妮吃饭,仅仅在旁听着伊织和佐和之间的谈话。大概,只有当伊织想征求自己意见的时候才会张口吧。 伊织展开从褪色信封中取出的便笺,逐行阅读文字。 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宫本康赖对佐和提出的请求。上面写着,虽然不能细说,包括给伊织的信在内,希望可以帮忙保管直到自己来取。文末所记载的日期,和在都柏林办理装着克莉丝棺材的递送手续的时间几乎一致。 也就是说,伊织的父亲在从都柏林把克莉丝送到伊织身边的同时,也把信和小包裹送到佐和的身边。不过,与克莉丝的情况大为不同的是,这个包裹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并没有在哪个地方耽误七年的工夫——平安无事地送到了佐和手上。 “…··” 康赖的信中还写道,如果自己一直都没有出现前来取回货物的情况下,等到伊织独当一面的时候,希望把这些交给他本人。 “小伊织也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呢” 手拿着给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添的饭的佐和,凝视着信对伊织语重心长的说。 “就在不久前,做梦梦到小时候在爱尔兰的祖母家玩时的事情。就那样,一下子想起来这件事…··好像,从都柏林寄送过来的货物还保管在我这呢” “打从这封信以后,老爸还有过联络吗?” “没有了呢。要是有的话就会告诉小伊织的” “这样啊…·” “既然已经等到现在康赖先生还没有来取,我认为应该由小伊织来接受这封信和包裹” “…·在这打开可以么?” “虽然没关系,晚饭已经吃好了么?” “实在是不能像这些家伙一样没完没了地吃个不停。已经吃的非常好了” 轻轻双手合十表示吃好了的伊织,对常叶微微以目示意,向着面向庭院的廊侧走了出去。 正直八月十五刚过,可能是由于比起东京格外澄澈的空气,这片夜空显得分外明亮。感受着习习凉风,伊织在走廊边弯腰坐下,哗啦哗啦地开始拆起包裹。 “——学姐,请看下这个” 伊织把父亲写给佐和的信向在旁坐下的常叶递了出去。 “…·你的父亲,是个平常就用个人电脑和文字处理机写信的人吗?” 大致看了一下全篇用打印机打出来的信,常叶问道。伊织耸耸肩摇了摇头。 “就我所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来着——” 正这么说着,伊织突然停住了话头。 撕开油纸从中出现的是,让人感觉到既视感的小小书本。 “这个——” “难道是…·?” 哗啦哗啦翻了翻书页,伊织和常叶面面相觑。 只是一本什么都没写的书。比起以前伊织在克莉丝的棺材中发现的那本素色的书稍大,感觉上制作要精良一些,不过内页全是白纸这点依旧没变。 “…这也是要人上当的陷阱吗?” “要怀疑的话到处都觉得可疑呢。那封信也不是亲笔所写,到底是不是老爸写的也无从判断” 前几天听到和父亲一模一样声音的电话,结果被逼入困境,这下子连自己都加深了怀疑。 “…·不过,这些送到这个家是在七年前。是我和克莉丝还没有相遇的时候啊?就算现在谁想要设计我,不认为有必要使用这么复杂的手段来欺骗七年前连‘鞘之主’都不是的我” “那么,果然这些是你父亲的…?” “诶呀诶呀,出什么事了?” 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身旁,佐和放下了热腾腾的绿茶。 “哎呀,日记本?明明是挺旧的东西,感觉不错不是么” 照普通人的感觉来看,最多也只能这么想。要这个真的是日记本之类的话,伊织就大可松一口气,但果然不能考虑地这么乐观。 “但是,为什么康赖先生要特地说把这个交给我保管呢?” “谁知道呢…·那个老爸总之就是个怪人…·” 因为没法好好说明,伊织就用父亲是个怪人这种说辞对付过去。 “无论如何,感觉总算把肩上的担子卸下去了” 把托盘放在膝盖上,佐和轻松地笑了。 “——这下就算什么时候去见女儿和孙女的话也不会被责备了吧” “请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毕竟年事已高,佐和的话也不能当作玩笑听听就算,伊织皱着眉。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呢。当然是开玩笑了。比起这个,常叶小姐,这么称呼可以么?” “啊,好的” “你有没有穿过浴衣啊?” “哈…··?” “这样的,我孙女小时候穿过的浴衣还有几件。不过对那边的小朋友们来说偏大了点,而我来穿又过于华丽了…·所以要是可以的话,你要不要穿穿看?” “但是,这就——” 用漂亮的姿势正坐着面对佐和的常叶,略微有些困扰的看了看伊织。佐和的孙女,也就是伊织的母亲穿过的,简直就是遗物一样的东西。有着这样由来的浴衣让自己穿在身上究竟好不好,常叶也无从判断。 “学姐不嫌弃的话,还请穿穿看” 伊织喝着热茶笑了起来。 “就算说要仔细对待,我一个男的也没法穿” “这真的好么?” “连克莉丝她们都已经穿上了,到现在学姐也不需要有所顾虑了。也许类似这种东西,实际上被珍惜使用的话,不是会更让去世的人高兴吗?被平时就穿惯了和服的学姐穿在身上的话,比克莉丝要安心的多” “啊!?莉莉瓯!刚才伊织在那边对克莉丝她们毁谤重伤!” “呜…··” 耳朵在奇怪的地方特别好使的克莉丝,听见伊织的台词之后眉角上扬,也不知道是否对自己就是所谓诽谤中伤的对象这件事有所自觉,莉莉瓯妮则是往这看了一眼,继续默默地吃着饭。 “…·这种话,等你吃饭的时候不会洒出来再说” 小声的回呛一句,伊织把油纸折成小块。 “那么小伊织,小朋友们就交给你了——来来,常叶小姐到这来” 看起来很高兴的佐和把常叶领到旁边的房间去。无言的目送她们的伊织突然叹了口气。 伊织把常叶介绍成从祖父时代开始就有着良好世交的家庭的大小姐,同时也是平时就很照顾自己的前辈。尽管话本身不见得是谎言,但无法说明这位少女为何一路跟随到此,而佐和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这之前,佐和也没有询问关于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事情——明明一眼就看穿少女们是妖精这件事——伊织到现在也没能理解原因。而且,对佐和而言,好像名为妖精的存在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是司空见惯的存在罢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伊织应该考虑的,不是佐和关于妖精的立场,而是父亲经过七年传递到的东西。 把那本书放在盘坐的膝盖上,伊织静静拆开父亲的信件的封口。 把之前做剩下的大量菜敦牛肉,和切好的西红柿一起摆到切成薄片的长条面包上,尝试做成意大利风的烤面包片。 虽然是有些奇怪的东西,而且艾可杜恩也自夸不已,不过拿着红酒杯,用另一只手进食的药子脸上,却看不出来有感觉好吃的样子。 当然这并非艾可杜恩做的料理难吃的意思,只是在想着更重要的事情,以至于料理的味道没有传递过来而已。 向空掉的杯中倒入红酒,艾可杜恩吐了口气。 “——事已至此,还是让那个小子早点退场会比较好吧” 听到艾可杜恩的话,药子一直没有聚焦的瞳孔终于结成一点,转头看向艾可杜恩。 “那一方面的想法,我绝对不会说从来没想过” “这样啊…··” “自从那孩子作为鞘之主开始战斗,我们也能够接近‘书’和‘吟游诗人’了。多亏了那孩子,我认为走了不少近道…··就是这种命运” “那么,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药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尽管并非预言者之身,也不可能预见到之后的发展,但照艾可杜恩的想象来看,药子脑海中浮现的未来予想图,恐怕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 摘下眼镜的药子朝摆在起居室一角的母亲的佛龛走去,从下面小架子中间抽出绯红色老式装帧的相簿。 “…·药子大人,不会是变得难以掩饰自己的软弱了吗?” “才不是,只是有点醉了而已” 在木质地板的起居室里二畳大小的榻榻米上盘膝坐下,药子微笑着打开相簿。 就艾可杜恩所知——打小就被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药子,少女时期的记忆实在不能说是快乐。忙于工作的母亲能陪伴她的时间极为少数,在学校也被孤立。所以药子很少有和亲人朋友一起拍摄的照片。 给药子送去酒杯的艾可杜恩,越过她的肩膀偷偷看着相簿。 药子一直盯着看的,是处在上高中前一段时间,穿着和现在相当不一样三日月学院制服的自己的照片。看起来完全没有化妆,是个尽管说不上很优雅,但也是很容易想象到几年后容貌的美少女,正绽放着灿烂的笑颜。大概,就是这本相簿中最美的笑颜了吧。 站在中学时代的药子身边的是,完全没有现在邋遢的胡子,衣领竖起的宫本赖通。相片拍摄的场所就是艾可杜恩也曾经进入过的宫本家的书房。 然后站在站在两人身后的,是个和赖通长得很像的瘦高男子。 “这就是那小子的父亲?” “嗯嗯” 这张相片贴在相簿的最后一页,也许是有什么意义所在,不过艾可杜恩还无从判断。 突然,药子浴袍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 “…·是赖通啊” 把杯子塞给艾可杜恩,药子站了起来接听电话。 “——喂?” ‘是早濑吗 ?’ “啊,发生什么了,都这么晚了?” ‘虽然有点晚了,不过毕竟你是个夜猫子,肯定还没睡吧?’ 一直以来听惯了宫本赖通的语气,还是一样轻浮。不过,身为倾听者的药子自身的想法早已有所变化,她的脸上完全没有露出笑容。 “…·什么事?” ‘现在要去一趟你家’ “还挺急啊” ‘不是,比起那个时候不打招呼就跑到我家的你,我应该还挺讲礼貌的’ “…·话这么说就没办法拒绝了” ‘对吧?实际上我已经在公寓楼下了。把入口打开三分钟就到了’ “…·知道了” 药子走到对讲机旁打开了入口大门,把电话放在桌子上。 “艾可,把这稍微收拾收拾” “遵命” 把浴袍的衣襟合上系好带子的药子,听见玄关的门铃声后走出起居室。 艾可杜恩合上相簿,收拾好桌子上的餐具,药子带着宫本赖通回来了。和以往不修边幅的穿着不同,今晚好好地把胡子剃了,衬衫上系着领带。 反过来说,看见这种穿着,立刻就明白赖通来此不是为了说骚话的。当然药子也应该晓得了。 在桌子旁和药子相对而坐的赖通,省去前言开门见山的说。 “——听说你和大路小妹之间发生了点事” “是吗…·宫本同学那听的?” “啊” “也就是说,他是站在大路同学那一边了呗?” “不是来说谁跟谁一伙的事情” “不过,两个人不是今天一起和学校请假了吗?” 药子目光微斜,窥视着赖通的表情。 一旁的艾可杜恩一面准备咖啡一面远远看着这边。 “我当然知道伊织请假的事情,不过大路小姐请假出乎我的意料。不过那些和你没关系吧——我今晚到你这来,是为了确认你的真意” “真意?” “大路小姐对你各种质问,你完全没有否认对吧?也就是说她的推测全都中了吗?” “…··” 药子默不出声,艾可杜恩在两人面前放下咖啡无声地看着。药子现在正想些什么,就连一同生活数年的艾可杜恩也无从忖度。 赖通顺手拿起汤勺在咖啡里搅了搅,小声说道。 “…··你这家伙,就这么想要得到“书”吗?就算抵达了“乐园”,你到底想实现什么愿望?” “只要还活着,我觉着就没有无欲无求的人类吧” “那倒是,就连我也想只研究喜欢的东西过着悠闲的生活,这种庸俗的愿望谁都会有——但是我没有就算欺骗学生们也想要实现的那种愿望” 赖通的这番话,有着相当强的讽刺意味。不过药子利用教师的立场获得学生的信任,又单方面背叛他们也是事实。 药子静静地喝了口咖啡,小声说道。 “赖通你这样毫不隐瞒的把话都说出来,最初就打算开诚布公呢” “差不多啦” 赖通正经的表情一下子因为苦笑崩开了,伸出手去取杯子。 “——嘛,谁都有各种各样的愿望,也会有不能对人说的愿望。要是我处在你的立场,“书”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就算欺骗认识的人——也不能断言没这么想过” “博爱主义者的赖通,没想到会说出这种话” “喂,别说了,博爱主义者什么的…·你那种语气,是在讽刺我女性关系时候用的吧” “是这样吗?不过,你要是有这种愿望的话,我也有点听听的意思” “别岔开话题,我今晚是为了打听所谓你的愿望这种东西才来的” 知根知底的两人,尽管看起来和平时的对话没多大差别,不过两人的视线时而相交,时而冲突,时而错开。视线的动向中还有各种言语之外的意味蕴藏在内,这种事就连艾可杜恩都有所察觉。 药子突然笑了起来。 “赖通你是不是已经想象到了?” “是有几个猜想啦,三个左右?以前开始你就是个无欲无求的家伙,这样的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愿望的话,能想到几个但都无法确定” “猜猜看怎么样?根据我的表情变化也许能判断出什么来呢?” “你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女人吧。你可是想哭的时候也摆着一副扑克脸掩饰过去的女人” 这么说着,赖通把手腕搭在一起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第一个就是——很常见的,也是最先想到的” “什么呢?” “就是你母亲的事情…··从伊织那里听说你也成为鞘之主的时候,我以为你战斗的目的铁定是为了救母亲” “那倒也不是没想过…··就结果而言,还是没能赶上” 还没迎来真正的夏天,药子的母亲就去世了。 那个时候的药子,表现出的不是深深的哀伤,而是终于从什么上迎来解放感,脸上浮现出的更像是放松的感觉。当然并不是说药子对母亲去世而感到重担解脱的意思,是药子母亲从长年的痛苦中得到解放的安心感。至少艾可杜恩看来是这样。 赖通话中混着叹息开口道 “即使抵达“乐园”,只有死者复生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前大路小姐遇到的吟游诗人的老绅士是这么说的,轮回的轨迹是无法逆转的” “这我听说过…·所以我也再也没考虑过让母亲复活这件事” “那是你现在期盼的是什么?父亲的死吗?” “这是第二个予想?” “啊啊,你仇视你的亲生父亲吧,现在也憎恨着他” “…·是呢,我不否定” “不过,杀人要比唤醒死者压倒性的简单,现在的你有这种实力,没有特意谋取“书”的必要” “这也是事实…·那么第三个予想呢?” “我不想说” 将咖啡一口喝下,赖通站了起来。 “要是不对的话就算是为了遮羞,要是猜中了总觉得会变成让我不舒服的话题…··还是不说清楚好了” “那你是为什么来这的,赖通?” “都说了,是来确认你的真意的” 赖通伸手拿起挂在椅背的上衣,向后一甩搭在肩上笑了。 “——很遗憾,看起来你是认真的。作为伊织的保护者,不得不给出少和你接触的建议呐” “那还真是不错” 药子拨了拨长长的头发,也站了起来。 “——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有些后悔了。把宫本同学卷进来之前,强硬的让他退场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和你说这种沉重的话题了” “是么…·真是比至今经历过修罗场还要沉重的气氛。和这比起来,还是一记耳光就完事的争风吃醋更轻松” 正了正衣襟,赖通伸出了右手。 “…·要是最终你获胜了,伊织和我忘记一切的话,那时候就该你邀请我了,面对面来上一杯” “好啊,要是我败给伊织同学忘记所有的话,那时候就该你委婉的邀请我了,前辈” 药子和赖通的手在桌子上方握在一起。不能说是亲友或者恋人,对很难说明关系的两人来讲,这也许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握手。 不管怎么说,从中学时代来往十年以上的两人之间的别离,难免另人觉得过于淡薄。 赖通出门以后,艾可杜恩舔了舔干涩不舒服的嘴唇,过了很久才张口 “…那个家伙忘掉一切的话,克莉丝塔蓓儿,露缇琪 雅和莉莉瓯妮…·最少要收拾三个战争妖精。即便如此,很可能那家伙也不会忘记” “被赖通憎恨的话,我想也是没有办法” “药子大人有此等觉悟的话,在下也无需赘言” “还有件事…·呐?” “请问是?” “宫本同学他们,是去了哪里呢?” 在刚才赖通坐着的椅子上弯腰坐下,药子向窗外的夜景望去。 简直可以说是写实,直到刚才还大吵大闹的克莉丝和沉默寡言的莉莉瓯妮,吃饱了饭以后就哈欠连天,赶紧让她们去睡觉了。应该也有不习惯长途旅行的缘故吧。在纸拉门的对面,传来了抱着被子睡在一起的少女们轻微的呼吸声。 佐和也是,两个小时前就进入自己的房间,打算去睡觉了。即使知道这就是老人的作息规律,伊织也实在没办法像那样晚上十点前上床睡觉。 于是伊织从佐和铺好被褥的房间溜了出去,沐浴着青色的星光,在走廊的阴影中坐下,又掏出父亲的信读了起来。 和寄给佐和的一样,伊织收到的信也同样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 伊织充分辨认出的内容就是,也许会把年幼的少女交托给他,直到自己返回日本都要保护好那个孩子,这个少女正是自己追求“妖精”本身——写着类似这些的东西。 “真像是那个老爸会说的话”——伊织无奈地说 只顾着自己的研究,担心年幼的伊织和叮嘱不要忘记给母亲扫墓这样的事情一句也没有提到。就是这些地方,让伊织对父亲烦躁进一步加深。 这时,静静打开拉门的常叶走了出来。 “——伊织学弟,还不睡吗?” 提问的常叶身穿代替睡衣的浴衣。应该是穿惯了的原因,和不知不觉就把下摆弄乱的克莉丝不同,常叶穿着浴衣的姿态果然不一般。 “实在是太令人火大,想睡也睡不着” 苦笑着递出信来,伊织叹息不已。 “…·这看起来也是文字处理机打出来的呢” “嗯,尽管没法保证确实是老爸写的,不过信的内容本身,写了一些我那个自私的老爸自己的事情,这么看来有可能是真货” “…·照你说的来看,你的父亲是个稍微有些奇怪的人呢” 伊织判断这应该是常叶选择了词汇进行的评价,本来直接出言贬低也无所谓的,不过从常叶的性格考虑大概不会吧。 突然伊织向常叶发问。 “…·话说回来,学姐的双亲是什么样的人?” 以前伊织去常叶家里的时候,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她的家人。根据听来的说法,双亲一直都很忙,特别是最近,几乎没时间回到那宽敞的住宅里。 常叶把信纸送还伊织,微微笑道。 “说的好听点,父亲是个热爱工作的人而母亲是个风雅的人吧。父亲因为工作在日本坐飞机各地往来,母亲是从事花道和茶道那方面的人,也是到处奔波。不过,我喜欢这样的双亲,也以他们为荣,并没有觉得特别寂寞哟。我还有奶奶和花山小姐在身边” “我的老爸如果也是那么出色的大人就好了呢” 同样是不着家的亲人,常叶的双亲和伊织的父亲有着巨大的差别。常叶的双亲,就算距离很远应该也在经常思念着独生女儿,而伊织的父亲只考虑自己的研究。从刚懂事的时候开始,伊织就很难抑制住自己对父亲的焦躁和反抗心。 常叶取出移动电话,向伊织展示液晶画面上双亲的图像。 “虽然是我刚上高中部的时候照的,这就是我的双亲” “诶…·怎么说呢,就是给人那种感觉” 画面中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和穿着得体和服的清丽妇人站在一起,比现在头发略短一些的常叶站在旁边。这么想来,伊织从来没有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和父亲一起拍过相片的记忆。 “伊织学弟没有和家人一起的照片吗?” “和这么被我损的父亲一起的拍照片之类的,我是不可能会带在身上的吧” “不过,没有和母亲的照片吗?” 常叶用带着几分恶作剧的表情问道。伊织微微皱了皱眉,回了一趟克莉丝她们睡着的房间,返回以后掏出了手机。 “…·就是这个了” 移动电话画面上显示出的,是怀抱着还是婴儿的伊织露出微笑的亡母的画像。 “…·真是漂亮的人啊” “承蒙夸奖” 虽然并不太多,在仅有的几张母亲的照片之中,伊织把这张画像保存在手机里随身携带的原因,是感觉这个时候的母亲的笑颜最为灿烂。在伊织长大一些后,父亲因为实地考察基本不着家,母亲的容颜也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想来,这个时刻也许就是母亲幸福的顶峰了吧。 常叶把伊织的移动电话递了回来,又提了个问题。 “好像是四分之一混血来着?总觉得头发和皮肤的颜色有种透明感呢” “我的母亲吗?曾祖母既然是混血,我的外婆应该才是四分之一混血。母亲的话…·oh?应该这么叫吗?” “我想应该是吧——不过,果然伊织学弟有种恋母情结的感觉呢” “稍等一下,为什么这么说啊” 伊织压低声音反问道。 “你看,有这么漂亮的母亲,有点恋母情结也是无可奈何的” “完全不是!在说些什么啊,突然间!?” “是吗?那就是单纯的年上控?” “年上什么的——” “总比被说喜欢年幼的要好吧” “这倒是…·不对,不是这个问题!” 确实比起被说成萝莉控,说是喜欢年长的还比较正常一点,但无论如何被这么下定论的话还是无法释然。 “——既不是偏好年上也不是偏好年幼的话,你是喜欢同年的孩子吗?” “今天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挑起话茬呢” 伊织从地板边缘垂下双脚,吐出一丝叹息。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能和那些家伙一样度过平稳无事的高校生活,也没有考虑那种事情的余裕” “是这样吗?即使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在想着这种事。就身边来说,牧岛学妹就是这样吧?” “正好相反。被恋爱情感左右,以致不小心踏进了生死相搏的领域,只不过还没有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机罢了…·只有一度有过这种经验,就会知道至今为止像这样闹着玩一样是不行的” “是么?不仅仅是她,露缇琪雅也这样不是么?露缇琪雅在法国的时候尽管闯过无数修罗场,却任然保持着对宫本学长的恋心哟” “那家伙没有讨论的价值,而且也不是人类” “这说法有点狡猾呐” 常叶耸动意外有些单薄的肩膀笑了起来,伊织侧目瞥了她一眼,想起常叶曾经也像个少女一样悄悄怀抱着恋爱情感进行过战斗。为自己没有说出不小心的失言感到安心,偷偷吐了口气。 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伊织心中所想,常叶也让双足从走廊外侧垂下,双手后撑仰望夜空。 “…仔细想想还是第一次呢” “什么?” “虽然我们战斗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半夜,像这样和你一起眺望普通的夜空不是第一次么?” “这么说来还真是呢,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就你的情况而言,也算是从忙碌的家事中被解放出来了” “嘛,话说最近其实没那么忙了。因为叔父回来以后,家事变成由两个人分担了” “是由两 位男性共同分担吗?克莉丝先不说,露缇琪雅还依旧什么都不干吗?只洗自己的内衣?” 赖通回国之前,露缇琪雅做的勉强算是家务的只有清洗自己的内衣。总是被自己不喜欢的男性——也就是伊织看见自己的内衣还是无法接受。 但是,现在赖通回到宫本家以后,露缇琪雅连自己的内衣都不洗了。 说出这些情况以后,常叶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诶?难道说连这个都交给宫本学长了?” “好像在巴黎同居的时候就这样了” “虽然说很有露缇琪雅的风格啦…··” “就是不要脸罢了,那个家伙” “不过,我也没有嘲笑别人的立场就是了” “什么意思?” “因为,我也没法说自己很擅长家事” “我觉得没关系就是了” 伊织的家事能力是由于必要而被迫学会的。也不是说现在世上的男性不需要学会做家务,只是说这个不是因为这种原因才需要学会的东西。 而常叶的情况,自家的家务事都交给女佣来做,着实没有由自己来做的必要。如果家庭环境允许的话,那也无伤大雅,这是伊织一贯的主张。 “话是这么说,也不可能一直都让花山小姐来做…·就算是我,也总有一天会离开家独立生活,那个时候不会料理也不会打扫的话还是很困扰的” “离开自己家…··咦?学姐应该是独生女吧?” “这倒是,怎么了?” “那将来不是应该让女婿来入赘吗?” “…··” 常叶目不转睛地看着伊织的脸,突然大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 “讨厌啦,伊织学弟。我不是在说结婚那种那么遥远的话题啦” “咦?” “你看,等到上大学的时候,看情况不是有可能自己一个人住吗?是在说那个时候感到困扰的事情哟” “啊啊…是这样啊。我本来以为学姐铁定是要读本地直升的那种大学呢” “嗯,我之前也认为这样就好,总觉得双亲也是这么期待着的——但是,最近我也想了很多” 不知何时,常叶把双脚收了回来,双手抱膝。像这样弯着后背摇晃着身体的姿态,使得常叶看起来比平时更孩子气。 “对世事一无所知,一次也没有离开家就这么长大成人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妙,最近我常这么想……当然,并没想过自己一个人生活几年就会很快开阔视野这么天真的事,不过增长经验也不是坏事。所以要是双亲允许的话,我打算配合进学尝试独自生活看看” “莉莉瓯妮要怎么办?” “啊,对呀,那就两个人一起生活——就让我从尝试着照顾那孩子起居生活开始” “那可真是值得一看,我觉得莉莉瓯妮要比克莉丝省心的多,就是准备食物会费点工夫” “你也真是坏心眼呢” 常叶像要倚靠过来一样,轻轻用肩顶了顶伊织。和平时的常叶不同,现出好像撒娇一样的态度。 “…··” 伊织挠了挠鼻尖,稍微冷静下来尝试思考。 要是在这里的不是常叶而是牧岛皋月的话,伊织是不会容许这种肢体接触的吧。在觉察这种氛围的当时,应该就会立刻避开皋月,不过在这之前,根本就不会坐的这么亲密。 伊织觉着这样也好的原因,就在于对方是常叶。 在经历有生命危险的状况时候带来的兴奋感,经常会被人们误认为是恋爱情感所带来的兴奋感。很少有和人亲密接触的伊织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和常叶的亲密氛围,说白了应该就是吊桥效应造成的吧。 伊织坚信就是这个原因。 “…·怎么了,伊织学弟?” 内心就像自我暗示一样,脑海中吊桥效应几个字循环往复,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不出声的伊织,听见常叶的声音取回了意识。 “突然就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了?” “啊…·没事” 微微侧目,常叶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伊织并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冷静。大脑一片空白,突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看起来常叶也是一样,仰望个子略高的伊织的少女脸庞在星光的照耀下,明显突然变红起来。 “啊…·” 常叶尽管好像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能好好把话说出来。 “…·” 伊织和常叶无言地对视,伊织不知道常叶在思考什么,反正伊织自己几乎什么都没想。 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鼻尖已经撞到了一起。 “呃” 伊织不假思索地按住鼻子呻吟起来。 不知怎么当时顺势就——只能说成是这样了。至少伊织是这么感觉的。所以是当时的氛围就让自己顺势想要亲吻常叶。 对于自己三十秒前的行动,伊织心中是这么说明的。 不过事情完美的搞砸了。 亲吻的话明明和克莉丝有过无数次了,也从没搞错过间距——说好听点也许是过于急切了,其实就是目测有误,想要接吻鼻子却撞到一起去了。 对这种初体验感到难为情,悄悄看了看抬起头的常叶。 “——” 常叶用指甲按了按鼻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可…·不行啊,真是的” 小声说话的常叶的侧脸变得比之前更红了,从浴衣可以窥见的部分也染上了红晕。 “彼此都该说是不中用吧——呐?” “哈…·” “我自己明明都和莉莉瓯妮有过好几次了,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 常叶这自嘲的台词,说明她也有想要和伊织接吻的意思。 知道了并不是自己擅自得意忘形,伊织一下子放心了,下意识地跟着苦笑起来。 接着对话又中断了,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果然就算想要再来一次,伊织匆忙间也还没整理好思绪。 归根结底,常叶对于今夜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伊织还没有听常叶亲口说出来,搞不好还是伊织自己一头热呢。 第四章 立于天边 无论那个传说真实与否,话说人究竟有没有灵魂,这个根本性的问题就没办法说清楚。 不过,至少古代的人们是相信类似传说的。站在这片神奇的景象前,也许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严肃的氛围。 圣基尔达群岛—— 人们把这里称作“世界的尽头” 迎接死亡之人的灵魂,一定会回归这里。 ———————————————————————————————— 梦中曾一闪而过的风景,就出现在眼前。 灰色的天空和昏暗的海面给这冰冷的世界尽头染上两种颜色,菈·贝露静静地站在这里。 圣基尔达—— 位于苏格兰西北方的小小岛屿,被人们称作“世界的尽头”。被指定为世界遗产的这座岛,除了被允许上岸的幸运观光客之外,只有少数几名监视员顶起巡视,实际上就是无人岛群而已。 圣基尔达群岛其中之一,希尔塔岛险峻的断崖之上,海上吹来的强风让美丽的金发随之飘舞。 听到背后接近的脚步声,菈·贝露静静地转过身。 梦中出现过的女性就站在那里。 和用手按住长长的黑发的女性对视的菈·贝露,自己移开了视线开口说道。 “…·一直以来都忘记的事情,到这里来以后终于想起来了” “这只是偶然而已” 和菈·贝露一同眺望着清冷的海面,女性回应道。 “或早或晚,你都会想起一切…·忘记一切的时候尽管你是个“鞘之主”,但也不过是名为琉克丽丝·莉贝丽路的人类罢了。不过站在这里的你是“吟游诗人”——minstrel·of·scond belle damesans merci,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规则当然无法束缚住你” “是这么一回事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和你战斗之后的记忆到现在也回忆不起来…·我能记住的就只到你折断了阿尔诺尔特为止,接着就躺在床上快要死了” 瞥了一眼女性,菈·贝露问道 “…·在那之后,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艾露米拉?” “现在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了不是吗?” “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并没有想报复你的意思。大概是我被你打败了——因此得到了现在的这个“职责”,正由于我一直怀有着对“书”强烈的执念” “…也许是正确答案吧” 黑发女性艾露米拉回应了菈·贝露的低语。 “想成为“书”和圆环的守护者吟游诗人的话,只有被“书”所深深吸引的人才可能——至少我是这么听说的” “了解的还真是详细呢…·” 将下巴埋入衣襟周围的毛皮中,菈·贝露转过脚。 “…那个时候你要保护的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持有“书”的——应该是保护着持有“书”的战争妖精的那个男人吧?确实,名字应该叫宫本康赖好像?” “…他的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 菈·贝露正若无其事地从凹凸不平的岩石斜面上走下去,闻言突然驻足,回头看向艾露米拉。 “死了…·?” “是的,在那之后,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为什么?被别的战争妖精袭击了吗?” “不是的” 微微摇了摇头,艾露米拉加快步伐赶上了菈·贝露。 “…·给予你反击之后,我把失去记忆的你送到了苏格兰” “这么说来,我苏醒的时候就在格拉斯哥的医院里呢” “嗯,战斗之后,你还有呼吸,而且康赖先生也不希望你死去” “然后呢?” “我确认了医院把你当做丧失记忆的重病患者收容后,我就前往爱尔兰的米斯郡了” “米斯郡——” 菈·贝露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地名,尽管是从未到访过的土地,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在我前往苏格兰的途中,康赖先生和那名少女一起,为了让“书”的研究有所进展,去拜访认识的学者了…请问你知道吗,名叫派屈克·赫恩的鞘之主?” “啊啊…·” 艾露米拉的这番话,一下子让菈·贝露想起了遗忘在内心深处的东西。爱尔兰的米斯郡是少年时代的派屈克和祖父共同生活的地方。派屈克的祖父和宫本康赖是学者伙伴,一直在进行着战争妖精的研究。 “——然而,围绕着如何使用少女和“书”这件事,两个人分道扬镳了” “死亡原因应该不是被派屈克给杀掉了吧?” “当然,当时的派屈克还不是鞘之主,在那之前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那么,宫本康赖为什么会死呢?” “…·因为事故” 暧昧不清地回答了菈·贝露直接的问题,艾露米拉朝悬崖下面再往前的小房子走去。 在被指定为世界遗产变成无人岛之前,有小规模以捕捞鲱鱼为业的渔夫之类的人们在此定居。为了遮挡不停吹拂的海风,在巨大岩石的阴影处建造的房子,恐怕是过去的居民遗弃的东西吧。 看起来理所当然的,艾露米拉踏入了石制的房子。 跟着艾露米拉走进房子的菈·贝露,四处打量着形同废墟的屋内,皱起来眉头。 “…·你现在就住在这种地方?” “也不是从那开始一直住在这里…·不过,这半年几乎都在这生活” “为什么…·” 看着在破旧椅子上弯腰坐下的美女,菈·贝露问道。 “你应该也不是宫本康赖的战争妖精吧?” “是的,那个人没有作为某人的鞘之主的素质” “这么说的话,你为什么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喜欢,想要为他做些什么——这么回答,不知道可不可以?” “…·倒也不是说不行啦,比起说不求回报地为那个男人付出,这么说更容易理解——不过” “怎么了?” “那个宫本康赖,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 艾露米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宫本康赖明明死掉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你也是战争妖精的话——” “我已经不是战争妖精了” “…·你说什么?” 菈·贝露皱起眉头反问道。 “不是战争妖精…·?” “准确的说,马上就不是战争妖精了。因为了有了这种预感,我才来到此地…马上就会” “要变得不再是战争妖精——?!” 一下子睁大眼睛的菈·贝露猛然向后看去。 令人胆怯的冷气和强烈的海腥味混杂其中的浓雾,如雪崩一般充斥于整个房子中。 已经是今天最后一班巴士出发之后了。环岛周边喝的醉醺醺满嘴胡话的年轻人和上班族随处可见,尽管数量上有所不同,无论是东京还是这里都没太大差别。 孤零零地抬头看着被小小灯光照射着的巴士车次时刻表,咕咚咕咚喝着宝特瓶中伏特加的芭拉库里丝,听到逐渐接近的引擎声回头看去。 “呀~嘿~,小芭?我借到了~” 从停在巴士站台前的红色小汽车上,兴高采烈的兰华挥着手从车上跳了出来。 芭拉库里丝盯着兰华脚上穿着的鲜红色高跟鞋,叹了口气。 “…兰华,你这样真的能开车吗? ” “这不是废话吗,因为我也没准备运动鞋啊” “就我个人而言是感到非常不安的” “不也挺好的么——说起来,之前那个眼镜君的去向呢?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嗯” 将宝特瓶的盖子拧紧,芭拉库里丝指着巴士时刻表。 “——看,稍微有些痕迹残留在这” 时刻表的表面,有好几个旁人无法看见,闪着淡淡光芒的手印布满其上,是战争妖精们放出的磷光的残留。 “呼呼…那个小孩子到处乱摸留下的是吧?” 闭上一只眼看着时刻表的兰华,视线上扬确认目的地。 “——也就是说,沿着巴士的路线走就可以了吧,兰华?” “嗯,只要接近到某种程度的话,之后总会感觉到什么的”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咦?什么?” 擦了擦残留着伏特加气息的嘴唇,芭拉库里丝指着自己的脚边。 “…这还有一人份,虽然很少,是其他战争妖精留下的痕迹” “——” 玩弄着垂在肩上的头发,兰华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柏油路,恐怕也一眼发现了闪烁着微弱磷光的足迹。 “我想大概是从这里登上了巴士” “…偶然?” “感觉上太过于巧合了,那个名叫宫本伊织的少年周围,貌似存在着复数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还是判断这回也是和同伴一起到这来的为好” “感觉对小芭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发展?” “说得对” 要打倒的敌人越多越好,对于追求战斗的芭拉库里丝来说是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吧” “嗯” 拉开副驾驶车门的芭拉库里丝,蓦地发觉到朝这边走过来满脸通红的男子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哎呀~?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啊——” 没有把轻浮男人的话听到最后,芭拉库里丝往地面一蹬腾空而起。 “呜哇!?” 首先一脚踏在正面男子的脸上,凭借反作用力在空中旋转一周,横扫第二个男子的侧脸。就这样芭拉库里丝甚至一次都没有落地,就瞬间让五个男人全都昏迷了。 司空见惯的兰华,嘴角微翘笑着揶揄芭拉库里丝。 “小芭,你总是对我说东说西,今晚给人的感觉倒是有点凶啊” “只是单纯节省点时间罢了” 把散乱的金发拢了拢,芭拉库里丝把男人扔到一边坐进车里。 “——要是让兰华动手的话,都能想象到你把那些家伙打到半死也不会停手,但我们没那个时间,那帮人的“足迹”消失之前不追上去不行” “…·这倒也是” 兰华做进驾驶席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开始加速,让租来的车发动起来。 依靠导航,让车子沿着巴士的路线前进,稍微离开市街之后,天已经全黑了。 和芭拉库里丝的猜想一致,兰华像个笨蛋一样开不好车。 “呜~这一片果然是乡下啊” “果然以日本人来看也是这样吗?” “偶尔来这倒还好,我才不要住在这种地方啊~” “不过,兰华你不也是出身乡下的吗?” “所以才说啊…·最讨厌乡下了” 目不转睛地看着正面的黑暗,兰华像是要吐一样说道。 “——完全没觉得出生的故乡有一丁点好的地方,对我来说只有讨厌的回忆” “东京看起来也不像是给你留下好印象的感觉” “…·至少变得漂亮了,还遇见小芭了” “这样啊” 芭拉库里丝从兰华那里听说的她的前半生——话说她也没那么大岁数——确实不能说是幸福。 不过说实话兰华对自己的容貌全部抱有自卑感。人长得并不能说那么好看,因此兰华小时候据说过的很辛苦。尽管没有听说全部经历,但根据兰华的举止,芭拉库里丝大概能想象得到。 恐怕就是双亲看见兰华现在的外表,也不能立刻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吧。 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容貌,兰华宛若新生。至少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因此而改变。 “——呐,兰华” “嗯?” “谈场恋爱不是也挺好的吗?” “哈?突然说什么呢?在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 兰华瞥了芭拉库里丝一眼,用鼻子小声哼了哼。 “…男人什么的,都是像渣滓一样的家伙” 预料之中的回答。至今为止被数不清的男人背叛、践踏的兰华的话,估计也给不出预料之外的答案。 “去找找不是那样的男人啊——不然的话,兰华永远都得不到幸福。因为我也不可能一直陪在兰华身边” “也是呢…那么小芭前往“乐园”的时候,希望别给我现金了,给我个男人好了” “我觉得那也挺不错的” 这场战斗之后等待着的“乐园”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所,就连芭拉库里丝也无从判断。当自己启程之后,兰华的愿望真的会实现吗,实现的话她真的会幸福吗——这个也是芭拉库里丝无法晓得的。 不过,既然有缘成为搭档,还是希望兰华能变得幸福。如果以后自己无法守护兰华的话,希望有个男人能代替自己陪在她身边。 “人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都一样呀” 把额头贴到冷冰冰的窗户上,芭拉库里丝叹了口气。 “——结果,大家都是害怕寂寞的人,孤身一人活下去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用鼻子哼着歌的兰华听没听到这句低语,她什么也没说。 季节正逐渐向秋天靠拢。这里比东京能够更为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实际上,尽管没设置闹钟也比平时醒得早,原因在于无声涌入的早上的寒冷空气。 “……” 从被褥上起身的伊织,看了一眼在旁边床上睡相糟糕的少女们之后,发现对面的被子已经漂亮的叠好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曾祖母要让所有人睡在这个房间里?小鬼们先不说” 搔了掻翘起来的头发,伊织戴上眼镜站了起来。 “喂,差不多该起床了” 伊织毫不客气地一把抽走少女们睡觉用的被子。 “呜咕——” 被突然变冷的空气包围,莉莉瓯妮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而抱着她的克莉丝依旧在睡梦中。 “没办法之后采取这种手段,莉莉瓯妮阁下——嘿” 伊织皱着眉头把克莉丝从莉莉瓯妮身上拽开,即便如此克莉丝也没醒过来。 “真会让我费工夫——喂,给我起床” “…呜?” “有工夫发出睡迷糊的奇怪声音的话,还不赶快起来换衣服” 莉莉瓯妮已经在一旁自己更衣了。果然这方面常叶已经好好教育过她了。 反过来看这边,总算起床的克莉丝一直揉着眼睛,呵欠连天,也不知道要换衣服。 “你这个家伙——” 自己早已换好衣服的伊织,催促克莉丝梳好自己的金发。 “呐,伊织” 正费劲地用手扣上衬衫的纽扣的克莉丝问道。 “稍微问下可以吗?” “是现在必须要听的事情吗?” “诶?” “没换好衣服,就要推迟早饭的时间,所以我在确认是不是重要到现在必须 听你说的事情” “咦咦?” “…·所以说,就是在问你到底是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也不是重要到那种程度的事啦” “那就之后再说,你也不想太晚吃上早饭吧” “嗯!克莉丝,肚子饿了!” 终于睁大了眼睛的克莉丝大声喊道。 “那就快点换衣服” 让克莉丝站了起来,伊织强硬地把鞋子给她穿上,突然感觉的侧面的视线。转睛一看,已经着装完毕的莉莉瓯妮好像要说些什么的盯着伊织。 “…·唔” 莉莉瓯妮向伊织深深地行了一礼,先行一步走出了房间。 “…什么意思,刚才的行动?” “肯定莉莉瓯妮肚子也饿了” “别和你自己相提并论。那个孩子要比你深思熟虑的多…·顺便说,深思熟虑的意思给我自己查字典去” “…无所谓啦,等会我去问常叶” “随便你吧,不过别给人添麻烦” 把缎带装饰在哼的一声撅起嘴的少女的头发上,伊织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来迟了” 在昨天吃晚饭的起居室里,已经做好了早餐的准备工作。 “哦呀哦呀,早上好,小伊织,小克莉丝” 站在炉灶前的金森佐和,向着曾孙露出微笑。 昨晚听说佐和平时独自一人做饭的时候,还以为是很平常的用电饭锅来做饭呢。特意拿出巨大的锅子来做料理,果然是为了应对克莉丝和莉莉瓯妮那异于常人的食量。 旁边给味噌汤调味的常叶也回头对伊织微微一笑。 “呀” “…··早上好” 轻轻点了点头,伊织也开始帮忙摆桌。 “——那就开始吃早餐吧” 和昨晚不同,早上的餐桌种类上尽管变得朴素了,量上却没有太大差别。少女们面前炊制好的米饭盛在大碗里,鲑鱼刺身和烤好的海苔大量堆在上面。 “我开动~了?” 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学着佐和双手合十,举起了筷子。 “…··” 伊织一面安静地进食,一面盯着从早上就开始发挥旺盛食欲的克莉丝,以防她搞出什么纰漏。 不过时不时也和坐在正面的常叶视线交汇,倒也不是特意盯着看,只是偶尔看看前面的时候对上了常叶望向这边的视线。 一对上眼,常叶就马上低下头,跟莉莉瓯妮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慌慌张张扒了口饭,完全不像平时冷静进食的常叶。 不过完全明白原因在哪的伊织,也同样低下头,感受着太阳穴附近的灼热,饭都没能像平时一样好好咀嚼。 “呐-呐,伊织!” “…·怎么了?” “今天也不去学校对吧?” “这个时间能不迟到的赶到学校,应该只有可以拯救世界危机的超能力者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么,那么!要玩什么好呢?” “…饭还没吃完就说这个?再说我也不是为了玩才来这的啊” “啊,伊织学弟” 小声咳嗽一声,常叶生硬的露出笑容。 “就由我来陪这两个孩子好了,你就和你的曾祖母多说说话吧” “什么?” “你看,这种机会很难得对吧?而且,你自己不也是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吗?” “这倒是…·不过这样好么?说实话,肯定比学姐想象的还要麻烦,照顾克莉丝这件事” “啊啊?!听到了吗,莉莉瓯!?伊织又开始对克莉丝毁谤重伤了!” “…·诽谤中伤” “就、就是这样!” “好啦好啦,饭还没吃完不能这么吵闹哟” 常叶对吵闹的少女们——主要是克莉丝——进行告诫后,又对伊织开口道 “总之,今天就交给我好了” “哈…学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 尽管一副很勉强的样子答应下来,实际上,伊织也是有些许安心在其中。 只是想这样看着常叶的脸,果然就觉得很是难为情。 这天早上,到达学校的牧岛皋月最先遇到的就是山崎雅明。 “喂,牧岛!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什、什么?你怎么了,山崎同学?” “什么怎么了!倒是你不采取点什么措施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崎发出粗重的鼻息站在前方。看起来相当的兴奋,除了嫉妒伊织的时候,山崎会这么兴奋的时候还是很少见的——皋月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些事,当然,并没有说出口。 “话说你呀——” 好像到现在才感受到周围的视线,山崎拽着还没放下东西的皋月跑出了教室。 “稍、稍微…·到、到底是怎么了,山崎同学?” “…·你和宫本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是在交往呢?还是没有在交往呢?” “咦、咦!?什么呀,山崎同学,你再说些什——” “不,实际上啊!” 在走廊的窗边蹲下,音量终于降下来的山崎说道 “…·你看,昨天那家伙跟学校请假了对吧?” “嗯、嗯!” “不过呢,我昨天回家以后,我老妈说在车站见过宫本了,在早上的时候!” “这、这样啊?然后呢?” 和山崎一样蹲下来的皋月内心震惊,强压动摇催促着继续说下去。 “在另一边的月台上看见的,带着金发的小女孩一起,应该是宫本不会错。我老妈在宫本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不、不过伊织同学跟学校请假也说了是家里的事情——也不是说本人生病了,没什么太奇怪的吧…·” “笨蛋,接下来还有后续呢!” “接下来?” “不只是那个宫本,之后来了个有着长长黑发的美少女跟他汇合了,一起坐上了往东京方向的中央线” “——”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皋月的脑海中浮现出飒爽的大路常叶的姿态。山崎的母亲所目击到的,毫无疑问是伊织和常叶吧。 而恐怕山崎也根据黑长直的美少女这个标志,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路常叶的名字吧。 山崎用拳头咣咣地敲着漆面地板,眉头紧锁。 “…你知道吗?常叶王子昨天开始也跟学校请假了啊” “那、那个…我、我也知道就是了” “哈?你这家伙也知道啊” “因、因为都是美术部的幽灵部员啊——” “都知道了怎么还是这么没有紧张感的表情啊,你这家伙!这、这也许是超级不得了的事情啊?宫本和常叶王子,跟学校请假两人一起——” “喂、喂!山崎同学!声音太大了!” 慌张地制止了声音变大的山崎,皋月无奈之下,把自己知道事的说出一部分。 “…·古田老师昨天不是没有说清楚伊织同学缺席的原因吗?” “啊…·怎么,你知道理由吗?” “嗯,从伊织同学的叔父那里稍微打听了一下” “哈!?——难道说那个,和王子的婚前旅行都已经被监护人所认可了吗?” “就说不是了!——伊织同学去拜访住的很远的亲戚了” “亲戚?真的吗?” “因为以前听说过父亲这边的亲戚只有叔父一个人,我想大概是母亲那边的亲戚吧。岁数相当大了,已经只有伊织同学这么一个亲人 了” “不过啊,为了去串亲戚特意跟学校请假?这种事情暑假再去不就行了” “所—以—说” 对抱有深深疑心的山崎感到烦躁,皋月砰砰地拍着自己的包。 “就是有了不去不行的突发状况啊,大致也能想象到吧?高龄的亲戚会这么说的话,现在突然!” “咦?难道说,葬礼之类的,或者快到那一步之类的?” “大概吧…不然老师也没理由瞒着大家吧” “那么,宫本那边说得通了,王子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学姐的事情,我也还——” “你这家伙,部团活动的时候明明在一起,打听一下啊,去学姐家里问问啊” “别、别说些乱来的话!就算是一个部的,也不能去学姐家里打扰吧!——为什么说些和露缇琪雅一样的话啊,山崎同学” 小声发着牢骚,不过一方面皋月也想着,为什么自己要拼命解释到这种地步。 皋月现在所努力做的,是为了防止“伊织和常叶从学校请假两人出门旅行”这种传言扩散开。想着为了回避伊织被人纠缠还可以努力一下,但是想到不得不保护擅自跟着跟着同行的常叶的名誉,果然皋月心中还是五味陈杂。 更别说,昨晚两个人住在哪里,现在在哪做些什么——一开始想着这些事,就变得心不在焉。说实话,都有点开始讨厌让自己想起这种事的山崎了。 “——总、总之!别说些没有根据的话比较好,山崎同学!总是臆测些奇怪的事情,是想和前辈的粉丝为敌吗?” “这、这倒也是啊——” 在学校是个名人的大路常叶,有很多狂热的女粉。大概想起了以前在流传着伊织和常叶有没有交往的流言时,伊织被班里大半的女生追问的情形,山崎听到皋月的话突然变了脸色。 “…·算了,等宫本从东京回来以后,我在好好问个清楚。那个时候你也要一起来,牧岛!” “为、为什么我也要?” “因为,对你来说也不是事不关己吧?要是宫本真的和学姐——你懂吧?” “我、我无、无所谓啊,真的!比起这个,老师快来了!” 强硬打断对话站起来的皋月,返回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暂且是把山崎给封口了,不过伊织和常叶这样继续一同休息的话,早晚别的学生会发现这件事然后引起骚动。结果,要是伊织他们没从东京回来在学校露面的话,事情就不会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呐,皋月” 返回座位后,白石月美立刻就过来搭话 “你和山崎去干什么了?” “咦?嗯,没什么啊” “没什么事情还谈的很入神不是嘛?” “啊…嗯,被问了点和伊织同学有关的事,虽然让我也有点困扰就是了” “是吗?问了小皋也不知道的话那就没人能知道了” “等下,白石同学——” “因为还想让宫本在这次的文化祭上出点力,要是休的时间太长就让人头疼了…·嘛,在这叽叽喳喳的说也是没办法” 耸了耸肩,月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也许是皋月想多了,不得不觉得月美好像也开始关注伊织的事情了,难道说月美也对伊织——类似的疑念不停在脑海中回旋,也可能是皋月太过于纠结了。 “…··” 摇了摇头,皋月的视线转向窗外。今天的青空也是很有秋天的感觉,一天天变冷,空气变得清新。 盛夏的时候一度缩短的和伊织的距离,总觉得现在又逐渐变得遥远了。 吃过早饭,常叶带着少女们走出屋子。 太阳还位于东方的低空,刚刚从山脊上探出头,肌肤感受到的冷空气很是清新。 昨天从巴士下车以后,常叶还没见到这片土地上除佐和以外的人。相比邻家和这里有相当的距离吧。除了走在小路上的三人,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影。 碰不到住在周围的人,仔细想想也还不错。常叶她们明天应该就会回东京了,没有被人看见也就不会有各种传闻,毕竟佐和以后还回继续住在这里。要是出现奇怪的流言,可是会给她添麻烦的。 “——” 在流水潺潺的小河前蹲下,用树枝搅着河水,克莉丝和莉莉瓯妮在偷偷摸摸地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们两个?” “那个、就是、嗯~” “…常叶、有点奇怪” 代替嗯嗯啊啊没说到点子上的克莉丝,莉莉瓯妮轻声开口。 “奇怪…我吗?怎么了?” “常叶、从早上开始就有点奇怪…·” “嗯!那个呢!脸很红哟!发生什么啦?” “咦!?” 少女们的指摘让常叶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脸。 “没、没什么啊” “不对哟,伊织和常叶,今天早上都很奇怪呀!” “是、是你们两个人的错觉吧?” “…昨晚,看到了” 小声嗫嚅的常叶被莉莉瓯妮淡淡的声音吓得脖子一缩。少女面无表情地仔细抬头盯着常叶。 “什、什么…” “…·昨晚、半夜想上厕所起来了、看见两个人睡在一起” “咦!?睡在一起?” “唔” 莉莉瓯妮点了点头,常叶面红耳赤,嘴唇颤抖。 “那、那个是…·!” “不过伊织和常叶关系很好所以不要紧” 完全不明白莉莉瓯妮目击到的场景有何意义,克莉丝拍了拍莉莉瓯妮的肩膀露出一副通情达理的表情。 “因为,关系好的男女在下雪天就会像蓑衣虫一样抱在一起,电视上演过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是这样一起的!” “昨晚没有下雪、我们也不是男女两人…·” “莉莉瓯,之前电视上有句话说的非常好哟!” 猛地站起来的克莉丝,举起手中的树枝摆出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喊道 “——一码归一码!” “唔” 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这个解释,莉莉瓯妮看了看小声说着什么的常叶。 不过,常叶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在少女们的一旁蹲下,用冰冷的河水洗了洗脸。 第五章 歧路 如果——能够知道这种东西会在何时何地出现的话,人们就可以对此做好准备了。 考试和就职这类和之前就能把握好时机的人生歧路没什么不同,真正棘手的是,某天突然出现在面前,逼迫你当场作出选择的歧路。 后来就变成,要是哪个时候这么做就好了——会这样后悔的人,大体上都是这种在这种歧路上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但是,即便如此,能有选择的余地都算是好的。 牧岛皋月此时,也许就面临着不容许作出选择的道路。 ———————————————————————————————— “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还真是能吃啊” “哈” 伊织正和佐和一起收拾早饭后的东西,瞅了一眼现在才说出这种话的曾祖母,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 “听说和“伙伴”在一起以后,人类这边食量就会减小很多,小伊织不要紧吗?” “这部分还好…开始在我家,食量虽然曾经渐长,和那个家伙一起吃饭以后,我的饭量就变得普通了” “是吗,小伊织和常叶小姐都是很苗条的人啊,要是本来很能吃的人就比较可怜了” “那个…除那以外,请问还知道什么事吗?” “诶?” “就是,关于妖精的事情” 边清洗着五人份的茶杯和海碗,伊织问着佐和。 一眼就看穿克莉丝她们是妖精,而且完全没有惊讶的样子,至少比起刚遇见克莉丝时候的伊织,佐和要更了解关于妖精的事情。 在伊织旁边擦拭着餐具的佐和,微微耸肩摇了摇头。 “抱歉让你过度期待了,我也不清楚太详细的事。我只是小的时候就认为妖精不是仅仅存在于空想之中,感觉她们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理所当然的存在而已…·之后也了解了很多爱尔兰的古老传说,不过也和小伊织想知道那些情况没太大关系” “…是么” 伊织想知道的不是平常的妖精故事,而是关于战争妖精的更为具体的情报。佐和听说过的故事之类,恐怕也是伊织父亲听取整理成书的那些资料,和宫本家书房的藏书上的内容没什么区别。 “…·不过呢,小伊织。被妖精所中意这件事,是有着特别的意义的唷” “什么?” “被妖精所爱的人类,尽管有着可以发挥特别的才能的说法,也有因为被爱着而被带去妖精之国、或者被杀害之类的传说…··这些话题,小伊织也是知道的吧?” “啊,有读过这种的” “我的祖先也是,有好几个人据说被妖精中意而丢掉性命、以及行踪不明的” “哈” “…·当然在爱尔兰,有着这类故事的古老家族有很多,虽然也有一些为了提高声誉特意流出传说的家系,就连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也有待考究——不过小伊织与那么可爱的妖精相遇,也许同样有几分血脉的关系在里面” “…·最开始遇见克莉丝的可不是我,而是我老爸啊” “康赖先生仅仅是为了给小克莉丝和小伊织穿针引线,也许你们本就有相遇的命运不是嘛?真弓小时候,也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唷” “我母亲她?” 擦拭着沾湿的双手,伊织眉目一凝。 “嗯,虽说好像长大以后就看不到了,上小学前经常在那附近和不知什么东西在一起玩” “不知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 “谁知道呢,到底是什么呢?因为我看不见,没办法好好判断。不过,据说这世界上有很多这种小妖精们存在着,也许那个孩子就是看见了这种东西吧” “…·” 佐和的话莫名的令人信服,伊织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伊织的母亲——过了这几年再回首看去——和世间一般的母亲不大一样,总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虽然不能表达的很清楚,总给人一种不是这边而是与另一边世界有所联系的危险的感觉,年纪轻轻就病逝也是,会不会就有被妖精所魅惑的原因,这种想法浮现在伊织的脑海中。 不过伊织立刻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伊织的母亲早逝尽管有生来身体就较为虚弱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由于丈夫不在身边导致劳心劳力没错了,至少伊织是这么想的。 “——好了” 收拾好餐具的佐和,拽着伊织朝屋后走去。 “小伊织,今晚也要在这边住下吧?” “咦?啊,还得和学姐商量一下看看——” “那么,为了那些孩子要把洗澡水烧热点了,为了让她们回来以后立刻就能洗上呢” 这个家里洗澡用的热水是用柴火烧的。当然也有铺设用瓦斯烧水的浴缸,不过毕竟是老人一个人生活,没必要那么麻烦,淋浴就可以了还更轻松一点。 房子背面的置物间门口堆积着成山的薪柴,佐和指着它们对伊织说道 “小伊织,柴火可以从这拿,这期间我去把浴室打扫一下” “好的” 和说好的一样,伊织从置物间把薪柴搬运到后门。也不清楚烧好洗澡水需要多少柴火,认为自己还是尽量多拿一些,边把薪柴堆积到一起。 从开了一道细缝的浴室窗中,传出了佐和哼着的好像是爱尔兰民谣之类的歌声和水声交错在一起。 拭去额上冒出的汗水,伊织出声对佐和喊道 “曾祖母” “在这在这,怎么了?” “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会觉得很辛苦吗?” 尽管看上去很是矍铄,佐和终究也已经年过八十了。连走到邻居家都不知道要花几十分钟,独自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旦有点什么事很容易束手无策。 “至少住到离市区稍微近点的地方,没有这么考虑过嘛?” “像这样生活都过了十多年了,现在再想改变的话太麻烦了” “但是…·这么说虽然有点那个,已经是这个岁数了不是嘛?要不然,从东京这边搬出来怎么样,我家还有房间,叔父应该也会赞成的” 绝口不提还有一个有点吵的同居人,伊织这样提案道。 “小伊织” 浴室的窗户一下子打开,佐和从中探出头。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她,不知为何蒙上一层阴翳,露出抱歉的表情。 “你、很寂寞吧…·” “咦?” “因为,对初次见面的曾祖母,就邀请她搬去同住,家族的缘分一定很淡薄吧…真的很对不起,因为真弓是个体弱的孩子——” “…母亲早逝主要还是因为老爸完全不操心家里事。并不是母亲的错” 不假思索地转开脸,伊织生硬的回答道。 佐和像是要安慰这样的伊织般开口 “小伊织你也许很难接受,和康赖先生在一起的真弓究竟幸不幸福,只能由她自己判断”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关上窗户的佐和穿上拖鞋走出后门。 “——因为你是从儿子的角度来看母亲,所以觉得真弓是不幸的。但是,作为妻子的真弓即便那样,可能也很幸福不是吗?…·当然,作为母亲可能是抱憾的一生,毕竟留下你这个独生子而去了呢” “要是真的幸福的话,我想就不会每天露出那么闷闷不乐的表情” “小伊织也是很倔强呢…那么等我前往“世界的尽头”的时候,会好好问问那孩子的” “世界的尽头…·?” “嗯嗯” 把旧报纸卷成卷引火,向炉 灶里放入薪柴。好像一下子放的薪柴太多了,空气无法好好流通烧不起来。佐和用惯用手让炉灶里的火变旺,呼啦呼啦扇着用旧的团扇把风送了进去,回头朝伊织笑了笑。 “——苏格兰和爱尔兰的交界处,有座被称为“世界的尽头”的岛屿,那里流传着死去人们的灵魂会汇集于此的传说…··死者的灵魂也许就从那里启程前往乐园” 自己一个人觉得很顺理成章的佐和把团扇递给了伊织 “看着火别熄灭了,我去准备午饭” “啊,好的” 目送着佐和从后门回到家中,伊织把细细的柴火放到炉灶中的火苗里。 吃过早饭还没到一个小时,就不得不立刻着手准备洗澡和午饭的话,从金森佐和平时的生活考虑来看,无疑是相当不规律的。伊织他们滞留的时间越长,空怕越会增加老人的负担。 即使继续和佐和谈下去,估计也得不到和失踪的父亲有关的情报了。已经收到了父亲拜托给佐和的包裹和信件,明天就告辞返回东京好了,伊织这么想着。 “……” 心不在焉地看着柴火逐渐变成黑炭,伊织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为什么对佐和说出那种邀请搬来同住的话。 确实和佐和指摘的一样,伊织小的时候家族的情分就过于淡薄,也许是在本能的追求着这种东西。 克莉丝也是一下子就跟佐和变熟了,而且要是母亲还活着的话,肯定不会让年老的祖母在这里独自一人生活。所以,怀着由自己代替没能做到的亡母的感情,在人际关系上极为果断的伊织,就提出了刚才的提案。 ——就这样,伊织对自己的发言给出了结论。 那时,为了取新的柴火而站起来的伊织,想起了插在牛仔裤后裤兜里的书的存在。 关于这本什么都没写的“书”,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让克莉丝和莉莉瓯妮拿着也没有任何反应,说不定这本也是伪物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着的。 所以伊织几乎是反射性的从口袋中取出“书”放入火中。 “——” 发出轻微噼啪声音的纸面转眼之间就被朱红的火炎所包围——然而,并没有燃尽的感觉,“书”的外表完全没有变化,只是那样待在火炎中。 “…·!” 伊织用木柴从火中把“书”扒拉出来。 尽管被白灰和煤炭弄脏了,果然“书”本身并没有燃烧。待热量散去后用手打开表面,一页页翻看着,别说被烧坏了,就连一点焦痕都没有。 亲眼所见的伊织终于确信这本“书”的确存在着伊织他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唔” 合上了唐西尼的诗集,老绅士从长椅上起身。 在缺少人气的黄昏中的月台上,上行的电车刚刚驶入。和“男爵”站在一起的奥托尼特整理了下额前的头发戴好爱用的鸭舌帽。 “——“男爵”” “我知道” “这样好吗,就这样置之不理?这个气息,我觉得应该是那个时候奇装异服的二人组——” “我等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近处守望,或者在远处守望这两者之一呀…·如果那个少年一行在这里败北的话,也只是说明“书”最终没有选择他们而已” “我还以为“男爵”会特别关照那个少年呢” “是特别关照啊,在心里” 等待着门扉开启的时刻,“男爵”坐上了列车,在空旷的坐席上坐下,脱掉了软帽。 “…·话说回来,我关注他主要是有着他父亲的原因” “那个少年的父亲…·吗?” “在同那个少年相遇很早之前我就见到过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父亲那边没有作为“鞘之主”的素质——”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死掉了呢…··应该是死掉了的” “应该是——死了?” 老绅士说的话如此暧昧不清——并不是搪塞之词,而是他自身也没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因为这种情况太为少见,奥托尼特不由得反复思忖着。 “算了,总有一天会不得不告诉你,不管怎样——” 再次翻开诗集,“男爵”眯着眼睛 “他们和她们平安无事回到东京的那一组,会把“书”得到手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 “…··” ““书”会落到那一方手里,很在意吗?” “当然是…·很在意。毕竟是格雷姆先生一直在追求着的东西” 坐在老人对面座位上的奥托尼特,孤单的看着自己五分裤中露出的膝盖。 “格雷姆先生到最后也没能得到的东西,究竟会落入谁的手中,会实现怎样的愿望,我很想知道这些” “是吗…·我等所能做到的,只有守望以及知晓而已,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自从成为爱尔兰的吟游诗人之后有多少光阴流逝,已经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唯一清楚记得的,只有被“书”所玩弄的人类的百态而已” 目光落在诗集上的“男爵”淡淡的开口道。 “——我等确实视“圆环之蛇”为至高无上的存在,不过实际上,如果没有“书”的存在,这个世间应该会更加平静才是” “但是,那么说的话——” “正是如此,那是对这个世界而言必要的东西。即便如此,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然的话——这么说着的老绅士的嘴角,能看见一抹自嘲的阴影。 “我的灵魂大概也即将磨损殆尽了。不论何时给人感觉都没有损耗的“公主大人”某种意义上真是令人羡慕啊” ““男爵”——” “算了,只是无济于事的痴语而已…·别担心,在让你见证到你应该见证的东西之前,我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的打算” “男爵”朝奥托尼特笑了笑,继续读着书。 少年看向窗外,和来到这片北地的时候一样,黄昏的天空闪烁着翡翠般的光辉,一只大鸟飞了过来。 奥托尼特突然思索着。 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来侍奉这位老人的呢。 从平时的话大多会和伊织一起的电梯门里踏出,牧岛皋月今天也是独自一人。上完课之后,避开了山崎和月美的纠缠,姑且先在图书室看了一会书。 要是伊织在的话,之后还能顺路去市图书馆或者书店逛逛,自己一个人的话就没有这个心情了。所以皋月径直走上回家的路。 “——皋月!” “咦?” 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皋月抬起了头。回首四顾,露缇琪雅就坐在巴士站的长凳上。牛仔裤加上t恤衫,在套上一件连帽卫衣,明显是一身和她平时不一样的草率的打扮。 “怎、怎么了,露缇琪雅?” “有点事呢” 露缇琪雅没看走过来的皋月,一直盯着校舍那边。 “——呐” “怎么了?” “药子来学校了吧?” “咦?嗯、嗯,大概…··我们今天没有美术课,并没见过面” “那个女装的江户小子在不在这?” “那个——果然是没有带过来吧——” “哼” 目不转睛盯着校舍的露缇琪雅嘴角上扬,看起来打着什么主意。心中泛起糟糕预感的皋月坐在露缇琪雅身边,抓住了她的卫衣下摆。 “稍、稍等一下!难道说露缇琪雅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啊!?” “完全没有啊。战略上是没错的——胜于易胜者也,古人说的真是好啊” 挥开皋月 抓住自己卫衣的手,露缇琪雅站了起来。 “…果然就算是药子,没有艾可杜恩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要是没有摄入“血”的话呢” “住手啊!真的、呐、露缇琪雅!” 皋月小声制止着露缇琪雅。 “…··” 瞅了一眼握住自己手腕的皋月,露缇琪雅突然耸起了肩。 “…·开玩笑的。随便做出这种事的话,我会被阿通恨的” “露缇琪雅——” “要回家是吧?一起走到车站那吧” 被露缇琪雅催促着,皋月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 尽管放学后的学生并不是很多,走在路边的人们的视线果然都聚集在露缇琪雅的美貌上。当然走在旁边的皋月也被一种奇异的视线注视着,不过这也已经习惯了。 “…·要是可以的话,倒真是想在这和药子做过一场” 西下的夕阳照着脸庞,皋月听着耳边露缇琪雅的碎碎念。 “但是,不管我有多想做这件事,要是没有你的协力还是不行啊” “现在还说这些…·要是我刚才赞成的话你不会真的冲进去吧?” “我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呢” 露缇琪雅多少有些自嘲的笑起来。 “——要是不带你就去袭击药子,一旦被逃走了怎么办?就算追击那个女人,一旦艾可杜恩在前面摆好架势的话呢?反过来我就会一口气落入不利的局面” “嘛…·嗯,也是” “像药子那种,毫无破绽性格恶劣的女人,做好这种程度的准备也完全不奇怪” “我觉得不至于说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总之” 在商店街的人山人海中,两个人的对话也被吞没到喧嚣之中。稍稍提高了音量,露缇琪雅继续说道 “——我如果和药子战斗的话,你的协力是必要的” “那个…··” 抬眼看着露缇琪雅,皋月问道 “宫本学长昨晚到早濑老师那去了——?” “去了呀” “结果呢,谈话怎么样了?” “不就是以决裂告终了吗?” “说的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 “因为,很晚才回来,什么也没对我说就睡觉了…··那种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很顺利” “昨晚发生了什么呢,学长他?” “早上开始就工作了,一直在工作——不就是一种逃避现实吗?” “这样啊…··” 赖通和药子的交往,从十多年前的中学时代就开始至今。这样的两个人关系决裂的话,就算是赖通这样的成年人,这份冲击也决不会小。 “那么说,伊织同学也要和老师拉开距离了吧…··” “那不是肯定的嘛?都成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袭击过来的对手了。而且还不是像你这样的天真小女孩、是比我们所有人都有经验的身经百战的勇士啊?” “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被不安驱使着,皋月抬头看向露缇琪雅。 不过,露缇琪雅转头看过来的视线,冰冷到一瞬间让皋月哑口无言。 “…··你啊,真的不说清楚就不明白吗?还是说,希望之后怎么办都由我来决定吗?” “就算说要怎么办什么的…··我也是,没有露缇琪雅就没办法战斗,而且——” “而且?”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会是伊织同学的伙伴” “也是呢” “所以,要是老师和伊织同学战斗的话,我也要跟伊织同学一起战斗” “只有说的内容很有气势呢” 看着小心选择词汇回答的皋月,露缇琪雅微微一笑,立刻又露出认真的表情。 “——我说啊,皋月” “咦?” “虽然说是为了伊织而战,说实话,你并不适合战斗。这之后,无论如何都想帮上忙对吧?” “那、那个——” “我认为随着经验的积累总有一天会变得习惯,所以你来选择——不过,应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咦?那、那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想想” 边说着话,露缇琪雅走进了车展前的电话亭,连带着皋月也走了进去。在装设着玻璃的箱庭中,少女二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谈话的场景,尽管变得更为引人注目,但皋月也莫名清楚露缇琪雅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说。 在这片隔离了外界杂音的空间中,露缇琪雅说道 “本来战争妖精和“鞘之主”是为了追求“书”而战斗的对吧?” “嗯” “而且,从战斗中胜出的战争妖精会被“书”选为“传诵者”,向着“乐园”出发” “嗯” “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书”会怎么样?” “咦?” 一瞬间没能理解露缇琪雅的话,皋月发出有点迷糊的声音。 “——被选为“书”的拥有者的战争妖精前往“乐园”之后,这个世上就没有“书”了对吧?但实际上尽管进行着这样的战斗,虽然不知道是以几十年还是几百年为周期,总之就是一直重复到现在” “嗯、嗯…·” “也就是说,下一个周期的战斗开始之时,新的“书”就会现世不是吗?” “啊…·露缇琪雅意外地考虑了很多事情呢…··” “什么啊,那种说法?” 露缇琪雅目光锐利地瞪着皋月,不过马上又绽放了笑容 “——嘛,实际上全都是从阿通那现学现卖的” “啊,果然” “结果还处于推测的阶段,不过根据阿通的研究,倒不如说“书”实际上的现世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刻” “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 “在巴黎时和我以及阿通住在一起的吉尔伯特,尽管已经活了200年以上,实际上遇为了夺取“书”而厮杀的战争妖精,大概只有那么一次——所以阿通认为,当无休止进行战斗的战争妖精的数量减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书”才会从这个世界上出现” “数百年出现一次的“妖精之书”…··就是这个意思?” “说的浪漫点大概就是这样——说实话,就是驱使着我们进行死斗的最恶的优胜奖杯而已” 像演戏一样做作地耸了耸肩,露缇琪雅走出了电话亭。 “——所以说” “咦?” “就是说啊,时间应该已经快没有了,皋月” “啊…··” 终于理顺思绪的皋月轻叹一声。 如果赖通的假说正中靶心的话,战争妖精们的“这一季”已经迎来终盘战了。围绕着优胜奖杯展开的激烈争夺战的强豪尽出,迟早皋月她们遭遇到的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搭档都会远远凌驾于自身。 刚上手的新人战斗想要变强的话,只能在暗地里于安全场所以贫弱的敌人为对手进行战斗,进而提升自己的等级。想游戏一样,这是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但是,露缇琪雅和皋月这一对已经不存在贫弱的敌人了。在皋月踏足这个场所的那一刻起,已经不存在了。 “所以说,你也要做好这种觉悟” “觉、觉悟…··?” “这之后的战斗,大概就不能像以前那么闹着玩了。至今的战斗虽然也不是很轻松,但是像之前同吟游诗人的战斗那样,我真的不是开玩笑——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 “但是,并不是让你做好死亡的觉悟或者是重伤的觉悟。是请做好被大家丢下这个觉悟的意思” “被大家丢下…·?” “就是字面意思哟。之后的战斗中被抛弃的意思” “等……!” 皋月愕然的瞪大双眼,不假思索地插嘴 “现、现在还说这种话——不要这样啊!” “让我别说这种话,这不是没办法吗?你实力不足也不是现在立刻就能得到解决的问题,再者伊织也好常叶也好,尤其是阿通,都打从心里不希望我把你卷进来” 回首凝视着皋月,露缇琪雅淡淡地说道 “和药子敌对这件事情,某种意义,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你就趁此退出吧” “让、让我退出” “因为,你也是明白的吧?伊织虽然看起来是个冷漠的人,实际上非常有责任感,要是你真的受重伤或者死掉了,究竟是谁会更失落?” “那个…·” “不然的话,就是你拖后腿丢掉性命,要么是为了保护你让别人丢掉性命,两者之一吧” “呜——” “…··总而言之,因为有着再次和那种对手战斗落入危险境地的可能性,我也不能在多管闲事了。之前的战斗也是,我也不想再吃苦头了” “怎么这样,露缇琪雅——”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传达这些的——那就拜拜了” “稍、稍等一下!这种半途而废的事…在这里掉队什么的,怎么会——” 猛地抓住就要这么离去的露缇琪雅的手,皋月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确实皋月没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不会在战斗中丢掉性命,或者不拖伊织的后腿。倒不如说能理解有很高的可能性会变成这样。 但是,正因为如此,在这里被劝说退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皋月” 露缇琪雅轻抚着皋月的脸颊,露出微笑。 “——并不是说今天就断绝和大家所有的缘分哟。只是,不要参与到战斗中来了” “那就没有意义了!那不就帮不上伊织同学了吗……” “就是说啊,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的。你别说帮上忙了,甚至还帮倒忙了” “——” 皋月无言以对露缇琪雅温柔的话语。 不知何时挥开了皋月的手,露缇琪雅轻轻摆着手离去了。但是,皋月已经没有追上去的力气了。 回过头来看,皋月并不是希望和伊织一起战斗。皋月期望着的仅仅是和伊织共享着秘密。而最快实现愿望的方法就是和伊织一样成为鞘之主,所以才答应了露缇琪雅的邀请成为了鞘之主。 所以说的极端一点,继续这样战斗——至少到露缇琪雅战死为止——和伊织他们共同抱有秘密这件事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倒不如说对战力上令人不安的皋月和露缇琪雅组合来说,这样反而更好。 皋月对此无法率直感到高兴的原因,首先是担心伊织的身体,然后就是常叶处于比自己更接近伊织的位置这件事。要是常叶没和伊织走的这么近,就算不能和伊织一起战斗,皋月也不会这么烦闷。 开始迈步向家里走去的皋月,对擦肩而过的人们投去些许震惊的视线。 皋月明白那是自己流出眼泪的原因。 哀伤和不甘心交杂在心中,皋月紧咬嘴唇,无声地哭泣着。 今天的星星也很明亮。 沐浴在纸拉门中透射过来的青光之中,伊织静静地睁着眼睛。 用来这以后几乎没派上用场的移动电话确认时间,还差一点就到凌晨三点了。 “……·” 尽管并不是平时睡醒的时间,不管怎么说为了配合克莉丝10点前就上床了,睡眠时间还是很充分的。 另一边的克莉丝和昨晚一样,跟莉莉瓯妮两个人抱在一起——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克莉丝单方面地抱着睡相极佳的莉莉瓯妮——睡着了。恐怕就会这样一觉睡到天亮吧。 然后,在伊织身旁盖着被子的常叶也在睡着。可能是翻了几次身的原因,被子有点卷起来,浴衣的衣襟也稍微有些弄乱了。 伊织打算帮忙整理好而伸出了手,突然常叶睁开了眼睛。 “——啊” “……” 伊织和常叶的视线上下重合,两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安静地把伸出的手缩回被窝,伊织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这次又和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克莉丝对上了视线。 “不,这个是——” “…··伊织” 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引起骚动,对着内心慌乱正想着找什么借口蒙混过去的伊织,克莉丝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有什么人来了哟——” “…·什么?” “常叶——” 回过神来,正支撑着克莉丝发抖的纤细身体的莉莉瓯妮,看起来心情很糟糕地皱着眉头对这边的常叶说 “克莉丝她,感觉到了其他的战争妖精…·” “你也感觉到了吗,莉莉瓯妮?” “我还没…··不过、现在、开始感觉到了…·” 声音越变越小,莉莉瓯妮闭上了眼睛。 听着少女们的说明,伊织和常叶无声地点了点头,快速换上了衣服。 “…·没想到真有人会跑到这里来搞袭击” 穿着运动短裤把腿伸进牛仔裤里,伊织系上了腰带。为了不惊醒隔壁房间的佐和,极力保持着安静,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清楚感觉到战争妖精的话,看起来至少不会是之前的吟游诗人” “爱尔兰的乡下都会有战争妖精,日本的乡下会有战争妖精也不稀奇” 伊织在克莉丝她们面前用一只脚支撑着半蹲下来,小声地对常叶说道 “——我这边衣服已经换好了,学姐也请快点” “知道了” 小声回复着,常叶脱下借来的浴衣。对于在伊织面前露出肌肤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在内衣外穿上衬裙,套上打底衫的常叶,看了看连接着佐和睡觉房间的拉门。 “…·尽可能远离这里为好呢。虽然不太喜欢这种事,看情况也许由这边先开启“逢魔之刻”为好” “嗯,要避免把曾祖母卷进来” 平时总是拖拖拉拉的克莉丝今晚对伊织连小声抱怨都没有,自己也活动着帮伊织给自己换衣服。大概也感觉到没有磨磨蹭蹭的时间了。多亏如此,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换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学姐” “怎么了?” “这个,要怎么处理为好?” 伊织把之前的“书”展示给干脆利落束好从背后垂下的长发,和平时一样扎成马尾辫的常叶看。 “搞不好,对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明明不知道是不是真货?” “不…·恐怕这个就是真货了” “…··为什么这样说?” “至少不会只是单纯的日记本” 毕竟是扔到火中也完全没有焦痕的东西,肯定是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常叶踌躇再三,大大地叹了口气 “那么还是带在身上为妙,万一的时候可能会派上什么用场” “我知道了” 伊织掀开刚刚换好衣服的克莉丝的连衣裙,把“书”夹在紧身内衣的肚子的位置。 “听好了,绝对别弄丢了啊” “咦~?为什么要放在那种地方~?” “搞不好这东西关键时候会救你一命” 把连衣裙的下摆整理好,砰砰拍了拍克莉丝的肚子。一般来说把这种东西摆在肚子的位置,大部分人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过听完伊织刚才说的话,克莉丝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瞪大眼睛拍了拍手。 “克莉丝知道了!之前电视上演过的!砰砰!就这样被枪打的人之后之后从地上爬起来‘哼哼…要是没有这东西就完蛋了…·’说着这样的话,从肚子那块掏出一个四角型的奇怪东西!这就是那个东西对吧、伊织!?” “虽然知道你大概在说些什么东西,根本上的认识就有很大问题,不过我现在没有纠正你的那个工夫。在这就暂且称赞你总算有所理解好了” “哇~哇?” “高兴就高兴,别搞出声音来” 摸摸头安抚好了欢天喜地的无邪少女,伊织静静地跑到玄关摆好四个人的鞋子以后返回。 “——还在接近我们吗?” “…·唔” 似乎连莉莉瓯妮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手的气息。沉默点着头的少女,指着自己一行人来到这个家时候走的道路。 “——这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大概是吧…··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痕迹都还残留着,即便如此仍旧朝这边前进,说明对方要么不止一组,要么就是很习惯战斗的实力者了” 穿好运动鞋的伊织抱着克莉丝一起走了出去。 “周围没有会被卷进去的民家还真是万幸了” “嗯” 拜充分进食和睡眠所赐,身体感觉十分充实。面对正体不明的敌人所怀有的不安,马上就会被“血”所消去吧。 伊织和常叶各自同自己的搭档口唇相交,用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了移动。 “克莉丝,知道数量吗?” “咦?” “对手的数量” “嗯——那个…·一个人,大概?” “分不清楚吗?” 伊织扶了扶眼睛,朝常叶看去 “莉莉瓯妮,你知道吗?” “能清楚感觉到的、一个人——” “…·也就是说,也有战争妖精不止一人的可能性?” “也许…·” 被常叶抱在怀里的莉莉瓯妮,还是老样子用淡淡的表情回答道。 摄取了“魔性之血”的伊织和常叶,已经超人化了。两人的脚程转眼就跨越了几公里,就这样一口气冲到市区里也不是不可能。 不经意间,伊织笑了出来。 “怎么了,伊织学弟?” “不…·早知道这样,来的时候摄入“血”再跑过来是不是会更早到呢” “只有在没人看到的夜里才可以呢” “这倒也是” 一瞬间放松了嘴角的伊织,立刻又紧张起来。没有路灯和居民家中的灯火,只能看到星光的黑暗之中,出现了黑中夹杂着青色的光辉。 “学姐,你看见了几个人!?” “只有一个!” 确认前方正在接近的战争妖精的光辉只有一种后,伊织皱紧了眉头。 “…·这是不是说敌人只有一组?” 道路两侧金黄色的稻穗广阔如海。正是严阵以待敌人的合适位置。 肉眼可见从正面接近的敌人后,伊织降低了奔跑的速度。 “…·能看见两个女性呢” “啊,是女的” “一个是轻浮的女子大学生的感觉,另一个说不上来品味是好是坏的哥特庞克风” 现在的伊织的视力在星光下能够清楚分辨停在300米前汽车的牌照。更不用说下车以后靠在车体上的女性两人了,清楚地像是就在眼前一样。 留着长发打扮的露出度很高的像是女子大学生的人,以及有着一头挑染金发做黑色哥特庞克打扮的女性—— “…·虽然是初次见面,不过是样子还是有所耳闻” “难道是暑假时候袭击了牧岛学妹和露缇琪雅的二人组吗?” “怎么说呢——好像说是叫作兰华和小芭” 伊织按了按太阳穴,回想着当时完全没有说到重点的牧岛皋月的说明。兰华和芭拉库里丝——确实听说是这么称呼的,恐怕就是这两个人没错了。 常叶毫不大意地注视着正面的敌人,对伊织窃窃私语。 “…·说是和早濑老师一样持有强力的飞行道具的样子。就算拉开距离也要保持警惕” “还有一点,她们带着棘手的东西” “咦?” “打扮华丽的那个人头侧插着我有点印象的花。没法判明人数就是这个意思——” 叫作兰华的女子的头发上,可以看见苍青色的蔷薇花饰,伊织厌恶的吐出一口气。无疑就是伊索德所持有的,可以变形成无数青骑士的蔷薇。 “麻烦了呢…·数量上是我方不利,抢个先手把“门”——” 在常叶对伊织提案的这时,以300米之外的女性头上为中心,世界的颜色以惊人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应该再果断点就好了” 耳边传来阴沉的钟声,常叶不像她风格的咂了咂嘴。 “…·没办法,我上了,学姐” “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顺势而为罢了” 伊织心中尽管有些具体的理由,但还不能诉之于口。要是说出了肯定会影响常叶的心情。 “总之不管怎么说没法那么从容了” 莉莉瓯妮已经静静地沉入常叶的影子里,化为一柄白银的剃刀。 “…·嗯,就当做对方已经掌握了青骑士的驾驭方法为妙” “那就拜托你了” “彼此彼此,把后背交付给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和平时一样上吧” “确实,难以置信的苦战也都见惯了…·喂,克莉丝” 伊织本来以为克莉丝也会沉入影中,不知为何克莉丝转头看着伊织并没有放开手。 “——喂,怎么了” “…·果然很奇怪” “什么啊?现在可不是让你磨磨蹭蹭的场合了啊?” “果然伊织和常叶关系比平时好过头了!” “哈?你这个家伙——” “就是有!” 克莉丝像是要啃咬伊织一样和他亲吻后,飞身跳进了影子之中。 “…··真是的” 对在奇怪的地方莫名像个女生一样敏锐的克莉丝感到无语,伊织握住从影子里飞出来的剑柄。 第六章 不可逆转 他—— ——他已经,回不去了。 ———————————————————————————————— 在这边感觉到对方存在的同时,可以想见对方也一样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对面的战争妖精尚未和鞘之主一体化也已尽在把握。 即使如此,下车和宫本伊织他们对峙的刹那,芭拉库里丝的内心也痛感到自己预测的天真。 “…··” 对芭拉库里丝而言预料之外的就是和伊织在一起的一头黑发美丽凛然的古风美少女。有一个同伴倒不要紧,关键对方是美少女这件事就非常不妙。 芭拉库里丝偷偷瞅了一眼藤堂兰华。 “…·我还是先问一下,我们要打倒的是宫本伊织对吧?” “反正来都来了一起干掉不就好了?完全没有问题” 小声回答的兰华眼中完全没有笑意。眯细的双眸上纤长的眉毛绞在一起,在眉间刻出深深的痕迹。瞳孔中闪烁着的不仅有“魔性之血”唤起的光辉,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偶尔在夜晚的小巷子里芭拉库里丝见过的——兰华哭着践踏无聊男人们时流露出的东西。 代替大量食物用酒精补充能源的芭拉库里丝,将随身携带装满宝特瓶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用手擦拭了嘴角,走到兰华身边。 “兰华,优先顺序你知道吧?” “当然” “顺便我先问一下,哪一边优先?” “这不是废话吗” 用手捧着芭拉库里丝的脸口唇相交的兰华,嘴角上扬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最讨厌的是素颜的美女,第二讨厌的是素颜的美少女,第三讨厌的是渣滓一样的男人啦,小芭你也应该知道吧?” “…·我是觉得,也差不多要改改你的方针了吧” 叹息着摸了摸兰华的脸颊,芭拉库里丝冲了出去。 “小芭真是的——最后,还是会温柔的宠我嘛” 不落后于芭拉库里丝,兰华用穿着凉鞋的脚原地一蹴。 “——” 宫本伊织手持一把单持的双刃剑,另一个美少女则是以长柄的剃刀摆好架势。 “…·要说哪边更棘手的话,果然还是美少女那边啊。站姿完全没有破绽,大概有在习武吧” “那果然应该最优先击溃她吧!” “太轻率了,兰华。即使对武道有心得,也并不一定就和强大有直接关系。要是宫本伊织真的拥有“书”的话——” “所以说,哪个我也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 兰华拔出插在发际的青色蔷薇,投向宫本伊织。 二十四枚花瓣化作十二位青骑士和他们手持的长枪,对伊织他们展开了包围。 以一打为单位的敌人的强大——到不若说棘手的地方,在于那个数量和精妙动作组成的包围圈。最大程度地利用数量优势,简直就像狼群追杀猎物一样歼灭敌人。 尽管伊织和常叶都知道他们的意图,尽管知道但还是没有能采取的措施。 “在没有障碍物的开阔地上,真是相当麻烦呐——” 瞬间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伊织眉头紧锁。至少有类似墙壁的东西,可以背靠着集中对付正面的敌人,附近只有看起来一挥剑就能砍到一片的杂木林而已。 “比起这个更棘手的是” 和伊织背靠背环视周围的常叶低语道 “…··为什么那个两人组会持有这个蔷薇呢” “克莉丝!那个丫头真的不在这吗?” ‘咦?yatou?’ “那个一身黑的哥特萝莉!叫伊索德那个!” ‘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在还是不在啦!’ “啧…·” 在上一次战斗中,伊索德突然从上空掷下巨大槌子,给了帕西瓦尔致命一击。为什么吟游诗人之间会发生火并一样的行为,伊织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但也没有防住遭到同样的攻击的好办法。 “你在想什么我大致也能察觉到,现在还是忘记那个少女的事为好。不管哪个孩子在与不在,现在的我们没有应对的办法” “话虽如此——” 听从常叶冷静的判断,伊织重新握紧克莉丝,面对从青色墙壁中飞出来的光矢瞳孔一缩。 “——咕!” 背靠背站在一起的伊织和常叶,左右分开躲避“魔矢”。 以青骑士为踏板,兰华和芭拉库里丝突入进来。 “这边暂时是男性禁入哟!眼镜君就请去那边玩吧!” “什么——!?” 芭拉库里丝在稻穗之海中隐去身形,然后变为闪着黑色光芒的拳剑再次现身。右手持剑的兰华向着伊织发射魔矢的同时,对着高高跳起的常叶就是一记飞踢。 “切…·!” 刹那间用莉莉瓯妮的柄部抵挡的常叶,以极快的速度比起后退不如说被吹飞。如果没有挡住刚才的直击,在细长鞋跟的突刺之下,常叶的胸口无疑会被开一个洞。 “常叶!?” 不假思索大喊的伊织周边,已经被青骑士组成了两重包围圈。 “你们这帮家伙——!” 打个比方,就像将氮气灌入高速运转的引擎一样。体内流淌的魔性之血带来更多热量,伊织的战意比平时还要高昂。 “确实你们这帮家伙啊——” 面对逐步缩小包围圈的骑士们,伊织主动缩短和正面敌人的距离挥起长剑。瞄准铠甲的缝隙,用克莉丝的剑刃斩下头颅。 “——就应该这样!” 咔嚓一声确实地切断了青骑士的首级,伊织立刻原地跳起。要是再晚一点,其他的骑士就会用长枪封锁伊织所在的空间。 “切…·把武器的事给忘了” 长枪从失去首级被消灭的骑士手中落下,暂时沉入影中,变为新的骑士出现。这样只是折断了一根长枪,人数并没有减少。 为了不被封住退路进行着高速移动,伊织计算着敌人的数量。持有长枪的骑士有八人,刚才现身的徒手骑士一人——十七枚花瓣变成的敌人组成华丽的队伍对伊织展开追击。 反过来推算的话,常叶面对的是三组骑士——六枚花瓣变成的类似战争妖精的存在。尽管只有伊织三分之一的对手好像战斗能轻松点,但最为棘手的就在于,要算上兰华和芭拉库里丝。 关于兰华她们,仅仅从皋月和露缇琪雅那里有所耳闻,但在实际对上的那一瞬间,感觉到至今从未有过的危险性。实力上的确是不能大意的对手,不过在那之上,能感觉到某种正体不明的“糟糕感觉”之类的东西。 所以伊织不想让常叶以那样的兰华她们为对手。 “不赶快把这些家伙收拾掉不行——克莉丝!” ‘嗯!’ 接受到伊织想法的克莉丝生成了“冢守”的不可视的墙壁,向伊织涌来的青骑士们收到阻拦产生混乱。有几个从正面撞到不可视墙壁后被弹飞,两边的敌人接着刚才的势头冲向伊织。 伊织立刻向左转身,对从那边冲来的骑士挥下长剑。 “喝!” 伊织轻快地侧身闪过呜呜作响伸过来的骑士枪,顺势将其夹在左腋下,将克莉丝猛击在中间部位。宛若蓝宝石的碎片四散,折成两半的长枪如烟般消散。 ‘好~痛~啊’ “闭嘴!” 对克莉丝发出毫无慈悲心的怒吼,伊织立刻回身一击刺进骑士的喉咙。深深插入到剑柄的位置,就像用开罐器打开罐头盖子一样,一下掀飞了首级。 “啊哈——!” 把左手沾上的血在牛仔裤上蹭了蹭,伊织转头向后看去。对着从背后袭来的青骑士,反手持剑直接刺穿了对手胸部的盔甲。 “呼——” 就这样背对着敌人,把刺进去的克莉丝的剑刃强硬的朝上扳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从青骑士的胸部到头顶都裂开了。 杀到瞬间停止了动作的伊织面前的青骑士们,都被胆小的克莉丝所张开冢守弹开。与此同时,以伊织为中心的稻穗全都倒了下去,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麦田怪圈。 “…··怎么能让你们称心如意啊” 就在从骑士手中滑落的长枪即将坠入影子的瞬间,伊织用左手一把将其拽回甩上半空,在落下来的时候斩为两截。 “这样还有多少了?!” 把视线从化作光粒子消逝的青骑士上移动到健在的青骑士们的所在处,伊织慢慢理顺呼吸。 视线的一隅爆发着让人联想到激烈战斗的灿烂的光芒,伊织想要纵身前往那里,还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剃刀和竹刀的交手,常叶在练习的时候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作为鞘之主,也和使用剑的敌人战斗过很多次。 但是,和拳剑这种武器交手,对常叶而言还是首次的经验。 “是特化突刺的武器呢。那个形状的话,某种程度上可以预想到战斗方法” 刀身的长度以及握法,再考虑到对手的体型,会怎样挥动武器,手臂会伸展到何种程度,常叶大致有所想像。 话虽如此,只凭这些就能直接获胜的情况仅限于平常的比赛场合。剃刀的比赛中可没有能剥夺对手行动自由的秘技,也不会使用能让校舍半毁的飞行道具。 所以常叶避免和兰华直接接触,保持着距离。而且,在和她交锋之前,首先要把垫场的对手处理一下。 “之前的那种骑士有三台、吗……伊织学弟那可以算出还有九台,果然还是根据对两边的实力高低的评价来分配战力的么?” 将正面的青骑士们和与之相对的兰华同时纳入视野,常叶挥起白银的剃刀。 “莉莉瓯妮!” ‘唔’ 从莉莉瓯妮的刀刃上射出银色的光矢攻向骑士们,他们完全没有闪避。魔矢程度的火力无法贯通他们的蓝宝石之铠。 话虽如此,常叶早就知道这种攻击也只能起到牵制的作用。 “——哈!” 紧跟着光之雨接近青骑士,常叶顺势使出一记横斩。青骑士头颅应声而飞逐渐消灭,长枪则被第二次斩击砍成两截化为虚无。在以前的战斗中,常叶早已有所把握。 第一刀斩下青骑士的首级,返身一刀再劈折长枪——使用松风接雁行这一藤派武甲流组合技,常叶在一瞬间就排除掉一组敌人,立刻又冲向剩下的两组青骑士。 “——!” 常叶面对着从左右同时突进的青骑士,主动行动起来打算用时间差进行迎击,就在这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常叶、危险!’ “你是认真的吗——!?” 被莉莉瓯妮的话提醒,常叶迅速地想要从原地离开,但由于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动作还是迟了一步。 紧接着,兰华从远距离放出的“铁槌”连着青骑士一起袭击了常叶。 放下指向前方的拳剑,兰华小声地吹着口哨。应该失去意识了,打从心底里高兴地扬起了嘴角。 这也是进入了一直以来的模式的证据,芭拉库里丝这么想到。战斗途中喜怒无常,接着兴奋起来以后,给予敌人致命性的伤害的同时超过了感情的界限,最终激动到流出眼泪。 ‘兰华,稍微控制点’ “控制点、控制什么?” ‘估计你已经忘了,今晚主要的猎物不是那个少女而是眼镜君。仅仅把这边打倒了就像以前那样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话,可就没完没了了’ “我知道了啦” 在兰华她们眼前,道路变得漆黑。从稻穗之海到杂木林的地面,延伸成一条被重槌烧的乌黑烧焦的带子。 然后在黑色带子的尽头处,黑发的少女蹲伏在地。 “——刚才啊,那个眼镜君是不是管这个小姑娘叫常叶来着?” ‘我听起来是那样的’ “是不是有什么亲密关系啊?莫非是在交往吗,那两个人?” 走在黑色的道路上,兰华哼着鼻子。 ‘这种事不也是很常见吗?’ “两个人从学校跷课来观赏红叶?开玩笑吧,明明还是小鬼” 兰华的字里行间都满溢着对常叶的怨愤。明明对着几分钟才第一次对峙的少女,既没有因缘也没有旧恨,即使这样对兰华来说,仅仅常叶是个令人惊艳的美少女,以及过着充实的高中生活这件事,就足以成为诅咒的对象。 要说为什么,因为那是兰华可望而不可即的,到现在已经不论如何都无法取回的日子。 “——还算挺帅的小年轻又是黑发美少女,真~是,让人不爽的情侣呢,是叫现充来着?真想把你们全干掉呢” 悠然前行的兰华略微提高了速度,最后跑了起来。20米的前方,常叶正倚靠着莉莉瓯妮直起身子。 ‘尽管隔了些距离,受到重槌的直击还能站起来呢,那个孩子,挺强的’ “在我的面前称赞别的女人,难道是想让我嫉妒吗,小芭?” ‘才不是——大概那个孩子在受到直击之前做了什么吧。用冢守之类的减轻了冲击力,不然就是用什么抵消了——’ “也就是说,不是挥动武器发出魔矢对吧,而是有什么别的技巧?” ‘啊,还有之前那个打扮花哨地战争妖精的例子。尽管我们这边有优势,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小芭都说教多少次了怎么今天还来啊!又不是现在才开始战斗的!” 一瞬间越过了最后的五米,兰华抬腿踢向常叶的下巴。 “咕——!” 多亏常叶用左腕护住了脸,下颌才没有被兰华的脚踢得粉碎。即使这样,做了防御的常叶的身体也被猛烈地吹飞了。 ‘才刚说完就这样啊’ 看着开心地甩了甩右脚的兰华,芭拉库里丝大大的叹了口气。 兰华有着瞄准同性天生姣好容貌进行攻击的癖好。当然头部是人体最关键的要害,对那里展开攻击就算芭拉库里丝也不会犹豫,但兰华的行动只是以想要把漂亮的脸弄得一塌糊涂这个愿望为出发点。 所以别说是用芭拉库里丝变身成的锐利剑刃进行突刺了,硬是用拳头殴打、用鞋跟践踏,要不就把人踹飞。刚才的踢击也是,与其说是要打倒常叶——那样就应该是用芭拉库里丝——到不如说无疑是想要亲手破坏常叶的脸而采取的行动。 飞舞在半空中的常叶,总算是做好受身平稳落地,注视着兰华摆好架势。 “真是狂妄…·!” 兰华再一次毫不犹豫大步缩短和常叶的距离。 ‘…·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孩子吗,兰华?’ “这是肯定的呀!” 兰华歇斯底里的回答了芭拉库里丝的问题。 “——不管怎么看,这个小姑娘不是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吗!外表好看、估计运动也在行!看起来头脑也不错!眼前甚至还有个男朋友!在学校里也是个有人气的优等生类型!这种受到上天宠爱的人,居然来当鞘之主不是很奇怪吗!” 果然还是觉得过高的鞋跟太碍事而感到烦躁,兰华甩掉高跟鞋,长筒袜绽线了也毫不在意,迈着大步逼近常叶。 “以前小芭对我说过的吧!?所谓鞘之主, 是无法变成幸福的人的!心怀不满的人们面前才会出现战争妖精!——所以小芭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对吧!?” ‘…·是呢’ “多亏了小芭我才重获新生!对渣滓一样的男人还以报复,可以打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女人!多少次拼死继续着战斗,我也变得这么美丽!但这样还是不够的!” 左手旋转着直到刚才还隐藏在影子之中的长枪,兰华一把投向常叶,两者距离大约五米。 “!” 常叶展现出令人惊异的反应将长枪一击而断,兰华趁机踏进常叶身边。 “——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一开始就被上天宠爱,不是很不公平吗!此外还成为鞘之主,以乐园为目标,你是有多么贪婪啊!?” “说什么…·唔!” “什么也没有!” 兰华的贯手攻向常叶的面部,那只左手缠绕着青白的鬼火。 “咕——” 常叶侧头躲开,兰华破空而至的手一把抓住常叶随风飘舞的鬓发。 “呃…·!?” “真让人火大!” 头发被扯住的常叶体势崩坏,身体前倾,被兰华的右膝顶了个正着。 “咳…··” 心窝吃了一记膝撞,常叶的身体微微浮起。接着又被兰华背后一拳打飞到一边。 ‘兰华!别玩了快点给她致命一击!’ “稍微…··玩一下也无所谓吧!” 抖了抖紧握的左拳,斜瞅着骨碌骨碌滚到一边的常叶,兰华厌恶地吐出一口气。 “——现在立刻死掉、还是三分钟以后再死也没什么区别吧” 鼻中传来异味。 是被缠绕着鬼火的兰华的手抓住的鬓发烧焦的味道。大概,之后不剪掉好好整理一番不行了。 ——靠着思考这种事情,常叶平复讶异回复伤害。 没想到会把友方的青骑士一起卷进来,没能成功躲开重槌真是痛啊。反射性地和莉莉瓯妮使用“魔剑”抵挡,但还是收到了相当程度的伤害。全身大大小小受了不少伤,喷出的血现在还没有完全止住。 不过,在那之后兰华硬是使用拳头进行殴打——从那个手段来看能感觉到相当的不快——接下来没有更重的伤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侥幸。 要是瞄准下颌的不是踢击而是用拳剑左斜切的话,又或者打在颧骨上不是拳头而是用拳剑突刺的话,常叶估计已经断气了吧。不然最好的情况就是最初抵挡重槌的莉莉瓯妮,会超过承受的界限化作碎片四散也说不定。 吃了一记拳击滚落一边的常叶,慢慢站了起来,和盯着自己的兰华对视。 对手双眸中表现出来的憎恶,常叶还无法理解。这种杀气四溢的经验在至今的数次战斗中也有所体会。然而从初次见面的敌人那里,可不记得会迸发出这么鲜明的憎恶。 ‘——常叶’ “没关系…·也许肋骨是裂开了,但没有刺到内脏” 小声回答了担心的莉莉瓯妮,常叶按住腹部问道 “倒是莉莉瓯妮,你要不要紧?” ‘不用担心、我的事…·因为是一莲托生的关系’ “这么说可不行。我是你的监护人——想要成为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 “高中毕业以后,我想从家里搬出来住。两个人租个可爱的公寓住在一起。” ‘唔…·那么,也方便克莉丝过来玩’ “对…·也是啊。为了这个,不跨越过去不行啊——” 和莉莉瓯妮进行着天真的对话,常叶冷静地分析这自己和兰华她们的实力差。 恐怕常叶两人较兰华她们明显占优的,就是鞘之主自身的战斗力了。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适应性应该是五五开,战争妖精的能力方面还是认为对方处于上风为好。 揉了揉微微刺痛的脸颊,常叶从正面与兰华对视着重新架好莉莉瓯妮。 ‘再浪费时间的话眼镜君就要来了,游戏结束了’ 能听见拳剑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么,就让这边的小姑娘断气吧” 兰华穿着长筒袜的脚踏过稻穗,悠然地接近常叶。 “——收拾掉眼镜君以后再慢慢玩吧” ‘兰华,别忘了目的呀。不从眼镜君那打听出“书”的所在不行啊’ “!” 听见兰华她们的对话中“书”这个单词,常叶眯上了眼睛。究竟情报是从何种渠道传递给她们的尚未可知,但兰华她们已经知道伊织手里有“书”的存在。至少,相信伊织持有着“书”。 “稍——” 厌恶地咂了咂嘴,兰华原地一蹬冲向常叶。 “那就先砍断这家伙的战争妖精!” “!” 常叶用剃刀抵挡兰华反复的斩击,那份冲击力不由得露出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就觉察到单纯的力量对决自己这边是没有胜算的。 兰华进一步高举拳剑,接连不断地发出挥砍。不,说是挥砍不如说是击打更好。对承受攻击的常叶来说,兰华就是一次又一次——简直就像是用锤子打桩一样——不停地挥下拳剑。 ‘唔…··!’ 忍受着疼痛的莉莉瓯妮发出细小的声音传到常叶耳中。与摄入魔性之血某种程度可以中和痛觉的鞘之主相比,战争妖精则有所不同。如果冲击超过了莉莉瓯妮的耐久力,她就会化作两半,然后消灭殆尽吧。 然后,也明白兰华瞄准的就是破坏莉莉瓯妮这件事。 “不会让你得逞的——” 被单方面压制的常叶,抓住兰华收回拳剑的时机,扬起剃刀的长柄捅向兰华的心窝。 “切…·!你这家伙,净耍些小聪明!” 兰华迅速后退躲过攻击,常叶右手向后一摆收回莉莉瓯妮的刀锋,左手生成一道光之刃飞向兰华的胸口。 “哈!是这个吗——是你的底牌吗?” 发出嘲弄的声音,兰华缠绕着鬼火空手把光之剑弹到一边。常叶立刻瞄准兰华的脚边挥动莉莉瓯妮,但就在这时,她的右手停在了那里。 “——!?” 果然,在出其不意的重槌和之前粗暴的乱打之下,莉莉瓯妮的刀身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无意间扫视着莉莉瓯妮的刀刃上,常叶看见了大片的龟裂。 而这也造成了,致命性的空档。 “!咕——” 停止动作的常叶的腹部又一次遭到了沉重的冲击。 兰华的这次前蹴踢断了常叶的肋骨,而这次终于刺入了内脏。 已经打到了几台骑士,折断了几根长枪呢,伊织已经不记得了。因为没工夫一个一个给予致命一击,在最初的几台以后,自己就放弃了计数。 不过,随着乱战的继续,伊织切实感觉到自己已经习惯了战斗。要不是习惯了的话,就是伊织和克莉丝组合的力量比以前提高了。 不管怎么说,最开始被包围时的绝望感已经在青骑士的群体上感觉不到了。不用考虑如何战斗为好,身体自动就会采取最佳的行动,接二连三地打飞骑士们的头部。 然后并没有已经体验过无数次的视野乳白天空化,全身血液沸腾的感觉。也就是伊织和青骑士之间的战斗,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紧迫感的意思。 “!” 但是接下来的瞬间,某种程度已经安定下来的血一口气沸腾,伊织的视野被染成赤红。由于强烈的怒火,眼中毛细血管迸开流出鲜血的缘故,一时间眼前的一切被染上红色,不过这也是伊织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伊织目 击到了那一切。 腹部被踹蹲在地上的常叶,以及在她面前挥舞拳剑的兰华的身影,让伊织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瞬间超越了沸点。 ‘莉莉瓯——’ 克莉丝悲痛的声音还在半空回响的同时,伊织已经飞奔出去。 “你这家伙…·你们这帮混蛋!” 尽管面前还站立着剩余的青骑士,伊织也没有停下脚步。 “——别来碍事,你们这帮家伙!” 干脆利落砍掉一台的首级,跳跃一段距离踩上另一台的头部。踏上的同时展开了克莉丝的冢守,别说头了,连青骑士的全部身体都宛如被超重力压垮变形了。和伊织血液中的兴奋感步调一致,克莉丝的能力也增强了。 伊织三秒钟就将100米的距离化为零,完全不减速冲进常叶和兰华中间。 “啧——” 刹那间,伊织抓住兰华的头发,强硬地将她拖离常叶。 “莉莉瓯妮!给常叶疗伤!快!” 话音未落,伊织已经拖着兰华跑了起来。 “你…·这个、小鬼——” “吵死了!你才是想干什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顺着势头抡起兰华,用像是投掷棒球一样的动作把她扔了出去。兰华以惊人的势头撞在粗壮的榉树树干上,大树向前倾斜倒塌在地,兰华则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呻吟。 “呜——咕” ‘这家伙——!?’ 代替无法立刻自由活动的兰华,芭拉库里丝放出魔矢。 “——” 伊织对此,就像盛夏时分在寺庙院落里的时候一样,好像别人的事情一样以第三者的视角进行观察。恐怕是打算这样将五感磨炼到极限吧。 现在的伊织能够清楚地用眼睛捕捉到无数的光之矢向自己飞来,无需特别注意就将其全部弹飞,连擦伤都没有就这样径直冲向兰华。 “这、这个小鬼、怎么回事……!?” 手扶树干站起来的兰华,看着冲过来的伊织瞪大了双眼。 把这幅明显惊愕万分的表情映入眼帘,伊织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想要让兰华更加惊慌,更加恐惧,让她对自己做过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从伊织胸中涌出的,是出生以来第一次,强烈的残虐感情的爆发。 ‘不愧是“书”的持有者、吗…·兰华!这家伙真的不是可以手下留情的对手!最开始就别玩了带着杀掉他的打算来行动’ “我知道了!” 听从芭拉库里丝的建议,刚才由于伤害的原因而颤抖的兰华往双脚注入力气。长袜裂开脚尖使劲一蹬,一下子缩短了自己和伊织的距离。 和克莉丝的剑比起来更宽且厚重的拳剑锋刃发出轰鸣刺向伊织的眉间。以毫厘之差多开之后,接着又使出了贯手。 “你们两个人都挺狂妄的啊!” 抓住手腕阻止势头的伊织的身体受到了沉重的冲击。接着轻轻跳起的兰华,双脚重重地踹在伊织的胸口。 “…·!” 不由得松开了兰华的手,退后数步捂住胸口,即便如此伊织依旧单膝跪地。目不转睛地抬头看着兰华,再次踏出一步。 “那个细长的战争妖精,我也给你折成两半……!” 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兰华瞪着伊织。 在伊织看来这张脸非常的丑陋。明明容貌整理的很端正,具备着苗条和性感的女性特征,却并不美丽。甚至可以说已经扭曲到丑陋的地步了。 是因为对自己散发着的憎恶的原因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伊织还不清楚。 但是,绝不会把目光移开。 “死吧!都去死!” “…·到底是哪边啊?你想叫哪边去死啊?” 抵挡了拳剑沉重的斩击,伊织的身体现在还咔咔作响。兰华的下踢给了伊织的腿弯猛烈的冲击。 紧接着一记肘击陷入了伊织的侧脸,在伊织身体大幅倾斜的时候,芭拉库里丝的刀锋又刺了过来。 “就是叫你们去死呀——?!” 即将隔开伊织咽喉的剑刃连同着兰华的身体一起被弹开,克莉丝的冢守瞬时展开了平时以上的威力。 漂浮在半空中的兰华,立刻又对伊织展开了追击。 已经用两手握紧的克莉丝被高高举起。 “——伊织!” 身后传来的常叶的叫声宛如泣血。 并不是声援伊织的声音,感觉上反而是想要阻止伊织一样的呼唤。 但是,伊织并没有停下来。 “你这家伙,作出这种看不起人的事——” 对着落地同时水平挥动拳剑的兰华,伊织利用速度和体重挥下全力的一击。 那个瞬间,明显看出是碎片的东西四散开来,拳剑的剑刃产生了龟裂。 ‘呃、呜——’ “小芭——!?” 兰华话音未落,伊织第二击从正面横斩,击碎了芭拉库里丝。 ‘——’ 没有听到芭拉库里丝的悲鸣。取而代之从兰华的口中,痛苦挣扎的喘息声响彻天空。 还是依旧没有移开目光,伊织把暂且朝下的克莉丝的剑刃反过来挥出左斜切。 直到最后,伊织也没有移开目光。 “……” 在以手托腮板着个脸的伊索德面前,少见的摆着一块还没上手的巧克力蛋糕。 站在一旁看样子有点心神不定的爱德华,透过墨镜对伊索德看了又看。 “…·不行的家伙干什么都不行呢。不行不行” 无聊地用叉子在盘子边缘划出声响,伊索德叹了口气。 “完全没有联络就是说,搞砸了不是嘛,那个两人组?” “要下结论是不是还为时尚早啊…·?” “说起来,去对付能和吟游诗人交手的“死之蛇”,再怎么强也不过是个鞘之主,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吧,说起来” “现在您就是说这种话也——” “失礼了” 打断了主从之间完全不着调的对话,传来一个冷静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约翰——不对,是济慈吧,济慈” 看着在桌子对面,随着打开的厚重大门一起现身的黑衣俊美青年,伊索德在椅子上摆正了坐姿。 “怎么了?你不是作为女士的扈从去欧洲了吗?” “因为有不得不需要立刻告知伊索德大人的事情,从女士那里传来了口信” “女士要告诉我的?” 济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探询出声的伊索德身旁的约翰手中端着的托盘上。 “…··话说,看这个样子,之前伊索德写好寄给大家的信、女士有没有收到啊?看这个样子?” “尽管已经收到了,不过内容的话还没——” “那么,就等你回到女士那去以后,请让她好好读读看吧——这样的话,大家以后就会稍微认真听取伊索德说的话了” “…·公主大人,那是我写的信” “左一句右一句烦死啦、爱德华。区区代笔的就别说话了” 接过爱德华转交的没写名字的信封,翻来覆去看了看之后,直接用手指划了一道。仅仅如此,就像是被锋利的裁纸刀切断一样,信封的边缘就掉了下来。 “——” 伊索德展开从信封里抽出来的信笺,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幼小的眉头就像有意表现出不开心一样皱了起来,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平时那副目中无人的表情无影无踪,脸色为之丕变。 “给我等下、约翰!不对、济慈!” 瞪着担任送信人角色的俊美青年,伊索德大喊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我只是把女士交给我的信送过来而已,关于内容什么都——” 然而殷勤低下头的济慈,快速扬起脸看了一眼伊索德,继续淡淡地说道 “…··不过,女士本人说了,要和那位大人一同返回这个国家。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大人能够一起迎接,就是这样。” “一起…··回来…·?” “夫人要和什么人一起回来呢?” “!” 伊索德和爱德华猛然抬起头。 在刚才济慈进入的巨大门扉边上,不知何时站着身穿传统方格花纹西服的老绅士,以及被黑亮机车服包住身体的迷人女性。 “诶—嘿—?召集人小姐” 把头盔夹在腋下的女子悠闲地朝伊索德挥了挥手。 曼彻斯特之吟游诗人——tt “虽然打过招呼了,不过没有回应呢。尽管觉得有些失礼,还请别介意我们的擅自进入” 轻扶帽子打过招呼的老绅士,稍微朝上推了推单片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伊索德。 爱尔兰之吟游诗人——“男爵” “——然后呢,到底女士要和谁一起回来啊~?” tt好似天真无邪地重复了“男爵”的问题。 “反正是女士回来立马就知道的事啦,快点坦白了啦~还是说那个?果然召集人小姐你呀,有什么不能对我们说的秘密呀?” “…··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吗、自己去看!” 伊索德甩了甩捶了下桌子的拳头,紧咬嘴唇把揉成一团的便笺扔向tt。 “哎呀讨厌、难道是生理期来了吗?彼此都好辛苦啊,啊~哈~哈~” 嘲笑着伊索德的焦躁,tt展开便笺大致一看,立刻传给了“男爵”。 “多好的工作不是嘛,召集人小姐?快点准备好大家集合的场所吧” “呜…··” 把便笺漂亮的折叠好,“男爵”略显得意地低声说道。 “——他终于出现了吗” ““男爵”——” 直接用手抓起至今一口未动的巧克力蛋糕大口吃着,伊索德询问着“男爵”。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中,总觉得掺杂着几分懊悔。 “你难不成知道他——这一次的英格兰之吟游诗人是什么人吗、你难不成?” “我可没有这种先见之明” “男爵”把便笺放到长桌的一端,悄悄看了一眼西服怀里的白色信封,轻声笑了笑。 “——实际上,你给我的信也让我很震惊。如果真的帕西瓦尔爵士被打倒了的话,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态” “但是,某种意义上不是很好的时机吗?” tt笑容不减继续说道 “——这样除了帕西瓦尔以外的五个人不就可以齐聚一堂共同决定今后的方针了吗?再加上有五个人的话,通过多数决也不会分散意见了” “匆忙结束旅行返回来的时候,没想过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总之现在还是等女士抵达再说吧——辛苦你了,济慈” “不敢当——那请容我就此告退了。待女士到达的时候,会再联系各位的” 从始至终,济慈就这样保持着一张扑克脸,表情丝毫没有变化,从诸位诗人面前离去了。 “——接下来呢” 男爵戴正帽子,转身背对伊索德。 “我来这本打算和你谈谈,不过这些话还是等所有人聚齐了再说为好,今天我也就此告辞了” “那我也回去好了~” tt戴上头盔把面罩拉上去,回头看着伊索德压低声音又添了一句 “…真是遗憾呐,召集人小姐,已经没有可以让自己掌握主导权的机会了” “左一句右一句烦死啦,左一句右一句!把以前给你的巧克力棒还给我呀!” 伊索德抓起一个空盘子扔向tt,高声尖叫着。 “喔~好可怕好可怕” 敏捷地躲开盘子,tt和男爵一同走出了房间。 “公,公主大人——” “没问题…·没问题的” 并不是对着慌张的爱德华,简直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伊索德这样重复了无数次。 “宫本伊织是死之蛇这个事实无法改变,不管是谁来了,告知这件事再说服对方就好了…伊索德没有错,从来都没有说错过——” 伊索德隔着手套咬住指甲,而原本在握在手中的银叉,已经被捏成了一个圆球。 兰华被宫本伊织的一击拍到了树干上。 已经是第二次遭到的猛烈撞击,不过和之前大为不同的是,这回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兰华眉头紧锁,想要站起身。 从兰华的脚边,传来了嘀嗒嘀嗒的声音 低头往下一看,地面已经被濡湿了。一瞬间就发觉到那是自己流出的血。 “…咦? ” 自己的身体从下到上,斜斜裂开了无数的伤口,鲜血就从伤口中汩汩而下。 然后兰华终于注意到了。 带来剧痛的不是撞在树上的后背,而是刀伤。 “等…·” 就在自己觉察到魔性之血失去效力的同时,兰华的膝盖颤抖起来。双腿迅速失去气力,尽管打算用手中的剑支撑身体,不知为什么应该被握在右手的芭拉库里丝却不见踪影。 “小——芭——? ” 兰华跪倒在被染红的泥土里,就这样以臀部朝上的姿势难看地往前倒下,发现芭拉库里丝也倒在身边。 “兰…华——” 美丽的金发散乱铺开,芭拉库里丝已经从下半身开始化为光粒逐渐消失。正是兰华和芭拉库里丝曾冷冷俯视过无数次的,战争妖精的末路。陷入这种状态还能留下一命的战争妖精,兰华可从未见到过。 “骗人、的吧…?” 兰华朝着芭拉库里丝伸出手。 兰华没有任何能够引以为傲的东西。没有可称之为出众的才能,头脑也没好到令人称赞,而且天生的容貌也不够美丽。 那样的自己,因为遇到了芭拉库里丝而重获新生。之前的半生,没有得到过任何东西。忘不了被他人所蔑视、不断被人当成笨蛋,想着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把别人当作踏脚石登上更高处。 坚信着自己有这样的权利,和芭拉库里丝一起来到这里。 这种战斗着的日子,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形式结束,不可能觉得结束也好。想杀掉更多的战争妖精、获得“书”、成为“传诵者”抵达“乐园”——不然的话,根本就弥补不了自己背负的不幸。 ——至少兰华是打从心底里这样想的。 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只能让人以为是个糟糕的噩梦。 在还没有整容的时候、感受着他人嘲笑的视线瑟瑟发抖的时候、一入睡就被无尽噩梦折磨的夜晚,这些记忆突然间又涌了上来。 “小、芭…” 兰华拼死地用手肘匍匐着,想要握住芭拉库里丝的手。 “…兰华” 腰部以下都消失了的芭拉库里丝,意外地发出了清晰的声音。竭尽全力伸出手握住兰华,用发青的嘴唇嗫嚅道。 “我的话…应该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 “再过几十秒,我就会消失了…而大概兰华也没救了” “小芭……” “你自己也知道吧?“血”的效果已经被切断了,只靠兰华体内的魔性之血 的话,是没法治好那些伤口的。因为,都已经伤到内脏了不是嘛。现在尽管还能忍耐,马上无法忍受的疼痛就会袭来。而且,慢慢痛苦的尽头只能迎来死亡” “能、能不能…做点什么啊、小芭——” “不要哭、兰华” 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都展现着平淡表情的芭拉库里丝,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抬起右手。 “我也好兰华也好、现在立刻、启程前往“乐园”就好” “咦…?” “终于明白了——这种战斗的、运作方式呢” “小芭…?” “要一直在一起哟、兰华…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芭拉库里丝温柔的话语,突如其来扩散开的黑色闪光包住了两人。 那恐怕是理应对敌人放出的重槌的能量,朝着内部解放所导致的结果。 连黄昏的微暗都吞没殆尽的黑潮散去之后,残留在原地的只有被烧焦的半径数米的地面以及,位于中心仍在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物体而已。 “——” 伊织还是一样没有移开目光,就这样见证到最后。 溅回来的鲜血把全身染得鲜红,握着克莉丝的手简直就像石头一样变得僵硬。 在此之上,表情也变得木然。 位于内心深处对兰华迸发出愤怒和憎恶的熔炉,也已经失去了狂暴的热量。这个现实一口气吹飞了魔性之血所带来的亢奋,伊织如同傀儡一般伫立在那。 就在眼前燃烧着的,是曾为藤堂兰华的存在。是凭着芭拉库里丝凝聚残存的所有生命力放出的重槌,在没有感受到死亡痛苦的时候,怀抱着依恋被燃烧殆尽,沦落成单纯蛋白质集合体的女人。 常叶在莉莉瓯妮的帮助下,缓步挪向睁大眼睛凝视着这一切的伊织。 “伊织…” 发出微弱呼唤的同时,常叶拍了拍伊织的肩膀。 就这这个瞬间,伊织猛地身体一震,放开克莉丝回头看向常叶。 “常…常叶、学姐——” “我没事了…谢谢你” 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伊织,常叶用手挽住伊织的身体。 由于吐血的缘故,常叶从下巴到脖子都被染红了,这幅凄惨的姿态和现在的伊织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但是,即便如此伊织依然认为常叶很漂亮。 “这是你为了我做的事情,你没有必要介怀…谢谢你。抱歉” 常叶说着感谢和谢罪的话语,静静地流下了眼泪。 “本来的话…·应该由我为了你来做这些事才对——真的对不起,伊织——” “……·” 伊织什么也没有说,捂住嘴一点点蹲了下去。 身体被常叶抱住。 感觉腰部附近湿透了,是因为克莉丝把脸按在那里,无声哭泣的原因。大概少女也对伊织所受到的冲击感同身受吧。 为了守护常叶、特别是克莉丝,这么做是有必要的。 所以没有后悔。本来下定决心怀抱着这种觉悟投身于战斗中的就是伊织。 并没有后悔——应该是没有后悔过。 但是直到钟声开始鸣响,伊织也没能停止颤抖。 拥有斩杀他人的觉悟和斩杀他人之间,有着过于巨大的界限,这是伊织也知道的。 一旦跨越过这条界限,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终章 震动 在这段时间内,伊织经历了两次冲击性的体验。 第一个是——仿佛浮现于眼前的——这个岁数的少年,不管是谁都期盼着的体验,恐怕伊织也不例外。世间的男性大多应该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没错了。 然而,第二个体验,至少这个国家的人终其一生应该大多都与其无缘,绝不是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 但对于伊织来说,这个现实将不得不一生跟随着他。 从中得到解脱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放弃成为“鞘之主”,忘记一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尽管伊织他们的再三推辞,金森佐和还是把他们送到了最近的巴士站。 “——小伊织、脸色那么差真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只不过稍微有点大意睡觉着凉了” 用略微沙哑声音回应的伊织,深深吸了一口秋天的空气,抬头看向青空。 “伊织、睡相可是很差呢。克莉丝啊,睡觉的时候总是被压到呢” 克莉丝握着伊织的左手用高兴的声音说道。尽管给人一种装腔作势的感觉,但很明显克莉丝是为了伊织努力摆出了笑容。 “对了对了,说起来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到了巴士站以后,佐和轻轻拍了拍手。 “搞不好,这件事会对小伊织你们有所帮助呢?” “是什么?” “在你们来的几天前,我家路过两位很有趣的客人” “有趣的客人?” “嗯。虽然自称是爱尔兰出身的民俗学者和孙子两个人在日本各地旅行,不过应该是说谎” “为什么这么想?” “那是因为,那个孙子看起来就和小克莉丝一样” “和克莉丝她们一样——是吗?” “那个两人组是什么样的打扮呢?” 听到常叶的问题,佐和抱起手想了想回答道 “确实…对了,爷爷那边感觉比我年轻,是穿着得体英国风西服的绅士。还、还有,携带手杖戴着单片眼镜呢” “单片眼镜?” “那么、孙子那边的话,稍微有些胆怯忧郁的男孩子…·对对、戴着顶鸭舌帽” 总觉得在哪见到过的两人组的容貌,让伊织和常叶无言相视。恐怕不会错了,是“男爵”和奥托尼特。 “怎么样?这些话有派上什么用场吗?” “是的、非常感谢您” 伊织抬起深深低下的头以后,正好能看见巴士已经快要到了。 “那么大家,要路上小心啊” “好的,真是受您多方照顾了” 常叶眉眼低垂端正行了一礼、莉莉瓯妮也有样学样,剩下的克莉丝也学着慌慌张张低下了头。 “莉莉瓯!要确保最后排的座位喔!要让大家在那坐!” “哎呀哎呀,可不能乱跑哟” 巴士开过来的同时,身轻如燕的少女们就最先飞奔向车内。 “——小伊织” 走在常叶身后打算上车的伊织,听见佐和的呼唤停下了脚步。 “尽管我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还请打起精神” 老婆婆的视线,穿过巴士的窗户看向克莉丝她们。 “能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只有你了对吧?” “…是的” “已经决定了要保护她们对吧?” “是的” “那么,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啊。虽然不是说为了正义不惜付出生命,但毕竟日本男儿就是这样对吧” “…是这样呢” “可以的话希望在我的葬礼之前,还能再见一面呢。下次赖通先生也一起来吧” “我会的” 对佐和诙谐的话为之一笑,伊织踏上了阶梯。尽管佐和的笑脸给予丧失了霸气的自己带来了勇气,但是伊织的内心还是很痛。 “拜~拜?” 巴士启动之后,佐和也伊织在巴士站挥着手。跪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的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挥手回应。 “伊织学弟” 伊织颤抖不已的手,在感受到常叶的温暖后终于停止了。 “下定决心吧” 双眼看向前方,常叶小声但却清晰的说道 “我有着为了保护莉莉瓯妮就算陷入泥中也在所不惜的觉悟。拥有死也要保护住的东西的话,就算要弄脏我的双手也不会畏惧” “学姐…” “在同那个大剑男子战斗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我的觉悟如果不够的话,莉莉瓯妮和我自身都会丢掉性命。我们生于这样的世界……但是最先让我醒悟到必须下定决心的、是你呀” 常叶正面的看着伊织。 “我、喜欢你” “——” “所以,我有为了保护你什么都会做的觉悟……就像你为了我而战斗一样” “我——” 对常叶笔直的视线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内疚,伊织低下了头。 常叶特意说出这些话,是对跨越了杀人这一决定性的界限的伊织有所关心的原因吧。当然,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意,明显全都是发自肺腑。 但是,尽管如此伊织也没办法听了常叶的话就老实地高兴起来,因为伊织开始对自己自身抱有了模糊的不安。 那个时候,伊织对兰华的杀意完全抑制不住。在击碎拳剑的时点实际上明明已经分出了胜负,伊织还是选择给予了兰华致命一击。 也就是说——面对应该可以不杀的人,伊织下了杀手。 发觉在激斗中表现的如同旁观者一样的自己心中,隐藏着如此危险的因子,伊织对自己感到恐惧。 连刚刚同克莉丝相遇的时候,抱有的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魔性之血占据,变为一种战斗机器的担心,都完全比不上伊织现在所持有的恐惧感。 即使在激战中也要利用自制力来抑制好胜心和杀意的暴走,看到常叶和药子能很清楚地理解。伊织也是在不久之前才勉勉强强控制住杀意的暴走。 但是,昨晚伊织没能抑制住的黑色感情——对伤害了常叶的兰华产生的强烈的憎恶、愤怒以及明确的杀意,和至今为止伊织所能控制的完全不同。如果再一次遇到同样的情况,伊织也不知道能不能停止那种激烈情绪的奔流。 伊织对此感到恐惧。 这时伊织的耳边传来常叶的低语。 “…昨晚我没怎么睡好” 这么说着,常叶吧头靠在伊织的肩上。 “我稍微、睡一会可以么?能借一下你的肩膀吗?” “…嗯,你不介意的话” 伊织发出轻轻的鼻音表示同意。 “啊!常叶是个撒娇鬼!” 已经看不见佐和的身影了,克莉丝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伊织和常叶,发出不满的声音。看起来这几天,克莉丝开始对常叶燃起了类似嫉妒心的情感。 “那好!那么克莉丝也要在这睡!” 就像要和常叶对抗一样,克莉丝吧嗒吧嗒脱掉鞋子,把头横靠在伊织的膝盖上。 “唔…” 果然是做不到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莉莉瓯妮一个人靠在常叶的身边,把她空着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闭上眼睛。 “…·” 伊织看了一眼少女们的睡颜,抬头看向巴士的天花板。 平常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自己,昨晚都受到了那种程度的冲击。要是常叶处于和自己一样的立场,也许她会就此一蹶不振了。表面上是 个坚强的少女,实际上常叶的内心非常纤细,这点伊织是很清楚的。 这样的常叶说有了为伊织不惜弄脏双手的觉悟。但是,伊织不会容许她做出那种事。 被罪恶感折磨的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更别说因为自己的事情伤害到常叶的内心这种事,伊织是无法忍受的。 所以,哪怕至少为了不让常叶再经历这种事,如果真要滚落泥潭那也是由自己来就好,伊织是这么想的。这是之后无论对谁也不会说出的决心。 只要跨越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尽管自觉到这是极度危险的思考方式,但就算为了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伊织也要这么想。 序章 强颜欢笑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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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来自很久以前贴吧的某个大佬 翻译:eveads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许是件幸福的事。 宫本伊织这么想到。 就算自己表现出毫无益处的悲伤,对她而言——想到她的从今往后,都不会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对自己而言,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绝对不应该为之悲伤。 ——不这么想的话,伊织就没办法打消自责的念头,也没办法拭去泪水。 ———————————————————————————————— 很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有很思念着的脸孔吧。 在走廊擦肩而过的高年级学生们,都带着某种怀疑的、惊讶的表情注视着宫本伊织。 尽管早已觉察到那些奇怪的视线,但也没有放缓脚步的打算。要确实地尽快赶到二年级的教室。 「——咦?」 看到伊织抵达二年一班,正从包里掏出教科书和笔记本的大路常叶扯了扯白色口罩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伊织同学?」 不知是不是得了感冒,鼻音明显的常叶看了看周围,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催促伊织走到走廊上。 「…总、总之,在这说话有点那啥——」 满脸通红的常叶就这么戴着白口罩,慌慌张张地推着伊织的后背朝屋顶走去。果然还是感冒了吧,背后感觉到的少女的手比平时还要热,伊织对她周末干了什么做出各种各样的想象。 窗外的天空澄澈美丽,主要是因为雨一直下到周日的清晨。透过走廊的玻璃看着青空的伊织,在常叶拼死的催促下,迈动脚步走向屋顶。 「…周五晚上,洗澡的时候好像受凉了」 深吸一口清冷洁净的空气的时候发出小声的咳嗽,常叶露出了苦笑。 在如同鸟笼一样四周围上铁丝网的屋顶上,还没有中午带着便当来吃的学生,毕竟处于上课开始前的时间点,而且今天会在清晨的冷风中特意跑到这来的好事者,除了伊织他们也没谁了。 「多亏周六睡眠很充足,热度已经下降了…没联络你不好意思啦」 「不会,没关系。我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忙——不过,不是流感真的太好了」 「马上期末考试就快到了呢」 简直就像很平常的——完全不知晓世界里侧的事情一样,符合眼下高中生之间的对话。因为太过于理所当然,伊织不禁从鼻中发出哼声。 「——话说回来」 「什么?」 「今年年末年初,我的父母很难得的要在家里度过…··伊织同学,到时候要不要到我家来玩?」 「诶?学姐的父母…·」 「嗯」 面对伊织的反问,常叶有些羞涩的点头。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要接受考试了,果然不能像现在这么悠闲了,下一年的话你又要考试…··」 「学姐,果然要考外地的大学吗?」 「之前说过不是嘛?想试试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嗯」 「这种程度一个人难以为继的话,长大成人的时候会很辛苦,奶奶也同意了」 与此同时,常叶从下方瞅着伊织。 「…·伊织同学,关于上大学是怎么考虑的?还是说没想好?」 「我吗?我啊……倒不是说将来有什么梦想,不上大学直接就职还是算了,叔父也这么说,应该会考虑继续深造吧」 「这样啊…··具体要上哪里的大学,之类的现在还没考虑吗?」 「是的」 「顺便说一句,你觉得我是去女子大学还是普通大学呢,哪边比较好?」 从常叶略有恶作剧意味的目光里,伊织总算理解了她问题深处藏着的意图。不想让常叶碰到奇怪男性的话,当然绝对还是女子大学比较好,但如果那样,就不能和伊织上同一所大学了。 伊织会怎么回答——选择哪一边,常叶是想听这个。从她那满怀期待闪闪发亮的瞳孔来看,完全就是陷入恋情的一位少女。 就算是从来都避免被牵扯进男女关系的伊织,也能清楚地看出来。 现在的大路常叶已经不是直面锋刃都无所畏惧的战士,仅仅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 「——」 不经意间,伊织的双眸流下了热泪。 「…诶?」 看见眼前一幕的常叶,困惑的发出惊叫。 「怎、怎么了,伊织同学?」 「没什么、稍微有点——」 「我、并没有那么着急想听到你的回答?好么?」 「和那个完全没有关系——不是的,真的」 伊织用手捂住眼睛,擦去泪水。 「这几天,一直都翻着个毛病…··大概是眼睛太疲劳了吧。突然眼睛痛起来、泪水也止不住——再过一阵子应该就治好了」 「真的不要紧吗?有去看过医生吗?」 「啊,周末去过了…··我小的时候眼睛就容易得病,这种程度都习惯了」 「那就好…·啊,一点也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 伊织大声吸了吸鼻子,抬起脸摆出笑容。 现在伊织对常叶摆出的,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内心完全笑不起来的伪装出的笑容。 第二章 诀别 总被叫做别人养的狗。 考虑到彼此的实力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反抗的话就会被杀掉。比起不想被杀掉,更不想和玛拉海朵分开。 所以,总是唯唯诺诺的一路走来。 然而,这种生存方式,由良健二感到有些羞耻。 比自己年龄小的少年,为了保护年幼的少女同强大的敌人战斗的身姿,让满心想着不想和寡言的少女分别而服从女士吩咐一路走来的健二产生了迷茫。 是继续这样下去呢,还是为了真正的自由取出武器呢—— ———————————————————————————————— 真是令人意外,健二大方地宣言这顿他请客。 「从赞助者那刚弄到不少经费」 视线从拍着胸脯笑起来的青年身上移向邻座的少女,伊织喃喃自语。 「别人的钱不管用的多爽快都不会心痛…喂、克莉丝,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耶~?」 立刻对玛拉海朵搬过来的便宜汉堡的小山伸出手,克莉丝以闪光之姿——其实并没有,总之顺势大口大口的开始吃起来。 伊织看了一会那副姿态,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对健二微微低下头。 「——这么说来,之前受你照顾了,非常感谢」 「哈?照顾、是在说什么呢?」 「同那个叫作帕西瓦尔爵士战斗的时候,你们不是帮了我们一把吗?」 和帕西瓦尔战斗的时候,伊织在最后的最后失去了意识,没能对健二他们道谢。尽管不是这边拜托他们出手相助,毕竟欠着一个大人情总归还是心里不舒服。 「啊…那只能、算是偶然利害关系一致罢了,别在意」 「…怎么都想不明白啊」 「什么啊? 」 「你是——你的所谓操纵者,难不成是吟游诗人吗?」 面对伊织的疑问,健二只是暧昧地笑着耸了耸肩。虽然表现出了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态度,但伊织认为已经可以算是肯定的意思。 「把名叫帕西瓦尔的男人说过的话综合来看,也只能这么想了。恐怕你的操纵者…对,是叫菈·贝露来着?那家伙恐怕也是认识帕西瓦尔的吟游诗人吧?…那么,为什么同为吟游诗人还要做出争斗的行为?帕西瓦尔也好,那个叫伊索德的小姑娘也好,还有你的操纵者也是——」 「别问我啊」 啜饮了一口就那个价位来说还算好喝的咖啡,健二开口。 「——那个时候我被菈·贝露吩咐过不能让你退场,我只是服从指令而已」 「那么,如果让你打倒我,这回你也会照做对吧? 」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在好似开着玩笑表示赞同的健二旁边,玛拉海朵和克莉丝像是在竞争着一样吃着汉堡,没有特别的现在就要动手的那种感觉。 「一直以来我都是嘴上说着心里想着没必要反抗吟游诗人,就这样走到现在。实际上反抗只会被打的遍体鳞伤罢了」 「现在不一样了吗? 」 「因为你呀/让我知道了吟游诗人绝对不是无法打倒的对手啦」 尽管其中的意思都能理解,但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那种蛮不在乎的口气,让伊织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健二说的话。 但伊织立刻就明白那不是听错了。 「…确实不是从正面可以打败的对手,这我也知道」 笑容消失的健二忽然把手伸向玛拉海朵的脸颊,用手指拭去沾在上面的番茄酱。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是特别的组合。不管怎么说连吟游诗人都对你们有所警戒,应该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吧…如果我们在这里和你们发生战斗,这边的胜算很低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 「……·」 「自从被那个公务员打了个半死以后,我们也积累了相当的经验。即使这样,仍不及你们那天夜里展现出来的力量。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吟游诗人正面对决,对吧? 」 「是有那么点道理」 「但另一方面,吟游诗人绝不是无敌的存在,获胜的几率并不是零」 「…你到底在考虑什么?」 「你啊,之前确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那个小鬼进行战斗对吧?」 避开了伊织的提问,健二反过来提了个问题。的确记得在夏天第一次见面时,有谈过这个话题。 「啊啊…虽然现在不得不保护的人增加了,但基本上还是那种感觉。因为我并不是向往着“乐园”」 「要是为了那个目的,又一次不得不和吟游诗人战斗的话怎么办? 」 「我会战斗」 立刻给出答案的伊织,几乎是反射性地把手放到了克莉丝的脑袋上。根本不知道有何种思绪交错其上,少女只是不断大口吃着汉堡。对进食中的克莉丝和玛拉海朵来说,十个二十个汉堡转眼就不见了。 「…让您久等了」 之前已经下过单了,看起来很认真的店员向着少女们的桌上搬来了一座新的由汉堡堆成的山峰。脸上流露出难以遏制的震惊之色。这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健二从钱包里取出数张纸币,放到了桌上。 「要保护那个孩子就意味着要一起生活下去」 「啊」 「也意味着要保护好两人的容身之所」 「…我也不能否认」 「这样啊」 「怎么了?到底在说什么? 」 「不,没事…我向你这样的未成年人寻求建议,仔细想想还真是件悲惨的事情」 「……什么? 」 「没事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们走吧,小玛」 被健二催促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玛拉海朵,抓起好几个刚才送来的汉堡唰唰地塞进衣服口袋里。 「啊,克莉丝还可以吃的!打包的话太狡猾了! 」 克莉丝嘴角撅起,高声对玛拉海朵的行为提出抗议,健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好意思呐、小鬼头。接下来就交给这边的宫本君来请你,不够的话去点单就行了…这次可以随便点自己喜欢的」 「咦?那要那个大的!感觉像boss的汉堡! 」 「就是这样,宫本君。还请尽力做好孩子的抚养工作」 「喂,给我等等」 喊住了准备就这么走出店门的健二,伊织向他问道。 「——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不会只是来请我们吃汉堡的吧?」 「啊…说起来差点忘记了。因为对我个人来说怎么样都好,完全忘记问了」 健二驻足转身,问了伊织一个问题。 「——你得到了真正的“书”,是不是真的?」 「…嗯」 「是吗…虽然我们是无所谓,真的。是菈·贝露想弄清楚而已」 把棒棒糖叼在嘴上,健二露出微笑。 「……」 愣愣地注视着健二和玛拉海朵的背影,伊织扑通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已经不再温热的红茶。这个汉堡店里明明就表现的比较拘泥于咖啡,红茶却只是用常见的茶包加热水冲开,尽管本来就不能对味道有所期待,但此时的红茶格外无味,伊织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伊织!再来一个汉堡!就boss级的那个!伊织总是不买给我的那个! 」 收拾掉托盘上剩下来的汉堡,为了寻求新的敌人,克莉丝拽了拽伊织的外套袖子。 「吃了那个以后就是完全胜利了哟! 」 「什么完全胜利啊」 把满是番茄酱的少女的手掰开来仔细擦干净,伊织长叹一声。 「那家伙——」 大概,会死吧。 ——伊织没有任何根据地这么想着,并没有说出口。 「健二先生」 在推着机车步行的健二身边,玛拉海朵一面吃着汉堡一面说。 「——真的要去做吗? 」 「小玛反对吗?反对的话那就不去了」 「好狡猾。做决定的是健二先生,我只会听从健二先生的话」 「这可真是责任重大」 健二嘴角上扬露出苦笑。 「——不过呢,要是小玛阻止的话我就不干了」 「那就算了……我不想再看到健二先生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了」 「是吗——」 在路灯的照耀下,两人和机车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远处。像这样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明明还不到一年,这让健二不由得回忆起了奇妙的事情。 更早之前——好像从幼稚园和小学生的时候开始,就这样和玛拉海朵肩并肩走在一起了。 这大概是和妹妹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的记忆碎片让自己有这种感觉吧。既有健二内心受创的原因,也有关于妹妹的记忆现在已经暧昧不清的原因,可以说已经没有几乎能正确想起来的事情了。也许吃着健二用仅有的一百元买来的便宜汉堡时露出的笑容,就是死去妹妹的最美好的回忆也说不定。 健二为了解放玛拉海朵而奋不顾身战斗最重要的原因——除了玛拉海朵选择了他作为“鞘之主”以外,还因为将玛拉海朵和自己的妹妹重合在一起。尽管说是对没能拯救妹妹进行的赎罪也好,或者说是单纯的代偿行为也好,即便如此,健二想要守护自己和玛拉海朵的容身之所的想法并不是谎言。 但同时健二对按照菈·贝露所吩咐的不断战斗的日子也感到了羞愧,如果可能的话,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与其说是自己,更不想让玛拉海朵去战斗。 那个时候,亲眼看到宫本伊织的战斗,成为了让健二开始深入考虑以后事情的契机。 结果就是,健二下定了决心。 自己前行的道路由自己决定。不会让任何人扭曲这种生存方式。即使面前有再大的风险,像这样做出判断、实践的本身,就是健二和玛拉海朵所期望的生存方式。 所以健二选择了战斗。 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露缇琪雅漏出疲惫的气息。 「伊织也好常叶也好,还不快点回来吗」 「嘛,不是还有两个小时吗?」 赖通就这么盯着电脑回答道。 「…这两个小时,可没办法保证那些孩子门会专注在那个没有结果的游戏上对吧」 秋意渐浓,已经到了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听到冬天的脚步声的时候,宫本家书房里的折叠桌已经不见,取而代之出现的是被炉。尽管是个从外表到内部装饰完全——而且还很陈旧——和这个西洋风的家庭没有一点相衬之处的被炉,但据赖通所说,每当到了冬天伊织就会拖出这个被炉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像非常喜爱使用它。 至于今年为何要把这个放到书房里,是因为和去年不同,会钻入被炉的人不知伊织一个了。 实际上现在,克莉丝塔蓓儿和莉莉瓯妮从刚才开始就钻进被炉进行着无休止的猜拳游戏。 「好、克莉丝赢啦!——那…个…,这就是三对二十一了呢!」 「…还不结束吗…?」 「因为说了要二十五胜的!」 「刚才还说先到二十算赢的…」 「规则变更了哟!这是有大人的理由的!」 「唔…」 赖通侧耳倾听着少女们的谈话,点了点头站起来。 「这两位小姐到底在干什么呢?」 「好像是要决定谁比较年长来着?」 「哈?难道就用那种猜拳的方式决定不成?不管谁看来——」 都是莉莉瓯妮更成熟吧,已经预见到赖通会这么说,露缇琪雅露出讽刺的笑容。 「所以咯,就是没法接受才那样的喽」 露缇琪雅无意间发的牢骚就是一切的开始。莉莉瓯妮明明就像个大人不用人照顾,克莉丝则总是像个孩子任性还要人照顾。希望克莉丝稍微向莉莉瓯妮学习一下——厌倦了配合小孩子玩游戏的露缇琪雅随口说了类似这样的话,克莉丝当场就主张比起莉莉瓯妮自己才是姐姐。 当然完全没有根据。应该是平时总是被伊织不断说着要学习莉莉瓯妮的克莉丝,听到连露缇琪雅都这么说稍微有点不爽吧。在把主张的正当性全部压在猜拳胜负的时点上,已经就可以表现出克莉丝的孩子气了。而且一上来就干脆地输给了莉莉瓯妮,然后就说三局胜负,三胜被夺又改成要进行五局胜负,这样也没能赢,之后又改成十局胜负甚至二十局胜负,只为了自己方便肆意行事的克莉丝,自称年长的资格连一丁点都没有。 侧目看着从二十五局胜负改成三十局胜负的克莉丝,叹息着的赖通瞬时站起来,走向了厨房。 「根据伊织的话,克莉丝小妹的能力本身好像是有了飞跃性的提升…但看到那种场景,完全不觉得有成长呢,真是的」 「是呢…就算我的搭档不是皋月,大概不管怎么做都赢不了伊织他们」 「有这么大差距吗?」 「嗯。就算是常叶也说大概赢不了——当然,克莉丝已经持有“书”了,可能也有什么关系吧」 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露缇琪雅呆呆地看着赖通的后背。 「你在做什么?」 「日式的pain perdu」 「法式吐司对吧」 「你这家伙,明明在顶撞伊织的时候,说过法式吐司这种食物不存在吧」 把长条面包切成圆片,赖通回过头对露缇琪雅笑着说。对午后红茶的茶点来说虽然过于多了,但考虑到克莉丝和莉莉瓯妮也要吃的话,倒不如说还不太够吧。 「——不过也是,伊织做出来是给孩子吃的东西」 「阿通你做的不一样吗?」 「我可不会做出用哈根达斯来代替香草豆那种小家子气的事情…话说根本香草豆也不该用就是了」 蛋黄牛奶和砂糖,加入朗姆酒制成蛋液,将长条面包片浸入其中。厨房中弥漫着酒精的味道,确实和伊织做的东西不太一样。 「——话说回来,那个叫被炉的取暖道具真不错呢,虽然旧了点」 「虽然和这个家不太搭,我也想过是不是已经不需要了,伊织很中意那个也就没管了。千万不要犯错给弄坏了哟?」 「这种情况对伊织来说很少见不是嘛?伊织看起来不像是会对什么东西有所执着的类型」 「虽然没有从本人那打听的很清楚,仅仅是我的推测罢了…大概对伊织来说,会不会是用来思念真弓大嫂的东西?」 「伊织的妈妈?」 在等待这面包片被浸透的期间,赖通煮沸热水,准备泡上红茶。 「真弓大嫂很喜欢被炉的。那个人毕竟是在北国出生的呢…真弓大嫂为了让伊织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能使用,在那家伙小时候就买回来的东西」 「嗯——」 以手托腮的露缇琪雅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问向赖通。 「——呐,阿通」 「啊?」 「阿通和药子,在学生时代有交往过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会突然跑到那个话题上啊?」 「你说的有交往过对吧,以 前?」 「那实在不好说算不算交往呢」 「但是,是有那种气氛对吧?」 「…算是吧」 一瞬间点头表示了同意,赖通把玻璃制的耐热水壶放到桌子上,开始加热用过很多次的铁制长柄平底锅。扔进去的黄油不一会就让新的香气充斥了整个厨房。 「但最后还是那样没有变成交往——其中的理由我大概也有所感觉」 「哈?这之前也说过对吧?说当时那家伙看起来有其他喜欢的男人」 「所以说那是药子的理由吧?对阿通来说没有变成那一步也是有理由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通你,喜欢伊织的妈妈对吧?」 「…·」 瞥了露缇琪雅一眼什么也没说,赖通伸手拿起长筷。被筷子轻快捞出的陷入了黄油中的面包片,又落进了平底锅的炎热地狱中。 尽管露缇琪雅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也没有喋喋不休的意思。像赖通这样的男人,从年轻的时候就相当受欢迎,反过来也是一样吧。考虑到正是过去的积累才形成了如今的赖通,要对此吹毛求疵也只能说挑错目标了。要是没有那些东西,也不会有露缇琪雅现在所喜欢的赖通存在了。 露缇琪雅侧耳倾听煎烤着的法式吐司发出的美妙声音,发现沙漏中的沙子全部落下去以后,将壶中的红茶倒进马克杯里。 「…总觉得有点在意啊」 「什么?又有什么事了?早就说过了,我啊——」 「并不是说你和药子的事情哟。是最近伊织的态度有所变化的事情」 将目测烤的恰到好处的面包片移入盘中,赖通在旁边摆上香草冰淇淋,接着在上面涂抹枫糖浆。对这个岁数女性来说,看见这个眼睛闪闪发亮的同时,也能想象到其中的卡路里而纠结不已。 永远和这种烦恼无缘的露缇琪雅,立刻就单手持叉取了一片。 「…阿通也注意到了吧?」 「算是吧」 喝了一口马克杯中的红茶,赖通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伊织的话,就算遭遇敌人,可以的话也会逃走。只会在无法逃脱的情况下才会战斗」 「听到最近伊织的话,给人感觉把大部分来挑战的对手给反过来打到了。尽管看起来还没到自己这边先挑起战斗的地步」 「话虽如此,依他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 「…会和常叶的事情有关系吗?」 「大路小姐?」 「那方面你也注意到了吧?看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倒也是…」 赖通摸了摸鼻尖,露出微妙的笑容。 「伊织还没法完美的维持住扑克脸,大路小姐也算是个表里如一藏不住心事的人——偷偷看着伊织脸红、露出微笑,稍微观察一下立刻就发现了」 「果然去岩手的时候,做了该做的事吧…因为阿通,你听说了吧?之前克莉丝说的事」 「说了什么?」 「就是伊织他们住在岩手那晚发生的事」 把受热融化的香草冰淇淋仔细涂抹在面包片上,露缇琪雅抬起脸看向赖通。 「伊织和常叶相亲相爱地睡在被子里!这么说的来着」 「真是岂有此理」 赖通瞪圆眼睛,嘴角扬起耸着肩膀。 「不仅仅是伊织,大路小姐也太不走心了吧,小女孩们明明就在一旁…真是禽兽啊、禽兽」 「阿通你没立场说这种话吧?」 用脚踢了一下笑嘻嘻的赖通的小腿,露缇琪雅严肃了表情。 「——大概伊织是打算不让常叶战斗,一个人对敌吧」 「这倒是那家伙会干的事情——就算这样,不会是吊桥效应导致的结果吧,就这么简单跨越了那条线?先不说我家克己心极强的伊织,就连那个身为认真大小姐的大路小姐也,呐?」 「孤男寡女,改越线还是会越的」 立刻打断了仍然不能相信的赖通的嘟囔,露缇琪雅喝了口红茶,呼出热气。 「…常叶和伊织初次见面的时候,正处在深感自己的软弱以及失恋的时候,而这些都一下子表露出来了对吧?而且连命都被救过了」 「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啊,常叶内心对伊织设置的门槛,我觉得最开始就相当低了」 宫本伊织对大路常叶而言,是对自己的难为情之处、自己的软弱以及过去的恋爱都有所了解的对象。所以现在也没有掩饰自己装模做样的必要,这种无拘无束,才会让常叶对伊织倾心为他提供支持。 「算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大人,但也不是小孩子了…喂、露,来帮我端着红茶」 赖通用托盘盛着给克莉丝和莉莉瓯妮的法式吐司,朝着书房走去。 「唔!?暂时休战了,莉莉瓯!」 比起赖通来说先注意到了飘过来的法式吐司的香气,克莉丝从被炉中爬出来向着赖通突进。 「喂喂,很危险的别这么做啊。先去洗个手,然后去坐好」 「咦~?」 「克莉丝…快走吧」 克莉丝几乎是被莉莉瓯妮拖着走出了书房。 「…喂喂,什么时候都变成先到五十局算赢了?这个孩子到底是多不擅长猜拳啊?」 扫了一眼被炉上的笔记,赖通摆好盛放法式吐司的托盘回去工作了。 这个时候的赖通,在自家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做工作了。多亏如此,在自己的实地考察下,兄长留下的研究也有了进展,到春天应该就能整理出一本书。 赖通边让自己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跃动边说着。 「回到伊织的大路小姐的话题,两个人这样就好…之后嘛,就看大路小姐的双亲能不能接受那家伙了,我是无所谓的」 「说什么漫不经心的话呢?还有一个大问题对吧?」 「哈?」 露缇琪雅把盘子放到电脑桌的边上,捏起一绺自己发旋处的头发像是触觉器官一样竖起来,唰唰眨了眨眼露出湿润的双眸。只凭借这个动作就把露缇琪雅想说的话传达给了赖通,他以手扶额苦笑着发出叹息。 「…对啊,这么说还有牧岛小姐呢」 「先不管常叶的双亲——皋月那边才更成问题。会在什么地方以什么形式爆发出来都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没有你的协力她已经不能战斗了,你应该没有那个打算吧」 「所以说,搞不好会为了发泄怨恨通过寻求什么奇怪的东西而爆发出来…阿通你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可怕之处」 「可怕?牧岛小姐她?」 「与其说是可怕…倒不如说是很危险。看上去很老实,关键时候会做出什么事都不好说。已经是一无所知就和我做了“契约”,一头撞进战斗中那种程度,总之就是个很乱来的孩子」 明明要是被人说就是自己把人家卷进去的话肯定无言以对,露缇琪雅再一次确认了牧岛皋月这个少女的棘手之处。 突然视线一转,洗手回来的克莉丝一边吃着法式吐司,还对着莉莉瓯妮任性地大放厥词。 「需要的不是猜拳的强弱!」 「唔…」 「对战士来说必要的是确实的胜利!电视上有个人说过的!果然电视上的人还是会说些好话的!」 「克莉丝、糖浆沾到身上了…」 「啊,嗯」 枫糖浆和冰淇淋从嘴角吧嗒吧嗒地滴落,被莉莉瓯妮用纸巾擦拭着的克莉丝,冷不防站了起来,像举着圣剑一样把叉子朝上。 「——关 键的时刻,克莉丝和伊织会保护莉莉瓯妮和常叶的!伊织也说过的!两个人一定会保护好莉莉瓯妮你们的!」 「唔」 「——啊,但是这话要和常叶保密哟。要是暴露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伊织是这么说的!」 「……··」 意外听到这应该保密的表明决心,露缇琪雅和赖通无言地注视着对方。 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 尽管对平时就认真学习的学生来说并不是值得慌乱的事件,但实际上,这种学生毕竟还是少数。比起大多数都是凑合着学习的学生,算是比认真学习的学生要多一些的少数派,是平时就几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 而身在一年二班的山崎雅明,就是属于不怎么学习的学生中更不爱学习的,少数派中的少数派。 「唔…·」 传出像是某位浴衣少女发出的呻吟声,山崎凝视着桌上的印刷品。 「…这是哪个行星的语言?完全搞不懂…」 「——哈?」 吃着热狗的伊织冷冷地把头转向山崎。恐怕这是伊织自己做的吧。皋月之前去宫本家玩的时候,也曾在厨房被招待过。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山崎所凝视着的,是整理好期末考试的出题范围的打印纸。并不是用英语或者法语写的,只是普通的用日语整理的东西。会摆出那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与其对峙实在是没想到。 抬起脸的山崎看起来像是也想要一个,偷偷摸摸地瞅着伊织的热狗,咚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发出强有力的主张。 「你看啊,阿宫——!」 「别那么叫我,山崎同学…那么,出题范围怎么了吗?」 「比如说这里!这是哪国的语言!?l、l、log…·?」 「logarithm(对数英文)怎么了么?」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能读出来!?」 「课上不是讲过对数了吗?」 「呜咕!而且还翻译过来了!你真的是这个星球的人吗、孔明!?」 「…要往下配合你对话等级的话,之后我的成绩也会下降的样子」 「唔哦哦!把我当做笨蛋吗?!而且我都发出想要想要的意念了,你还是把热狗几乎都吃掉了啊!」 「…差不多别用那个意念还是什么玩意的了。我都说了好几次了我又不是超能力者吧?不过说回来,就算读取到你的思考,重要的便当还是不会分给你的」 伊织把热狗塞进口中,用保温瓶中的红茶结束了午餐,背朝着山崎开始读书。 「——本来这个时间会饿是课间就把便当吃了的你不好。我没有义理对你伸出援手,学习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可恶的糜芳!要背叛孤立无援的关云长吗!」 「不擅长学习的关羽还是头一回听说,倒是听说过关羽是个在营帐中也要阅读『春秋』的学习家」 「呜…这、这家伙,装成不感兴趣的样子,居然知道这种梗——」 被伊织的反击干脆击退的山崎,立刻就对着皋月哭诉起来。 「牧岛啊!」 「咦!?」 「具体记住教科书上从哪到哪就可以跨越这次的大场面,求你告诉我吧!」 「要说记住哪一部分的话——」 直到刚才一直捅着便当盒的皋月,被山崎突然地sos弄得肩头一震,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总觉得最近山崎一被伊织冷落,立刻就转向这边搭话。每当这时,就会有说不上是谢天谢地还是困惑的情绪随之产生。 皋月把筷子放到一边,吸着草莓牛奶,视线从山崎身上移开支支吾吾地说道。 「范、范围以内的都要确实记住不是嘛,可能吧…·?」 「牧岛!我要是能做到那种事情的话,诸葛亮的志向大概也就不会仅止于五丈原了!」 「就、就算你举这种例子我也不懂啊——」 「要背下所有科目的教科书的话,在五丈原面对十万魏军还要更轻松呢!仲达该死啊!」 「与其要以十万人为对手,我觉得普通的学习绝对会更轻松就是了…·」 「牧岛!你最近也和阿宫一样总说些多余的话!作为女子,就应该站在男子唔噗哈!?」 「吵死人了」 站起身给了山崎后脑一记手刀制止了他,白石月美靠在皋月的桌子上。喝完了纸盒包装的咖啡牛奶以后,对皋月招手向窗边走去。 「怎、怎么了?白石同学?」 「小皋,和宫本发生了什么?」 「咦!?为、为什么?」 「嗯、就是有种感觉呢!」 看了看正在读书的伊织的侧脸,月美小声说道。 「还有就是,总感觉宫本给人的的氛围变了呢,我才应该是和小皋之间发生了什么」 「氛围变了…?」 「嗯。虽然一直以来都感觉很沉着,但最近就像加上个车轮一样,或者说——又跨过了一级大人的阶梯之类的感觉?」 「——」 尽管内心吓了一跳,皋月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顺着月美的视线看向伊织。 月美所感受到的东西,皋月早已发觉了。倒不如说皋月更想知道产生变化的理由。 「白石同学」 「嗯?」 「就那么的…在意伊织同学的事情吗?」 「啊,不用做什么奇怪的推测啦」 面对皋月的疑问,月美挽了挽头发苦笑一声。 「宫本那边先不说,小皋你给人的感觉比较僵硬,小睦也说了你的样子有些变化,只是稍微有点在意罢了」 「睦月她?」 「你根本藏不住心事不是嘛,从小睦那看来不是变了很多吗?」 「……·」 说实话,皋月净考虑伊织的事情了,根本没意识到周围是怎么看待自己的。虽然在家里没怎么和睦月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但睦月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 皋月移开了注视着伊织的视线,小声的承认。 「并不是…吵架之类的事情啦」 「是这样吗?」 「嗯」 要是吵架的话那该多好。 ——忍住没这么说出来,皋月重新说道。 「没有这种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白石同学」 「我并没有担心到这种地步啦,不过小睦倒是有…你说不要紧那就好」 平淡地捏烂了喝空的纸盒,月美拍了拍皋月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 皋月取出裙子口袋里的移动电话,注意着没让任何人发现,给露缇琪雅发了一封邮件。 内容是从询问岩手回来以后,在家里伊织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变得奇怪的地方。明明本人就在一边,不敢向本人询问却去和露缇琪雅打听,尽管对自己的这种心理感到讨厌,但现在太害怕对伊织提出这种话题也没办法。 然而,就像嘲笑皋月一样立刻有一封邮件传了回来。 ——问本人不就好了,就在你旁边吧,伊织他? 脑海中浮现出贼笑着的露缇琪雅的脸。她人不坏,基本上只是喜欢恶作剧,只是喜欢逗弄有玩弄价值的对象。 叹着气合上手机,皋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收拾便当盒。 结果,那天几乎没和伊织说上话。 尽管美术部的活动早已有名无实,但随着本就少数的幽灵部员一个接一个表示要退部的现在,早濑药子已经没有放学后长时间待在学校的理由了 。以前还会在精神上享受购物之类的余裕,但现在几乎都是直接返回公寓。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考虑到应该尽可能的和艾可杜恩在一起。 当然药子并不认为知道她背信的伊织会立刻向她发起挑战袭击过来。就算对手是现在的药子,伊织不会主动发起挑战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吧。 从这种意义上讲,对药子直接表现出愤怒的常叶更加棘手。但她既然和伊织步调一致,果然也很难想到会孤身一人前来进攻。药子现在所警戒的是,至今还未从舞台上退场的有实力的鞘之主及战争妖精。 药子回家比平时要晚的原因,是因为要制作期末考试的试题。 「欢迎您回家,药子大人」 朝着围裙出来迎接药子的艾可杜恩,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继续开口道。 「…看起来您很是疲惫啊」 「我这还算是轻松的了,和别的老师比起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美术啊」 「您说的正是…那么,要吃饭吗?」 「菜单是?」 「是kotлeta」 「那是什么东西?」 「俄罗斯风味的汉堡排,嗯,就类似把汉堡排炸过的东西」 「偶尔来一次也不错嘛,这种全是肉的」 「现在就为您准备」 艾可杜恩走进厨房站在那立刻准备起药子的晚餐。 从冰箱里取出罐装啤酒,药子在椅子上坐下来。 「先着手换衣服如何?」 看见药子还穿着通勤用的大衣,艾可杜恩确认道。 「喝完这个就去」 药子喝了口拽开拉环的啤酒,看起来心情不错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包中药子的手机收到了短信开始震动。画面上表示的是个公共电话。 「——喂,是早濑吗?」 漫不经心拿出电话的药子,听见通过扬声器传来的声音睁大了眼睛。 「——」 「…药子大人?」 炸好了和汉堡排一起吃的马铃薯,艾可杜恩发现了药子奇怪的表现回头了。 「真的——真的…?」 不停喘息着的药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靠到窗边。 在桌子上摆上炸好的汉堡排和小面包,艾可杜恩走到药子的身边,抬起头露出整理得很漂亮的眉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所以才要去确认一下」 「在下…可以说句话吗?」 「嗯」 系上大衣的带子,药子抓起用锋利刀子切好的汉堡排就那样直接塞进嘴里。 「在下有不好的预感」 看起来就是美少女一般的表情蒙上了阴云,艾可杜恩呻吟一样发出低语。然而药子表情不变,把只喝了一口的啤酒倒进水槽,接着用矿泉水吧汉堡排灌进胃里。 「那你留下?我无所谓就是了」 「那在下可无法从命…药子大人,请问到底是要去哪里作什么呢?」 「为了见证让我战斗至今的答案」 这么说着,药子对着化妆盒重新涂好了鲜艳的口红。 建设中的大楼,就像骨骼暴露在外的生物尸体一样。就算实际上正要迎接诞生的时刻,但那副仿佛只有铁制骨骼被剥离出来的姿态,只能让人以为是骨骼标本。 当然,在未完成大楼顶闲逛着的,应该只有参与大楼诞生的人们才对。 至少,对拄着拐杖艰难走、还没戴头盔和安全绳的男人来说不是应该上来的地方。 「…真是的,考虑到我腿脚的情况,仍旧指定这个地方,真是个性格不错的小姑娘,那个公主大人」 席里·沃克低声笑着仰望夜空。 恍如流淌着红色墨水的墨海,这片阴沉的天空里已经找不到之前挂在半空的凌晨两点的月亮了。取而代之照亮整片天空的,只有离这边有点近的白色光芒。 整理好大衣的领子,席里·沃克靠在铁制骨架上。 伸展着白色光翼的哥特萝莉风少女换换降临在眼前。 「日安,mr席里·沃克。还是说希望我称呼你生前的名字?可以吗?」 「…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呢」 「当然,因为别的事情调查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呢」 「是吗…但如今的我是席里·沃克,过去的都已经舍弃了」 向上推了推眼镜,席里·沃克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还和别人有约…还希望可以长话短说,伊索德小姐」 「伊索德使尽浑身解数的报告已经读过了吗?」 「嗯,大略地扫了一眼…宫本、伊织是吧」 「怎么想的?呐,怎么想的?」 散去了光翼,伊索德如同散步一样随意地在铁制骨架上走来走去。烈风吹拂着少女的马尾辫,给这个被寂静所包围的世界带来少许变化。 「…还没有实际上亲眼确认的话,那个少年是不是和“死之蛇”这个概念吻合与否还难以判断呢」 「难以做到吗?为什么难以做到?」 「如果达到帕西瓦尔爵士的真是那个少年的话,确实这样置之不理是不行的,是“死之蛇”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那么就是赞成伊索德的意见喽?」 「还没有亲眼确认,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对着性急的少女笑了笑,席里·沃克微微晃了晃肩膀。 「…帕西瓦尔爵士被消灭是确定无疑的事实,那真的是宫本伊织造成的吗——宫本伊织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够打倒“吟游诗人”吗,我想还有着各种疑问」 「宫本伊织还有好几个同伴。忘记了鞘之主和战争妖精本分的气味相投的“蛇”之候补——但是,其中最危险的就是伊织哥哥!是那个哥哥哟!还持有者“书”」 「…也就是说以宫本伊织和他的伙伴们为对手,帕西瓦尔爵士输掉了?」 「对呀对呀」 「唔」 摆出思索的表情用手摸着下颚的席里·沃克,过了一会从还礼掏出怀表,看了看表盘,做了个深呼吸。明明才不过三十好几,举止却像个老人一样。 「…啊,虽然有些不巧,已经到了我该走的时间了」 「等下!这边的话还没说完呢!」 「判断材料太少了…记得“男爵”是直接表示反对,其他两人的态度还是没变吗?」 「tt是赞成伊索德的,菈·贝露那个小姑娘,暂时保持着中立进行旁观」 「…也就是,要是我直接表示反对的话,这个论题就会中止了对吧」 「……」 「别那么瞪着我啊」 「伊索德并没有那么瞪着你。只是不允许你像菈·贝露那个小姑娘一样逃避责任而已」 「…这就有点困扰了,真想把委托书交给什么人然后立即退下去呢」 「委托书…··?」 伊索德柔软的脸颊猛地抖动了起来,还站在作业用起重机的吊机前端的伊索德,从那里一步就跳到了席里·沃克的面前,从低处抬头看向新参与者。 「也就是说是伊索德还是“男爵”更合适,对吧?消极的说,哪边更适合你对吧?」 「当然,意思很明显了」 席里·沃克看了看周围,合上了怀表。 「…等“男爵”来了,有再次听取他意见的必要呢,但要是没来得及话那也没办法。这件事就暂且拜托给伊索德小姐了」 「给伊索德?」 少女眯细了瞳孔,闪烁着冷冷 的光辉。 「既然伊索德小姐已经有具体的想法了,我想就交给你一次也未尝不可。但是,只是我个人意见,不论做出何种选择,应该慎重地采取行动,这件事还请千万不要忘记」 「可以吗?可以吗?我可听见了,确实对吧?」 「…不用重复念这么多遍,要不要写下一笔?」 「不必了,没到这个地步。伊索德我们的话都是为了让“圆环之蛇”染上美丽的颜色,此中不会有虚言」 开心地在这里转了几圈,伊索德再次让光翼伸展开来。 「——安心好了,新人!很快就能在伦敦的郊外悠闲生活了!伊索德会矫正这个扭曲!在这个极东的岛国无所事事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 「那就多谢了…」 高声大笑飞舞在黄昏的天空中,伊索德就这样消失了。 目送着这一切的席里·沃克又叹息着苦笑一声,仿佛追逐这傲慢的少女一样消失了身影。 第三章 敬仰尊师 在还为学校考试而千般苦恼的时候,收到了写着这周的周末,一起吃饭怎么样的邮件,难得是由父亲直接寄来的。 尽管不知如何回复暂且保留,几个小时以后,决定就这样置之不理。 在母亲依然亡故的现在,这个男人的存在价值就已经像没有一样了。即便如此,早濑药子仍然带着复仇者的假面走到了现在,终于走到现在。 直到今日此时,没被杀掉都可以谢天谢地了—— 就这样忍住了回信的想法,药子在给母亲的佛龛上了香后离开了公寓。 ——————————————————————————————-— 她出生的故乡法国南部的港口城市。 是在世界上都很有名的地方,并不说很广阔,至少是个让她感觉无聊的地方。 回过头想想看,这座城市太过于巨大,过于复杂,美好和丑恶都聚集在一起。俯视着这座被混凝土包住的城市,不知为何就怀念起曾经那无聊的故乡来。 前几天从欧洲回来的时候也是,明明就没有一点顺路去看一眼故乡的想法,现在会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情绪出现,是因为回忆起了作 belle dame sans mercl诞生之前的数年,身为琉克丽丝·莉贝丽路的人生也说不定。 「请问您在思考什么呢,女士?」 在高楼的顶层上停机坪的正中央,从注视着深夜中起伏不平的地平线的菈·贝露身后,忠诚的济慈以及约翰走了过来。 对一直恪守自己立场不越红线的他们,完全没有一丝不满。只不过最近,总会想起经常哭着发脾气想要阻止自己,像个哭泣包弟弟一样的阿尔诺尔特的点滴。 根本上说,对自己这种小小的变化,菈·贝露是甘之如饴。 「…我们总是这样从高处俯视着人群。即便如此,我们也并非神或者天使。虽然一直以来都忘却了,但我们不是君临人上的存在,到不如说不得不成为侍奉这个世界的下仆——要是一旦有所误解的话,会受到神罚吧,我们不得不舍弃傲慢之心」 「…那伊索德小姐所说的话怎么办?」 「她担任吟游诗人的时间远远超过我。她究竟是不是正确的,我也许没有断定的权利」 菈·贝露转向二人,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问道。 「——那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玛拉海朵的“鞘之主”有联络来了」 济慈递出了手中的移动电话。菈·贝露稍微想了一下,拿过来放到耳边。 「bonsoir(法语晚上好)。到底有什么事?已经确认“书”的所在地了吗?」 『啊』 从扬声器中传来的,是早已听惯的年轻人的声音。但以往总觉得有些轻浮的感觉,今晚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沉重的紧张感。 『确实“书”在宫本伊织手上的样子,不过果然是看不到实物,那家伙也没必要就这件事撒谎,应该是真的吧。至少他相信那是真货』 「这样啊,那就行了…那个公主大人,倒也没说非要亲眼见到就是了」 『哈?公主大人又是谁啊?』 「是我们这边的事——总之干得不错,辛苦你了」 『啊、喂』 发现菈·贝露就要挂断电话,年轻人一瞬间提高了音量。 「还有什么事?」 『啊,这回完全是我们这边私人的事情』 「————」 菈·贝露静静听着年轻人的话,中途就切换成了免提。耳闻从扬声器中传出来的年轻人的声音,济慈和约翰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不愉快。看到了那个瞬间,菈·贝露不禁笑了出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没什么」 掩住嘴角端正了表情,菈·贝露走向大楼的外沿。 放眼看向不知是否沉睡的东京的夜晚,确实是和马赛港不同的风景。那个年轻人也许正毫不知情地仰望着菈·贝露所在的大楼。 「——可以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菈·贝露同意了。 「难得要招待你们一次,偶尔也可以呢」 『那可真是多谢了…大概从开始到最后也就这一次吧』 「也是呢」 叹了口气,把合上的手机扔向济慈,菈贝露因不经意间吹来的风而抖了抖身体。 「这个国家的冬天即寒冷又干燥呢…··真想回马赛港啊」 「您意下如何?」 约翰开口询问。 「开玩笑的,还不能回去呢」 「不是这件事,是关于由良健二的」 「由良健二——他是叫这个名字来着呢」 注意到现在的现在都忘记了年轻人的名字,菈·贝露苦笑一声,再一次体会到自己是有多么高傲。 「——差点连我都成了像那个公主大人一样的人了」 「女士…」 「我会记住的,由良健二,还有玛拉海朵」 菈贝露一挥大衣下摆转过身来。 「他们赌上性命也想要获得自由的话,我也应该给予回应。我 belle dame sans mercl,我可没有胆小或者多愁善感到无视挑战」 「但是,女士…我们要是和他们对上的话——」 「不会杀掉的,不杀掉就好了吧?…真是的,我们也够矛盾的」 美女的红唇宛如新月般扬起,背后伸展开白色的光辉之翼。 「…我要是有miss艾露米拉那种程度力量的话,话就简单多了呢」 早濑药子驾驶爱车飞驰而去的地方,是她路过的大学附近的小公园。本来就是只有大学里的学生才会使用的公园,深夜里更是人影全无,在无机质的水银灯的光芒下,只有两条油漆都脱落的长椅和公共电话,连花坛和娱乐设施都没有。 按照指示,药子在长椅上坐下,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药子大人」 毫不大意来回注视着周围,艾可杜恩发出低声。恐怕是警戒着突然袭击吧,至今打倒了为数众多的敌人,积累了充足经验的艾可杜恩,有着注意到离这里有相当距离的战争妖精气息的可能性。如果站在高楼上,很容易以肉眼确认几公里外敌人的磷光。 「确实指定这种场所喊出药子大人的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过去的恩人哟」 「恩人?」 「呐,艾可」 面对探询的少年,药子注视着前方的黑暗反问道。 「——如果我说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你会怎么办?」 「……·哈?」 「要是我说想要停止战斗的话,你会怎么办?」 「那个——」 凝视着药子的侧脸,艾可杜恩咬住嘴唇沉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状况放弃战斗的话,只会没有抵抗地被其他战争妖精杀掉的啊?」 「我知道」 「知道这点您还说出不想再战斗这种话?」 「没说不想战斗,只是问不战斗的话你想要做什么,做个假设」 「…真是困难的质问呢」 在药子的旁边坐下,艾可杜恩两手抱在一起。 「…就像药子大人所知道的一样,在下是没法战斗的,也不能使用操纵鞘之主那样的手法。也就是说,如果药子大人没有战斗意愿的话,同强敌交手是不可能的」 「也是呢」 「这样的话,在下剩下的选择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和下定决心的药子大人一同赴死,要么就是寻找药 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 「但是——」 「是的,被选中的鞘之主和在下等一度成立的契约关系,只有一方死掉才能被解除。至少在下不知道别的方法——也就是说,在下如果想要和药子大人以外的鞘之主签订契约的话,只能请药子大人前去往生了」 艾可杜恩豪不遮掩地断言。少年的话语中没有谎言。客观的令人感到畅快,这就是他们的真实。 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药子仰头望着夜空。 「…要杀了我吗?」 「药子大人是真的不想战斗了吗?」 「不知道呢」 「那样的话,这种假设就到此为止吧」 艾可杜恩浮现出好像要哭出来,又好像要笑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样的表情,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晃动的指尖。 「——在下,不想死」 「是么」 「虽然如此,也不想杀死药子大人」 「谢了」 「…在下,迷上了药子大人」 「我知道的」 「那太好了…在下稍微有点冲动了」 缩着脖子挠了挠头,艾可杜恩终于露出了笑容。平时目中无人的少年,难得流露出害羞。 「…但是,突然说出这种话,是和之后要见面的对方有关系吗?」 「嗯」 「确实刚才说了,是恩人来着——」 问着和刚才同样问题的艾可杜恩,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偶然看向药子的艾可杜恩震惊的睁大了双眸。 「后、后面——」 「!?」 听到艾可杜恩突然的话语转头的药子,不禁捂住嘴站了起来。 「…失礼了」 这句话究竟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呢——另一条长椅上坐下了一名穿着腰带式大衣的白发男子。在他旁边,还坐着一名身穿漆黑外套的黑发美女。 「虽然没有吓到你的打算呢——算了,也没办法…」 阴沉低语的男人,向上推了推眼镜,叹了一口气把脸转向药子。 「…好久不见了,早濑」 「老师…··!」 艾可杜恩强行拉住目瞪口呆的药子的手腕。 「药子大人!这家伙…这些家伙是——!」 抱着药子一口气飞退了五米的艾可杜恩,指尖闪烁着暗灰色的光辉瞪着白发男人和黑发美女。 「这些家伙,不是人类…!而且,也不是战争妖精!是在下等人不应该遇到的家伙……!」 「…你取得胜利幸存至今的理由我很明白了」 男人用手帕擦拭着取下来的眼镜镜片。 「很有洞察力的战争妖精呢。很谨慎,也有实力…恐怕也不会在战斗的时候表现出天真。和这个国家最近为数众多的被称为“死之蛇”候补的家伙不同」 「什么……?」 眯细了眼睛,艾可杜恩打算用右手挥出一道闪光。但是,制止了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药子。 「快住手,艾可!」 「药子大人!?」 「这个人是——」 药子抓住艾可的手制止了他,慢慢走向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了,宫本老师」 「宫本!?难、难道是,那家伙的——」 艾可杜恩再一次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但是,这些人——」 「你那边的少年好像注意到了——」 一眼看穿艾可杜恩身为女装美少年的男子——宫本康赖,看着药子打断了艾可杜恩的话。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类了。我是六名“吟游诗人”其中之一,英格兰之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 「现在自称席里·沃克」 康赖展示自己的拐杖,翘起了嘴。 「生前我遭遇了严重的事故…从那以后,腿脚就不方便了。明明已非人身,不知道为什么脚还是那个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宫本老师」 康赖或者说席里·沃克拄着拐杖慢慢站了起来。 「稍微边走边说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才刚回到这边,看着周围的风景,总觉得特别怀念啊」 「艾可」 药子按住了少年的肩膀。 「…你在这里等着我」 「药子大人!?」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吧?」 小声补充道,药子和康赖走了出去。对方是吟游诗人的话——就算对这边有敌意——现在手忙脚乱也是没有意义的。尽管药子和艾可杜恩是富有经验的组合,仅凭两人想要和吟游诗人对抗也是无谋的。 黑发的美女也是,就那样坐在长椅上,无言地目送两人。也说不定是为了监视艾可杜恩。 配合拄着拐杖缓步前行的康赖,药子也放缓了步伐。药子眯着眼睛又一次盯着男子的侧脸。 和药子记忆中的宫本康赖比起来,外表几乎没有变化。和以前不同的是,瞳孔变成了青色,长出的头发变成了全白,再就是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吧,还有声音大概也有所变化。 但果然还是药子所了解的宫本康赖。 向着高台登上石阶,康赖说话了。 「…我很惊讶你成为了鞘之主,什么时候开始的?」 「老师行踪不明后不久——大学三年级的时候」 「这样啊……」 「老师,和赖通…还有,伊织同学还?」 「不,还没见面…但是我知道伊织成为了鞘之主,本来把战争妖精的少女送到儿子身边的就是我了」 「不打算见一面吗?」 「不……·现在还不会见面」 为什么不会见面——药子咬住嘴唇,想要这么反问。想着为什么连亲生弟弟和儿子都不打算见的康赖,反而指名自己来见面,结果什么也没说出口。 「但是,多亏你在这,“工作”可以稍微轻松点了」 「“工作”——是吗?」 「…你知道“妖精之书”这个东西吗?」 「啊…是的」 「也知道现在在谁手里?」 「…不,还没听到消息」 「是伊织哟」 「——」 听到立即给予回应的男性的回答,药子眯了眯眼。 「妻子的祖母现在还活在远野,在苏格兰发现的“书”,暂时送到了她那里,伊织应该已经把那个取回来了」 「是这样啊……」 「但是……看起来那个不能继续放在伊织的手上」 「…那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做下说明。首先“妖精之书”究竟为何,不得不从它的起源说起…但本来这个不应让鞘之主知道。要是了解了如此重大的秘密,你就得务必为我们提供协力了…这样可以吗?」 「我还有这之外的选项吗?」 「有啊」 借药子的手登上石阶的康赖,转向背后叹了口气。 视野下方在主干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的车头灯,延伸出一道道细长的光柱。但是嘈杂的声音果然还是传不到这么高的地方,周围被寂静所包围。 「miss艾露米拉…和我一起来的“秤之妖精”,她有着特殊的能力」 「秤…··之妖精」 「你们只要接受的话,可以忘记一切返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你会变成普通的女性,那个少年则会回到没有鞘之主的每一天里」 「这种事情——?」 「她就是可以做到这种事情。虽然并不简单,确实是可以做到这一切的女性——如果你们从心底就期望如此的话就有可能」 「已经,不用战斗也可以了吗?」 和艾可杜恩之前所说的话,在药子的脑海中划过。那时药子作出不再战斗这种假设,也许就是考虑到自己已经没有战斗的理由了。 而且就现实来说,药子已经找不到继续战斗的理由了。 「……你至今为止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石阶沿着坡道蜿蜒而上,沿着坡道继续往上走,就到了药子路过的大学正门。水银灯照射在周围的松树上,在柏油路上映出复杂的影子。 康赖靠在松树上,仿佛为了把记忆之线拉到一起,歪着头抚了抚眉。 「确实你应该是有个生病的母亲吧?」 「是的……也有过抱着让母亲得救的念头去战斗的时期。但是,母亲已经在夏天去世了。听说如果就算前往“乐园”也无法复活死去的人」 「那么,之后战斗的动机是什么?」 「我——」 药子的嘴唇微微颤抖,不知不觉从药子的眼中,静静地留下了灼热的泪水。 「我想要温柔的父亲。不是现实中那个最差劲的男人,而是只注视着我的温柔父亲。说是家人也好。温柔的父亲,可靠的兄长——」 「……这就是你的愿望?」 「但是,这也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我想再一次与您相遇……您注意到了吗,老师?」 药子边哭边露出笑容。 「对我来说您就是父亲的代替,赖通就是兄长……我一直希望您这样的人能成为我的父亲,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但实际上,我也是个一事无成的男人。就算到了现在我依然很清楚」 听完药子如同爱的告白一般的话语,康赖自嘲地摇摇头。 「在我沉迷于研究之时,妻子伤心地去世了。儿子应该很憎恨我吧。弟弟也许也打从心里恨我。就算这样以我的研究为优先,还在异国丢掉了性命——然后变成非人之物回归的现在,这次又会让你陷入不幸」 「我一直都很不幸。要说幸福的时候,也只有和老师以及赖通一起度过的,短暂的学生时代而已——这样的老师需要我的力量的话,我什么都会去做」 「……即使这意味着丢掉了从战斗中解放的机会?你究竟知不知道?」 「忘记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一切,也意味着会忘记吟游诗人对吧?那么,不是也会忘记在这里和老师能够再会不是吗?」 「……是的。你舍弃战斗忘掉一切的话,也会忘掉今晚在这和我见面……而我,很遗憾,回去寻找其他的协力者」 「那么,我选择继续战斗下去」 「……你不后悔?」 「比在这忘记一切要好得多……无论如何,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谢谢」 闭上眼睛,康赖对着药子低下头。 「——那么就对你说明一切。“妖精之书”究竟为何物,“乐园”以及“剑之妖精”究竟是什么——」 眼镜后康赖的瞳孔中,微微闪着昏暗的光芒。 年关将近,过了万圣节,业界流行的就是圣诞节了。红色白色以及绿色,在这个被染上鲜艳颜色的夜间新宿,由良健二牵着玛拉海朵的手,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健二先生?」 「没什么——」 走向路边,沿着家电量贩店边的小路上前进的由良健二,看着周围发出深深的感慨。 「……我和小玛初次相遇,说起来就在这呢」 「是的」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快餐店的招牌。 早春初至的时候,在一个下雨的夜晚,健二遇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的玛拉海朵。那个时候,健二还作为牛郎外出办公,玛拉海朵还饿着肚子。 「想起来那个时候,给小玛喂食就是一切的开始了」 「后悔了吗?」 「不会,完全没有」 摸了摸玛拉海朵的脑袋,健二笑了起来。 「——我最近才发现,小玛有点那个,不仅可爱,尺寸也正好呢」 「什么意思?」 「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正好是可以让我摸头的身高,不论是我背着你还是抱着你都是正合适的体重」 「……是呢」 一瞬的沉默之后,玛拉海朵抬头看向健二。 「我也是,觉得这种稍微踮起脚就可以够到的距离很棒」 「深有同感」 健二和踮起脚的玛拉海朵接吻。 颜色迅速从二人的周围褪去。人山人海的新宿瞬间化为鬼域,一切都被阴沉的黄昏色所沁染。 低沉的钟声停止鸣响之时,健二他们终于踏进完全变样的世界里。 「女士在……啊,已经到了」 抬头看着被大楼轮廓占据的天空,能看见一个展开纯白光翼的人影飞了过来。 「我们上,小玛」 「是」 两人牵着手走向通往神社的道路。 在宽广的柏油路上,穿着优雅皮毛大衣的美女等在那里。在她两侧,黑衣的美青年在旁侍立。 用手指玩弄着卷曲的金发 belle dame sans mercl向健二发问。 「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没有呢」 「无论如何?」 「啊」 「可以问下理由吧?」 「单纯就是讨厌,我们已经讨厌继续当你的狗了」 「……这样啊」 「我们已经不想再战斗了。两个人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允许的话——就算你们主张不想再战斗,别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也不会放过你们啊?」 菈·贝露眯着眼睛。 「——确实我至今为止都把你们当作爪牙来使用。但另一方面,也可以传给你们情报或者帮你们一把。再也没有这种后援,仅凭你们两个人,真以为能跨过之后的战斗吗?」 「能还是不能都得两说」 这么说着,健二拍了拍玛拉海朵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玛拉海朵沉入影中,以死神之镰的姿态现身。 「……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双脚,走过靠我们自身意志选择的道路。绝不会后悔这种生存方式。为了获得这份自由,就算是你也要一战」 「就算丢掉性命?」 「啊,因为这就是我们选择的道路。就算死亡也不会后悔。」 「觉悟很不错呢……只有觉悟」 「随你怎么说——!」 握住玛拉海朵,健二奔跑起来。超人化的健二一瞬间就来到菈·贝露的眼前,挥起巨大的镰刀。 「吃我一招!」 镰刀的刀刃还没到面前,菈·贝露挥动了后背的光翼。 「咕……!」 裹挟着光之粒子的风扑面而来,健二被一下子吹飞了。 然后,菈·贝露两手啪地打了个响指,约翰和济慈同时溶入脚边的阴影,之后化为漆黑的军刀在她的两侧飞了出出。 「!」 好不容易把飞过来的军刀弹回去,健二重新摆好架势。 「确实……比之前要像样得多呢」 握住飞回来的成对军刀,菈·贝露开始主动缩短自己和健二之间的距离。 「——但是,要是以为这种程度可以战胜吟游诗人就大错特错了」 冷 冷地放出话来,菈·贝露一挥右手的军刀。从刀刃释放而出的冲击波,一路掀飞了柏油路面袭向健二。 「咕、呃……!」 手持玛拉海朵立即跳起。明明应该已经避开了直接攻击,西服的袖子还是裂开,皮肤上绽开了伤口。 『健二先生!』 踉跄着单体跪地的健二眼前,不知何时菈·贝露已经出现。 「——」 尽管挡住了无言挥下的军刀,健二还是被打翻在地。 「切——」 简直就像从楼上跳下来的冲击力。但是,没工夫手足无措了,菈·贝露已经高高举起用左手反持的军刀。被她握在手中的,就算不是军刀而是普通木棒的话,也可以很轻松贯穿健二的身体吧。 「小玛」 『是!』 健儿迅速转身,躲过菈·贝露的追击。 从菈·贝露的脚下伸出了蔓藤,缠住了她曲线优美的双腿。是玛拉海朵使出的“足萎”。 话说回来,这招无法封锁菈·贝露的行动这回事,健二也知道。事实上,以帕西瓦尔为对手使用的时候,真是一瞬间也没能发挥了打乱他步伐的效果。既然是被认为和那个帕西瓦尔同等级的菈·贝露,同样的手法也不会拖住她的脚步。 毫不犹豫用军刀切断蔓藤,菈·贝露径直走向健二。 「……能用的招数就这点?」 「不可能老实告诉你吧?我们的手牌,那种事情——」 「不管怎么样,不用出来可是会死的」 「你也知道的吧……咕!」 健二起身攻向菈·贝露。巨大的镰刀顺着惯性挥动,刀刃和刀柄交替使用连续展开攻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战斗的话,攻击范围的话还是健二占上风。 菈·贝露用军刀左右挡下攻击,为了反过来消除健二的优势,朝他的怀中踏出脚步。 「咕……!?」 为了用玛拉海朵的柄挡住近距离横向的一击,健二的鞋底都被磨出橡胶烧焦的烟。果然力量上比起作为鞘之主的健二,还是作为吟游诗人的菈·贝露占上风。 抵御着接连不断的斩击的健二,再一次被压制了。低下身子躲开从侧头部挥来的刀刃,发现身后靠着的街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干脆地切断,轰然倒地。 「小玛!“魔剑”!」 健二用浑身的力气把菈·贝露推了回去,左手从刀柄离开,向着菈·贝露的胸口突刺。指尖伸出锐利的赤色光剑。 「……你们,在近处看见帕西瓦尔爵士被消灭,是不是产生了什么误解啊?」 「……!」 没想到极近距离突然使出的光剑利落地被闪开,健二情不自禁地凝视着菈·贝露。 就这一瞬间,靴子的尖端陷入了身体。 「咕、呜……!」 菈·贝露的回旋踢打飞了健二。让被撞到的小型车辆半毁,但仍然止不住势头,健二就这样又飞了五、六米远。 『健二先生!?』 「没……关、系——」 吐出堵在气管的血块,健二擦了擦嘴角。 至今为止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积累了经验的健二,对于自己受到伤害的程度还是可以客观把握的。肋骨断了三四根,断处应该给内脏造成了复数的伤害吧。对常人来说无疑是重伤,但现在的健二由于“魔性之血”的效果,连疼痛都几乎感觉不到,伤口自身也处在就算什么都不做都会在几分钟内愈合的等级。 但是,菈·贝露不可能老老实实等着健二恢复。更别说,就菈·贝露展现出来的实力差来说,现在的健二内心也深知只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健二先生——』 「没关系……没关系的——!」 就算是有魔性之血,也不容易压制住和吟游诗人战斗带来的绝望感。即便如此,健二还是稳定好了呼吸,靠毅力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都来到这的话已经无法回头了。自己养的狗咬了自己一口,却仍旧给予原谅,菈·贝露可不是那种宽容的女人。而且她自己的那个称呼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健二他们除了战斗到最后别无他路。 赢了就可以活下去,输了就会被杀。投降然后干脆地选择死亡这种选项,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 「就算宫本伊织打倒了帕西瓦尔,你们觉得可以打倒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菈·贝露挥动右手的剑,伸展出无数的光矢杀向健二。 「……切!」 抓起身边的自行车扔了出去,虽然当作盾牌有点抱歉,向后飞去的健二挥动玛拉海朵眯细了眼睛。 「不是节省力气的场合了……!小玛,“光轮”!」 『是!』 从飞燕般迅速挥出,又立刻反向旋转的镰刀刀刃上,飞出两个光之轮。光轮有着锋利的边缘,切断了街灯和信号灯,从左右逼近了菈·贝露。 「帕西瓦尔爵士被打败,是由于对手是宫本伊织的关系。确实那个少年他们不是普通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但是,你们可不是那样的,至少现在的话」 「什、么……?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淡淡说道的菈·贝露向上挥起左右的军刀,不是击落光轮,而是用刀尖拉住扔了回去。 「!」 虽然躲过去一个,但另一个躲不过去了。被自己投出的光轮割开了侧腹,健二吐出大量鲜血蜷缩在地。 「这下子——就糟、糕了……!」 「健二先生!危险!」 从健二手中滑落的玛拉海朵立刻变回人形站在健二面前。两人的头顶已经被菈·贝露放出的无数“魔矢”之山所瞄准,眼看就要降落下来。 「哈!」 用寄宿在双手的光之剑,玛拉海朵将光矢一个个打下来。 「……唔!」 没能打下来的箭矢射中了玛拉海朵的肩膀和大腿,身后健二的后背上也毫不留情地插上箭矢。 对着被魔矢的弹幕弄得伤痕累累的玛拉海朵,健二说道。 「变回去……小玛——」 「但是——」 「就算防御也赢不了、对吧……?到最后,都要进攻呐……」 「——」 玛拉海朵瞬间看向健二的脸,无言地弯下身亲吻他,再次沉入影中消失了身影。 「……接下来」 健二从被染得通红的口袋中取出棒棒糖,剥开包装纸放进嘴里。 「那么……我们继续吧?」 「已经结束了呢」 「也是,时间上的问题呢」 把化为死神之镰的玛拉海朵扛在肩上,健二用左手捂住侧腹的伤口。 不仅折断的肋骨给内脏造成的伤还没有治愈,又进一步,开了个更大的伤口。这样继续战斗的话,早晚会死的吧。 抱着这样的觉悟,健二的决心仍未动摇。 「放弃了不好吗」 「结果没出来的话,打赌就还没结束的吧?」 「打赌……?」 「我们,赌在我们会取胜的未来上……!」 突然间,健二跑了出去。 「——」 听见健二的话,菈·贝露放下双手的军刀,安静地站在原地。 『女士?』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菈·贝露悠闲地挥动着军刀。比之前还多数倍的箭矢从空中放出,宛如追击猎物的狼群,飞起来围向健二他们。 「所谓王牌就是啊——」 用门 牙咬碎了棒棒糖,健二弯下双腿。 「——最后的最后,能给予致命一击就可以了呢!」 瞬间,健二的人影爆开,当场消失了。 「!?」 睁大眼睛的菈·贝露身后两米处的上空,健二从上往下用力挥下玛拉海朵。 「这样就结束了……咕!」 「——是啊」 以为完全抓住了菈·贝露的大意的机会,这记起死回生的一击随着冷冷的低语被弹开了。 「!——咕啊!?」 侧身避开折返的死神之镰,用另一边的军刀斜着劈开健二的胸膛,展开白色的光翼飞上空中。 「呃……咕」 就连魔性之血都没法中和的剧痛,向着倒在柏油路上健二袭来。胸口涌出的鲜血瞬间形成血池,健二的西服上残留的白色部分也被毫不留情地全部染红。 菈·贝露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健二身边。 「……看吧,已经结束了」 冷冷地俯视着健二,菈·贝露低声说道。 「明明不做出这种反抗我的举动,就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了——」 「算是吧,不过……」 健二在玛拉海朵的支撑下努力起身。 「我、还没、死呢……!我把一切赌在我们会取胜的未来上。就算打倒你,也要亲手获得自由给你瞧瞧——」 抬起头的健二的鼻尖上,被军刀的尖端顶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 「当、然……了」 健二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无畏地笑了起来。 「……」 低下头看了眼健二,菈·贝露轻声叹息,返身离开。 「你……?」 健二皱起了眉头。摇晃的视野中,美貌的诗人正在远去。为什么她没给自己致命一击,健二也不明白。 「健二先生——」 变回人形姿态的玛拉海朵扶着健二站了起来。 「……总之,先移动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吧」 「啊、啊……总觉得,有点那个——」 健二无力地笑了起来。 「暴走族还是什么的,简直就像是从中脱身的仪式一样呢——」 「请不要说话了!」 「因为、啊……被打个半死就完事……了呢」 一边时不时亲吻笑着的健二,玛拉海朵一边向着昏暗的小巷中移动。 远处钟声响起,两人从非现实的世界中回归了现实。 「健二先生,请振作一点!」 在昏暗的角落里,玛拉海朵把健二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着世界取回平常的颜色,天上看是落下冷冷的雨滴。 「……从现在开始、怎么办呢……?啊,小玛」 健二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着夜空低声说道。 「好挣钱的靠山没有了……果然咱们自己得做点什么去挣钱了——」 「……是的」 「去干热狗的移动摊贩……?小玛,也不会、饿、肚子……」 「这也不错呢……」 玛拉海朵吸了好几次鼻子,对健二的话表示赞同。落下的雨水沾湿了两人,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们的体温。 「不然,趁着还有存款,去欧洲旅行怎么样?对了,正好现在日元汇率比较高呢」 「嗯……」 尽管夜间的新宿重新变得喧哗,但谁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 大都市的深沉黑暗之中,只有玛拉海朵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这样好吗?」 在菈·贝露头上撑开伞的济慈控制着语调问道。 「没关系」 站在周围最高层大楼的顶点处的美女,眺望着新宿的夜景。从侧脸浮现出好似苦笑的微笑。 「本来,战争妖精也好,鞘之主也好,就不是被吟游诗人命令着去战斗的存在。所以,无所谓了」 「女士,不是很想获得“书”的么」 「那件事到现在也已经无所谓了。取回记忆的时候,明白了自己执着于此的理由,也已经理解了一切……反正那两个人也不会从宫本伊织那里夺来“妖精之书”对吧?」 「即便如此,那两个人——」 「放着不管吧」 理了理外套的衣襟,菈·贝露立即回答道。 「既然想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之后会变得怎样,那是两个人自己的问题。就算被其他战争妖精打倒,或者避开战斗延长生命——对那个过程要说在意的话还是有点在意的,不过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这之后要怎么做?」 「我可是苏格兰之吟游诗人哟」 瞥了一眼约翰和济慈,菈·贝露带着一丝忧郁,拨开沾上湿气变得沉重的头发,朝济慈伸出了手。 「——现在,只要作为吟游诗人守望着“书”和其所有者接下来的路就可以了」 约翰和济慈的削瘦身影,无声地沉入自己举起伞的菈·贝露的脚下的影子里。 下一个瞬间,光芒展开,消去了吞没两人的影子,菈·贝露化作一条白色的光矢飞上了天空。 第四章 谎言 现在想起来,少女一直在撒着慌。 无法对恋慕的男性说出内心的话语,仅仅扮演着一个妹妹,结果对于就连这个角色都扮演不好而感到悲哀。 虽然通过谎言来掩盖本心很辛苦,她也是知道的。 但是,也会有不得不说谎的时候。 大路常叶也是知道的。 ——————————————————————— 穿着长裙的伊索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踱步。戴好白手套的右手上抓着巧克力棒,左手的是草莓牛奶。 而她一直投以视线的是,并排摆着好几件连衣裙,甚至可以在上面做体操的巨大的床。 在房间的角落保持着直立不动姿势的爱德华,注意着没被心情不好的主人发现,不为人知地叹息着。 「——七次了呢,七次」 「哈?」 爱德华抬起脸,隔着墨镜和伊索德对上了眼睛。细细的眉毛吊起,严厉地瞪着这边。 「以为没有暴露吗?你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叹着气对吧?刚才开始就一~直!」 「没有那样的事」 尽管知道没有用仍然否定了伊索德的话,爱德华认为这样便于让少女的说教在短时间内结束。 「话说回来公主大人,不快点决定的话,总是这种打扮的话会感冒的」 「爱·德·华!别想蒙混过去!」 「并没有蒙混过关的意思。往好了说就算没有感冒,这样下去就会赶不上时限了」 「没关系的哟,没关系的!淑女就算迟到也是被允许的!」 「不过那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紧接着,爱德华又添上一句。 「……公主大人和英格兰之间的交换的密约,如果被“男爵”知晓的话,搞不好会被从旁干涉」 「虽然不觉得那个老人会连这点心胸都没有……确实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呢,确实」 「如果决心今晚要决出胜负的话,是不是应该立刻就着手实行了——」 「所—以—说!就是为了去实行,伊索德更应该选择好相衬的连衣裙!可以稍微闭上嘴吗!」 「是」 尽管被怒吼,总算避免了因叹气的事情被说教。内心摆出胜利的姿势,爱德华把视线转向手上的表。 据说今天在日落后会下雨。 和英国比起来,日本的晚秋尽管还算暖和,但也没到说喜欢下雨的程度。但是,就算讨厌下雨而让她中止今晚的活动,这个小主人应该也不会听进耳中吧。 就要发出第八次叹息的爱德华,看着吃完巧克力棒的伊索德终于伸手选择了一件连衣裙,用略微有些夸张的举止表示赞同。 「……这不就已经可以了吗?我觉得非常适合您」 「你懂什么叫时尚吗,你啊?」 「虽然不懂时尚,但适不适合公主大人这种事情,本人自负还是有判断能力的」 「明明这点小事却花了500年,真是花的时间够长呢,真是」 「还是本人太不成器了」 轻轻低下头配合她,这次终于没让她发现,爱德华发出了第八次叹息。 总算决定好了连衣裙,接下来还有贴身衣物和鞋子,以及装饰头发的缎带和首饰的选择作业在等待着。实际上到准备完毕可以出门,恐怕连日期都得变了。 伊索德选择服装浪费时间也不是最近才开始了,今天用的时间格外长。说明今晚的聚会对她就是这么的重要。 病态的追求着秩序的伊索德,讨厌着扰乱这一切的“鞘之主”,这500年间为了排除他们花费了多少心血,爱德华在最近的地方一直看在眼中。但是,从来没有过像这个国家的名为宫本伊织的少年这样,让她的使命感燃烧到这种程度的对象。 仅是这样,就足以让人同情宫本伊织的命运了。 恐怕那个少年,已经没有安然入睡的机会了。 上完课后,宫本伊织对准备回家的牧岛皋月出声搭话。 「喂,带来了吗?」 「咦?什、什么?什么来着?」 「昨天不是给你发邮件了吗?」 「啊……啊,嗯」 看起来终于想了起来,皋月唰唰地慌忙从包里取出一张纸。 「现在就要带走吗?」 「啊——你不用来也行」 「咦?但是——」 把从皋月手中拿过来的纸对折,塞进制服的口袋里,伊织看着周围的同学低声回答。 「我一个人就行……不然一旦出什么事就麻烦了」 「出什么——咦?早濑老师,会做什么——」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并不是零。连能不能保护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没有能保护你的余裕啊」 「没,没关系吗?」 「啊——你早点回去吧。真出什么事了我也很困扰」 只说完该说的话,伊织快步走出教室。 这一阵子,皋月总有些可疑的举动。这个理由伊织也大致明白。 应该是皋月想知道,伊织和常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虽然说想知道,却没能直接问出来,结果内心的纠葛通过对伊织那种笨手笨脚的态度表现出来了。 根本上说,虽然明白皋月的这类事情,伊织也没有自己这边做出让步的打算。虽然现在的气氛变得难以忍受,但可以拉开和皋月的距离的话,这也算是正好。听说露缇琪雅已经和皋月宣告过了,确实从之前的战斗来看,皋月并不像能跟上来的样子。那么就这样和伊织保持距离,从非日常的战斗中完全抽身也是为了皋月好。 但是,伊织却不能这样。也没有这个意思。自己也不能放着情况不管抽身而去。 于是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夕阳眯上了眼,就这样快步走向美术准备室。 「失礼了——」 安静地敲了敲,伊织推开了美术准备室的的门。 「哎呀」 在平时的座位上打着哈欠抽着烟的早濑药子,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应该这么说吧?每天来同一所学校,除了上课以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呢」 「是的呢。因为放学后不能在这露面了呢」 从叔父那听说药子已经不再隐瞒对于“妖精之书”的野心以来,自然伊织也远离了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今天也不应该来这里。 但是,不管她的真心如何,伊织也有数次被药子所救的恩义在。所以就算分道扬镳,也要把话说清楚。 确认在狭窄的准备室里只有药子,伊织把两封退部申请书递给她。 「我的和牧岛的份」 「真不知道该说是愚直,还是……真是讲规矩呢,你也是」 连看都没看,药子用香烟的火把两人的退部申请书烧掉了。 「——这种东西,给不给我都是一样的」 接着呆呆地注意着不让火势太大,之后就放着退部申请书不管的药子,摘下平光眼镜发出叹息。 「但是按照你的性格,我把这当作某种宣战布告收下也可以吧?」 「不是的。我不会主动对什么人发起战斗。就算到现在也不会变」 「呐」 用手拄着脸,药子 突然换了个话题。 「——反正都这样我就直接问了」 「什么?」 「你是不是有真的“书”?」 「是的」 完全没有踌躇,伊织立即回答。要说谎很简单,但大概说谎也没有意义。恐怕药子已经某种程度上有了确信,只是 为了确认才问一下罢了。 「……之前行踪不明的时候,曾祖母让我去拿父亲交付给她的东西,虽然这么说会令人不快,我打算就这样死守到底」 「就算拿着这东西,只会让敌人都盯上你不是吗?」 「现在已经不是可以平常地考虑这些事的时期了」 「现在不一样了吗?」 「一路走来,剩下的敌人都很棘手。就算我们不再拿着“书”,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吧——那么,就让我们利用它来保护自身好了」 「利用……?」 「虽然可能是错觉,感觉带着“书”有种变强了的感觉——最近觉得完全不会输」 无法判断这么说会不会对药子产生牵制。但是,现在的伊织尽可能不想和药子战斗。 「……你啊,真是自信满满呢?明明也不是亲吻后摄入“血”的状态」 「不论好坏只能说习惯了不是吗?」 「……看起来是呢。就我看来,和春天的时候判若两人呢,你啊」 「感觉不像是在夸我呢」 看起来对于伊织现在的实力,药子也多少可以察觉到了。伊织轻轻低下头,转身走向门口。 「呐,伊织同学」 「什么?」 正打算把手伸向门扉,伊织回头看向药子。 「宫本老师希望把克莉丝和“书”交给你来守护——你是这么想的吧?」 「嗯,毕竟看到了那封无聊的信呢」 「但是,如果现在老师的想法,和你完全相反的话呢?」 「……什么意思?」 「如果守护克莉丝和“书”这些事,都和老师的想法不一致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想要保护克莉丝,可不是由于父亲的拜托呢。和父亲的意志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的。」 推开了门扉,伊织摇了摇头。 「……就算像老师说的一样,到到这一步了,我也会把克莉丝保护到底,直到最后」 「——」 用手在身后关上门扉,伊织走了出去。 就在关上门的前一刻,伊织虽然没有回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背后的药子,盯着自己冷冷地笑了笑。 看见从电梯口走出来的伊织的一瞬间,自己的嘴角就翘了起来,发现这件事的大路常叶立刻满脸通红。 虽然最近总算有所自觉,看起来自己,对于隐藏这方面的表情很不擅长。明明自己被称作沉着冷静的“王子”,总是表现出一副冷静的表情,一旦陷入恋情,这个面具就干脆地脱落下来了。 搞不好,自己还对泷泽耕介抱有淡淡恋心的时候也是,不知不觉就露出这幅不像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伊织注意到——一旦开始考虑这种事情,脸颊就抑制不住地变红。 「——学姐?」 「噫!?」 发现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伊织窥视着自己的脸,常叶发出小声的悲鸣。 「不、不好意思……好像吓到你了」 伊织有些摸不着头脑,困惑地低下头。常叶用手捂住嘴角,慌忙地否定。 「不、不是,没什么、那个……因为我在想些事情——」 「想些事情?」 「啊,已经好了,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话说回来,你说要办什么事来着?出来的有点晚啊」 「虽然说是办事也可以啦……难道说学姐,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出来吗?」 「——」 对于伊织的疑问,常叶什么也没有回答,轻轻咳嗽了声走了出去。在电梯口附近的这种场所,和伊织两个人站着说话,让还未离校的学生们看到的话,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传闻。 ——这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接受的借口,常叶背对伊织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 「那么,办的事究竟是?」 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常叶立即向身后的伊织问道。 「去了趟美术准备室,去送退部申请书了」 「咦?」 常叶不假思索地停住脚步,后头看向伊织。 黄金周之后初次认识的时候的伊织,明明身高还和常叶差不多高,现在这样从近处看,常叶的视线已经完全需要上扬了。把心中闪过这种不合时宜的疑问放置一边的同时,突然想起在岩手的那个夜晚,常叶的脸再次变得通红。 「……学姐?」 像是要避开伊织镜片后讶异的视线一样,常叶摇了摇头增强了语气。 「你——你啊,为什么一个人去了?说一声的话,我也一起——」 「……太大惊小怪了」 被常叶的马尾从侧面拍打的伊织,脸上露出苦笑走了出去。十一月的傍晚,清晰地描绘出两人的影子。 「就因为是药子老师才不会这么不假思索,在学校里就直接攻击上来的对吧?要是这么担心的话,话说学姐怎么办,每周都有药子老师的课吧?」 「那个,话虽如此——但是,要是有个万一,我不想你孤身前往的心情,还是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我也不是对老师没有警惕之心。学姐的班级上美术课的时候,我也是非常焦虑不安的」 在去往车站的路上,伊织边回头看着常叶,边开口说道。 「——但是,要是我说再也不要去上药子老师的课,学姐会去上课吗?」 「不会的哟」 从常叶的口中干脆地流出答案。 还差一点就整整三个学期,常叶拒绝去上药子的全部课程——抱着品行方正、成绩优秀的大路常叶的评价滑落谷底的觉悟——不能这样,现实上考虑来说不可能的吧。 但是,常叶没有迷茫。只要是伊织拜托的,看来什么事情都会听从。 伊织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常叶的脸,最后浮现出不好意思的苦笑。 「……开玩笑的。让校内学姐的评价下滑这种事,我也是没办法忍受的」 「是么」 常叶听见伊织的话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讲究礼仪呢」 「嗯?是说特意去送退部申请书的事?」 「是呀。是说讲究礼仪好呢还是愚直好呢——」 「请不要说出和老师一样的话啊」 用手指按住太阳穴,伊织发出叹息。 「……虽然可能是无聊的拘泥,我毕竟受了老师的各种恩情,不这样做实在说不过去。不好好把话说清楚没法全心全意地去战斗……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算了,你能接受的话这样就好」 保持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常叶用和叹息没多大区别的小声添了一句。 「……都在骗人呢,你也好我也好」 「什么?你说了什么吗,学姐?」 「没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常叶往前迈了一大步和伊织并肩走在一起。车站前的商店街人很多,两个人自然不得不拉近了距离。 「——呜哇!?」 突然从侧面传来了惊讶的声音,常叶转过了视线。 「宫、宫、宫本!」 从地下的游戏中心走上台阶的少年,指着伊织的脸全身颤抖。是常叶也认识的低年级学生。 「宫本!你、你、你这家伙——」 满脸通红发出怒吼的少年,常叶像是要打断他一样出声了。 「那个,山崎同学……对吧?」 「是、是的!?」 被常叶搭话之后,山崎收起了对伊织的剑拔弩张,全身僵硬地用死板的声 音回答道。 「为、为、为什么学姐会知道我、我、我的事情啊!?非常感激!」 「咦?这个嘛……」 「难、难道说从以前开始就暗中注视着我……?」 「不,没有那种事——」 山崎以前被战争妖精欺骗变成了鞘之主,盯上了伊织的性命。那时,在露缇琪雅的协力下,事前进行阻止的就是常叶。常叶会特别记住没有接点的山崎的脸和名字也是这个原因。 话虽如此,山崎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是鞘之主时期的记忆。结果,常叶也只能暧昧地笑着对付过去山崎的疑问。 伊织把眼睛往上推了推,向山崎问道。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事?」 「啊!?对、对了!——你这家伙,你这个眼睛混蛋!」(这里连用了“你”的三个叫法) 山崎抓住伊织的胸口大声叫喊。 「果然和我、我们低年级学生憧憬的常叶王子走得很近啊,你这个畜生!摆出一副清爽的脸却干出这种事来!要在周一的时候对你做出缺席判决!」 「我周一并没有请假的打算就是了」 「那就是,弹劾判决啦,弹劾判决!你也别一句句挑我字眼!」 「……这种程度别哭啊,真不像样。对你来说用词错误也是常事了」 「并不是为了这种事哭的!」 「山崎同学」 常叶苦笑着安抚激动的少年。 「虽然不知道你和伊织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这里人来人往的,稍微冷静一点怎么样?」 「呜呜……!」 「……而且,考试也快了,放学后不回家到这种地方玩也有点不够上心啊。并不是不可以出来玩,但总要有个限度。在这种地方不像样的男生可不会受女生欢迎不是吗?」 「呜呜!」 山崎按住自己的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既然没听说他的心脏有毛病,看来就是被常叶的话刺痛了内心罢了。 「卧、卧薪尝胆!今日的屈辱绝不会忘却,宫本!」 悔恨地紧咬嘴唇,山崎恨恨地瞪着伊织,最后自己在地面踩出巨响,愤然地离去了。 「……他挺有意思的呢」 目送着山崎远去的姿态,常叶笑了起来。 「确实啊,看起来是很有意思啦——如果不是那么缠人的话」 整理好凌乱的衣襟,伊织厌烦地回答。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在教室里的日常,山崎是那种精神状态的话,也可以理解伊织的厌烦。 「——伊织同学」 「什么?」 在伊织把头转过来的瞬间,常叶按下了手机的相机快门。 「……怎么了?」 「抱歉,稍微等一下……下次也给克莉丝照张相片怎么样?」 「倒是可以啦……就算有那种东西,要做什么?」 「嗯……我和莉莉瓯妮的,代替护身符之类的?你不也是,把母亲的相片存在手机里不是嘛?」 「我并不是打算当成护身符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伊织还是取出手机,在极近距离拍下了常叶的脸。连确认头发乱没乱的时间都没有。 「等、等一下!」 「这下子就扯平了」 从微笑着的伊织脸上移开视线,常叶小声说道。 「——话说回来,伊织同学」 「怎么了?」 「要不要偶尔去喝杯茶?」 「有哪家想去的店吗?」 「就去你常去的,红茶专门的吃茶店就行」 「可以啊」 这么想来,常叶和伊织放学回家去哪顺路喝杯茶还是头一次。实际上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不知不觉从嘴里说出了心中所想。 但是,常叶的已经没那么单纯了。现在的她只能竭尽全力展现出自然的笑容,掩饰着自己心中动摇不让伊织察觉。 沿着商店街的横向走去,走向伊织常去的吃茶店。 不知何时,被映照得格外美丽的天空被淡淡云层覆盖,简直就像要下雨或者下雪被染上了灰色。 在既非白昼也非夜晚的这个暧昧时刻,避开车站前的喧哗,老人一行站在百货商店的屋顶俯视着下方。 是肩上停着翡翠色小鸟的戴着单片眼镜的老人,和戴着鸭舌帽的美少年。 平时的话,就算不想也会引人注意的两人,现在完全没有对他们投注视线的人。并非屋顶上没有他们之外的人,只是,简直就像别人看不到他们的身姿一样,各种视线只会穿过两人的身体。 「……虽然很期待那家店的红茶,他们要去的话,今天还是不要出面了」 老人擦干净单片眼镜的镜片,重新戴好叹了口气。 「“男爵”」 少年——奥托尼特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抬头看着老人。 「……明明都来到这了,什么也不对他们说,就这么看着好吗?」 「对他们说什么呢?」 老人反问回来,奥托尼特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无法直接介入他们的战斗,只是单纯的“监视者”呢。这样继续守望着才是我们应有的姿态」 「仅仅是正常的战斗的场合才能这么说对吧?!但这一次,是鞘之主和“吟游诗人”的——」 「本来,这两者之间就不会产生被称之为战斗的关系。战斗的话,吟游诗人是必胜无疑的」 打断了奥托尼特的话,“男爵”说道。 「——虽然吟游诗人出手矫正鞘之主的道路这种事不是没有,在那种场合下,已经到了展现出压倒性的战力差消灭对手战意的程度了。也没有战斗到给予致命一击的地步。不得不做到这种地步,正是我们所决定的……不然的话,很难继续公平的战斗」 「为什么?」 「……因为就算是我们,从前也是人类啊」 「人、类……?吟游诗人是?」 奥托尼特睁大了眼睛,对老人的话给出反问。和“男爵”共同行动也有了不短时间,这还是奥托尼特第一次听说的真实。 「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妖精之书”所魅惑,变成了它的囚犯。都曾是从“圆环之蛇”脱离出的人类——而且,正因为曾经是人类,也会被感情所左右。但是,被感情左右的吟游诗人,单方面排除不喜欢的战争妖精的话,已经不能期待会有正常的战斗了对吧?所以我们禁止亲自出手」 「但是,那个叫伊索德的,不是打破了禁忌吗?」 全部六人——现在缺少一人,只有五人的吟游诗人们,到底谈论了什么话题,当时没被允许同席的奥托尼特不清楚。但是,关于当时决定下来的事情,大致从“男爵”那里听说了。 「你可能没转过圈子来,奥托尼特」 “男爵”摸着胡子,自嘲地笑了。 「就算知道那个公主大人想要做什么,我也没办法阻止。从根本上说,我的实力被公主大人所压制,而且,就现在的吟游诗人的考量,已经处于决定排除宫本伊织的方向上了。明确表示反对的只有我而已,tt和席里·沃克都站在公主大人的那一边」 「怎么会——」 「既然决定不排除战争妖精和鞘之主的是我等,那么取消这个决定的也是我等自身。虽然知道伊索德在搞些小动作,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采取同样的手段。多数决就是多数决,总是这样决定我等的方向性」 「……!」 奥托尼特把身体靠在已有锈迹的栏杆上,注视着行走在人群中少年少女的背影。 「那……他们不是只有死路 一条吗!?结果,鞘之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不是都只能在吟游诗人的手上跳舞吗!这种、这样的话,格雷姆先生不断拼死战斗的意义就——」 「各种各样的战斗会展现出什么意义,那也是要看鞘之主自己,和吟游诗人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们的战斗也不应该让吟游诗人恣意的操作」 「但是!实际上——」 「我等被允许的只有见证而已,奥托尼特」 再次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少年的话,“男爵”温和地重复。那份表情上没有丝毫焦躁和苦恼。似乎看透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能看出来似乎有所觉悟的表情。 「沉默下来注视着就好。他们也越来越有可能就是伊索德心心念念的,被称作“死之蛇”的存在了」 「“死之蛇”——」 「这个世界上人类这种存在满溢而出,“圆环之蛇”在这个永恒的循环中开始开始刻印之后,真正意义上的“死之蛇”是不会出现的。之前这样的例子也出现过了好几万,但都是在途中就掉队了。“死之蛇”想要充分成长的话,不仅实力,运气也是必要的」 「……他们就是那种存在吗?」 「上天的运气就算对我等来说,也不是做些什么就能到手的东西,也不是能够预料到的……但是像他们那样,如此接近于“死之蛇”至今还没有过,还拥有名为“妖精之书”的武器。运气和实力,而且连“书”到手了,某种意义上来说——」 “男爵”说到这就闭口不言了,但是奥托尼特认为,这个老人没说出口的话中,也包含着对可能性的期待。 并且,这和奥托尼特的心情是一样的。 鞘之主也好,战争妖精也好,都只是吟游诗人们转动着的游戏盘上的棋子——能够他能够破解这种构图,奥托尼特也对那个叫做宫本伊织的少年怀抱期待。 这天,从学校回家的早濑药子,开始和艾可杜恩一起房间。 既然说是收拾,尽管平常就一直做着扫除——当然是艾可杜恩尽力做好的——但现在的房间仍不能说是整洁。药子打开衣橱,开始整理起大量的衣服。 「您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平时的药子,连自己行头的整理都不会做。洗衣服也好,扫除也好,管理也好,几乎一切都交给了艾可杜恩。这样的药子,突然打开衣橱开始整理衣服,艾可杜恩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正常。 「……总之,只要考虑胜利之时的事情就好了」 就算被问到理由,药子干脆地回答道。 虽然没说要战胜什么,战胜谁,药子的假想敌艾可杜恩也早已知晓。 「我们如果胜利的话,就搬出这间公寓。已经不用再受那个自称父亲的人的照顾了」 「您的心情我也理解……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就算是我,也会有感到愧疚的心啊」 这么说着的药子寂寞地笑了。 「——就在赖通的跟前,已经不能在这条街上继续住下去了。就算搞错了也不会想看见我的脸吧」 「原来如此……所以要做搬家的准备啊」 「算是吧,穿不上的衣服多了不少呢」 把几旬前买的夹克衫放进塞满东西快要冒出来的箱子里,药子耸了耸肩。 「——不知道会不会有买下这些的旧衣店?或者直接卖给当铺就好?」 「话说回来,说实话不想穿的衣服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啊?明明也知道平时只能穿土气的衣服不是嘛?」 「啊,这个嘛,想着多让那个男的花点钱就是了……现在想起来,还不如直接给国际儿童基金会捐钱更好呢」 「要是尺寸合适的话,让他们穿上也不是不错的呢」 「要是你和我成长到一样的身高的话,那时候就不能穿女装了呢」 尽管没整理过买的衣服,但药子本身还是喜欢买衣服这件事的。艾可杜恩的衣服也是,全都是药子看见后买下来的。全是花边的可爱衣服比例较高的原因,是在药子还是少女的时期,想穿这样的衣服却穿不了的代偿行为,之前也听说过。 所以艾可杜恩尽管是个男生的样子,却按照药子的吩咐穿着女装。 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地方很扭曲啊,艾可杜恩这么感觉。 话说回来,真正幸福的人也不会才成为鞘之主。正因为药子欠缺的东西很多,艾可杜恩才会与她相遇,成为她的战争妖精。 把装满品牌衣服的瓦楞箱用胶带封好,艾可杜恩皱起了眉头。 「……想着要获得胜利吗,药子大人?」 「怎么了么」 站在空荡荡的衣橱前的药子,背对着艾可杜恩,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淡淡的语气上,感觉不到可以称之为焦躁和恐慌的东西。 「虽然短时间内还看不出来,现在的他可没有以前那种天真了,完全没有踌躇……就算没到那种程度,也有了已经能砍人的感觉了」 「那种没用的家伙砍了多少也无所谓……能不能对药子大人下手才是最重要的」 「从那种意义上说,虽然我还是有点优势……但是,肯定你作为对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就算是在下,也不会对那个小子过于照顾的」 鼻尖上抬,艾可杜恩咚咚拍着自己的腰。 「又不是上了岁数,干什么呢?」 少年回过头对药子笑了起来。 「每天做家事的疲劳表现出来了呢……话虽如此,即便如此在下如果不在了,药子大人每天的生活就会变得辛苦了呢,就算为了争口气也不能输啊」 「这可真是可靠呢……顺便说一句,差不多能准备做饭的话就多谢了」 「是是」 艾可杜恩穿上百褶围裙,下定决心一样对药子说道。 「——也许这就是最后了,在下说一句可以吗?」 「说什么?」 「药子大人,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小子的父亲?」 「就和你不管到哪都跟随我的理由一样……这就明白了吧?」 「多谢……有种很委婉地被甩了的感觉」 「饭做的怎么样了?」 「知道了」 转过头去,艾可杜恩走向厨房。 之后还能有几次呢,这样为了药子去做饭。 边考虑着这件事情,艾可杜恩边剥着洋葱。 结果,和伊织喝完茶后,常叶去往宫本家,接走和克莉丝一起玩的莉莉瓯妮,再次走向回家的路。 虽然伊织说要送到家里,但还是坚决推辞了。觉得每次都让他送有点不好意思,再说也没晚到被护送的时间点。 在还有五分钟就要到家的地方,常叶看见了认识的人影。 「牧岛同学——」 注意到常叶的皋月,急忙低下头,嘴角抽动大概是想摆出微笑,但表情却不像要笑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极度的紧张。 而且,她应该是在自己回家的路上一直等着的吧,立刻就能察觉到。皋月穿着制服还拿着包。放学后,没回自己家立刻就来这了吧。 「莉莉瓯妮」 「唔」 在常叶的一声呼唤后就明白了,莉莉瓯妮松开握着的手,就这样自己朝家里走去。 「时间,没关系吗?」 常叶问了出来,皋月无言地点头。 「那么,稍微散散步吧」 在阴沉深灰色,就像要哭出来一样夕阳的映照下,常叶再次迈出步子。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的」 「什么?」 「学姐 ……对伊织同学的事情,是怎么想的?」 变得只剩自己和常叶两个人之后,令人意外的,皋月单刀直入地问道。 根本上说,对常叶来说反而想问,为什么到现在要问这个问题。常叶从正面对视着她,反问道。 「我是觉得就算不问你也应该知道就是了……还是说,对你说清楚比较好?」 语气变得有些不那么友善了,这个少女不假思索就采用了这种说法。 「——喜欢啊」 不等皋月的回复,常叶立刻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喜欢伊织同学——这样可以吗?你是想听这个回答对吧?」 「——」 对常叶的回答早有预见,但面前的现实似乎依旧过于残酷,皋月的脸僵住了。 站在幽静的住宅街的路上,常叶耐心等待着皋月振作起来。 「……太狡猾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皋月挤出一句低语。 「明明学姐半年前不是还喜欢别人吗?!我听说过这件事了!但是,现在又变得喜欢伊织同学什么的,也太狡猾了!像我——」 如同决堤般一口气倾诉出来,声音颤抖,用发红湿润的眼睛瞪着常叶。 常叶安静地接下了这些话。 「……想说我是个没有节操的人吗?」 「没错!像我明明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的——」 「所以呢?」 「所以呢!?说什么所以,那、是什么——」 「——我半年前喜欢什么人,你从几年前开始喜欢伊织同学,这些东西,可不是阻止我的理由啊」 「好狡猾」 「就算被责难说没有节操我也不在意。这种程度就能让我抽身的话,最初我就不会对伊织同学表明自己的心情」 「好狡猾……」 「不狡猾呀。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没有道理……」 「狡猾!太狡猾了!」 把包扔到一边,皋月举起了巴掌。但是,常叶轻轻抓住那只手,又突然放开了。 「到底——」 「……至少我努力,想要成为可以守护伊织同学后背的存在,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我没有打算把这个场所让给和他一起战斗都做不到的你」 「咕……」 「话说回来,虽然你说是喜欢伊织同学而嫉妒我,要是说起这种事,喜欢他的孩子还有很多呢。就算是我的班级里,说伊织同学很不错的也有好几个,一年级的学生里肯定也有。你难道打算对所有这些人,都把同样的话说一遍吗?」 站在背靠电灯柱的少女身后,常叶冷淡地说道。 「明明我一直喜欢他,之后喜欢上的就很狡猾?——太滑稽了,牧岛同学」 「……」 皋月静静地哭泣,颤抖着肩膀,怀着恨意看着常叶。 「反正这样去问问伊织同学也好啊——他喜欢的是谁。重要的是这个不是吗?重要的不是谁喜欢伊织同学,而是伊织同学喜欢谁,选择谁」 「——」 「也就是说,你只不过没有从他嘴里听到答案的勇气罢了。所以,就冲着站在最靠近位置的我发泄不满」 「为什么……」 皋月捡起了包,拭去泪水。 「为什么学姐,会这么自信满满!?」 「并不是有自信——但是,无论伊织同学选择谁,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只是有这种觉悟而已」 「骗人的!学姐已经知道答案了对吧!?知道会选择自己才这样自信满满,满腹余裕——才能像这样瞧不起我!」 「……并不是瞧不起你就是了」 皋月走向常叶,吸着鼻子继续道。 「在岩手发生了什么!?和伊织同学发生了什么,学姐才能这样冷静对吧!?」 「……我可没有自曝的兴趣。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去问伊织同学就可以了。他不在意地告诉你的话,我也无所谓」 话说到这里,皋月还是没法向伊织问出口吧。如果能做到的话,最初就不会来找常叶了。 紧握拳头颤抖着,皋月转头离开了。 「……」 安静地目送少女的背影,常叶垂下了眼帘。 皋月也许令人同情,但是,自己并不后悔。 常叶轻声叹息,再次走上回家的路。早上美丽的天空已经不再晴朗,今天却没带伞。下雨前回家,还有些事要和莉莉瓯妮谈谈。 「——我回来了,祖母」 回家后的常叶,回自己房间前先去了祖母的房间。 「哎呀,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呢,常叶」 给先一步回家的莉莉瓯妮金平糖吃的千景,看着三指并拢行了一礼的孙女眯上了眼睛。 「……刚才和我的伊织约会去了吧?」 「祖母,伊织同学并不是祖母的东西就是了」 「那是你的东西吗?」 「也不能那么说就是了」 常叶小声咳嗽一声站了起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制服。没有主人的房间里满是寒冷的空气。常叶换上睡衣,打开暖气的开关,对着脸颊鼓鼓出现的莉莉瓯妮说道。 「——莉莉瓯妮,晚饭前要不要洗个澡?」 「唔」 吞下金平糖的莉莉瓯妮,打开自己专用的塑料柜取出新的内衣。 「……终于下了呢」 像细针的雨滴一点点润湿了窗玻璃。带着莉莉瓯妮走向远处浴室的常叶,开始脱下刚才换上的粉色睡衣。 「——话说回来,最近完全受伊织同学家照顾也变得理所当然了呢」 「那里、书好多……」 「也是,就算一整天也不会腻,还有好喝的茶」 「唔」 迅速脱下变形浴衣,走进浴场的莉莉瓯妮,已经用桶把热水浇到头上,晃着脑袋进入了浴池。 「真是,下次也邀请宫本学长和露缇琪雅,不好好一起招待来我家一次可不行」 把长长的黑发用毛巾扎好,把头靠在浴池边上看着天花板。配合着她的叹息,木制的浴池中有少许热水溢出。 莉莉瓯妮在一旁正坐在浴池底部,把肩膀浸在热水中,满脸通红地数着数。 常叶看着少女的侧脸,问道。 「……话说,今天和克莉丝玩了什么呢?」 「六小时持久读书竞赛……」 「咦?」 常叶不经意地坐起身,热水又洒了出来。 「六个小时……咦?什么?」 「我一直读着书,克莉丝听着的胜负角逐」 「胜负……是吗,那到底是什么?」 「唔」 莉莉瓯妮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我以两本书取得的压倒性胜利」 「两本!?六个小时的胜负用两本书就决出来了?」 「第一本我读词典给她听,克莉丝三分钟就认输了……第二本是攻守交替,克莉丝开始读书,没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实际上就用了四分钟」 「什么啊」 常叶搅着热水笑了起来,但立刻端正了表情,把莉莉瓯妮抱在自己的膝盖上。 「莉莉瓯妮」 「唔?」 「想要保护克莉丝吗?」 「唔……但是克莉丝说自己是姐姐,总说要保护我」 「克莉丝是莉莉瓯妮的姐姐?」 「猜拳决定的。克莉丝是姐姐,我是妹妹」 听莉莉瓯妮说完了前几天在宫本家不断延长的激斗,常叶已经笑不出来了。 「……那么,要为了保护姐姐战斗吗?」 「要战斗」 「这样啊……」 抚摸着莉莉瓯妮的脸,常叶点了点头。 「现在的伊织同学,大概要比早濑老师还要强,并不是无法战胜的对手……但是,克莉丝先不说,伊织同学以老师为对手的话,我想是没办法认真战斗的。命悬一线的战斗中,这是会致命的」 「……唔」 「所以,我和莉莉瓯妮,我认为不得不代替伊织同学他们去战斗。伊织同学也好,克莉丝也好,都不希望对手是早濑老师和艾可杜恩……能帮忙吗?」 「常叶要战斗的话……我当然也要去,因为,我们是知音」 「……谢谢你」 慢慢闭上了眼睛,常叶抱紧了莉莉瓯妮。 「是啊……洗完澡出去,还得写封信啊」 第五章 白手套的伊索德 这个世界不得不美丽。 由生与死构建成的魂之圆环不断轮转,保护着其秩序,就是少女唯一的愿望。 纯白世界的秩序之上,不允许存在一只害虫。 白手套的伊索德。 她已经如此度过了五百年。 ——————————————————————— 不知何时开始降下冷冷的雨水。 但是,从大量流下的水可以冲去鲜血这种意义上来说,也许还不错。 坐在助手席的艾可杜恩对在雨中驾驶着爱车的药子说道。 「——药子大人」 「怎么了?」 「看起来不能走得那么顺利了」 药子把放在档位上的手和艾可杜恩的手牵在一起。药子眯上了眼睛,静静地踩下了刹车。 过于狭窄以至车子走不过去,只有点点街灯照耀着的道路上,药子悠闲停好爱车,让车头灯的光芒照射着前方。 光芒之中,有两条撑着伞的纤细人影。 解开安全带,药子嘴角上扬。 「装作没注意撞飞会不会好一点?」 「那就整个车给你切开好了,车里面正好身体动不了」 艾可杜恩亲吻药子,给予了魔性之血后,打开门跳了出来。 也没撑伞,药子沿着爱车发出的车头灯前进。雨水浸湿了全身,无情地夺走了药子的体温。 「——看起来不是偶然呢,常妹?」 「是的」 穿着大衣的大路常叶,直直地盯着药子点头。右手紧紧握着手机。 「有什么打算?难道是在前往我公寓的路上?」 「老师才是,这个时间要去哪?」 「大概,和你想象的一样就是了」 「那么,是不是也察觉到我来这的理由了呢?」 常叶把伞扔到一边,一边的莉莉瓯妮也学着她把伞扔出去。 就在同时,两人周围的深棕色世界开始侵蚀现实世界。落向她们的雨水和被雨云包围的天空也被红与黑的墨水沁染,变得好似阴沉的大理石。 把手放在莉莉瓯妮的肩上,常叶说道。 「……伊织同学以老师为对手不会认真。那么,不就只能由我来做了吗?」 「你的话,以我为对手就能认真了?」 「是的——因为老师不是现在正要前往伊织同学的所在地吗?为了打倒他」 「要是这样的话?」 「以这样的老师为对手,何时都可以全力战斗……不管对手是谁,都不会让伊织同学被打倒」 常叶的低语虽然很沉静,但是气魄十足,看向药子的双眼感觉充满杀气。 就算看见这个,药子面对几欲噬人的态度也毫不变色。 「……也就是说,你为了当作被舍弃的棋子到这来的?」 「完全没有在这里输掉的打算」 常叶拍了拍莉莉瓯妮的肩膀,她无声地沉入影中。 「药子大人,在下也」 「拜托了」 在药子的身边,艾可杜恩也沉入影中消失了身姿。 「——为了我,他已经两次跨越了回不了头的界线。那么,我也只能为了他竭尽所能……就算要杀了你,也要保护伊织同学!」 常叶握住从影中射出的白银剃刀,轻轻挥动摆好架势。 「为了自己的欲望盯上了“书”的你,我是不会输的!」 「“书”什么的怎样都好」 单手握住化为巨剑的艾可杜恩,药子冷笑道。刚才摄入的“魔性之血”在全身流转,变换成战斗的力量。配合着超人的肉体,内心也变得亲手感知一样的冰冷。 「——但是,宫本伊织如果还保持这种立场的话,就不能这样置之不理」 「……什么意思?」 「像他那样的“死之蛇”如果置之不理,魂之循环就会被切断……所以我要斩断“死之蛇”,斩杀宫本伊织」 「你在说什么……?」 眉头紧锁的常叶咬住嘴唇,摇了摇头,把莉莉瓯妮的尖端对准药子。 「我也是,怎样都无所谓。不管你说什么,期望什么,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但是,就算有理由,有何种大义名分,只要你想斩杀伊织,果然还是要在这里打倒你」 「能做到的话就来试试,大路常叶」 把艾可杜恩扛在肩上,药子傲然放话。 『……这样好吗,药子大人?』 用药子才能听到的音量,艾可杜恩微微震动。 『不是您的学生吗?』 「那是敌人,艾可」 药子打断了艾可杜恩的话。 「……更别说,这边都拔剑了,那边也不可能放我们走对吧?」 『说的也是——真是因果循环啊』 空气中残留着最后一丝叹息,艾可杜恩彻底化为凶器。 甩开刀刃上残留的雨滴,尖端静静地垂向柏油路。 深夜,伊织突然醒来,应该在一旁睡着的克莉丝趴在肚子上,亲吻着伊织。 「——不好了,伊织!」 长吻之后,轻轻吸了吸唾液起身的克莉丝,压低声音对着刚醒的伊织说道。总是吵吵闹闹的克莉丝会压低声音,比起顾忌这个深夜中的时间点,更像是在害怕什么。少女的颤抖就连伊织都明白。 更别说,克莉丝突然让伊织摄入“血”,只能认为是危险已经迫在眉睫了。 「……怎么了?」 视线在黑暗的房间中游荡,伊织出声问道。钟表的秒针记录时间的声音,和窗外不断降雨的声音,变得更大了。 「有什么要来了,伊织!」 「战争妖精?」 「不是的……某种感觉好可怕的东西冲这边来了!慢腾腾的话就危险了!」 「……」 伊织立刻从床上爬起,迅速换上牛仔裤和运动服。 「你也快点换衣服」 把克莉丝的睡衣像是拽下来一样脱下,让她穿上内衣和袜子。把晚上藏在枕头下的“书”放到腹部的位置,这时门也没敲,露缇琪雅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耳朵真好用……」 看着内衣外套上一件男式毛衣的样子,恐怕露缇琪雅听见伊织他们准备起床的声音醒了过来,悄悄从赖通床上溜了出来。 用手整理好睡乱的头发,露缇琪雅眯上了眼睛。 「……带着“书”,这个时间打算去哪?」 「说是要去哪,感觉是冲着这边来的」 「咦?」 「虽然你没感觉到气息,对方不是战争妖精……恐怕是“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朝这来了?!」 「安静点」 安抚不由自主出声的露缇琪雅,伊织和克莉丝穿上外套。伊织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魔性之血带来了高扬的战意,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发热。 「……叔父呢?」 「睡、睡觉呢——?」 「那就保持这样,让他发现的话,也许会一头冲进去」 「但是……你们要怎么办啊!?」 「不用管我们。说起来,你就这样回到叔父的房间,去陪着叔父。一旦出什么事就带着叔父逃走……已经不想你们卷进来了」 「等……饶了我吧!你们,要和吟游诗人战斗吗!?」 露缇琪雅摆出夸张的姿势站在伊织的面前。 「我知道你们打算大干一场,却没阻止就这么看着你们的事情,一旦暴露的 话,我之后不是会被阿通骂的!你们无谋地去战斗受重伤或者丢掉性命,我是无所谓了,但可不想被阿通恨上啊!」 「那么,就在这让你失去意识比较好?这样就不会被叔父责备了吧」 马上面临战斗,伊织从嘴里说出粗暴的话语。吐了口唾液哑口无言的露缇琪雅,伊织又说道。 「……总之,你回到叔父身边。只要考虑保护好自己就行——而且,绝对不要和牧岛联络知道吗?」 「皋月的话……不是说了吗,已经和她做最后通牒了。和那个孩子搭档与吟游诗人战斗,我可敬谢不敏,大概只会拖后腿吧」 「你知道就好」 把克莉丝抱在腋下,伊织将露缇琪雅推出房间。 「——但是」 「怎么了?」 「常、常叶呢……不叫也不好……?」 「——」 伊织回头揪住露缇琪雅的衣襟,把她推到墙上。 「噫……!」 「绝对不要联络她……要是让常叶知道这件事,我就杀了你」 「不、不会说啦!所以稍……」 打算挥开伊织手的露缇琪雅的轮廓,开始了剧烈的变化。 「!?」 从反射性松开手的伊织周围,被冰冷的夜晚气息和颜色所涌入。露缇琪雅的身姿已经消失不见,从台阶平台的窗户可见的外界,已经变成阴沉的黄昏色。 「这就把我拉进来了啊……」 轻轻咋了咂舌,伊织抱着克莉丝急忙走向玄关。穿上运动鞋飞奔出家门。 「……虽然不知道是谁,对手在哪!?离这近吗?」 「不在附近……我觉得,不是很清楚」 克莉丝的回答不得要领。吟游诗人如果有这个意思,恐怕这边不可能觉察到对方的接近。实际上夏天首次遭遇伊索德的时候,克莉丝完全没觉察到对方的接近。今晚克莉丝可以事前觉察,搞不好,对方是故意放出了让这边可以感觉到的气息也说不定。 「打算展示出战力差吗——」 比起被对手的力量震慑,这种做法更让人感觉不爽,伊织跳到自家房顶上。从那里电线杆和信号机边经过,朝着周围更高处的屋顶上移动。 「伊织!那个!」 开阔的视野中立刻有所发现的克莉丝,攀上伊织的肩膀指着车站那边。 「哼——」 从扭曲的夜空中,从这可以看见有白色光辉释放开来,能看见有什么降落下来。首先不会错,是吟游诗人的翅膀放出的光芒。 「……我在这快点来,是这个意思吧」 用自暴自弃的语气叹息道,伊织让克莉丝坐在肩上走了过去。 「——克莉丝,事已至此,你也要做好觉悟」 「觉、觉悟!?」 「可不会像之前那样,大家一起战斗了……你知道吗?」 伊织打倒帕西瓦尔爵士的时候,两人周围有着伙伴们。 但是,实力上最可靠的药子,已经分道扬镳了。可以过来助拳的由良健二也联系不上,皋月的力量从一开始就没指望。 而伊织自身,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常叶来助力。 也就是说,今晚的伊织他们,只能单独和吟游诗人战斗。 直到现在才有这个自觉的克莉丝,用力环抱伊织的额头,全身颤抖。 「……发抖也就算了,别尿出来啊?」 笑着装作开玩笑的伊织,已经停止了狰狞的笑容,站住脚步。 「——讨厌吗,战斗?」 站在附近中学的操场中央,伊织问向克莉丝。 「说实话,不知道能不能获胜。也不能保证是个比之前穿铠甲的大叔更轻松的对手,而且这回只有我们自己来战斗——不过,比那个时候我们更强了也是事实,依然是场艰难的战斗不会错了」 「但是,为了不把莉莉瓯她们卷进来,还是只能让克莉丝战斗不可了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讨厌……不能逃避对吧?」 「你也很明白啊……对,无处可逃」 抱好了克莉丝的伊织,眺望着远处可见的大楼屋顶,直伸向天空的白色光柱。 「——不管逃到哪里,就算逃到海外,那些家伙也会追上来吧」 「要是逃跑的话就不能回家了对吧……?」 「啊」 「克莉丝想和伊织一起住在那个家里。莉莉瓯妮和常叶会来玩,露和阿通叔叔也在,偶尔皋月也会带着甜的东西过来——所以克莉丝,不会逃跑」 结结巴巴地,克莉丝把话连起来从嘴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和伊织一起的话,克莉丝会努力。还有,要保护莉莉瓯,是克莉丝作为姐姐的使命呢」 「这样啊,不愧是“闪光的克莉丝”呢」 伊织轻轻地和克莉丝的嘴唇接触。少女害怕的表情,变成泫然欲泣的微笑。几个小时前一起入浴之后,洗发水的香气渐渐扩散开。 「——那就走吧。对方刚才就快等不及了吧」 「嗯!」 在那道光下等待着的,十有八九是名叫伊索德的小姑娘。虽然没有根据,伊织有所确信。也许是第一印象太差的原因。 伊织让克莉丝坐在肩上走了出去。 虽然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敌人强的令人害怕,但另一方面,伊织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会输的可能性。 深夜里空旷的图书馆中,男子看着翻开的书。 包厢里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周围被黑暗所包围。也灭丝毫人气。 虽然是白天就没有吵闹的人的图书馆,这份寂静仍然过于沉重且冰冷。 「……处在现在的立场上,明显觉得还算不错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凡人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无限的时间了吧」 男子用阴沉的声音自言自语,唰唰地翻着书页。包厢的周围床上大量书本堆积在一起。语言和种类不用说,多种多样——换种说法就是毫无章法——书本的山峰。 「——康赖先生」 黑暗的对面,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艾露米拉拿来了放着红茶的托盘。在凝聚着黑暗的空间里,温暖的香气四溢开来。 「是您要求的大吉岭」 「……啊,谢谢」 摆好书签合上书本,席里·沃克或者说宫本康赖,摇晃着从艾露米拉那里接过来的杯子,发出深深的叹息。 「……我说过的那家店,还在原来的地方吗?」 「是的」 「……真是久违了,能喝上正经的红茶」 「是这样吗?」 「嗯,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总以为英国人和爱尔兰人每天的茶会时间会更正经,实际去了那边,发现大多数人用茶包就对付了事,让我大吃了一惊」 满足于什么都不加的纯红茶,康赖轻轻笑起来。 从旁边的包厢里拖出一张椅子,艾露米拉弯腰坐下,用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曾经背叛了你」 「在说什么呢?」 「你丢掉性命之前——应该和那个少女一起送到日本的“书”,我曾一度打算收为己用。而且还考虑着从你的记忆中消去少女的事情就好了……我想过这种浅薄的事情」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但是,如果我没做出那种事,也许就不会导致如今的事态了」 「说些假设的话也没有意义」 和情绪高涨的艾露米拉比起来,康赖只是用淡淡的,没有感情起伏的语气继续道。 「宫本伊织和那个少女——是叫克莉丝塔蓓儿来着,总之,把“书”交给那两人只不过出现了半年的偏差而已。要是因为未得到“书”而丢掉性命,这可能算是巨大的误差。但实际上他们没有“书”也依然活到现在,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书”……那么,认为冥冥中自有定数更为妥当呢,miss艾露米拉」 「但是……」 「还有,要说抱歉的话,应该我这边说才是……把想要平静生活的你,卷进我的任性中。而且现在,你都已经不是战争妖精了」 「那个……已经无所谓了」 「那么,话就说到这吧……说白了,就是彼此彼此而已」 康赖放下茶杯说道。眼镜后的视线向着背后高高的书架上移动。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有一只尾巴长长的黑猫摆出香箱座的姿势。 「确实是——」 「向学者先生报——告」 从黑猫的口中,传出了有活力的女声。 「……看起来公主大人马上就要突入了」 「朝着宫本伊织……对吧?」 「没有别人了吧」 黑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爬起来伸展着身体。 「我和女士还有“男爵”,总之打算关注事情的发展,学者先生呢?」 「……我立刻去跟你们汇合,视情况而言,也许今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康赖先生」 结果艾露米拉递过来的手杖,康赖站了起来。把刚才还在看的书放到书山顶层,以独特的节奏发出脚步声。 「那,我先走了」 黑猫无声地从书架上离去,转眼间溶化在黑暗之中。 好像是担心缓步前行的康赖一样,立刻扶住他身侧的艾露米拉,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那个人的话,也许就这样挺好」 「……是说早濑的事情吗?」 「嗯,不得不和自己的学生战斗,至少内心也会受创的吧……不管如何刚强」 「是啊……那个伊索德下定决心的话,就不需要早濑的出场了呢」 康赖的话让艾露米拉美丽的娥眉皱了起来。 「事情不会这样发展的可能也是有的……康赖先生,有考虑过吗?」 「不这样发展的可能性的话,应该不会是零吧……不管怎么说,宫本伊织据说可是打倒过那个帕西瓦尔爵士啊」 康赖的嘴角上扬。 「……无论如何,不告知早濑一声可不行。如果那个伊索德心情不好的话,很可能连她都要遭殃」 哐当推开冷藏库的大门,黑暗的厨房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取出用马克笔马克笔写着「克莉丝专用」的芒果汁,咕咚咕咚倒进玻璃杯中,露缇琪雅不知第几次发出叹息。 煤油加热器发出的热量,慢慢让厨房的空气变得温暖。在毛衣外又套上衬裙的露缇琪雅,在加热器前方铺着坐垫坐好,无言地喝着芒果汁。 明显他们被拖进“逢魔时刻”了。而且,考虑伊织之前说过的话,对手是吟游诗人吧。现在露缇琪雅完全感觉不到周围有战争妖精的气息。 为了让伊织他们返回现实世界,只能打倒张开逢魔时刻的“门”的对手。也就是说这个场合,不打倒对手的吟游诗人,他们就无法返回这边。 这正是绝望性的状况,现在连想都不用想。 抱着膝盖团成一团,露缇琪雅喝干了果汁。 「——怎么了,露?」 「——」 应该在自己房间里睡着的赖通从二楼走了下来。强忍着呵欠走了进来,来回看着周围。 「咦?看起来不再房间里,伊织和克莉丝呢?」 「啊……」 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露缇琪雅保持着弯腰的状态停下动作,浮现出连自己都觉得意义不明的笑容。 「?你——」 看着眼前可疑的露缇琪雅的动作,赖通好像察觉了什么,皱起眉头大步走向露缇琪雅追问道。 「喂,发生了什么?」 「咦?啊、那个……?」 「伊织他们去哪了?难道有敌人来了?」 「……呜」 「为什么不说话!?」 赖通抓住露缇琪雅的手腕,加强了语气问道。 「因、因为——」 感觉像是头痛一样摇着头,露缇琪雅简直想要哭出来。 「伊、伊织他——」 「伊织怎么了?」 「伊织说、不想把阿通都卷进来……我、我虽然说想要把阿通叫起来告诉你,说是要这么做了就要把我打个半死什么的——」 「什么!?那些家伙,到底去哪了?!」 「应、应该很近……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虽然克莉丝看上去好像知道点什么——吟、吟游诗人的气息什么的,我对那个、也不知道啊……」 「说是和吟游诗人战斗去了吗……!」 赖通瞪大了眼睛,放开了露缇琪雅坐在椅子上。 「这个混蛋……!明明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耍什么帅啊,那个家伙?虽然,我也知道帮不上什么忙——」 「我虽然也打算制止他们,中途一下子就消失了——」 「被拉进逢魔时刻了吗?」 「嗯……」 以手扶额,赖通拿出手机。 「要、要怎么办?已经不能和药子见面了吧?倒不如说已经和伊织为敌了——」 「我知道,但事已至此,就算下跪也要拜托大路小姐,只能拜托她支援伊织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 露缇琪雅慌忙把赖通的手从电话上拉开。 「喂,你干什么!?」 「刚才我也想来着,但他说绝对不要告诉常叶,伊织这么说的!还说要告诉她就杀了你!」 「当然会那么说了,那家伙喜欢大路小姐啊!但是,就算这样,全盘接受什么也不做什么的——」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呀!伊织是认真的!我真以为会被杀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闭上嘴乖乖听伊织的话对吧!?」 「露——」 露缇琪雅被逼无奈之下的大叫,终于传达出了伊织的觉悟,赖通也哑口无言了。 自己只能等待了。 把空杯子放进水槽,露缇琪雅坐到了赖通的身边。 平时人来人往的车站前,这次全体化为废墟,沉浸在静寂之中。 俯视着无人街道的伊织,跳向沿着大道建造的时尚大厦屋顶。飞跃十米以上的距离,跨过铁制扶手顺利着地。 几分钟前还能看到的光柱尽管已经消失,但应该是从这冲天而起。 伊织注意着周围,冲着看不见身影的敌人喊道。 「——喂!把人招待到这却藏起来吗?太瞧不起人了吧!」 「气势不错呢,伊织哥哥」 「——」 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少女的声音,伊织眯细了眼睛。 「本来的话,无需多言直接击溃你们就可以了……但九个人而言,伊索德很中意大哥哥,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最后的机会哟」 「谁都没指望过那种东西呢」 伊织把坐在肩上的克莉丝放了下来。顺便轻轻拍了下少女的腹部周围。透过外套,小型精装书的触感传到手指上。 「——我们的想法不会变。说些废话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是这样嘛?」 从供水塔的阴影处,穿着黑色连衣 裙的少女现身了。伊织注视着她的瞳孔中,闪烁着凶暴的斗志。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就浮现出惊讶和困惑之色。 「什……么?」 脚步声都没有从供水塔对面走出来的白手套的伊索德,她纤细的右腕中,握着对她自己来说明显过于巨大,巨型的锤子。 伊织注意到那就是,趁帕西瓦尔不注意给了他致命一击的锤子。就连吟游诗人都能给予如此冲击的武器,不是别人正是被吟游诗人所拥有这个事实,一瞬间让伊织说不出话来。 「想击溃大哥哥的话一瞬间就够了哟,一瞬间」 做出自信满满的宣言,伊索德把锤子放在一边。那份重量和硬度让混凝土石砖发出哀鸣碎为齑粉。 「伊织……」 克莉丝悄悄拽了拽伊织运动服的下摆。 「克莉丝,虽然会好好努力,但没有可以挡住那个的自信……克莉丝,不是力量型而是速度型的……」 「那种事我也知道」 克莉丝的刀刃就连那个锤子的一击能不能接住都是个问题。就算运气好克莉丝没有折成两半,以伊织的力气,被顺势压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靠在锤子朝天的柄上,伊索德开始大口大口吃着巧克力棒。 「但是,一瞬间就结束的话太无聊了,而且,要是大哥哥们肯洗心革面的话,某种意义上也是很欢迎的。现在像大哥哥这样,拥有压倒性力量的“传诵者”可是没有的」 「烦死了,都说了是浪费时间」 「性急呢,真是性急。那么就稍微告诉你点好了?大哥哥们一直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战争妖精究竟是什么……之类的?」 「什么……?」 「所谓战争妖精呢,是这个世界各个死者灵魂的集合体——其中的意思,你懂吧?」 「战争妖精是、死者灵魂的集合体——?」 「不会真以为是童话中的妖精吧?不会吧不会吧?」 把巧克力棒的包装纸扔到一边,伊索德用同一只手抓住锤子。怎么看都至少有一百公斤以上的锤子被扛在肩上,她得意地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数不尽的人类死去,同样数量的灵魂被投放到世界里。这样的灵魂运气好的话会聚合在一起,吸收周围的灵魂诞生出来的就是战争妖精。简直就像从无数云中的灰尘生出了新的星辰一样呢」 「什么……说什么呢,你这家伙?」 伊织用手捂住嘴,低声说道。 「如果像你这家伙说的一样……所谓战争妖精的存在,会突然从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现吗?」 「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那个孩子也是,一定也是那样,某个瞬间,突然出现不会错的」 伊织不假思索低头看向克莉丝,果然克莉丝只是茫然地和伊织对视着,看起来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战争妖精之间不得不战斗?“乐园”又在哪!?」 「战败的战争妖精呢,形成身体的灵魂散落在世界中。哗啦哗~啦呢。然后就这样变成其他战争妖精的养料。大致就变成胜利的战争妖精收下一切这样」 白皙纤细的喉咙中话语流淌而出,伊索德收起笑容。就这样转动手中的锤子,缩短和伊织他们的距离。 「……换句话说,现在在这伊索德把这个孩子击溃的话,构成这个孩子身体的灵魂就会散落在世界上。懂了吗?懂了吗?」 「根本就算不上回答!——克莉丝!」 「嗯!」 克莉丝沉入影中,变为青白的细剑飞出来。把她握在手中,伊织向后方飞去拉开和伊索德的距离。 「诶嘿!」 用着危险的动作,伊索德大幅挥起锤子砸了下来,从落点向四方产生巨大的龟裂。 「!」 四条龟裂之间有产生细小的裂痕,转眼间屋顶就全是裂纹,开始了崩坏。 『看!果然不行!接下那种攻击绝对不行呢,伊织!』 「我都说了我知道!」 伊织飞起从哗啦哗啦开始崩塌的大楼上,移动到旁边的超市屋顶上,立刻回头确认伊索德动向。 『伊织、上面!』 「!?」 展开白翼的伊索德从伊织头上挥下锤子。简直就像小型陨石一样。 「——投降然后回到本来应走的道路上就放过你,不然真的就要干掉你了,大哥哥!今天可不是教训一下就完事了呢,完事了呢!」 「你这干掉我的意思十足啊——!」 伊织朝着伊索德伸出左手,克莉丝配合着展开“冢守”。 「净耍些小聪明——!」 径直冲过来的伊索德,和不可视的墙壁发生激烈冲突,略微改变了轨道。话虽如此,还真是略微,伊索德几乎还是那个势头冲向伊织他们的脚边。 「真是粗糙的战斗方式……!」 注意着不被四散的瓦砾卷进去,伊织保持着冢守的张开飞了起来。 接下来,从席卷崩坏超市的粉尘中,白色的光柱放射出来。 「!」 『伊、伊织!?』 吟游诗人放出来的“铁槌”的威力,远远超过药子和派屈克使出来的。只是被穿过冢守擦到一点,伊织就收到了猛烈的冲击,被拍在柏油路上。 「切……虽然知道没那么轻松——!」 摇摇头站起身,伊织注视着白影。 背对着缓缓崩塌的大楼和超市,静静降落在路上的伊索德,握着锤子傲慢地笑了。 「那个表情……还是不打算听从伊索德的愿望呢?明明伊索德都手下留情了呢——」 「那里手下留情了……」 发出一声叹息,伊织把视线转向克莉丝的刀刃。 克莉丝细长的刀身没有丝毫伤痕,倒不如说,白色光辉反而增加了。握住她的伊织自身也是,完全没有受伤。和被伊索德单方面攻击的夏日初战比起来,果然伊织他们的实力确实上升了。 「——奶油炖菜呢,还是焗烤通心粉吧」 拭去脸颊滴下来的汗水,伊织自言自语。 『咦?什么、伊织?』 「明晚的菜单……最近开始变冷了,想快点吃些这样的东西呢」 轻轻摇了摇头,一蹬柏油路冲了出去。飞越碍事的轻型汽车,伊织对着伊索德斩了下去。 第六章 死之蛇 「“乐园”?至少这片地上没有呢,这片地上」 少女这么说道。 那么妖精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 「妖精她们呢,没有要前往的地方,也没有回归的地方——只是永远地继续着旅程而已」 面对伊织的问题,少女这样回答。 这就是,被称为“剑之妖精”的存在所谓的宿命。 ———————————————————————— 「战斗战斗战斗,存活下来的一方吞食被打倒一方的灵魂,进而成长。这就是被称为战争妖精的东西」 伊索德这样重复道。 「成长、变强的战争妖精接着和其他的战争妖精战斗,继续由强的一方取代弱小的一方。就这样战争妖精,变成集千万死者灵魂于一体的高密度存在」 「……?」 靠在巴士站上,伊织站起身。连帽卫衣已经被血濡湿,伊织触及的一切东西,都被添上了对这个世界来说可以说异质的鲜红色彩。 相对的伊索德,现在连衣服都没乱。这就是现在两者的差距。 「——而且,既然是被“妖精之书”认可的战争妖精,为了世界上漂浮不定的所有灵魂,应该成为“传诵者”,不是在这里而是别的场所——开启就连伊索德她们都不知道的前往“乐园”的门扉。包含战争妖精在内所有灵魂应该回归的场所……那正是“乐园”哟」 「你是说……灵魂应该回归的场所?」 「数百年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书”,会选择引导死者灵魂前往“乐园”的传诵者——为此战争妖精进行着战斗。“书”为了选择自身不会动摇的称职的传诵者,战争妖精不得不和战争妖精战斗。终究战争妖精是,决定人间生死轮回,不可以中断的循环——伊索德我们命名为“圆环之蛇”的伟大潮流的一部分哟,一部分」 悠然走向伊织眼前的伊索德,就像夸耀自己胜利一样大放厥词。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大哥哥?像大哥哥们这样,说着不想前往“乐园”,不想战斗的,这种脑子坏了一样的话的“鞘之主”和战争妖精,就是否定这个“圆环之蛇”的异端分子哟,异端异端!这种就被伊索德我们称为“死之蛇”——看吧,这样就明白了吧?」 「啊啊……都到了你那叮当的声音让我满脑子回响着不愉快的那种程度了」 听见伊织的回答,伊索德停止了笑声。 「……是不是手下留情得太多了呢?还在耍这种反抗性的嘴皮子」 「!」 伊索德边踏步边挥动锤子,像球棒一样旋转着。巨大的锤子,带着扑面而来的风压逼近伊织。 『咿呀呀!』 在克莉丝发出不成体统的悲鸣的瞬间,伊索德的锤子不知为何被弹了回去,伊织的身体直接撞飞了巴士站。 「呜、呃——!?」 「出现了呢,“哀哭”……就这样还想成为传诵者真是笑死人了」 自身也因为反作用力后退的伊索德,拨开头发皱着眉头。 「至今为止被认为是“死之蛇”的异端分子虽然不断出现,那帮家伙都很弱所以不要紧,因为很弱。不想战斗的天真家伙,放着不管也会被其他战争妖精打倒吞噬罢了——但是,大哥哥们这种属于不好对付的,无知但又强大的“死之蛇”。说着不想战斗,不知为何被“书”宠爱没有中途退场,还成为传诵者候补的碍事者!真是,碍事!」 「又不是、喜欢才被选上的!」 背后撞上时装店的展览窗,伊织尽管全身增加了新的伤口,但还是立刻站了起来。本来伊织受的伤,就不是被伊索德锤子直接攻击造成的,大多都是被小型飞行道具之类的东西造成的,根本没有可以称之为致命伤的地方。 但是,这样下去伊织也没有胜算还是事实。 过去击退派屈克的时候无意识用出,和帕西瓦尔战斗时保持着意识使用的,平时的克莉丝使不出来的强大力量,被帕西瓦尔和伊索德称作哀哭。恐怕这就是,赋予拥有传诵者资格的战争妖精的力量吧。 对于除了保护自己的“冢守”之外没有其他武器的克莉丝来说,哀哭是少数可以用于伊索德的对抗手段,但是克莉丝也不是想用就能用出来。某种程度上说这甚至不能算是力量。 「……结果,还是只能接近战了」 『咦咦!?伊织,接近战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不知道也无所谓」 不管内心不平静的克莉丝,伊织逼近了伊索德。那个锤子的破坏力是个威胁,但是伊索德自身,也会稍微受到锤子的重量和离心力影响。伊织的切入点就在那里。不管怎么说,就算拉开距离,“铁槌”也会毫不留情地飞过来吧。 「都说了都说了,这只是小聪明而已吧!」 看起来要迎击冲过来的伊织,伊索德挥起锤子。千钧一发地躲开,对着伊索德的头部使出迅雷般的一击。 「——哼!」 用锤子的柄架开克莉丝的尖端,伊索德对着伊织的脸伸出了包裹着白手套的手。 「!」 从反射性地缩成一团躲避的伊织身边,白热的光柱一闪而过。发出染血的连帽卫衣蒸发的声音,异臭随之传出。 「看吧看吧!」 伊索德两手抓住锤子转动身体,砸向伊织。 「克莉丝」 『嗯!』 为了躲过砸向自己的锤子以免被从上击溃,伊织展开了冢守。 「……咕!」 被不可视的力量压制,锤子的前端砸在了柏油路上,伊织立刻再次刺向伊索德的胸口。 「都说了是小聪明,小聪明!」 伊索德放开锤子向后飞去的同时,双手伸向伊织。 「克莉丝,再来一次!」 『ok!』 为了抵御伊索德的攻击,伊织也向前伸出左手,比以前力量上升的克莉丝的冢守,偏移伊索德的飞行道具这种程度,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就像嘲笑伊织的计算一样,连“魔性之血”都难以消去的剧痛袭向伊织的全身。 「……呃!?」 紧接着,伊索德放出的规格外的“魔矢”之雨,把不可视的盾牌和伊织一同吹飞。 「咕、呼——呼」 大量鲜血在柏油路上四溅,撞在护栏上的伊织,用左手按住凄惨的伤口,几乎是无意识地搜索者伊索德的身影。 「……和你说件好事吧,伊织哥哥?」 伊索德站在和刚才同样的地方。把手撑在腰上,一边摆弄着双马尾的头发,一边摆着冷淡的傲慢态度对着伊织。 「大哥哥能战胜帕西瓦尔,只是运气好而已。而且还有伙伴——尤其是,知道的吧?大哥哥能赢多亏了伊索德出手相助吧,出手相助?」 「……?」 满足地露出笑容的伊索德面前,出现一个黑色池子般的东西。 不——那是黑影。 应该是伊索德的锤子矗立的场所,如同黑色水潭一般的黑影聚集在一起。而在中央,漆黑锐利的枪尖向天屹立。 「……辛苦了,爱德华」 这么说着,伊索德双手握住染血的长枪,把他从影中拽出来。 「太天真了,大哥哥。“秤之妖精”的“变形”要比战争妖精优秀得多。这种程度的事情,没想到吧?」 「唔……咕!」 本以为从伊索德那里夺下的锤子,立刻沉入影中,抓住时机变成长枪刺穿了伊织的腹部。帕西瓦尔的战争妖精——是叫秤之妖精来着,想起来有小狗和魔兽, 以及巨剑三种形态的使用方法,早应该想到伊索德的锤子也会有复数的化身。 「伊织!」 变回人形的克莉丝,不管嘴边一片鲜红,不断亲吻着伊织。但是,就算补给了新鲜的魔性之血,伊织所受的伤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愈合的。名叫爱德华的秤之妖精的枪尖从胸窝刺到伊织的内脏,再从背后穿出来。脊椎没被打碎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伊织从喉中吐出血块,拼死支撑起身体把手伸向克莉丝的裙子。 「伊织——?」 「闭……嘴!」 压低声音说着话的伊织脑中,开始染上纯白色。 比平时摄入的更大量的克莉丝的血,让伊织体内发出巨大的轰鸣。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熟悉的感觉了。 但是,并没有失去意识的感觉。伊织和克莉丝已经把这份力量化作自己的东西了。 靠着放在牛仔裤后口袋位置的手的帮助,伊织慢慢站了起来。凭借被吟游诗人他们称为“死之蛇”的力量和克莉丝的血的活性化,以比平时还快的速度伤口开始愈合。 把克莉丝抱在腋下,伊织摇摇晃晃地靠在护栏上,擦掉嘴唇上的血做了个深呼吸。 把有自己身高数倍长的爱德华像扁担一样握在手里,伊索德走向伊织,嘴里说道。 「……这可是真正的真正的最后的机会了哟,大哥哥」 「什么……?」 「现在立刻举起白旗投降,承诺回到狩猎战争妖精这一侧,这样的话就饶了你,不然的话——」 「就说了」 把被血弄脏的眼镜塞进连帽卫衣的口袋中,伊织打断了伊索德的话。 「最初我就说过了,真啰嗦啊……声音吵得慌语气也烦人,差不多该闭嘴了吧,你这家伙」 「——」 伊索德眯细了双瞳。 「……就算能自在使用传诵者和“死之蛇”的力量,以为能和伊索德势均力敌就大错特错了——」 「你耳朵不好用吗?还是说脑子不好使?都说了叫你闭嘴吧,刚才就在说了」 伊织放开克莉丝。 「……第二轮了。上吧,克莉丝」 「嗯!」 伊织把变成剑飞出的克莉丝的柄握在手中。简直就如同身体的一部分,驯熟地待在伊织手中。 「……真笨的大哥哥!笨蛋!真~是笨蛋!」 用枪摆好架势,伊索德踏地而出。比起使用锤子的时候,明显动作更快了。 但是,并不是现在的伊织无法捕捉的速度。 「真是多嘴的小鬼呐——!」 将伊索德的突刺用冢守挡开,伊织反过来斩向伊索德。 「狂妄!不过是区区“死之蛇”!居然想违抗康沃尔之吟游诗人的伊索德!」 伊索德展开白翼在空中移动,朝着地上的伊织放出魔矢。 「大哥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的是多么过分的事情!要是那个孩子就这样,不履行传诵者使命的话会怎样——」 「不知道呢……你们那边任性的理论什么的,那种东西,我们才不管,根本就不想听」 快速侧闪过飞来的光矢,伊织挥动了克莉丝。从剑尖放出了强烈的冲击波,将剩余的箭矢一扫而空,直奔伊索德。 「……切!」 『公主大人!?』 「吵死啦!这种程度没问题啦!没问题的!」 用冢守防下冲击波的伊索德,被轻轻甩开,背后贴到了大楼的墙壁上。 伊织以路灯为踏脚台冲向了那里。 「——从出生的瞬间开始就说不得不去做那个,不得不去做这个,就这样被别人决定怎么受得了。这家伙也有随心所欲生活的权利吧……只是偏离了你的设想,就想用蛮力做些什么,也太自大了吧——!」 「没有、没有呢!战争妖精没有反抗命运的权利!而伊索德我们,有着矫正错误的义务和权利!自大的是大哥哥这边哟!」 「就算这样,就采取最浅显易懂的做法吗……!」 尽管自身并不追求战斗,自己的生存方式却要遵从胁迫者的指示,将战斗贯彻到底——伊织他们的立场,从始至终都完全没有变化。伊索德无论如何都要否定伊织他们的生存方式的话,和她的决斗也是不可避免的。 『公主大人,宫本伊织的力量明显比之前强大了!如果有个万一,这里还是暂且——』 「住口、爱德华!」 一脚踢开忠实的黑西服的提案,伊索德挥起枪。爱德华的枪尖挟着白色光辉和克莉丝的刀刃相交,火花四溅。 「咕——」 伊织被娇小的的伊索德压制,失去了平衡落在地上。但是,撞在柏油路的一瞬间,伊织的背后展开了青白色的光翼,让他的身体漂浮在虚空中。 「——!」 伊索德一下子睁大眼睛注视着伊织,但伊织自身并没能立刻理解自己身体上发生的事情。 「派屈克使用过的那个……看起来不像」 映在伊织眼中的,正是和克莉丝平时背后展现出来的光之翼类似的东西。散发着让人以为是萤火虫一样的磷光,按照伊织的伊织慢慢展开,让他站在空中的,的确和派屈克他们用过的“磷翅”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伊织、好狡猾!』 伊织手中的克莉丝震动起来。 『只有伊织能飞太狡猾了!克莉丝也想飞!』 「你这不也在飞着吗——」 对连状况都搞不清净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的克莉丝报以微笑,伊织抬头看向伊索德。与此同时,伊织的身体高速上升。 「——唷!」 从下往上,看向擦肩而过的伊索德。确认受到冲击的伊索德撞破玻璃,冲进大楼内部之后,伊织就那样飞上屋顶。 「给我乖乖……睡一觉吧!」 伊织放出了冲击波,伴随着轰鸣大楼开始崩塌。 包围着早濑药子的世界取回了色彩,雨水开始落下。 晚秋的深夜不断落下的雨水,冲洗着她脚下流淌的鲜血,不知流向何处。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把伞,身上的衣服都湿哒哒的,而且全身沾满了鲜血,也不能到便利店去买。 现在只能趁着没人看见,把她送到自己家里去了。 「……药子大人,让在下替你吧」 走在药子身边的艾可杜恩,用非常嘶哑的声音说道。但是,少年同样遍体鳞伤,长发上也沾满鲜血。每当把中心放到右脚上,嘴里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没事」 药子发出带有血腥味的叹息,摇了摇头。 「……这也是我的职责」 药子手中抱着少女。 面色青白的少女身上盖着两人份的外套,在药子手中如同死去一般沉睡着。抱着如同死者的美少女,药子走在下雨的夜路上。 在周围都是从旧时候就建成的住宅街上,有着在深夜里不许有人出行的风俗,让药子不得不觉得有些幸运。 「——」 最后药子在厚重的大门前站住脚步。 「药子大人——」 「我一个人就好」 让艾可杜恩站在门前,药子抱着少女从高墙上飞跃过去。虽然是魔性之血让她跳得这么高,但为了治愈药子的伤口,已经快要失去效力了。 在纯和风的广阔庭院一角伍声着地,药子将睡着的少女横放到被水打湿外廊上,拭去脸颊上飞溅的血痕。 「……那个少女,还活着吗?」 突然传来的低语,让药子猛然 回过头去。 「老师……!」 能让还没变回正常人的药子都无从觉察的,拄着拐杖的男子——英格兰之吟游诗人的席里·沃克,或者说宫本康赖看着黑发少女发出叹息。 「这个孩子……也是鞘之主?」 「是的,叫作大路常叶」 「大路……」 重复着药子的话,康赖扭头看向周围的庭院,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样,大大点了点头。 「啊……搞不好是父亲认识的那一家?」 「我听说过这件事」 回话的药子察觉到潮湿外廊内的房间里有人活动的气息,和康赖对视一眼,飞到了屋檐上方。 「……常叶?」 随着拉开窗户和纸门的声音,传来了老婆婆压低音量的声音。 「常叶!?」 压低而震惊的声音之后,又传来拖拽什么的声音,然后门再次关上了。恐怕常叶的奶奶发现了失去意识的孙女,慌忙把她带进房间里了吧。 「……这个少女就暂且可以放心了」 低声说话的康赖背后,展开像是不引人注目一样降低亮度的光翼。虽然现在说有点奇怪,药子看见这个,才终于对康赖真的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件事有了实感。 「……怎么了,早濑」 「没什么——」 做了个深呼吸,药子低下头。 「对不起,老师」 「怎么了?」 「……因为被大路同学阻拦,还没能达成目的」 「不,没关系了……今晚的话呢」 「咦……?」 「说不定,已经不需要你出场了呢」 康赖淡淡低语,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眼镜。 「——这个时候,正是公主大人高兴地挥动铁槌的时候」 「公主大人——?」 「康沃尔之吟游诗人——叫做白手套的伊索德,有着这个夸张名字的少女哟。说是少女,也是现在的吟游诗人中最古老的了」 药子的脑海中,想起了和只身的帕西瓦尔战斗的时候,孤身出现的黑色连衣裙的少女身姿。跟随着身穿sp风的黑西服男子的少女,恐怕就是康赖所说的伊索德吧。 「……不管怎么说,你也受了伤,疲惫了吧。今晚就回家休息为好」 「但是——」 「好了回家吧。我也不得不跟他们合流了」 「……是」 药子轻声点头,一口气跨越高墙跳到了大路家门前的路上。 「药子大人!」 「——」 把手放在奔来的艾可杜恩头上,药子抬头看向天空。 冷雨一直不停的夜空中,从大路家屋顶上升起一道白光。目送着的药子发出疲惫的叹息,迈步走了出去。 「之后要怎么办?」 「……今天回家休息吧」 「那再好不过了,要是继续和那个小子连战的话,本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劝阻您的」 偷笑的艾可杜恩把长发像抹布一样绞在一起。 「——无论如何,快点去回收车子吧。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是呢」 「晚餐的时候,顺便煮了点东西,回公寓以后简单吃点吧,啤酒和葡萄酒也都凉好了」 「艾可」 「怎么了?」 「不用勉强装出开朗的样子哟——我所做的事情,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个在下也知道……唉,不太喜欢沉闷的气氛呢」 「……也是呢」 药子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感慨颇深地小声说道。 「说是我们想要实现梦想的“乐园”什么的,实际并不存在这种话,终于明白了——」 从崩落的瓦砾中跳出,伊索德看着伊织急速上升。想让这个旁若无人的少女在瓦砾冲击下失去意识,果然这个打算还是太天真了。 一口气缩短了和伊织的距离,伊索德用飞燕般的速度接连不断使出刺击。而给予迎击的克莉丝的刀刃同样闪烁着光芒,动作快得都产生了残像。在黄昏的世界中剑枪交错的声音回荡,以伊织和伊索德为中心,周围的空气被刀刃带动起风,开始形成了旋涡。 「——哈!」 尽管从锤子变成使用长枪,但多数时间还是单手可持的细剑比较占优势。被伊织展开猛攻的伊索德,突然后退拉开三米左右的距离,背后的光翼大大地挥动。 「咕、呜——!」 吟游诗人的展翼,就连让凡人变为超人的魔性之血的效果都可以无视,理应给鞘之主造成剧烈的痛苦,但伊织并未感受到类似的东西。这也许同样是被“书”选中的人强大的一方面吧。 「缠人!太缠人了!」 伊索德朝着总算忍受住光之烈风的伊织使出高速飞踢。 「咕——」 连用冢守保护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被干脆踢飞的伊织后背撞在商店街装饰入口的拱门上。 「肚子也饿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伴随着剧烈的加速,伊索德将爱德华摆出架势冲了过来。带着耀眼的闪光脚踏虚空的伊索德,其身姿本身就如同化作一柄白色光枪。恐怕这威力连她之前使用的重槌都比不上。 「那种事情……我们这边,也早就肚子饿了啊……!」 但站在拱门上的伊织,就算看见眼前的东西依旧不为所动,直接以拱门为踏脚台反手握住克莉丝。 「迟了!太迟了,大哥哥!」 「……吵死了」 在伊索德的突进触及伊织的前一秒,伊织从牛仔裤后口袋取出了什么,把那个对着伊索德。 「!?」 别说贯穿伊织的身体了,就算一瞬间被消灭也不稀奇的伊索德的一击,无视了惯性法则,被伊织的手所阻止了。 『公主大人,请退下!』 枪尖微微颤抖,内里的爱德华虽然发出警告,但由于震惊,伊索德还是迟了一步。 「……看招!」 以投枪的要领被伊织掷出的克莉丝,穿透了伊索德的胸口,让她撞在一旁大楼的墙壁上。 「……」 吞下即将出口的悲鸣,少女按住胸口弯下腰。一瞬间翅膀的光辉减弱了,就像行将断电的日光灯一样明灭不定。 『公主大人!?』 「给我、住口……!」 捂住嘴角,伊索德呵斥声音颤抖的爱德华。 「这种、程度——」 露出和年幼的相貌相符的愤怒表情,伊索德单手挥起爱德华。随着轨迹光芒随之四散,化作无数箭矢袭向伊织。 「缠人的到底是哪边啊,真是的——」 左躲右闪伊索德放出的魔矢,伊织奔向她的身边。 「克莉丝!先暂且变回来!」 「知、知道了……咿呀呀!?」 从垂直墙壁的影中现出少女姿态的克莉丝,就这样被重力拉扯着掉了下来。 「——接住了,克莉丝!」 伊织朝着克莉丝把左手抓着的东西扔了过去。 那就是,世间万物都无法对其造成损伤的——吟游诗人的全力一击都能返还——“妖精之书”。在克莉丝变回一次人类的时候,伊织偷偷从少女的衣服下拔出“书”,藏进了口袋。 「是“书”吗……!」 在伊索德注意到挡下自己必杀一击的是“书”的时候,克莉丝已经拿到书顺势沉入影中,立刻变成剑被伊织收入手中。 「——再见了」 剑一入手,伊织就使出一记右斜斩。携带着 纯白光辉的克莉丝的刀刃,发出惊人的冲击波。 「……!」 伊索德用枪挡住冲击波。 大概,打算挡住。 『公、主大——人』 「爱德华——呃!!」 主仆二人的叫喊都被轰鸣掩盖。漆黑的枪从中折断,伊索德被光之奔流般的冲击波吞噬。 释放出最后的一击,看起来似乎失去了力气。 「伊织!伊织!」 被克莉丝啪啪拍着脸颊的声音惊醒的伊织,慌忙起身,看着周围。 「那家伙呢!?」 「那、那边——」 抱住伊织腰部的克莉丝,指向了倒在一片惨状的柏油路中央的少女。 「……」 伊织深吸口气,慢慢走近伊索德。 伊织背后的光翼已经消失。恐怕“血”的效果也已经中断了吧。 按住重新开始疼痛的腹部,伊织凝视着伊索德。 倒在地上的少女周围漂浮着细小的光之粒子,恐怕是折断的爱德华的残留吧。就在伊织这么想的时候,磷光逐渐变弱,最后完全消失了。 「……不是人——」 「!」 呆呆看着光粒升上天空的伊织,听到从少女口中漏出来的话语。 「真……不是人呢,大哥、哥你——」 依旧毒舌的伊索德的身体也,从四肢开始被白光包围。 「应该成为传诵者的战争妖精,不打开门扉的话,灵魂们、只能继续彷徨在世界上——那、会带来、何等的惨剧、大哥哥你、明白吗……?」 「……我才不管」 带上从口袋中取出的眼镜,伊织小声说道。被血弄脏的眼镜,尽管已经不能尽到眼镜的职责,但应该戴在脸上的东西不在那,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说过了吧?你们的说法太啰嗦了。想让我们理解的话,别用那种绕圈子的说法,更直接地说不就好了……不过,也得看我相不相信了」 「真是、傲、慢呢……」 伊索德微微转了转头,向上看着伊织。洁白的脸颊也沾上了点点血迹。虽然因为倒在地上无法确认,恐怕少女的身体前面,被那个冲击波刻下的伤口应该很大吧。 「……后悔、吧——宫本伊织」 「什么」 「就算同样被打倒,在这,被伊索德打倒的话,明明就不用和那个男人、碰面了呢……那个、男人——」 「喂,你在说谁呢?」 「不告诉你,才不会、告诉你呢——」 嘴角上扬,伊索德的身体啪的碎裂,化作白色羽毛四散。 「……!」 周围飘舞的羽毛化作白色光粒渐渐溶解消失。虽然帕西瓦尔那时候也看到过,吟游诗人的末路。 「呜、呜……」 「……克莉丝?」 发现的时候,克莉丝把脸按在伊织的腿上泪流满面。 「喂、怎么回事、克莉丝?」 「不、不知道……」 吧流下热泪的脸在牛仔裤上擦了擦,克莉丝按住自己的胸口。 「但是,这里好痛——」 「什么?」 伊织抱起了克莉丝。 「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但是、好痛的——」 「……等一下」 抱着蜷缩身体像个虾子不停哭泣的克莉丝,伊织走了出去。 魔性之血的效力已经几乎完全消失,刚才的激昂感和万能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不停催促着伊织的,是说不出来的不安感和远处开始鸣响的钟声。 但是,满身疮痍的肉体内充满了伊织的焦躁感,几乎没法往前走动。回到现实世界的伊织他们,被冷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着。迈开左脚,吐出白色的气息,伊织抱着克莉丝快步走向自己的家。 完全没有一丝打倒强敌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冷冷降下的雨水中,车头灯的闪着光芒。 光之轮中,一瞬间,迷人的女性身影出现了。 无视刺耳喇叭声,女性走在被雨水打湿的道路中央,弯下腰捡起了什么。 身边黑色的跑车高速冲过,周围再次回归到只有雨声的静寂之中。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呢……」 发出叹息的tt指尖抓着的,是被血和雨打湿的,小小的白色手套。 「——呐,怎么办,以后?」 在附近的巴士站停下,tt回头问道。 「……看起来那个少年,是个前所未闻的异端分子,已经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了」 在有屋檐的巴士站的长椅上坐下的席里·沃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所以呢?」 抱着双手站在一边的菈·贝露,对之前的话表示赞同。 「……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呢」 「要打倒那个孩子吗?」 整理了下机车服的衣襟,tt加快脚步走到屋檐下。 「——但是呢,就算战斗输掉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吧?更别说那个公主大人都被干掉了不是嘛?那么,大家只能一起上了吧?」 「我反对」 坐在席里·沃克身边的“男爵”回答道。 「确实他是没有前例的存在。但是,就算这样,我想也不能立刻排除掉。在用点时间时间观察下再做出判断不好吗?包括他的特异性,不也能解释为何“书”都允许了那个存在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男爵”要说的意思了」 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席里·沃克说道。 「……但是,究竟还有没有这个时间了呢?」 「也是呢」 看着巴士站的时刻表,tt夸张地表示赞同。 「从根本上说,“书”出现在世界上,就宣告了战争妖精的战斗已经迈入终局,五、六百年也只有一次对吧?」 「听说上一次出现是在法国大革命之前……对吧,“男爵”?还知道当时事情的,伊索德不在的现今,只有你了吧」 「啊,是的呢」 「那么,为什么这回,仅仅二百多年“书”就出现了呢?也太早了吧」 「这二百年间人类增加了,同时死者也增加了不是嘛」 灯光消失的百货商店,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墓碑。完全看不出抬起头的席里·沃克对“同僚”被消灭这件事,有感觉到一丝悲哀或者惊讶。淡淡观察一切事象的冷静学者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夜晚的黑暗,看着不在此处的什么东西。 「……现在这个世界上死者的灵魂几乎要满溢而出。要是就这么放着那个少年不管,世界上死者的灵魂只会更多。寻常的战争妖精和鞘之主已经无法打倒他们了。看情况,他的寿命至少还有半个世纪以上,“圆环之蛇”的循环会不得不停止了吧」 「世界能否坚持还说不好——」 拨起因湿气变重的头发,菈·贝露发出叹息。 「那么,果然只能打倒他们——宫本伊织和克莉丝塔蓓儿」 席里·沃克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就是说,谁上啊?」 「我反对,这个立场是不会变的」 摇着头的“男爵”重复道。接下来tt也夸张地耸了耸肩,摇晃着白色手套。 「我也是,虽然公主大人很有干劲就交给她了,今天看见结果变成这样,我自己本来想出手的意思也没有了」 「……我来动手吧」 张开冷笑着的嘴,席里·沃克说道。 「……想起来,宫本伊织得到 “书”也好——这之前他成为鞘之主这件事本身,我都有责任。搞不好,我在这个时间点转生成为吟游诗人,就是为了这个」 「也就是“书”选择了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席里·沃克走了出去。从脚下的黑影中立刻出现的黑色外套的美女,为席里·沃克撑起了伞。 tt目送着发出不规则脚步声远去的诗人背影,放下手套,抱起不知何时出现在脚下的猫笑了起来。 「——但是呢,如果连学者先生也输给宫本伊织消失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才真是只能守望着了呢」 “男爵”说道。 「——应该有六个人的吟游诗人,虽然只是一时,减少三人的情况可从来没有过。就算那个少女的想法产生变化,打算履行传诵者的职责,要是辅佐的只有我们三人的话,搞不好连打开前往“乐园”门扉都做不到」 「哎呀呀,这样啊,这倒也是呢。就算学者先生漂亮地获胜,选出别的战争妖精作为传诵者,那时候还是我们四个人不得不做六人份的工作呢」 「……先不说那个,我还有一件挂念的事情」 「什么呢,女士?」 「情况顺利——话虽如此,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总之就算席里·沃克打倒宫本伊织」 两手插进大衣口袋的菈·贝露背对着“男爵”和tt,走入大雨之中。 「那个少年丢掉性命之后,出于对自己的战争妖精和“书”的执着,像我们一样转生的可能性呢?吟游诗人之中,诞生最初就处于允许“死之蛇”立场的“监视者”的可能性呢?」 「——」 tt什么都没说,“男爵”也无言以对。 菈·贝露驻足回头看向后方的时候,那里已经不见了老人和女骑手的身影。 顶着一整晚的雨,在还没到早上的时间终于到家了。 说是天亮还有点早的时间点到家的伊织,在赖通和露缇琪雅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和克莉丝一起倒在床上,就那样陷入沉睡。 等伊织醒来的时候,钟表的针已经转了十二圈了。 「——喂,伊织」 被赖通轻轻摇醒的伊织,立刻起了身。平常的话,激烈战斗的翌日肉体和精神都筋疲力尽,大多数都不能立刻起身,但是今天不知为何内心充满不安,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瞥了一眼在自己身边沉睡的克莉丝,伊织发出叹息,对着担心的叔父挤出生硬的笑容,离开了床铺。 「……发生了什么?」 「现在,大路小姐家的佣人来楼下了」 「咦?花山小姐……」 「啊,是报上这个名字来着……说是大路小姐在她那寄存了什么东西的样子」 戴上备用眼镜穿上衣服的伊织,惊讶地和叔父走了下去。 「昨晚的事情,常叶学姐她——」 「没关系,我和露都没联系她。要传达的话也是你自己去」 「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花山小姐特地送来了什么?」 「不知道。总之,好像是大路小姐说想要当面交给你的样子,在玄关等着呢」 「我现在就去」 出房间前给克莉丝盖好被子,伊织看见少女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伊织?」 「——没什么」 轻轻摆了摆手,伊织深呼吸后,快步走向玄关。 「啊——宫本大人」 在玄关等待的花山静子,看见伊织低下了头。 「别叫我宫本大人了——那么,今天到底是……?」 「实际上,昨晚大小姐有封信寄放在我这,说是要我今天早上送给宫本大人」 「信?」 有事的话用电话发邮件就够了,为什么用信,还特意拜托花山小姐送到宫本家,尽管不知道常叶的真意,伊织点点头,还是从花山小姐那收下了白色的信封。 「虽然我也不知道,大小姐在考虑什么……大小姐说如果过了一整晚想法改变的话,也许就不会让我送过来了,因为早上什么也没对我说,清晨刚过我就给信送来了——」 「学姐她?」 「是的,因为这么说了,我就照做了」 「学姐什么都没说吗?」 「这么说来……早上的时候发高烧了」 「咦?」 看见伊织变了脸色,花山小姐轻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感冒而已。如果热度还不下降的话,也许就会让常来的医生过来检查一下,不过这个周末,我想静养一下就会恢复元气了」 「这样啊——」 那么昨晚的事情就周一再说好了,伊织在双重意义上放下心来。当常叶得知没告诉她,伊织和克莉丝两人就去迎战伊索德的话,这下子就算常叶也会生气的吧。至少为了减少一点她的怒气,最好还是等伊织身体万全之后再进行说明。 「这样的话,我就告辞了」 「啊,特地让您跑一趟,谢谢您了。也请向常叶学姐传达要多保重身体」 「好的」 花山小姐离开宫本家,轻轻关上了玄关的门,露缇琪雅悄悄从厨房探出脸来。克莉丝睡着有个好处,她喜欢的香草哈根达斯,可以直接用汤匙吃光。 「——呐,刚才,是谁?」 「常叶学姐家的佣人——有寄存在她那的给我的信」 「特意让人来送信?什么情况?」 「我才想问呢」 「难道是情书?……就你们的关系已经不用什么情书了吧」 「——」 昨晚慑于伊织冲天怒火的露缇琪雅,今天也恢复到平时的她了。就算被伊织锐利的目光瞪着,也保持冷静表情舔着香草冰淇淋。 「你们啊,明明做了些狡猾的事情,结果现在呢?想隐瞒也早就暴露了」 「不知道对你来说如何,对日本人来说,做事不能那么闷头往前上」 「啊,果然做了什么吧」 「……」 无视了贼笑的露缇琪雅,伊织带着信走上二楼。 「噢,伊织。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是信」 伊织把信封展示给走下一楼叔父,返回自己房间在椅子上弯腰坐下。 常叶从祖母千景那里,不仅学习剃刀,茶道和花道,而且书法也很擅长。毫无装饰的白色信封人名部位,正是用平时看惯了的文字写着伊织的名字。 终章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喂、这个……!?」 「……」 伊织静静摇了摇头,往抱住克莉丝的手中注入力气。 伊织应该注入很大力气的双手,或许是被心中的无力感和哀伤所折磨,一直在发出颤抖。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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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喂、这个……!?」 「……」 伊织静静摇了摇头,往抱住克莉丝的手中注入力气。 伊织应该注入很大力气的双手,或许是被心中的无力感和哀伤所折磨,一直在发出颤抖。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 宫本伊织,至今为止从未收到过情书这类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形式吐露恋心,一生都不想收到。 应该怎么给这封信写回信呢——话说回信是不得不写的东西吗。 伊织混乱了。 ——————————————————————— 致我喜欢的伊织同学。 我现在,写下了这个来代替遗言。 也许说是遗言有些夸张了。但是,我就是带着这个打算写下来的。不然的话,该说是表明决心吧。 写好的这封信,明天的清晨,我拜托花山小姐把它交给你。 但是,如果我胜利回来的话,这封信也就没有让你读的必要了,我打算对花山小姐说,不用给你送信烧了扔掉就好。 今晚,我会前往药子老师的住所。 你、就算和老师战斗的话,也说过要把条理说清楚对吧?你为此才递交了退部申请书。 但是,总觉得我其实是明白的。 因为伊织同学很温柔,我觉得你果然没办法认真和老师战斗。和艾可杜恩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如果我的感觉错了别介意,感觉你看起来应该憧憬着作为女性的老师。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你和老师战斗。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没有和老师战斗的打算。不过,就算你没有那个意思,总有一天为了得到你手中的“妖精之书”,老师那边会发起战斗也说不定。 确实你很强。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是早濑老师,应该也胜不过现在的你吧。 但是,不管你有多强,也不能打倒老师。在岩手的战斗中,你为了保护我,内心承受了沉重的负担。所以就算是多余,不能让你打倒老师。 最近,在我赶到之前你就结束战斗的时候,说过是为了不让我战斗对吧?你这么说的时候,一方面我确实觉得很开心,但也觉得很抱歉。 你不想让我做出杀人的举动。所以不让我去战斗。认为自己一个人去苦恼就好,我是这么感觉的。 你这么为我着想,真的很开心。 但是,和你一样,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背负着痛苦的话,我也有背负一半的义务。 就算没有那份义务,我无论何时,都想要和你站在同一个场所。 这种思考方式,也许只是无视了你对我的体贴也说不定。应该只是我的任性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再让你体会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要去和成为你敌人的早濑药子决出胜负。 如果战斗失败了,包括这封信上所写的内容,以及拜托了花山小姐的事情,我应该会忘记至今为止关于战斗的一切吧。或者说,作为我的遗物之一,送到你手中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无论如何,如果你读到这封信的话,那恐怕,就是我在和老师的战斗中失败了吧。 不和你说一声就去战斗,而且还擅自输掉了,真是抱歉呢。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为了你打倒老师。 想要和你一起战斗到最后,如果可以的话,战争妖精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们的战斗究竟意味着什么,真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但是,如果我输掉了,会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有没有可能从败北中诞生出一个希望。 这样子写下这篇文章,也许会让你觉得有点狡猾,但是我觉得为了保护你和克莉丝,这都是必要的,所以才敢于写下这些。 如果变得不得不和老师战斗的话,希望你,请想起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我和莉莉瓯妮的仇恨。想起可憎的仇恨,也许你就能认真和老师战斗了。 你是不是对这样擅自扯上老师的我感到幻灭了呢。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和克莉丝输掉,你如果能这么想着和老师对峙的话,作为一个女人,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因为那就证明了,我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的存在。 下雨了。 从可以不引人注目地采取行动这方面来说正好,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的红茶,非常美味。还想和你一起去呢。 最后我只有一个愿望。 克莉丝好像对莉莉瓯妮做出了万一的时候自己会守护她的约定。但是,我们输掉战斗的话,莉莉瓯妮几乎会确实地消失吧。 到了那个时候,为了不伤害到让没能遵守约定的克莉丝,就请你多费心了。 我觉得克莉丝一定会哭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 ——————————————————————— 哭泣的不只是克莉丝。 花了时间看完信的伊织,静静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摘下眼镜擦拭双眼的伊织,发现克莉丝不知何时从床上起身,无言地注视着这边。 少女也是,继续留下了止不住的泪水。 现在,终于理解了昨晚克莉丝所说话语之中的含义。 心中突地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吹进来的风,强烈地摇动着自己的心。仿佛感受到了现实上的疼痛,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根据来送信的花山静子的冷静来看,常叶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她并没有死。 但是,恐怕莉莉瓯妮已经消失了。 而且,常叶作为“鞘之主”的记忆应该大部分被替换了。 常叶失去了和伊织共同战斗的这半年的回忆,而伊织失去了最重要的、既是理解者又是战友的少女。 想到这里,泪水就停不下来。 「伊织……」 克莉丝看起来已经凭着直觉,理解到莉莉瓯妮已经不在了这件事。 伊织打算喊出克莉丝的名字,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仅仅移动到床边,只能做到抱住克莉丝这件事了。 「——喂,伊织?」 对格外安静的事情感到可疑,赖通和露缇琪雅,悄悄地窥视着房间。 「咦……?怎、怎么了,你们?」 看着抱在一起无声呜咽的伊织和克莉丝,露缇琪雅瞪大了眼睛。 赖通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拿过来一看,自己也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