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剑神爱吃“鱼”》 第1章 六只眼睛九条尾巴的大狗狗 这是……哪里…… 夏夷则看着四周茫茫无边黑暗,心中有片刻迷惘。 自己不是正在接受易骨吗,怎会忽然间到了此处。 难道…… “小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就快要死了。” “谁?!”夏夷则下意识握紧手中三尺青锋,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借着周遭的一点微弱光芒,他终于看清楚来者——一只通体金黄、毛色油光发亮、有着九条尾巴和六只眼睛的大狗……啊不对,是乘黄。 “温留前辈?”夏夷则凝注缓缓走来的温留,俊眉微蹙,“此言何意?” “是我。”温留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又痞又贱,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有种想要痛扁他的冲动,“这里是生死交界之处,嘿嘿嘿嘿……一旦过了此处,世上便再无夏夷则……” 终究……还是功败垂成了么? 夏夷则以手扶额,强烈的憾恨不甘情绪自心头升起,最终却化作沉重的无可奈何。 天意从来高难问……这便是企图强行逆转天命的下场吗? “小家伙,你身子骨实在太弱了,便是有甘木之力加持,也终究熬不过易骨之痛……怎么样小家伙,白白受了诸多苦楚依然易骨失败,是否后悔了?如果不去易那劳什子骨,老老实实做只小怪物,嘿嘿嘿……你或许还能长命百岁。” 夏夷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他似乎从温留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来。 “未曾后悔。”夏夷则摇摇头,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中窜起一抹诡异的红光,“我曾被诅咒众叛亲离,一世畸零,而我也曾真的以为,我的一生将会如此度过……但是,现在我有师尊,有能托付生死的朋友,有想保护的人,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 ……师尊?! 听到夏夷则第一个提起的就是清和,乘黄温留心中不由升起一抹强烈的不爽。 接下来夏夷则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擦!老子早猜到这个小怪物对清和怀有异样心思,如今看来老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夏夷则:“所以,哪怕重来一次,不,重来百千次,我仍会拜师尊为师,仍会结识大家,仍会选择易骨……这样已经很好,我很满足。” 温留终于找回神智,想起了自己特地趁着南熏真人不在的空隙悄悄溜过来的目的,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家伙莫说大话,若是我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可愿意?” 夏夷则喜出望外地抬头:“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只不过……嘿嘿嘿……” “只不过什么?”夏夷则心焦地问道。 “只不过……”温留抬起前爪,一道带有强烈治愈效力的白光将夏夷则笼罩其中,同时,还有一个蕴含强大灵力的传送法阵伴随着白光的一起出现,“嘿嘿嘿……小家伙,重生之后你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夏夷则:“!” 他感受到那个传送法阵法力之强,竟是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心内不由暗惊:“你要将我送至何处?” “这个么,等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温留仍旧用惯常的又贱又痞的声音道:“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这个法阵会把你送到哪里……反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永远都别想再回来了,嘿嘿嘿……” 随着温留的话落音,传送法阵中光芒大盛,下一秒法阵中的夏夷则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温留看着那曾经躺着只碍眼的小怪物,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床铺,抬起右前爪满意地舔了舔,然后摇摇九条毛茸茸又肥又厚的大尾巴,志得意满地“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幻作一道白光朝着太华山秘境飞去。 “灭哈哈哈,老子终于把那个碍眼的小怪物踹到海王星去了,这下再也不用担心清和会被他抢走了……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小剧场 温留:你有本事抢清和,你有本事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啊!别躲里面玩易骨,我知道你在家! 三公主(扶额):温留前辈,你是不是又忘记打针了…… 第2章 白衣剑客 “唔……”夏夷则俊眉紧蹙,被体内源源不断传来的剧痛折磨得脸色苍白,忍不住低吟出声。 尽管距离那次失败的易骨已经过去了足足六个时辰,然,那种锥心刻骨的痛楚仍旧在持续地折磨着他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 因为易骨,此刻的他五内俱伤,周身筋脉逆转,已陷入重伤濒死之境。 温留的治愈术正发挥着效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修复他伤损的五脏六腑,并强行扭转他逆转的筋脉。这个法术虽能救他一命,然……将已经受损逆转的经脉再度强拧回正途,其中痛苦却是无可言说。 那种滋味的难熬程度,纵然比起先前的易骨也不遑多让。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致命的是,此刻他正处身于一片深山老林中,四周荒芜人际,唯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皑皑白雪。 由于伤势太过严重,现在的他连移动一下手指都异常困难,只能任由自己暴露在茫茫雪原、刻骨寒风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嘴唇已经被冻得青紫,知觉也逐渐麻木,就连意识都开始一阵阵恍惚起来。 鲛人本就天性畏寒,若是普通鲛人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几个时辰早已被活活冻死。 夏夷则虽自幼修道,体内残存的些许灵力尚能勉强运转帮他驱寒,但终究无法坚持太久。 如果再这样下去,可能很快自己就要冻死了吧。 夏夷则无声叹息。 原来纵然被送到异界,自己仍旧逃不开这个结局么? 刚被温留送来此处时,他心中虽感惊诧,却仍旧抱有强烈的求生意志。 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他要找那人为母妃报仇,要帮无异他们对抗流月城,要陪着阿阮走遍大好河山……这所有的事情,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有机会完成。 不过……现在看来,他终究是没有机会做完这些未竟之事了。 温留的治愈法术效果实在太慢,以他此刻情形,只怕等不到恢复行动力就要被活活冻死在这人迹罕至的不明所在。 夏夷则垂目,看向自己手腕处碍眼的蓝色鱼鳍,以及腰胯部覆盖的一层浅蓝色鱼鳞……看来,自己终究是要以这副半妖的形貌死去了。 希望九泉之下与母妃重逢时,她看到自己这副形貌不会太过内疚伤怀。 夏夷则缓缓闭上双眼,虽然对这样的结局心有不甘,却也唯有认命。 就在他的意识将要再度陷入恍惚时,脑内某根神经忽然绷紧,继而神智一清,霍然张开了双眼。 有人来了! 尽管他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但是他却已经感受到远处传来的异样气息。 那是一道比周遭冰雪还要冷上三分的凛冽剑意,伴随着剑意而来的,还有一股异常强大的气场。 夏夷则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神采。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股凛冽剑意应该不是来自于那人身上的剑,而是来自于那个人本身。 ——那是只有已臻剑道巅峰的绝世剑客才会具备的独特气息。 片刻之后,一个白衣人走进了夏夷则的视线。 这个人身姿颀长挺拔,背上背着一把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身上穿的衣服比四周的雪还要白,一双眸子却比冬夜的寒星还要亮。 他在一片茫茫冰天雪地中走来,步履却无丝毫急躁之意,每一步跨出的频率都与上一步分毫不差,每一步跨出的距离也都与上一步完全相等,就好像他每走一步,都要经过十分精密的计算一般。 他好像走得并不快,却很快就走到了夏夷则的面前。 夏夷则赫然发现,他身后的雪地上竟没有留下任何足印。 白衣人走到夏夷则面前三尺处停下,低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同目光一般冷漠:“你是什么?” 夏夷则看着那人苍白的俊脸,冰雪般冷漠高傲的表情,居高临下的姿态,心中升起一股被轻视的恼怒之意,遂傲娇地转过目光,用和白衣人同样冷漠的声音道:“与你无关。走开。” 白衣人闻言,一张俊脸上仍旧漠无表情,只将目光从夏夷则脸上收回,继而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夏夷则重新闭上双眼,一丝微妙的悔意在心中悄然升起。 此地人迹罕至,刚才那人可能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然而却被他一句话负气的话赶走。 夏夷则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会对白衣人摆出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也许是因为自己这幅连自己都厌恶的形貌令他自卑,所以才选择用冷漠来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也许是因为他不喜被人当成异类轻视的感觉;更也许,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个人看他的眼神。 但原因为何已经不重要了,唯一可能是救星的人已经被他赶走,体内的治愈法术效用又太过迟缓,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在这荒郊野地中等死了。 不过,那股悔意没有维持片刻便在夏公子自尊的驱赶下风流云散。 夏夷则默默地想,如果刚才的事情再来一遍,那个人仍旧居高临下地用那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用那样漠然的语气问他“你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如方才那般回应对方。 他宁愿死,也不愿承受他人轻视和异样的目光。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寒风比白天时更加冰冷刺骨,然而夏夷则却已经感觉不到了。 他的肢体已经冻得麻木,整个人已经都快要冻僵了。 就在夏夷则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还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看,前边躺着的那个,应该就是庄主说的鲛人吧?” “看形貌好像是……走,过去看看!” 接下来的两人还说了什么,夏夷则就一句也听不到了,他已经彻底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3章 四条眉毛的人 夏夷则重新恢复意识时,感觉全身上下仿佛插满了无数钢针一般,无一处不刺痛。 他勉力挑开仿佛千钧重的眼皮,却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待适应了眼前的雾气后,他才赫然发现自己正全身赤,裸着坐在一个巨大的木桶中,木桶内的热水正不住地冒出白色的雾气。 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正站在木桶外,一个不住正提着水壶往木桶内注入热水,另一个则用一双纤纤素手拿着一些不知名的药材往木桶里撒着。 她们一个身穿鹅黄色夹袄配粉色长裙,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俏丽可人,另外一个则一身葱绿夹袄配同色长裙,一双秋水眼明眸善睐,笑起来嘴角现出两个浅浅梨涡,甜得仿佛能令人溺死其中。 夏夷则一张俊脸立刻刷地一下变得通红。 自从六岁离开皇宫去了太华山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被少女侍浴过,一时间十分羞窘。 更何况那个绿衫少女的装束像极了阿阮,令夏夷则心生感慨的同时,感觉也愈发窘迫不安。 见他醒来,正撒药材的绿衫少女停止了动作,盈盈起身抬手在旁边的架子上取过一条毛巾,然后沾了热水拧了拧,就凑过来帮他擦拭头脸。 夏夷则俊脸愈发发烫,口中急道:“姑娘,我自己来……” 说完欲抬手阻拦,却发现手臂又麻又木,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绿衫少女一面为夏夷则擦拭面部,一面柔声道:“这位……公子,你冻伤未愈行动不便,还是让司剑代劳吧。” 夏夷则无奈,只好僵硬着身子任由她为自己擦拭,同时游目四顾。 只见自己正处身于一个十分典雅的房间中,屋内每一件陈设看似普通,但以他的眼光却能看出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显然这里的主人财势雄厚富甲一方。 绿衫少女细细替夏夷则擦完头颈部,然后协同黄袄少女一起将他抬出木桶之外,放在不远处的矮塌上,再换了干毛巾为他擦干身体。 她们两人看似娇弱,力气却大得惊人,显然身负武功。 夏夷则自成年以来,还是首次这般赤身*被陌生少女服侍,心中十分尴尬,只得借助说话来转移注意力:“两位姑娘,请问这是何处,我又怎会在此?” “这里是万梅山庄。”黄袄少女一面为夏夷则更衣一面嫣然道,“至于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当然是我们庄主派人将你救回来的啊。” “万梅山庄……是何处?你们庄主又是何人?” 莫非是那个冷如冰雪的白衣人? ……应该不是,那人生了一副冷面冷心之相,先前又被自己冷言相激拂袖而去,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是自己昏迷后又有人路过,顺手将自己救了回来? “这位公子是初入尘世吧,竟连万梅山庄之名都未听闻过。”绿衫少女弯下腰为夏夷则着靴袜,并好奇地借机用手捏了捏他足尖蓝色的鱼蹼,顿时令后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张俊脸再度通红。 绿衫少女好像没看见夏夷则窘迫的神情,继续娇笑着道:“万梅山庄可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武林圣地,我们庄主是江湖中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剑神西门吹雪……听庄主说公子是鲛人?就是传说中能泣泪成珠的南海鲛人吗?那为什么你的下身不是鱼尾而是人的双腿啊?你是不是吃了传说中能让鲛人鱼尾变成双腿的魔药,然后上岸来寻觅意中人的啊?” 夏夷则:“……” 黄袄少女适时横了绿衫少女一眼,语气微冷道:“司剑,你今天话太多了。” 司剑立刻噤声,却还不忘俏皮地冲着黄袄少女吐了吐舌头。 黄袄少女对着夏夷则敛衽为礼,歉然道:“司剑年龄尚幼,入山庄时间又晚,规矩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夏夷则摇摇头道:“当然不会。司剑姑娘天真无邪,十分讨人喜欢。” 他这话倒并非虚言客套,而是完全出于真心,这个绿衫少女天真娇憨俏丽可人,总是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阿阮来。 可惜伊人远在异界,今生恐无缘再见了…… 两人说话之时,司剑已经走出屋外,片刻后推着一个木制轮椅走了进来。 夏夷则见那个轮椅制作十分精巧,倒和乐大偃师做的那些偃甲有几分相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黄袄少女从她手中接过轮椅推到夏夷则面前,道:“公子筋脉错乱,五内俱伤,这几天行动恐有不便,还请公子委屈一下,先将就坐这轮椅几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夏夷则尚未及表态,便听司剑又叽叽喳喳地道:“这哪里叫委屈啊,分明是荣幸好吗?这可是朱停亲手做出来的椅子诶,江湖中万金难求,也就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才能弄过来这么一辆……好了好了,司棋你别瞪我了,我不说就是了……” “四条眉毛?何意?”夏夷则忍不住问道。 他只认识一个四条眉毛的人,那个流月城的大祭司沈夜。 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个四条眉毛的人。 “这个嘛,等公子见到他就知道了。”绿衫少女司剑忍不住又抢答,并顺便卖了个关子,“他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他现在就在大厅里赖着喝茶呢,公子要不要去见他?” 夏夷则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静一下,可以吗?” 虽然他对那个据说有四条眉毛的人有些好奇,但以他此刻形貌,委实不想现于人前。 黄袄少女道:“请公子好好修养,奴婢们这便告退了。” 说完,协同司剑一起将夏夷则抬至轮椅之上,将他推入被屏风隔开的内室中,又贴心地在他手边的矮几上倒了杯参茶。这才拉着司剑一起走到屏风外,又招呼下人收拾了木桶毛巾等洗浴用具,这才拉着司剑一起走出门外,返身关好房门。 万梅山庄客厅内,陆小凤在喝掉了第十七杯雨前龙井后,终于再也坐不住了,趁着老管家分神的当口,站起身就往厅后溜去。 “陆公子,你要去哪里?”慧眼如炬的老管家一眼瞥见他的身影,连忙上前拦住,“陆公子,天色已晚,庄主不见外客,请公子明日再来吧。” “谁说我是来找西门的?” “陆公子不是来找我们庄主,那又来做什么?”老管家惊诧问道。 自从庄主交了陆小凤这个损友之后,他隔三差五就登门拜访,每每搅得万梅山庄内鸡犬不宁,老管家偏偏对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就连庄主都对陆小凤一点法子都没有,何况是他了。 “我当然不是来找西门,”陆小凤摸着他那两撇很像眉毛的胡子道,“我是听说他捡了个宝贝回来,特地来围观的。”说完,陆小凤身子一闪,游鱼般掠过老管家身侧溜进了后院中。 老管家看着他一溜烟消失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片刻后为难地看向仍旧安之若素坐在客厅内饮茶的花满楼:“花公子,您看,这……” 花满楼了然地点头,微笑着起身道:“老伯莫忧心,我这便去请他出来。” 夏夷则独坐在室内,低头看着自己那副迥异于常人的身体,一双黑眸中神色阴晴不定。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门外是谁?”夏夷则问道。 “陆小凤。”门外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年轻男子声音。 陆小凤? 那个有着四条眉毛的人? 他来做什么? 夏夷则微微皱眉,道:“在下已然歇下,陆公子请回吧。” “请回?那怎么行。我可是听说西门捡了条美人鱼回来,这才特地赶了三百里路来到万梅山庄开眼界的。小美人鱼,我看你屋里还燃着灯,定然尚未歇下。你就出来让我看一眼可好?我发誓只看一眼,绝不多看。不看一眼我今晚一定会失眠的。” 夏夷则闻言,一双俊眉蹙得更紧。 听这人言语轻浮,明显是个十足的风流浪子。 若那西门庄主当真是自己白日所见的白衣人,又怎会与这种人做朋友。 ——那个白衣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有朋友的人,何况是……这样的朋友。 那么,救下自己的人果然不是他么。 至于门外这人,他既然执意要见自己一面才肯死心,那便开门让他一见也无妨,正好自己也想看看这传说中四条眉毛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只希望一心想看所谓“美人鱼”的他看到自己这副尊容千万莫要被吓昏过去才好。 抱着这样近乎恶作剧的心思,夏夷则慢慢地抬起双手放在轮椅的木制轮子上,用手拨动轮椅绕过前方屏风,朝着门口推了过去。 因为刚泡过万梅山庄的药浴,先前几被冻僵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了知觉,同时体内温留的治愈法术成效也开始渐渐明显,虽然尚且未能完全修复受损的五脏六腑和经脉,身体的情况比之刚来到此处时亦是大有好转。 是以他虽然尚且不能如常人般行动自如,抬抬手臂推动轮椅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他快要将轮椅推到门口时,门侧的窗户忽然被人推开,随即一道人影“呼”地一声穿窗而入,稳稳落在夏夷则身侧数步之外。 夏夷则微惊,定了定神看向来人。 然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会说这个陆小凤有四条眉毛了。 他那两撇小胡子,长得还真像眉毛。 第4章 陆小鸡调戏三公主 现在陆小凤就在摸他那两撇很像眉毛的胡子,边摸边老实不客气地自己找了张看起来最舒服的椅子坐下,然后翘着二郎腿,用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上下打量夏夷则,边打量边不住“啧啧”赞叹:“不愧是南海鲛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昳丽无双,堪称国色。啧啧,西门真是好艳福,半年不出一次远门,出门就给他捡了条当世罕见的小美人鱼回来。唉,我怎么就没有这般好命啊。” 夏夷则:“……” 昳丽无双,堪称国色?! 夏夷则俊脸微沉,他知自己这幅形貌在世人眼中必定面目可憎,并不代表他就能受得了如此露骨的讥讽。 就在夏夷则准备翻脸送客之时,却蓦然惊觉——这人语气虽轻浮油滑令人不喜,双眼中的惊艳神情却丝毫不似作伪,先前一番言语竟似出于真心,而非反讽。 究竟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人审美观本就如此诡异? 不过无论是哪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夷则相当不喜欢眼前之人,无论是他说话时那比温留还要欠扁的语气,还是他那两条像眉毛一样挺拔的胡子。 陆小凤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一面自己从桌上摸到酒壶酒杯为自己斟酒,一面对着门外高声道:“花满楼,你不进来与佳人相见,准备一直躲在外面喝冷风吗?” 门外再度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继而是一个年轻公子斯文有礼的声音:“既是佳人,便不可唐突。——这位公子,花满楼携损友陆小凤前来拜访,还望公子赏脸一见。” 夏夷则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正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拿酒当水喝的陆小凤,叹了口气道:“花公子请进。” 继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秀雅的白衣公子缓步走了进来。 正是受老管家之托来请陆小凤回去,却反被他硬拖着来到夏夷则房前的花满楼。 花满楼对着夏夷则的方向微一抱拳:“在下花满楼,深夜叨扰,望公子勿怪我等唐突。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夏夷则见他相貌清俊儒雅,举止斯文有礼,一张俊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心中不自觉生出好感,遂抱拳回礼道:“夏氏夷则。花公子请坐。” 花满楼颔首道:“夏兄此名颇为雅致,想来夏兄品貌必定十分出众。”说完缓步走到陆小凤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陆小凤转头看着他笑道:“美人鱼的确具有倾国之色,我陆小凤见过无数美人,还没有一个有他这般令人忘俗的容貌。只可惜你没眼福瞧见,不然必定也要惊为天人的。” 夏夷则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向花满楼,同时心中疑惑。 明明自己就在他眼前,为何陆小凤偏说他没眼福看见,难道…… 花满楼似乎感受到夏夷则的目光,对着颔首微笑道:“就如小凤所言,在下是个瞎子。” 夏夷则心中暗惊,不自觉凝注花满楼双目,见他双目黑如点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并无焦距,可见他所言非虚,心中不由惊叹,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瞎子。 他通常所见的瞎子都是神情阴郁死气沉沉,像花满楼这样不但如同常人般行动自如,脸上还总是带着温暖的,令人感到希望和生机的笑意的瞎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抱歉……”夏夷则见花满楼这般品貌出众之人竟然双目有疾不能视物,不由心生遗憾,正待出言宽慰,陆小凤已经插嘴道:“花满楼虽然是瞎子,不过却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厉害得多,也要快乐得多。美人鱼,见面即是有缘,交个朋友如何?” 夏夷则听他一口一个美人鱼叫的顺畅无比,心中不由微恼,俊脸微沉道:“无礼,请称在下为夏公子。” “夏公子?”陆小凤又摸了摸他的小胡子,然后摇摇头,“这称呼实在别扭,还是叫美人鱼比较好听。我都很多年没叫过别人公子了,你不信可以问花满楼,他可以作证。” 夏夷则一双俊眉皱得更紧:“陆兄,你若再提那三个字,休要怪在下无礼送客了。” “哪三个字?”陆小凤现在的行为完全符合了不作死就会死这句话,“美人鱼吗?可你本来就是条美人鱼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美人鱼,你说对不对啊?美~~~人~~~鱼~~~” 陆小凤话语刚落,忽然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遂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一夹! 下一秒陆小凤便觉双手食中两指一凉,低头一看,只见双手手指中赫然夹着两根细细的透明物体,刺骨的寒冷之气沿着手指透入,却是两根细小的冰柱。 “冰做的暗器……美人鱼,你的武功果然与众不同……”陆小凤甩掉指间的冰柱,一眼看到夏夷则愈发阴沉的表情连忙改口,毕竟大冷天的他也不想自己的手指和冰块做太多亲密接触,“好了,我叫你夏兄总可以了吧,或者叫你夷则?” 夏夷则瞪着陆小凤双手曾夹住他冰柱的四根手指,心中暗自惊骇。 他这招“寒霜落”威力极大,曾有无数强悍妖兽被此招重创,虽然此刻他体内灵力所剩无几,又因只想给对方一点教训,不想伤及人命而刻意留手,但以其速度和力道,也仍旧不是区区凡人能轻易接住的。 而眼前之人随随便便伸手一夹,便毫不费力地夹住了他召唤出的两根冰柱,而看其形貌并非修仙之人,那过人的指力与速度,在凡人中堪称骇人听闻了。 “夏兄。”夏夷则压下心头惊异答道,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花满楼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到了西门吹雪结束练剑的时候,正打算拉起还赖在椅子上的陆小凤起身告辞去找西门吹雪,忽然心有所感,下意识将脸转向门边。 与此同时,夏夷则也感觉到一道凛冽冰寒之气自门外传来,也不自觉地转头向门口看过去。 片刻后门被推开,一个白衣若雪、身负乌鞘长剑的年轻人踏着月色走入房中,正是夏夷则僵卧雪地时看到的那个白衣人。 白衣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扫过室内三人,然后落在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你知道我天黑后不见客的。”片刻后,白衣人道。 他不问花满楼,因为他知道肯定是陆小凤硬拉着花满楼闯进来的。 “西门,我知道你万梅山庄规矩多。”陆小凤闯人后院被主人当场抓包,却毫无愧色,“反正我又不是来见你的,我是来见你捡回来的美……夏兄的。” 西门吹雪道:“也不可以。他是我请来的客人。” 陆小凤跳了起来:“西门你也太过分了,他是你请来的客人,难道我不是吗?” “你不是,”西门吹雪淡淡道,你是不请自来的。” 陆小凤:“不是吧西门,你现在就要胳膊肘往外拐了?!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西门吹雪道:“夜色已深,你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以离开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然后走到花满楼面前,拉起他的手道:“你这么急着送客,我们也只好走了!美……夏兄,我有时间了再来找你玩儿!后会有期!” 花满楼忙向夏夷则颔首致意,然后和陆小凤一起离去。 西门吹雪这才转目看向夏夷则。 夏夷则见到他时便已明白是他救了自己,遂向他拱手为礼:“夏夷则谢过西门庄主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图报。” 西门吹雪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看着他:“你是鲛人。” 夏夷则点点头。 “鲛人应在海中,此处非你久留之地。”西门吹雪淡淡道,“养好伤之后,你便可以走了。” 夏夷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世人眼中南海鲛人何其珍贵,在他原来的世界里,不少王公贵胄便喜好以豢养鲛人为乐,以自己此刻形貌,委实不便抛头露面行走江湖。 这人虽然路过顺手救了他,却不想和他再有其他纠葛,更不想因为他惹来麻烦,所以才会这么说。 夏夷则点点头:“多谢庄主收留。待伤势略有好转,在下自会离去。” 西门吹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夏夷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双目中缓缓现出一抹不豫之色。 他虽感激西门吹雪救了自己性命,然而对方将‘捡’到自己之事向朋友炫耀,以致自己被陆小凤和花满楼围观,这一点令他十分不悦,连带着对西门吹雪这个人也升起几分厌恶之意。 当然,夏夷则不会知道,西门吹雪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别人他捡到了一只鲛人的事,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陆小凤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万梅山庄内除了西门吹雪之外,还有很多要(hong)好(yan)朋(zhi)友(ji),比如说司棋和司剑。 翌日清晨,夏夷则醒来,发现窗外阳光明媚,竟已日上三竿。 拜入太华山多年,他本已养成五更便起床练剑的习惯,只是现在身体太过多衰弱,需要休息,才不知不觉睡过了头。 刚刚换上司剑送来的干净衣服,自己慢慢地下床坐上那张据说万金难求的轮椅,就听到几声轻轻的敲门声,继而房门被人推开。 他把轮椅转过来推出外室,就看到西门吹雪站在室内。 “夏公子早。”西门吹雪道。 夏夷则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片刻后冷冷道:“尊驾是何人?” 第5章 梅林论剑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道:“我们昨晚见过的,夏公子该不会如此健忘吧。” “尊驾不是。”夏夷则肯定地道。 “不是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个西门吹雪露出一副惊诧莫名的表情来,“我扮得已经够像了,连陆小鸡和西门家的老管家都没有认出来,你才见他一次怎么就……” “庄主身上有杀气,尊驾没有。” “好吧,花满楼也是这么说的。”这个假扮成西门吹雪的人挫败地道,“你们这种感觉灵敏的人最讨厌了。” “尊驾也是西门庄主的朋友?”夏夷则问,心中却已了然。 “我是司空摘星。”这个易容成西门吹雪的人道:“司空摘星的司空,司空摘星的摘星。我就是那个江湖上很有名的偷王之王。” “哦。”夏夷则点点头,“在下夏夷则。” 他没有问司空摘星的来意,因为他已经猜到了。 果然,司空摘星看着他道:“听陆小鸡说西门捡到一只美貌的小鲛人,我本来还不信的。我本来还以为鲛人什么的只是传说,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不过现在我不得不信了。不过为什么你没有鱼尾呢。传说中的鲛人不都是拖着条长长的鱼尾吗?”他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一张和西门吹雪一模一样的脸上现出一种小孩子看到珍稀宝物才会有的好奇兴奋之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看他现在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走过来摸摸夏夷则身上的鱼鳍和鱼鳞。 夏夷则俊脸微沉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尊驾可以走了。” 司空摘星当然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解释道:“你别瞪我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从来没见过鲛人,好奇所以才来看一眼而已。好吧好吧,我现在就走可以了吧……我现在终于感觉到什么是传说中的杀气了,你来扮西门的话肯定比我扮得像,就连花满楼都一定会被你骗过去。” 司空摘星走后,夏夷则开始认真地考虑,究竟要怎样才能施展母亲书信中提及的那个鲛人族中秘传的,可以改变形貌的幻术,令自己的容貌重新回复到封印彻底破除之前。 看来这个西门吹雪的朋友好像还不少,他实在受不了一直这样被人当作异类围观。 然,母亲书信中曾言,那个法术需要消耗极大的灵力,只有成年后的鲛人才有足够的灵力施展。 先前他在太华山曾经无数次试图自己施展法术幻作人形,却每次都均以失败告终,只能由师尊以其精深的太华法术替他改换形貌。 如今他伤势未复,体内灵力最多不过剩下全盛时期的三成,想要施展那个幻术更是难比登天。 夏夷则抱着一线希望又试了几次,结果也只是白白消耗了不少灵力,仍旧以失败告终。最后只得灰心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幸好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除了陆小凤、花满楼和司空摘星以外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跑过来围观夏夷则,因此他得以过了几天清净的日子。 温留的治愈法术虽然收效缓慢,效果却是极好,加之夏夷则又以体内灵力辅助疗伤,这几天已经将他破损的五脏六腑和逆转的筋脉修复得七七八八。 现在夏夷则已经能如常人般行动自如,只是他不愿被人当作怪物围观,因此每天尽可能呆在房中,如无必要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因此万梅山庄内虽然人人都知道庄主捡回来一只南海鲛人,然而,除了负责每日给夏夷则送一日三餐的司棋和司剑以外,就再没别人见过他了。 只不过这样一个人呆在房内,纵然每日都勤修法术,时间长了却也会感到烦闷。 于是,这天深夜,夏夷则便趁着夜深人静走出房门,信步来到院中。 今夜月色极好,一轮皎月遥挂天际,独自照彻无边黑夜,将道道清光无私地洒满人间。 院中几株红梅正竞相怒放,暗香幽传沁人心肺,令人不自觉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如此良宵美景,若不寻个偏僻之处对月舞剑,岂非辜负了这大好夜色。 夏夷则在室内呆了数日,一直未曾好好活动筋骨,早已闷得厉害,况且数日不曾握剑,只怕连剑法都快要生疏了,遂动了觅地练剑的心思。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抑不住。 夏夷则抬手捏起法诀暗运灵力,飞身掠出小院,沿着幽长的小径走了片刻,眼前霍然开朗,一大片梅林映入眼帘。 此刻正值梅花盛放时节,无数梅花于枝头竞相绽放,一阵寒风吹过,片片落红随风缤纷而下,凄美而艳丽仿如梦境。 夏夷则一时间心动神驰,忍不住飞至梅林中,随手折了一根梅枝,在林中练起剑术来。 他浸淫太华山剑术十一年,师尊清和真人又是当世屈指可数的御剑高人,是以剑法造诣极高。这一趟太华剑法施展出来,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中梅枝虽无剑光,却隐隐有凛然剑气伴随着“哧哧”破空之声于枝头透出,在他身周幻出无数道黑色光影。 一套一百零八式太华剑术堪堪刚刚演练到第七十二式,夏夷则忽然感觉到似有股熟悉的凛然剑气在身后出现,遂停下剑招转身朝着梅林外望去,果见梅林外静静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人,正是西门吹雪。 见他转身,西门吹雪抬起双手轻轻击掌:“好剑法。” 夏夷则随手丢弃梅枝道:“庄主谬赞。” 西门吹雪道:“飘逸灵动,空灵出尘,这套剑法当是修道之人所习?” “庄主好眼力。”夏夷则由衷赞道,“在下正是出身修仙门派。” 西门吹雪道:“可惜剑中全无杀气,倘若用来与人对决只怕要失利。” 他本不是多话之人,不过一遇到与剑术相关之事,便会忍不住多说几句。 夏夷则闻言,不由暗赞西门吹雪眼力过人,一语便道破太华剑法弊病所在,点头道:“是以要以灵力相辅,方能克敌制胜。” 西门吹雪问道:“灵力?便是你方才御剑之力?” 夏夷则点点头。 西门吹雪看着夏夷则,眼中掠过一抹沉思之色。 普通剑客均是以内力运剑,剑技提升到一定境界,便讲究以气御剑,以求天人合一,达到人剑合一之境。以灵力御剑之说,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听闻。 然,对方既属异类,御剑法门与人类不同亦是理所应当。 西门吹雪想明白此节,便没有再问什么,只道:“夏兄剑法意在剑先,已臻化境,若能再快上一分,当可跻身江湖绝顶剑客之列。” 然而,这“快上一分”说起来容易,当真要达到,却不知要付出多少年的辛苦与汗水。 无数剑客废寝忘食,每天练习拔剑出剑数千次,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出剑比别人快上那么一分。 夏夷则是公认的太华山学霸,向来对自己剑术十分自负,听他这番品评竟是嫌自己剑法慢了,不由心生不服之气,遂道:“听闻庄主剑术通神,有剑神之美誉,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向庄主讨教一二。” 西门吹雪摇头道:“还是不要的好。” 夏夷则疑惑道:“为何?” “因为我还不想杀你。”西门吹雪淡淡道,“我只懂得杀人的剑法。” 说完也不看夏夷则有何反应,径自转身循来路而去。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逐渐消失的背影,感觉自己好像更加不喜欢这个人了。 骄(ao)傲(jiao)的人,通常都不会喜欢比他更骄(ao)傲(jiao)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翌日清晨,夏夷则照常五更起床。 洗漱完毕后,便径自出门向着昨夜发现的那片梅林而去。 那里梅香清幽风景宜人,是个练剑的极好去处。 然而夏夷则走到梅林,却发现竟然有人比他早到了。 ——一条白衣若雪的身影正肃立于无数红梅之下,手中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熠熠生辉。 他只静静立着,周身剑气四溢,白色衣袂无风自动,将无数落英荡开数尺开外。 夏夷则不自觉停下脚步屛住了呼吸。 下一秒,西门吹雪出剑。 剑气如虹,剑意如霜。 森寒的剑光一闪,宛如厉电划开苍茫天际,照亮漫漫长夜。 他只出了一剑,然而那一剑的风华,却足以令任何用剑的高手目瞪口呆,心动神驰。 夏夷则亦被这一剑之威所震撼,不觉呆立原地凝望西门吹雪,心中暗思倘若自己对敌时遇上这样的剑招,该当如何化解。 西门吹雪归剑入鞘,转头望向夏夷则。 夏夷则与他对视,双目中不自觉已经浮上一抹敬佩之意。 他现在终于明白,西门吹雪为何会那么骄傲了。 因为他的确有骄傲的资本。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西门吹雪出这一剑,夏夷则做梦都不会想到,区区一介凡人,竟能将剑术练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境界。 夏夷则看着对面静静伫立的白衣男子,心中愈发起了要与其切磋剑法的念头,遂飞身掠入林中,随手折了一根梅枝,以梅枝为剑使出一招流光飞斩朝着西门吹雪刺去。 这一剑曼妙无方,且蕴含数个后招,刹那间只闻破空之声锐响,梅枝化作无数道黑影将西门吹雪周身都罩入攻击范围。 西门吹雪不动如山,只伸手拔剑。 夏夷则一剑刺出,只觉眼前一花,继而喉间微冷,却是西门吹雪的剑锋已经穿破他招数间唯一一处极小的破绽抵住了他的咽喉。 森冷的剑气沿着肌肤透入,激得夏夷则的颈部肌肤起了一层薄薄的战栗。 这一剑如果再向前送入半分,此刻夏夷则已经血溅五步了。 西门吹雪比剑光更冷的目光凝注夏夷则双目,声音中有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恼怒之意:“以后不要在我练剑时接近我身周七尺,更不要试图与我比剑。我不保证每次都能控制住自己。” 夏夷则看着他冷漠骄傲的脸,比星光更冷的黑眸,心中微恼,道:“你怕我会死在你剑下?……你想太多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已凭空消失。 西门吹雪转身,赫然看到他已立于自己身后一丈之遥。 这绝不是武功,天下绝对没有任何一种武功,能让人具有这样可怕的速度。 西门吹雪难得地蹙眉:“这是……” “传送之术而已。”夏夷则终于扳回一城,只觉心情大好,转身准备举步沿来路而去。 现在他已看出这片梅林是西门吹雪专用的练剑场所,他想要练剑只能另觅去处了。 就在这时,西门吹雪忽然道:“等一下。” 夏夷则转过身看着他:“庄主还有事吗?” 西门吹雪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他,淡淡道:“这片梅林很大,莫说两个人同时练剑,便是二十个人同时练剑,也能容得下的。”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慢慢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就慢慢地走进了梅林之中。 他忽然觉得,这个既冷漠又骄傲的西门庄主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 第6章 赠剑 夏夷则练完剑回到房间,司剑已经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了过来,并打好了洗脸水候在一旁。 夏夷则在她的服侍下净面用膳,然后吩咐她自行离去。 看着司剑那渐行渐远的一抹嫩绿衣衫,夏夷则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 每当他看到这个天真娇憨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穿着那身绿袄绿裙出现,总会忍不住想起另一个同样一身嫩绿衣裙、同样天真娇憨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阿阮,不知道你此刻身在何方,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现在过得可好?” 夏夷则静坐窗前,开始出神地想着自己易骨之前去见阿阮时的情形,想着自己对她说“我喜欢你”时她那可爱的反应,想得几乎痴了。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夏夷则终于回神,然后起身走出门外,找到了万梅山庄的老管家。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见西门庄主,请代为通传。” 老管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被庄主捡回来的南海鲛人,却并没有如同其他人般盯着他看,而是向他躬身一揖道:“请公子随我来。” 夏夷则跟着老管家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疑似书房的房间门口。 然后老管家停下,对着屋内躬身行礼:“庄主,夏公子有事要见您。” 片刻后,房间内传来西门吹雪淡淡的声音:“请他进来。” 夏夷则走进西门吹雪的书房内,只见书房内陈设朴实无华,只一张书桌,几张红木椅子,一张矮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笔迹挺拔苍劲,年代却似有些古久,看来当是前朝名人真迹无疑。 西门吹雪刚才应是在矮塌上打坐练气,此刻刚刚自矮塌起身,见夏夷则进来,指了指桌旁的一张椅子道:“请坐。” 夏夷则并未依言坐下,而是要向西门吹雪抱拳道:“在下是来向庄主辞行的。” 西门吹雪道:“夏兄准备去往何处?” 夏夷则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西门吹雪道:“既然天下无处不可容身,又何妨留在万梅山庄?” 夏夷则听他此言,竟是在婉言相留,不由沉吟道,“可是……在下伤势已愈,不便在此久留。” 西门吹雪闻言,道:“夏兄可是仍旧在意数日前在下请你伤愈后速回海上之言?若是如此,请勿介怀。我说这句话时,还未将夏兄当做朋友。” 夏夷则道:“现在庄主已视在下为友。” “不止是好友,而是还是知己。”西门吹雪道,“当今天下堪配与我论剑之人不多,能在我剑指咽喉之际安然脱身之人,更是屈指可数。” 夏夷则知道以他的骄傲,能将自己因为知己何其不易,不由莞尔道:“蒙庄主青眼,实属在下之幸。庄主盛情,在下却之不恭。” 西门吹雪闻言,知他已同意留下,一向冷漠的俊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 他一向很少笑,然而一旦笑起来时,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温暖而耀眼,恰似冬日的阳光穿透了千年的冰山,又似三月的春风吹抚过大地,瞬间春暖花开。 没有见过西门吹雪笑容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也会笑,更加想不到他笑起来时会如此好看、如此暖人心脾。 夏夷则道:“在下这就回房,不耽误庄主练功了。” 西门吹雪道:“夏兄稍等,在下有一物相赠。” 夏夷则疑惑地看向他。 西门吹雪起身,自墙上摘下一柄狭长雅致的长剑递到夏夷则面前:“此剑名曰青澜,虽非名剑,却也是我亲手所铸。我见夏兄尚无趁手兵刃,拟将此剑赠予夏兄,还望夏兄莫要嫌弃推辞。” 夏夷则双手接过,伸手握住剑柄轻轻抽出三寸,只见剑身青碧犹如一泓秋水,映得人眉目生辉,观其材质,竟似以东海千年寒铁之英淬炼而成,心内不由暗赞一声好剑。 夏夷则将青澜插回剑鞘,双手递还西门吹雪,道:“此剑太贵重,在下不能收。” 西门吹雪道:“宝剑当赠英雄。以夏兄剑法,足可做青澜之主。” 夏夷则见他诚心赠剑,自己再要推辞未免显得扭捏,遂收下青澜道:“如此,便多谢庄主美意了。在下自当珍惜,断不会令宝剑蒙尘。” 夏夷则出了西门吹雪书房外,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走了一会儿忽见前方一片艳红似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了西门吹雪练剑的那片梅林中。 他在一棵梅树下席地而坐,双手抱膝,开始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之所以答应西门吹雪暂留万梅山庄,一则是因为他亦将西门吹雪引为知己;则是因为内伤尚未痊愈,兼现在无法幻出人形,一旦走出万梅山庄势必会被世人目为异类,引来麻烦无数;但除此两点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极大的危机,在那个危机彻底解决掉之前,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当去往何处。 也正是因为那个难题将他的退路完全斩断,才令他毅然决定易骨。 一旦接受易骨,无论是成是败,他均不用再面对那个尴尬的难题 只是他却做梦都没有想到,易骨失败后,自己竟然侥幸活了下来,还被温留用传送法术送到了现在的世界。 于是本来以为可以顺利解决的问题,现在又不得不重新面对。 然而,母妃所遗书信之中,却言那个难题无解,只能顺应鲛人天性。 这无疑令夏夷则生出茫然无措之感。 也许,他该找西门吹雪求助,问问他这个世界可有什么高人,或许能找出作用与易骨相当之法,能令自己剔去鲛人妖骨,变成普通人类。 毕竟,西门吹雪是夏夷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除了他以外,夏夷则再也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帮到自己。 于是,当天晚上,夏夷则抱着一坛陈年女儿红敲开了西门吹雪的房门。 酒是他托老管家从万梅山庄的酒窖中抱出来的,在这个世界他身无长物,就连想请人喝酒都只能借花献佛了。 西门吹雪看起来刚刚沐浴完毕,*的头发随意散落肩头,为那张线条利落的俊脸平添了一分柔和,看上去去不若往常那般冷漠孤高,令他比起冷情冷心的剑神,看起来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西门吹雪看到夏夷则手中抱着的酒坛双眼一亮:“夏兄是来找我喝酒的么?” 夏夷则俊脸微红,道:“此酒乃万梅山庄窖藏,在下借花献佛,还望庄主莫要见笑。” “当然不会。”西门吹雪道:“知己好友相聚畅饮乃是人生一大乐事,至于这酒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夏夷则闻言微笑颔首:“西门兄此言得之。我们今夜便不醉不归,如何?” 他生性喜爱美酒,奈何太华山中清规戒律颇严,平日只得强加克制。 而酒瘾这东西正如毒瘾一般,越是克制,就越会变本加厉。 所以一旦有机会喝酒,他总是会忍不住开怀畅饮。 好在夏夷则酒量极佳,倒是很少喝醉。 西门吹雪道:“自当奉陪。只是夏兄内伤未愈,当真不妨事么?” “些许小伤,自是无妨。” 夏夷则走到桌前,正待将酒坛放下,西门吹雪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这里喝酒太过气闷。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夏夷则恢复妖形之后,体温较常人更低,骤然被对方火热的手掌将手握住,不由被那于他来说过高的体温激得微微一颤。下意识便要抽回,同时转头去看西门吹雪,却见他面色坦然,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只是朋友间正常的亲密而已,倒是自己的反应似有些过激了。 夏夷则只得忍住了将手抽回的动作,随着西门吹雪一起走出房门外。 片刻后,夏夷则坐在屋脊上,转头看着同样坐在屋脊上的西门吹雪:“这就是你说的,喝酒是好去处?” “在这里喝酒难道不好吗?”西门吹雪一掌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对着坛口咕噜噜咽下一大口三十年的女儿红,然后随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液,“视野既开阔,又有清风明月可赏。我每次喝酒,都会到这里。”说完将酒坛递给夏夷则,“夏兄请。” 他没有告诉夏夷则,其实他很少喝酒,更很少和其他人一起喝酒。 他总认为酒会让人变得不清醒,也会让人的手发抖,握不住剑,所以饮酒对一名剑手来说乃是大忌。 因此,除了陆小凤等三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起寥寥数次以外,他几乎从来没有沾过酒。 不过,很少喝并不代表不会喝,更不代表不能喝。 人生苦短,知己难求,共谋一醉又何妨? 夏夷则想了想,好像这话还真有那么点道理,遂接过酒坛道:“西门兄此言得之。良宵美景,知己相对,当浮一大白。” 说完也举起酒坛仰头痛饮。 酒坛子在他们手中来回传了几次便见了底,此刻两人至多不过才有了两三分醉意。 夏夷则随手将酒坛一抛,笑道:“西门兄海量。看来这酒我是带得少了。” 西门吹雪道:“倘若夏兄尚未尽兴,我这便命人再去酒窖取几坛来。” 说完便欲起身。 夏夷则忙道:“不必。尽欢即可,何必非要喝得烂醉如泥?” 西门吹雪点点头:“此言有理。若是你我二人皆醉,恐怕今晚就只能在屋顶上吹一夜冷风了。夏兄重伤初愈,自是谨慎些的好。”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漆黑如夜的双眸,道:“西门兄,实不相瞒,在下今夜来找西门兄,是因遇上一件为难之事,想向西门兄请教。” 西门吹雪道:“何事,夏兄但说无妨。” 夏夷则道:“在下身份,西门兄已然知晓。在下是妖,若想在这万丈红尘中立足,须得寻一方法剔去一身妖骨,变成和西门兄一样的普通人。在下之所以误入……尘世,便是因易骨失败所致。” 西门吹雪心思何其剔透,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是想问我是否认识懂得易骨的高人?” 夏夷则闻言点点头。 西门吹雪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夏夷则,片刻后道:“天造万物,自有其定理。强行改换物种乃是忤逆天意,自是败多成少。夏兄虽为异类,在我眼里却比大多数世人可爱得多。依我看来,人抑或妖,又有何不同?做鲛人未必不好,做人也未必就会快活。夏兄何必心心念念定要变成人?” 夏夷则闻言双眸一黯,道:“在下……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西门吹雪看他神情,便知他必定已下决心易骨,想了想道:“我曾剑试天下,也算交游广阔,认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亦有修道中人,却从未听说过世间有懂得此等术法之人。” 夏夷则闻言心下黯然:以西门吹雪交游之广,尚不知这个世界有懂得易骨之人,很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样的法术。 难道……注定要以半妖之身活过这一世吗? 倘若不能易骨成功,自己纵然能寻到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又有何面目面对师尊和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故人? 西门吹雪见他神情黯淡,心中竟莫名一揪,片刻后忽然想起那两个传说中的人,道:“或许……有人可解夏兄之难题。” 第7章 述衷肠 夏夷则闻言双眸一亮:“这二人是何方高人?” 西门吹雪道:“这两人一个名叫大智,一个名叫大通。据说天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亦没有他们不能解决的难题。如果说天下还有人能知晓易骨相关之事,那必定是他们两个。” 夏夷则心中升起一抹希望,忙问道:“西门兄可认识他们?” 西门吹雪摇摇头:“这两人我也只是听陆小凤说起过,并未与其相识。不过,我却知道怎么找到他们。” 夏夷则闻言顿时喜出望外:“那么可否烦请西门兄……” “自无不可。”西门吹雪道, “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寻他们。” 翌日清晨。 一身荼白色连帽长衣将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手上都带了黑色手套的夏夷则站在一片花红柳绿的*院门口,被兜帽遮住大半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难以置信之色:“大智和大通在这里?”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们不在。不过孙老爷在。要找到他们,就得先找到孙老爷。” “孙老爷?” 西门吹雪道:“听陆小凤所言,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全名应该是龟孙子大老爷。” 夏夷则不由失笑:“天下怎会有人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这个孙老爷当真是个怪人。” 西门吹雪难得有兴致解释道:“因为他自己常说他没钱的时候虽然是龟孙子,但有钱的时候就是大老爷。但是他花起钱来比谁都凶,所以他做龟孙子的时间要远比他做大老爷的时间更多。而当他变成龟孙子,没钱付账时,他就把自己押在那里,等着别人去赎。” 夏夷则道:“我们现在就是要去赎他?” 西门吹雪点头,举步走进*院内。 一路上遇到无数莺莺燕燕,然而从老鸨到粉头,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来招呼西门吹雪。 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冰冷也太过强大,环绕他周身的那道凛然剑气和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便成为了他隔离这些庸脂俗粉的天然屏障。 两人刚上二楼,便听到走廊深处的房间里有人在大声嚷嚷:“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不快给本大老爷斟酒?不必担心本大老爷少付你们一文钱,我保证三天之内必定会有冤大头来赎本大老爷出去的。” 西门吹雪走到那间房前,伸手敲门。 屋内传来孙老爷带着六七分醉意的声音:“哪个没眼色的打扰本大老爷喝酒的兴致?” 西门吹雪道:“来赎你出去的冤大头。” 一炷香后。 西门吹雪雇来的马车上。 夏夷则看着醉成一滩烂泥,几乎连坐都坐不稳的孙老爷,质疑道:“他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找到大智和大通?” 这句话自是问西门吹雪的。 不待西门吹雪开口,孙老爷已经大着舌头道:“当然。只要我还没醉死,就一定能找到他们。天底下也只有我才能找到他们。因为除了我以外,他们什么人都不想见。” 说完乜斜着一双醉眼看向西门吹雪:“他们的规矩你该听过的吧?” 西门吹雪点点头:“一个问题五十两现银,一分也不会少。” 孙老爷补充道:“还有,只有我一个人能去找他。我进去找时,你们只能等在外面,有话要问时,也只能在外面问。” 西门吹雪点点头:“可以。” 马车在一个荒坡停下。 荒坡旁边有个幽深的山窟。 山窟洞口很小,孙老爷就爬进了山窟里。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对视一眼,都有些想不通大智和大通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不过天底下的怪人本就很多。 越是有本事的高人脾气就越古怪,想来这两人也不例外。 山洞内传来孙老爷的声音:“可以开始了。” 西门吹雪将一锭元宝抛进洞内,然后看向夏夷则。 夏夷则问道:“有没有一种方法,能令妖类剔去妖骨,变成凡人?” 片刻后,洞内响起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传说东海有座蓬莱仙岛,岛上有位修仙有成的得道高人。你说的问题,或许只有他有办法解决。” 又一锭元宝抛进去,夏夷则问道:“如何能找到那座蓬莱仙岛?” 那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答道:“须得于五月端午当天,乘船由广州出海。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出发都不行。出海后向正东行驶七天七夜,运气好的话就能找到蓬莱仙岛所在。” “五月端午……”夏夷则兜帽下的一双俊眉不禁紧锁。 距离现在还有半年时间,等不到那时自己已然年满十八岁。 而十八岁生日正是鲛人一族真正成年的开始,看来自己仍旧须得面对那个危机。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一线希望。 西门吹雪又抛了一锭元宝进去,夏夷则问道:“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破开时空屏障,令人离开现在的世界,去到其他世界之中?” 片刻后,山洞里传来另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也是回答,也值五十两。 若是别的人定会觉得这五十两银子花得太过冤枉,不过西门大土豪富可敌国,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许小钱,又随手掏了锭元宝打算往山洞里丢,夏夷则却向他摇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好问的了。 乘马车回万梅山庄的路上,夏夷则始终面色凝重,一双妖异蓝瞳无意识地看着前方垂挂下来马车帘,明显心事重重的模样。 西门吹雪当然能看出他有心事,不过既然夏夷则不说,他也就不问。 他虽与夏夷则相识不过数日,却早已看出这个鲛人少年心性坚忍,且身负一件极大秘密。很可能是血海深仇,也可能有什么充满艰难险阻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 先前夏夷则曾言自己易骨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西门吹雪虽然待人冷漠,却从来不会令朋友为难。 相反,若是朋友遇上为难之事,他常常会主动伸出援手。 这也许是他的朋友实在太少,更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个重视友情胜过一切的人。 因此,他在夏夷则回过神来时说了一句话:“夏兄,我愿助你出海寻找蓬莱仙岛。”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漆黑如夜的双眸,看着他眸中流露出的些许暖意,心里升起一种由衷的感激。 他初至异界,本对所有人均抱有戒备之心,对西门吹雪也不例外。 然,此刻他却愿意放下戒备去全心信任这个人。 这不止因为他已将西门吹雪视为知己好友,更是因为他能看出来,西门吹雪外表虽冷漠骄傲,却远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要高尚正直,对待朋友更有一颗赤诚之心。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 ——若非本身就具备远山上冰雪般高洁的品格,又如何能练成那样孤高绝世的剑法? 若非待朋友一片赤诚,又怎会因为自己一句话便陪着自己东奔西跑,甚至冒生命危险远赴海上? 既然西门吹雪以赤诚待他,他自当以赤诚回报,不该再对西门吹雪有所欺瞒。 先前因为戒心和顾虑刻意隐瞒的身世,也到了向他和盘托出的时候了。 “多谢西门兄厚意。”夏夷则一双澄澈的蓝眸凝视西门吹雪,道,西门兄可有兴趣听在下的故事?” 西门吹雪道:“愿闻其详。” 夏夷则第一句话便语出惊人:“不瞒西门兄,在下本非此世中人,而是来自异界。” 西门吹雪点头,这一点他早已有所预料:“无怪乎夏兄所用剑法在下全然陌生。” 西门吹雪乃是当世用剑的大行家,当今天下还没有什么剑术是他未曾见识过的。 而夏夷则的剑法如此高明,他却完全不识得,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夏夷则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夏夷则双手抱膝,目光穿过厚重的车帘落在远方的虚空中,平静低沉的声音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在下并非血统纯正的鲛人。在下的母亲是鲛人,父亲却是个凡人,而且……身份尊荣。” 西门吹雪闻言终于明白了那个曾令他困惑许久的问题——为何夏夷则的下半身不是鱼尾,而是人的双腿了。 夏夷则接着道:“在我们那个世界里,在下出身皇族,可谓身世显赫,却也因此深陷权力之争。数月之前,两位兄长为谋夺权势,设计令在下当众现出妖形,并下令诛杀。在下只得仓惶离京,本欲设法调查真相,不想却连累母妃命丧黄泉。” 说到此处,夏夷则蓝眸迸发出强烈的仇恨,语声中亦不自觉带了几分恨意:“那人……我的父亲,竟因母妃鲛人身份败露,下令将她处死。而因在下身份泄密之故,在下的亲友、师门均陷入危机。在下无奈只得求助师尊施展易骨之法,以求获得凡人之身,已解亲友师门之困。未曾想易骨终究功亏一篑,在下亦在机缘巧合之下到得此间。” 西门吹雪道:“所以你才对易骨之术如此执着,才会问大智大通可否知晓破除时空屏障之法。”尽管他早已猜到夏夷则可能有着一段离奇身世,却没有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复杂,甚至和皇族扯上了关系。 夏夷则点点头,双目中流露出坚毅之色:“在下必须剔去一身妖骨,获得凡人之身,也必须设法重回原来的世界。唯有如此,在下才能获得权柄这把利剑,并以此向那人和两位兄长复仇;以及,回护我想回护之人。” 西门吹雪凝注夏夷则,一向冷漠的双目中流露出理解之色。 若是换了自己与他易地而处,相信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这个少年没有逃避自己的责任,这一点让西门吹雪由心底感到很钦佩。 西门吹雪道:“我愿助你。” 他已经无聊了很久,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一件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了——当然,练剑除外——正想找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夏夷则道:“多谢西门兄。” 西门吹雪笑道:“朋友之间,无需言谢。” 这是夏夷则第二次看见他笑。 夏夷则并不知道,能令西门吹雪笑一笑,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他已经在无意中创下了奇迹。 如果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竟然在几天之内笑了两次,必定会惊得连下巴都掉到地上。 他只知道,西门吹雪笑起来很温暖,也很好看。 夏夷则笑道:“能得友如西门兄,实属在下三生有幸。” 他笑起来也很好看,不是西门吹雪那种令人感到温暖的好看,而是一种令人神魂颠倒的、超出性别近乎妖孽的美丽。 即使定力好到如西门吹雪,亦在他笑起来的那一瞬间目眩神驰、心神为之一乱。 第8章 三公主发情期到了 两人回到万梅山庄时已是午时,正值午饭时间。 老管家已经命人在客厅准备好午膳静候他们回来。 西门吹雪邀夏夷则同桌而食。 席间有一道红烧鲤鱼,西门吹雪注意到夏夷则对那道菜一筷未动,可能因为鲛人和鱼本身就是近亲的缘故吧。 用过午膳,西门吹雪起身,道:“我要去梅林练剑,夏兄可愿要一同前去?” 夏夷则道:“自当奉陪。” 两人一道去了梅林,各自觅了个合适所在修习剑术。 夏夷则因见识过西门吹雪神剑之威,不自觉便开始留意他的剑招。 却见西门吹雪每一剑刺出均如厉电破空,剑气凛冽如雪,剑意连绵不绝,一招一式随心而发却能天衣无缝,宛如羚羊挂角,完全无迹可寻。 夏夷则不自觉停下动作看他练剑,心中暗自称奇。 他先前只以为太华山剑法已是天下间最高明的剑法,师尊之剑技更是足可独步当世,烁古震今;如今见到西门吹雪用剑,方知自己先前的看法实乃井蛙观月,夏虫语冰,委实浅薄得可笑。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西门吹雪,夏夷则做梦也不会想到,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孤高绝世的剑法,这么孤高绝世的人。 以西门吹雪之剑术,莫说在这个世界会被诸人奉为剑神,即便到了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放眼天下那些修真门派中,又有几人能当其一剑之威?! 至少自己在三丈之内,决计接不下他一剑。 倘若于远处依仗灵力法术,或许能有五六成胜算。 然而当真依赖法术与普通人比试剑技的话,未免有作弊之嫌,这种事我们傲娇的三皇(gong)子(zhu)自然是不屑做的。 西门吹雪留意到他的目光始终不离自己方寸,遂停下动作走了过来,道:“夏兄,可要与在下一同切磋剑技?” 夏夷则道:“你不是说过,你只懂得杀人的剑法吗?我还不想成为你剑下亡魂。” 西门吹雪双目中掠过一丝暖意:“倘若一名剑手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剑,又怎能跻身第一流剑客之列?” 夏夷则深以为然,点头道:“既然西门兄有此雅兴,在下自当奉陪。” 西门吹雪道:“你不怕?” “怕什么?” “怕我一时收势不住,在你咽喉上戳个透明窟窿。” 他的剑法已具雷霆之威,谁听说过雷霆一旦击下,还能重新收回之理? 他的剑法,本就是杀人的剑法。 他一剑既出必定见血,从未想过空回。 只不过,近年来西门吹雪已经渐渐领悟到,剑道的最高境界并非无人可挡,而是收发由心。 要做到这一点无疑需要更多的领悟与练习,可惜他从来没遇上过有资格和自己切磋剑技的剑手。 因此,能遇上夏夷则,就连西门吹雪也不禁生出三生有幸之感。 “我不怕,”夏夷则莞尔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相信西门吹雪一定能控制住他的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于危急关头避过他的剑招。 夏夷则右腕微抬,青澜当胸横执,正色道:“请赐教。” 西门吹雪颔首,下一秒,两道剑光同时冲天而起。 一道凌厉如电,一道飘逸若风。 剑路虽大相径庭,却同样惊才绝艳,风华无双,耀目不容逼视。 正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夏夷则每天除了早中晚定时到梅林陪西门吹雪练剑,其余的时间都是留在房间里苦修法术。 拜那次失败的易骨所赐,他的身体元气大伤,一身强悍妖力大半因易骨之术而风流云散,就连十几年修得的灵力都因易骨而流失了不少。这令本就体虚畏寒的夏夷则比往年更加怕冷,只得整日穿着厚厚的皮草连帽衫守着碳火炉,效仿那些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熬过这个对于他来说比往年更加难熬的寒冬。 好在冬天再漫长总会有过去的时候。 不知不觉间已到阳春三月,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吹遍大地,眨眼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畏寒的夏公子终于不再饱受苦寒肆虐。 然而,夏夷则虽不用再受严寒之苦,却不得不面临另一个更加严峻的现实。 就在昨天,他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正式成年了。 再有半个月,他就要迎来成年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了。 而月圆之夜对于雄性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因为,每逢月圆之夜成年雄性鲛人就会情动。 换句话说,月圆之夜就是成年雄性鲛人的发情期。 每到月圆之夜,鲛人体内潜藏的情,欲便会尽数爆发出来,必须要找人媾、和方可平息体内的悸动。 而鲛人成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这种鲛人本能的情潮涌动来得尤为激烈。 据说强烈到足以令其迷失所有神智,只剩下强烈的求欢的本能。 所以,雄性鲛人通常都会努力在成年之前找到心上人,或者是看得顺眼的异性甚至同性,以便一起度过那些个难熬的夜晚。 这些每个鲛人都知道的常识,夏夷则原本一无所知,好在他母妃临终前曾给他留书一封,将所有鲛人必须了解的知识一一写在书信中。 而这件事,正是她列为重点千叮咛万嘱咐的头等大事。 夏夷则自知晓此事后便头疼不已,将其视为人生最难度过的难关之一。 自幼就有轻微洁癖的他根本无法接受随随便便找不喜欢的人媾、和,在他看来,那无疑是一件十分不洁甚至恐怖的事。 他宁肯独自熬过那个可怕的夜晚,也不愿意随便找个女人交、媾。 随着时间一天天溜走,月圆之夜正一天天逼近,夏夷则也一天比一天不安。 就在刚过十八岁生日的深夜,他半梦半醒之间,就已经感觉到那股缘自身体深处的悸动。 距离月圆之夜越近,他体内的悸动也越明显。 很快西门吹雪就发现夏夷则变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甚至连和他切磋剑技时都会走神,好几次都差点躲不过西门吹雪的剑招。 幸好西门吹雪已将剑法练到随心所欲收发自如,恐怕夏夷则身上就要多好几个透明窟窿,变成剑神的无数剑下亡魂之一了。 这日两人切磋完剑术,西门吹雪没有像往常那般离去,而是用一双漆黑如夜的黑眸凝视着夏夷则问道:“夏兄近日常常神不守舍,甚至练剑都无法专心致志,可是遇上什么为难之事?” 夏夷则看着他流露出关切之色的眸子,心中有些感动,然而这种事情,又如何能透露给外人知道? 当下只摇摇头强笑道:“无事。多谢西门兄关心。” 西门吹雪见他不愿说,便也不再勉强,道:“无事便好。倘若夏兄有任何为难之事,都可以告诉在下。在下但凡能力所及,必然尽力为夏兄分忧。” 眨眼便到了三月十四,月圆之夜的前一天。 这天早上,夏夷则醒来,感觉体内燥热悸动之感犹胜以往,遂在净面时对着对面的落地琉璃镜照了一照,只见镜中人面现异样红潮,一双蓝眸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就连嘴唇都比往日红润许多,看上去与往常大异。 西门吹雪已经对他近日的反常起了疑心,如果自己再这样走出去被他看到,他定然会生出些无谓的猜测与担心。 一念至此,夏夷则便不再如往常般去客厅与西门吹雪一起用早膳,而是径直去找司剑。 结果他一见到司剑,还未及开口,司剑已经惊道:“夏公子,你脸色有异,莫非是生病了?” 夏夷则正愁找不到托词,闻言立刻顺着她的话风道:“在下昨夜不慎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这两日便不去和庄主一同用膳了。烦请司剑姑娘代为向庄主转达一声。” “啊,夏公子你真的生病了啊,有没有看大夫?……啊对不起我竟然忘记你不愿意见外人了。”司剑道,“不过我们庄主就精膳医道,夏公子不如请庄主帮忙把把脉?“ “不必劳烦。”夏夷则道:“在下、体质特异,脉相也异于常人,即便诊脉也看不出来的。” “啊,那怎么办呀。”司剑担心地道:“那你知道该吃什么药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去药铺买?” 夏夷则摇摇头道:“多谢姑娘美意。在下症状轻微,只需卧床数日便可痊愈。” “这样啊,”司剑点点头,“那夏公子这几天要好好休息啊,我会时常过去照顾你的。这里风大,夏公子先回房休息,我这就去厨房替你准备早膳。” 夏夷则道:“如此,便劳烦姑娘了。” 夏夷则目送那个嫩绿色的轻盈身影燕子般飞掠而去,不禁又想起了阔别已久的阿阮。 也不知她现在和无异他们在一起过得可好,对抗流月城的事情进行得是否顺利? “阿阮,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过度使用灵力,更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希望有生之年,我们还有得以重见的那一天。” 夏夷则回到房中,刚在软榻上坐下不过片刻,门外就响起了几下很轻的敲门声。 “是司剑吗?”夏夷则道,“门没插,进来吧。” 下一秒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白衣若雪的西门吹雪走了进来。 第9章 月圆之夜 夏夷则以为来的是司剑,骤然看到西门吹雪,不禁微微一怔。 “我听司剑说你身体不适,所以过来看看。”西门吹雪走到夏夷则面前,低头仔细看他的气色:“脸怎会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热了?” 西门吹雪说完将手伸到夏夷则额前,便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夏夷则偏头欲躲,却晚了一步,西门吹雪温热的大手已经覆上了他的额头。 被他那带着薄茧的手指触到肌肤,夏夷则顿时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不自觉加快了几分。他连忙深吸了口气,强自控制住砰砰乱跳的心率。 西门吹雪移开手,目光中流露出深思之色:“果然有些发热,却热得有些诡异。夏兄,可要在下为你诊脉?” 夏夷则摇头道:“无需劳烦庄主。在下是鲛人,脉搏与普通人迥异,即使诊脉也是无用。” 西门吹雪低头审视夏夷则,从他那犹如含着两泓春水的蓝眸,到那桃花般绯红的脸颊,再到艳红得有些诡异的唇瓣。 这几天他总觉得夏夷则十分不对劲,全身上下都不对劲到了极点。 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就连西门吹雪也说不上来。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现在的夏夷则身上好像时刻都在散发着一种奇异而诱人的香甜气息。 那股气息虽然十分微弱,微弱到连夏夷则自己都没有发觉,然而却犹如花香般悄然袭人,又如春雨般随风入夜润物无声,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触摸他,甚至…… 西门吹雪可以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感觉一向比常人更加敏锐。 被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锐利黑眸审视,夏夷则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在那双黑眸中一览无遗,遂不自在地将脸转向一边,道:“西门兄无须担心,在下此病和体质有关,每年这个季节都会犯上一次,再过一两日当可无碍了。” 西门吹雪静静地看着他躲闪的目光,以他目光之犀利当然能看出夏夷则是在撒谎。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能看穿别人的谎言,何况夏夷则又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不过夏夷则这么说一定有他的苦衷,是以深谙人艰不拆这个真理的剑神大人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而是直起身道:“原来如此,夏兄好好休息。这两天我会让司棋司剑过来服侍夏兄。有时间也会常来探视的。” “不必。”夏夷则一听西门吹雪会来探视,顿时有些焦急,冲口而出道。 继而他发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连忙解释道:“在下此病发作时心浮气躁,尤以夜晚为甚。是以在下只想一个人清静度过这几日。就不必劳烦西门兄和司棋司剑两位姑娘了。”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夏夷则足不出户,只躲在房间内盘膝而坐,默念太华山秘传有平心静气功效的“清心决”,以对抗体内愈演愈烈的燥热和悸动。 然而这篇往日里能轻易压下心内浮躁的清心决却对体内的莫名燥热无甚效用,夏夷则念了一遍又一遍,同时辅以灵力镇压,体内燥热却非但分毫不见减,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直到接近五更时,夏夷则体内那股可怕的燥热和悸动才缓缓消褪,令他得以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一直在依靠体内灵力与体内鲛人的本能作战,夏夷则已疲惫不堪,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陷入沉沉昏睡中。 然,他不过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体内悄然涌上的悸动和燥热逼得醒转过来。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夏夷则起身穿好衣物,又盘膝坐在榻上念了几十遍清心决,配合体内灵力运转十二个周天,虽然对体内那股燥热作用不大,却总也聊胜于无。 他刚刚行功完毕,门外已经响起几下敲门声,然后是司剑甜糯的声音:“夏公子,你起身了吗?” 夏夷则深吸了口气,勉强压制住体内翻涌的焦躁,清了清嗓子道:“嗯。姑娘请进。” 然后门被推开,司剑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却在看清楚夏夷则现在的模样后愣在了当地,连洗脸水洒出了小半盆都没能发觉。 夏夷则不由轻声道:“司剑姑娘?” 司剑方才找回神智,边往盆架旁走边道:“夏公子,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而且……而且……” 司剑“而且”了半天,也没而且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把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内容跳过去直奔主题:“夏公子,要不要请庄主过来?” 夏夷则连忙摇头道:“不用。过了今日我就没事了。司剑姑娘,你可以先出去吗?早膳也请放在门口。总之,今天一天千万不要踏入我房门半步。” “为、为什么呀?”司剑不解道,声音中有些莫名的失落,“夏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欢让司剑服侍你啊?如果是这样,那我去请司棋过来……” “姑娘误会了。”夏夷则没想到司剑会如此多心,连忙解释道:“在下只是身体抱恙心情亦欠佳,所以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这样啊。那夏公子你要好好休息,我就守在外面,夏公子如果有事叫我就行了。”司剑道。 夏夷则本想说无需如此,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司剑已经退出门外了。 司剑走后,夏夷则站在盆架前净面时,无意中看到了对面落地琉璃镜中的自己。 然后他终于明白,为何司剑看到他会是那种反应了。 只见镜中人一双妖异蓝瞳仿佛能滴出水来,眼波流转间不自觉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媚意,就连上眼皮上的蓝色条状眼影与额头的蓝色面纹也比往日鲜艳了几分,双唇亦艳红得似欲滴出血来。越发映衬得他面如桃花眉目含情,鲛人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魅惑妖气在这张脸上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副妖孽之极的形象与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自己相差了何止千里。 夏夷则无奈地以手扶额,这副妖媚邪气的形貌连他都看不下去,更遑论他人?!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夏夷则清楚地意识到,真正的重头戏终于要来临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然后是司剑的声音:“夏公子,晚膳我已经放在门口了。” “多谢司剑姑娘,你回去休息吧。”夏夷则道:“托盘明日再来收拾即可。” 司剑答应了一声,然后门外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可见她已经走了。 夏夷则方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没有心思吃东西,当下起身走到房门前,抬手捏起法诀在门口布下法阵,以防有人误闯进来,然后重新坐回到内室床榻上,默念清心决并辅以灵力运转,希望能稍减情动时欲、焰焚身之苦,以挨过这个注定难熬的夜晚。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鲛人的天性。 一开始夏夷则虽然被体内那股强烈的燥热和身体深处传来的悸动折磨得十分难受,却仍旧能保持清醒默念清心决。 随着夜色渐深,他体内的燥热之意也愈演愈烈,终于化作熊熊欲、焰烧灼着他的身体,并逐步焚毁他的神智。 夏夷则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投入到一个巨大的熔炉中,全身上下都被火焰毫不留情地焚烧着,心中的焦躁感也愈发鲜明,仿佛有成千上万条虫子在身体里爬动着,一种又酥又痒的异样感觉从身体深处窜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种强烈的空虚感,以及想要被碰触抚摸的渴望。 夏夷则握紧了双手,鲛人指尖那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企图以此缓解体内欲、焰烧灼之苦,保持住灵台一线清明。 然而,很快他就被体内疯狂流窜的欲、火逼得溃不成军,忍不住躺倒在床上,神智溃乱地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同时喉中开始发出迷乱的低吟。 “嗯……啊……”夏夷则难耐地呻、吟着,修长白皙的身体无助地在床单上摩擦,想要借此来缓解体内那股几乎能把人逼疯的焦躁欲、望。 此刻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迷乱,因此他没有听到门外传来司剑的敲门声,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夏公子,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呀?” ——司剑走后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她觉得今天的夏公子实在太过反常,从气色到容貌都与往常大异,令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司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这才再次来到了夏夷则房前。 谁料她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内室传来夏夷则强自压抑的、仿佛十分痛苦的呻,吟声。 司剑吓了一跳,连忙出声相唤,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唯有夏夷则隐忍痛苦的呻,吟声自屋内断断续续地传出。 司剑心中大急,连忙伸手去推房门,却推之不开。 司剑情急之下只得用上了内力一掌拍出。 以她的掌力拍碎区区一扇木门本是易如反掌,然而她一掌击出,门上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她的掌力尽数吸收抵消。 司剑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忽然转身,朝着西门吹雪的卧室飞掠而去。 第10章 剑神大人快来…… 此刻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迷乱,因此他没有听到门外传来司剑的敲门声,和小心翼翼的声音:“夏公子,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呀?” ——司剑走后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她觉得今天的夏公子实在太过反常,从气色到容貌都与往常大异,令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司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这才再次来到了夏夷则房前。 谁料她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内室传来夏夷则强自压抑的、仿佛十分痛苦的j□j声。 司剑吓了一跳,连忙出声相唤,然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唯有夏夷则隐忍痛苦的j□j声自屋内断断续续地传出。 司剑心中大急,连忙伸手去推房门,却推之不开。 司剑情急之下只得用上了内力一掌拍出。 以她的掌力拍碎区区一扇木门本是易如反掌,然而她一掌击出,门上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她的掌力尽数吸收抵消。 司剑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忽然转身,朝着西门吹雪的卧室飞掠而去。 片刻之后,西门吹雪就站在了夏夷则的房门前。 听到屋内传来夏夷则痛苦中带着一丝难言魅惑的呻,吟声,西门吹雪微微一怔,然后抬手一掌向禁闭的木门击去。 他的内力比司剑深厚了不知凡几,这一掌击出威力自是非比寻常,莫说是一道木门,就算是石门只怕都要被他掌力震开。 孰料他一掌击出,门上忽然白光大盛,继而他那一掌便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西门吹雪后退,继而向后掠出数尺,反手拔剑。 一道森寒的剑光一闪而没,照亮漫漫黑夜,惊天剑气自剑锋透出。 门上白光刚亮起,就被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一分为二。 “吱呀”一声,木门终于洞开。 西门吹雪回过头瞥了一眼终于气喘吁吁追上了的司剑,道:“你守在门口,我进去看看。” 西门吹雪一走进房间就立刻感到室内有股似曾相似的异样气息。 走了两步后,他方才想起那股异样气息究竟是什么。 正是昨天他隐约察觉到夏夷则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甜诱人的气息,然而却比昨日更加强烈了许多。 西门吹雪绕过内室门口的屏风走进了内室,然后冷静如他,也不禁怔在当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映入眼帘的竟会是一副如此……香艳的场面。 夏夷则迷茫地看着西门吹雪,美得妖异的俊脸上神情脆弱而迷乱,又仿佛带着一种无意识的诱惑。 “唔……”夏夷则难耐地低吟出声,此刻的他神智已完全迷乱,他看不到西门吹雪,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西门吹雪深吸了口气,勉强调整好因为眼前过于刺激的场景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几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夏夷则的手腕,刚想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却被那火热的触感弄得微微一惊。 这几个月来他和夏夷则曾有过数次肢体接触,因此知道鲛人的体温较常人偏低些。 然而此刻,夏夷则身体的温度竟烫得惊人。 而夏夷则正被体内疯狂的欲、焰折磨得死去活来,手腕骤然被人抓住,陌生人的触感和体温使得夏夷则浑身一颤,所有的感官都涌到了那被西门吹雪手掌握住的地方。 “夏兄,发生何事?你怎会如此?”西门吹雪话音未落,夏夷则已经半坐起身,美男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身体。 西门吹雪:“……” 夏夷则意识混乱,凭着鲛人的本能抱住身前人微凉的身体, 西门吹雪全身的肌肉顿时全部僵硬绷紧。 夏夷则双手环抱着西门吹雪的肩背,腕部尖锐的鱼鳍刺痛了西门吹雪的背部肌肤,然而此时时刻,这一点疼痛也似乎变成了某种奇异的诱惑。 西门吹雪常听人说某某美人媚骨天生,然而,看到现在的夏夷则,他才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媚骨天生。 被这样一个天生尤物如此露骨地勾引,莫说是正常的男人,恐怕就是神也无法把持得住。 西门吹雪不是神。 他是剑神。 他的所有精力和感情,都早已奉献给了他的剑。 夏夷则的手沿着西门吹雪的肩背缓缓下滑,毫不客气地摸上了剑神大人尊贵挺翘的臀、部。 西门吹雪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体内蓦然窜起的陌生欲、火,突然抬起手抚上夏夷则背部,连点他四处大穴。 背部骤然传来的疼痛令夏夷则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 西门吹雪正打算推开他,夏夷则的手忽然又动了。 西门吹雪脖颈上传来一阵阵酥麻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夏夷则是鲛人,身上根本没有人类应该有的穴位。 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即便再怎么冷心冷情,属于正常男人的情、欲还是有的。 他只是从来没有遇上过能令他情动的人而已。 西门吹雪身为万梅山庄庄主,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俊美到令人无可挑剔的外貌,以及,令无数江湖人崇敬的剑法,几乎凌驾于全江湖所有剑手之上的尊崇地位。 这样一个人,无疑是高富帅的代言人,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春梦中的情人。 像这样一个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从来就不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勾引。 自从他十五岁以来,已经有不知多少或贪恋他的财富、或仰慕他的风采或是别有用心的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她们中不仅有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也有久经情场*手段高超的j□jj□j,只可惜她们的下场都是相同的——被板着一张俊脸的剑神大人不耐烦地用手拎着衣领抛出窗外。 剑神大人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对j□j完全一窍不通的夏夷则做出的这些生涩的勾引,他并非完全不能抵抗。 然而,西门吹雪却做不到如同对待其他试图勾引他的人一样,拎着夏夷则的衣领把他丢出窗外。 这当然不是因为夏夷则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他自己情动时撕扯殆尽,使得剑神大人没有衣领可揪。尽管这是原因之一,然而却绝不是能阻止西门吹雪把他丢出去的真正理由。 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唯一的原因是现在正在勾引他的人是夏夷则。 不管西门吹雪是否愿意承认,他的心底确实对夏夷则抱有一种奇异的、毫无缘由的好感。 正是基于这种好感,他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明确对他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时,仍旧对这个无助地躺在冰雪中的美丽鲛人少年上了心,特地吩咐人将夏夷则带回万梅山庄。 也正是基于这种好感,他才会轻易打开禁闭的心扉,将夏夷则引为知己,并破例主动帮他找大智大通,甚至决定冒险陪他出海;才会……不自觉地对夏夷则付出点点滴滴关心。 同样,也正是基于这种好感,让他无法在夏夷则神志昏愦地缠住他时,狠下心将他丢在一旁。 心思敏锐如西门吹雪,当然已经看出夏夷则绝对不仅仅是动情这么简单而已。 他不知道如果贸然把夏夷则丢出去或者干脆打昏了事,会对对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西门吹雪想要想个万全之策,然而夏夷则却没有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 夏夷则再也无法忍耐体内蓬勃的j□j,凑过去吻住了西门吹雪的唇。 有那么一刹那,西门吹雪的大脑几乎是空白的。 等他找回神智后,才发现夏夷则柔软火烫的唇瓣紧贴着自己,湿热的舌尖正视图突破他的齿关。 那一刻,西门吹雪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样的心理,有可能是夏夷则身上散发的气息太过甜美,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也有可能只是男人体内的征服欲在作怪……总之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夏夷则的后脑,然后用舌头将对方试图侵入的舌推回口腔,继而长驱直入,勾住夏夷则柔软的舌尖狠狠回吻过去。 西门吹雪并不是有着丰富接吻经验的人,事实上和夏夷则的这个吻是他的初吻。 不过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对某些事有着很高的天赋,完全能够做到无师自通。 相比之下,夏夷则的反应可谓生涩得可怜。 已经完全神智不清,只凭鲛人本能行动的他,在被西门吹雪勾住舌尖狠狠地吸吮时,瞬间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过于强烈的麻痹感宛如电流,从被吮吸的舌尖迅速传遍全身,瞬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量。夏夷则的身体完全瘫软了下来,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西门吹雪揽在他腰身的手上。 西门吹雪终于松开了夏夷则的唇,然后低头凝视着他,一双速来冷漠的黑眸中跳动着两簇细小的火焰。 夏夷则仍旧沉浸在刚才那个吻带来的强烈刺激中,一双水雾弥漫的蓝眸连焦距都无法对准,上眼皮上的两道蓝色眼影却愈发鲜艳,看上去妖孽到了极点。 “唔……”夏夷则终于缓过气来,重新贴上西门吹雪的身体。 他的神智虽然混乱不堪,鲛人的本能却驱使着他,指引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西门吹雪低下头,略带惊愕地看着夏夷则张开嘴,用两排细白贝齿咬住他的腰带慢慢扯开。 夏夷则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双妖异蓝瞳微微上挑,眼皮上方的蓝色眼影也随之挑起,惊心动魄的冶艳勾人。 即便心志坚定如西门吹雪,在被那双满是情,欲水色的魅惑蓝眸注视时,亦难免一阵心旌摇晃色授魂与。 西门吹雪忽然有一种预感,向来不沾染凡俗情爱、欲念的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要沦陷了。 其实剑神大人并不是纯粹的独身主义者。 他只是一直认为,这世界上除了他的剑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花费精神去付出、去奉献的东西。 普通人那些贪嗔恨痴、情爱纠缠,在他看来那就是浮云啊浮云,不但浅薄,而且愚蠢得可笑。 然而,此时此刻,我们孤高绝世的剑神大人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剑和剑术以外,还有其他新奇的值得他研究和付出的东西。 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了。 就在西门吹雪被打开的新世界大门吸引,准备投身到这个未知的新鲜领域中时,一件他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第11章 鲛人泣珠(新增福利美图) 剑神大人向来漠无表情的冰山脸不由裂开了一道裂缝。 尽管明知道夏夷则勾引自己的目的,但是……西门吹雪当机立断一把扣住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继而环住夏夷则的腰身,将他压倒在身后的床上。 夏夷则眼见即将得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继而被人死死压制住,当下迷乱地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不满的j□j声。 看着身下人白生生的腰身在眼前扭出一段瑰丽的韵律,腰胯间覆盖的蓝色鱼鳞也随之晃动着,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异常美丽的光泽…… 夏夷则的声线本就十分优雅华丽,此刻又带了几分情动的暗哑,西门吹雪听在耳中,一双黑眸顿时更加黯沉了些。 西门吹雪看着那张遍布绯色异常艳丽的脸,以及那双仿佛被欺负狠了般泫然欲泣的蓝眸,忽然很想看看夏夷则哭出来的样子。 “不、不要……好难受……”夏夷则狂乱地摇着头,蓝眸中氤氲的浓郁水汽终于凝结成晶莹的水滴,沿着天蓝色的眼角缓缓流下。 水滴一离开夏夷则的眼眶,立刻变成了一颗颗浑圆的、闪耀着异样光泽的明珠,沿着夏夷则线条流丽的侧脸滚落下去,纷纷掉到了被揉出褶皱的床单上,映照得屋内一片明亮,看上去极为辉煌壮丽。 西门吹雪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夏夷则是南海鲛人,他的眼泪是会变成夜明珠的。 鲛人泣珠无疑是个鲜少有人能看到的奇迹。 现在西门吹雪就在亲眼目睹这个奇迹的发生。 没有见过鲛人泣泪成珠的人,绝对想象不到那是怎样一副神奇而美丽的画面。 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只要看过一眼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 西门吹雪看着一颗颗明珠沿着夏夷则的俊脸滚落而下,目光不自觉有些眩惑,继而他低下头,伸出舌头在夏夷则脸颊上轻轻一舔,将一颗还没来得及掉落的珍珠卷入舌中。 唔……味道不错,和夷则身上散发的气息一样,甜美而诱惑,令人怦然心动。 西门吹雪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恶劣,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鲛人耳旁的鱼鳍敏感程度完全不亚于腰腹部的鱼鳞,他的舌头刚舔上去,夏夷则的全身就完全酥麻了。 因为被欺负得太厉害,眼角泣珠越发不要钱般汹涌涌出。 小剧场: 陆小凤:西门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公主了,是如假包换的公主诶!她就是大金鹏王的女儿丹凤公主…… 西门吹雪颇有深意地一笑,未作理睬。 很久以后,陆小凤才明白了剑神大人那个笑容中蕴含的意味。 ——你不过是见到了公主而已,本剑神可是压到真正的公主了~~~~ 最让陆小凤郁闷的是,他见到的那个公主还是个西贝货。 陆小凤vs西门吹雪,完败。 第12章 锦鲤小王子落跑 西门吹雪自夏夷则体内抽身退出,然后侧躺在他身畔……继而被床上散落的夜明珠铬到了。 剑神大人捻起那颗铬到自己的珍珠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只见这颗珠子珠圆玉润成色极佳,比起万梅山庄那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来竟是毫不逊色。 想到这颗珍珠是夷则的眼泪凝结而成,西门吹雪心中不禁感叹上苍造物之神奇。 西门吹雪将那颗夜明珠放在枕边,然后贴近夏夷则身边,拉过旁边的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一只手于被中环绕着夏夷则的腰,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他手腕处的鱼鳍,只觉心中前所未有地满足。 (因河蟹此处有删节) “嗯……别闹……”夏夷则自鼻端发出一声带着媚意的j□j,想要将手腕从西门吹雪手中抽离,然而却被握得更紧。 西门吹雪看着身旁肌肤泛着诱人绯色的鲛人少年,只觉一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遂凑过去亲了亲他额上的蓝色面纹,道:“夏……夷则,今夜之事,我会负责。若你不觉得折辱,日后你我二人可以相互照应,可好?” 西门吹雪平时虽然英明睿智,对人情世故也看得透彻,然而比起智商来,他的情商却低得可怜。 他不知道,自己这近乎誓言的承诺和诚心诚意的求交往,听在傲娇的三皇(gong)子(zhu)耳中,却是另一种感受。 此刻的夏夷则已经恢复了两三分神智,隐隐约约知道不久前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 夏夷则清楚地感觉到西门吹雪火热光、裸的身体和自己紧贴在一起,一只健壮的手臂紧紧揽住自己的腰部,仿佛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般。身旁传来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气息和体温,更加提醒了夏夷则不久前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想到自己竟然因为无法克制鲛人的天性而主动诱惑前来看望自己的西门吹雪,还迷迷糊糊地雌伏于对方身下,夏夷则只觉心中又羞又窘又气恼,简直恨不得地上忽然裂出个大缝能让他钻进去才好。 夏夷则虽然性情谦和沉静,君子端方,却终究出身皇族,骨子里属于皇子的傲气和自尊使他无法接受自己雌伏人下的事实,更无法接受那个压了他的人还对他说什么“我愿负责”这样类似于施舍的话。 自己又不是失了身的女人,哪里轮到他西门吹雪负什么责? 夏夷则一口气呕在心里,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憋得十分难受。 不过经历了初次发情的折磨,以及一场对于他来说太过刺激的情、事,现在的他已是身心俱疲,此刻只是强撑着维持意识的一线清明。 因此,尽管他现在对于西门吹雪说的话很不爽,却连跟他生气的力气都欠奉。 事实上,他现在已经累得连意识都无法保持清明了。 西门吹雪说完后,半天都等不到夏夷则的回应,耳边却传来均匀的吐息声,忙转头一看,却是夏夷则已经睡着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熟睡的俊脸,有心想抱他出去沐浴清理,又怕这样一折腾会把他吵醒。 他知道夏夷则已经被刚才那场j□j榨干了所有的精力,现在的他太需要一场充足的睡眠了。 (因河蟹此处有删节) 因此,剑神大人在略一斟酌后,还是翻出条薄毯来将夏夷则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然后抱着他去了万梅山庄内专供他使用的温泉池。 到了温泉池边,西门吹雪打开薄毯丢在一旁,然后抱着夏夷则进入冒着白色雾气的温泉内。 (因河蟹此处有删节) 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熄灭,然而室内却依旧十分明亮,甚至丝毫不逊于白日,自是那一床夜明珠的效果。 西门吹雪将夏夷则连着薄毯一起放在床上,本想从柜子里翻条干净的床单换掉床上被两人揉乱的那条,然而看着那一床四散滚落光华璀璨的鲛人泣珠,以及熟睡正酣的美丽鲛人少年,竟有些不舍得就此破坏这美好的景致。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看看……夏夷则……躺在一床珍珠中间会是何等迷人光景,想来那一定十分的美妙吧。(欧阳老板表示要收版权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抑不住,西门吹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如同剥蛋壳一般剥下了夏夷则身上裹着的薄毯,然后随手拨了拨床中间的珍珠清出一块空地,将他放在满床散发着莹莹柔光的夜明珠中间。 只见一床圆润美丽的珍珠闪闪发光,映衬着床上更加美丽动人的鲛人少年果、体,那副场画面当真是美不胜收,令人忍不住屏息凝神,魂为之夺。 不知过了多久,剑神大人终于强迫自己从眼前美景上转回目光,然后取了条薄被盖住夏夷则赤、裸的身体,并小心地为他掖好被角,以免他着凉生病。 然后,西门吹雪低头亲了亲夏夷则昨夜被自己吸得红肿的唇瓣,起身走出了房门。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天色已然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剑神大人内力深厚精力超人,虽然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性、事,此刻却毫无困意。 眼看马上要到他每日雷打不动的练剑时间,西门吹雪索性带着乌鞘长剑去梅林练剑。 一个时辰后,西门吹雪结束练剑,本想去夏夷则的房间看看他现在情况如何,但又想到他体力透支需要多休息,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遂回了自己的房间打坐练气。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夏夷则已经醒转过来,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揉得乱七八糟的床单和满床圆滚滚亮闪闪的珍珠发怔。 这是……怎么回事? 床上的珍珠难道是…… 夏夷则俊眉微蹙,以手抚额极力回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他脑海中开始依稀浮现出关于昨夜一场荒唐的一幕幕破碎记忆片段。 夏夷则一张俊脸立刻变得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通红。 昨夜……自己欲、火冲脑神志溃散之下,竟然……做了那么荒唐的事么? 夏夷则几乎不敢想像,现在的自己在西门吹雪心里是什么形象……他一定会把自己想得十分不堪吧。 想到自己的意志竟然如此薄弱,明明身为男子却不知廉耻地主动勾引同性向其求欢,夏夷则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而那一床光泽莹润的珍珠,更是令他生出无法直视之感。 没想到就连惊闻母妃过世噩耗都能强忍住流泪的自己,竟然被一场情、事逼出了如此多的眼泪。 这是何等荒唐,又是何等可笑。 “呵呵呵呵……”夏夷则居然真的笑出声来,笑声中充满对意志如此薄弱的自己的嘲讽。 既然已经和西门吹雪发生了如此荒唐的关系,自己自是无颜再留在万梅山庄了。 夏夷则起身穿衣下床,后方j□j内隐隐传来的疼痛感令他忍不住蹙起俊眉。 想到昨晚自己竟然和同为男子的西门吹雪发生了那种不堪的关系,而且自己还是被上的那一个,夏夷则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 在看到床上凌乱的被褥,以及自己和西门吹雪被撕烂散落于地的衣衫,以及那满床光泽耀眼的泣珠,夏夷则更觉得头疼不已。 幸好此时天色尚早,司剑还未过来服侍他,否则若给她看到这一室狼藉和满床珍珠,自己当真要颜面扫地了。 夏夷则草草将床上凌乱的被褥收拾了一下,又换上了一条干净的床单。至于那些碍眼的鲛人泣珠,则被他随意找了个木盒丢进去扔在桌上。 夏夷则走到院内的水井边,用木桶汲了一桶井水上来,然后提到屋内清洗身体。 虽然体内并没有粘腻之感,也许西门吹雪已经为他清理过一次,但是夏夷则仍旧觉得刚刚做过那种事的自己很脏。 幸好现在已近四月,刚打上来的井水并不算太凉,倒也勉强可以忍受。 趁着司剑还未来服侍的这段时间,夏夷则迅速地将自己清洗一遍,然后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对着琉璃镜将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又将连帽皮草长衫的帽子戴在头上,便准备离开此处。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身无长物,连身上的这身衣服都是万梅山庄出品,自然没什么好行李好收拾的。 唯有腰畔那柄青澜乃是西门吹雪所赠,既然他已送出,自己若再将此剑留下,未免有轻视他之意,兼之夏夷则对这柄剑十分喜爱,所以便带在了身边。 夏夷则走到房门口,忽然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他、没、有、盘、缠! 夏夷则身为皇二代,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土豪;师尊太华山诀微长老哭穷真人,不对是清和真人虽然喜欢哭穷,实际上却也是大土豪一枚,用闻人妹纸的话说就是“不是一般的有钱”。即使他后来被两个无良兄长陷害被迫流落江湖,也还有侠义榜可以刷,以他的剑术只要随便接个任务就能获得不菲的酬金,因此他从来没有尝过缺钱花的滋味。 然而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因为这副半妖的容貌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只能呆在万梅山庄,每天衣食用度都是花西门吹雪的钱,这令他十分的不好意思。 虽然他有心自食其力,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侠义榜可刷,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毫无施展之处,就算再不好意思也只能在万梅山庄当米虫。 如今他要离开万梅山庄,一旦出去后衣食住行都需要银两,而他现在却一文不名,如果不提前做好打算,恐怕很快就有流落街头之虞。 夏夷则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走回桌旁,拿起那个盛满自己泣珠的木盒。 虽然他对这些会时刻提醒自己被人在床上弄哭过的黑历史的泣珠半点好感都没有,但是他需要它们。 毕竟,无论是住店还是打尖,抑或买船出海,都需要钱。 尤其是最后一项,更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夏夷则打开木匣,目光复杂地看着里面至少上百颗圆滚滚亮闪闪的鲛人泣珠,继而取出十几颗明珠放在了枕边。 他在万梅山庄白吃白住了小半年,想来这些泣珠应该足够抵这些日子来的花销了吧。 做习惯土豪的夏公子向来不喜欢沾朋友便宜,以前身无长物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了这些泣珠,当然要把欠西门吹雪的开销费用还上,尽管他明知道西门吹雪家财万贯不会稀罕这区区十几颗珍珠,但这是他应该给的。 夏夷则重新扣好木匣收入怀中,然后走出房门,抬手捏起法诀,口中默念传送咒语,下一秒一个闪着白光的传送法阵出现在他脚下。 白光一闪而逝,法阵中的夏夷则也随之原地消失。 一刻钟后,司剑照常来到夏夷则房门前准备服侍他洗漱,然而敲过门后,半天都不见回应。 司剑又叫了两声“夏公子”仍旧听不到回答,遂疑惑地推开门走进去,这才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司剑不由微微一怔,通常这个时间夏夷则已经从梅林练剑回来,最近两日他身体不适,整日呆在房内,更不会大清早外出。 司剑一头雾水地走到盆架边,将打好的洗脸水放好,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遂下意识地朝着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墙上挂着的那柄青澜剑不见了。床上枕边却多了十几颗光泽耀眼的夜明珠。 司剑这才有些着急了。 她昨晚站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声音,尽管后来因为害羞匆匆离开了,但是仍旧不妨碍她推测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因为庄主昨晚欺负夏公子欺负得太狠了,所以他愤而离开了? 司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当即转身跑出了房间,正准备去西门吹雪的房间禀报,迎面却看到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走了过来。 西门吹雪见司剑面色焦急脚步匆忙,问道:“何事惊慌?” “庄主,奴婢来服侍夏公子更衣,却发现他没在房中,就连青澜剑也不见了……”司剑一语未毕,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西门吹雪已经从他身旁掠过进到了房内。 西门吹雪走进内室,果见挂在床头墙上的青澜剑消失无踪。 床上的被褥、床单叠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昨夜曾经有一场那样激烈狂乱的j□j发生过。 枕边却散落着十几颗明亮圆润的鲛人泣珠,提醒着西门吹雪昨夜那一场欢、爱并非他的梦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西门吹雪看着枕边那十几颗圆滚滚的鲛人泣珠,一张向来不见表情波动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 ——这算什么?!昨晚的……渡夜资?!(剑神大人你想太多了三公主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西门吹雪静立半晌,片刻后拈起一颗珍珠放到鼻端,依稀还能嗅到上面属于夷则的香甜气息。 第13章 买船出海 一刻钟后,司剑照常来到夏夷则房门前准备服侍他洗漱,然而敲过门后,半天都不见回应。 司剑又叫了两声“夏公子”仍旧听不到回答,遂疑惑地推开门走进去,这才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司剑不由微微一怔,通常这个时间夏夷则已经从梅林练剑回来,最近两日他身体不适,整日呆在房内,更不会大清早外出。 司剑一头雾水地走到盆架边,将打好的洗脸水放好,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遂下意识地朝着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看了一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墙上挂着的那柄青澜剑不见了。床上枕边却多了十几颗光泽耀眼的夜明珠。 司剑这才有些着急了。 她昨晚站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声音,尽管后来因为害羞匆匆离开了,但是仍旧不妨碍她推测出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非……是因为庄主昨晚欺负夏公子欺负得太狠了,所以他愤而离开了? 司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当即转身跑出了房间,正准备去西门吹雪的房间禀报,迎面却看到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走了过来。 西门吹雪见司剑面色焦急脚步匆忙,问道:“何事惊慌?” “庄主,奴婢来服侍夏公子更衣,却发现他没在房中,就连青澜剑也不见了……”司剑一语未毕,只觉眼前白影一闪,西门吹雪已经从他身旁掠过进到了房内。 西门吹雪走进内室,果见挂在床头墙上的青澜剑消失无踪。 床上的被褥、床单叠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昨夜曾经有一场那样激烈狂乱的j□j发生过。 枕边却散落着十几颗明亮圆润的鲛人泣珠,提醒着西门吹雪昨夜那一场欢、爱并非他的梦境,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西门吹雪看着枕边那十几颗圆滚滚的鲛人泣珠,一张向来不见表情波动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 ——这算什么?!昨晚的……渡夜资?!(剑神大人你想太多了三公主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西门吹雪静立半晌,片刻后拈起一颗珍珠放到鼻端,依稀还能嗅到上面属于夷则的香甜气息。 夷则,你就这样……走了么? 昨晚之事,竟然令你如此介怀? 剑神大人看着手中那颗小小的明珠,有些怅然若失。 片刻后,他捡起枕边散落的那些泣珠,然后自怀着取出一个锦囊,珍而重之地将珍珠放进锦囊之中,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派人将夷则寻回。 以他现在的形貌行走江湖,必定是件十分危险之事。 毕竟,南海鲛人是何等珍稀的生物。 近一两百年来,都从未有过鲛人现世的传说,更何况是活生生的鲛人出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夷则若踏入江湖,必定会招来无数贪婪之人的觊觎。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少心性贪婪的小人。 他虽然剑法出众,又有灵力护体,却终究出身皇族,对这个险恶的江湖一无所知。 如果有人想要算计暗害他,想必也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西门吹雪一念至此越发忧心忡忡,当即召集了十几名万梅山庄内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门客,让他们即刻便去城中查访夏夷则的下落。 据他推测,夏夷则离开这里最多有半个时辰,此刻应该还没有出城。 只要派出人手在城内广为搜寻,相信定能寻到他的踪迹。 而他养的这些门客武功虽然不济,然而每一个都是寻人的好手,莫说是像夏夷则这般有着明显特征的人,就算是个不起眼的路人甲,只要告诉他们大致特征,他们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找出来。 然而,一个时辰后那些门客纷纷返回,却并没有带回来西门吹雪想要的消息。 夏夷则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个门客能打听到哪怕半点关于他的信息。 西门吹雪既不解又无奈,只得又修书遣人送去给陆小凤、司空摘星等几名至交好友,让他们近日留意一下,江湖上是否有南海鲛人出现的消息。 刚刚让下人把书信送出,西门吹雪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数月之前,自己曾带夷则去找过大智大通,然后他们指点他出海去蓬莱仙岛寻找高人。 算算时间,现在距离五月端午还有一月左右,夷则很可能提前出发,现在已经在去广州的途中了。 想到这里,西门吹雪连忙令人收拾好行李,选了匹快马出城朝着广州方向而去。 西门吹雪的猜测是正确的,夏夷则的确正在前往广州的途中。 可惜他却注定追不上人了。 因为他是骑马沿官道而行,夏夷则却是在城内找人问明去广州的路线后,直接选了条从这里去广州的直线,在空中御剑飞行直奔目的地。 在空中御剑而行虽然能少走不少冤枉路,然而却需要消耗灵力。 夏夷则被这两日的发情期折磨得够呛,灵力本已消耗了不少。 用了一天时间飞到广州后,只觉疲惫不堪,只想赶快找个客栈歇下,遂自行囊中取出一颗泣珠拿到当铺,不想竟然换得白银千两。 夏夷则先去成衣店置办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俱是带皮草的连帽长衣,一则是因为他畏寒,二则也是因为连帽衫能够将脸遮住大半,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扎眼。 做好这些后,他才找了个相对偏僻的小巷子拐进去,然后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夏夷则知道以自己此刻相貌不便抛头露面,便在客栈内深入简出,每日只在房间内修习法术以期尽快恢复人形,就连一日三餐都让店小二送到房间内。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怪异的,幸好江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奇奇怪怪的人。而店小二平时和各色人等打交道,什么样的怪人都见过。因此只要小账给得大方,店小二保证服务得周周到到,而且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 夏夷则在客栈内休息了七八日,体内灵力终于恢复了七八成。 这日清晨,夏夷则再次尝试着施展那个鲛人一族秘传的,可以改变容貌的幻术,竟然出乎意料地成功了。 对着客栈内昏暗的铜镜,看着那张久违了的和普通人一模一样的脸,和那双恢复成漆黑色的眸子,夏夷则竟然有种恍如隔世感觉。 ……果然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每日看到的都是镜中那张鲛人的脸,所以连自己本来的相貌都觉得陌生了么? 无论如何,恢复了人的容貌是件好事,从今日起,他再也不必足不出户地呆在客栈中了。 今天已是四月二十四日,距离大智大通说的出海的日子还有九天。 夏夷则破例来到客栈大厅内用完早膳,然后起身去了码头上最大的一家船厂。 船厂内,一个笑眯眯一脸和气生财相的圆脸胖子接待了他。 胖子自称姓何,是这家船厂的负责人。 听说夏夷则要买船出海,还是要买最大最好的船,不由乜斜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这位公子,我们何记船厂可是广州城最大最好的船厂,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的好船当然有的是,就看您能不能出得起银子。一艘好船白银一万两,不要银票,要现银。您看……” 一艘船竟然要价白银万两,这个价格无疑十分的坑爹。 不过做惯了土豪的夏夷则当然不会开尊口跟对方还价——他的口头禅一向是“散银不便携带,不必找了”,而不是“亲,有点小贵可否打折?” 不过他当然不会随身携带万两白银,因此闻言摇头道:“现银没有,却不知这个可否充数?” 说完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然后慢慢倒出一颗颗珠圆玉润光泽璀璨的夜明珠来。 何掌柜一双三角眼立刻瞪成了铜铃般大小。 这些夜明珠虽然颗粒不大,成色却完全无可挑剔,即使在光线强烈的白日下也散发出莹润的光芒,并将阳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线,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夜明珠,而是像极了传说中的鲛人泣珠。 鲛人泣珠极其珍稀,市面上可谓千金难求一颗。 而眼前这个穿得不显山不露水的俊美公子竟然随随便便就倒出了十颗鲛人泣珠来,而且看他那个锦囊里面鼓鼓囊囊,恐怕里面还有不少……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何掌柜也不禁惊讶得目瞪口呆。 何掌柜双眼发直地看着夏夷则雪白掌心内的十颗鲛人泣珠,半晌后终于回过神来,一张胖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可以,当然可以。” 边说边伸手想拿起一颗夜明珠仔细端详,夏夷则却适时将手扣住:“先验货,后付账。” 片刻之后,夏夷则已经站在那艘何掌柜所言“全广州最结实最耐用不怕任何风吹浪打”的大船上,审视着这艘价值万两白银的大船。 唔,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何掌柜说得那般能经得起风浪。 如果无异在就好了,他是个很厉害的偃师,一定能看出这艘船是否能担当出海重任。 而夏夷则对船只的质量一窍不通,只能根据外表来判断。 看这船甲板的厚度尚可,做工也还不错,出海应该没问题吧。 夏夷则对这艘船基本满意,遂将十颗泣珠交给何掌柜买下了这艘大船,此外还另付给何掌柜五百两白银,托他帮忙雇下掌舵手和船员。 第14章 船翻了 到了五月端午清晨,夏夷则带着雇来的掌舵手和几名船员出海向东行驶,踏上了寻找蓬莱仙岛之旅。 第一天,风平浪静,大船行驶平稳。 第二天,仍旧风平浪静,大船行驶仍旧平稳。 第三天,白天风和日丽,大船行驶仍旧平稳。 到了深夜,夏夷则正陷入沉睡,忽然感觉到身下一阵剧烈动荡。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出了什么情况,大船忽然猛地向一侧倾斜,夏夷则猝不及防下、身体骨碌碌朝着船的一侧滚去,头重重地撞到船板上,顿时眼前直冒金星,险些磕出脑震荡来。 夏夷则强忍疼痛想要起身,然而船动荡得实在厉害,身边的船板又滑不溜手,一时竟未能站起身。 这时忽听外面甲板上响起惊慌失措的大喊声:“天、天哪!是龙卷风!海神震怒了!” “求海神息怒……” 夏夷则终于强撑着站起身来,正打算出去看看情况,忽觉脚下一震,继而整艘船已被抛入空中。 一个滔天巨浪打来,这艘价值万金号称经得起任何风浪的大船就此四分五裂。 下一秒夏夷则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水中。 天空中雷声轰鸣,千百道闪电银蛇般闪亮,此起彼伏。 倾盆暴雨当头浇下,其势汹汹宛如天裂。 肆虐的狂风呼啸着,带着哨子般尖锐的风声,使海水卷起巨大风浪,毫不留情地吞噬着这片海域中所有的东西。 几声短促的惊呼之后,那些落水的船员便被大浪卷走,不知所踪。 夏夷则漂浮在汹涌激荡的海水中随波逐流,越发清楚地感觉到在天道面前,人类是何等渺小。 好在他身为鲛人,自然不会被海水淹死,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好命了。 黑暗中辨不清方向,风浪又实在太大,夏夷则虽然是鲛人,却没有真正在海中生活过,遇上这种突发情况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无奈之下只得任由自己随着海浪漂浮,打算等风浪停后再作计较。 大风足足肆虐了半夜,终于在天亮时停了。 海浪渐渐平息了下来。 夏夷则望着身周一眼望不到边的茫茫海水,心中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他出海时带的司南留在船舱上,想必此刻早已藏尸海底。 没有了司南他就无法确认方向。 兼之他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半宿,早已偏离了原定的方向,即使现在能确定哪个方向是东方,恐怕也无法找到那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了。 面对这种情况,夏夷则心中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是还是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年少无知的自己也曾深信人定胜天。 然而,在经历了无数变故之后,他才越发清楚地感觉到何谓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意识到自己此行可能无法达成目的,夏夷则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应该如何平安回到岸上。 这片海水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陌生也就意味着不安全。 习惯了在岸上生活的他,骤然面对眼前广阔无边、神秘未知的大海,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恐慌的。 他在海上又漂了一个时辰,想等着太阳升起,好根据日出判断方向。 然而十分不巧的是,这一天刚好是阴天。 不过什么也不做不是夏夷则的作风,他想了想,然后随意选了个方向向前游去。 无论是哪个方向,只要一直游下去,总会游到岸边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夏夷则都在海中朝着预先选择的方向游。 因为那几天都是阴天,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选的是哪个方向。 他就这样一直游,困了就到海底随意找块礁石或者找棵珊瑚树靠着休息,或者干脆任由自己漂浮在海面上。 为了游泳方便,他的身体已经自动自发地回复成了鲛人的模样。 夏夷则并未介意,反正海上又没有人烟,他不用担心被陌生人看到。 不过夏夷则没有想到,海上虽然没有人,可是却有海怪。 就在他累了,游到一块礁石旁准备小憩一会儿时,忽然感觉到一股浓郁的妖气。 夏夷则当即警觉地起身,转头朝着妖气的来源看过去,刚好看到一只巨大的章鱼怪正挥动着无数根又粗又长的触手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那只章鱼怪下半身虽是章鱼,上半身却已经化为人形,显见已经有一定的修为。 然而,上半身是人的身体,下半身却是无数根黑漆漆的触手,看上去只会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恶心,何况那只章鱼的脸长得还相当得……一言难尽,夏夷则甚至连它究竟是公是母都分不出来,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涌。 如果不是这几天他都没吃什么东西,恐怕现在已经吐了出来。 “嘿嘿,我道为何这里忽然会有如此香甜美味的气息,原来这里竟然有只美貌的小鲛人。”章鱼精边挥舞着触手走过来边说话,声音粗嘎难听,显然是只公章鱼:“今天的运气真不错,这回可以回去跟老婆大人交差了,这么漂亮的小鲛人一定很美味,她肯定会喜欢的~~~” 夏夷则感觉到从章鱼精身上传来的恶意和杀气,心中不由一凛,当即抬手掐出法诀,同时暗念法咒,下一秒凝水成冰,一根锐利的冰剑已经在他手中成形。 “呦,小鲛人还会法术,不错不错,老婆大人最喜欢吃有灵力的食物了……”公章鱼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继而扬起数十根触手朝着夏夷则缠了过来。 夏夷则看着那些迅速朝着自己缠过来的、黑漆漆黏糊糊的章鱼触手,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下一秒冰剑掠过海水,幻出一道闪电般凌厉的白光,将数十根章鱼触手一刀两断。 公章鱼自恃妖力深厚刀剑不入,却不料夏夷则这一道流光斩竟有如此威力,将他最最引以为傲的触手斩断了这么多,当即又痛又怒,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惨叫,继而喷出一大股黑如墨汁的液体,霎那间蔓延了周围数十丈的海域。 夏夷则一看章鱼怪喷出墨汁顿时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当即闭上呼吸飞身后退。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是在海中,海水是有阻力的。 在海水阻力之下,即使他退得再快,也比不上墨汁蔓延的速度。 于是夏夷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大片比墨汁还要漆黑的海水中,不远处还有一只被他斩断十几根触手的章鱼怪在对他虎视眈眈。 夏夷则只得拼命向上游,一口气游出了海面,这才离开了那大片章鱼墨汁的范围。 夏夷则将头冒出海面,忽然感觉身体有些酸软无力,心中不由暗道一声:可恶。 尽管在章鱼喷射墨汁的瞬间,他已经猜到墨汁可能会带毒立即闭上了呼吸,然而那墨汁的毒性却远比他想像中更可怕、更诡异,即使他已经闭上呼吸,毒性却仍旧沿着皮肤渗入他的身体。 感觉到头晕乏力之感愈发加重,夏夷则不敢留在原地,以免负伤发狂的章鱼怪追来,只得拼命朝着前方游过去。 他强撑着游出了数百丈,只觉一阵阵头晕脑胀,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也渐渐开始恍惚,最后终于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第15章 白云城主 南海,白云城。 正值中午,火辣辣的日头挂在天空,烤得连地面都发了烫。 海岛中就是这样,虽然刚进五月,温度已经高得惊人。 然而,这么热的天气下,竟然有个人正站在毒辣的大太阳底下。 一个穿着雪白长袍、脸色也苍白如雪的人。 他的手中有剑。 一柄极其狭长、闪着森冷寒光的长剑。 剑意凛冽如霜,显然是柄绝世名剑。 然而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远比他手中的剑更凛冽、更森寒。 火辣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在他的脸上身上,然而他光洁的额头却并未有丝毫出汗的迹象。 这个人就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又像一柄刚刚出鞘的绝世名剑。 一片落叶自白衣人面前数十丈外翩然落下。 白衣人忽然动了。 只见白影一闪,瞬间掠过数十丈的距离, 继而剑光一闪,自白衣人手中匹练般刺了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锋芒与速度。 即便是惊虹掣电,也绝对比不上这一剑的辉煌与迅疾。 这样的一剑,几乎已足可取任何人的性命,然而此刻却只用来刺穿一片落叶。 白衣人垂目看着手中森寒的长剑,以及剑上穿着的那片枯黄的落叶,一双漆黑如夜、闪亮如星的眸子缓缓流露出一抹落寞萧索之意。 就在他抬起左手,准备将落叶自剑上捋下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极微的脚步声。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少女稚嫩的嗓音:“哥哥哥哥!快看看小玉捡到了什么!” 白衣人听到少女的声音,苍白冷漠的俊脸竟然变得柔和了几分,寒星般清冷的眸子也现出了一抹暖意来。 他转过身,目光温柔地看着正向自己跑来的小小女童,待到她跑到自己面前,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小玉别闹,哥哥正在练剑,你去找叶红姐姐陪你玩。” “小玉要和哥哥一起玩!”小玉忽闪着一双大眼睛依恋地看着白衣人,继而献宝般地抬起双手:“哥哥快看,这片鱼鳞好美哦!” 小玉白玉般的双手中,一片蓝色的椭圆形鱼鳞正在阳光下熠熠生光。 “哥哥,这片鱼鳞是小玉从一个好漂亮的哥哥身上揪下来的。”小玉捧着鱼鳞,雪玉般精致白皙的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那个哥哥现在正躺在沙滩上睡觉,小玉揪他的鳞片都没弄醒他呢!” 从人的身上揪下鱼鳞……自己这个妹妹的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白衣人宠溺地刮了刮小玉的鼻梁,哄道:“的确很美,小玉快去拿去给叶红姐姐看好不好?” “不好!”小玉摇摇头道:“小玉不止想要鳞片,还想要那个漂亮的哥哥!那个哥哥身上还有好多这样的鱼鳞,而且还有鱼鳍呢!哥哥,你说他是不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啊?” 白衣人无奈地揉揉眉心,小玉从小想象力就很丰富,又很会说谎,每次说起谎来都说得活灵活现,而且脸不红心不跳,一个才九岁的小姑娘就常常把许多大人骗得团团转,真是让他头疼。 “哥哥你不相信小玉吗?”小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白衣人,显得又单纯又可爱:“这次小玉真的没有撒谎,小玉来的时候那个美人鱼哥哥还在海滩上睡觉呢。哥哥你帮我把他捡回来好不好?小玉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白衣人扶额,半晌后道:“哥哥当然相信小玉,不过哥哥现在正忙,你找沐风哥哥帮你捡美人鱼好不好?” “不好!”小玉嘟起一张粉嫩的小嘴,“小玉就要哥哥去帮小玉捡美人鱼哥哥!哥哥你不是最疼小玉的吗?你快跟小玉一起去嘛,再晚的话美人鱼哥哥就被别人给捡走了!”边说边伸出一只小手拉住白衣人的衣袖往前拽。 白衣人一脸无奈地看着这个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妹妹,只得归剑入鞘举步跟上。 尽管明知道海岸上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美人鱼,但是谁让他有个这样喜欢撒娇又爱黏着自己的妹妹呢。 偏偏自己又对妹妹的撒娇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眼看着白衣人被小玉拉着衣袖拽出了白云城,负责服侍小玉的叶红不由掩口无声偷笑。 又有谁能想到,传说中冰冷高傲剑绝天下的白云城主叶孤城竟然是个十足的妹控呢? 片刻之后,叶孤城站在沙滩上,低头俯视着脚下昏迷不醒半人半鱼的美丽少年,漆黑的双眸中浮现出深思之色。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南海鲛人? 他在这座岛上生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南海鲛人。 白云城典籍中记载的,最晚的关于南海鲛人现世的传说,也在三百年以前。 因此他一直以为南海鲛人早已灭绝,然而,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一只活生生的南海鲛人。 更加没想到南海鲛人竟然比传说中更加姿容艳丽。 即使这只能一眼看出是雄性,然而那张脸却比叶孤城以往见过的任何美人都要出色,那种近乎妖异的美,足以令看过的人终身难忘。 只是,传说中的南海鲛人下半身乃是鱼尾,为何眼前这只鲛人却生着人的双腿,当真令人费解。 “哥哥,这就是我说的美人鱼哥哥,怎么样,很漂亮吧?”叶明玉蹲下、身看着夏夷则腰侧的蓝色鱼鳞,片刻后指着他腰侧某处惊道:“呀,他流血了呢,是不是因为小玉揪了他的鳞片啊……”叶明玉看着那处没有了鳞片保护,正往外溢出丝丝血迹的椭圆形伤痕,心里十分内疚,用充满歉意的声音道:“美人鱼哥哥,对不起,小玉不知道揪你的鳞片会让你流血,以后小玉再也不会揪你的鱼鳞了……” 叶孤城的目光随之落在那片小小的伤痕上,然后他立刻发现那里溢出的血迹带着一抹不祥的紫黑。 这只鲛人莫非是中毒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地躺在这里? 叶孤城蹲下、身来,仔细端详夏夷则的气色,果然发现他眉宇间凝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看情况像是中了某种章鱼怪喷出的毒墨汁。 以前白云城曾经有人被那种章鱼怪的毒液所伤,症状便与眼前这只鲛人十分相似。 这种毒虽然并非无解,然而解毒的过程却有些繁琐。 不仅需要用到很多珍贵药材,还要辅以内功将郁结在五脏六腑内的毒液逼出。 这只鲛人中毒颇深,如果要替他解毒,至少要耗费两到三成功力,这令叶孤城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江湖人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内力,为了一只素昧平生的鲛人耗费三成内力,未免有些…… 叶明玉虽然年幼,却是人小鬼大,一眼看出自家哥哥在犹豫,连忙抬手拉住叶孤城的衣袖猛摇,一面摇一面娇声娇气道:“哥哥哥哥,你就把美人鱼哥哥捡回去吧,小玉真的好喜欢他……以后有了他陪着小玉玩,小玉就不会老是在你练剑的时候烦你了……哥哥,你在犹豫什么呢?是不是怕家里养不起美人鱼啊?你看美人鱼哥哥那么瘦一定不会吃很多东西的,大不了小玉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一半……” 富可敌国的大土豪白云城主叶孤城闻言顿时又有无奈扶额的冲动。 亲爱的妹妹,你重点搞错了好吗! 哥哥身为白云城主,怎么可能连一只鲛人都养不起? 我是在纠结要不要耗费自己的内力为他解毒好吗! 面瘫脸的叶孤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最后还是在自家妹妹忽闪着星星眼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彻底投降,无奈地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我们的三皇(gong)子(zhu)殿下继被剑神西门吹雪捡过一次后,又被陆小凤世界里的另一个高人气角色剑仙白云城主捡回了家里。 叶孤城差人把中毒昏迷的鲛人少年送入自己平时修习内功的房间,然后对叶明玉道:“小玉,这只鲛人身中剧毒,情势岌岌可危。哥哥现在要为他运功逼毒,你先去找叶红姐姐玩好吗?” “美人鱼哥哥中毒了?”叶明玉闻言微惊,道:“哥哥,那你能救活他吗?” 叶孤城点点头。 “小玉能在一旁看着吗?”小玉弱弱地问,“小玉好担心美人鱼哥哥会死掉……小玉保证一定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来的……” 叶孤城摇摇头,声音温柔语气却很坚定:“哥哥运功时旁边不能有人打扰,否则非但这只鲛人救不活,就连哥哥自己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那小玉就不打扰哥哥了。哥哥你一定要赶快治好美人鱼哥哥,然后让他陪我玩哦!”小玉懂事地说完,然后就飞快地跑走了。 叶孤城目送妹妹跑远,然后差人将负责掌管药庐的曲沐风叫了过来,让他查看夏夷则的情况。 曲沐风看到矮塌上与人类形貌迥异的鲛人少年明显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夷则的气色,然后肯定地道:“城主所料不错,这只鲛人的确是中了章鱼怪的毒液,城主当真要救他?” 叶孤城点点头。 “可是他中毒已深,除了配制解药外,还需耗费大量内力逼毒,城主当真……” 叶孤城淡淡道:“小玉想救他。” 曲沐风闻言立刻闭嘴。 ——叶孤城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而且症状十分严重,整个白云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也不例外。 “我这就去配置解药。为他逼毒就只能由城主亲自出手了。”曲沐风道。 除了叶孤城以外,放眼整个白云城内还没什么人有深厚到足以将已经侵入人五脏六腑的剧毒逼出来的内力。 叶孤城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 第16章 噩梦 曲沐风走后片刻,外面传来几下很有规律的敲门声,继而是下人的声音:“城主,您让我们准备的清水已经送到了。” 叶孤城道:“抬进来。” 然后门被推开,四个年轻精壮的大汉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桶脚步整齐地走了进来。 那个木桶显然是特制的,容量很大,至少能坐下四五个人。 木桶中盛有半桶清水,大概能到人腰部的位置。 叶孤城吩咐几人,让他们每隔半个时辰过来换一次清水,然后便让他们离开了房间。 叶孤城走到床边,将夏夷则身上那件被礁石挂得稀烂、几乎快起不到蔽体效果的衣衫除去,然后抱起一、丝不、挂的他放进木桶中,继而自己也跳进了木桶内。 ——相比于空气,那种毒墨汁更易在水中发散,因此只有在清水中才能将郁结在夏夷则体内的剧毒尽数逼出。 叶孤城双掌平伸紧贴于夏夷则后心,然后缓缓催动内力为他逼毒。 随着时间一点点溜走,两人的头顶渐渐开始冒出一层淡淡的雾气。 木桶内原本清澈的水则开始带上了一缕缕黑色,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色越来越浓重,最后竟变得黑如墨汁。 ——正是被叶孤城以绝顶内功逼出的章鱼怪毒液。 半个时辰后,几个精壮大汉抬着一个新的木桶走进来放下。 叶孤城抱着夏夷则跳进了刚被抬入的木桶内,令几人将那桶已经充满了章鱼怪毒液的“墨”水抬出去寻个妥当之处倒掉。然后凝神静气,继续全神贯注给夏夷则运功逼毒。 又过了半个时辰。 木桶中的水再度被章鱼怪的墨汁染黑,只是颜色已经比上次那桶淡了许多。 如此反复换了四、五次水,木桶中的水终于接近清水了。 叶孤城知道自己已经将这个鲛人少年体内剧毒逼出十之j□j,将他的性命从鬼门关拉回,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夏夷则跳出木桶外,然后将他放置在矮塌上。 叶孤城取过木桶边架子上挂着的大毛巾,简单地替夏夷则擦干身体和头发,擦到头发时忍不住好奇地用手摸了摸他耳后的蓝色鱼鳍,感觉又软又滑,竟然意外地好摸。 叶孤城缩回手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翻出两套白衣,自己脱下、身上*的衣物换上其中一套,然后把另一套给夏夷则换上。 两人身高体型相仿,夏夷则穿他的衣服竟然十分合适,看上去竟像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叶孤城耗费内力为夏夷则驱毒,此刻感觉精神亦有些疲惫,遂在矮塌另一边盘膝坐下,开始运功调息,以期尽量恢复刚刚流失的内力。 刚刚让内息在体内运转十二个周天,叶孤城忽然听到身旁的鲛人少年低声吼道:“你!将我母妃还来!”包含悲痛的低吼声中,似乎蕴含了无穷恨意。 叶孤城睁开双眼向他看过去,只见那鲛人少年俊眉紧蹙双目紧闭,显然仍旧陷于昏睡之中。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中毒昏迷后胡乱说的梦话。 叶孤城行功完毕,站起身来正打算起身离去,却听那少年又一字字道:“只因我是半妖,就连累母妃惨死,而你们……都要将我赶尽杀绝!可是谁又问过我,是不是甘愿身为半妖!” 语声悲愤,字字泣血。 叶孤城停下脚步低头凝视夏夷则,目光中流露出深思之色。 ……母妃?!半妖?! 看来这个鲛人少年的身世……好像很不简单呢。 自己好像不小心捡到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夏夷则仍旧沉浸在噩梦中。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那一晚他被大皇子设计,于大庭广众之下现出妖形,继而被所有人视为洪水猛兽,侍卫们人人都手持利刃,想要将他就地诛杀讨好他的两位皇兄以求加官进爵。 “不!我不是妖!”夏夷则语声中有难以置信,也有不知所措的慌乱:“我从不曾害过人……你们,为何如此看我……” 语声未落,眼前场景骤变,身周那些喊打喊杀的侍卫尽数消失,而那人……他那个无情无义的父皇,正站在他的面前,摆出一副虚情假意的嘴脸,告诉他自己也不愿赐死他的母妃,只是众大臣以死相逼,称妖女入宫动摇国本,他也是逼于无奈。 “你,你给我住口!”夏夷则怒视着眼前一身龙袍道貌岸然的圣元帝,刻骨的仇恨将他的双眼烧得通红:“冠冕堂皇,无耻之尤!我杀了你!” 夏夷则愤然拔剑看向那人,然而那人却忽然消失却不见了。 “你又躲去哪里?!”少年低沉而悲愤的声音中满是仇恨和杀意:“给我滚出来!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叶孤城站在矮塌前,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些梦话,心中已经能大致推测出他的身份和遭遇。 只不过他还有一点疑惑。 看这少年的年纪,如果他当真是皇子,那必定是先帝所生。 因为当今天子乃是去年刚登基,今年也不过刚满弱冠。 倘若先帝真的有过一位鲛人后妃,后又因她身份败露将她秘密处死;倘若先帝真的有一名鲛人皇子流落民间,这件事应该不会瞒得完全密不透风才对。 至少那些皇亲国戚应该会知道些许风声。 而他身为东南王府世子的剑术师父,每年至少都要去东南王府住上一个月,竟然从未听到半点风声,更未听王府中有任何人私下谈论过。 难道是因为这些是宫闱丑事,因此先皇捂得格外严实,以致那些皇亲贵胄都三缄其口,兼之自己又只醉心剑术,对那些皇族八卦全无兴趣,因此才会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个鲛人少年说的所有话全部出自心扉。 梦由心生,绝没有人能够做到在说梦话时也在撒谎。 更何况,这个鲛人少年的语声中满蕴的仇恨痛苦之意又焉能作假?! 只不过,无论是真是假,对于叶孤城来说都无甚干系。 在他看来,眼前这只鲛人不过是他捡回来讨妹妹欢心的新奇玩具而已。 尽管这个玩具的身份有点出乎叶孤城的意料之外,但那又如何? 不过是个流亡江湖的失势皇子而已,还是个有一半鲛人血统的半妖,又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叶孤城起身准备离去,门口忽然想起敲门声,以及侍女秋水娇柔的禀报声:“启禀城主,曲总管派人将药送来了。” 叶孤城让秋水进来服侍夏夷则吃药,自己则起身施施然回房。 夏夷则醒来时,只觉腰侧某处火辣辣的疼。 他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雪白娇嫩宛如瓷娃娃般漂亮的小女孩正坐在床前,捧着一张小脸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小女孩的另一只手中,捏着一片小小的蓝色椭圆形物体,看起来十分的眼熟,好像是片……鱼鳞?! 夏夷则的眼中不由升起一道怒意,他终于明白自己腰侧为什么会那么疼了。 见到夏夷则睁开双眼,叶明玉顿时喜出望外:“啊,美人鱼哥哥你终于醒了呀,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看到夏夷则一双蓝眸盯着自己手中的鳞片,目光中似乎跳动着两簇火焰,叶明玉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往身后藏,但很快她就想到现在藏已经来不及了,遂停住动作,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夏夷则,用她那特有的软软糯糯的童音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啊美人鱼哥哥,小玉实在太喜欢你的鱼鳞了所以就忍不住拔了一片,小玉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受伤的,如果小玉知道的话就不会拔了……小玉知道错了,美人鱼哥哥你能原谅小玉这一次吗?” 夏夷则:“……” 尽管他被人拔了鱼鳞心里很恼火,但是终究无法对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生气。 更何况,这个小女孩纵然不是救了他的人,也一定和救他的人有着亲密的关系,他当然不能对和自己救命恩人有亲密关系的人生气。 夏夷则摇摇头,语气十分无奈:“罢了。” 叶明玉见夏夷则没有追究自己拔他鱼鳞的事,心里反而有些内疚起来,道:“美人鱼哥哥,你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让小玉帮你吹一下?每次小玉不小心摔倒了,受伤流血的时候哥哥和叶红姐姐都会帮小玉吹吹的,吹一下就不疼了……” “不必。”夏夷则道。 说完见小女孩流露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不由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冷硬了,只好又放柔声音加了一句:“已经不疼了。” 叶明玉这才收起了伤心的表情,忽闪着星星眼弱弱地问道:“那,美人鱼哥哥,你能把这片鱼鳞送给小玉吗?” 已经被人拔下来了当然不送也不行了。 悲催的三皇子殿下只好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在下不叫美人鱼。请称在下为夏公子。” 第17章 妹控白云城主之烦恼 叶明玉自幼聪明伶俐,看到夏夷则此刻的神情便猜到他不愿意被人叫做“美人鱼”,遂欢欢喜喜地将鳞片收好,乖巧地道:“那我叫你夏哥哥可好?” 夏夷则点点头,他发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变的随和了很多,只要不叫美人鱼那么囧的称呼,其他的好像自己都能接受了。 “小妹妹,此处是何地?”夏夷则问道:“又是何人将在下救至此处?” “这里是南海白云城。”叶明玉道:“是小玉发现你躺在沙滩上睡觉,然后请哥哥把你捡回来的。哥哥说你中了很深的毒,他耗费了很多真气,又喂你吃了很多很多药才把你救回来的。” 白云城? 夏夷则俊眉微蹙。 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然而仔细回忆,脑海中却又毫无印象。 “夏哥哥,我们去找哥哥玩好不好?”叶明玉拉了拉夏夷则的袖子,仰着一张苹果般红扑扑的小脸道:“这个时间哥哥一定还在练武场练剑。他一定不知道你已经醒了,我们这就去给他个惊喜好不好?” “这……”夏夷则有些迟疑。 他被人所救,当然要去当面谢过救命之恩,只是…… “令兄既在练剑,如此贸然前去,会不会太过打扰?” “当然……没关系啊,”叶明玉甜甜一笑,嘴角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小玉经常在哥哥练剑时打扰哥哥,他都已经习惯了!” 夏夷则:“……” 于是,夏夷则就被叶明玉拉着去了叶孤城练剑的地方。 叶孤城练剑的时候当然是不会见任何人,也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只不过这个“任何人”偶尔也会有例外。 这个例外当然就是他最宠溺的亲妹妹。 叶明玉拉着夏夷则的衣袖一溜小跑进了练武场,然后指着一道持剑伫立的白衣人影道:“看,哥哥在那里!” 夏夷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就怔住了。 ——西门吹雪?! 他怎会在此? 这时白衣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 夏夷则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人不是西门吹雪,而是个完全陌生之人。 只是,这个人实在和西门吹雪太像了。 无论是身形气势、握剑的方法,还是站立的姿势、身上穿的白衣,以及,身周散发的那股凛然剑意,都和西门吹雪如出一辙。 甚至,就连他的脸都和西门吹雪有几分相似。 当然,他们长得其实并不太像,相似的,是他们的脸色和神情。 一样的苍白、骄傲、冷漠、孤独。 因此即使是对西门吹雪相当熟悉的夏夷则,也会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将他误认做是西门吹雪。 他做梦都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和西门吹雪如此相像的人。 夏夷则看着这个很像西门吹雪的白衣人,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白云城这三个字了。 “南海有白云城,白云城主名为叶孤城。 其成名剑法天外飞仙,孤拔高绝,凌厉俊逸,乃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如果普天之下还有一个人的剑术能和西门吹雪较一日之短长,这个人就一定是叶孤城。” 这是某次夏夷则无意中听到过别人的谈论,他本来并不相信的。 可是如今亲眼看到白云城主,他却开始有几分相信了。 单看眼前之人那孤高冷傲的气势,便知其剑法绝不在西门吹雪之下。 叶孤城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看了看叶明玉,然后转到被叶明玉拉着衣角的夏夷则身上,与他那双妖异却明澈的蓝眸对视。 “尊驾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无视叶孤城双眸中蕴含的强大压力,夏夷则问道。 叶孤城不虞眼前这看似娇弱的半妖少年竟然未被自己刻意释放的气势压倒,顿时对夏夷则刮目相看,漠然点头道:“正是。” “久仰城主大名。”夏夷则道:“在下夏夷则,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无须言谢。”叶孤城淡淡道,“我只不过是为了给小玉捡个玩伴而已。” 夏夷则:“……” 这个人救他回来居然只是为了给妹妹当玩伴,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用了个明显带有轻视之意的“捡”字,向来傲娇的三皇(gong)子(zhu)殿下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森森的伤害。 叶孤城不再看他,低头俯视着叶明玉,一张冰冷的俊脸柔和了几分:“小玉……” “……别闹,哥哥正在练剑你去找叶红姐姐或者沐风哥哥玩吧!”叶明玉飞快地接了下去,“哥哥你一定想说这个对不对?” 叶孤城:“……” “小玉这次不会闹哥哥了,”叶明玉道:“小玉已经有夏哥哥作伴了。哥哥,你看夏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啊,小玉觉得他比小玉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呢!” 叶孤城闻言,下意识地看了夏夷则一眼。 即使是见惯美人眼高于顶的白云城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鲛人少年实乃万中无一的人间绝色。 尤其是那双妖异蓝瞳,虽然清澈如水,流转间却似带了抹若有若无的妖气,搭配上眼皮一抹艳丽的蓝色眼影,越发妖孽得几可令人魂为之夺。(那是因为三皇子殿下发情期又快到了~~~~) “嗯,他是很好看。”叶孤城道,这句话倒不是敷衍妹妹,而是出于真心。 “就知道哥哥你也会这么认为的!”叶明玉瞬间兴奋起来,一双大眼睛发着惊人的亮光:“哥哥,小玉决定了,等小玉长大以后就嫁给夏哥哥做他的新娘。哥哥你一定要帮小玉看好夏哥哥,千万别让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不然小玉会很伤心很伤心的……”边说边走过去拉着叶孤城的衣袖一阵猛摇。 “小玉,别胡闹!”即便是超级妹控白云城主此刻也由衷地感到无语,勉强对着叶明玉板起脸来道:“你还这么小,哪里懂得所谓的喜欢不喜欢?更何况,他是鲛人……” “鲛人怎么啦?”叶明玉不满地嘟起嘴,“小玉就是喜欢他,长大了就要做他的新娘!如果哥哥不让小玉嫁给夏哥哥,小玉就哭给你看!” 夏夷则、叶孤城:“……” “小玉别哭,”眼看着叶明玉一双大眼睛蓄满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泪飞顿作倾盆雨,妹控叶孤城只好竖白旗投降:“好吧,哥哥不阻止你嫁给夏哥哥,这样总行了吧?” “还要帮小玉看着夏哥哥,不许他喜欢别的女孩子!” “好好好,哥哥一定帮你看着他!”叶孤城柔声哄着叶明玉,一双黑眸厉电般扫向夏夷则。 夏夷则清楚地看到那双眸子中蕴含的敌意和警告之意,不禁又有种无语扶额的冲动。 难道他看上去像是那种连小女孩都不放过的变态色魔吗?(你说呢?逸、尘、子、少、侠~~~~) “就知道哥哥最疼小玉了!”叶明玉瞬间破涕为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那小玉就不打扰哥哥练剑了!夏哥哥,我们一起去找叶红姐姐玩吧!” 夏夷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要陪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做各种在他看来幼稚到极点的游戏。 然而他偏偏又无法拒绝她。 毕竟这个小女孩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要求,让他怎么开口拒绝?! 抱着“就当是偿还救命之恩”这样的想法,夏夷则以极大的恒心和毅力陪着叶明玉玩到了天黑,直到叶红来催叶明玉回房睡觉,而她确实也困得双眼都快睁不开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和夏夷则作别,被叶红拉着回房了。 终于送走了这个小魔星,夏夷则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陪着小孩子玩居然是件如此累人的事情,现在的他感觉好像比练了一天的剑术和道法还要疲惫。 夏夷则正准备回到他醒来时所在的房间休息,却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人向他走来,正是那个看起来比西门吹雪还要骄傲冷漠的白云城主叶孤城。 夏夷则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心中忍不住开始猜测他的来意。 叶孤城停在夏夷则面前三尺处,一双发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夏夷则,片刻后漠然开口道:“鲛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夏夷则俊脸微沉:“叶城主,请称在下夏公子。” 叶孤城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继续道:“本城主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本城主的。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来这里又是什么目的,既然你已入白云城,就只剩下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白云城的人。” 夏夷则的俊脸愈发阴沉:“所以?” 叶孤城仍旧是那副远山上冰雪般冰冷的表情:“所以你最好看清形势,规规矩矩地做小玉的玩伴。倘若被我发现你有任何不轨之举,或者对小玉生出什么不该有的糊涂念头,休怪本城主剑下无情。” “在下也希望城主能明白几件事。”夏夷则用比他更冷漠的声音道,“一:在下的性命只属于自己,除此之外不属于任何人。叶城主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倘若叶城主要求在下留在白云城陪伴令妹以偿还救命之恩,在下自然无法拒绝。然而却须得有个期限。在下最长只能在此地停留半年时间,半年之后在下必须离去。二:城主毋须担心令妹清白,在下虽非完全不近女色之人,却也绝不会对一个未满十岁的黄毛丫头动心。这点请城主大可放心。” 第18章 剑神出海 叶孤城当然不放心。 如果他完全放心的话,就不会特地过来警告夏夷则了。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杞人忧天,但是天生妹控属性的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有一丝一毫被人染指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危险的苗头,他也要及时将之掐死在摇篮中。 对于夏夷则的回答,叶孤城还算比较满意,虽然他那毫不低头的态度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叶城主十分不爽,不过看在小玉很喜欢他的份上,叶城主决定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 至于夏夷则说要定个期限的话,自然被习惯了独断独行的叶城主直接无视了。 在他看来,既然自己纡尊降贵亲手捡回了这只鲛人,又不惜耗费三成功力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他的性命自然归自己所有。 所谓的半年期限不过是夏夷则在自说自话,他可没有点头同意。 半年之后,如果小玉不喜欢夏夷则了那自是最好不过,他叶大城主自会大方地放夏夷则离去;倘若小玉对这个玩伴还有兴趣,夏夷则就休想离开白云城半步。 如果他坚持要走,那就先赢过自己手中的剑再说。 “哼,你有此觉悟最好不过。”叶孤城傲娇地冷哼一声,继而转身扬长而去。 夏夷则看着叶孤城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好像并没那么像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要比这个自私霸道冷漠傲娇的妹控可爱多了。 与此同时,广州一家客栈的客房内。 陆小凤正七歪八斜地斜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边往嘴里倒酒边道:“所以说,你真的不小心把美人鱼给弄丢了?” 西门吹雪边用一方雪白的丝帕仔细地擦着佩剑边点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住得好好的要跑路啊?”陆小凤不解道,“西门,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西门吹雪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不小心把人给睡了,然后人家一醒来就闹别扭跑路了,遂道:“他有事要出海。”这句话当然也是实话。 陆小凤道:“现在他已经出海好几天了,而你刚好晚了一步所以没追上?” 西门吹雪点点头,一张冰山脸愈发冷了几分,握住剑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本可赶在五月端午前一日赶到广州,如果半路上没有杀出个程咬金的话。 纵横江湖无人敢惹的剑神大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早已埋伏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还伪装成茶馆伙计给他下毒。 以西门吹雪的江湖经验,普天之下能毒倒他的人可谓凤毛麟角,而那人刚好是其中之一。 因为那个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用毒高手,苗疆毒王百毒神君。 百毒神君唯一一个弟子因为作恶太多,最后恶贯满盈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他不远千里跑到中原,就是为了给他唯一的弟子报仇。 西门吹雪察觉到那杯茶有问题时已经太晚了。 那时他已经喝下了半杯,毒性已经开始发作。 他虽然一剑刺穿了百毒神君的咽喉,却没能从对方身上搜出解药。 他中的毒实在太可怕,即使是西门吹雪也无法解毒,只能运功勉强控制毒性,然后寻了个偏僻之处躲起来运功逼毒。 等他终于逼尽体内剧毒赶到广州时已经是五月初七,夏夷则已经乘船出海两日有余了。 陆小凤摸摸他那两撇小胡子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乘船出海找他?” 西门吹雪点点头。 尽管希望渺茫,但是他必须去找夏夷则。 他答应过陪他一起出海寻找蓬莱仙岛,自然不会食言。 “西门,你可要郑重考虑。”陆小凤收起他一贯不正经的嘴脸,正色道:“最近海上气候十分的不正常,听说不少出海的船只都被飓风毁坏,很多船员一去不回。美人鱼他是鱼当然不用担心会被淹死,你可不是鱼。万一气候有变船被打翻,就算你剑术通神又能如何?难道你仅凭剑术就能当船用?而且大智大通也说过,只有在五月端午当日出海才能找到蓬莱仙岛。今天已经五月初十了,你就算马上出海也休想找到蓬莱仙岛。” 他很少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口气跟西门吹雪说话,因为西门吹雪很少有让他这么担心的时候。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西门吹雪道。 他昨天就已经雇好了船只水手,只等天气适合,就出海东行去找夏夷则乘坐的船,以及他说的蓬莱仙岛。 ——不亲自去试一试,又焉知一定会失败? 翌日清晨。 夏夷则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精神颇佳。 他体内的章鱼毒液已被叶孤城以绝顶内力逼出,灵力自然而然恢复了八、九成。 除了腰腹部被拔掉鱼鳞的伤处还有些隐隐作痛外,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和平时无甚差别了。 夏夷则盘膝坐于榻上,默运灵力发动起那个改换鲛人形貌的法术。 片刻后一阵柔和的蓝光自夏夷则身上发出,然后他脸上的面纹和眼影开始变淡,身上的鱼鳍和鱼鳞也渐渐消失……终于完全恢复成人形。 夏夷则起身照了照镜子,见并无不妥,遂回到榻前更衣洗漱。 他刚刚收拾整齐,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一个软糯的童音:“夏哥哥,你起来了吗?”正是叶明玉的声音。 夏夷则现在一听到这个小丫头的声音就头大无比,偏偏又欠了她和她哥的人情,连躲也躲不起,当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开门。 叶明玉正抱着个大大的小熊布娃娃站在门外,看到夏夷则开门出来,不由愣在那里,半晌后才迟疑地道:“你是……夏哥哥?” 夏夷则点点头。 “夏哥哥,你的样子怎么变了?”叶明玉仔细地审视了夏夷则半天,最终确认眼前这个人确实是自己捡回来的“美人鱼哥哥”,不禁有点小失落,“夏哥哥,你怎么得和我们一样了啊?你的鱼鳍和鱼鳞呢?还有脸上那些好美好美的花纹,怎么都不见了?” 夏夷则无语扶额,片刻后见小姑娘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好答道:“这本是在下的本来面目。先前那副鲛人形貌,不过是中毒后灵力变弱,无法维持人形所导致。” 叶明玉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夏夷则:“夏哥哥,小玉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你能再变回去美人鱼的样子吗?” 夏夷则摇摇头道:“抱歉,请恕在下无法答应。” 叶明玉闻言,一双大眼睛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片刻后不死心地走上前去,拉着夏夷则的衣袖一阵猛摇,边摇边嘟着小嘴撒娇:“夏哥哥,你就变回去嘛变回去嘛。小玉求求你了还不行吗?” 夏夷则:“……” 他从未被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拉着衣袖娇声娇气地撒娇,此刻自然难免有些心软,兼之这个小女孩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倘若她提出的是其他要求,只要夏夷则力所能及,定然会帮她达成愿望。 然而她这个要求却令夏夷则十分为难。 对自己半妖身份十分抵触的他,委实不愿以鲛人的形貌现于人前。 先前是灵力未复,不得不以鲛人形貌示人,如今既然已经有能力维持人形,如何还愿意恢复到那副碍眼的半妖模样? 于是夏夷则终究还是狠下心摇摇头:“抱歉。” 叶明玉见对哥哥百试百灵的撒娇技能用在夏夷则身上竟然失效,不由愣了一愣。 片刻后她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慢慢浮上一层雾气,继而变成晶莹的水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叶明玉委屈地憋着小嘴,一面用手擦眼泪一面用带着哽咽的童音道:“呜呜呜……夏哥哥好讨厌,竟然不愿意为小玉变成美人鱼……小玉再也不喜欢你了!” 说完,她转过身飞快地跑了。 夏夷则目送她小小的身影跑远,越发感觉一个头变成了三个大。 叶明玉刚跑回自己所住的小院门口,就碰上了刚刚练剑回来正要来看妹妹的叶孤城。 向来把妹妹当成心肝宝贝来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叶大城主看到自己的宝贝妹妹眼含泪花一脸委屈地跑过来,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一把抱起叶明玉柔声道:“小玉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那个鲛人欺负你了?” 叶明玉自幼娇生惯养,说出来的要求还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心里本就十分委屈,现在看到哥哥,只觉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倾述之处,遂小嘴一撇泪如雨下:“哥哥,夏哥哥他欺负小玉……“ 叶孤城闻言,一双深邃的黑眸中掠过一抹危险的流光,,柔声道:“小玉告诉哥哥,他是怎么欺负你的?”居然敢欺负自己的宝贝妹妹,他、死、定、了! 叶明玉撇着小嘴,眼泪流得更多:“他、他、他竟然不经过小玉的同意,就变成人的样子了!” “小玉,你这话什么意思?”即使聪明如叶孤城,骤然听到这句话脑子一时也没转过弯来。是说……那个鲛人忽然变成了人? 叶明玉用力点点头,用小手抹着眼泪,硬生生把一张漂亮的小脸变成了小花猫,抽噎着控诉道:“今天小玉去找夏哥哥,看到他变得和我们完全一样了。身上那些漂亮的鱼鳞和鱼鳍,还有脸上好看的花纹都不见了!小玉、小玉求他变回去,可他说什么都不肯!” 现在叶孤城也和夏夷则一样,有了无语扶额的冲动。 第19章 又快到月圆之夜了 叶城主虽然是个超级妹控,然而却是个很讲道理的妹控。 听了叶明玉这番控诉,他当然知道不是夏夷则欺负了自己的宝贝妹妹,而是自己的宝贝妹妹在无理取闹、强人所难。 如果没有听到那晚夏夷则说的梦话,或许他不能理解夏夷则的想法和坚持。 而现在,他却很能理解夏夷则的心情。 毕竟,身为一个曾经做了十几年普通人的半妖皇子,又有着那样一段堪称惨烈的过去,他自然想要以人的身份和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不是以会被人看作异类的半妖形象。 更何况,这幅形象可能还会勾起他对以往那些惨痛经历的回忆。 因此,倒也难怪他一有能力恢复人形,便再也不愿以鲛人形象示人。 见叶孤城不说话,叶明玉仰起一张被眼泪弄花的小脸看着她哥,可怜兮兮地问道:“哥哥哥哥,你能帮小玉去劝劝夏哥哥,让他重新变成美人鱼吗?小玉觉得他还是做美人鱼的样子更好看,他变成人的样子后,小玉都没有昨天那么想嫁给他了……” 叶孤城忽然觉得,夏夷则还是不要再变回去的好。 “小玉,”叶孤城想了想,决定要认真地跟自己这个被骄纵坏了的妹妹讲讲做人的道理,于是一面掏出手帕给叶明玉擦拭小脸上的泪痕,一面耐着性子谆谆教诲,“你不想夏哥哥变成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心里是何想法?他不想变回去,自然是因为他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鲛人的模样。如果有人要强迫小玉做你不喜欢的事,比如说,让你吃平时最不喜欢的海带,你会去吃吗?” 叶明玉摇摇头道:“海带最难吃了,小玉才不要吃呢!” “那么,相同的道理。小玉想让夏哥哥变成鲛人的样子,夏哥哥不喜欢,自然有权利拒绝小玉的要求,你说对吗?” 叶明玉认真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是……她还是更喜欢有着漂亮面纹和鱼鳍鱼鳞的美人鱼夏哥哥,她长大了想要嫁的,也是那个美人鱼夏哥哥……而现在这个人形的夏哥哥虽然也很好看,可是看起来却冷冷清清的,她不太喜欢。 可是哥哥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她不能强迫夏哥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唔,真的好为难呢。 叶明玉绞着衣角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忍痛点头:“小玉听哥哥的话,既然哥哥说夏哥哥不喜欢做美人鱼,那小玉就不强人所难了。” 见叶明玉接受了自己的教诲,叶孤城顿时心情大好。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平时虽然有些骄纵,但是却是很明白事理的,结果小玉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叶孤城亲昵地揉了揉叶明玉的头发问道:“小玉现在一定饿了吧,要不要陪哥哥一起去吃早膳呢?” 被他一提醒,叶明玉还真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遂点头道:“要去!不过哥哥你要先等等小玉,小玉要去请夏哥哥过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叶明玉说到这里,忽然有点担心,“哥哥,你说刚才小玉突然跑掉,也不知道夏哥哥会不会生小玉的气啊?要不哥哥你陪着小玉一起去请夏哥哥过来好吗?” 叶孤城宠溺地刮了刮叶明玉挺直的鼻尖,柔声道:“当然可以。” 于是,叶孤城就跟着叶明玉一起去了夏夷则住的院子,抬手敲开了他的房门。 看到夏夷则人形的模样,叶孤城不由微微一怔。 眼前之人虽然五官和先前的艳丽鲛人如出一辙,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判若两人。 鲛人形态的夏夷则蓝发蓝瞳,额头面纹鲜艳瑰丽,艳光照人不容逼视,美得近乎妖孽;而眼前的夏夷则黑发黑眸,清冷俊逸冷静自持,只会令人联想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一类的词汇。 明明是同一个人,前后反差却如此之大,使得即便是向来处变不惊的叶孤城也不禁有些惊疑失态。 夏夷则见叶孤城拉着叶明玉一起过来,马上想到是不是小姑娘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就跑去找哥哥告状,然后妹控哥哥过来兴师问罪,一时间不知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两兄妹。 不过他很快发现面前的叶孤城一张俊脸虽然仍旧漠无表情,目光中却无丝毫愠怒之意,看起来并不是前来质问。 这时候叶明玉上前一步,仰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夏夷则,弱弱地道:“夏哥哥,小玉错了,小玉刚才不该非要让你变成美人鱼的。既然夏哥哥喜欢做人的样子,那就按照夏哥哥的意思来吧,反正夏哥哥人的样子也很好看的!” 夏夷则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叶明玉,又看了看她身后站着的叶孤城,很快就意识到一定是叶孤城跟叶明玉说了什么,才让她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想不到这个叶孤城虽然对妹妹极其宠溺,却是个十分明事理讲原则之人,并未毫无原则地对叶明玉一味的有求必应。 一念至此,夏夷则对叶孤城的看法不禁有些改观。 夏夷则道:“多谢小玉体谅在下苦衷。” 叶明玉双眼一亮,喜悦道:“夏哥哥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 夏夷则摇摇头:“从未生气。” “那夏哥哥愿意陪小玉一起去吃早饭吗?” 夏夷则点点头,叶明玉立刻跑上来亲亲密密地拉住他的手,又转身用另一只手拉住叶孤城的手,然后在夏夷则和叶孤城一无奈一宠溺的目光下高高兴兴一蹦一跳地朝大厅跑去。 夏夷则陪着叶孤城兄妹用完早膳,叶孤城老实不客气地把叶明玉丢给了夏夷则照顾,然后径自回书房处理白云城一应事务了。 夏夷则欠人恩情无法拒绝,只能一脸无奈地陪着叶明玉,继续客串他完全一窍不通的保姆职业。 尽管他根本不懂得怎样才能哄小女孩的开心,但是叶明玉还是兴致很高地缠着他,一会儿求他讲故事,一会儿又拉着他玩过家家的游戏,一口一个夏哥哥叫得又脆又甜,让夏夷则完全无法拒绝。 好容易熬到吃过晚饭,叶大小姐终于有了几分倦意,夏夷则方把她交给贴身侍女叶红,然后自己回房洗漱休息。 到了半夜,夏夷则被体内突然涌起的燥热和情潮弄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已是五月十三,距离五月十五还有两天,也就是说,自己的发情期马上又到了。 因为没能凭借自己的毅力熬过鲛人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夏夷则对月圆之夜充满了森森的恐惧和抵触情绪。上个月圆之夜发生的事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好在鲛人成年后第一次情、潮涌动虽然异常强烈,令人根本无法抵抗,但之后的每个月圆之夜,这种鲛人的本能的悸动就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强烈了。 但尽管如此,夏夷则仍旧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直到天亮都没敢睡下,而是坐在床上默念了半夜的清心咒并辅以灵力运转来克制体内鲛人本能的情、潮悸动。 但饶是如此,他第二天净面时,看到镜子里那张脸仍旧比平时绯红了许多,一双以往总是冷静淡漠的黑眸中也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j□j。 这些临近发情期导致的外表上的细微改变令夏夷则头疼不已,然而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往发热的俊脸上多拍冷水,使之看起来红得不那么明显。 然后夏夷则就去找了叶孤城。 这时叶孤城刚刚练剑回来,正准备去看看叶明玉起床了没有,见到夏夷则迎面走过来,明显是来找自己的,不由微微一怔。 夏夷则也不跟叶孤城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叶城主,在下这两日身体抱恙,恐怕无法与令妹作陪。这几日还请城主将令妹托付叶红姑娘看顾。” 叶孤城闻言仔细地打量了夏夷则两眼,见他果然面色与往常大异,道:“夏公子既身体不适,不如请大夫过来为你诊脉?” 夏夷则摇头道:“多谢城主美意,然在下、体质特异,脉相亦与常人不同,诊脉亦是无用。在下只需静养两日便可无妨。” 叶孤城闻言也未坚持,道:“既如此,夏公子请安心休养,小玉那边我自会派人看顾。” 夏夷则终于把叶明玉安排妥当,这才放心地回了房间继续与鲛人每月一次的生理期做抵抗。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便相对来说没那么难捱,至少五月十四这一夜他没有如上次一般彻夜难寐,得以在快亮时睡了一个多时辰。 因此夏夷则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感觉精神尚佳,除了一张脸红得有些诡异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并无太大不妥。 第20章 锦鲤小王子又发情了 吃过叶孤城遣人送来的早膳后,夏夷则回到塌边,继续盘膝坐于榻上,默运体内灵力配合太华山清心咒努力压制体内渐渐开始强烈的情、潮。 因为怕引人怀疑,他并没有特地吩咐侍女不能进入房间内。 好在白云城的侍女都十分知礼,每次来送饭时都是将饭菜放在外室的方桌上便无声告退,因此并没有人发现夏夷则有何不妥。 到了晚饭后,夏夷则确认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遂将房门插好,又在门上施以法术,这才放心地回到房中。 他在白云城内并无亲厚之人,本以为今夜必定能一个人独自撑过这个难熬的夜晚。 只可惜事实总是会和预计的有偏差。 这个夜晚他注定会被人打扰。 就在夏夷则被体内沸腾的*折磨得死去活来之际,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还伴着叶明玉软糯的童音:“夏哥哥你在吗?小玉听叶红姐姐说你生病了,就想来看看你。可是她却一直不让小玉来看你,我趁她不注意才偷偷溜过来的……” 夏夷则此刻灵台还存有几分清明,一听到这个小魔星的声音顿觉头大无比,当下只得强压住体内愈来愈狂躁的悸动,勉强提高声音道:“小玉,在下……已然歇下,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早上再过来……” “夏哥哥?”叶明玉年龄虽不大,心思却不比大人少,听到夏夷则的声音似乎和往常大异,说话时还带着些许喘息,似是难受已极,不由得有些担心,当下边拍门边道:“夏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啊……你快开门让小玉进来啊。” “在下……无妨,”夏夷则连忙回道:“天色已晚,小玉快……回房休息,别让城主……和叶红姑娘……担心……” “夏哥哥,你为什么不给小玉开门啊?”叶明玉见夏夷则怎么也不肯开门放她进来,越发断定他一定生了很严重的病,心中更加焦急,“夏哥哥,你是不是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你别急,小玉这就去喊哥哥过来,哥哥懂医术,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等等!”夏夷则连忙阻止,然而却已经晚了,门外已经响起叶明玉渐渐跑远的脚步声。 夏夷则不由再度以手抚额,心里除了无可奈何之外,还是无可奈何。 叶明玉一溜小跑来到叶孤城门外,然后边用力敲门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喊:“哥哥快开门,夏哥哥病得快死掉了……” 话音未落叶孤城已经将门打开,一把抱起叶明玉,俊眉微蹙道:“小玉别乱讲话,夏公子昨日还好端端的,怎会……” “是真的!”叶明玉两眼通红,小嘴一撇几乎哭出声来,强忍哽咽道:“我刚才去看他,他已经病得连下床给我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叶孤城闻言微惊,昨日早晨他见到夏夷则时,看对方的气色像是虚火过剩导致有些发热,休息几日当可无碍,因此在夏夷则拒绝看大夫时,他便未再坚持,任由对方自行回去休息。 然而如今不过才过了两日一夜,小玉便说他病得快死掉了,这如何可能? 不过叶孤城知道小玉虽然偶尔会撒谎,却极少对自己撒谎,看她担心焦虑的表情更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难道是鲛人的身体和人类迥异的缘故,使得自己判断有误? 一念至此,叶孤城不再耽搁,抱着叶明玉施展轻功朝着夏夷则所居小院飞掠而去。 叶孤城到了夏夷则房前,伸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不见回应,遂又敲了两下,边敲边道:“夏公子,请开门。” 屋内仍旧毫无回音。 叶孤城感觉不妙,遂伸手轻轻一推,门竟应手而开。 叶孤城抱着叶明玉走进内室,却见床上空无一人,唯有床单一片凌乱,显然不久前夏夷则还在此休息。 “咦?夏哥哥怎么不见了?”叶明玉疑惑道:“刚才我来时他明明还在屋里,而且病得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呀!哥哥,你说是不是有坏人偷偷溜进白云城,把夏哥哥给偷走了?” 叶孤城闻言,不由暗笑叶明玉这脑洞开得未免太大。 以白云城布防之严密,怎么可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溜进白云城内? 叶孤城抱着叶明玉往外走,边走便道:“小玉放心,夏公子定然尚未走远,哥哥这就遣人帮你找他。” 叶孤城派人将曲沐风传过来,令他即刻派出人手搜寻夏夷则的下落。 这么短的时间内,夏夷则一定没有离开白云城。 只要将白云城仔细搜上一遍,定然能寻到夏夷则。 事实也正如叶孤城所料,夏夷则的确仍旧在白云城内。 他在房间内听到叶明玉跑远,知她必定会去找叶孤城过来。 上个月圆之夜,自己曾在房门上布下防止他人进入的结界,结果仍旧不足以挡下西门吹雪一剑之威。 夏夷则曾见过叶孤城出手,知他剑术造诣不在西门吹雪之下,自己在门上布下的结界想来也拦不住他。 倘若被他闯进房间,将自己动情时的不堪情态尽收眼底,自己日后将颜面何存? 一念至此,夏夷则不敢继续留在房内,起身走出门外,朝着西北部偏僻之处走去。 这几日来他已经大致了解白云城的地形,知道白云城内西北部有片密林,里面人迹罕至,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夏夷则强忍不适施展传送之术,不出片刻便到了那片密林中。 此刻他体内已是欲、火如焚,难耐到了极点,当下疾步走进密林深处找了棵大树依靠,又在身周布下一个防护结界,以防林中猛兽夜袭。 只要熬过今夜便无事了,夏夷则想。 只可惜苍天总是不遂人愿。 就在夏夷则被身体深处本能的悸动折磨得神识恍惚,不自觉地发出低吟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小女孩声音:“夏哥哥,你在里面吗?” 夏夷则:“……” 片刻后,他就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人抱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的视野。 正是叶孤城和叶明玉。 这时候叶明玉也看到了夏夷则。 她顿时两眼发亮,喜出望外叫道:“夏哥哥,你果然在这里……呀!夏哥哥你又变成美人鱼了啊……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你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啊……” 夏夷则此刻当然已经恢复了鲛人形貌。 月圆之夜他的所有灵力都要用来与鲛人的本能抗衡,根本没有多余的灵力维持人形。因此即便心底再不愿,也只得恢复半妖形貌。 看到对面的叶孤城正看着自己,一张俊脸虽然仍旧漠无表情,黑亮的双眸中却流露出疑惑与些许担忧之色,夏夷则开口解释道:“在下……无妨。明日……便可恢复如常。叶城主……请回……”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与往常大异,暗哑中似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感,却也只能强撑着把话说完。 叶孤城静静地注视着夏夷则,仍旧没有开口,双眸中的质疑之色却十分浓郁。 他现在怎么看夏夷则都不像无事的模样,偏偏对方却要强作无事,还要将自己赶走,这一点当真令人费解。 倘若夏夷则真的无事,他绝不会三更半夜跑来这野兽出没的密林中。 夏夷则看着叶孤城质疑的目光,正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才能让他安心离去,叶明玉已经从叶孤城怀抱挣脱出来,朝着夏夷则跑过去,边跑边道:“夏哥哥,你为什么要来这片树林啊。这里小玉从来都不敢来的。你快跟小玉回去吧,哥哥说过这里野兽很多,很不安全的……” 她刚跑到夏夷则身周三尺之外,面前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她挡在外面。 叶孤城走上前将叶明玉拉后两步,看着眼前骤然亮起又骤然消失的白光,道:“这是灵力法阵?” 夏夷则点点头道:“正是。在下足可……自保。请城主和……令妹自行离去。” 叶孤城听他语气坚决,遂不再多问,弯腰抱起叶明玉便待举步离去。 叶明玉察觉了叶孤城的意图,立刻扭动着身子抗议道:“哥哥,咱们别走了,留下来陪着夏哥哥吧……小玉发现夏哥哥现在的样子比上次还要好看呢,小玉想多看一会儿,不然明天就有看不到了……” 那副颇为遗憾的语气令夏夷则和叶孤城同时感到一阵无语。 “小玉,乖,别闹。”叶孤城柔声哄道:“夏公子让我们离开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说完抱着叶明玉走出了密林外。 见叶孤城终于走远,夏夷则长长地松了口气,浑身脱力般靠在身后大树上,继而缓缓滑落跌坐地面。 第21章 英雄救美(人鱼) 叶孤城抱着叶明玉离开密林,脑海中却忍不住仍旧回放着方才夏夷则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 就连小玉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都能看出夏夷则现在的模样比上次“好看”了许多,身为成年男子的叶孤城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方才在密林中骤然看到夏夷则,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魅惑之意。 尽管夏夷则已经尽量用灵力控制,然而鲛人动情之时,身上发出的那种原始的勾人情动的诱惑气息,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夏夷则面若桃花眼如秋水,一双妖异蓝瞳仿佛能滴出水来,堪称完美的俊脸上满是动情时的惑人春意,就连额头、侧脸处的面纹都带着勾人的艳丽,当真是举世罕见之倾国尤物。 叶孤城向来自负定力绝佳,对上那张脸亦不免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倘若再多留片刻,他担心自己是否能仍旧还能把持得住。 因此他才不顾妹妹的强烈反对,逃一般离开了那片密林。 叶明玉被叶孤城抱在怀里,直到坐上马车仍旧一脸向往的表情,就差没流口水了:“哥哥,今晚的夏哥哥真是太美了,小玉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他!” “胡闹!”叶孤城板起脸来斥责一声,却终究没成功地让语气变得严厉,“女孩子家要学会矜持,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 “小玉说的都是实话!”叶明玉不满地反驳道:“哥哥,难道你觉得夏哥哥不漂亮吗?如果他是个女孩子,你难道不想娶回来当城主夫人吗?” 叶孤城闻言沉默,却不自觉地顺着叶明玉的话想了想。 倘若夏夷则真的是女子……或许…… 只可惜他不是。 “呼……”夏夷则背靠大树,难耐地低喘着,极力压抑着体内越发强烈的热潮,想要保住灵台一线清明。 他本以为只要捱过鲛人成年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以后的那些月圆之夜会相对好过许多,然而到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 诚然,今夜的情、潮涌动没有上次那般激烈,使他至今还保持住灵台清明,不至于神志昏愦做出种种动情丑态,然而正因为清醒,他才感觉到越发难熬。 体内的欲、火越烧越旺,身体也越来越敏感,此刻只要一阵微风吹拂过皮肤,就能引发他阵阵难以控制的酥麻和战栗。 “唔……”夏夷则终于呻、吟出声,不自觉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缓解体内愈演愈烈的欲、火带来的焦躁和渴望。 大腿、腰侧的鱼鳞…… 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西门吹雪火热的舌尖舔过自己腰侧时带来那种的灼热而鲜明的触感。 夏夷则本对那个荒唐的月圆之夜,他和西门吹雪抵死缠绵的那段情景记忆十分模糊,然而此时此刻,那些本来已被他遗忘在脑海深处的细节,却伴随着强烈的情、欲一起潮水般涌了上来。 西门吹雪火热的手掌抚过自己肌肤时,那种几乎能灼伤人的热度;他用牙齿咬着自己腰侧鱼鳞拉扯时,带来的那种足以令他全身麻痹的销、魂快感;他柔软灵活的舌尖舔过耳后敏感的鱼鳍时,那种令自己全身发抖的酥麻,以及,当他在自己体内律动时…… 强烈的羞耻感令夏夷则俊脸发烫,他拼命遏制自己去想那些淫、靡的画面,然而他越是强迫自己去想,那些画面就越是拼命地往他脑海里钻,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鲜明,正如他体内再也无法克制的欲、焰…… “西门……”夏夷则无意识地喃喃着,右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不受控制地探到身体中心,隔着轻薄的长裤搓揉着下、身火热的欲、望,以其能令自己的主人好过一些。 月上中天,此刻正是今夜华月最盛之时,自然也是鲛人体内本能的悸动最强烈之时。 夏夷则终于失去了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他虚软地躺在地上,右手几乎下意识地套、弄着双腿间急待爆发的*。纤细柔韧的腰身微微摆动着,修长的双腿紧抿,在月光下形成一道妖异绮丽的风景。 终于,夏夷则渐渐攀到了顶峰,昂着头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继而射出了体内的精华。 他放开手,双眼茫然地看着深蓝的天空,以及空中的一轮圆月。 尽管靠自渎并不能完全缓解体内本能的欲、念,然而发泄出来毕竟能令他好过许多。 就在夏夷则沉浸于射、精带来快、感刺激中,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时,林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继而一只浑身金斑的花豹向着夏夷则飞扑过来。 夏夷则被豹子的怒吼声惊醒,睁眼看时那只花豹已堪堪扑至他头顶。 此时正是夏夷则灵力最弱之时,他先前在身周布下的那道防护结界也因此威力骤减,竟然不能阻挡花豹那快逾闪电的一扑。 夏夷则看着花豹朝着自己扑过来,抬手想运起灵力抵挡,然而此刻全身脱力之下,竟是半点灵力也无法调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花豹尖锐的利爪抓向自己的脖颈。 就在他准备闭目等死之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雪亮剑光。 剑光一闪而逝,恰似天际最闪亮的一道闪电。 不,即使是闪电,也绝没有那么快,那么亮!更没有那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气势! 剑光消失后,夏夷则就看到那只重量至少有两百斤的花豹被拦腰削成两段,重重地跌落于他面前数尺之处。 血花飞溅中,他看到一个颀长的白衣人缓步向自己走来。 苍白瘦削的俊脸,冷漠高傲的神情,灿若寒星的黑眸。 西门吹雪?! 他怎会在此?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走到自己面前,弯下腰将他抱在怀中,刹那间竟感觉说不出的安心。 脑内紧绷了将近一夜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夏夷则眼前一黑,昏倒在那个温暖坚实的胸膛中。 叶孤城低下头俯视怀中人昏迷的俊脸,心中暗道一声庆幸。 若非自己放心不下密林中的夏夷则,在哄睡小玉后又转回到密林中想确认他的安全,只怕明日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叶孤城抱着夏夷则,目光不自觉掠过他的下、身。 然后素来冷心冷情喜怒不形于色的叶大城主忽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叶孤城脱下白袍裹住夏夷则半、裸的身体,然后抱着他朝密林外走去。 回到夏夷则的房间后,叶孤城将他安置在内室的床榻上,低头看着那张与普通人明显有区别,却愈发令人感觉艳丽无双的俊脸,心神不由一荡。 此刻叶孤城自然明白为何夏夷则会一个人跑到那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又为何定要将他们兄妹赶走了。 想来是他知道自己今夜必然会情动无法克制,准备一个人在房间内捱过去,却被叶明玉所扰,无奈之下只好寻觅了个荒僻无人的去处,不想却险些葬身豹腹。 叶孤城回忆起不久前在密林中,夏夷则明明痛苦难耐到了极点,却仍旧强撑着装作无事并要求自己离去那一幕,心神不自觉地一阵恍惚。 没想到这鲛人少年看似荏弱无用,性子却如此坚忍倔强,叶孤城心中对他的印象不禁大为改观。 他站起身来,拉过床位放置的薄被为夏夷则盖好,然后低头看着那张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的俊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侧脸艳丽的蓝色面纹。 片刻后,叶孤城回过神来,被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惊到。 继而他站起身,伸手按住正跳得飞快的心脏,转身逃一般匆匆离去。 翌日清晨。 夏夷则醒来后,大脑中一片混沌,一时间记不起昨夜到后来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昨晚自己难耐之下,竟然做了那等……羞耻之事,然后一只花豹向自己扑来,是西门吹雪救了他…… 等等,西门吹雪? 他不是在万梅山庄吗?怎么可能来南海白云城? 莫非昨夜将自己视为猎物的花豹、以及后来出现的西门吹雪,都是自己神智不清时出现的幻觉?! 夏夷则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解释比较靠谱,遂不再去想,伸手掀开了薄被。 然后他就愣在了当地。 薄被之下,自己的身上,赫然盖着一件雪白的长袍。 夏夷则认识那件白袍,今夜之前,它明明还穿在叶孤城的身上。 ——昨晚从花豹口中救了自己的人,竟是叶孤城?! 三日后的清晨。 白云城练武场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夏夷则握着一柄亮如秋水的青锋剑,练习太华秘传的剑法。 这些日子来一直未曾好好练剑,他感觉自己的剑法都快要生疏了。 他手中的青锋剑并非青澜,青澜已经在海上翻船时落入了海底。 第22章 城主的秘密 不过这柄剑亦是柄锐利程度丝毫不逊于青澜的名剑,本是白云城总管曲沐风最珍爱的几把宝剑之一。 不过在半个时辰前,这柄剑已经姓夏了。 ——夏夷则用一颗鲛人泣珠跟曲沐风换到了它。 叶孤城从练武场走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年舞剑时飘逸如仙的风姿。 此刻夏夷则已然恢复人类形貌,一张俊脸不若前几日那般艳丽,一眼望去只觉双眉锋利若剑,星目黑如点漆,面如冠玉鼻若悬胆,整个人清冷俊逸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叶孤城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双眸凝注在夏夷则身上久久无法移转。 叶孤城并未刻意隐藏身形气息,因此夏夷则立刻就发现了他正站在不远处看自己练剑。 不过他并未因此住手。 一来因为叶孤城看得大大方方,并非故意偷窥;二来太华剑法必须要配合灵力使用方可完全发挥出应有威力,否则便是把所有招式烂熟于心亦是无用。 更何况叶孤城剑术通神,一身剑技超凡入圣自成一派,想来也不屑于窥视其他门派的剑招。 因此夏夷则索性大方地继续练剑,直到将一百零八式太华剑招演练完毕,这才归剑入鞘,转身看向叶孤城。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能让叶孤城看的如此痴迷的其实不是太华山剑招,而是练剑的人。 叶孤城见夏夷则停手,遂向他点头示意,继而转身准备离去,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稚嫩童音:“哥哥、夏哥哥!” 叶孤城夏夷则一同转身看去,只见叶明玉正飞快的跑了过来。 叶明玉跑到叶孤城身边,仰头看看他,又看看夏夷则,喘了口气道:“哥哥、夏哥哥,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小玉正到处找你们呢。” “哦?”叶孤城半蹲下、身伸手抱起叶明玉,柔声道:“小玉找我们有什么事?” 叶明玉歪头瞅着夏夷则,一张小脸忽然有些发红:“呃……其实小玉是想找夏哥哥的,小玉想要看看夏哥哥今天有没有变成美人鱼的样子……” 夏夷则:“……” 叶孤城见到夏夷则无语的神情,连忙伸手拉过叶明玉,柔声道:“小玉还没用早膳吧,哥哥这就带你和夏哥哥一起去客厅用膳好不好?” 三人一起回到客厅用过早膳,这次叶明玉居然反常地没有去纠缠夏夷则,而是迈着小碎步跟在叶孤城身后,一口气跟到了书房。 叶孤城见此情形,喜闻乐见的同时也大感诧异,要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小玉几乎天天黏在夏夷则身边,都没什么心思来纠缠自己这个哥哥了。 尽管他捡夏夷则回来的初衷是为了给妹妹找个玩伴,让她不要天天黏着自己,以便能腾出更多的时间练剑和处理白云城事务,然而当原本天天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的黏人妹妹真的跟夏夷则走得很近时,感觉自己备受冷落的叶城主心情却又有些微妙的不爽了——没办法妹控就是这样一种奇葩的生物。 叶明玉跟着叶孤城进了书房,刻意板着一张稚嫩的苹果脸想做出严肃的表情,令叶孤城顿时忍俊不禁,一张万年冰山脸险些当场破功。 “哥哥,”叶明玉抬头看着她哥,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道,“小玉有件事想问你,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哦?”叶孤城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宝贝妹妹,一面随手端起茶杯喝茶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你想问什么?” 叶明玉小大人一样清了清嗓子,然后语出惊人:“哥哥,小玉想问你是不是喜欢夏哥哥啊?” 叶孤城一口热茶刚到了喉咙口,险些被她一句话激得喷出来,不过好在还是艰难地咽了下去。 然后叶孤城放下茶杯,板起俊脸道:“小玉莫要胡闹,哥哥和夏公子都是男人。” “这个小玉当然知道。”叶明玉道,语气十分笃定,“可是小玉也知道哥哥喜欢夏哥哥。” 叶孤城被她那小大人般自信的表情弄得十分无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喜欢”夏夷则,天知道他这个宝贝妹妹为什么会知道。 叶明玉挺起胸膛,老气横秋道:“女人的直觉。” 叶孤城:“……” 无语半晌后,叶孤城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向宝贝妹妹解释一下以免她误会,甚至跑去跟夏夷则说什么奇怪的话,遂道:“小玉你想太多了,哥哥并不喜欢夏公子,哥哥不喜欢男人。” 叶明玉闻言用一副“我都知道了你休想再骗我”的表情看着她哥,一本正经规劝道:“哥哥,你就别骗我了。小玉都看到了,你瞒不过小玉的。” 叶孤城简直拿这个胡搅蛮缠的妹妹没辙,无力道:“你又看到什么了?” 见自己这个不知道装傻还是真迟钝的哥哥还在那里死鸭子嘴硬,叶明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玉什么都看到了。哥哥你每次看到夏哥哥的眼睛都会发亮,就和小玉看到最喜欢的鸡腿一样的!今天你看夏哥哥练那套跳舞一样的剑法都看呆了,连小玉走到你身周十丈之内了都没有发现,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喜欢夏哥哥?” 被她这么一说,叶孤城才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发现叶明玉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十丈以内的,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凝滞了一下。 而他这片刻的沉默,看在叶明玉眼中无疑就变成了默认。 见到哥哥真的喜欢夏哥哥,叶明玉顿时有些失落,当下开始用两只小手绞着自己的衣角犯纠结:“原来哥哥真的喜欢夏哥哥,这可怎么办呀……小玉也喜欢夏哥哥,就算夏哥哥变成了人的模样小玉也还是很喜欢……可是现在哥哥也很喜欢夏哥哥,小玉该怎么办?” 以叶孤城过人的耳力,她那自以为很小声的自言自语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摇头失笑:“小玉别担心,哥哥不会跟你抢夏哥哥的。哥哥答应小玉会帮你看着夏哥哥,等小玉长大了,如果还喜欢他,那就嫁给他,你说好不好?” 叶明玉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跳起来抱住叶孤城的大腿狂蹭:“哥哥,你真的不会跟小玉抢夏哥哥?” 叶孤城低下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保证不会。” 叶明玉闻言这才放心,但随即担心地看着叶孤城,弱弱道:“可是哥哥自己也喜欢夏哥哥啊。哥哥把喜欢的人让给小玉,你会不会很难过呀?哥哥那么疼小玉,小玉不想让哥哥难过。” 叶孤城不虞宝贝妹妹忽然说出一番这么懂事的话来,只觉心中十分温暖,伸手抱起叶明玉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哥哥不难过。只要小玉高兴哥哥就很高兴了。而且哥哥真的不喜欢夏公子,小玉以后别再乱说了。” 叶明玉闻言用一副“你就在那里自欺欺人吧反正骗不过我”的神情看着她哥。同时心里既感动又怜悯,还伴着些许微妙的愧疚。 “啊啊哥哥真的好疼小玉,居然肯把自己最喜欢的人让给小玉。相比之下小玉真是太自私了,居然不舍得把夏哥哥让给哥哥……可是小玉真的好想嫁给夏哥哥啊,谁来告诉小玉应该怎么办……”以上为某只人小鬼大的小萝莉纠结的内心活动。 叶明玉走出叶孤城的房间,沿路朝着夏夷则住处走去,心中仍旧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发扬无私风格把夏哥哥让给哥哥。 毕竟哥哥从小就那么疼爱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给了自己无数喜欢的东西,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为哥哥做过什么事情,哪怕一件也没有。 如今好容易哥哥有了喜欢的人,自己还要跟他抢,好像真的有点过分了…… 叶明玉坐在花坛边纠结了良久,最后终于决定忍痛割爱做一件让哥哥高兴的事,那就是将自己最喜欢的夏哥哥让给哥哥。 尽管一想到长大了不能嫁给夏哥哥她还是会很难受,可是转念一想,夏哥哥嫁给了哥哥,不就是自己的嫂嫂了吗?将来他们还是一家人,自己还是能经常看到夏哥哥的。 叶明玉想通了这一点,总算没那么纠结了。 接下来她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夏哥哥到底有没有心上人? 如果没有的话,他会喜欢哥哥吗? 书上说女孩子被人救命后都会爱上救命恩人,然后以身相许的,如果书上说的是正确的话,那哥哥救了夏哥哥两次,夏哥哥自然更加要爱上他,进而以身相许了。 不过夏哥哥至今都没有任何表示呢,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已经有心上人了,还是他太害羞不好意思向哥哥表达爱意。 叶明玉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哥哥搞清楚这个问题。 既然哥哥感情迟钝人又傲娇,自己这个做妹妹的说不得要帮他一把,否则以哥哥那冷漠孤僻、见到喜欢的人都不放下身段主动追求的臭屁个性,恐怕这一辈子都别想脱团了。 一念至此,叶明玉越发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她站起身来,斗志十足地握起小粉拳,口中念念有词:“叶明玉,加油!哥哥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叶明玉斗志昂扬地来到夏夷则住处,伸手敲了两下他的房门,用糯米团般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夏哥哥,你在吗?” 夏夷则正趁着小魔星没来纠缠自己的时间,盘膝坐在榻上运转体内灵力以助修为,听到门外叶明玉的声音只觉一阵头大,但她既已来了,自己又不能闭门不开,当下只好无声叹息,继而下床开门将叶明玉迎了进来。 叶明玉一看到夏夷则,就用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啊看,看得夏夷则一阵毛骨悚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玉,你找在下有事吗?” “嗯,”叶明玉点点头,又摆出那副小大人一般严肃的表情来,一本正经道:“夏哥哥,小玉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可以诚实地回答我吗?” 夏夷则看着她那张明明很稚嫩却偏偏要做出老成模样的小脸,不由莞尔道:“何事?小玉但问无妨。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明玉虽然冰雪聪明,但毕竟年纪小,也不会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夏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夷则万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当下不由微微沉吟,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该说没有还是据实以告。 叶明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适时提醒道:“夏哥哥,你可不要撒谎骗小玉哦。如果你撒谎小玉可是能看出来的,因为小玉自己也很会撒谎骗人呢!”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夏夷则也不好再试图欺瞒,毕竟心有所属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就算宣之于口也没什么的。 于是夏夷则点点头。 “啊,夏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叶明玉顿时有些失落,片刻后忍不住好奇地问:“夏哥哥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也是美人鱼啊?……她长得有夏哥哥美吗?” “她是……”夏夷则说了两个字,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蓦然发现,在叶明玉问自己有没有心上人时,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并不是阿阮的倩影,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孤高绝世、白衣若雪的身影。 夜空中寒星般明亮的黑眸,远山上冰雪般冷漠的俊脸,却会在注视着自己时,流露出三月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有那么一刹那,夏夷则感到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为何会这样? 为何在小玉问起心上人时,自己脑海中出现的人竟然是他? 自己喜欢的人明明不是阿阮吗? 第23章 尤物牵情 叶明玉见夏夷则俊脸表情有些异常,连忙问道:“夏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帮你把哥哥叫过来?哥哥就精通医术,比白云城里的大夫还厉害呢!” 夏夷则摇摇头,勉强压下纷乱的心绪道:“小玉,在下有些不适,想一个人静静,你可以先出去找叶红姐姐玩吗?” 叶明玉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看出夏夷则现在心情好像不大好,遂懂事地点点头道:“那小玉就先出去了。夏哥哥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来告诉小玉啊!” 看到夏夷则点头,小玉才起身离去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不大放心夏夷则,不过转念一想他是大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叶明玉就觉得一阵心安,于是一溜小跑去找叶红了。 夏夷则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还在思索着方才的问题。 他本来并未察觉,直到刚才小玉提起心上人之语,才令他蓦然惊觉,自己好像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阿阮了。 反倒是另一个人的脸,常常在闲暇之际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脑海,占据他的思绪。 西门吹雪。 那个曾经被他引为知己,又因为某种荒诞的原因与他有过一夜缠绵的白衣剑客。 夏夷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常常想起他。 想起初次相见时,他那居高临下的姿态,高傲冷漠的俊脸;想起他不经意拉住自己的手时,掌心传来的令人战栗的火烫温度;想起他凝注自己时黑眸中流露出的关切表情;以及,想起那个荒唐淫、糜的夜晚,他火热灵巧的舌尖划过皮肤时那种令人疯狂的触感…… 夏夷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会如此频繁地想起一个男人。 而且还常常想得出神,甚至想得心都乱了。 一时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夏夷则索性从桌上翻出文房四宝,然后研好墨开始练字。 每次他心绪紊乱时,都会靠练字来平定心情。 夏夷则铺好宣纸,执笔写了一张又一张。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在写什么,只是就那样写着,把全部的精神都凝聚于笔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也不知写了多久,夏夷则终于放下笔来,这才发现手边已经堆了厚厚一叠宣纸,每一张纸上都遍布墨汁淋漓的字迹。 他信手捻起最上面的一张,低头随意扫了一眼,继而表情一僵,手中薄薄的宣纸悄然滑落在地。 纸上赫然是数行挺拔俊秀的颜体:“信知尤物必牵情,一顾难酬觉命轻。曾把禅机销此病,破除才尽又重生。” 夏夷则定了定神,低头去看桌上的其他宣纸,发现内容竟然全都是这四句诗,不由再度怔在那里。 自己这是……陷入魔怔了么? 竟会无意识地反复写这样的淫词艳曲,而且写的时候,脑海中翻来覆去浮现出的,俱是那一人,那一夜。 夏夷则心烦意乱,随手将桌上厚厚一叠写满了那首香缠绵悱恻《病忆》的宣纸尽数拨得散落一地,继而心乱如麻地走出了房间,准备找个清静之地练剑,以平复纷乱的心绪。 夏夷则出门不过片刻,一身白衣的叶孤城就站在了他的房门前。 叶孤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夏夷则房前,自从叶明玉很肯定地对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夏哥哥”之后,他平静了二十几年的心湖,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搅乱了。 叶孤城知道夏夷则长得很美,也隐约知道自己心底对他抱有一种奇异的好感。 但是在此之前,他只想当然地认为那不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爱美之心,从来没有想过,那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喜欢。 直到小玉那直截了当的一句“你看到夏哥哥时眼睛都在发光”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同时也令从未受过感情困扰的叶城主尝到了为情纠结的滋味。 叶孤城信步走出房间,原本只为散心,孰料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夏夷则的房前。 他在夏夷则房门前站了许久,终于抬手敲门。 无论如何,他要先弄清楚自己对夏夷则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喜欢。 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叶孤城性格坚毅果断,绝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对待感情也是一样。 然而他敲门后,半晌都听不到屋内有任何回应。 叶孤城疑惑地推门而入,然后就看到了那散落一地写满挺拔隽秀字迹的宣纸。 叶孤城弯下腰,伸手拈起一张宣纸凝神细看,片刻后一张冰山脸缓缓出现了一条裂缝。 没想到夏公子看上去清冷自持,却喜欢偷偷誊写这种……诗词。 尤物……牵情…… 看来他心中竟是已有喜欢的人了么? 一念至此,叶孤城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浓重的失落感。 却不知,究竟是怎样绝色的“尤物”,才会令他这样沉静内敛、风华无双之人如此“牵情”? 叶孤城走出夏夷则的房门,然后朝着练武场走去。 刚才不经意的发现令他的心情有些低沉,所以他决定找件其他的事来让自己分神。 而最能令他集中精神的事,无疑就是练剑。 叶孤城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叶明玉迎面走过来。 叶明玉也看到了他,顿时愣了一愣:“哥哥,你刚才是去找夏哥哥吗?” 叶孤城点点头:“他不在。” 叶明玉仰头看着她哥,片刻后道:“哥哥,你不开心对吗?” 叶孤城摇摇头:“没有。” “哥哥明明就是不开心,你骗不了小玉的。”叶明玉道:“哥哥,你是因为夏哥哥才会这样的对吗?那哥哥不用难过了,小玉跟你说,小玉已经决定不跟哥哥抢夏哥哥了。小玉还是第一次见到哥哥这么喜欢一个人呢……所以,小玉不但不会跟哥哥抢夏哥哥,还会想办法帮你追求他……” 叶孤城:“……”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自幼被自己骄纵惯了的妹妹竟然也会有如此懂事的时候,当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只可惜夏夷则是个有思想有感情的人,而不是一件货物,可以相互让来让去。 叶孤城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叶明玉的脸,柔声道:“小玉,别胡闹。哥哥真的不喜欢夏公子,何况夏公子也已经有心仪之人。此事休要再提。” 叶明玉看着自己老哥,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与心疼。 还没表白就已经失恋神马的也太苦逼了,难为自己这个傲娇的哥哥还要强装无事对着自己强颜欢笑。 叶明玉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哥哥真的好可怜,越想越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哥哥追到夏哥哥。 夏哥哥不就是有了心上人吗,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就不信夏哥哥那个心上人还能比哥哥更优秀! 而且现在夏哥哥和他那个心上人又相隔两地,正是哥哥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当然要好好把握了! 一念至此,叶明玉连忙对哥哥甜甜一笑道:“既然哥哥真的不喜欢夏哥哥,那小玉就不用把他让给哥哥了。小玉现在就去找夏哥哥玩,至于夏哥哥的那个心上人,才不会对小玉构成威胁呢!小玉一定能从她手里把夏哥哥抢过来的!哥哥,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转身撒丫子飞快地跑了。 叶孤城闻言,也只好无语扶额,任由他这个向来骄纵任性的妹妹胡闹去。 第24章 离开白云城 夏夷则正在沙滩上练剑,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叶明玉熟悉的软糯童音:“夏哥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害小玉找得好辛苦。” 夏夷则停下剑招,归剑入鞘,然后转身看向跑得满头大汗的叶明玉,柔声道:“小玉找在下有何事?” 叶明玉点点头正色道:“是很重要的事。” 夏夷则心中立刻升起不妙的预感。 根据他的经验,每当这个小丫头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夏哥哥”,那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后来夏夷则发现,他的预感果然好死不死又应验了。 叶明玉继续板着张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道:“夏哥哥,我要跟你谈谈心,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可好?” 夏夷则囧着脸点点头,然后他就被叶明玉扯着袖子拽进了不远处绿荫下的凉亭里。 两人刚在石凳上坐好,叶明玉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夏哥哥,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夏夷则道:“令兄品貌俱佳,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实乃人中龙凤。” “那……我哥哥比起夏哥哥那个心上人来,又怎么样呢?” “这……”夏夷则第一反应就是拿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作比较。 然后发现这两只根本就是同一个死德性嘛。 冷漠,孤僻,傲娇,整个人就像座会移动的冰山,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烈寒意,而且连嗜好都完全一样,不但同样爱剑如命,甚至就连爱穿白衣服的毛病都一、模、一、样! 等得出这个结论后,夏夷则才霍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的心上人不、应、该、是、阿、阮、吗?! 为何他总是想起那个见鬼的西门吹雪! 他明明是个男人! 难道……自己真的对他…… 这个猜测让夏夷则瞬间三观尽碎、整个人彻底坍塌石化。 叶明玉见夏夷则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还以为自己方才的话太过惊世骇俗把可怜的夏公子给吓到了,连忙补救道:“夏哥哥,你别这副表情啊。小玉只是随便问问的。不过夏哥哥,你那个心上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啊?你觉得将来你们能在一起吗?” 夏夷则本能地摇头。 他是一定会设法回到原来的世界的,这个世界的一切,最后终将都会与他擦身而过。 见他摇头,叶明玉瞬间欣喜若狂! 但她又不敢表现出高兴的模样,当下做出很同情的表情道:“啊?为什么?因为她不喜欢你吗?” 夏夷则点点头。 那个人唯一爱的只有他的剑,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吧。 “那真是太遗憾了。”叶明玉嘴里说着遗憾,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遗憾的感觉,事实上如果不是拼命控制,她已经高兴地快要笑出声了。 “夏哥哥的心上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居然连夏哥哥这样的大美人都看不上,鄙视她。”叶明玉做出一副很同情的表情,继而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提高声音,“夏哥哥,我忽然有个提议,夏哥哥先听一下好吗?” 夏夷则立刻摇头:“在下能说不要吗?” 直觉告诉他那肯定不是什么好提议! “夏哥哥,你就听我说完嘛,听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叶明玉一本正经地开始对着夏夷则谆谆教诲,“夏哥哥,你真是太死心眼了。既然你的心上人不喜欢你,你又何必非要在她那颗树上吊死呢?你这样死心眼会嫁不出去的。依小玉看,夏哥哥不如趁着正年轻美貌,赶快找个比你心上人更好的人嫁了吧。” 夏夷则扶额:“在下是男子,谢谢。” 叶明玉直接无视了他的反驳,继续兴致高昂地道:“本来么,像夏哥哥这样的美人,就应该找个当世罕见的人中龙凤才堪与你匹配,夏哥哥你说对不对?” 夏夷则眉心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小丫头已经挖好坑等着自己往里跳了,于是也不再陪着小丫头兜圈子,索性直截了当道:“小玉究竟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叶明玉见自己的目的被他看穿了,不由尴尬一笑,道:“眼前就有一个品貌绝佳剑术通神的人中龙凤对夏哥哥心怀爱慕。这位英雄保证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如意郎君,无数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他!就是江湖中谁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不知道夏哥哥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城主夫人呢?” 夏夷则:“……” 片刻后,夏夷则放下扶额的手木然道:“小玉莫要取笑在下。如果没有其他事,在下这便离去了。”说完起身欲走。 叶明玉连忙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猛摇,同时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拼命忽闪:“夏哥哥,你就考虑一下吧!我哥哥虽然人看起来冷漠骄傲了点,其实他人真的很好的,你跟他多接触一阵就知道了!当初他可是对夏哥哥一见钟情呢,否则也不会耗费一半功力帮你解毒了。小玉从来没见哥哥对任何人那么好过……所以,夏哥哥,啊不,夏嫂嫂,你就从了我哥哥吧!” “抱歉,恕难从命。”夏夷则俊脸微沉,将自己的袖子从小丫头的手中拯救出来,继而大步朝着住处走去。 叶明玉站在原地看着瞬间变脸的夏哥哥,森森地郁卒了。 糟糕,夏哥哥居然生气了。 难道哥哥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唉,都怪哥哥自己不争气,这种向心上人表白的事明明要亲自做才有诚意嘛。 结果他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全靠自己这个妹妹为他张罗,真是太差劲了,换了自己是夏哥哥,也会因为觉得他没有诚意而生气的! 不过叶明玉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心,她决定了要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所以就算帮哥哥追求夏哥哥的任务十分艰巨,她也要努力完成! 夏夷则回到房中,只觉心绪比出去之前更加纷乱了。 当然,片刻前叶明玉所言让他“嫁给叶城主做城主夫人”之语夏夷则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当成了小丫头恶作剧跟他开的一个小玩笑。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小丫头没少跟他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语,这次的玩笑虽然有些过分,不过夏夷则自然不会跟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斤斤计较。 真正让他纠结郁卒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移情别恋了。 而且移情别恋的对象,居然还是个冰山一样的男人。 这个事实令他无法接受,然而却又不得不接受。 直到这时,夏夷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同意留在白云城的真正原因,其实并不是为了报恩,至少不完全是。 如果只是想报恩,他可以有很多种法子,并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给一个九岁的小丫头当玩伴。 让他留下的真正原因,是叶孤城。 因为他实在太像西门吹雪,才令夏夷则无法真正拒绝他的要求。 夏夷则忽然发现,这些日子自己看着叶孤城时,其实都是在透过叶孤城看西门吹雪。 他之所以留在白云城,每天陪着叶明玉,不过是想每天见到叶孤城,然后从他身上寻找西门吹雪的影子。 所以他的目光才会不自觉地在叶孤城身上留驻,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发掘出两人身上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在他的潜意识里,不过是把叶孤城当作了西门吹雪的替代品。 他可以尽情地透过叶孤城看西门吹雪,而不必担心会被西门吹雪发现。 夏夷则忽然发现,抱着这种想法的自己,实在是很龌蹉。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不仅侮辱了叶孤城,也侮辱了西门吹雪,甚至侮辱了他自己。 而且,这样的自己,也对不起对他一心一意的阿阮。 “阿阮……”夏夷则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才发现心底浮上来的异样情绪并非对阿阮的思念,而是……浓浓的愧疚。 “不,我爱的人明明是阿阮。”夏夷则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闭上双眼喃喃道。 看来,自己必须离开白云城了。 他不想继续这样对不起阿阮,所以他只有离开。 只有离开这里,不再看到那个与西门吹雪十分相似的叶孤城,他才有可能忘记西门吹雪。 忘记和西门吹雪有关的一切。 然,当初他曾和叶孤城有过半年之约,如今自己才不过一个月而已,自己却要违背承诺,做个食言而肥之人了。 夏夷则素来恩怨分明,叶孤城救他两次,这个恩情他当然不能不报。 可惜却不是现在。 夏夷则将自己先前誊写的那些不堪入目的淫词艳曲全部付之一炬,然后取过笔墨纸砚,给叶孤城留书一封,取下墙上挂着的青锋宝剑,起身出门。 然后他掐出指诀祭起传送法阵,将自己传送到白云城北面的海滩上。 他在白云城住了一个月,已经大致摸清了白云城的地形,以及白云城和广州的距离,知道只要从此地一路御剑向北而行,大约两日后便可到达广州。 片刻后,夏夷则立于浮在空中的青锋剑上,一路御剑朝着北方行去。 第25章 剑神别闹 一个时辰后。 叶明玉贼心不死地想继续进行帮哥哥追求美人鱼的大计,并想出了十几个堪称完美的计划,遂前来找夏夷则时,才发现房间内已经人去屋空,只有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 叶明玉伸手拿起来一看,果然是给叶孤城的。 叶明玉顿时眼前一亮,莫非这是夏哥哥写给哥哥的告白信? 难道他心里也喜欢哥哥,只是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用鸿雁传书的办法? 想到这里叶明玉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猛跳,然后想也不想便毫无压力地拆开了那封信。 然而,在看清信的内容后,叶明玉的一张小脸顿时呆滞了,手上的信也滑落在地。 片刻之后,她忽然弯腰捡起信朝着门外跑去,边跑边喊:“哥哥哥哥,不好了……夏哥哥他跑了!” 叶孤城拿着信纸,一双俊眉忍不住微微皱起。 夏公子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走了? 他有点难以置信,然而,信上却清清楚楚写着“……半年之约,终未能践言。实为身负要事,无暇他顾。只得负城主为愧。深恩不忘,日后自当图报。” 这段话,清清楚楚地表明,他的确是走了。 可是,他在白云城住得好好的,为何今日竟会突然离去? 先前他不是说过半年之后才要离去的吗? 如今却匆匆离去,必定事出有因。 叶孤城低下头,用一双锐利的黑眸凝注叶明玉。 如果他猜的没错,夏夷则会不告而别,肯定和自己这个宝贝妹妹脱不了干系。 叶明玉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兼之知道自己不小心办砸了事对叶孤城心中有愧,当即委屈地撇撇嘴不打自招:“哥哥,对不起,是小玉不好。小玉今天自作主张去替哥哥表白,还说要让他做小玉的嫂嫂,白云城的城主夫人。夏哥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吓跑的……” 叶孤城:“……” 叶明玉见他沉默不语,顿时有点心慌,连忙道:“哥哥,小玉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玉是想帮哥哥追求夏哥哥……” “罢了。”叶孤城道。 既然人已经被吓跑了,此时再责备小玉又有何益? 因此,尽管被自己妹妹的胡闹之举弄得十分无奈,叶孤城也只得摇头道:“这次就算了。小玉,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闹。” 叶明玉本以为哥哥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生气甚至以后都不理会自己了,如今见哥哥连句重话都没说,心内反而愈发愧疚,愈发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她在原地默立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叶孤城道:“哥哥你等一下,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说完转身飞快地跑了。 两日后。 夏夷则走在广州繁华的大街上,准备先找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就在他刚看到不远处有家客栈,正准备走过去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声音叫道:“夷则。” 夏夷则习惯性回头,然后就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白衣剑客。 西门吹雪?! 夏夷则以为是自己眼花,抑或是这些日子过度思念出现的幻觉,遂定神一看,却见那人仍旧站在原处。 西门吹雪仍旧白衣若雪,一张苍白的俊脸上似有风霜之色,然而一双黑眸依然亮得惊人。 “尊驾认错人了。”夏夷则漠然道,说完转身欲行,颈边却多了一柄森寒的利剑。 西门吹雪的剑! 西门吹雪道:“若我当真认错人,你又为何回头?” 夏夷则转头看着他执剑的手:“尊驾想杀在下?” 西门吹雪道:“我只是想留下你。” “在下再重复一遍,尊驾认错人了。”夏夷则道:“在下并非尊驾方才所喊之人。” 说完,再不理会颈旁长剑,转身朝着前方客栈行去。 西门吹雪撤剑,凝注夏夷则的背影。 他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认错。 一模一样的背影,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声音,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夷则一般无二。 纵然化为人形,去掉了鱼鳍面纹,换了眸色发色,他仍旧是那个自己记忆中的夏夷则。 夏夷则刚走到客栈门口,眼前忽然白影一闪,继而他就看到西门吹雪站在自己面前。 夏夷则不由微微蹙眉。 西门吹雪,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又把自己当作了什么?! “借过。”夏夷则道,声音冷淡得仿佛对面站着的真的是个陌生人。 西门吹雪仍旧站在原地凝注着他,片刻后开口道:“跟我回万梅山庄。” 夏夷则皱眉,准备从西门吹雪身边绕过,却在走过他身旁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夏夷则顿觉被握住的地方一阵发烫,连忙发力欲挣脱,然而却被攥得更紧。 夏夷则垂眸,看向那只铁箍般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又看向西门吹雪漠无表情的俊脸,有些微恼地低声道:“放手。” 西门吹雪仍旧握着夏夷则的手腕,沉声道:“跟我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不久前为寻夏夷则特地出海,结果非但未找到人,反而在回程路上遇上海啸,九死一生险险生还。 他本以为此生和夏夷则再无缘相见,孰料竟然能在广州重逢,心中本是大喜过望,然而未料夏夷则竟与他形同陌路,这令剑神大人内心十分地不悦。 夏夷则见他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夏夷则也有些恼火。 他们是在繁华的广州街头,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在客栈门口拉拉扯扯何等扎眼,更何况这两人又生的这般出色,才不过片刻间就引得无数路人驻足侧目而视。 夏夷则此生还从未被这么多人用那等异样的目光注视,心中十分羞窘难堪,越发想挣脱西门吹雪的手进客栈,当下只得暗运灵力相激。然而他刚运出灵力,立刻感到那只手上压力大盛,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催发的灵力。 夏夷则努力半晌,竟然仍旧无法挣脱他的手。不由涨红了脸低声道:“究竟怎样你才肯放开手?” 西门吹雪漠然道:“我说过了。” 夏夷则简直拿他没辙,眼看着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西门吹雪却根本视若无睹,只当那些人完全不存在,一双黑眸只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夏夷则身上, 夏夷则可没他那般好的定力,当下只想发出一记云龙击将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轰成渣渣,可惜他的法力只有在十丈开外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如此近距离之下,他只能任由西门吹雪摆布,完全无力反抗。 夏夷则怒道:“你不放手也不进客栈,难道想一直留在这里接受这些人的围观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无所谓。” 夏夷则简直要抓狂了,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这个冰块脸竟然还有耍无赖的属性啊! 最后,还是脸皮薄的夏夷则无奈认输:“西门吹雪,别闹了,我跟你回去便是。” 西门吹雪这才满意,转身用一双锐利深邃的黑眸缓缓扫过大街上站成一圈围观的众人,身周瞬间释放出浓郁的凛冽剑气。 下一秒数百围观群众一哄而散,街上只剩下几个被匆忙逃离的买菜大妈不慎掉落的白萝卜正满地乱滚。 第26章 剑神表白 夜。 客栈内。 夏夷则虽躺在床上,实则却毫无困意。 虽然他白天迫于无奈答应了西门吹雪随他回万梅山庄,然,他却并不想跟西门吹雪回去。 夏夷则不明白西门吹雪为何固执地定要让自己随他回万梅山庄,也不想明白。 他只知道,他和西门吹雪的友谊,已经在那个月圆之夜走到了尽头。 既然两人已经发生了那样不堪的关系,自己又对他抱有那般隐晦的心思,夏夷则便无法自欺欺人,仍旧单纯地把他当作朋友看待。 夏夷则十分清楚,如果他和西门吹雪一起回去,再与他日夜相对,那自己心中对他那种不该有的情思只会越来越浓,而自己也会越陷越深,终将无法自拔。 倘若他当真如此放任自己的感情,且不说一旦西门吹雪发现了自己的糊涂心思会是何等局面,自己又如何对得起仍在异界的阿阮? 夏夷则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跟随西门吹雪一起回去,即使他白天已经答应了西门吹雪。 虽然违背承诺不是君子所为,也不是夏夷则的作风,然而迫于无奈,却只能出此下策。 反正他已经对叶孤城违诺过一次,如今再对西门吹雪违诺一次又有何妨。 更何况白天本来就是西门吹雪用出无赖手段,自己才不得不违心同意了他的要求。 这么一想,夏夷则便觉心安理得,遂起身穿衣,匆匆收拾好行李,然后悄无声息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庭院,立刻就愣住了。 只见对面的屋顶上静静伫立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衣袂飘扬,飞仙般一掠十几丈,落在夏夷则面前三尺处,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凝注着他,目光中分明闪烁着几分不悦:“夷则,你想走?” 夏夷则被他当场抓包,顿时俊脸微红,一时不知如何以对:“在下……” 西门吹雪道:“你既想走,我便陪你一起走。” 说完上前不由分说执了他的手,然后拉着他转身朝客栈外行去。 夏夷则被他一把将手攥住,强势地拉着往前走,一时间竟没想起要反抗挣脱。 片刻后,万梅山庄特制的豪华马车上。 “西门吹雪,”夏夷则微恼道:“你为何定要我随你回万梅山庄?” “那你呢?”西门吹雪一双黑眸凝视夏夷则,目光中跳动着两簇微小的火焰:“那日为何要走?又为何留下这些?” 他摊开手掌,继而车厢内光芒大盛,顿时将角落燃着的蜡烛映得昏暗无光。 因为他的掌心中正躺着十几颗光泽璀璨的夜明珠。 夏夷则看着那些泣珠,脑中不自觉想起那荒唐的一夜,当下俊脸微红。 “我要出海。”夏夷则道。 这个理由牵强到连他自己都不信,但是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借口。 “我说过会陪你一起出海。”西门吹雪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微恼,“你那日不辞而别,却留下这些明珠。究竟把我看作了什么?” 夏夷则闻言,心中也泛起几分恼怒,当即横眉冷对:“那你呢?你又把我看作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的心意,那晚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之下夏夷则心中愈发不悦,皱眉冷漠道:“那晚之事只是个意外,你无需为此负责。” “不是负责。”西门吹雪凝注夏夷则双眸,目光和声音渐渐柔和了起来。 “嗯?”夏夷则不解地看着他,一时没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 西门吹雪那晚说的话不是要为他负责? 那又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夏夷则想出个所以然来,西门吹雪的俊脸已经在他面前数寸之处。 然后……夏夷则眼睁睁地看着西门吹雪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西门吹雪伸手扣住夏夷则脑后,继而舌头强势地挑开对方不知所措的唇齿探入,勾住夏夷则柔软的舌尖大力吸吮。 夏夷则被他吸得舌尖发麻,一道强烈的酥麻感沿着被吮,吸的地方迅速流窜全身,身上的力气瞬间被抽走,连大脑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被西门吹雪抱在怀中,被迫接受这个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刺激的吻。 片刻后,两人唇分。 夏夷则仍沉浸在这个深吻带来的欢愉中,俊脸通红呼吸急促,黑眸氤氲起一层迷离水雾,目光茫然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看着眼前好不容易才寻回的心上人,一双幽深的黑眸中跳跃着两簇微小的火焰,以往清冷的声音也带上了一抹暗哑:“我那晚说的话,并非要为你负责。而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夷则,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夏夷则仍旧用一双迷茫的黑眸看着西门吹雪,仿佛仍旧无法领会他话中的含义。 西门吹雪刚才……是说他喜欢自己吗? 可怜被亲糊涂了的三皇子殿下此刻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连这句意思再明白不过的话都无法领会。 ——或许他不是无法领会,只是无法相信。 这个像冰山一样高傲冷漠孤独的男人,喜欢自己?! 西门吹雪看着眼前俊脸绯红,黑眸中流露出茫然无助目光,看上去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夏夷则,只觉身体里那股久违的欲、火又开始蒸腾起来。 他伸出手将眼前茫然无措的少年揽入怀中,低头再度亲吻夏夷则柔软的唇瓣,同时右手已经沿着对方松散的衣襟滑进衣内,用手掌抚摸着少年腰侧光滑细腻的肌肤。 那里现在没有了鱼鳞,除了温度略低以外,和人的肌肤完全一样,摸上去时手感与上次自是不同,然而却同样能勾起潜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 (因河蟹,有部分内容删节) “唔……不要……”夏夷则终于察觉到西门吹雪的意图,仅存的一分理智令他抬起手来欲阻止西门吹雪的动作:“别……在这里……外面……嗯……有人……” “不用怕,”西门吹雪伏在夏夷则耳边低声道,“赶车的老赵年纪大了耳背,你叫声低一些他不会听见的。” (以下内容可以不看) 夏夷则刚走到客栈门口,眼前忽然白影一闪,继而他就看到西门吹雪站在自己面前。 夏夷则不由微微蹙眉。 西门吹雪,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又把自己当作了什么?! “借过。”夏夷则道,声音冷淡得仿佛对面站着的真的是个陌生人。 西门吹雪仍旧站在原地凝注着他,片刻后开口道:“跟我回万梅山庄。” 夏夷则皱眉,准备从西门吹雪身边绕过,却在走过他身旁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夏夷则顿觉被握住的地方一阵发烫,连忙发力欲挣脱,然而却被攥得更紧。 夏夷则垂眸,看向那只铁箍般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又看向西门吹雪漠无表情的俊脸,有些微恼地低声道:“放手。” 西门吹雪仍旧握着夏夷则的手腕,沉声道:“跟我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不久前为寻夏夷则特地出海,结果非但未找到人,反而在回程路上遇上海啸,九死一生险险生还。 他本以为此生和夏夷则再无缘相见,孰料竟然能在广州重逢,心中本是大喜过望,然而未料夏夷则竟与他形同陌路,这令剑神大人内心十分的不悦。 夏夷则见他死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夏夷则也有些恼火。 他们是在繁华的广州街头,此刻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在客栈门口拉拉扯扯何等扎眼,更何况这两人又生的这般出色,才不过片刻间就引得无数路人驻足侧目而视。 夏夷则此生还从未被这么多人用那等异样的目光注视,心中十分羞窘难堪,越发想挣脱西门吹雪的手进客栈,当下只得暗运灵力相激。然而他刚运出灵力,立刻感到那只手上压力大盛,死死地克制住自己催发的灵力。 夏夷则努力半晌,竟然仍旧无法挣脱他的手。不由涨红了脸低声道:“究竟怎样你才肯放开手?” 西门吹雪漠然道:“我说过了。” 夏夷则简直拿他没辙,眼看着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西门吹雪却根本视若无睹,只当那些人完全不存在,一双黑眸只瞬也不瞬地凝注在夏夷则身上, 夏夷则可没他那般好的定力,当下只想发出一记云龙击将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轰成渣渣,可惜他的法力只有在十丈开外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如此近距离之下,他只能任由西门吹雪摆布,完全无力反抗。 夏夷则怒道:“你不放手也不进客栈,难道想一直留在这里接受这些人的围观吗?” 西门吹雪淡淡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无所谓。” 夏夷则简直要抓狂了,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这个冰块脸竟然还有耍无赖的属性啊! 最后,还是脸皮薄的夏夷则无奈认输:“西门吹雪,别闹了,我跟你回去便是。” 西门吹雪这才满意,转身用一双锐利深邃的黑眸缓缓扫过大街上站成一圈围观的众人,身周瞬间释放出浓郁的凛冽剑气。 下一秒数百围观群众一哄而散,街上只剩下几个被匆忙逃离的买菜大妈不慎掉落的白萝卜正满地乱滚。 第27章 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微一抽动,夏夷则立刻全身剧颤,包裹着西门吹雪手指的密,穴亦是一阵疯狂紧缩,仿佛在刻意讨好着那入侵的手指,以获取更多的欢愉。 西门吹雪将手指拔出一些,感受到内、壁无声地挽留,深黑的眸中慢慢泛起一点笑意。 然后他便又将手指加入一根,用两根手指在那紧致的密、穴中快速地抽、插着,顿时令怀中人全身火烫低吟不断,双眸中渐渐泛起一抹薄薄的雾气来。被西门吹雪另一只手握着的□也微微脉动着流淌出喜悦的泪水。 西门吹雪用两根手指在怀中人密、穴内慢慢地拨弄扩、张,直到感觉那里渐渐松软了些许,这才将手指抽出,然后把夏夷则的双腿分得更开,解开腰带将胯、下早已坚硬如铁的小剑神慢慢顶进去些许。 “啊……”后方密、穴骤然被侵入的巨物撑到极致,那被异物强行撑开侵入的难耐感受使得夏夷则仰起脖颈发出一声低吟,但继而意识到不能出声,连忙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西门吹雪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紧绷,遂停下动作,一面安抚地用手抚摸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一面在他耳边低声道:“夷则,没事的。你放松些。” 夏夷则终于将失散的神智找回了些许。 他心知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不可能再停下,否则两人势必都会很难受,当下只得深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身体,好容纳身下那尺寸对他来说有些过大的器物。 感受到他的身体渐渐放松,西门吹雪松了口气,双手扣住夏夷则柔韧的腰身慢慢施力下压,同时配合地挺动腰身,终于将留在外面大半截的小剑神完全顶了进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西门吹雪埋身于夏夷则紧致*的甬道中,只觉体内愉悦感强烈到几乎都快要炸开。 他抱着夏夷则微微颤抖的身体,知道他那处骤然容纳自己此刻必定不好过,遂强忍着没有开动,而是伸手握住怀中人前方挺立的玉、茎,用手掌技巧地套、弄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捏弄着下方两颗浑圆的囊、袋,顿时刺激得怀中人呼吸加快,仰起头发出一阵细碎的喘息,饱满的□前端更是溢出了不少滑液。 感觉到怀中人身体因为愉悦而放松了不少,西门吹雪方才开始用手托着怀中人极有弹性的翘、臀,挺动着腰身开始小幅度地插、弄。同时握住夏夷则玉、茎的手也未停止动作,仍旧按照与抽、插相同的频率套、弄取悦着手中粉色的茎、体。 夏夷则身为半妖,身体本就比寻常人敏感许多,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前后夹击的调弄手段,顿时只觉全身酥麻快感如潮。 他全身火烫双目泛泪,半张着口急剧地喘息着,后方咬着西门吹雪男、根的密、穴更是一阵阵*的紧缩,顿时将剑神大人送入极乐之境。 西门吹雪低喘一声,不自觉地加大了撞击的力度与频率。 他仍然记得上次两人交、欢时,顶到夏夷则体内某个点时最能令他情动,因此刻意每次都故意撞上那足以令身上人疯狂的一点。 “唔……嗯……”体内的敏感点被火热的凶器不住鞭笞,强烈的酸麻感自被撞击之处骤然升起,瞬间成倍增长并扩散至全身,过于强烈的快感使得夏夷则全身发软,不由仰起头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甜腻呻、吟,双眸中雾气越发浓重起来。 “啊……轻、轻些……我……受不住……”再也承受不住体内凶器抽、动时带来的强烈刺激,夏夷则忍不住低声求饶,双眸中的雾气终于凝结成晶莹的泪滴,沿着眼角滑落,继而化作一颗颗明珠,沿着那遍布绯色的俊脸滑下,继而滚落车厢中,使得车厢内的光线瞬间亮了不少。 西门吹雪眼中见此动人美景,耳边听得那魅惑低吟,只觉体内欲、焰骤然狂窜,化作连天大火,将所有理智尽数分为灰烬。 他双手扣紧夏夷则纤腰,不但未曾依言放轻动作,反而故意将埋在怀中人体内的粗长肉、刃抽出大半,继而再狠狠顶入最深处。 “啊……”体内最脆弱敏感的一点被从未有过的力度重重顶上,强烈到无法承受的快感使得夏夷则全身麻痹,他目光散乱,全身发软地靠在西门吹雪怀中,想挣脱却半分力气也用不出来。当下眼泪流得更凶,只能失神地摇着头发出混乱的求饶声,“停、停下……求……你……我、我要死了……” 西门吹雪见他口中虽说得可怜,实则后方密、穴却将自己咬得死紧,且一阵阵销、魂地收缩着,只怕此刻他自己也受用得很,遂变本加厉起来。 西门吹雪双手将夏夷则身体托高好方便自己进入,同时挺动腰身,让那粗大坚硬雄姿勃发的小剑神得以完全施展威力。接下来,他每次抽动都故意整根拔出再整根进入,且一次比一次顶得更深,每次都毫不客气地撞上那令夏夷则疯狂的一点。 “啊啊啊啊……”一波接着一波袭来的快感终于令夏夷则神智彻底混乱,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是处身于马车车厢中,外面还有人在赶车,只遵循本能地扭动着腰身配合西门吹雪的□,同时失神地发出一声声带着媚气的呻、吟,眼角的珠泪也随着他的动作一滴滴滚下,在车厢中滚落四散,将车厢内映照得越发辉煌。 西门吹雪满足地喟叹一声,继而将动作放轻柔,不再如先前那般逼迫刺激夏夷则的感官。 他深知尽管鲛人泣珠的景象十分美好,然则鲛人的眼泪却不可多流。否则倘若流泪数量超过身体承受的总数,便会有目盲之虞。 他放缓动作,轻柔地在夏夷则体内顶、弄着,同时将右手覆上怀中人正不住溢出滑液的□,用手掌温柔地抚慰着,低头在夏夷则耳边轻声道:“如此,可舒服么?” 夏夷则仰头喘了口气,感觉身体深处的快感潮水般缓缓涌上,比之方才几乎将人逼疯的快感来又是另一番销、魂滋味,遂含着泪点点头。 西门吹雪强忍着在他体内猛烈撞击的冲动,一面用掌指温柔抚慰着手中的□,一面轻缓地顶弄着那包裹着自己的柔软内、壁,刺激得其一阵阵愉悦地微缩。 夏夷则只觉体内的敏感点被不轻不重地摩擦着,带来些微的酥麻快感,然而却不足以令他彻底满足,反而勾起了体内潜藏的欲、念,颇有隔靴搔痒之感,当下竟不自觉地发出不满的呻、吟声,同时摆动着腰身上下起落,想要得到更多的快感刺激。 西门吹雪很快就察觉了他的不满,嘴角不由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继而猛然挺动腰身,狠狠地撞进了甬、道最深处。 “啊!”猝不及防的强烈快感令夏夷则弓起腰身发出一声惊呼,前方仍旧被手指持续抚摸的□一阵颤抖,却是要出、精的征兆。 西门吹雪看到他细瓷般白皙的腰身紧绷着,在身前弓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双目中不由火焰大盛,遂低下头轻舔身前人凸起的脊椎骨,同时□一阵猛烈的抽、送。 夏夷则本已将至极限,如何受得了这般强烈的刺激,当下仰着头发出一声激越的呻、吟,同时咬着体内巨物的甬、道内、壁一阵销、魂紧缩,继而颤抖着□释放在西门吹雪手中。 西门吹雪被那包裹着自己的紧致的甬道一阵挤压,亦感觉体内快感如潮,不自觉地加快了冲刺的频率,很快也在夏夷则体内攀上顶峰,将积蓄已久的阳、精尽数射进怀中人体内。 夏夷则全身瘫软地偎依在西门吹雪怀中,整个人沉浸在高、潮过后的余韵中,久久无法回神。 西门吹雪也不急着从他体内抽身退出,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抱着他,只觉心中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 他本以为自己注定一生孤独,唯一能陪在他身边的,也有资格陪着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剑。 他本以为这就是他的宿命,也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直到老天将夏夷则赐给了他。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能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夏夷则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仍旧近乎赤、裸地坐在西门吹雪身上,而且对方那半硬的孽根仍旧深深地埋在他体内。 夏夷则一张俊脸立刻烧得通红。 先前他沉沦于近乎疯狂的快感中,大脑几乎完全空白自然顾不上羞涩,如今看到自己竟然以如此淫、乱的姿势坐在西门吹雪身上,对方的阳、具甚至还在体内微微脉动,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当下以手扶住车厢坐垫急欲起身。孰料他刚经过一场激烈运动,此刻全身无力,身体刚抬起便觉腿一软,不自觉地重重坐了下去。 于是那根刚刚抽离一半的凶器立刻又顶进了最深处。 “唔……”后方敏感点被猝不及防地重重顶到,夏夷则不由惊呼一声,全身再度瘫软下来。 被他这么一折腾,西门吹雪本已稍微软了一些的小剑神立刻再度恢复雄风,迅速涨大了一圈且变得坚硬如铁。 夏夷则吓得不敢再动,羞窘交加地颤声道:“你……我……” 西门吹雪被他弄得再度欲、火狂燃,却没有急着动,仍旧双手环抱着夏夷则,俯首在他耳边低声道:“夷则想说什么,再要一次?” 第28章 穿着衣服洗澡的三公主 夏夷则再度受到惊吓,连忙拼命摇头。 一次他就被弄得死去活来,如果再来一次恐怕他真的要死了。 夏夷则好容易调匀呼吸,努力稳定情绪,让心跳得不那么快了,才道:“请放手,我、我要起来。” 西门吹雪闻言略感遗憾,但还是依言松开了环在夏夷则腰上的双手。 夏夷则慢慢站起身,感觉到体内粗大的肉、刃一点点摩擦过内、壁慢慢抽出,心中难为情到了极点。 然后两人各自整理衣物,西门吹雪道:“我在广州附近有座别院,可到那处沐浴更衣。” 夏夷则红着脸点点头。 西门吹雪遂掀开车帘,让车夫拐道向别院行去。 夏夷则闭着眼睛斜靠在车厢壁上看,心中只觉五味杂陈,心绪乱成了一团。 刚刚和同性做出那般不知廉耻之事的羞赧,对阿阮的愧疚,以及,心底最深处的一丝隐秘的满足和欢愉。 这数种情绪交织于一处,让夏夷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自责中。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西门吹雪不过对自己说了句喜欢,自己便欣喜若狂神志昏愦,全然忘记了原来的世界还有人在痴痴等候自己。 不过是被西门吹雪吻了一次又摸了两下,自己便欲、火焚身,丧失理智地和他做出了那种事来。 这具淫、荡至此的身体,当真是属于自己的么? 现在倒好,居然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和他发生了这种关系,以后再要想走,怕是更要难上加难了。 也罢,既然已经弄到如此局面,再要和西门吹雪说什么离开的话,对方势必更加不会同意,更何况自己还有个每月一次的大麻烦……在寻到易骨方法以前,既无法逃避,又无法解决。 以自己此刻状况,倘若贸然行走江湖,还不知惹来多少麻烦,倒不如索性随西门吹雪去万梅山庄,然后走一步是一步了。 反正自己和西门吹雪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自己便趁着和他在万梅山庄的这段时间,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感情吧。 夏夷则强压下心内对阿阮的歉疚,破罐子破摔地想着。 只是,自己终究还是亏负了阿阮…… 半个时辰后。 西门吹雪泡在别院内专门挖掘开辟的温泉池内,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夏夷则。 夏夷则仍旧站在池边,看到西门吹雪朝自己看过来,才迟疑地问道:“有浴衣吗?” 西门吹雪:“……你洗澡还要穿衣服?” 夏夷则理所当然地点头。 他出身皇族,衣食住行自然比旁人更加讲究。 以前无论是在太华山,还是在桃源仙居图的温泉池里,只要有旁人在侧,他泡澡是时一定穿着浴衣的。 尽管因此被乐无异吐槽了无数次,说他比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还要保守,也没能让他把这个毛病给改过来。 可惜剑神大人虽然有些洁癖,但是从来没有穿着衣服洗澡的习惯,所以当然不会备有专门的温泉浴装。 于是西门吹雪摇摇头,道:“下次我会让人准备。” 言下之意当然是,这次你就先别穿啦。 夏夷则一怔。 这怎么行? 他以前从未与人裸、裎相对过,何况如今又刚刚和西门吹雪做了……那种难以启齿之事,心中正觉十分的羞窘难为情,自然更加不好意思再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然而此处并未备有浴衣,自己体内又粘腻得厉害…… 夏夷则正在犹豫要不要随便找件干净的衣服做浴衣,西门吹雪已经站起身来,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继而微微发力一拉,将他拉进温泉池中。 夏夷则已经被拉进来,只好既来之则安之,红着脸脱掉了身上的外衣长裤,剩下一件亵裤却再也不好意思除去。 西门吹雪转头看着他发红的俊脸,忽然语出惊人:“夷则,最后一件……是要我帮你脱?” 夏夷则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 此刻他和西门吹雪距离不过一尺之遥,如此近的距离下,双方身上每一处都会在对方的视线中暴露无遗。 尽管已经和西门吹雪做了更亲密的事,可是让夏夷则当着他的面脱个一,丝不,挂,他还是做不出来。 然而体内的粘腻体,液又必须清洗干净…… 夏夷则正踌躇间,西门吹雪已经俯身过来,伸手拉住他亵裤的边缘,慢慢地扯了下来。 夏夷则瞬间窘得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眼睛也不好意思看西门吹雪,只好先紧紧闭上。 继而他感觉到眼皮上一热,两片柔软的东西在眼皮上轻轻摩挲着。 夏夷则虽然闭着眼,感觉却异乎寻常地灵敏,耳旁听到身前人砰砰的心跳,自然知道那正摩擦着自己眼皮的东西是什么,于是他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直到西门吹雪的唇瓣离开夏夷则好半晌,他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却见西门吹雪一双黑眸正凝视着自己,目光不若往日般冷漠,而是多了几许柔软,几许温情。 西门吹雪注视了他半晌,忽然道:“我觉得你还是做鲛人的样子更美些。” 夏夷则:“……” 看来他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世界的人审美观果然很可怕…… 西门吹雪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只好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虽然没有了那些艳丽的面纹和眼部装饰,原本水光潋滟的蓝眸也变成了墨玉般的漆黑,让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过人形的夏夷则清冷俊逸,温润如玉,确实另有一种动人之处。 西门吹雪方才已经仔细将夏夷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此刻已经完全恢复常人形貌,遂问道:“夷则,你可是已然易骨成功?” 夏夷则闻言黑眸一黯,摇摇头道:“未曾。我并未寻到蓬莱仙岛。此刻是用幻术维持人形。” 西门吹雪道:“明年五月,我陪你出海。” 夏夷则点点头。 西门吹雪又道:“我送你的那柄青澜呢?”于广州刚见到夏夷则时,他便注意到夏夷则腰畔的剑已不是青澜,只是一直没顾得上问。 夏夷则闻言有些赧然,道:“出海遇上龙卷风,船翻了,剑也丢了。” 西门吹雪道:“人无事便好。改日我再另铸一柄剑给你。” 夏夷则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把自己遇见叶孤城的事情告诉西门吹雪,遂道:“我这次出海,有幸得遇南海白云城主。” 西门吹雪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泡在水中完全放松的肌肉不自觉微微绷紧,一双向来冷漠的黑眸隐隐流露出兴奋的光芒:“你是说叶孤城?” 夏夷则点点头:“我看过他练剑,他于剑术造诣恐不在你之下。日后你若遇上此人,须得多加小心。”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更亮:“我也希望能和他早日一晤。” 夏夷则见他神情,不由叹道:“我只希望你们永远莫要见面才好。” 他深知这两人均是不世出的绝世剑客,这样两个人就宛如黑夜中最闪亮的两颗寒星,一旦相遇必然能撞击出最强烈的火花。 然,也必然将有一颗会因此陨落。 夏夷则不希望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西门吹雪固然是他爱的人,叶孤城却是他的朋友。 更何况后者还于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不能坐视叶孤城死于西门吹雪剑下。 所以,他只好期望这两人永远也不要有见面的那一天。 两人沐浴完毕,各自走上去更衣,然后携手来到客厅用膳。 饭后,西门吹雪见夏夷则精神不佳,问道:“可是倦了?” 夏夷则点点头,不久前在马车内那一场激烈运动委实令他耗尽体力,此刻已然筋疲力尽。 西门吹雪柔声道:“我已令人收拾好房间,你倦了便去休息。我去练剑。” 夏夷则惊讶地看着对面仍旧精神奕奕的西门吹雪,心中十分疑惑,明明对方不过是个凡人,何以体力比自己这个修仙之人还要好上许多,当真是不可思议。 他当然不会知道,先前在马车上剑神大人其实并未吃饱,只是顾念他的身体无法再承受,这才强自压抑住体内的的j□j。 他更加不知道,后来两人一起泡温泉,西门吹雪对着身侧那具玉雕般修长美好的胴、体用了多大的意志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扑过去将人再次吃干抹净。 因此现在的西门吹雪正觉得体内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去练剑。 两人在别院内住了一日,翌日清晨便又坐上那辆豪华马车朝着万梅山庄赶去。 过了八、九天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万梅山庄。 两人连日赶路均有些疲惫,遂一起去了温泉,准备洗去一身风尘然后回房休息。 这次夏夷则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西门吹雪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浴衣,穿着衣服洗澡的陋习得以继续。 西门吹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给自己定制了一身浴衣,只是浴衣的下摆比夏夷则那件要短许多,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几乎完j□j露在浴衣外面。不止如此,他腰间的衣带也只是松松地系了一下,因此大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六块结实的腹肌也在浴衣的掩映下若隐若现,穿了衣服看上去倒比完全赤、裸时还要诱惑几分。 第29章 陆小鸡求见 夏夷则无意中看了西门吹雪一眼,然后便俊脸发红,扭过头去再也不肯转过来。 虽然他和西门吹雪已经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是却从未好好看清楚过西门吹雪的裸、体,甚至上次在广州别院的温泉池,两人完全坦诚相对,夏夷则都因为太过羞窘,根本没敢仔细看身旁男子的裸、体,只隐约知道对方的身材极好,绝不在自己见过的任何人之下。 方才匆匆惊鸿一瞥,看到西门吹雪裸、露在浴衣外的蜜色肌肤,以及那结实的腹肌和蕴藏着强大爆发力的长腿,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许多不和谐的画面,顿时一阵耳热心跳,遂羞得转过头不敢再看。 西门吹雪见夏夷则神态有异,不由仔细看了他几眼。 只见夏夷则半侧身对着自己,虽然已经转过头去,却仍能看到他面如桃花眸若秋水,分明是有些动情的模样。 西门吹雪这才想起今日已是六月十三,距离月圆之夜不过还有两日之期。 此时他已大略猜出月圆之夜便是夏夷则情动之时。 想来距离月圆之日越近,夏夷则体内的情、火便越发炽烈。 这几日忙着赶路,两人都未曾好好亲密过。 此刻看着心上人动情的模样,西门吹雪亦觉心内情、火狂燃,遂凑过去伸手环住夏夷则的腰身。 夏夷则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过脸来,嘴唇不经意地擦过西门吹雪凑近的唇瓣。 两人俱是一阵面热心跳,西门吹雪立刻噙住夏夷则准备移开的唇瓣,继而便是一个昏天黑地的深吻。 等到两人唇分,夏夷则已被吻得浑身发软气喘吁吁,一双黑眸中又氤氲起一层动人的迷离水色。 西门吹雪凝注夏夷则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俊脸,一双深黑的眸子跳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夏夷则被他看得俊脸火烫,本能地伸手想要推开距离他过近的西门吹雪,却被对方一把揉进怀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喘。 西门吹雪低下头伸舌舔上夏夷则的耳廓,顿时令对方身体一颤,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被抽走一般软倒在他怀中。 西门吹雪借机将手探入夏夷则的浴衣内,沿着他敏感的腰部侧线上下游移抚摸着,继而探到胸膛,用两根手指捏住一侧柔软的小颗粒轻、揉慢捻,同时舌尖深入夏夷则耳廓内反复舔、舐。 夏夷则发情期将至,身体正是敏感无比,那经得起他这般口手并用地撩拨,当即全身发热,被碰触舔、弄的地方更是犹如着了火一般,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悸动瞬间被挑起放大,逼得他不由自主发出一阵魅惑的低吟。 西门吹雪眼中见到爱人如此动情美态,耳边听得那带着媚气的华丽嗓音低低吟哦,只觉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全部不翼而飞,此刻只想将怀中人拆吃入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个够。 “唔……”夏夷则发出一声迷乱的低吟,难耐地在西门吹雪怀中扭动着身体,想要缓解体内肆虐的j□j和心底蓦然升起的渴望,却因为两人肢体间的摩擦而激出了更多的情、j□j花,反而令他更加难受起来。 西门吹雪伸手解开夏夷则浴袍的带子,然后将手探到他后方密、穴,接着水流的润、滑轻易探入一根手指。 夏夷则后方菊、穴立刻紧紧地咬住了侵入者,并发出一阵愉悦的紧缩。 西门吹雪略略抽动手指,耳旁立刻响起一阵诱人的喘息。 他低下头,在怀中人天鹅般优雅修长的颈项上不住啃、咬舔、抹,同时将探入密、穴中的手指增加到两根,耐心地拨弄扩、张着,直到感觉到那里变得不若先前般过紧,这才将手指缓缓抽出。 夏夷则张着一双水雾弥漫的眸子不住低、吟,后方甬、道内的媚肉不自觉地收缩着想要挽留那给它带来欢愉的手指。 西门吹雪抽出手指,半抱着夏夷则让其趴伏在温泉池汉白玉砌成的池边,然后将他的双腿分得更开了些,这才解开腰间浴衣衣带,将j□j早已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剑神抵在那正不住翕动的粉色穴口,借着温泉水的润滑慢慢地顶了进去。 夏夷则伏在池边的汉白玉壁上,不住地喘息着。 甬、道内壁被撑、开到极致,胀痛中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快感,令他全身酥麻,不自觉地发出一阵低喘声。 西门吹雪一面挺动腰身在那销、魂之处顶弄,一面将手探到夏夷则胸前,两指捏住一侧的小颗粒轻揉慢捻,很快就感觉到那颗可爱的小果实在指尖渐渐挺立发硬。另一只手在他腰侧、小腹处反复抚弄,却故意不去碰夏夷则双腿间已悄然抬头,急待抚慰的器官。 夏夷则只觉被冷落的那处难受得紧,忍不住想探手过去自己抚弄,却被西门吹雪一把将手扣住。 夏夷则喉间立刻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吟,声线魅惑已极,顿时令剑神大人体内欲、焰愈发狂窜。 西门吹雪握着夏夷则的手,将他的手拉到身前,两人的手一起覆上那被冷落的j□j,继而西门吹雪握着夏夷则的手动了起来,同时下、身配合着便是一阵猛烈的撞击。 经过几次交、欢,他已对怀中这具身体的敏感地带已了若指掌,自然知道如何能让夏夷则得到更多的欢愉,埋在夏夷则体内的分、身更是每次都能准而又准地撞正那最令夏夷则疯狂的一点,很快就把他逼到了极限。 夏夷则迷乱地呻、吟着,后方包裹着小剑神持的甬、道承受不了如此强烈的快感冲击,发出一阵阵愉悦的收缩,继而前方被两人掌指抚慰着的分、身亦颤抖着吐出了一股股阳、精。 白色的浊液沿着清澈的温泉水散开,看上去愈发淫、靡煽情。 西门吹雪低喘一声,抱着怀中人持续地撞击着。 夏夷则双目失神地趴在池边任由他顶弄,口中不时低吟出声,本已软下来的分、身竟然有再度抬头的迹象。 过了良久,西门吹雪终于攀至顶峰,在怀中人湿热紧、致的甬、道内释放出来。 夏夷则感觉到一股热流冲进了身体深处,不由身子一颤,挺立的j□j再度颤抖着吐出一股股白浊。 一个时辰后。 西门吹雪看着床上熟睡正酣的美人,低头在他那被自己蹂躏得微微红肿,正泛着艳红色泽的唇瓣上印下一记轻吻,然后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这才神清气爽地出门径直去了万梅山庄的剑庐。 西门吹雪早前曾痴迷铸剑之术,于此道颇有造诣。 只是近年来专注于剑道,甚少再有时间亲自铸剑,然而手艺却不曾荒废。 先前他见夏夷则遗失了自己赠送的青澜剑,这才起了心思再铸一把送给他。 西门吹雪富可敌国,万梅山庄内藏有无数奇珍异宝,要找一块铸剑的材料更是易如反掌。 西门吹雪精挑细选了一块东海千年寒铁,然后亲自开始锻造。 夏夷则整整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已是午后。 他走出房门,见不到西门吹雪的人影,却遇上了前来送饭的司剑,一问之下方知原来西门吹雪是去剑庐为自己铸剑了。 夏夷则上午做了好长时间剧烈运动,然后没吃午饭就睡了,此刻看到司剑托盘里的酒菜,才觉得饥肠辘辘,于是果断回房用膳。 刚刚解决掉民生问题,西门吹雪的老管家就前来禀报,说陆小凤来求见庄主,这会儿正坐在客厅呢。 夏夷则疑惑道:“他既是求见庄主,为何你不去禀报西门吹雪,反倒来找在下?” 老管家道:“庄主铸剑时是不见客的,任何人都不见。所以老奴只好来请夏公子裁夺了。” 旁边的司剑听在耳中,脑内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庄主铸剑时是不见客的,任何人都不见。所以老奴只好来请庄主夫人裁夺了。”不由低头窃笑出声。 夏夷则觉得陆小凤既是来找西门吹雪的,自己出面的话恐怕有些不妥,于是便要婉拒。 结果老管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新任庄主夫人,磨破了嘴皮子软语相求,夏夷则无奈之下只好前去。 陆小凤正吊儿郎当地坐在客厅内喝茶,听到老管家去而复返的脚步声,以为他已将西门吹雪请到,遂抬头一看,只见被老管家恭恭敬敬让进来的人并非西门吹雪,而是一个身材颀长的陌生少年。 那少年身穿一件荼白色连帽长衫,修眉俊目鬓如刀裁,容貌十分俊美,看上去却有些眼熟,好似曾在那里见过一般。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半天,越看眼睛睁得越大,最后终于惊叫出声:“你是……美人鱼?” 夏夷则俊脸微沉道:“陆兄,称在下夏公子!” 陆小凤先前还不能确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让西门吹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海的美人鱼,此刻却能百分之百肯定他一定是了。 然而虽能肯定,心中却仍旧十分惊奇。 当即站起身走到夏夷则身前三尺处,绕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边打量便喃喃道:“咦,美……夏兄你怎么出了趟海就变成人了?唔,我觉得你还是做美人鱼的样子更美艳些……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也颇有风情……正所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啧啧,西门真是好艳福啊好艳福……” 陆小凤话音未落,便觉一股凛然剑气扑面而来,连忙抬头一看,只见西门吹雪正冷着一张俊脸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进入原著剧情~~~~~~ 第30章 金鹏王朝的财富 陆小凤立刻把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然后闪电般回到椅子上若无其事状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西门吹雪走到陆小凤身前七尺处,伸手拔剑。 陆小凤脸色顿时有点发白,连忙放下茶杯高举双手道:“西门你听我解释,我刚才真的没有调戏夏兄我只是见他忽然变了个样子觉得新奇才多说了两句而已你要相信我我陆小凤虽然风流多情喜欢美人不过该有的节操还是有的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所以你要相信我的清白……啊……” 西门吹雪忽然出手,森寒的剑光亮起。 剑光只一闪,陆小凤的声音立刻被割断。 除西门吹雪外,其他人都惊魂未定地看向陆小凤。 只见陆小凤仍旧坐在那里,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呃,不对,也不算毫发无伤,他嘴上那两条很像眉毛的胡子不见了。 而他捧着的手里却多了两小撮黑毛。 陆小凤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两撮黑毛,只觉心疼得快死掉了,他抬起头用哀怨的目光看向西门吹雪:“西门你也太狠心了吧,居然就这么把我的眉毛给削了,你知道我又多辛苦才把它们保养成这个样子的吗?而你居然忍心对它们痛下毒手,真是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 西门吹雪归剑入鞘,淡淡道:“夷则不喜欢。” 陆小凤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西门吹雪的意思是夏夷则不喜欢他的胡子,不由森森地郁卒了。 因为,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重色轻友了。 夏夷则闻言也是一愣。 西门吹雪怎会知道自己不喜欢陆小凤那两条很像眉毛的小胡子? 自己好像从未跟他提过。(——骚年你那爱说梦话的毛病要改改了~) 夏夷则不喜欢陆小凤胡子的原因自然是它会让他联想起那个因为同样有着四条眉毛的流月城大祭司沈夜,不想却让可怜的陆小凤遭到了无妄之灾。 西门吹雪在夏夷则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陆小凤一眼道:“你这次又有什么事找我?” 陆小凤立刻把削胡之恨暂且放下,转头对西门吹雪道:“西门,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遇上了一件很大的麻烦。也许只有你肯出手,这个麻烦才能顺利解决。” 西门吹雪道:“如果我不肯出手呢?” 陆小凤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道:“如果你不肯出手,那就得赔我胡子。” 西门吹雪漠无表情地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胡子,意思很明显:你的胡子还在你手里,不用赔。 陆小凤跳起来道:“西门我知道你虽然看起来很冷漠其实对朋友却很热心,如今朋友有难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就看在我那可怜的胡子,你也得帮帮我……” 西门吹雪漠然道:“讲。” 陆小凤一听就知道有戏,于是下意识地想摸摸胡子,结果抬手摸上去却只摸到光溜溜的上嘴唇,只好讪讪地放下手,然后神神秘秘道:“西门,你知道吗?半个月前我结识了一位公主,她可是真正的公主哦,她就是金鹏王朝大金鹏王的女儿上官……” “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要请你帮我对付阎铁珊和独孤一鹤还有霍休!” 西门吹雪道:“珠光宝气阁阁主阎铁珊、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天下第一富豪霍休?” 陆小凤点点头:“对,就是他们仨。西门,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定要请你出手了吧。” 西门吹雪没开口,只是用一双发亮的眸子看着陆小凤。 他早知道陆小凤是个很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人,现在他终于发现,陆小凤给自己惹麻烦的本事,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的多。 阎铁珊是全天下最大的珠宝商,珠光宝气阁的阁主,不但手下高手如云,自己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的人无疑很棘手,可是跟独孤一鹤相比,这个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麻烦了。 独孤一鹤身居峨眉派掌门数十年,不但将峨眉剑法练到出神入化,后来甚至将刀法融入剑道内,自创出一套“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这套剑法路数与天下任何一种剑法都大相迥异,威力却骇人听闻。 而独孤一鹤本人亦凭借这套剑法,成为江湖中最厉害也最可怕的剑客之一。 至于霍休,那只是个神神秘秘的老头子,没有人看过他出手。 但西门吹雪相信,霍休绝对不会比独孤一鹤好对付多少。 陆小凤期待地看着西门吹雪,道:“怎么样,你肯出手吗?” 西门吹雪道:“你又是怎么惹上这三个人的?” 陆小凤道:“你可听说过金鹏王朝?” 西门吹雪点点头。 传说那是一个西域小国,五十年前已因内乱而灭国。 陆小凤道:“五十年前金鹏王朝内乱,金鹏王托四位重臣带小王子逃到中原,并给了他们一大笔数目惊人的财富,让他们分为四份保存,以供日后复国之用。结果后来四位重臣只有一位仍旧忠心耿耿护卫小王子,其他三位都不知所踪。半个月前金鹏王朝的公主上官丹凤找到我,求我帮大金鹏王讨回那笔原本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而那三位携巨额财富逃走的重臣如今都隐姓埋名留在中原,他们分别是阎铁珊、独孤一鹤以及霍休。我想了想觉得这三个点子实在太扎手了,我一个人不可能摆平,只好来找你了。西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不帮我吧?” 陆小凤走出万梅山庄门口,一眼便看到花满楼仍站在门外。 陆小凤立刻扑过去,一把抱住花满楼委屈地在他身上狂蹭:“花花……” 花满楼听他声音似有异,问道:“西门吹雪没有答应?” “不,他答应了。” “可你好像并不开心。” 不但不开心,而且听声音还很难过的样子。 陆小凤委屈道:“我去之前就让你陪我一起去,你偏不肯,说在在外面欣赏花香,结果我自己进去求西门吹雪,谁料他一看到我,就对我做了禽兽不如的事……” “哦?”花满楼的声音似带了一丝笑意:“他对你做了什么?”——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后半句花满楼很辛苦才咽了回去。 他当然不相信西门吹雪会真的伤害陆小凤,所以他并未担心。 不但没有担心,反而还因为陆小凤终于吃了一回瘪而忍不住想要偷笑。 陆小凤假装没听出他声音中那抹带有幸灾乐祸意味的笑意,继续抱着花满楼求顺毛求虎摸并借机揩油顺便控诉西门吹雪的恶行:“他、他居然削掉了我的眉毛……” “噗……”即使稳重斯文如花满楼,亦忍不住笑出声:“眉毛?” “嘴上的那两撇。”陆小凤道:“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杀我所以才没用灵犀一指夹他的剑,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削我的胡子……” 花满楼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也未必能夹得住。” 陆小凤顿时再次郁卒了:“花花,现在连你也要欺负我了吗?” 花满楼强忍笑意伸手拍拍陆小凤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哄他:“没关系,胡子被削了还能再长出来。无论如何西门答应了出手,你招惹的麻烦事总算有希望解决了。” 陆小凤点点头,终于依依不舍地从花满楼温暖的怀抱里起来:“我就知道西门吹雪一定会答应的。” 花满楼道:“哦?” 陆小凤双眼发亮:“因为我知道,以他对剑术的痴迷,若有机会见识一下独孤一鹤那套‘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怎么可能会平白错过?!” 西门吹雪的确不愿意错过和独孤一鹤交手的大好机会,所以他才答应了陆小凤的请求。 不过明天便是月圆之夜,夏夷则的情况实在不便外出,于是西门吹雪便和陆小凤约定由他们先行启程去山西的珠光宝气阁找阎铁珊,三日之后他和夏夷则再出发前往山西。 ——夏夷则虽然对陆小凤和金鹏王朝的事并不关心,不过想到西门吹雪以前对自己相助良多,自己一直无以为报,如今西门吹雪要和几个听起来十分棘手的人对上,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他自然要出一份力。而且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这个世界里其他绝顶高手的武功,也让自己多一些历练,因此才提出和西门吹雪同去。 西门吹雪自然不会反对,至于陆小凤,曾经见识过夏夷则寒霜落的威力,见夏夷则肯同西门吹雪前去,这等买一送一的好事他只会没事儿偷着乐,自然更加不会有任何意见。 送走陆小凤后,已快到晚饭时间。 两人在客厅内用过晚膳,期间西门吹雪仔细观察夏夷则的气色,见他除了脸颊比往常稍微红一点以外,别的看不出异常,遂隐晦地问道:“夷则,你现在……还好吗?” 夏夷则愣了片刻才理解他这句话何意,一张俊脸不由微红,道:“我……无事的。” 今夜虽是十四,不过上午他刚刚在温泉池内和西门吹雪大战三百回合,身体内潜藏的欲、望彻底得到满足,因此现在体内悸动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鱼鳞风波 西门吹雪道:“我要去梅林练剑,你可要同来?” 夏夷则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梅林。 西门吹雪与夏夷则对面而立,西门吹雪缓缓拔剑,夏夷则亦拔出腰畔悬着的青锋剑。 西门吹雪看着他手中的青锋剑,状似不经意道:“此剑虽非神兵,却也是柄难得的利器。何人所赠?” 夏夷则俊脸微红,低声道:“并非他人所赠。是我用一颗泣珠与人交换得来。” “夷则,”西门吹雪道:“以后不可再用泣珠与人交换财物。若有任何需求,只管问我要便是。万梅山庄虽不敢称富可敌国,却也尚称得上富裕。足可供你衣食无忧。”只要一想到夏夷则把自己的泣珠给了别人,剑神大人心里就感到十分不爽。 夷则是他的人,夷则的泣珠自然也只能属于他一个人,怎么能随便给别人呢。 夏夷则:“……” 这种“别怕没钱花本土豪养你”的话从一贯冷漠的西门吹雪口中说出来当真令人感觉十分违和。 而且,若非当时实在没有他法可想,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的泣珠做买单的资费。 那东西看在别人眼里虽然稀奇,他看在眼中却只会想起自己曾经哭过的黑历史。 所以那些泣珠早已被他丢进柜子角落里,即使西门吹雪不这么说,他也不会再拿出来用。 想到自己曾经沦落到要用自己的泣珠买船换剑的地步,如今又要继续被西门吹雪包养,做惯了土豪的三皇子殿下不禁感到十分的难为情。于是也没心思练剑了,干脆提着剑走到一颗梅树旁坐下。 西门吹雪不明所以地看着夏夷则,片刻后忽然明白了什么,走过去陪着夏夷则坐下,伸手将他的手握住,然后看着他的俊脸柔声道:“夷则,不必沮丧。你失去的那些东西,他日若有机缘,我定会一一帮你夺回。” 夏夷则见他说得诚挚,心中只觉说不出的窝心,道:“多谢。” 心内却道:“若有朝一日,我能得以寻到方法重回原来的世界,那些东西,我都会凭自己了力量一一夺回来。那些刻骨深仇,我也会用自己的力量回报给罪有应得之人。而我离开那一日,亦是你我缘尽之时。” 一念至此,夏夷则心中不禁有些微的伤感。 他和西门吹雪,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纵然两情相悦又能如何? 情之一物,终究不可太过执着,否则等到分离,便只会徒惹心伤。 夏夷则陪着西门吹雪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直到感觉乏了才停手,准备回房休息。 西门吹雪静静走在他身边,直到走到了夏夷则所居的小院门口,才停下脚步道:“今晚……可要我作陪?” 夏夷则看着他发亮的眸子,慌乱地摇摇头道:“不、不必。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西门吹雪闻言也不勉强,道:“那你好好休息。若有事可令司剑前去唤我。” 看到夏夷则点头,这才转身去了。 当晚夏夷则睡到半夜,感觉身体发热,体内一股热流躁动不安,颇为难耐。 翻来覆去数次终于醒来,只得坐起身以灵力和太华清心决压制体内燥热。 幸好这时天色已然开始微亮,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便已大亮,夏夷则这一夜得以安然度过。 翌日清晨,夏夷则起身洗漱之时在对面琉璃镜前照了照,只见自己脸颊发红,双眸内似含着一汪泉水,当即无奈扶额,看来这副模样又要落在西门吹雪眼中了,也不知倒时他会作何反应。 西门吹雪的反应完全出乎夏夷则的意料。 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在客厅陪着夏夷则吃过早膳后,他便去了剑庐铸剑,直到用晚膳时都没见人影。 夏夷则一天未见到他,心中却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不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异常,但究竟哪里异常,他也说不出来。 不过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如果见到西门吹雪恐怕会有些尴尬,不见的话反倒是件好事。 一念至此,夏夷则匆匆忙忙用过晚膳回了自己房间,临走前特意吩咐司剑等人晚上不要过去打扰。 鲛人的发情程度与月光可能有种无法言说的关系,月华越盛便越强烈,反之越弱。 今晚月华极盛,未等月到中天,夏夷则便耐受不住体内愈来愈炽烈的欲、焰,再也无法维持幻形,化出了半妖形貌。 他目光迷乱地在床上翻滚着,两条长腿无意识地互相摩擦,想要缓解体内燥热,同时一只手难耐地摸到后方,胡乱地揉、弄着那正宛如一张饥渴小嘴般开合翕动的密、穴,口中发出含混的呻、吟声。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轻响,似是屋门门闩被削断,继而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夏夷则大惊失色,猛然停止了狂乱的动作,同时咬住嘴唇将喉间的呻、吟全部牢牢封锁在齿关内。 还未等他定下心神,一个颀长挺拔的白衣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正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低下头看着夏夷则有些狼狈却异常诱惑的模样。 那半裸着的修长美腿,微微起伏的白皙胸膛,艳若桃花的脸颊,额头上被汗水打湿,显得异常鲜艳的面纹,以及,那双水光潋滟动人心魄的妖异蓝眸,心跳不由开始加速,一双黑眸中渐渐有两簇小小的火焰跳动起来。 不止是欲、火,也是因心疼而起的怒火。 夷则,你便是难受成了这样,也不愿叫我相陪吗? 你究竟是因为太害羞拉不下脸,还是……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一想到后一个可能,剑神大人一双向来不见喜怒的黑眸中不禁有了丝杀气腾腾的意味。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那双隐含怒火的眸子,不禁有些微妙的心虚。 但他很快就想到自己根本不用心虚的,不打招呼就闯进别人卧室的人又不是他! 于是夏夷则抬起双眸毫不妥协地瞪了回去,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双眸中分明氤氲着一层浓郁的情、欲水色,用这样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去瞪人,起到的唯一作用根本不是威胁,而是诱惑。 西门吹雪看着那双与其说像恼怒不如说像娇嗔的蓝眸,只觉一阵心旌摇晃口干舌燥,心内强自压抑的爱、欲骤然翻腾上来,将他的理智肆意焚毁。 在西门吹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上前一把将夏夷则扣在怀中,低头舔上夏夷则耳旁的蓝色鱼鳍。同时探手到夏夷则双腿之间,隔着一层轻薄的亵裤握住那早已硬挺的分、身,近乎粗暴地用手掌揉、捏着。 “啊!”夏夷则立刻颤抖着惊呼出声,“轻……轻一点……” 西门吹雪恍若未闻,只低头看着身下诱人的妖孽,一手继续施力揉、捏他双腿间那最最敏感的器官,另一只手掀开夏夷则的衣襟,低头含住他胸前的红樱,毫不怜惜地用牙齿拉扯啃、噬。 “唔……痛……”夏夷则忍不住叫出声来,被粗暴对待的玉、茎却愈发肿胀,前端铃、口流淌出更多滑液,将亵裤打湿大片之余。亦沾染到了西门吹雪的手指。 西门吹雪将他的亵裤拉开,握住那突突跳动的玉、茎继续套、弄,同时放开了他胸前被自己蹂、躏得发、硬挺立的小红果,继而低下头一口咬上夏夷则的喉结,用唇齿交替啃、噬吸、弄。 夏夷则身体正是最敏感之际,哪里能承受如此露骨的挑、逗,当下只觉全身酥软,脑中混乱得犹如一团浆糊,只能半张着口发出一声声可怜兮兮的低、吟。 西门吹雪听在耳中,只觉心痒得像猫爪一般,套、弄夏夷则分、身的手愈发加快了动作,不过片刻就见夏夷则浑身剧颤,喘息着射在了西门吹雪手掌中。 西门吹雪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将手上的白浊尽数抹在了夏夷则腰侧覆盖的蓝色鱼鳞上。 夏夷则正处于高、潮过后的空白中,竟完全没有察觉。 西门吹雪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只觉白色的精、液抹在蓝色的鱼鳞上有种异常的情、色、诱惑。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忽然凝滞在某处,继而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意。 那杀意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原本沉浸在高、潮中的夏夷则也有所察觉,连忙抬起双眸不明所以地看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凝视夏夷则腰侧某处,声音冷得仿佛刚在冰水里浸过,仍旧在冒着冰渣:“谁拔的?” 夏夷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西门吹雪凝视的正是自己腰侧少了一片鱼鳞之处。 那处原来的鱼鳞被小玉拔去做了收藏品,新的鱼鳞尚未及完全长出,粉红色的嫩肉正可怜兮兮地裸、露在外。 那点小伤痕当夏夷则是人形时几乎看不出来,然而当他恢复成半妖的模样就有些显眼了。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杀气腾腾的眼神,大有要把拔他鱼鳞之人抽筋剥皮之势,不由瑟缩了一下,心道千万不能告诉他真相,以免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结怨,遂道:“我出海后,船翻了遇上海怪,与其搏斗时不小心被抓伤的。” 西门吹雪看着夏夷则躲闪的眼神,再联系到海怪不可能只抓掉一片鱼鳞,很容易就猜到他并未说实话。 不过既然夏夷则刻意隐瞒,他也就不再追问。 因为……尽管夏夷则不肯说,他却能大约猜出一二。 先前夏夷则曾有言,他在南海遇上了白云城主叶孤城。 那么,想来此事纵然非他所为,也断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夷则定是担心自己和叶孤城结怨,因此才不肯对自己说出实情。 西门吹雪能体谅夏夷则的苦心,然,他的人岂能被人肆意欺辱? 这叶孤城未免欺人太甚,待此间事了,自己势必要去一趟白云城,领教一下他那招名动天下的“天外飞仙”! 第32章 清算旧账 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流露出的杀气,夏夷则不安地动了一下。 西门吹雪方才回神,将无意中释放出的杀气缓缓收回,抬手轻柔地摸上夏夷则腰侧那片没有鱼鳞覆盖的粉色嫩肉:“还疼吗?” 西门吹雪手指火热,夏夷则只觉被他抚、弄之处仿佛被烈火烧灼般又热又痒,顿时身体剧颤,继而摇摇头道:“早不疼了。”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虚软中带着情、欲的暗哑,听上去竟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不由微微一怔。 他尚且如此反应,西门吹雪听在耳中感受自然只会更强烈。 西门吹雪目中火花一闪,低下头伸舌舔上夏夷则腰侧伤处的嫩肉,用湿热灵活的舌头反复舔、舐着。 “唔……别……”被他这么一舔,夏夷则顿觉全身都酥了,只能半张着嘴急促的低喘着,发出破碎的呻、吟。 西门吹雪充耳不闻,继续用唇舌舔、弄那片没有了鱼鳞保护因而更加敏感的嫩肉,同时将夏夷则双腿分开,一根手指沾了些许滴在夏夷则小腹的白浊,慢慢刺入那正微微翕动收缩的粉色穴、口,在那异常紧致的甬、道内细细开拓。 “唔……”夏夷则难耐地低吟出声,刚刚发、泄过的身体太过敏感,仅仅是一根手指在密、穴内插、弄便惹得他快、感如潮,湿热的内、壁宛如一张热情的小嘴般紧紧吸附着入、侵的手指,仿佛在渴求更多。 西门吹雪感受到他的热情,遂加入一根手指开拓片刻,继而又是一根。 夏夷则不由轻喘出声,目光散乱头脑昏沉,全身发软地任由他摆弄。 西门吹雪插弄片刻,感觉甬、道内不复先前凝滞,抽、动间甚至隐有啧啧水声,这才抽出手指宽衣解带,将早已怒张的小剑神抵在那已经松软的入口,缓慢而坚决地顶了进去。 “啊……”骤然被过于粗大的异物撑开内、壁插、入,强烈的酸麻感令夏夷则不由惊叫出声,一双妖异蓝眸中似能滴水出来。 西门吹雪低下头安抚地亲吻他泛着水色的艳红唇瓣,然后挺动着腰身开始在那销、魂密处顶、弄起来。 屋内顿时响起淫、靡水声,以及夏夷则迷乱魅惑的低吟声,听上去异常的淫、乱煽情。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夏夷则第二天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而剑神大人却仍旧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甚至连每日雷打不动的早中晚三次练剑都未曾耽搁,那过人的体力顿时令修道多年的三皇子殿下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两天后,夏夷则陪着西门吹雪一起坐上了万梅山庄特制的马车,一起朝着山西行去。 夏夷则刚进入车内,一张俊脸就不由得囧了一下,继而忍不住以手抚额。 这……就算他两天前被西门吹雪蹂躏了大半夜以致那处后来红肿不堪,但上过药又休息两日,此刻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西门吹雪让人在车座上铺了将近一尺厚的雪貂皮垫,是唯恐旁人不知两人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正郁闷时西门吹雪已经掀开车帘上车,继而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特地吩咐人铺上雪貂皮的车座:“夷则,为何不坐?”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那张俊脸,一瞬间竟有种想要把雪貂皮糊他脸上的冲动。 不过他毕竟出身皇族涵养极佳,因此只是用微恼的目光横了西门吹雪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在车厢内坐下了。 可怜的剑神大人好不容易细心一次却遭到心上人眼神攻击,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夫人不快。 西门吹雪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有心想问问夏夷则,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问不出来,只好沉默地在夏夷则身旁坐下。 夏夷则立刻向旁边挪了半尺,以行动表示自己此刻心情不爽,以及对西门吹雪的不满。 于是可怜的剑神大人越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一炷香之后,西门吹雪状若无意地伸出手揽住正在闹别扭的心上人肩头。 此时夏夷则已渐渐气消,见西门吹雪主动示好,遂象征性地扭动了一下便不再挣扎,任由西门吹雪将他半抱在怀里。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夏夷则有些倦了,将头靠在西门吹雪肩头假寐。 两人呼吸相闻,耳鬓厮磨气氛好得简直不像话。 西门吹雪忽然想,如果这段路能永远走下去,永远到不了头,好像也不错。 只可惜再长的路终究会有尽头,几天后他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马车在事先和陆小凤约好的富贵客栈门口停下,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刚一下车,立刻就有个十四五岁衣着破烂半大小子跑过来,脏污的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西门吹雪一眼,好像在判断什么,继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揉得皱巴巴的信递过来:“您是西门庄主吗?有个叫陆小凤的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西门吹雪看着那封从半大小子脏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衣襟里翻出来的书信,不由俊眉微皱,片刻后终于伸手,用衣袖垫着将书信接了过来。 西门吹雪拆开信,抽出一张信纸来展开,只见上面果然是陆小凤那熟悉的龙飞凤舞狂草体,大意是珠光宝气阁总管霍天青约了他和花满楼明日戌时前往珠光宝气阁赴宴。 陆小凤自然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一场鸿门宴,这才提前写信通知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将信纸塞回信封,重新交到半大小子手中,道:“你去回复,说我们会准去前往。” 半大小子使命完成,立刻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翌日戌时。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珠光宝气阁大门口。 然后车帘掀开,一个背负乌鞘剑的白衣人跳下马车,然后是一个身穿荼白连帽衫的年轻公子跟着跳了下来。 很快满大街的人便几乎都将目光投射到这两人身上,包括珠光宝气阁门口站岗的十几名护卫。 这不仅是因为两人长得都太出色,更因为他们身上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质。 白衣人冰冷孤傲,身周环绕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凛然剑气,全身上下净是只有绝世高手才会有的范儿;荼白连帽衫的公子则眉目如画温润如玉,衣着虽不见有多华贵,却难掩那股浑然天成的清俊贵公子气质。 这样气质绝然不同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更何况他们下了马车后便目的明确地朝着珠光宝气阁门口走来。 这两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 一帮护卫终于看出两人来意不善,遂各持刀剑全神戒备。 西门吹雪漆黑如墨的眸子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漠然道:“挡我者死!” 说完正待伸手拔剑。 夏夷则却已抢在他说话之前先将腰畔长剑拔出。 他深知若让西门吹雪利剑出鞘,只怕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而夏夷则出身太华山,对于人命比西门吹雪要看重许多。 他总认为人命关天,如果不是迫于无奈,还是尽量不要杀伤人命为妙。 因此一看西门吹雪有拔剑的意图,夏夷则便抢先拔出长剑当胸竖立,同时左手捏出指诀,片刻后一道白光自剑身冒出,照亮方圆数丈以内。 夏夷则刚一拔剑,西门吹雪便停下拔剑的动作,转头看向夏夷则。 十几个护卫也用不明觉厉的目光看向这个清俊文弱的年轻公子,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搞啥飞机。 不过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白光刚一亮起,那些被笼罩在白光内的护卫便觉眼前一黑,继而扑通扑通横七竖八摔倒一地。 夏夷则兵不血刃解决掉门口侍卫,转头看向西门吹雪,道:“这些人不过是尽忠职守,且俱有父母妻儿,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留他们一条性命的好。” 西门吹雪道:“可是我只会杀人的剑法。” 夏夷则道:“既如此,里面的侍卫交给我,穷凶极恶之人交给你。” 西门吹雪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珠光宝气阁。 阁内巡逻的侍卫见有人闯入,纷纷冲上来阻拦,却全都被夏夷则用太华法术放倒。 也有几个距离较近身手较高的,想乘着夏夷则施(du)法(tiao)的间隙抽冷子偷袭,俱被西门吹雪一剑穿喉。 两人沿着长廊从容不迫地往内行去,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快就到了阎铁珊宴请陆小凤与花满楼的水阁前。 这时正值陆小凤向阎铁珊摊牌,表明他是代大金鹏王来向阎铁珊讨回多年前一笔旧债,而阎铁珊则拂袖而起,冷冷下令送客,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站在水阁门口,正好听到阎铁珊赶陆小凤和花满楼出门,当即冷冷道:“他们还不想走,你也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阎铁珊瞪起眼睛刚想发作,一眼看清楚对面人那一身白衣黑剑的装束,正是传说中西门吹雪的标准配置,不由一愣道:“你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没开口,只用冷而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阎铁珊那张白白胖胖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读者送的霸王票 霜降之後扔了一颗地雷 飞天起舞扔了一颗地雷 第32章 太华之盾 阎铁珊顿时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继而大喝出声:“来人啊!” 于是很快就有人来了。 十四个黑衣人穿窗而入,分为两组,一组围住了西门吹雪,另一组则围住了夏夷则。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剑若出鞘,必伤人命,你们定要逼我拔剑吗?” 围住西门吹雪的七人不由脸色一白,然而他们都是阎铁珊养的死士,死士什么都能怕,就是不能怕死。 何况也未必一定会死。 这七人对他们平日合练的阵法极有信心,即使对手是传说中未曾败过的西门吹雪,他们也决心拿命一赌。 于是这七人朝着西门吹雪扑了过去,另外七人朝着夏夷则扑去。 另外一边,阎铁珊请来的清客马行空已经找上了花满楼。 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则盯上了陆小凤。 另有一位英俊洒脱、身穿靛蓝道袍的清客苏少卿,则仍旧坐在桌前静观其变。 ——马行空觉得瞎子比较好欺负,所以决定吃柿子要挑软的捏。 可惜花满楼这个柿子并不像马行空想像中那么软。 于是花满楼只抬了抬手,马行空就撞破窗户飞了出去。 这边围攻西门吹雪的人已经各出杀手。 他们无一不是一流高手,出招时相互配合更是妙到毫巅。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西门吹雪。 他们刚一动,西门吹雪的剑便已出鞘。 他一共只出了七剑。 一剑一个,七剑之后,那七个人的咽喉上就多出了一个洞,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 至于围攻夏夷则的那七人,他们刚刚出招,就惊觉原本被水泄不通围在包围圈中的人已经不翼而飞。 夏夷则用传送之术瞬移到十丈以外,继而竖剑当胸捏出指诀,朗声道:“孟章临世,煌煌其威!” 他话音刚落,那七人已冲到了他面前三尺之处。 与此同时,夏夷则身周光芒大盛。 西门吹雪抬起手中长剑,轻轻吹落剑上的一串血珠。 几乎就在血珠落地的同时,围攻夏夷则的七人也齐齐倒地。 这时陆小凤和霍天青还在大眼瞪小眼地练对眼神功——他们俩属于同级数的高手,基本势均力敌,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露出破绽给了对方机会。 一直静坐看好戏的苏少卿则对花满楼这个看似文弱实则武力值破表的瞎子生出几分兴趣,顺手操起牙筷对着花满楼一阵疾攻。 当然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花满楼亦用牙筷为剑,轻而易举将他凌厉的剑招化解于无形。 苏少卿愈战愈心惊,额头上已浸出细密的冷汗。 数十招后,花满楼道:“阁下是三英四秀中的哪位?” 苏少卿见他看破自己剑招,只好住手道:“我是苏少英。” 西门吹雪一直在冷眼旁观,这时忽然冷冷道:“这个人既然也是学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苏少英闻言脸色煞白,明显的怯意自眸中一闪而过。 他方才看过西门吹雪的出手,自知剑术造诣与他有云泥之别。 然而他毕竟是个少年人,血液中还流淌着少年人才会有的傲气。 他受不了西门吹雪冷漠轻视的眼神,因此即使心里已有惧意,他还是起身拔剑走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苏少英。 苏少英大喝一声,挥剑砍向西门吹雪,用的竟是大开大合刚猛无匹的刀法路数。 ——正是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苏少英是独孤一鹤的得意弟子,剑术已得独孤一鹤真传,可惜他遇上了西门吹雪! 苏少英一鼓作气出了三十二招,西门吹雪的剑却仍在鞘内。 他竟然连逼西门吹雪拔剑都做不到。 西门吹雪忽道:“你走吧,二十年后再来与我一战。” 他说这句话的功夫,苏少英已经刺出了十三剑。 不过仍旧未能迫得西门吹雪长剑出鞘,反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剑气逼得透不过气来。 苏少英面色惨白,却咬牙挥腕,长剑以雷霆之势劈向西门吹雪胸前。 这是独孤一鹤“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中最后一式,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式。 即使是西门吹雪也不敢轻视。 于是西门吹雪出剑了。 没有人能看清他拔剑的动作。 只有剑光一闪,闪电般刺向苏少英咽喉。 苏少英的心沉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一剑已占尽先机,纵然不能一招制敌,也当能勉强扳回劣势。 然而看到西门吹雪出剑,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西门吹雪的剑,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得多。 眼看西门吹雪的剑锋便将刺穿苏少英的咽喉,就连苏少英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半透明的弧形光盾忽然凭空出现在苏少英的咽喉和西门吹雪的剑锋之间,硬生生替他挡下了这雷霆一剑! 苏少英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布满法咒的耀眼光盾,以及那个手捏法诀撑起光盾的俊美少年,心中暗惊:“这人用的究竟是何妖法,竟能挡住西门吹雪一剑!而且,他不是和西门吹雪同来的么,为何要救我?” 夏夷则仍旧维持着太华之盾,一双黑眸却凝注在西门吹雪身上。 西门吹雪俊脸微沉,转头看他一眼,归剑入鞘,然后漠然看向苏少英,道:“你走吧。” 苏少英惊魂未定地扶着咽喉,看看夏夷则,再看看西门吹雪,心力交疲之下连场面话都无心说,便倒提长剑踉跄而去。 西门吹雪道:“为何阻我?” 夏夷则道:“他是修道之人,而非大奸大恶之徒。” 身为修道中人的他,对于同是修道中人的苏少英心底自然生出亲近之感,因此早在两人交手时便蓄势待发,一见苏少英遇险立刻放出太华之盾,这才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苏少英一命。 所以,严格来说,真正救了苏少英性命的,实则是他身上的那身道袍。 当然,有件事是夏夷则不知道的,那就是峨眉派虽然都身穿道袍,可是他们并不修道,只修剑术。 西门吹雪凝视夏夷则,目光和声音中首次有了明显的怒意:“我那一剑之威你又非不知,为何还要贸然上前?!若非我及时撤去大半内力,剑气恐会将你重创……” 夏夷则闻言虽知西门吹雪此番话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然而听他话意,颇有未将太华之盾放在眼中之意,不由升起好胜之心,遂不爽道:“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太华之盾了。此盾既开,世上便无任何剑招可破。你的剑,也不例外。” 西门吹雪还是第一次尝到一口气被人噎到咽喉的感觉。若是旁人如此对他说话,他定要拔剑讨向其讨教,偏偏噎他的人是夏夷则,于是他也只有无语扶额。 一旁被忽视的阎铁珊乘着西门吹雪正与夏夷则说话之机,脚下已在悄悄后退。 可惜他一动西门吹雪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动,一双黑眸顿时牢牢锁住了他,沉声道:“你若逃,就得死!” 阎铁珊脸色有些发白、却强撑着道:“我何必要逃?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为何要来与我为难?!” 陆小凤闻言暂停了和霍天青的眼神对练,道:“就算你不知道,难道严立本也不知道?!” 阎铁珊的额角开始有汗滴留下,一张包子般的白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既像是惊慌,又像是愤怒,他磨着牙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受大金鹏王所托,来向严立本索要那笔财富的吧?” 陆小凤点点头:“那笔旧账,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阎铁珊忽然仰天大笑:“没想到江湖中人人称赞侠肝义胆古道热肠的陆小凤竟然是这种人……哈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忽然出手。 只听一阵锐风响起,原本已经很明亮的水阁再度光芒大盛。 ——数十颗珍珠自阎铁珊手中飞出,分袭西门吹雪、花满楼和夏夷则。 西门吹雪看到那些光芒璀璨的珍珠飞来,眼神不由恍惚了一瞬,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该在此刻想起的事,连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就在他晃神之际,那些珍珠已经飞到他面前三尺处。 西门吹雪正待挥剑削落珍珠,面前忽然亮起白光,一个半透明的弧形光盾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珍珠撞在光盾上,顿时化作一片粉末,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西门吹雪转头看向身侧,只见夏夷则正单手捏诀撑开法阵,俊脸上专注的表情令人怦然心动,一双墨玉般的眸子却略带愠怒地看着他,似乎在责怪他不该在这时走神。 另外一边,花满楼听到风声,用流云飞袖将袭向他的珍珠全部卷入袖中,自是毫发无伤。 阎铁珊却不见了。 ——就在发出珍珠暗器的那一霎那,他那像个球一样圆圆胖胖的身体已经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了水阁外。 同时消失不见的,还要陆小凤。 被他抛下的霍天青没了对手,只好寂寞而蛋疼地抬眼望天花板做遗世独立状。 阎铁珊发足在先,又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满以为无人能追得上他,孰料身后的陆小凤却像条甩不掉的大尾巴一样紧紧贴在他身后,任他如何加速都无法甩掉。 阎铁珊顿时出离愤怒:妈拉个巴子好像这是老子的家吧!凭啥老子要在自己家里像条狗一样被人追着跑!这他、奶奶的还有王法吗! 于是阎铁珊干脆不跑了,不但不跑,他反而回到了水阁里,准备和这群强行闯进自己家里的强盗们说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吃撑死过去扔了一颗地雷 第33章 水煮美人鱼 阎铁珊站在水阁里的高台上,抬手用二指禅指着一直如附骨之蛆般对他紧追不舍的陆小凤,瞪着一双三角眼破口大骂,“陆小凤你个混球,老子操、你八辈儿祖宗,亏老子以前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这龟孙子也见钱眼开眼红大金鹏王的那笔财富,老子真他娘的看错你了,” 陆小凤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才想起来要发火,“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眼红,你以为我想趟这趟浑水吗,要不是大金鹏王和上官丹凤找上了我千方百计让我管这事儿,我现在还在陪着老板娘喝酒呢!不过既然我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你就别想继续霸占大金鹏王的那笔财富……” 他还没说完阎铁珊就跳了起来,怒火冲天地指着陆小凤的鼻子痛骂:“陆小凤,你爹妈绝对给你取错名字了!老子看你根本不该叫陆小凤,而是该叫陆小猪才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老子是严立本,老子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没错,老子就是严立本,可老子并没有想吞掉大金鹏王的那笔……” 阎铁珊话正说到一半,身后不远处的池塘里忽然翻出一片水花,一个身材苗条的黑衣人跃出水面,手中明晃晃的宝剑毒蛇般刺向他的后心。 陆小凤自然看到了那一剑,可是他正站在阎铁珊对面,想要出手阻拦已来不及了。 西门吹雪和霍天青也看见了,可惜他们站得更远。 眼看那毒蛇一样的剑锋就要刺进阎铁珊后心,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破空之声。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到四根透明的冰柱划过夜空,闪电般撞向黑衣人。 ——一根撞上了黑衣人的手腕,另一根则撞上了他手中即将刺中目标的剑。 另外两根则毫不客气地射中了黑衣人的双脚足踝。 黑衣人趁人不备暗中偷袭,满以为这一剑必能将阎铁珊诛于剑下,因此这一剑已出全力,并未留下丝毫变招的余地。 也正因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柱将她的剑打飞,继而……将她的人打飞。 “唔……”黑衣人四脚朝天狼狈地躺在地上,口中发出一声痛吟,竟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陆小凤听她的声音似有些耳熟,连忙一个箭步掠过惊魂未定的阎铁珊窜到黑衣人身前,抬手摘下她蒙面的黑巾,继而愣在那里:“丹凤公主,是你?” 这个黑衣人自然是上官丹凤。 此刻她被夏夷则的寒霜落击中,手足已被那刺骨寒意冻得发麻,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嘴唇颤抖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还是夏夷则想留下活口所以手下留情只用了两成灵力,不然此刻的上官丹凤已经变成人形冰棒了。 阎铁珊终于定下心神,走过来道:“这个女人就是你说的大金鹏王的女儿丹凤公主?” 陆小凤点点头。 阎铁珊道:“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这个丹凤公主是不是真的?” 陆小凤当然怀疑过,甚至还暗地里多方调查求证过,结果没有查出任何证据表面这个丹凤公主有问题,相反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倒有几样。 阎铁珊道:“我从没想过私吞金鹏王朝的财产,是大金鹏王自己不愿担当复国重任,一到中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根本找不到他。先前你提出有人找我算旧账,我之所以会翻脸逐客,是因为此前已经有好几拨人假冒大金鹏王来找我和霍休骗那笔财产,却被我们拆穿了身份,现在那些骗子都被霍休关在地窖里,你找他一问便知。” 陆小凤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们和大金鹏王已经数十年没见过了吧?你们又如何分辨他是真是假?” “这个自然很好分辨的,”阎铁珊凑到陆小凤耳边,压低声音用仅能让他们两人听到的音量道:“金鹏王朝皇族天生异象,他们的后代双足都生着六根脚趾。因此只要脱下来人鞋袜一看便知。当然,这种事是皇族机密,只有我们少数几个重臣知道。那些骗子自然是不知道的。” 上官丹凤惊疑不定地看着阎铁珊,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时陆小凤已经蹲□来,去脱她的鞋袜。 他脱起女人鞋袜来很是熟练,于是很快上官丹凤一双玉足就呈现在他面前。 和普通人一样的五根脚趾,没有六趾异相。 上官丹凤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牙关打着战道:“陆小凤,不管阎铁珊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一心想独吞金鹏王朝的财产,怎么可能跟你说实话!” 陆小凤想了想,确实不无道理,于是走到西门吹雪面前,问道:“阎铁珊说这个丹凤公主是冒牌的,西门,你怎么看?” 西门吹雪漠然道:“我只负责杀人,查案是你的事。等你要对付独孤一鹤和霍休时再来找我。” 说完目光转向上官丹凤,冷冷道:“今后若再让我看到你用剑,我必杀你。” 上官丹凤一脸无辜地看着西门吹雪,“为、为什么?” “背后伤人,不配用剑。”西门吹雪说完随手一招,上官丹凤掉落在地的佩剑立刻凌空飞起到了他手中,西门吹雪手一抖将那柄锋利的长剑抖成了七八段废铁,继而转身扬长而去。 他一走夏夷则自然也跟着走了。 陆小凤只好转头看向花满楼,充满期待地问:“花花,你怎么看?” 花满楼淡淡道:“我是个瞎子,想看也看不了。” 陆小凤:“……”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一起走出珠光宝气阁,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仍旧停在原地等着他们。 两人一起上车,吩咐车夫将车赶回他们住的富贵客栈。 西门吹雪坐上马车,忽然道:“你在水阁里用的那种法术,是不是只有与对手相距十丈之外,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夏夷则闻言,不由暗赞他眼力过人,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西门吹雪客观评价道:“那个法术威力虽大,发动法术却需念咒诀,咒诀生效需要的时间过长,所以并不实用。若与真正的高手近身作战,咒诀生效之前他至少能杀你十次。” 夏夷则当然知道自己所习太华法术的弊病所在,遂道:“所以我施法时从不会给人近身的机会。若是近身作战,我只用剑法。” 西门吹雪点点头不再说话。 以夏夷则剑法之高明,便是与人近身作战,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人加起来大概也不会超过十个。 而有自己在他身边,定然不会让那十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有机会伤到他。 因此自己先前的担忧很可能只是杞人忧天。 夜。 夏夷则练完剑法,让小二烧了一大桶热水,此刻正泡在木桶中沐浴。 这种木桶名为“风吕”,据说是由东瀛传入中原的。 虽然比起万梅山庄的大温泉池相差甚远,不过在奔波劳累一天以后,能坐在木桶里洗个热水澡,仍旧是件十分舒服惬意的事。 只可惜夏夷则的运气好像不太好,这件舒服惬意的事刚开始,就被人打断了。 他忽然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夏夷则心头微惊,遂睁开双眼,透过眼前的白色雾气朝着门口看去。 然后他就愣住了,继而一张俊脸迅速发烫变得通红。 因为他看到四个很年轻也很美丽的少女正微笑着走了进来。 夏夷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他又确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确实是有四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而且一步步逼近他沐浴的木桶。 她们身上都带着剑,此刻四双美丽的眼睛都注视在夏夷则脸上,且充满了好奇之色。 夏夷则现在不但脸开始发烫,甚至连身体都因为羞窘而发红。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荒诞的情况发生,一时间大脑完全一片空白,连手脚都僵硬了。 四个少女已经分站四个方位将木桶团团围住,然后其中身材最高眼神最凌厉的一个忽然眨了眨眼睛道:“这就是苏师兄说的,能空手接住西门吹雪一剑的人?你们确定没弄错?” 她边说着话,边随手提起了火炉上的铁制大水壶。 另一个看起来最秀气最温柔的女孩子道:“我现在开始怀疑苏师兄是不是在吹牛了。这么一个白净娇弱的美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接住西门吹雪一剑的人啊。我觉得他连我一剑都未必能接住。” 夏夷则终于找回神智,一张俊脸却更加红了。 他闭上眼睛不敢看眼前的少女,同时拼命地缩进水里一动也不敢动,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着浴衣沐浴。 最先说话的那个少女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那个又秀气又温柔的少女就毫不客气地把寒光闪闪的剑架在了夏夷则颈间。 最先说话那个少女却提起大铁壶开始往木桶里面倒开水,边倒水边笑道:“这位美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老实回答。否则我就把这壶开水统统倒进木桶里,到时只怕你不死也得脱成皮。” 把剑架在夏夷则颈间的少女也道:“如果你敢说半个字的谎话,就休怪本姑娘不懂怜香惜玉,一剑割断你那漂亮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宣传 古剑2周边 夏夷则锦鲤大王变色杯马克古剑2周边 夏夷则锦鲤大王变色杯马克杯 片刃若雪大大手绘~ 锦鲤大王法力无边,凡把锦鲤杯子抱回家者,一个月内必有好事发生哦~~~~手绘~ 锦鲤大王法力无边,凡把锦鲤杯子抱回家者,一个月内必有好事发生哦~~~~ 今天开始,日更一周~~~ ps:水煮陆小鸡没啥看头,所以还是煮美人鱼吧~~~ 第35章 约战孤一鹤 夏夷则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额头上却开始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止是因为桶里的水已经烫到令他受不了的程度,更因为心中的羞窘和完全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听到自己带着一丝微颤的声音问道,“几位姑娘究竟想问在下什么,” 提着铁壶的少女似乎很满意他说话的态度,遂放缓了倒水的动作,问道,“我问你,今天出现在珠光宝气阁的那个丹凤公主,究竟是不是真的金鹏王朝的公主,” 夏夷则摇摇头,“在下不知。阎铁珊说是假的。” 提着铁壶的少女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太满意,于是开水又倒得快了些。 把剑架在夏夷则颈间的少女问道,“西门吹雪真的只出了一剑,就击败了苏师兄?” 夏夷则蹙眉:“是。” “你真的接住了西门吹雪的剑,救了苏师兄一命?” “是。” “最后一个问题,”提着铁壶的少女问道:“西门吹雪现在在哪里?” “西门吹雪在这里。”回答她的不是夏夷则,而是另一个冰冷中蕴含怒意的声音。 西门吹雪的声音! 夏夷则喜出望外地睁开眼,就看到西门吹雪带着一身凌厉的杀气走了进来。 四个少女齐齐转头看向西门吹雪,提着水壶的少女道:“你就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凝注缓缓扫过她们,不答反问:“峨嵋四秀?” “正是。”提着水壶的少女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放下了手中的水壶道:“我是马秀真。” 伸手一指刚刚把架在夏夷则颈间的剑撤离的少女:“她是孙秀青……” 西门吹雪不等她说完便冷冷截口道:“我从不杀女人,今日却要破例了。你们四个一起上吧。”——这几个女人既然敢动他西门吹雪的人,就要有付出生命代价的觉悟。 孙秀青的脸色有些发白,眨眨眼道:“你要杀我们,为什么?” 西门吹雪冷冷扫了她一眼:“拔你的剑,别让我说第二次。” 马秀真见西门吹雪似是动了真怒,连忙笑着解释道:“是因为我们得罪了这位公子才令西门庄主如此震怒?我们不过是跟他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看起来最文静,一直没有开口的一个少女忽然道:“师姐,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峨嵋四秀几曾怕过别人?”边说边拔出长剑朝着西门吹雪扑去。 马秀真早看出西门吹雪不是易与之辈,不愿横生枝节,只想办完师父交代的事就走,不想小师妹脾气太过火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和西门吹雪开战,无奈之下只好拔剑。 她一动,孙秀青和叶秀珠只好也跟着拔剑。 夏夷则自然看出西门吹雪因为自己的缘故,对这四个少女动了杀机。 他向来对女孩子很尊重,总觉得她们都很娇弱,应该受到好好保护的。 因此即便女孩子得罪了他,他也从不与她们计较。 即使这峨嵋四秀刚才差点把他烫脱一层皮,他心底也并没有真正怪罪她们。 如今见西门吹雪要杀这四个少女,夏夷则不由惊呼出声:“西门,手下留情!” 他话音未落,峨嵋四秀已经呈合围之势扑向了西门吹雪,手中四柄剑寒光闪闪,组成了一张可怕的剑网。 ——她们每一个的身手都不在苏少英之下,如今四人联手,其威力何止是四个人功力的四倍而已。 然而西门吹雪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随手出了四剑。 空气中立刻响起四声吃痛的娇呼,同时响起的,还有叮叮当当四柄宝剑落地的声音。 峨嵋四秀狼狈地站在原处,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西门吹雪的剑法,竟似已不在她们的师父之下。 片刻后,石秀雪和叶秀珠强撑着走过去,扶起半蹲在地上的马秀真和孙秀青。 西门吹雪虽然各刺她们一剑,部位和轻重却有很大差别。 石秀雪和叶秀珠不过是皮肉伤,休养数日便可痊愈,至于马秀真和孙秀青,她们的右臂筋脉已伤,恐怕今后至少三年内都休想再用剑了。 西门吹雪连看都不看峨嵋四秀一眼,径直越过她们身边走向夏夷则房内。 马秀真左手捂着受伤的右臂,已痛得脸色发白,却强撑着道:“西门庄主,我师父约你两日后傍晚戌时,于珠光宝气阁相聚,望庄主万勿推辞。” 西门吹雪连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我会准时赴约,你们可以走了。” 石秀雪和叶秀珠闻言,立刻扶着她们的师姐走得无影无踪。 西门吹雪走进屋内,本想查看一下夏夷则的情况,却见他早已趁着自己和峨嵋四秀交手的片刻时间穿好了衣服,一张俊脸仍旧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 夏夷则看到西门吹雪走进来,道:“谢谢你,西门。” 西门吹雪道:“谢我替你解围?” 夏夷则摇摇头:“不,是谢谢你没有杀她们四人。” 西门吹雪柔声道:“你不愿她们死于我剑下,我便不杀她们。你可还好,有没有烫伤?” 边说边欲掀起他的衣襟查看。 夏夷则忙摇头道:“未曾烫伤。西门,你伤了峨嵋四秀,独孤一鹤恐怕不会放过你。” 西门吹雪听到“独孤一鹤”四个字,双眸中闪过异样的光亮:“我也早想与他一战!” 翌日中午。 夏夷则走出客栈外,正想觅一清静之处练剑,前方却忽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夏夷则定睛一看,只见这个人身穿靛蓝道袍,身量很高,长得也很俊,身上却带着一抹颓废气息,正是先前险些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苏少英。 苏少英道:“西门吹雪可是住在这家客栈里?” 夏夷则以为他是来找西门吹雪寻仇,遂不答反问:“尊驾找他有事?” 苏少英道:“我找你有事。” 夏夷则疑惑地看着苏少英,不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年轻道士为何会找上自己。 苏少英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夷则也想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遂点点头。 一炷香之后。 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雅座内。 夏夷则一双发亮的眼睛看着苏少英,道:“不知尊驾找在下有何见教?” 苏少英自然看出了他的疑惑,遂道:“见教不敢。在下冒昧问一句,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和西门吹雪又是何等关系?” “我姓夏。”夏夷则道:“西门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苏少英本能地觉得他们俩的关系好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但也不好多问,遂道:“家师约了西门庄主明日于珠光宝气阁相见,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他要用西门吹雪的血,洗清峨眉弟子曾败于他剑下之耻!夏兄应该不希望西门庄主死在家师剑下吧?” 夏夷则闻言俊眉微皱:“苏兄的意思,是料定西门吹雪必败?” 苏少英点点头:“西门庄主只用一招就破了我的剑术,又片刻间重创了我四位师妹,此刻定然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已能破家师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但是他一定想不到,同样的剑法,由我和师妹们用出来,和由家师用出来,其威力完全是天渊之别。他能破我用的刀剑双杀,能破我四位师妹的联手一击,却未必能破我师父的剑!夏兄,你相信我,家师的武功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可怕!西门吹雪剑法虽高,却绝不是家师的对手。如果你不想他死,最好能劝他莫要赴约,马上启程回万梅山庄。” 夏夷则疑惑道:“为何要跟我说这些?”独孤一鹤明明是他的师父,他为何要特地跑来向自己泄密。他此举应该算是叛师了吧? 苏少英凝视夏夷则的脸,片刻后拱手道:“数日前珠光宝气阁内承蒙夏兄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此一言相劝,听与不听,夏兄自择。告辞。” 富贵客栈内。 西门吹雪又听完夏夷则复述苏少英之言,一双深黑的眸子中流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之后,西门吹雪开口道:“苏少英之言有理。独孤一鹤绝不是苏少英,更不是峨嵋四秀。他的剑法也绝非他们可比。先前是我太自负了。” 夏夷则担心地看着他:“你有几成胜算。” 西门吹雪道:“我只看了苏少英三十二招,就看出他四处破绽。所以我原以为至少能有七成胜算。但现在我重新估量,胜算大概会降到五成。” 夏夷则迟疑道:“那明日之战,你……” “我会应战。” “可是……” “西门吹雪也许会败,会死,可是绝不会逃避。”西门吹雪一双黑眸中发着光:“何况,我也想见识一下他那套“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的真正威力!” 夏夷则看着他,双目中担忧更浓。 他深知西门吹雪虽然说了约有五成胜算,但是他心里估计的胜算可能更低。 他之所以会说有五成胜算,无非是怕夏夷则担心。 然而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夏夷则反而越是担心。 夏夷则沉吟片刻,开口道:“明日之约,我与你同赴。” 西门吹雪摇头道:“你不要去。你去了,我反会分心。” 而且,他也担心万一自己遇险,夏夷则会忍不住出手相助。 而比剑是两个人的事,西门吹雪将其看得很神圣,绝不容第三个人插手。 哪怕是他最爱的人! 西门吹雪无疑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宁可死在对手剑下,也不会接受一场不光彩的胜利。 夏夷则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倦了。要休息。你也要好好养精蓄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喵喵扔了一颗地雷 第36章 孤冻鹤 西门吹雪走后,夏夷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寐,脑海中一直在反复想着一日后西门吹雪和独孤一鹤那场无法避免的决战。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担心过西门吹雪,因为西门吹雪从来没遇上过像独孤一鹤这样强横却完全不知深浅的对手。 联想到西门吹雪说约有五成胜算时凝重的表情,夏夷则越发感到心惊肉跳。 他真的很担心西门吹雪会死在独孤一鹤剑下,那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 甚至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夏夷则的心就一阵揪痛。 不,他绝不能眼看着西门吹雪死在独孤一鹤剑下。 他一定要设法阻止这个惨剧的发生, 而要阻止独孤一鹤杀西门吹雪的唯一办法,就是抢在两人会面之前去见独孤一鹤,然后……再出手重创他。 这样,不但能通过与独孤一鹤交手来了解他的实力,更能迫得独孤一鹤取消两人间的决战。从而令西门吹雪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他的剑法,然后找出他的弱点击败他! 夏夷则知道,西门吹雪绝对不愿意自己插手此事。 一则是他不愿自己赴险,二则是不愿有人介入他和独孤一鹤之间的公平决斗。 可是夏夷则已经无法顾忌这么多了。 他宁愿事后西门吹雪怪罪他,甚至和他绝交,也不愿西门吹雪死! 夏夷则思量了半夜,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于是,天亮之后,他便起身单人独剑去了珠光宝气阁。 其实夏夷则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倚仗灵力和太华法术欺负凡人。 不过强横到独孤一鹤那种级别的,应该就不用列入“凡人”的范畴了吧。 夏夷则去找独孤一鹤之前,便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他看过苏少英的出手,对那种强横霸道的剑法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他知道,自己倘若用太华剑法与独孤一鹤近战无异于送死。 若想重创独孤一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距他二十丈外就发动太华法术,赶在他出手之前将他打得完全失去战力! 夏夷则很快就找到了独孤一鹤的住处,见到了这个雄踞峨眉派掌门数十年的绝世剑客。 独孤一鹤已经年过花甲,然而看起来却似刚过不惑之年。 他的腰身依旧挺直,头发依旧浓黑,一双极有威严的眸子依旧十分有神。 他的表情威严而高傲,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冷漠轻视的眼神,就仿佛雄踞于宝座的王者,正俯视他脚下的臣民。 现在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夏夷则,沉声道:“你是何人?” “夏夷则。”夏夷则很不喜欢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俊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沉静淡漠:“素闻独孤掌门剑法绝世,特来讨教。” 独孤一鹤闻言冷哼一声,用眼角扫了扫身后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沉声道:“英风,人英!” 那两个原来布景一般恭恭敬敬站着的年轻人忽然拔剑上前,齐声冷冷道:“你当我师父是谁都能挑战的吗?想要跟我师父动手,先赢过我们师兄弟再说!” 这两个人正是峨眉三英四秀之二,苏少英的师兄弟,张英风和严人英。 两人说完之后便拔出长剑朝着夏夷则疾刺而来。 他们的剑法已深得独孤一鹤真传,不但快,而且狠毒霸道,一出手就封死了夏夷则所有的退路! 然而他们刚一出招,便觉眼前一花,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 继而本已将被笼罩在他们剑网中的夏夷则却不见了。 他已瞬间移动到三十丈外,稳稳地浮在半空中。 两人不由微微一怔。 ——这是什么妖法? 这时候夏夷则已出手。 他长剑横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随着他的动作,四道透明的冰柱蓦然出现在张英风和严人英身前,并分别射中了他们的双肩。 正是他先前用来对付上官丹凤的那招“寒霜落”。 张英风、严人英闷哼一声,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出数丈外,落地后便浑身发抖牙关打战,眉毛上迅速泛起了一层冰渣。 独孤一鹤看在眼里,心头不由暗惊,当下开始重视起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俊美少年。 夏夷则遥遥立于独孤一鹤对面数十丈外,竖剑当胸,朗声道:“独孤掌门,请赐教!” 说完,他左手捏起指诀,开始念动法咒。 独孤一鹤凝注夏夷则,双目中闪过一道森冷的寒光。 就在夏夷则捏指诀的那一瞬间,独孤一鹤也动了。 他身形一闪,瞬间疾掠数十丈,手中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势自上而下斜砍夏夷则肩头胸腹,竟欲将他活生生劈成两半。 ——独孤一鹤与人交手数十年,经验何其丰富,眼力何其毒辣,只看了夏夷则出手一招,便判断出他只擅远攻不擅近战,所以赶在他尚未发动法术之前,便抢先出手,自是想抢在夏夷则出招之前便将他斩于剑下。 夏夷则虽料到独孤一鹤的剑必定很快,却没有想到他的身法竟然也快到不可思议。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只在独孤一鹤面前用了一招,就被对方看出了弱点所在。 不过一眨眼之间,独孤一鹤已横掠数十丈的距离,手中的长剑也已堪堪劈上他左肩! 夏夷则心头暗惊,却没有躲,也躲不开。 他正施法之时,是绝对不能动的,否则灵力一泄,必遭反噬! 夏夷则面色一沉,拼着挨上独孤一鹤一剑,浮于原地半步不退,咬牙念出了最后半句咒诀。 空气中顿时光芒大盛。 这时独孤一鹤已经一击得手,夏夷则闷哼一声,眼前溅开一片血花。 几乎与此同时,独孤一鹤身周的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将独孤一鹤连人带剑冰封其中。 夏夷则面色惨白,左肩至胸腹间裂开了一道长达尺余的血口,瞬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荼白色的长衣,让他看起来宛如血人一般。 这时张英风、严人英终于缓过气来,一面手忙脚乱地爬起身一面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夏夷则不及多想,咬牙挥剑将独孤一鹤牌冰棒抽出数尺之外,然后拼尽最后一分灵力施展出传送法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夏夷则全力施展传送法术,将自己传送到距离珠光宝气阁数里以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子中。 此刻他一身灵力已随着体内鲜血流失十之*,再无法维持人形幻术,已然被迫现出半妖之形。 然而夏夷则已顾不得这些,他无力地背贴着墙壁喘息了片刻,这才勉强抬起手来掐出指诀,开始用体内残存的一点灵力替自己疗伤。 只见微弱而柔和的白光自他素白的手上发出,迅速将从左肩到胸腹那条不住涌出鲜血的狰狞剑伤笼罩住,鲜血的涌出速度开始慢慢减缓。 夏夷则伤口剧痛,眼前一阵阵眩晕,咬牙强撑着继续施展这个治愈法术,想要将伤口治愈,至少要先完全止血。 可惜他身上那道剑伤实在太长也太深,而鲛人的体质十分特异,一受伤就会血流不止,尽管他已经将那个从阿阮处学来的止血法术施展到极致,仍旧未能将鲜血完全止住,体内灵力反而被这治愈法术消耗殆尽。 眼看着指尖的法术柔光越来越暗淡,夏夷则只得停了那个已对伤口无甚效用的治愈法术,继而看着胸膛上那条一尺余长深越寸许仍旧不住溢出丝丝缕缕鲜血的伤口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 没想到自己事先便知己知彼,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远距离用太华法术来抢占先机,却仍旧被独孤一鹤一招重创,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个人委实比想象中更加可怕,自己先前还是有些大意轻敌了。 好在自己那的那招凝冰术在他一剑砍中自己的同时发挥了效用,将独孤一鹤那霸道的一剑封住大半力道,否则自己早已将横尸当场了。 而独孤一鹤被自己凝冰术封冻,体内真气势必要激荡逆转,势必将他的五脏六腑震伤。 兼之太华凝冰之术威力极大,即使他的弟子及时将封冻住独孤一鹤的寒冰除去,寒气也早已侵入他的肺腑,如此一来独孤一鹤势必要受极严重的内伤,届时他连自保都成问题,自然无法再与西门吹雪为难了。 一念至此,夏夷则心头大为宽慰,暗想自己这趟总算不辱使命,这一剑倒也不算白挨。 夏夷则背靠墙壁休息了片刻,发现自己的灵力几乎没有回升的迹象,方知自己的伤势要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他知自己已无法靠自己的能力治愈伤势,遂强撑着以手扶墙慢慢挺直脊背站稳,继而抬起手将连帽衫的兜帽带上,将一张大异常人的俊脸遮住大半,继而抬起发软的双脚朝小巷子外走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回富贵客栈去找西门吹雪,他精通医理,应该能帮自己治愈伤势。 夏夷则刚走到巷口,不知何处忽然转出四个黑衣蒙面人,分站四个方位将他团团包围住。 夏夷则见他们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一颗心不禁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 似这等不会法术武功又不是顶尖的江湖人,若是放在平时,莫说是来四个,便是来四百个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别说四个会武功的成年男子,便是一个垂髫孩童,恐怕也能轻易将他击倒。 夏夷则俊眉微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掐出指诀,正欲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施展传送法术,那四个人忽然动了。 两人齐齐抬手将一把白色不明粉末洒向夏夷则,另外两人则一抬手,手中忽然多了一张天蚕丝辅以金线织成的大网。 夏夷则猝不及防之下吸入少许粉末,顿觉全身发软头脑昏沉,继而便落入了另外两人扯开的那张大网之中,被牢牢捆缚住。 “卑鄙……”夏夷则勉强保持清醒怒视眼前的黑衣人,“究竟何人指使你们……” 一语未毕,便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继而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 这时忽然有一顶华丽的马车疾驶过来,停在四个黑衣人和夏夷则身边。 四个黑衣人立刻抬起昏迷的四个黑衣人塞进马车内。 车夫一挥马鞭,赶着马车疾驰而去。 四个黑衣人也突然消失在巷口,就像他们出现时那样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这个~~~抓鱼就得用渔网才对嘛~~~~ 三公主:寒霜落! 感谢吃撑死过去扔了一颗地雷 做个宣传 古剑2周边 夏夷则锦鲤大王变色杯马克古剑2周边 夏夷则锦鲤大王变色杯马克杯 片刃若雪大大手绘~ 锦鲤大王法力无边,凡把锦鲤杯子抱回家者,一个月内必有好事发生哦~~~~手绘~ 锦鲤大王法力无边,凡把锦鲤杯子抱回家者,一个月内必有好事发生哦~~~~ 第37章 霍休 西门吹雪练完剑回到富贵客栈大堂,见已至早膳时间,仍旧未见夏夷则下楼,以为他昨夜太过劳累,所以并未在意。 想到这两日他跟着自己奔波劳累,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西门吹雪便没有上楼叫他,而是坐在平时的座位上静静等他下楼。 然而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仍旧未见夏夷则走出房门,西门吹雪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他疾步上楼敲响夏夷则的房门,然而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西门吹雪心中莫名一慌,忙伸手推门。 只听“吱呀”一响,屋门应手而开。 西门吹雪走进屋里,只见屋内空无一人,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夏夷则明显早已出去了。 西门吹雪下意识看向床边的柜子,只见那里摆着的长剑也不见了。 如果夏夷则是去练剑,现在早该回来了。 然而他竟直至此刻仍旧未归,再联想到昨夜夏夷则那有些异常的表情,莫非…… 西门吹雪心里忽然“咯噔”一响,想到一个十分糟糕的可能。 夷则他……莫非赶在自己之前去挑战独孤一鹤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西门吹雪只觉心中一紧,向来平静的心绪顿时乱了。 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夏夷则面对自己担忧的眼神,再想到他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的闷葫芦性格,西门吹雪几乎能肯定夏夷则现在已经去了哪里。 该死!自己昨夜为何没有注意到夷则的反常? 西门吹雪下意识握紧了双手,然后他忽然掠出房门,轻烟般朝着珠光宝气阁的方向飞掠而去。 西门吹雪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快。 他只希望自己现在赶到还来得及! 西门吹雪施展绝顶轻功,一路犹如入无人之境,直闯独孤一鹤住处。 珠光宝气阁内巡逻的侍卫很多,但是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道淡淡的白影自身旁掠过,等他们眨眨眼那道人影已然消失无踪。 以致那些侍卫都以为自己眼花,抑或是大白天见了鬼。 几名峨眉弟子守在独孤一鹤房门口,见到一个白衣人鬼魅般出现在面前,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身杀气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独孤一鹤可在房内?” 几名峨嵋弟子为他周身冰冷强大的气势所慑,竟然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下一秒西门吹雪一掌拍开房门,闪电般掠进屋内。 几名峨嵋弟子只觉眼前一花,待要阻拦已是不及,有人出声叫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西门吹雪!” 这四个字就如一柄利刃,一经那冰冷高傲的白衣人口中说出,立刻割断了那名峨嵋弟子的声音。 西门吹雪大步走进内室,立刻看到了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正躺在床上,然而却是清醒着的,只是一张脸苍白得不像话,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独孤一鹤当然也听到了西门吹雪的声音,此刻他正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西门吹雪,双眸瞳孔紧缩,勉强出声道:“你是来杀我的么?哼哼,没想到西门吹雪竟然是这种会趁人之危的小人……” “住口!”西门吹雪截口道:“独孤一鹤,你是被何人所伤?夏夷则可曾来过?” 独孤一鹤闻言立刻狐疑地打量西门吹雪,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这时门外喧哗声大作,峨眉三英带着十几名弟子闯进了房内,一见到西门吹雪站在独孤一鹤床前顿时如临大敌,立刻各抽宝剑将他团团围住,却又投鼠忌器怕他伤到独孤一鹤,不敢贸然上前。 独孤一鹤仔细观察西门吹雪的神色,见他似对夏夷则前来挑战之事并不知情,也不像是趁人之危想来除掉自己这个劲敌,心中不由微宽,当即冷冷道:“伤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那形影不离的朋友夏夷则。不过……嘿嘿,他也不比我好多少,挨了我那一剑,至少能让他在床上躺一个月……” “他受伤了?”西门吹雪心中一揪,急道:“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他和我对了一招就仓皇离去,我又怎会知道他去了何处?”独孤一鹤只要一想到自己堂堂峨眉掌门,竟然丢人地被夏夷则这个无名小卒施法冰冻,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西门吹雪,我只知你剑法出众,却不知你竟还识得会使妖术的妖人!” 独孤一鹤话音刚落,便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透着丝丝寒意的狭长利剑紧贴着他的脖颈插入枕中,将他颈部皮肤割出一道极细的血口。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从不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这次便饶过你。若是你再唤夷则半句妖人,休怪我剑下无情!” 独孤一鹤心头微惊,但他毕竟是一派掌门,纵然身负重伤,也不愿输了气势,遂冷哼一声道:“西门吹雪,你想趁人之危,也要看看我峨嵋众弟子是否答应……” 西门吹雪归剑入鞘,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道:“看你伤势,三月内应能痊愈。三月之后,我自会上峨眉金顶,领教一下独孤掌门那套刀剑双杀的绝技,告辞!” 话音刚落,他的人影已经轻烟般消失。 独孤一鹤看着西门吹雪人影消失,这才勉力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浸出的冷汗。 ——他刚才虽然嘴硬,心里却很清楚,倘若西门吹雪方才当真趁人之危杀了他再一走了之,就凭他那些废材弟子,又有谁能拦得住西门吹雪?! 夏夷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个阴暗的石牢中。 两条黑漆漆儿臂粗细的铁链从石牢顶上垂下,另一头扣在他的双腕上,将他的双手分开吊起。 就连双脚足踝也被用铁链牢牢锁住,几乎没有动弹的余地。 看来那将他擒来之人对他十分忌惮,并且对他有一定了解,为防止他结印施法,所以才用铁链锁住他的手脚,令他完全失去活动自由。 胸口的伤处倒是已经被人上过药,虽然仍旧撕裂般的疼,但至少已经止血了。 这说明那人不想让他死,至少目前还不想。 却不知将他抓来之人究竟是谁? ——阎铁珊、霍休、独孤一鹤,抑或是其他隐藏在暗地的,意欲与西门吹雪为敌之人? 无论那人是谁,他抓自己的目的都昭然若揭。 那便是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西门吹雪,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里,夏夷则一双俊眉不由蹙紧。 他知道,无论那人是谁,他的目的无疑都达到了。 西门吹雪一旦得知自己落入那人手中,一定会心乱。 心若乱,剑法必乱! 如果西门吹雪的剑法乱了,那他还能使出那样凌厉无情的剑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倘若有人以自己的性命要挟西门吹雪,那他势必会因顾忌自己的安危而束手缚脚,如此一来,西门吹雪必将受人宰割!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夏夷则便觉忧心忡忡。 然而他既然已身陷险境,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快恢复灵力,争取在那人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西门吹雪之前从此处脱困而出。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开西门吹雪之虞。 一念至此,夏夷则不敢再分心他顾,连忙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在筋脉中徐徐运转,以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灵力。 因为双手被吊缚,无法结出法诀,双脚亦被锁住,无法盘膝摆出太华山练气时的标准姿势,如此施为自是事倍功半,灵力恢复之势极其缓慢。 然,只要有一线希望,夏夷则就不会放弃。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夏夷则才让灵力在体内运转了一周天,勉强将灵力恢复到全盛时的一成左右,这一成灵力当然不足以助他挣断铁链脱困而出,但好歹能用来疗愈胸前伤势,让伤口尽快结痂,以免逃离此处之时被伤势所累。 夏夷则正闭目凝神将灵力凝聚于伤处,尽力疗愈伤势,忽听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南海鲛人?果然有倾城之貌。难怪就连素来冷心冷情的西门吹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走到哪里都要将你带至身旁。” 夏夷则闻言惊愕地睁眼,却见对面的石墙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一道石门无声无息地洞开,一个一身灰衣的白发老者正站在石门处,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正隔着牢门处的铁制栅栏凝注在自己身上。 那老者看来已过花甲之年,身材瘦小干枯,面容清癯精神奕奕,看上去和这世界别的老头子好像没多大区别。 然而他既然出现在这石牢门口,那就必定不是个普通人。 夏夷则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道:“霍休?” 老者点头道:“你认识我?” 夏夷则当然不认识霍休,不过他却听陆小凤形容过霍休的样子。 而他刚才看到这个老者,就觉得他一定是霍休。 夏夷则一双蓝眸凝视着霍休,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或者,我应该叫你上官木?” 霍休闻言,脸上的皱纹抽动了一下,道:“上官木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霍休。” 他走到夏夷则面前,缓缓开口道:“为什么你们非要把已经不存在的上官木给找出来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做霍休?我已经老了,早已没心思参与那些无聊的江湖争斗。陆小凤、西门吹雪、花满楼、这些人我一个也不想招惹,为什么你们却非要来招惹我呢?” 第38章 被困 其实夏夷则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不过既然西门吹雪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他当然也就无可避免地被卷入进来。 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不会在霍休面前露怯示弱,双眸凝注霍休道,“因为你欠了别人的债。一个人欠了债总是要还的,无论多久都一样。” 无论欠债的人是谁都一样。 即使是那个高坐龙椅上的人……他也早晚会让他血债血偿。 夏夷则闭上双眼,掩盖住双眸中忽然涌上的血气和恨意。 “哈哈哈哈……”霍休忽然疯狂地大笑,“欠债,谁的债,大金鹏王,那个懦夫根本不配拥有那么多财富,那些财富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守住它们,是我让它们越变越多,我凭什么要把它们拱手让人?!” 夏夷则不再理会那个疯狂的老人,他需要抓紧所有的时间来恢复伤势。 然而霍休却不打算给他疗伤时间和机会。 霍休看着面前被铁链吊缚,胸前带着斑斑血迹,看上去充满了受虐美感的美丽鲛人,双眼中放出邪肆的光芒来。 美,真美…… 尤其是脸上和眼睑处的艳丽妖纹,更是美如梦幻,仿佛在蛊惑人舔上去一般。 霍休贪婪地看着夏夷则的俊脸,觉得自己开始口干舌燥。 他本以为上官飞燕已是倾城绝色,然而此刻上官飞燕和眼前这只鲛人一比,简直是萤火之光相比日月,瞬间变得暗淡失色了。 霍休本是个只对钱感兴趣的人,即使是上官飞燕那样的美人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然而,此刻他却对眼前这只重伤的半妖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样勾魂摄魄的艳丽容貌,又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南海鲛人……当真令人忍不住性致勃发。 霍休眯起眼,凑过去舔上夏夷则侧脸处蓝色的面纹。 夏夷则惊愕地睁开眼:“你、你做什么?” 霍休干瘦的手探入夏夷则衣内,肆意地在他缎子般光滑的肌肤上游走抚摸,同时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淫邪的笑:“你猜呢?美丽的小鲛人……” 口中说着话,手已经在夏夷则胸前狠狠拧了一把。 夏夷则身体不由一颤,继而用厌恶的眼神怒视着霍休,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花甲老人竟然对他起了这种淫、亵的心思,当下不由大急,拼命挣扎着想要躲开那只在自己身上肆意搓揉抚摸的手,却徒然将捆缚手臂的铁链拉得笔直,仍旧无法避开霍休那只手的猥、亵。 “滚开!别碰我!”夏夷则感到胸前仿佛有只肮脏的虫子在蠕动着,心底陡然涌上的屈辱和恶心让他忍不住怒喝出声,同时拼命地踢动着双腿,然而却因为被铁链禁锢,还未能踢中目标就被迫停留在空中。 “呵,真是烈性子的小美人儿。你越挣扎我就越喜欢。”霍休绕到夏夷则身后,用手握住那挺翘的窄臀大力揉弄着,感受着那惊人的弹性,体内久违的欲、火瞬间狂窜上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了。就连面对着上官飞燕迷人的胴、体时,他都不曾像此刻这般兴奋。 霍休粗重地喘着气,伸手去解夏夷则的腰带:“美人儿,乖乖别动,让我好好疼你……” 忽然,霍休停止了动作,惊愕地看着对面敞开的石门。 因为他忽然感到门口处骤然出现一道异常强烈的杀气。 与此同时,夏夷则也绷紧了身体,紧张地看向门口。 门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黑剑的熟悉身影。 西门吹雪面罩严霜,带着一身凛冽杀气走了进来,一双比闪电更亮、比寒冰更冷眸子越过夏夷则,直接落在他侧后方的霍休身上:“放开他!” 霍休一惊,下意识地松手,下一秒立刻意识到绝不能放开这张王牌,于是立刻单手掐住了夏夷则的脖颈,手指微微用力,同时厉喝道:“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拧断他美丽的脖子!” 西门吹雪只能被迫停住脚步。 夏夷则在霍休手上,他不敢冒险。 这时陆小凤和花满楼也出现在门口。 陆小凤一眼看到石室内的情景,不由也是微微一怔。 尽管来之前他已经差不多能证实霍休就是上官木,就是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主人,也是这一切阴谋幕后的主使人,同时也隐约猜到是他绑架了老板老板娘还有夏夷则,可是当真被他看到多年好友隐藏极深的另一面,他心底仍旧有些许震撼和不能接受。 一旁的花满楼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异,再结合刚才听到霍休的话,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遂问道:“霍休劫持了谁?” “美人……夏公子。” 于是花满楼只好也和西门吹雪陆小凤一样,站在石室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距离石牢太远,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万一霍休被逼急了狗急跳墙,当真和夏夷则同归于尽。 霍休双目丝毫不敢离开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三人片刻,同时单手挟持着夏夷则,另一只手摸到身后墙上的机关按下去,那些束缚着夏夷则手脚的铁链立刻松开了。 霍休扣住夏夷则咽喉的手猛一施力,后者俊脸立刻开始发红,原本想悄悄抬起掐指诀的双手也无力地软垂下来。 霍休扣着夏夷则的咽喉,将身体隐藏在他背后,慢慢地朝着一侧的石壁挪过去。 西门吹雪的脸色变了,一双冷厉的黑眸紧紧盯住霍休:“放了夷则,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纵然你逃过今日,我也必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霍休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扣着夏夷则的脖颈慢慢地朝着目的地挪动。 他早已料定有夏夷则这个人质在手,西门吹雪绝对不会出手。 而他故意留下线索,将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三人引到这里来,目的正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陆小凤一双发亮的眼睛也在盯着霍休,忽然开口道:“霍休,我真想不到最后竟然查到你头上。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你设下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帮你除掉阎铁珊和独孤一鹤,以免有人和你瓜分大金鹏王的财产。上官飞燕和霍天青不过是你的棋子,也是你派人杀了他们。我说的可对?” 霍休本来不想搭理陆小凤,不过这件事毕竟是他做得最得意的事,若不炫耀一下好像实在对不起自己,于是道:“没错。只可惜有这小美人捣乱,没能按计划除去阎铁珊。不过阎铁珊对我构不成威胁,我唯一忌惮的只有独孤一鹤……好在他现在已受重伤,要除掉他易如反掌……别乱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说完扣住夏夷则咽喉的手再度使力,顿时成功让对面三人动作一僵。 陆小凤故意引霍休说话,就是想让他分心,然后自己和西门吹雪伺机出手,不料这只老狐狸异常狡猾,竟然时刻都未曾放松警惕。 夏夷则亦不甘受制,本想暗中施法摆脱霍休,奈何他咽喉要害被牢牢扣住,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兼之重伤未愈,灵力流散十之*,此刻竟是全身脱力,只能任人摆布。 霍休警惕地注视着对面三人,同时挟持着夏夷则小心翼翼地后退,终于退到了目的地——身后的墙壁,继而在西门吹雪等人的注视下抬手扳动机关。 他的身后立刻有扇石门悄无声息地洞开。 西门吹雪不由变了脸色,下意识上前一步,右手已忍不住握上剑柄,厉声道:“放了夷则!我放你走!” 霍休狡黠一笑,扣住夏夷则咽喉的右手竟真的松开,同时左手一掌击向夏夷则后心。 夏夷则受他一掌,身不由主地朝着前方飞了出去。 然后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中,却是西门吹雪已然疾掠过来,猿臂轻舒将他一把接住揽入怀中。 陆小凤和花满楼则朝着霍休的方向扑过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霍休一掌将夏夷则推开,身形已经闪电般退入了石门之后。 紧接着石门便再度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陆小凤飞掠得太急,险些收势不住撞上石门,连忙使出千斤坠让身形猛然停住并下坠,同时百忙中还不忘一把抱住无法视物的花满楼,将他一起拉落地面。 花满楼不明所以地“看”向陆小凤,正准备等他解释,门外便响起霍休以内力千里传音发出的声音:“再见了,老朋友们。你们就在我为你们选定的坟墓中慢慢地等死吧。等你们全部饿死以后,我会再回来,把你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搜走的。” 陆小凤闻言,刚想说我们可以沿着来时的石门出去,猛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的石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关上了。 这时,门外霍休的声音仍旧清晰地传过来:“别妄想打开石门,我可以保证,那两扇石门绝对不可能从里面打开。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直到死心为止。……哈哈,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还有那只美丽的小鲛人,我是多么想看着你们饿得有气无力,最后不得不自相残杀的场景,只可惜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奉陪了!” 声音越来越远,显然他的人已逐渐走远了。 陆小凤在摆弄石门的机关——尽管明知道霍休做事绝无遗漏,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打开石门——当然他得到的只有失望。 第39章 霍休之死 西门吹雪则在石洞内找了张石凳抱着夏夷则坐下,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胸前再度裂开,正丝丝缕缕浸出鲜血的伤口,深黑的双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心疼,“夷则,你的伤……” 夏夷则抬头看着他轮廓硬朗的俊脸,道,“我无妨。西门,你……不怪我,” 西门吹雪摇摇头,柔声道,“傻话。我怎会怪你。” 他可以怪天下任何人,唯独不会怪夏夷则。 西门吹雪伸手入怀取出事先备好的伤药,然后解开夏夷则的衣襟,用手指沾了细细地为他涂药。 他带的是万梅山庄珍藏的顶级伤药,止血疗伤的效果极好,就是刚涂上时会很痛。 看着夏夷则俊眉微皱强忍疼痛的表情,西门吹雪只觉心里一阵揪痛,柔声道:“很疼吗?” 夏夷则舒了口气,摇摇头道:“还好。” 比起易骨之痛,这种程度的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西门吹雪正待开口,忽听一旁陆小凤焦躁地道:“西门,夏公子,拜托你们能不能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秀恩爱啊?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好吗!” 西门吹雪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伸手贴于夏夷则后心,将内力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为他调理伤势。 适才霍休那一掌只为将夏夷则推向西门吹雪阻止他追过来,因此并未使出真力,但后心毕竟是人体要害,所以夏夷则还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陆小凤见使唤不动西门吹雪,只好转头看向花满楼:“花花~~~” 花满楼正安之若素地坐在另一个石凳上,闻言温文一笑:“我是个瞎子,纵然想帮忙也力不从心,所以还是辛苦你一下吧。” 陆小凤无语凝噎,却也只得认命地继续在偌大的石洞内寻找线索。 片刻之后,还真被他有所发现。 陆小凤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十分不起眼的石牢前,兴高采烈地大叫:“西门,花花,你们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什么?这下我们有救了!” 西门吹雪仍旧纹风不动地坐在原处为夏夷则疗伤,似乎天塌下来也休想让他动弹一下,花满楼只好给陆小凤面子,站起来朝着他说话的方向走过去,边走边道:“哦?你有何发现?” 陆小凤两眼放光地看着石牢内昏迷的两个人,眉飞色舞道:“没想到霍休居然把老板和老板娘关在这里了,有老板在我们还用发愁出去吗?天底下哪里有能困得住他的机关?!” 花满楼不禁闻言莞尔道:“确实。” “老板”名叫朱停,是前朝著名机关师鲁大师的亲传弟子,也是当今天下最厉害的机关师。 如果说天下还有一个人能打开霍休设置的机关,那这个人无疑就是他了。 陆小凤伸出手来,食中两指做剪刀状轻轻一剪,轻而易举地剪断锁着石牢门的铁链,然后一个箭步窜进石牢内,低头检查老板和老板娘的情况。 只见他们并未受伤,只是被人用重手法封住了黑甜穴,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陆小凤松了口气,伸手为他们解开穴道。 很快朱停就长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片刻后老板娘也醒了过来。 朱停眼神迷茫了片刻,继而两眼放光地盯着陆小凤:“小凤,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陆小凤叹了口气:“现在恐怕要轮到你来救我们了。” 见朱停不解地看着自己,陆小凤苦笑着解释道:“霍休逃出这里之前把两道石门都封死了。他说石门绝对不可能从里面打开。” 朱停闻言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事实再一次验证了“天下绝对没有朱停解不开的机关”这句话的正确性。 那扇霍休口中“绝对不可能从里面打开”的石门,他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就打开了。 当那两扇石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向两边缓缓分开时,即使是一贯冰山脸的西门吹雪眸中也现出一缕笑意。 夏夷则则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朱停,心中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生出一抹莫名的亲切之感——这个人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原来世界的好朋友乐无异。 虽然两人形貌全无相似之处,但有一点却完全相同——他们都是万中无一的顶级机关师。 朱停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志得意满地看着陆小凤道:“怎么样,你现在总算相信天下绝对没有我打不开的门了吧。” 七日后。 中夜。 青衣一百零八楼里最神秘也是戒备最森严的青衣第一楼中。 霍休正舒服地斜躺在铺着鹿皮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杯血液般猩红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 鲜红的葡萄酒盛在透明的夜光杯中,看上去无疑是很美好的,正如霍休此刻的心情一样。 他已派遣最精锐的杀手潜入珠光宝气阁刺杀霍休,同时派去暗杀独孤一鹤的杀手也已经启程前往峨眉山……那两人一个武功本就不算顶尖,另一个又被夏夷则重创,两个月内绝对不可能痊愈,现在霍休要杀他们,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当然,最让他感到最得意的事,还是设计困住了西门吹雪等绝顶高手,让他们只能在那个石洞内活活饿死。 想到名震天下的剑神西门吹雪、“身无彩凤双飞翼”灵犀一指陆小凤、以及江南花家七童花满楼、还有仅用一招便重创独孤一鹤的鲛人夏夷则居然会憋屈地被自己困死在山洞里,连霍休自己都对自己十分的佩服。 他终于把所有的隐患一一解决,很快就再也没有人能和自己抢大金鹏王留下的那笔巨额财富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霍休就开心得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就在他快要笑出声的时候,忽然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只感觉到一股凛然剑意。 ——只有在绝世的剑客身上才会有的那种剑意! 霍休全身的肌肉忽然绷紧,反射性拔出了藏在软榻鹿皮垫下的匕首厉喝一声:“谁?” “来杀你的人。” 伴随着清冷淡漠的声音,一道森寒的剑光划破夜空,闪电般刺入了霍休的咽喉。 万梅山庄。 夏夷则卧室内。 夏夷则看着对面流露出关切表情的西门吹雪道:“无需忧心,我伤势已无碍。” 万梅山庄疗伤圣药效果比之大内灵药亦是不遑多让,夏夷则挨的那一记劈砍虽重,却也在短短数日内迅速收口结痂,看来最多不过一月便可痊愈。 西门吹雪当然了解万梅山庄金创药的神效,所以他只担心一件事:“却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 那样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身体,如果在胸前留下条又深又长的伤疤,未免让人深以为憾。 夏夷则摇摇头,他也不能确定。 鲛人体质特异,受伤后虽然很难止血,不过一旦伤愈却也很少留下疤痕。 因此他自下山游历以来,负伤虽不在少数,身上却从未留下任何疤痕。 只是,这次他挨的这一剑伤可见骨,创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因此他也不敢保证。 当然,他也不在乎会不会留疤。 夏夷则一双墨玉般黑亮的星眸凝视西门吹雪:“你很在意这个?” 西门吹雪凝注夏夷则俊脸,目光柔和得完全不像往日里那个冷漠高傲的剑神,缓缓开口道:“不,但若留疤,我会心疼。夷则,让我看看伤口。” 夏夷则闻言俊脸一红,刚想拒绝,西门吹雪已经凑上前来,伸手拉开了他的衣襟。 暖玉般白皙细腻的胸膛上,醒目地卧着一道暗红色血痂,自左肩而下斜斜贯穿整个胸膛,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西门吹雪看在眼里,目光中掠过一丝心痛,继而他低下头轻轻吻住那道看上去有些狰狞的血痂,用舌头温柔地舔着。 夏夷则立刻全身发软地躺倒在身后的软榻上,红着脸轻喘一声,颤声道:“别,别那样……好痒……” 西门吹雪听到那动人的喘息声,只觉心跳加速,干脆整个人虚压在夏夷则身上,低头仔细地自上而下j□j着那道伤口。 夏夷则全身酥麻,无力地躺在他身下发出一阵细碎的喘息,一双黑眸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 鲛人身体的本就比常人敏感许多,何况两人已有十多日未曾欢、好,一时间都有些情动。 西门吹雪痴迷地看着身下诱人无比的爱人,一只手探入夏夷则敞开的衣襟内,沿着那线条美好的腰线技巧地上下抚摸,顿时令后者放软了身子发出一阵诱人的低吟。 眼看便要天雷勾动地火之时,忽听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陆小凤熟悉的声音:“西门你在吗?快点出来,出大事了!” 西门吹雪:“……” 他不是早已制定庄规,天黑以后绝不见客的吗,为何陆小凤这个碍眼的家伙还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闯进山庄内院! 愤怒的剑神大人暗地里磨了磨牙,决定明天开始,扣老管家半年薪俸以惩戒其疏于职守。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过大受,求祝福~~~ 第40章 峨眉金顶 虽然万般不情愿,剑神大人还是从夏夷则身上起身,一面替他整理凌乱的衣襟一面提高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出了重要的事,这次他一定要把陆小凤的四条眉毛连带头发一起削光,让他和老实和尚作伴去, 这是好事还没开始进行就被打扰的剑神大人此刻真实的心理活动。 当然陆小凤是不知道的,因为西门吹雪的声音听上去和往常一般无二,因此陆小凤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破坏了别人的一场好事。 “独孤一鹤被人杀了,” 西门吹雪闻言不由有些动容。 独孤一鹤虽然身负重伤,峨眉派内却是高手如云,能杀了他的人一定不简单。 西门吹雪走到门边,打开门放陆小凤进来,然后问道:“可是霍休派人下手?” ——除了青衣一百零八楼总瓢把子,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 “不,不是他。”出乎西门吹雪预料,陆小凤摇摇头道:“因为他也被杀了,而且比独孤一鹤还早了好几天。据传死因、伤口都和独孤一鹤完全一样。” 西门吹雪闻言倒是对凶手起了几分兴致,问道:“可知谁是凶手?” “大家都说是你。”陆小凤道,“如果不是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山庄里陪着夏公子,我也一定会以为是你杀的他们。” “哦?” 看到西门吹雪质疑的眼神,陆小凤忙解释道:“我虽然没看见孤独一鹤的尸首,却看到了霍休的。他身上只有一点致命伤,在咽喉处。伤口很浅,只有半分。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多少,伤处只得一点干涸血迹。可见凶手的剑有多可怕,霍休在他面前,根本全无招架还手之力!你说,这样干脆利落的剑伤,全天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做到?” 西门吹雪目光闪动:“也许还有一个——白云城主叶孤城。” “也许他也能做到。”陆小凤道:“可是一来他远在白云城,二来他也没有理由要杀死这两人。天下唯一有能力也有理由杀死他们的,只有你。” 西门吹雪沉默,叶孤城确实没有要杀这两人的理由,他却有。 事实上,他本来正派人四处查访霍休的下落,打算待夷则伤势痊愈后,便离庄出手杀霍休,然后再等三月之约来临时,上峨眉金顶找独孤一鹤的晦气。 ——无论任何人,只要他敢动夷则一根手指,无论出于任何原因,他都会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陆小凤见他不说话,不由急道:“西门,现在青衣一百零八楼和峨眉派已经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并扬言要你血债血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西门吹雪漠然道:“随时恭候。我本来也没打算放过霍休和独孤一鹤。” 陆小凤:“……不是吧西门?难道你真的要替那个人背黑锅?” “不然呢?”西门吹雪道:“难道要我去找他们解释人不是我杀的?” 陆小凤知道骄傲如西门吹雪自然不屑于出面向青衣楼和峨眉派解释,何况解释了对方也未必会相信,遂道:“你可以设法查出真凶,这样自然会真相大白。” “无此必要。”西门吹雪道,“若你没有别的事,我就要送客了。” 陆小凤惊道:“你还真打算把这两笔帐都揽到自己头上啊?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凶手是谁?”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的好奇心并不强。 “可是我好奇。”陆小凤道:“我简直好奇得要命。只要一想到江湖上不知何时竟然出了一个剑法堪与你比肩的绝世高手,我就想查出他的身份。不然我会好奇得连觉都睡不着的。” “那你可以自己去查。”西门吹雪淡淡道,“慢走不送。” 陆小凤闻言郁闷地站起身,正打算往外走,忽听一个华丽而清冷的声音道:“我也很好奇。” 陆小凤惊喜地转过头,就看到夏夷则从屋内走了出来。 夏夷则一双清亮的黑眸看了看陆小凤,又看了看西门吹雪,缓缓道:“我也想查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以及他的目的。” 西门吹雪看着夏夷则走出来,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立刻变得柔和下来,柔声道:“你若想查,我陪你一起查。” 陆小凤默默地看着这俩人间能让人闪瞎眼的基情,片刻后无法直视地以手捂眼。 他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从眼神到声音都温柔的一塌糊涂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永远板着一张冰块脸的西门吹雪。 看来爱情的魔力真的要比自己想像中大得多啊,竟然连千年寒冰都被它融化成了绕指柔。 陆小凤内心感慨一番,继而想起正事,问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查?” 西门吹雪问道:“霍休和独孤一鹤可已下葬?” “霍休已被青衣楼的人火葬,独孤一鹤刚死三天,尚未及下葬。” 西门吹雪道:“我明天就动身去峨眉山,我要亲自验看独孤一鹤的剑伤。我也许能看出那是谁的剑。” 陆小凤道:“可是我已经看过霍休的伤了,而且看得很仔细。听说独孤一鹤和霍休的伤口完全一样。”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眼力也很不错,可是对于剑,你知道的并不比一个老太婆多很多。” 陆小凤只好住口。 他还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到去和西门吹雪争论剑的问题。 翌日清晨。 西门吹雪令老管家备下马车车夫,然后协同夏夷则一起踏上了前往峨眉山的路程。 他并没有问夏夷则为何要调查那两人的死因,夏夷则也没有向他解释。 事实上,夏夷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间动了心念想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叶孤城脱不了干系。 也许,那两个人真的都是死在叶孤城剑下的。 只是,倘若当真是叶孤城杀的人,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夏夷则猜不透。 他只知道,就算是叶孤城杀的人,他的目的也绝对不是想要嫁祸给西门吹雪。 他相信叶孤城绝对不是那种人。 因为那种的卑鄙无耻的小人,根本练不成他那样孤高绝世的剑法! 峨眉山距万梅山庄不过数百里,两人只用了不到三日便赶到了峨眉山脚下。 到了峨眉山脚,才发现陆续有江湖人赶来峨眉山吊唁。 原来今天正好是独孤一鹤头七的日子,过了这一天独孤一鹤的尸体就要下葬了,看来他们来得还真及时。 西门吹雪一走下马车,立刻受到了在场所有江湖人饱含惊诧的注目礼。 ——西门吹雪疯了么,竟然在杀死独孤一鹤之后还敢大摇大摆地来峨眉山?而且还特地选在独孤一鹤头七这一天? 难道他不知道此刻所有峨嵋弟子都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以报杀师之仇?! 还是说,他想单凭一人一剑将整个峨嵋派夷为平地?! 这是这一刻所有人心里涌现出的猜测。 继而所有人都对西门吹雪侧目而视,他们看向他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大的疯子。 西门吹雪却对在场所有人的反应视而不见,只是伸手帮夏夷则掀开了车帘。 夏夷则一下车,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转移到他身上。 ——什么情况? 为何西门吹雪的马车里,会藏着这么一个无比俊美又无比清贵的少年公子? 难道这个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剑神,竟然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 于是大家又开始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没办法,喜欢八卦是人的天性,这一点就算是这些刀头舔血的江湖人都无法免俗。 西门吹雪完全无视了那些人,只伸手握住夏夷则的右手,拉着他朝峨眉金顶行去。 下面的江湖好汉们纷纷打了鸡血一般跟了上去,谁都不愿错过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独孤一鹤的灵堂内。 三英四秀以及一众峨嵋弟子均一身缟素神情悲痛地跪在一口漆黑的棺木前,只有苏少英站在灵堂门口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武林同道。 忽然,苏少英的目光凝注在前方缓缓出现的两个人身上,一时竟无法移开。 因为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这两人出现。 苏少英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两人还在,而且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丈许之处。 这两个人当然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 此时,其他弟子也看见了他们两个。 其中有几个曾随着独孤一鹤去珠光宝气阁的峨嵋弟子认出了西门吹雪,立刻横眉竖目痛喝出声:“西门吹雪!是西门吹雪!” 张英风严人英以及峨嵋四秀听到呼喊立刻回头,继而个个神情悲愤地瞪视着西门吹雪。 张英风红着眼睛怒喝一声:“西门吹雪,你竟敢来此!” 西门吹雪拉着夏夷则施施然走到灵堂门口,一双发亮的星眸缓缓扫过三英四秀,漠然道:“我为何不敢来?” “好,很好。”张英风冷笑着拔剑,“既然你敢来,那就准备好葬身峨眉吧!” 严人英立刻跟着拔剑,同时厉喝一声:“西门吹雪,还有你身边使妖法暗算师父的妖人,今日便用你们的人头,来祭奠师父在天之灵!” 独孤一鹤一死,所有峨眉弟子奉他的亲传弟子三英四秀为尊,见张英风严人英拔剑,立刻纷纷拔出佩剑,一面振臂高呼“为师父报仇”一面围了上来。 西门吹雪冷冷看着他们:“我今日不想杀人,你们定要逼我拔剑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读者送的霸王票~ 霜降之後扔了一颗手榴弹 墨·安然扔了一颗地雷 茄子宅基腐扔了一颗地雷 第41章 查明真相 凛冽的剑气自西门吹雪身上骤然散发出来,将他雪白的衣袂激得无风自动。 所有峨嵋弟子都被他身上强烈的剑气所慑,围上来的动作不由微微一顿。 不过也只是微微一顿而已,很快他们就再度围上来。 杀师之仇烧红了他们的双眼,烧热了他们的鲜血,甚至让他们再也顾不上忌惮西门吹雪的剑。 少年人本就不畏死,更何况西门吹雪再厉害,也只得一个人、一柄剑。 至于他身边那个温文如玉的俊俏少年,自然被所有人华丽丽地无视了。 这时候苏少英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所有人立刻将注意力放在苏少英身上,准备聆听他有何高见。 苏少英扫了剑拔弩张的峨嵋弟子一眼,缓缓道,“诸位师兄弟,请稍安勿躁。动手之前,我们至少应该先问清楚西门吹雪的来历。” 人群中立刻有人怒吼:“还用问吗?他分明就是来这里耀武扬威的!” “没错!西门吹雪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当真以为峨眉派无人了吗?” 峨嵋四秀中脾气最火爆的石秀雪亦拔剑横眉冷对:“西门吹雪,今日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她一拔剑,身后的叶秀珠也跟着拔剑。 就连右臂受伤的马秀真和孙秀青也用左手抽出佩剑备战。 一众峨嵋弟子同仇敌忾热血沸腾,围着西门吹雪的包围圈开始渐渐缩小。 西门吹雪不耐地皱起俊眉,便待伸手拔剑。 他虽不愿杀人,但这些人若定要自己找死,便不能怪他剑下无情。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局势一触待发之际,忽听夏夷则开口道:“诸位,且慢动手。请听在下一言。” 他的声音优雅华丽,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所有峨眉弟子闻言,不约而同将目光注视在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年轻公子身上,静待下文。 夏夷则缓缓道:“独孤掌门并非死在西门庄主剑下。我们今日前来,亦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出真凶。” 周围立刻有人叫嚷道:“切,当我们是傻的么?天下除了西门吹雪之外,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峨眉金顶,还有谁能使出那样凌厉的剑法?真当我们峨嵋弟子全是死人么?” 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一众峨嵋弟子齐声符合。 就连严人英都忍不住冷笑道:“我师父近年来很少下山,更少与人结怨,他唯一得罪的人,就只有你西门吹雪一个。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他的命?!更何况,那日我亲眼目睹你身边这妖人用妖法暗算师父,若非如此,以他的功力,岂会轻易被人杀害?!” 夏夷则俊眉微皱,正待开口,西门吹雪已冷着脸拔出了背后乌鞘长剑:“不必废话,要战便战。” 听到严人英屡次管夏夷则叫“妖人”,西门吹雪面上表情虽不变,心中却已然动了真怒。 夏夷则无语地看着身周杀气骤然大涨的西门吹雪,知道双方一旦开战,峨眉派势必要血流成河。到时候西门吹雪和峨眉派之间的梁子便结定了,双方定会闹成不死不休之局。 无奈之下,夏夷则只得伸手拔剑,继而竖剑当胸,口中低念咒诀。 片刻之后,一个透明的半圆形结界出现在两人身周。 夏夷则转头看向西门吹雪,低声道:“西门,不要杀人。我们是来调查真相的,不是来结怨的。” 西门吹雪俊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冷,却缓缓将已然抽出的宝剑重新插回了剑鞘内。 夏夷则面色稍缓道:“我已布下结界,他们无法伤到我们。速去查看独孤一鹤剑伤。” 西门吹雪点点头,拉着夏夷则朝独孤一鹤的棺木走去。 一众峨嵋弟子见状顿时群情激昂,纷纷怒火着挥剑冲上,却俱被拦在那道透明的半圆形结界之外。 眼看着两人已经走到独孤一鹤的棺木前,这下就连向来沉稳的苏少英都有些变色,急道:“夏公子,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夏夷则对这个曾特地下山提醒自己小心独孤一鹤的年轻人心存好感,遂温言答道:“苏兄莫急,我们只想查看一下令师的致命伤,或许能据此查到真凶。”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西门吹雪已经掀开了棺盖,低头查看独孤一鹤咽喉处的那一点剑伤。 “西门吹雪,休得亵渎师父遗体!”严人英怒喝一声,提剑正欲冲上,却被苏少英一把拉住衣袖。 “人英,稍安勿躁,且让他看看。”苏少英道:“目前尚未肯定西门吹雪就是杀死师父的凶手,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我们推测有误,凶手当真不是他呢?” 严人英怒道:“除了他还有谁?!师父从未与人结怨!” 这时西门吹雪已仔细验看了独孤一鹤咽喉处的剑伤,继而将掀开一半的棺盖重新合上。 然后他转头看向夏夷则,道:“夷则,我们走。” 夏夷则点点头,一手拉着西门吹雪的手,单手执剑撑着结界朝灵堂外走去。 走到严人英身前七尺处时,西门吹雪忽然松开夏夷则的手,继而抬手拔剑。 夏夷则目光闪动,来不及开口阻止,就见眼前剑光一闪,突破他的结界惊虹掣电般向严人英刺去。 严人英眼看着那一剑刺来,却来不及招架闪避,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只听“叮”的一响,严人英手中长剑断做两截,继而又是“叮”的一响,半截断掉的剑尖落在地上。 原来西门吹雪方才那一剑刺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长剑。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威压极重地盯着严人英,冷冷道:“刚才是最后一次。倘若再让我听你唤夷则做‘妖人’,下场如同此剑!” 严人英被他散发的强大气势压得完全透不过气来,竟然呐呐不敢出言抗辩,唯有满头冷汗滚滚而落。 周围众峨眉弟子也被西门吹雪气场所慑,再无人敢上前一步阻拦两人离去。 直到西门吹雪与夏夷则走出灵棚十丈开外,苏少英才蓦然反应过来,当下提高声音问道:“请问西门庄主,方才可曾看出端倪?”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他。只与夏夷则携手并肩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万梅山庄特制的豪华马车上。 夏夷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西门吹雪和不久前苏少英相同的问题。 西门吹雪道:“一剑封喉,干净利落。只有极锋利、极可怕的剑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这样的剑法,普天之下除了我和叶孤城以外,能使出来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夏夷则立刻问道:“除了叶孤城,还有谁能使出来?” “武当名宿木道人、还有两名早在数十年前便已退隐的剑客。” 武当派和峨眉派素无恩怨,木道人更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至于另外两名剑客,他们早已不问世事多年,更加没有杀人动机。 夏夷则想了想问道:“除了这些人以外,有没有可能其他的人也能用出这样的剑法,比如初出江湖不为人知的武林新秀。” 西门吹雪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虽说近年来江湖中并未出现什么剑法超群的新秀,然而武林形势向来变化莫测日新月异,谁也不敢保证能将江湖中所有变化了然于胸。 三日后,两人回到万梅山庄内。 还未及沐浴更衣,老管家便过来禀报,说有客求见。 “不见。”西门吹雪道。 “可是……”老管家嗫嚅道:“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庄主是不是……” “谁?” “南海白云城总管,曲沐风。说受白云城主所托有事求见庄主。” 叶孤城? 难道他竟已来了中原? 西门吹雪目光闪动,片刻后道:“请入客厅奉茶,我稍后便到。” 曲沐风坐在万梅山庄客厅的红木椅子上,低头轻轻啜饮杯中上好的雨前龙井,面上一片安逸祥和,心中却颇有些不耐。 这个西门吹雪好大的架子,居然将自己晾在这里足足一个时辰也不现身。 想他曲沐风身为白云城总管,在江湖上亦有显赫声名,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深受礼遇,不想初次来万梅山庄,竟然坐了这么久的冷板凳,这令曲大总管心里十分的不爽。 当然,有件事是曲沐风不知道的,那就是莫说来的是他,就算是白云城主叶孤城亲至,也得先在客厅里做上一个时辰的冷板凳。 谁让他来得不凑巧,刚好碰上了西门吹雪陪着夏夷则泡温泉的时候呢。 就在曲沐风等得渐渐不耐,正想再催催老总管的时候,忽然看到两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了他的视线。 白衣黑剑的冷漠男子自然是西门吹雪,而走在他身旁身着荼白色连帽衫的年轻公子,却是夏夷则。 曲沐风虽然早已知道夏夷则住在万梅山庄,然而看到他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一直帮读者代购我的定制书,所以今年陆续买了不少币,昨晚忽然发现余额变负数,负了不到200块,说接受的币是非法交易,涉嫌盗号内牛满面……然后今天有读者发信息给我,才发现连俺的文都封了,还发通告说涉嫌盗号,毁俺一世英名……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内牛满面…… 还好找了编编帮忙解决这才解锁了,是客服乱来,查都没查就封俺账号,害得俺这个受害者躺枪~~~ 我说这些是希望看到那个通告的菇凉不要误会俺是盗文盗号党,俺是清白的嘤嘤嘤嘤……损失惨重求抚摸求顺毛~~~ 小剧场:陆小凤:啥?西门居然还要夏公子撑结界保护?!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了肚子好痛花花你来帮我揉一下~~~ 夏夷则(神情淡漠):陆公子你搞错了,我开结界要保护的不是西门,而是那些峨嵋派弟子的性命。 众峨嵋派弟子:…… 第42章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 他忽然觉得,现在这个夏夷则好像和在白云城时的夏夷则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曲沐风也说不出来。 他只隐约觉得,那时候的人形夏夷则清冷出尘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现在的夏夷则,却是眉目含情意态风流,且俊脸上带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看上去颇有一段惑人风情。 见到曲沐风将目光凝注在夏夷则身上,一旁的西门吹雪俊脸不由一黑,当即拉着夏夷则的手走上前,同时口中轻咳一声。 曲沐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站起身向西门吹雪抱拳道,“在下白云城总管曲沐风见过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抱拳回礼道,“曲总管请坐。” 曲沐风又向夏夷则抱拳微微一揖,朗声道:“夏公子,别来无恙?” 夏夷则只得抱拳回礼,道:“托曲总管洪福,在下一切安好。” 曲沐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上次夏公子不辞而别,我们城主……的宝贝妹妹小玉对你可是想念得紧呐,这些日子每天都缠着城主要找夏哥哥呢。” 夏夷则闻言不由俊脸微红。 无论出于何等原因,自己的确是违背了当初和叶孤城的约定。 “在下……并非有意违约……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夏夷则艰难地开口解释道:“他日见到城主,在下定会亲自向他请罪。”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瞬也不瞬地看着曲沐风,只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十分令人厌恶。 他对夏夷则曾在白云城之事约略知道一些,不欲夏夷则为难,遂开口岔开话题:“不知曲总管前来万梅山庄究竟有何贵干?” 曲沐风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西门吹雪身上,见他面色似有不豫,遂不敢继续和夏夷则说话,直接开门见山说出来意:“不瞒西门庄主,叶城主数日前已至城中。城主素闻庄主大名,心中十分神往,故于三日后在醉仙楼设宴,望庄主能赏脸前去。” 西门吹雪自然知道叶孤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宴请自己,不过他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以一招“天外飞仙”名动江湖的白云城主,遂点头道:“叶城主既设宴款待,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曲沐风微笑道:“多谢庄主赏光。三日后午时,城主将于醉仙楼恭候庄主大驾。此外,城主亦嘱咐在下,最好能请到夏公子同去。自上次一别,城主对您甚为挂念,渴盼一晤。还望夏公子千万莫要推拒才好。庄主贵人事忙,在下便不再打扰,这便告辞了。” 说完便欲起身。 夏夷则忽然问道:“等一下。” 曲沐风疑惑地看着夏夷则静候下文。 夏夷则问道:“不知叶大小姐可曾跟随叶城主一同前来?” “未曾。”曲沐风摇摇头道:“小玉年龄尚幼,不便长途跋涉,城主将她留在白云城了。” 夏夷则闻言面色稍缓,道:“既如此,便劳烦曲总管回复叶城主:三日之后,在下定会同去醉仙楼赴约,并当面向他请罪。” 曲沐风忙笑道:“夏公子言重了,在下这就去回复城主,想必城主得知公子承诺赴约,定然十分欢喜。” 曲沐风走后。 西门吹雪见夏夷则神情凝重,似是十分忧心,遂问道:“夷则,你会应邀陪我前往醉仙楼赴约,是不是担心我和叶孤城一旦见面便会交手,然后……必有死伤?” 夏夷则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他不希望这两人任何一个人有事。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两人见面——纵然这次他阻止了,下次呢? 这两个人早晚会遇上,无可避免。 所以,他只好一同前去赴约。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重要到能左右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定,但是他却一定要和西门吹雪前去赴约,或许……他应该能做些什么吧。 西门吹雪看着夏夷则忧心忡忡的表情,忽然想起片刻前曲沐风那暧昧的表情和隐晦的言语,心中蓦然冒出一股酸意。 西门吹雪忍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在担心我,还是叶孤城?” 一想到后一种可能性,西门吹雪身上顿时杀气四溢。 ——即使是高傲冷漠的剑神大人,当陷入情网时,亦不可免俗地吃醋了。 夏夷则正愁肠百结,因此并未感觉到剑神大人身上杀气暴涨,闻言答道:“你们两个我都担心。叶孤城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我实在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事。” 西门吹雪闻言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夷则,我不想你为我担心。可是……这一战在所难免。你也是学剑之人,必然能理解我们的执着。” 夏夷则没有开口劝阻,因为他知道,当西门吹雪真的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即使是他最爱的人,也一样。 更何况,即使他真的能阻止西门吹雪赴约,他又岂能左右叶孤城的决定?! 三日后。 醉仙楼。 这一天醉仙楼不接待任何客人,因为已经有人把醉仙楼整个包下了。 包下醉仙楼的人,自然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时至午时,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在醉仙楼门口徐徐停下,继而车帘被掀开,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曲沐风早已候在醉仙楼门口,见到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下车顿时眼前一亮,忙走上前寒暄一番,将两人让进二楼雅间内。 一个身材颀长腰悬长剑的白衣人正负手背对他们站在窗口,听到开门声才缓缓转身,正是叶孤城。 叶孤城一双发亮的眸子在两人脸上扫视一圈,继而停在西门吹雪脸上,伸手抱拳道:“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点点头,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瞬也不瞬地凝注叶孤城苍白瘦削的俊脸:“白云城主?” 叶孤城亦点点头,一句寒暄的话也未说,双眸复又落在夏夷则脸上,原本冷漠的目光无端柔和了几分:“夏公子,月余未见,可还安好?” 夏夷则道:“还好,劳城主挂念。上次在下不辞而别,虽有苦衷,却毕竟违背当初半年之约,不敢求城主谅解……” 叶孤城不待他说完便截口道:“公子无需解释,我心中明白。是小玉不懂事,让公子为难了。” 夏夷则当日离开白云城虽然和叶明玉有关,然而归根究底,却并非因为叶明玉那几句戏言,他也从来不认为眼前这位眼高于顶的白云城主会对自己动心。 不过此时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因此夏夷则只好随意说了两句客套话应付过去。 西门吹雪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个明明相貌与自己截然不同,神情气质却有七分相似的白云城主,见他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夏夷则身上,心中只觉不爽之极,一张素无表情波动的俊脸不由阴沉下来。 西门吹雪当然相信夏夷则只是视叶孤城为友,然而,他却不相信叶孤城对夏夷则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身为一个绝顶剑客,他的直觉要比一般人敏锐得多。 而现在,那过人的直觉告诉他,叶孤城对夏夷则抱有异乎寻常的好感。 甚至,叶孤城心里可能已经在偷偷爱慕着夏夷则。 西门吹雪虽然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百分之百正确,心里却不自觉地将他划为了情敌,身周本在刻意压抑的杀气蓦然暴涨,由原本淡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瞬间凌厉到逼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叶城主,”西门吹雪一双冰冷锐利的黑眸凝注叶孤城,沉声道,“你特地设宴相邀,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和夷则叙旧吧?” 叶孤城察觉到西门吹雪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杀气,身体立刻及时生出反应,亦释放出一道凛冽剑气来。 幸好一旁的夏夷则亦是剑术高手,体内灵力又颇强,因此还能安之若素地站在两人身旁。若换了旁人,只怕已被屋内激荡四溢的森寒杀气迫得退出门外。 叶孤城肃容道:“自然不是。久闻西门庄主剑绝天下,我神往已久。然因身处南海,无缘得见庄主绝技,一直深以为憾。如今既入中原,又有幸得见庄主,在下不自量力,想领教一下庄主绝世剑术。” 此言正中西门吹雪下怀,他来见叶孤城的本意也是为了与其一战,遂道:“我也正想领教一下城主那招名动天下的‘天外飞仙’。” 叶孤城满意点头:“那么,时间我定,地点你定。不如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庄主以为如何?”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西门吹雪疑惑地看着叶孤城,却看不出他究竟是故意选这个时间还是纯属巧合。 不过叶孤城既已提出,他便也不好反对,遂道:“如此,我便在紫金之巅恭候城主大驾。”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条:这两天账号遇上点事情,帐户余额已经负3万+了,而且可能还会负更多……现在正焦头烂额,找淘宝维权找说事……心烦意乱完全没有心思码字(今天这一章是最后一点存稿),可能要停更几天,等账号问题解决了再继续更新,望各位亲谅解~~~ 第43章 决战之前 万梅山庄的马车内。 西门吹雪沉默良久,道,“叶孤城提出中秋之夜比剑。” 夏夷则道,“我听到了。” “中秋那晚……月圆之夜。”西门吹雪忧虑道,“你……” “勿担心。”夏夷则道,“我无妨。” 西门吹雪俊眉微拧,“叶孤城为何要选在月圆之夜,” 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当是巧合。”夏夷则道。 他只在白云城度过了一个月圆之夜而已,叶孤城应该不知道鲛人会在月圆之夜发情的秘密,所以这应该只是个巧合。 他既如此说,西门吹雪便也不再多想,道,“月圆之夜,我定会速战速决。然后……回来陪你。” 夏夷则摇摇头道:“你切记全力应战,勿要分心。这半年来,我因易骨散去的妖力已恢复大半,月圆之夜只要凝神静气打坐,自可顺利度过。” 西门吹雪闻言点头,心中却早已暗自想好了对策。 那就是——在八月十四那晚彻底令夷则满足,如此一来,到了月圆之夜,想必他会好过许多。 于是,八月十四晚上,夏夷则几乎整整哭了一夜。 到了八月十五早上,夏夷则已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揉着又酸又疼的腰,瞪着床头被整齐地放在一个小红木匣子里的上百颗圆滚滚明晃晃的珍珠生闷气。 这时候正值红日初生,西门吹雪早就出去练剑了。 夏夷则在床上趴了半天,等腰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这才起身挣扎着穿好衣物,正待穿衣下床,忽听“吱呀”一响,房间的木门已被推开。 夏夷则转过头,就看到西门吹雪提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夏夷则看到他就想起昨夜的情景,然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负气地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他。 西门吹雪丝毫不恼,径直走到桌前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红木雕花盒盖,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扑鼻而来。 夏夷则忍不住不争气地悄悄咽了咽口水。 昨晚(被)操劳一夜运动量过大,此刻他早已饥肠辘辘。 西门吹雪把食盒内皮蛋瘦肉粥、银耳莲子羹,以及几样当地特色小吃一一端出来放到桌上,这才走到床前,凑到夏夷则耳边道:“夷则,这是我特地吩咐厨房给你做的早膳,来吃一点。” 夏夷则傲娇地冷哼一声扭过头。 西门吹雪唇角微勾,漆黑的眸中掠过一抹笑意,继而突然伸手抱住了夏夷则的腰。 夏夷则身子一颤,转头紧张地看着西门吹雪,生怕他一时兴起把自己按住再来一发。 “还在生气?”西门吹雪亲昵地用手摸了摸夏夷则肩头散落的浓密青丝,柔声道:“昨夜是我太不知节制,以后不会了。” 夏夷则又岂会不明白他这么做的苦心,所以也未曾当真生西门吹雪的气,如今见这素来高傲的人竟然如此放低姿态来哄自己,心里不由一暖,仅有的一丝微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了。”夏夷则道,“西门,你不必管我,自去准备比剑事宜。我会照顾好自己。” 西门吹雪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道:“好。你先下床把早膳用了。” 于是夏夷则下床洗漱后,在西门吹雪的监视下硬着头皮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些早点,西门吹雪这才满意地离开房间,自去焚香沐浴更衣。 他们此刻正处身于紫金山下,西门吹雪的一片别院中。 夏夷则以前只知道西门吹雪好像很有钱,如今却才知道,原来全国大部分地方都有万梅山庄的房产和商铺。 他们提前数日便到了紫金山,两日前夏夷则便已陪着西门吹雪登上紫金山巅,将山顶环境再度仔细勘察了一遍。 ——既然是和高手比剑,不但要知己知彼,还要熟悉比武场地的环境。 不但打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比武也需要。 叶孤城既占了天时,西门吹雪选择自己比较熟悉的紫金山,勉强算占了地利,剩下的端看两人实力了。 西门吹雪以往每次比武或者杀人之前,都要提前数日斋戒。 因为,比武和杀人,在他眼中是最神圣的事之一。 本来比武之前,他是绝对不近女(男)色的——当然,再遇到夏夷则以前,他平时也不沾染色字。 然而如今夏夷则的情况特殊,他只得破例一次。 但纵然昨晚纵情一夜,今天西门吹雪的精神仍旧很饱满,一双黑眸中神光仍旧很充足——功力深厚到了他这种地步,就算比武前一晚不知节制地纵情声色,对他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西门吹雪只泡了个热水澡,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又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下午申时。 西门吹雪向夏夷则辞行,准备独自去紫禁之巅。 夏夷则惊异道:“你不带我同去?” 西门吹雪摇摇头。 与叶孤城之战,他不过才有五成胜算。 换言之,他有一半的可能死在叶孤城剑下。 他不想让夏夷则看到那一幕。 西门吹雪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你若去了,我会分心。” 夏夷则只得沉默。 西门吹雪伸出手去,抓住夏夷则白皙的右手紧紧握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 说完放开手,转身慢慢朝别院的大门走去。 夏夷则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张了张口想要叮嘱几句,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自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订下决战之期后,他面上虽然未曾表露,实则心里却是忧心忡忡。 他担忧的不止是西门吹雪,还有叶孤城。 当然,还是西门吹雪更多一些。 毕竟西门吹雪是他最爱的人。 这几天来,夏夷则曾经无数次想过设法阻止两人的决战,也设想出了数种方案,然而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他甚至想过故技重施,赶在西门吹雪之前重创叶孤城,让两人的决战不了了之。 然而叶孤城毕竟不是独孤一鹤,叶孤城是曾经救过他两次的人。 纵然他再自私,也无法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那样的事来。 而上次他自作主张抢在西门吹雪之前挑战独孤一鹤,西门吹雪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定是颇为遗憾的。 夏夷则不能让这样的遗憾再重复一次。 因为他知道,倘若不能与叶孤城与剑道上一较短长,西门吹雪势必会抱憾终生! 所以,夏夷则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然,这并不代表他会眼睁睁看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其中一个倒在另一个剑下。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另一个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纵然是死,也要护他们周全! 所以,早在数日前,夏夷则心内便有了决断。 ——他准备等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时间将至时,用传送法术悄悄潜到两人决战之处附近,然而悄悄祭出太华之盾严阵以待。 一旦两人分出胜负,其中一方有性命之忧时,他便立刻现身以太华之盾相护。 如此一来,既能满足两人生平之愿,令他们不至抱憾终生,又能保全他们的性命,自是两全其美之策。 至于这两人剑招均有雷霆之威,他以自身妖力强撑太华之盾与两人剑气硬悍将会有何等结果,这一点夏夷则并未考虑。 他总是习惯为别人考虑,总是忘了考虑自己的安危。 夏夷则回到房间,盘膝坐在软榻上,开始静坐调理灵力。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时间约在戌时,他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夏夷则闭上双眼,很快就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就在他灵力在体内运转十二个周天,感觉灵力更胜往昔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而又略显凌乱的脚步声。 夏夷则立刻心生警惕。 西门吹雪走路从来没有脚步声,下人又曾被吩咐不得擅自前来打扰……来人是谁? 夏夷则起身伸手,将挂在床头墙上的长剑摘下来握在手中。 此时西门吹雪给他铸的新剑尚未完工,因此他手上的剑是从万梅山庄的藏剑中选了一把趁手的,亦是万中无一的名剑。 夏夷则右手刚刚握住剑柄,屋门已经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白影闯入夏夷则的眼帘。 西门吹雪! 他怎会变成这样? 不是尚未到决战时间么? 夏夷则震惊地看着眼前手捂胸膛,一身白衣被鲜血染红大半,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的西门吹雪,见他脸色煞白脚步踉跄,显然受了重创,一时间又是担忧又是心疼,连忙松开剑柄,起身疾步上前扶住西门吹雪摇摇欲坠的身形,焦急道:“西门,谁伤了你?” “是……”西门吹雪倒在夏夷则怀中,身上的鲜血染了他一身,虚弱地喘息着,断断续续道:“是……唔……” 他刚说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夏夷则忽然警觉地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你不是西门,你是谁?” “唉,我还以为这次能瞒过你呢。”这个假冒的西门吹雪站直了身子,吊儿郎当地用大拇指揉了揉鼻子,“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真让我对自己的易容术信心大跌。不过,夏公子,你现在才发现,好像已经有点晚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俺回归了~~~~ 打滚儿卖萌求留言求花花,各种求~~~~~ 感谢这位读者送的霸王票 吃撑死过去扔了一颗地雷 吃撑死过去扔了一颗地雷 第44章 偷走美人鱼 夏夷则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全身发软,不由踉跄着后退几步,右手无力地撑住了身后的桌子,“你是司空摘星,” 他认得这个人的声音,他记得这个人就是上次假扮西门吹雪被自己一眼识破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此刻夏夷则已然想到,司空摘星身上的鲜血不是人血,而是鸡鸭一类家禽的血液,而且他在那些血中掺入了大量迷药,以至于自己一沾到那些血便着了他的道儿。 虽然想通了司空摘星是如何暗算自己,夏夷则却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和西门吹雪不是好朋友吗,又怎么会…… 司空摘星看着眼前明明神智都已经有些模糊却强撑着保持清醒的夏夷则,不解地问道,“夏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次我又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这次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决意假扮受重伤的西门吹雪,一则是因为如果西门吹雪受伤,身上的杀气就会变淡,这样自己身上没杀气的破绽就被成功掩盖,二则是因为夏夷则见到西门吹雪受伤,便会关心则乱,从而无暇注意他身上有何破绽——当然司空摘星也不认为自己这次还会露出破绽,他只是习惯性地小心谨慎。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他也只比上次多瞒了夏夷则片刻而已。 尽管这片刻工夫就足以令他得手,但是这还是让一向以自己易容术为傲的司空摘星十分的郁卒和疑惑。 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要问个明白。 “不能。”夏夷则双手紧握,指甲狠狠刺进掌心,以疼痛令自己勉强保持清醒,“除非尊驾先告诉我,你为何要暗算我?西门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倒是不肯吃亏呢。”司空摘星道:“西门吹雪还在紫禁之巅等着白云城主赴约。至于我为何要暗算你……嘿嘿,那是因为有人出了三十万两白银,让我把你从这里偷走。我这人有个规矩,从来不偷值钱的东西,不过这次的对象是你,我倒不妨破例一次。” “三十万两白银,好大的手笔。”夏夷则眸光微冷,“是谁?” “我倒觉得这个价格出得有些低了,南海鲛人何等珍稀,岂会只值区区三十万两?!”司空摘星道,“不过那人让我只将你偷走一夜,第二天便将你送还,我觉得这笔生意倒勉强可以做得。至于那人是谁,抱歉,我不能泄露客户的秘密,这是我的职业操守。好了,我已经说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夏夷则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而且,即使司空摘星真的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他也没打算告诉司空摘星自己是如何看出他的破绽所在。 ——因为他并不是看出来的。 正如司空摘星所料,他一见身负重伤的西门吹雪便心神大乱,哪里会有心思注意这个西门吹雪身上有没有破绽? 他之所以察觉出司空摘星的破绽,完全是因为触感不对。 他伸手抱住“西门吹雪”时,发现感觉和以往抱住西门吹雪时大相迥异,无论手感还是胸膛的坚实程度都和以往的西门吹雪有些不同,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乃是他人易容改扮而成……然而这等私密之事,他又岂会告知他人。 所以夏夷则只是薄唇微勾道:“尊驾既然不说出主使人是谁,便休想在下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司空摘星这才意识到上当,刚想开口谴责夏夷则言而无信,却见夏夷则身子一晃,继而软软倒地,却是已经晕迷了过去。 司空摘星乃是一代神偷,他用的迷药何等性烈,若是换了常人,早在中招的下一刻便会人事不省,夏夷则虽然灵力和毅力都远超凡人,却也不过多支持了片刻而已。 “呵,你晕过去得倒挺及时。”司空摘星见夏夷则倒地,低声咕哝了一句,继而走上前猿臂轻舒将他抱在怀中。 司空摘星刚想转身离去,眼角忽然瞥见枕边的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匣子,遂顺手揣进怀里,然后施展绝世轻功,身子在偌大的庭院中闪了一闪便消失无踪了。 紫金山脚下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内。 司空摘星抱着夏夷则站在简陋的木门前,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甚至连家具都少,唯一床一桌一凳而已。 司空摘星把昏迷的夏夷则放到床上,自己则翘着二郎腿在屋内唯一的那张凳子上坐下,然后开始托着下巴沉思。 其实有件事夏夷则不知道,那就是司空摘星之所以不告诉他主使人是谁,并不全是因为职业操守,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只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门缝里被人塞进来一张十五万两的银票,以及一张写了要求他做什么的纸条。 对方在纸条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不会做对夏夷则和西门吹雪不利的事情,只是想阻止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一场决战,所以只要求司空摘星将夏夷则偷出来一晚,搅黄两人那场惊世之战。 等他做到之后,另外十五万两银票也会送到他手中。 司空摘星并没有去猜测那人有何目的,他只知道,这人委托他做的事,刚好也是他想做的。 这个超级神偷完全想不明白为啥两个明明无怨无仇的人为何非要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他也不想西门吹雪的咽喉被叶孤城刺穿。 这场决战,他并不太看好西门吹雪赢。 他总觉得西门吹雪的剑法不是凡人能使出来的,只有接近神的人才可以使出那样凌厉无情的剑法。 西门吹雪本来已经是接近神一般的存在,可是最近他却不是了。 自从他遇上了夏夷则,他就有了属于人的感情。 当有了人的感情的西门吹雪遇上能使出天外飞仙的叶孤城,谁的赢面更大一目了然。 现在就连外面的赌坊,押西门吹雪赢的盘口也已经到了二比三。 所以,即使不为了那三十万两,司空摘星也会去做这样的事,当然能有钱赚更好。 司空摘星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感到一股浓郁的倦意袭来,然后他就真的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睡着了。 门外的小院内忽然无声无息地多了两条鬼魅般的影子。 其中一个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袍,身材颀长挺拔,脸上却带了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在淡淡的月光下看上去颇为瘆人。 另外一个一身青衫,身材清瘦,脸上蒙着一块黑巾,只露出一双神光内敛的眸子。 白袍男子一双极黑的眸子瞥了身旁的青衫男子一眼,道:“你确定他中招了?” 青衫男子点点头,双眸中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当然。我事先下在屋子里的迷药何等厉害,就算他司空摘星是偷王之王,迷药中的大行家,也非得着了道不可。” 白袍男子闻言,缓步走到门口,伸手推开木门走了进去,青衫男子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白袍男子走到司空摘星身旁,伸手摘下他腰畔挂着的长剑——那赫然是夏夷则平时所用的佩剑——然后又从司空摘星怀中摸出一个小木匣,正是他从夏夷则房间顺手牵羊得来的小木匣。 白袍男子打开木匣取出一颗明晃晃的珍珠来,再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绣着金线的小锦囊,再将珍珠放入锦囊内仔细包好,连同长剑一起交给身后的青衫男子,淡淡道:“遣人送与西门吹雪,切记小心谨慎,莫被他看破来路。” 青衫男子伸出双手恭敬接过,低头应了声“是”,然后转身走出房门,继而轻烟般消失在夜色中。 白袍男子将木匣盖子盖严,仔仔细细收到怀中,这才缓步走到床前,低头凝视床上昏迷不醒的夏夷则。 此时圆月初升,夏夷则体内鲛人的本能开始作祟,兼之中迷药之后妖力减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恢复半妖之形。 只见他双眸紧闭,羽扇般纤长整齐的睫羽安静地覆盖着下眼睑,投下一片美好的阴影。上眼睑上,两道蓝色眼影状妖纹长长地拖到眼角,尾部微微上挑,映衬得那张脸越发美得妖异夺目,美得令人窒息。 白袍男子痴痴地看着昏迷的半妖少年,半晌后低低喟叹一声,伸出一只修长而骨节鲜明的手,缓缓地摸上夏夷则侧脸那一排细密的蓝色鱼鳞,继而指尖宛如不受控制般,沿着那线条完美的侧脸慢慢摸到了额头,用手指温柔地抚摸额上的艳丽面纹。 “夏公子……夷则。”白袍男子忘情地低声喃喃,深黑的眸子现出一抹极深的爱慕与温柔。 他闭上双眼,然后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低下头将自己的双唇贴上少年柔软的唇瓣。 一个温柔而略带慌乱的轻吻。 片刻后白袍男子直起身来,感觉自己向来平静的心跳似有些加快。 他抬起手,重新将青铜面具带在脸上,然后转身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一走出了这件木屋,白袍人漆黑的双眸中立刻褪去了片刻前的温柔与痴情,重新变得刀锋般冷漠而锐利。 一阵微风吹过,他的身影在夜空中一闪,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他来时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这位读者送的霸王票 zenith扔了一个地雷 文案前台居然没显示这个地雷,好在我在后台看到了~~~ 第45章 决战改期 紫金之巅。 西门吹雪身负乌鞘长剑,肃容立于山顶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正是两人事先预设的决战场地。 他身后的十几丈外,密密麻麻围了无数听到消息专程千里迢迢跑来看热闹的江湖人,以及不少在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身上压了重金做赌注的富商土豪们。 这些人有的蹲在树上,有的人站在地上,还有的人坐在轿子上。 但是他们有一点绝对相同——他们都在迫不及待地等着看两人决战的结果。 然而,这些人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距离西门吹雪十几丈外,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这不仅是因为西门吹雪身上散发出的浓郁杀气,更因为不久前西门吹雪以剑气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划了一条直线,并冷冷地丢下一句,“越线者死,” 大家都想好好活着,没有人嫌命长,也没有人敢对西门吹雪这句话表示怀疑。 所以他们只好老老实实地呆在那条剑气划出来的线后面。 就连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不例外。 不过他们俩轻功极高,早就占了一棵最高视野也最好的大树,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大树上。 陆小凤用胳膊肘捅了捅花满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花花,有点不对啊,戌时都快到了,白云城主居然还没到。” 花满楼慢条斯理道:“你慌什么,距离戌时还有三刻钟呢。” 陆小凤疑惑地摸了摸他的小胡子,暗道这叶孤城该不会真打算踩着点儿来吧,难道他都不用事先勘察地形吗,他就这么自信能赢过西门吹雪?! 就在他刚刚这么想时,忽听下面有人大声高呼:“来了来了!” 刹那间,除了西门吹雪和花满楼之外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山路下面望去。 果然来了。 不过来的人却不是叶孤城,而是一个身材矮小衣着破烂的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在无数人的注目礼中一溜小跑上到山顶,见到西门吹雪用剑气划出的那条深沟亦不做稍停,直接一步跨过去,继续大步朝着西门吹雪跑过去。 西门吹雪目光一冷,身周杀气骤然浓郁。 小叫花子被那凛冽杀气逼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危险,一个急刹车停住狂奔的脚步,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着西门吹雪,有些不确定地道:“请问,你是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吗?” 西门吹雪漠然点头,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地盯在小叫花身上。 小叫花见他点头,顿时如释重负,伸手从身后的破包袱中摸出一把长剑,继而又从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衫中摸出一个锦囊,将双手高高举起,大声道:“有人让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你。 西门吹雪看到那柄长剑,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等到小叫花将锦囊拿出来连带长剑一起递过去时,素来有洁癖的他竟然眉都不皱地伸手接过,先是拔出长剑扫了一眼,然后才打开锦囊,将锦囊内的东西倒入掌心——却是一颗圆滚滚的珍珠,在皎洁的月色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西门吹雪的脸色愈发阴沉可怕,一双黑眸厉电般射向对面的小叫花,冷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小叫花在他刀锋般凌厉的目光下开始瑟瑟发抖,颤声道:“有、有个穿黑衣服的大、大叔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把、把这两样东西交、交给你,他、他还让我帮他、带、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他说你若想那、那人活、活命,就立刻赶去青衣第一楼,否则就、就……”小叫花被西门吹雪身上散发的凛冽杀气吓得面如土色,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赚那五十两银子……” “滚!”西门吹雪冷冷道。 小叫花如获大赦,爬起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西门吹雪看着掌心那颗珍珠,面沉如水心乱如麻。 他当然认得那是夏夷则的泣珠。 而小叫花拿来的长剑,赫然正是夏夷则平时所用的佩剑。 这两样东西被有心人得到并送到他手中,无疑是在警告自己,夏夷则已经落入了那人手中。 想到夷则性格坚毅,绝对不会轻易落泪,那人竟然能弄到他的泣珠,夷则必然吃了极大的苦头,西门吹雪心中顿时既心疼又愤怒,恨不得将绑架夏夷则之人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西门吹雪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泣珠收入怀中,又将夏夷则的佩剑挂在腰畔,正准备举步下山,忽闻人群中又响起一阵欢呼。 伴随着欢呼声,一道白影自山路上出现,只闪了两闪便到了众人眼前。 只见来人身材颀长面色苍白,一双黑眸却像是夜空中两颗最亮的寒星,不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又是哪个。 叶孤城身子一闪便掠到西门吹雪身前一丈处落下,正待开口说话,西门吹雪已经抢先开口道:“叶城主,在下有件要事待办,今夜决战须得改期。还请城主另择时间地点。” 叶孤城看他面色虽如常,一双黑眸却隐隐露出焦急之色,遂道:“可。这次时间你定,地点我定,如何?” 西门吹雪点点头:“十月初一。” 叶孤城冷冷扫视了一□后不是唉声叹气嘟囔着没热闹看了就是发出嘘声喝倒彩的围观群众,漠然道:“地点就定在紫禁之巅,如何?” 西门吹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愿和自己的切磋剑技变成被江湖上的无聊人士们围观的猴戏,遂点头表示同意,继而施展绝世轻功,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一走,叶孤城自然也走了。 围观群众惊闻这两人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在紫禁城内最高的太和殿屋顶比武,不由一阵哗然,继而见两位主角都走了,再无热闹可看,遂亦一哄而散。 翌日清晨,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将于十月初一在紫禁之巅决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青衣第一楼还在山西。 西门吹雪下山之后,并未急着赶往青衣第一楼,而是先回到山脚下的别院内,打算查看一下绑架夏夷则之人有何蛛丝马迹留下。 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这件事也未必是青衣楼做的。 聪明如西门吹雪,自然能料到绑走夏夷则的人目的是为了搅黄自己和叶孤城的决战。 而他和叶孤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可能两败俱伤,青衣楼和峨眉派只会喜闻乐见,断然不会设法阻止。 所以,绑走夏夷则的人应该不是他们。 那么,究竟是谁趁他上紫金之巅赴约时将夷则绑走,目的又是什么? 西门吹雪猜不出来,所以他现在心里很担忧也很害怕。 他知道,有能力将夏夷则绑走的人,一定是个心机很深沉也很可怕的人,这样的人所谋之事,必定极不简单。 他只希望夏夷则现在还没有遭到毒手。 西门吹雪来到夏夷则所居的小院,一走进房门就看到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 西门吹雪心中一紧,忙蹲下、身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地上的鲜血并非人血,而是鸡鸭一类家禽的鲜血。 不止如此,他凑近之后才忽然嗅到地上的鲜血中似乎有极淡的甜香之气。 西门吹雪几乎立刻就判断出那应该是某种迷香的气味。 看来,绑架夷则之人应该是设下了一个什么阴谋骗得夷则上当,所以才能顺利得手。 得出这个结论后,西门吹雪又将房间仔细查看了一遍,却没能发现更多的线索——除了床上枕边盛放泣珠的小木匣消失不见了以外。 西门吹雪看在眼中,心情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沉重和愤怒了。 之前他一看到那颗泣珠,第一反应就是绑走夷则的人用出残忍的手段逼迫他落泪,如今看来,那人应当是顺手牵羊拿走了床上的泣珠,并把其中一颗连同夷则的佩剑一同交予自己。 也就是说,夷则可能并未受到身体上的伤害。 这个猜测无疑令西门吹雪心里稍微好受了些,然而却并未减轻他心中的紧迫感。 西门吹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夷则,并让那个设计绑架他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重新走到那片鲜血旁,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些许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凑到鼻端嗅了一下,继而心中便有了决断。 司空摘星所在的农家小院内。 司空摘星终于睁开双眼,继而他开始诧异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忽然睡着了。 他本来不是那么容易困倦的人,所以他会稀里糊涂睡着这件事情就未免太过蹊跷了。 司空摘星立刻想到是有人悄悄下了迷药,但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他自认是用迷药的大行家,怎么可能被其他人轻易迷倒。 司空摘星坐直身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中,继而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从夏夷则房间里顺来的那个精致的小木匣子居然不翼而飞了。 司空摘星大惊失色,立刻转头看向床的方向,却见夏夷则仍旧好端端地睡在床上。 司空摘星提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这才重新落回了肚子里。 如果他不小心把美人鱼弄丢了,又倒霉地被西门吹雪知道了这件事,司空摘星毫不怀疑愤怒的剑神大人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到了那时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鱼则:西门你干嘛要用我台词来耍酷?! 剑神:连你的人都是我的了,何况是台词。 鱼则:………………………………………… 第46章 剑神救鱼 司空摘星手扶胸口,惊魂未定地暗道一声,好险。 继而他就忍不住开始生气了。 想他司空摘星堂堂天下第一神偷,从来只有他用迷药算计别人,几曾被人这么算计过。 谁料想今日竟在小小阴沟里翻了船被人用药迷晕,这让他如何不恼羞成怒,, 愤怒的司空摘星“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正打算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屋子,查出对方是用何等手段让自己中招,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犬吠声。 司空摘星不由警觉起来,须知犬只绝不会半夜乱叫,若有犬吠,必有异常。 更何况……听刚才的犬吠声绝非普通犬只,应是专门驯养以搜寻猎物用的猎犬。 莫非…… 司空摘星心里“咯噔”一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先前他设计迷倒夏夷则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唯一的小缺陷就是他混在衣服上鸡血中的迷药有一丝极淡的异香。这丝异香极难被察觉,可是一旦不幸被人察觉,然后再找来猎犬循着香气搜寻…… 司空摘星暗道一声“不妙”,正游目四顾寻找合适的出口逃跑,屋门已经被人一剑劈开,一个手持狭长利剑的白衣人站在门外,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剑气。 正是西门吹雪。 他的身后,两只膘肥体壮的黄色猎犬被人牵着,四只闪着凶光的眼睛全都盯在司空摘星身上。 司空摘星:“!” 西门吹雪一眼看清楚屋内情况,不由微微一怔。 ——任何人在猛然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都会微微一愣的,即使是西门吹雪也没能例外。 就在他微微一愣的刹那间,司空摘星已经双臂一振,一个旱地拔葱冲天飞起,将屋顶撞破一个大洞,将轻功施展到极致逃之夭夭。 西门吹雪并没有去追司空摘星,也没心思去追。 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半妖少年身上。 只见夏夷则长眉微蹙俊脸发红,纵是昏迷中也似乎十分难受,西门吹雪不由心头一紧,连忙飞身掠到床前,伸手去探夏夷则的鼻息。 察觉到他呼吸除了比平时略快外并无异状,西门吹雪始终提在嗓子眼里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然后,西门吹雪又拉起夏夷则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腕脉上为他诊脉。 鲛人体温本较常人微低,然而今夜正是月圆之夜,此刻又是月华正浓之时,夏夷则纵然处于昏迷中,体内悸动却也不曾完全平息,以致他就连昏迷也不甚安稳,体温更比平时高了许多,将原本白皙的肌肤烧出一层艳丽的薄红。 西门吹雪正凝神为夏夷则诊脉,忽觉指下的手腕微微动了一下。 西门吹雪转头看去,刚好看见夏夷则缓缓睁开了双眼。 夏夷则一双蓝瞳茫然地看着西门吹雪,片刻后眨了眨眼,迟疑地道:“西门?” ——眼前之人此刻身上虽无半分杀气,可是那熟悉的感觉告诉夏夷则,眼前的西门吹雪乃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西门吹雪,而非司空摘星假扮的西贝货。 “是我。”西门吹雪柔声道:“夷则,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身体里……好热……”夏夷则低声道,说完身体还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此刻他尚未意识到自己体内的不适感是因为月圆之夜,只以为是迷药的药力在作祟。 西门吹雪看着他那张越发绯红的俊脸,那拖着两道蓝色美丽妖纹的、水光潋滟的蓝眸,只觉自己身体里也开始发热了。 “我先带你回去。”西门吹雪说完,弯下腰伸手将夏夷则打横抱入怀中。 夏夷则被西门吹雪抱在怀中,头只能枕在他的肩上,只觉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像抱女人一样抱着说不出的别扭和尴尬,遂通红着俊脸道:“西门,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西门吹雪知他不过是在害羞,摇摇头道:“你刚醒来身体尚虚,还是我抱你回去吧。此刻夜色已深,不会有人看到。” 说完双手抱着夏夷则,脚尖一点掠出门外,继而施展轻功朝着来路飞掠而去。 西门吹雪轻功极好,纵然怀中抱着一个成年男子,速度却不比平时稍减,整个人犹如一道轻烟般穿过重重屋脊,掠过无边夜色。 莫说深更半夜街上无人,纵然真有路人不小心看到屋顶似乎有白影掠过,恐怕也会误认为是自己眼花。 但饶是如此,夏夷则一路上仍旧提心吊胆不安已极,只将一张俊脸埋在西门吹雪怀中,甚至连眼睛都没敢睁开过,生怕被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只等到西门吹雪进了别院,来到夏夷则的卧室中,夏夷则才睁开了双眼。 继而便毫无准备地和一双跳跃着两簇灼热火焰的黑眸撞上。 夏夷则不由心跳加速,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西门吹雪已经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瓣。 一个昏天黑地、缠绵已极的深吻。 良久,唇分。 两人都变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夏夷则一双冰蓝眸子更是媚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刚刚被痛吻过的唇瓣也泛起一层带着水色的绯红。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愈发黯沉,弯腰将夏夷则放在床上,右手已顺着衣襟探入他衣内,火热的手掌沿着腰部敏感的侧线细细抚摸。 夏夷则顿时身子一颤,口中不自觉发出一声带着媚气的低吟。 西门吹雪灵活的手指沿着夏夷则的腰线渐渐向下滑去,一片一片地抚摸着那光滑微凉的鱼鳍,然后用手指反复地拨弄那薄如蝉翼的柔软鱼鳍。 夏夷则全身发软,半张着嘴不住微喘,西门吹雪那极富技巧的抚摸令他被碰触到的地方升起一阵阵强烈的酥麻感,继而扩散到全身,使他身体不由自主一阵战栗,口中低吟出声:“不,不要,停下……” “不要停下?”西门吹雪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夷则既有吩咐,我自无不遵从。” 夏夷则:“……” 还未等他有所表示,西门吹雪已经俯身压上他,同时探在以内的手指摸到了夏夷则身上更敏感的位置。 可怜的半妖少年本就正值情动,又被这般露骨地挑、逗,原本还算清醒的大脑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身体却在对方熟练的引导下自动自发地打开,以方便西门吹雪予取予求…… 两个时辰后。 西门吹雪尚未完全餍足,然而被他折腾了半宿的夏夷则脑中已经昏昏沉沉,连保持清醒都困难了。 鲛人对于感官的承受力本就弱于人类,无论是痛感还是快感。 更何况,连续被要了数次,就是正常人类都会受不了,何况是处于月圆之夜,身体本就异常敏感的夏夷则。 又一次射出来后不过片刻,他的脑中已经一片混沌,眼看便要进入黑甜梦乡。 这时候,忽听西门吹雪在耳边低声问道:“夷则,可知是谁设计将你绑走?” 夏夷则迷糊的大脑蓦然清醒了些许,他半闭着眼睛沉默片刻,继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假扮成你的模样,我以为是你受伤,才会中计昏迷……后来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 司空摘星是西门吹雪的好朋友,他虽宣称绑架自己是为了钱,但夏夷则也多少能猜出他的另一层目的是什么。 所以,他才刻意帮司空摘星掩饰。 然而,他纵然在完全清醒时说谎都无法瞒过西门吹雪,更何况是此刻头脑都不清醒的情况下? 早在他那片刻迟疑时,西门吹雪已经证实了心中先前的猜测。 ——除了易容术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星,还有谁能扮自己扮得惟妙惟肖,甚至完全骗过自己的枕边人?! “夷则,你虽不愿说,但我亦知那人是谁。”西门吹雪道:“是司空摘星,对不对?” 夏夷则闻言微惊,立刻摇头道:“不,不是……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西门吹雪看着他受惊睁眼的模样,只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夷则,你的心意我明白。这次之事我暂且记下,倘有下次,我再与他一并清算。” 夏夷则闻言心中一宽,脑中再度迷糊起来,这时却忽觉身体被人打横抱起。 夏夷则张开双眼,疑惑地看向西门吹雪。 “我带你去沐浴。”西门吹雪边抱着他下床边道。 翌日清晨,西门吹雪练剑归来,却见夏夷则已经起床,并且又重新恢复了人形。 西门吹雪不由微微皱眉道:“夷则,为何不多睡一会儿?这里又不会有外人进来,何苦急着耗费灵力幻出人形。” 夏夷则闻言不由莞尔,自己初遇西门吹雪时,只觉这人冷漠高傲性情孤僻,一副目下无尘的做派,令他颇为不喜;而如今的西门吹雪却渐渐开始有了属于人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我饿了。”夏夷则坦白道。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晚上又被西门吹雪按在床上做了半夜激烈运动,此刻他的五脏庙已经开始欢快地叫着造反了。 “正好,我也饿了。”西门吹雪道。 两人达成共识,遂携手朝着大厅走去。 同一时间。 叶孤城临时住处的书房内。 曲沐风敲了两下屋门没得到回应,于是推开书房门走进来,却见叶孤城正盯着自己的右手出神。 他的掌心内,赫然躺着一片蓝色的椭圆形鱼鳞。 叶孤城漆黑的双眸痴痴地看着那片透着淡淡莹润蓝光的鱼鳞,仿佛已经看得痴了。 第47章 决战之前(过渡) 曲沐风只好轻咳一声,终于成功地将叶孤城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事情可都办妥了?” 曲沐风点点头,明知附近绝对不可能有人偷听,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我们的人已经和宫中那人接上了头,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 叶孤城颔首道:“很好。事成之后,记你大功一件。” 曲沐风闻言,面上却不见喜色,神情反而愈加凝重。 他思虑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阻道:“城主,你可想清楚了?此事一旦真正开始进行,便绝无退路。万一事败,恐怕不但你性命难保,甚至整座白云城都要为你陪葬。现在悬崖勒马终止计划还来得及……” 叶孤城决然道:“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 “可是……你这么做……当真值得?” “无所谓值不值得,”叶孤城道:“我心里想做便去做了。纵然事败亦无悔。” 曲沐风闻言不由摇头,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叹息。 又有谁能想到,那飞仙般高高在上、仿佛永远不会有人的感情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一旦动情竟会深陷如斯。 情之一物,当真害人不浅。 万梅山庄特制豪华马车车厢内。 夏夷则问西门吹雪:“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回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摇摇头:“去京城。” 现在距离十月初一紫禁之约还有将近一个半月,他们本无需这么急着动身赶往京城。 然而,西门吹雪却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有个极大的阴谋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地进行着,而自己可能已经列入阴谋策划者算计之中。 作为一个剑术已经接近“神”的剑手,西门吹雪的直觉远比任何人都灵敏和正确。 这种异乎常人的直觉曾经救过他无数次,因此西门吹雪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所以,西门吹雪决定让自己化明为暗,在阴谋策划者的视线中彻底消失,这样不仅能扰乱对方的计划,亦能保证他和夷则的正常生活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骚扰。 京城。 一条虽然不狭窄却很少有人经过的巷子里。 夏夷则跳下马车,用疑惑的目光看看面前两扇禁闭的木门,再看看西门吹雪。 这显然是某家店铺的后门。 西门吹雪用眼神向车夫老赵示意。 老赵会意上前敲门,敲门的方式很独特。 三长一短,停顿片刻,然后三短一长。 片刻后,木门被打开,一个白衣白帽店伙计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后,毕恭毕敬地将西门吹雪和夏夷则请入院内。 两人被引入大厅中奉茶,片刻后,一个一身绸缎店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带领着十几个白衣白帽的伙计鱼贯而入。 中年男子上前行礼,将手上捧着的几本厚厚账本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递到西门吹雪面前:“这是近年来的账本,请东家过目。” 西门吹雪伸手接过,却连翻都没翻,随手放在一旁的桌上,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中年男子连忙哈腰道:“不辛苦,不辛苦,老庄主当年救了老奴一家老小,老奴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庄主您先休息,老奴已经差人去整理出两间上房,片刻就好。” 到了下午,夏夷则才从店伙计口中得知,原来这里是家糕点铺,名叫“合芳斋”,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是万梅山庄旗下无数产业之一。 西门吹雪选择在这里落脚,正是大隐隐于市,谁又能想到名动天下的剑神竟然会住在一家糕点铺的后院中? 西门吹雪本就喜静,以前在万梅山庄时一年也才出几次门,如今刻意要避过有心人耳目,更是足不出户,每日里除了练气就是练剑。 夏夷则因江湖中几乎无人识得,所以便没有这方面的顾忌,闲暇时便会走出合芳斋,在京城的大街上、茶馆中流连逗留,一则是看看这个世界与自己原来世界不同的风土人情,二则也可以顺便了解江湖中的动态。 酒楼茶肆,本就是江湖中人最爱聚集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探听到各种消息的地方。 比如现在,隔壁桌的几个江湖人就正边喝酒边聊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喂,你听说了没?白云城主叶孤城受了重伤,这下好了,别说和人比武,恐怕能不能活到十月初一都很难说……” “啥?叶孤城受重伤?别开玩笑了,江湖中除了西门吹雪还有谁能让叶孤城受重伤啊?” “消息千真万确,绝非玩笑。”先前开口的人故意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音量“小”到刚好能让附近几桌的客人听得清清楚楚:“前两天白云城主叶孤城和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发生争执,虽然重创唐天仪,却也不慎中了唐天仪的一把毒砂,这下赌叶孤城赢的那些人恐怕一个个都急得要上吊了……还好我英明,押了西门吹雪胜,嘿嘿……” “叶孤城中了唐天仪的毒砂?……这不能吧?白云城主哪有那么容易就中唐门的暗器,你哪儿得来的消息,靠谱不?” “当然靠谱,因为这是老实和尚亲口说的。” 老实和尚从不说谎,地球……江湖人都知道。 于是马上有好几个人变了脸色,再也坐不住了。 这几个人当然都是在叶孤城身上下了重注的人。 当然,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的脸色也变了。 这个人自然是一直坐在窗边不动声色喝茶的夏夷则。 他来这个世界已久,对唐门毒砂的威力早有耳闻。 听说那种毒砂只要中了一粒,就得把中毒砂之处的一大块肉都挖下来,倘若中了一把毒砂,那就必须在片刻之内敷上唐门独家解药,否则就连神仙也难救。 如果叶孤城真的在几天前就中了那种毒砂,那他此刻还焉有命在? 一念至此,夏夷则再也呆不下去,随手丢下锭银子做茶钱,然后疾步走出茶馆,趁着左右无人施展瞬移之术,片刻间就回到了合芳斋后院。 西门吹雪正在练剑,看到夏夷则带着一团白光骤然出现在面前,面上全无惊讶之色,随手将长剑插、入剑鞘,柔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以夏夷则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有突发情况,他绝不会贸然施展传送法术。 夏夷则将自己从酒楼里听来的消息告诉西门吹雪,西门吹雪闻言不禁也动容了。 唐门毒砂天下闻名,倘若叶孤城真的中了毒砂,恐怕此刻已是凶多吉少。 西门吹雪只希望叶孤城现在还活着。 因为他是唯一能做西门吹雪对手的人,如果不能和他痛痛快快比上一场,西门吹雪势必会抱憾终身。 叶孤城即使要死,也应该堂堂正正地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而不是憋屈地被唐门的毒砂暗算。 “我会派人去调查叶孤城的落脚处。”西门吹雪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便会设法救他。”夏夷则道:“我略通解毒之术,或许对他有用。” 然而,叶孤城却彻底完全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了。 西门吹雪派出去的人用了各种方法,都没能打探出丝毫有用的线索。 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没有线索无疑是个好消息。 以叶孤城的身份和能力,既已身负重伤,自然要找个妥善之处藏匿养伤,以免被宵小之辈趁人之危。 现在既然连西门吹雪都找不到他,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找不到,换言之,现在的叶孤城,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西门吹雪派出去的人也并非毫无所获。 ——他们虽然没有打探到叶孤城的落脚处,却打探到了陆小凤的行踪。 当然这一点很容易做到,以陆小凤那惹麻烦的本事和高调的行事作风,只要稍加留意就能知道他的消息。 所以,现在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已经知道,陆小凤正住在桐城北城老大李燕北在京城的别院中。 西门吹雪决定去找找陆小凤。 因为这只小鸡除了惹麻烦的本事一流以外,找人的本事也是一流,或许他能找到叶孤城。 然而,没等西门吹雪动身,他先前派出去的人就用飞鸽传书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两天前,叶孤城在春华楼现身,并以一招“天外飞仙”一剑洞穿了唐天容的琵琶骨。 叶孤城没死! 不但没死,还一剑重创唐门四大高手之一的唐天容。 这件事无疑不是身负重伤的人能做到的,换言之,叶孤城已经用某种神秘的方法为自己解了毒。 这个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起码对于夏夷则和西门吹雪来说是这样。 当然,对于押了重注赌西门吹雪胜的那些人,这个消息可能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于是外面赌场上押两人胜负的盘口又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西门吹雪自然不会关注这些,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叶孤城的伤势是否真的复原了,会不会影响到下个月的那场决战。 第48章 两个喇嘛 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叶孤城。 于是西门吹雪令派出去的人手继续调查叶孤城的动向,准备查出他的落脚地,然后跟他见一面,以确定紫禁之战是否能如约进行。 然而自春华楼一现后,叶孤城就再度销声匿迹。 之后的好几天内,那些人手都无法查到任何关于叶孤城的有用的信息。 眼看比武之期越来越近,叶孤城却仍旧音讯全无,西门吹雪静极思动,只好先去找陆小凤。 好在陆小凤很好找。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找到他时,他正在吃他的小情儿欧阳情亲手做的酥油泡螺,吃得很香。 酥油泡螺是李燕北的十三姨太端过来的,现在她就站在旁边看着陆小凤吃。 陆小凤吃光了一整碟酥油泡螺,然后他就华丽丽地昏了过去。 窗外的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发现情况有异,正待做出反应,忽见那位美丽的十三姨太已经冷笑着拔出了一把匕首。 “陆小凤,九泉之下别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是李燕北的朋友,又那么爱多管闲事呢……”十三姨太一句话没说完脸色就忽然变了,手中的匕首也落在了地上。 因为她忽然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身负长剑的人,带着一身迫人眉睫的凛冽杀气。 十三姨太感到全身发软,然后她再也承受不住那迫人的杀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没等西门吹雪开口,她就战战兢兢地主动将自己为了一百九十万两银票毒害李燕北,并且因为害怕陆小凤追查,所以顺便下迷药打算连他一起害死的罪行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招供出来,然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诉苦,什么李燕北有三十个女人啦,她也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不想守活寡啦…… 西门吹雪脸色一冷,十三姨太立刻噤若寒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煞白着一张俏脸瑟瑟发抖。 西门吹雪盯着这个即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片刻,直看得那个女人全身发毛心里发寒,最后摇摇头道:“你走吧。” 如果是以前的西门吹雪遇上这种人,这种事,定然想都不想就一剑杀了。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十三姨太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起身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出这趟门可谓收获颇丰。 除了一只中了迷药昏迷不醒的小鸡,还有一位被毒蛇咬伤昏迷不醒的大美人。 夏夷则施展解毒术替欧阳情清除了体内残毒,然后就让人将她送去客房休息。 陆小凤则被西门吹雪亲自提溜进了另一间客房。 不多时,陆小凤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第二眼看到站在西门吹雪身后的夏夷则。 陆小凤跳起来,光着脚站在地上叫道:“西门吹雪,夏公子,你们可算来京城了!”边说边左右四顾,一连串问道:“这是哪儿?十三姨太呢?欧阳情呢?” “是我住处。”西门吹雪今天心情还不错,于是很耐心地一一回答他:“十三姨太想杀你,我救了你。欧阳情现在很好。” “于是我又欠你一次情了。”陆小凤郁闷道。 西门吹雪道:“你可以现在就还给我。” “怎么还?”陆小凤立刻紧张道:“以身相许那是绝对不行的!我已经有花花了你也有美……夏公子了,我们绝对不能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对他开的这种没营养的玩笑,西门吹雪完全不给面子,连嘴角都没勾一下,只漠然道:“帮我找到叶孤城。” “你为什么要找他?”陆小凤又紧张起来,这次是真的紧张。 因为叶孤城也是他的朋友。 “听说他中了唐门毒砂。”西门吹雪道:“我想救他。”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小凤对这个答复很满意,连忙拍胸脯打包票:“放眼整个江湖,只有我陆小凤能找到叶孤城,我前天还见过他!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陆小凤带着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来到了一个半荒废的破庙的禅房里,他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叶孤城的。 然而,他们再度来到禅房时,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屋空,简陋的床上却遗留着一条染血的布带。 布带明显是用来包扎伤口的,上面的血迹是紫黑色的,可见叶孤城的毒砂并没有真正解。 然而他的人却再次消失了。 他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盘桓在三人的心头,谁也不知道叶孤城的下落,以及他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有个藏在暗处的人,设下了一个很大的局,西门吹雪、叶孤城和陆小凤,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但是这个人是谁,他设这个局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已经隐约找到了一条线,我要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陆小凤道。 “若你查到叶孤城的下落,记得告诉我。”西门吹雪这么回答他。 “你不陪我一起查吗?”陆小凤满含期望地看着西门吹雪:“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叶孤城如果死了你就找不到对手比剑了。” 西门吹雪:“我没时间,也没兴趣。” 陆小凤:“……” 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夏夷则忽然道:“陆兄,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开口。” 陆小凤看了看剑神大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立刻识时务地摇头道:“不用劳烦夏兄,我自己查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花花帮我呢!” 陆小凤说完正想走,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道:“对了,有件事必须告诉你,张英风死了。听说是被你杀的。所以他的师兄严人英已经找了高手来对付你,你这几天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步上叶孤城的后尘。” “什么高手?”西门吹雪问。 “好像是两个喇嘛,还有几个神秘剑派高手,具体我也不知道,总之你自己小心。” 陆小凤说完就走了。 于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也一起上了马车,沿着来路回去。 破庙在城郊,距离城内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还好他们并不急着回去,外面的空气很新鲜,车厢内的气氛也很好,让两人心中都有一个感觉,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坐着马车走到天荒地老,好像也很不错。 可惜这么祥和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陆小凤的乌鸦嘴有时候还是很灵的,也许他前世的确是只乌鸦也说不定。 就在西门吹雪看着夏夷则俊美的侧脸,忍不住准备去偷个香吻时,忽然听到一道很轻也很急的利器破空之声。 他瞬间就听出了那是长剑刺破空气的声音,而且还听出刺来的不止一柄剑,虽然风声只有一道,但是剑却至少有四柄。 西门吹雪立刻拔剑。 这时夏夷则也听到了,于是也顺手拔剑。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从车厢中飞掠而出。 下一秒马车车厢就被几把长剑对穿。 夏夷则注意到,不知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四柄剑全部都刺向西门吹雪原来坐的位置,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只有西门吹雪。 暗算他们的是四个黑衣人,他们都很瘦很高,手中的剑很细长,刺出的速度十分的快。 方才四人联手那一剑,马车内坐的如果不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这样的高手,此刻一定已经命丧黄泉。 然而他们一击不中,倒霉的就变成了他们。 两个黑衣人的长剑还没拔出,眼前就出现了一道雪亮森寒的剑光。 这也是他们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件东西,然后他们就死了。 另外两人运气比他们稍好点,这两人起码拔出了他们的剑。 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们刚拔出剑,正要扑向落在马车前的西门吹雪,忽见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俊美青年手中的剑上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西门吹雪低头扫视了脚下的两具尸体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跨过他们走向夏夷则。 这时候风中忽然响起一阵利器破空的锐响,十几枚金环从左右两个方向分袭西门吹雪。 这些金环有大有小,飞来的速度有快有慢,角度更是刁钻诡谲到了极点,相同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它们瞄准的全部是西门吹雪的要害。 西门吹雪整个人被围在那些大小金环中,脸色却丝毫未变,只是再次出剑。 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乱响,地上忽然多了许多被削断的金环。 然后两个身批黄色袈裟,露出半边肩膀的胖大喇嘛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的手上都有一个硕大的金环,不过一个人是在左手,一个人是在右手。 “这个人不好对付。”左手握金环的喇嘛说。 “我们联手。”右手握金环的喇嘛说。 “可以,但你不许偷懒留力。”左手握金环的喇嘛说。 右手握金环的喇嘛顿时怒了,冲着他的同伴怒吼:“老子哪有偷懒,每次联手都是你偷懒!还有脸说老子!” “你才偷懒,你全家都偷懒!” 西门吹雪、夏夷则:“……” 这两个喇嘛真的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吗,怎么他们自己看着就马上要打起来了一样。 “两位如果不打的话,麻烦让路,我们要走了。”夏夷则风中凌乱片刻后,定了定神说道。 他是正常人,才不要站在这里吹着冷风看两个蛇精病喇嘛吵架。 “谁说不打了,这就打!必须打!”两个马上要内讧的喇嘛闻言立刻一致对外,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金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以下读者送的霸王票 墨·安然扔了一颗地雷 第49章 通行证 左手握金环的喇嘛道:“那个白脸小子,对,说你呢!你让一边去,我们只杀他,不杀你!” 右手握金环的喇嘛道:“对,大老板说了,如果不小心伤了你,我们不但一分钱都拿不到,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夏夷则闻言心中一动,立刻问道:“你们大老板认识在下?他是谁?” 左手握金环的喇嘛道:“这个可不能告诉你,我们大老板特地交代过的,说了一分钱也没有!” “对,绝对不能说!”右手握金环的喇嘛也嚷嚷道:“别想套我们的话,我们又不傻,肯定不会说的!” 既然两个喇嘛都不肯说,那么只好开打。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对视一眼,交换了如下信息: 夏夷则:留活口,套他们的话。 西门吹雪:好。 夏夷则:我出手,你掠阵。免得被你一不留神全戳死。 西门吹雪:好。 两人达成共识,夏夷则手持长剑当胸竖起,口中默念法诀。 两个喇嘛见状,同时想起大老板交代过,不能让那个穿连帽长衫的白脸小子念完那些古怪的咒语,否则他们必败无疑,于是对视一眼,同时手握金环往前冲,打算先制住夏夷则再对付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见状,目中顿时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出。 只听“叮呤当啷”两响,两个喇嘛手中的金环同时落地。 同时响起的还有两个喇嘛的惨呼声,他们全都是肩井穴中剑,不同的是一个在左肩,另一个在右肩。 夏夷则刚刚念完咒诀,正打算使出寒霜落冻住两个喇嘛手脚,忽然发现这两人已被西门吹雪一剑重创,自己刚才的条好像是白读了。 夏夷则:“……” 西门吹雪无辜地看着他道:“没弄死。” 两个喇嘛对视一眼,齐声怪叫道:“点子太扎手,风紧扯呼!” 叫完立刻转身朝着来路飞掠而去,连掉在地上的金环都顾不上弯腰去捡。 他们虽然身形胖大,逃跑起来速度可一点儿都不慢。 非但不慢,简直比轻功一流的高手还要快几分。 可惜这时夏夷则蓄势已久的寒霜落已然用出。 两个喇嘛只掠出不到十丈便觉双腿膝弯一麻,同时一股极冷的寒气侵入肌肤,瞬间传遍全身。两个喇嘛被冻得全身麻痹,同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夏夷则走到两个喇嘛面前,俊脸微沉:“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那个大老板是谁了吧?” 两个喇嘛居然很有骨气地一起摇头。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不但没钱拿,还会吃不了兜着走。 西门吹雪也跟着走上前,右手按上剑柄,身周杀气骤然大盛,漠然道:“不说,死。” 两个喇嘛见西门吹雪真的要拔剑,顿时脸色煞白。 他们当然知道西门吹雪说要杀人绝对不会是在开玩笑。 于是两人争先恐后道:“我说,我说。我们大老板是……”说到一半俩人同时卡壳,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到底是谁。 感受到西门吹雪身上的杀气愈发凛冽,随时都可能一剑结果了他们,两个喇嘛顿时汗出如浆,其中一个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带着个很可怕的青铜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绝对是个高手……” 另一个也哆嗦着道:“不但他是个高手,他的那个同意戴面具的手下也很厉害,武功绝对不在我们之下……他们给了我们十万两银子,让我们和那四个剑客来杀了你,说事成之后再给十万两……” 西门吹雪的手缓缓松开了剑柄,他能看出这两个喇嘛没有说谎。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两个喇嘛闻言顿时如获大赦,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站起身却因为手脚冻得发麻几次努力无果,情急之下只得手足并用朝着来路爬去,看上去宛如两只硕大的乌龟,说不出的可笑。 西门吹雪再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转头用一双黑眸看向夏夷则。 夏夷则用眼角扫了扫被自己用法术放倒的两名黑衣剑客,道:“他们没死。不过他们应该也是拿钱办事,并不知道幕后主事人是谁。” 西门吹雪深以为然,于是也不在两个黑衣人身上浪费精力,走过去拉了夏夷则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九月三十,正午。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刚用过午膳,陆小凤这个不速之客就前来拜访。 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肩头搭了三条深紫色的缎带。 缎带的质料上乘,在阳光下甚至不住地改变着颜色,看来绝非凡品。 陆小凤站在西门吹雪面前,献宝似的把几条缎带拿给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看:“西门,夏兄,你们俩猜猜这是什么?” 西门吹雪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夏夷则倒是随意扫了两眼,见那几条缎带虽然会变色,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特别之处,于是也转开了目光。 “怎么样,猜出来没?”见西门吹雪完全不给他面子,陆小凤遂兴致勃勃地问夏夷则。 夏夷则怎么看那都是三条缎带,遂道:“三条缎带。” “猜错了。”陆小凤得意道:“这其实是三张通行证!” “通行证?何意?” 陆小凤道:“明晚西门要和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江湖,无数用剑的高手纷纷涌入京城,谁都想去亲眼看看这当世两大剑术高手的对决,然而紫禁城又岂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之地?于是大内侍卫统领殷羡就找到了我,请我帮他们挑选可以进入紫禁城的人选。而被我选中的人,我会送他一条缎带,禁卫军见到身披缎带的人,才会放行。” 陆小凤说得口渴了,遂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润润喉咙继续道:“这样的通行证,一共也才有六条。也就是说,除了西门和叶孤城之外,明晚只有六个人被允许进入紫禁城内。” 夏夷则看着他肩上的三条缎带,问道:“你已送出去三条?” 陆小凤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刚才有人用五万两白银跟我换一条缎带,我没换。夏公子,看在咱俩的交情上,如果你肯请我吃一碗红烧鱼……鸡翅,我就送你一条缎带。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夏夷则正考虑要不要答应,西门吹雪已经开口道:“他不需要。因为明晚他不会去。” 夏夷则和陆小凤一起转头看向西门吹雪。 夏夷则道:“西门,这次我想陪你一起去。” 西门吹雪道:“你不要去。夷则,你去了我会分心。” 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对这一战并无必胜把握。 换言之,他有可能会输。 他不想自己心爱的人亲眼看到自己倒在叶孤城的剑下。 夏夷则坚持道:“我若不去,我会担心。” “你若随我同去,”西门吹雪道:“倘若我比剑时遇险,你能做到绝不插手相助吗?” 夏夷则沉默。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他只好沉默。 一旁的陆小凤满以为自己肩上的烫手山芋马上就能少一条,见此情景不由一怔,问道:“西门,你真的不打算让夏公子陪你一起去紫禁城?” 西门吹雪没理会他,而是直接叫下人去厨房端了一碗红烧鸡翅过来。 “你吃完就可以走了,带着你的三条缎带。”西门吹雪一锤定音。 陆小凤见推销缎带失败,只好埋头猛吃鸡翅,吃完后扯过肩上的缎带擦了擦嘴上的油,然后起身飞走了。 西门吹雪看着沉默不语的夏夷则,问道:“你不高兴?” 夏夷则摇头道:“没有。” 他只是情绪有点低落而已。 他很想站在西门吹雪身边,尽力为他分担所有艰难险阻,而西门吹雪却只想像保护女人一样将他护在身后,然后独自将所有危险一起抗下。 意识到这一点,让夏夷则心中有些微微的失落。 虽然明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间的那场比武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介入一分一毫,自己也不例外。 可是,像他这样明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即将一决生死,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谁又考虑过他的感受和无奈呢。 其实夏夷则是能理解西门吹雪的。 他理解他的坚持和骄傲,知道像他那样骄傲的人,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失败,更何况是被喜欢的人亲眼看到自己的失败。 ——他可以死,却不能败。 一旦败了,他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死。 可是夏夷则却不想西门吹雪死,他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他能理解西门吹雪,并不代表他赞同这种失败了就要死的做法。 西门吹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走上前,弯下、身抱住夏夷则,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会回来。夷则,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夏夷则返身抱住他,静静地和他抱在一起,感受着西门吹雪身上传过来的熟悉体温。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想,只想和西门吹雪一起度过这片刻平静祥和的时光。 其实他并不相信西门吹雪的保证,不过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西门吹雪。 夏夷则毕竟也是用剑的大行家,就连司空摘星都能看出来的事,又怎么能瞒过他呢。 第50章 卿本佳人 所以,现在的夏夷则很担心西门吹雪。 担心有了感情和牵挂的西门吹雪,再也使不出以往那样凌厉无情的剑,担心他无法接下叶孤城那一招独步天下的“天外飞仙”。 然而,他并未表露出自己的担忧,只是在西门吹雪说出保证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 十月初一。 朔月之夜。 西门吹雪两个时辰之前就走了,跟着殷羡派来的大内侍卫一起去了紫禁城。 夏夷则起身,摘下挂在墙上的剑,然后出了房门。 西门吹雪虽然阻止陆小凤给夏夷则缎带,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他没想到的。 那就是夏夷则精擅御剑和传送之术。 他要进紫禁城,根本不需要缎带。 夏夷则隐匿在太和殿旁边一座偏殿上,望着不远处站了十几个人的太和殿屋顶。 他虽不懂隐身术,却能完全藏匿自己的气息,兼之今夜是朔月,月黑风高最适于藏身,因此竟无一人察觉他的存在。 现在时间尚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没有到,来的只是一些围观的江湖人,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条缎带。 不过多时,四名大内侍卫带着陆小凤一起飞上了太和殿,几个人开始低低地交谈着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挺拔颀长的白影掠上了太和殿的屋脊。 夏夷则静静地看着那道白衣若雪的身影,只觉身体里的血液加速了流动,甚至变得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夜色中又出现一道白衣人影,衣袂飘飘,宛如御风而来,刹那间就到了太和殿屋顶,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夏夷则静静地看着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遥遥对峙,目光中出现一抹决然之色,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在来这里之前,夏夷则已下定决心,绝不让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任何一人倒在对方的剑下。 西门吹雪是他最爱的人,而他又欠着叶孤城一条命。 夏夷则从来不愿欠别人的情,只要欠了就一定要还回去,哪怕不惜性命。 因此他已下定决心,不惜任何代价都要阻止这两人的剑锋刺入对方的咽喉。 太和殿上。 陆小凤已经替两人检查了他们的佩剑,并交还给他们。 叶孤城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西门吹雪却冷冷道:“今晚之战,暂且作罢。” 叶孤城不解道:“为何?” “我的剑虽是杀人的凶器,却从不杀一心要来求死的人。” 叶孤城的脸色看上去似有些灰败,他以手捂胸道:“谁一心要求死。” “你。” 叶孤城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咳嗽起来。 西门吹雪道:“你若无心求死,等一个月再来,我也等你一个月。” 说完,他身子一掠,已经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夏夷则远远地看着太和殿上的叶孤城,隐约觉得他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忽然觉得这个叶孤城和自己在白云城认识的那个叶孤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不是容貌,不是气质,而是给人的感觉。 这个叶孤城给他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夏夷则相信,这绝不是因为他中了唐门的毒砂的原因。 莫非…… 夏夷则的脑中刚刚灵光一闪,太和殿已陡升突变。 ——始终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唐天纵忽然扬手朝着叶孤城发出一把毒砂,而本来已经重伤到几乎站不稳的叶孤城忽然凌空飞起掠向一旁,速度迅捷无比,半点不像伤重人士。 可惜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了,唐天纵又是出其不意偷袭,他反应虽快捷无伦,然而还是没能躲过大部分毒砂,于是他开始扯着唐天纵的衣角问对方要解药。 一番折腾后,众人才搞清楚,这个中了毒砂的叶孤城,并不是真的叶孤城,而是别人易容改扮来代替他赴约的。 什么情况? 叶孤城竟然找了替身应战?!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惊得快要掉到地上,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陆小凤,另一个则是夏夷则。 夏夷则是隐隐猜出了现在这个叶孤城可能是他人易容改扮而成,因此看到那个假叶孤城撕掉人皮面具时还能保持镇定,陆小凤则是运用他天生过人能甩狄仁杰元芳九条街的分析能力,通过自己调查的种种线索和蛛丝马迹,推测出现在有一个很可怕的阴谋正在进行,而他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叶孤城。 现在眼前这个假冒的叶孤城刚好证实了他的推测。 ——既然太和殿上和西门吹雪见面的叶孤城是个西贝货,那真正的叶孤城又在哪里? 真正的叶孤城在皇帝的寝宫里。 皇帝的寝宫自然不是闲杂人等能随意进入的,但是现在叶孤城却进去了。 不但进去了,而且还以一招“天外飞仙”除去了皇帝身边的七个绝世高手。 现在皇帝的寝宫里当然不止皇帝和叶孤城两个人。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两个活人和七个死人。 七个死人自然是皇帝那倒霉的七大高手暗卫。 另外两个活人,一个是从皇帝还是太子时就一直贴身服侍皇帝的太监总管王安,另外一个则是一个长得和皇帝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现在这个年轻人一身明黄龙袍,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看起来倒比身着亵衣,不久前刚人被自熟睡中吵醒的皇帝更像皇帝。 这个人正是皇帝嫡亲的堂弟,东南王世子。 年轻的皇帝一开始很愤怒,甚至连手都因为愤怒而发抖,但是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对眼前这几个胆敢谋逆的乱臣贼子。 皇帝一双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一身白衣如雪的叶孤城,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神情,似是惊异,又似是惋惜,沉声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竟完全未将眼前的九五之尊放在眼内,只用眼角瞥了皇帝一眼,漠然道:“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皇帝丝毫不见恼怒,仍旧用那种看不出究竟是惋惜还是其他涵义的眼神看着叶孤城,肃容道:“贼就是贼。” 叶孤城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冷盯着皇帝,忽然道:“我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请拔剑。”说完,手中长剑扬起,斜指皇帝,赫然是挑战之意。 皇帝感应到叶孤城身周释放的杀气,不由剑眉一轩,冷声道:“朕受命于天,你敢妄动?!” 太和殿上。 陆小凤终于说服了大内禁卫统领司马紫衣、殷羡等人带他去见皇帝。 几人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飞驰到皇帝的寝宫外,脚尖刚沾到地面,忽见身侧白光大闪,继而一个身着荼白色连帽衫的年轻人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急性子的殷羡刚要拔剑手却被人按住,遂疑惑地转头一看,按住他的人却是陆小凤。 “别动手,是自己人。”陆小凤道。 一旁的司马紫衣一双颇具威严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这个鬼魅般忽然出现,长得却如仙人般俊美的年轻人,皱眉道:“你是谁?” 陆小凤连忙道:“这位少侠名叫夏夷则,是西门吹雪的夫……”一眼看到夏夷则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连忙及时悬崖勒马将那个还未及出口的“人”字咽了回去,“至交好友,蓝颜知己……你们懂的……” 司马紫衣、殷羡:“……” 陆小凤道:“我说……你们再不进去救驾恐怕就晚了!” 说完便以身作则一马当先撞破窗户飞进了皇帝的寝宫里。 几乎与此同时,殷羡和司马紫衣同时发现,刚才还站在他们身旁的夏夷则已经神秘失踪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掠进了皇帝的寝宫。 这时叶孤城的剑已经刺向皇帝。 然而他的剑刺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这不止是因为他的剑身上忽然多了两根手指。 更加因为皇帝的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手指自然是陆小凤的手指,而那个忽然挡在皇帝面前,右手持剑当胸撑出一面半透明光盾的人,赫然是夏夷则。 叶孤城震惊地看着夏夷则,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皇帝上前一步,看看身旁用长剑撑出光盾护住自己的俊美公子,再看看对面面露震惊眼神复杂的叶孤城,忽然无声叹息,道:“白云城主叶孤城,远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亦如飞仙,何苦自贬于红尘,作此不智事?” 叶孤城闻言,转头看了夏夷则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皇帝的错觉,他发现叶孤城看向夏夷则时,目光瞬间柔和了许多。 然后叶孤城转头看向皇帝,缓缓摇头道:“你不懂。” 皇帝闻言嘴角微勾,面上竟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哦?” 叶孤城冷冷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那种不惜付出一切想要去讨好一个人的心情,身为皇帝的人怎么会懂。 一旁的殷羡忽然厉声道:“叶孤城,你可知你犯的是千刀万段,株连九族的死罪?!” 叶孤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从皇帝身上转回到夏夷则身上,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叶孤城忽然出剑。 正是那招名动天下的天外飞仙! 只是这一剑并没有刺向任何人,而是直接穿窗而出。 叶孤城的人也随着飞虹般的剑光一起穿窗而出。 皇帝看着那一抹飞仙般的白影掠出窗外,漆黑的双眸中缓缓露出一抹奇异的神色来。 司马紫衣和殷羡等大内侍卫想追出去,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是他想追,叶孤城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亦是枉然,又何必急于一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叶孤城:皇桑你不懂爱。 皇帝:城主怎么知道朕不懂爱,其实朕很懂爱。如果你喜欢,朕也愿意把江山拱手奉上博佳人一笑。 叶孤城:……(你才是佳人,你们全家都是佳人!) 注:皇帝和叶孤城的对话基本引自原著,这两只在原著里面很基情啊……“卿本佳人”神马的,让人想不想歪都难~于是默默地萌了城主x皇帝,正文完结后可能会写个他们的番外吧~~~ 第51章 剑神pk城主(上) 新月如钩,夜风微冷。 叶孤城在黑夜中迎风疾驰,已将轻功施展到极致。 他的心很乱。 因为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 比如这个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会被陆小凤看出破绽,比如,本该在合芳斋等着西门吹雪回去的夏夷则为何忽然和陆小凤一起出现在皇帝的寝宫,并出手阻止了自己那势在必得的一剑。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自己逃出皇宫。 叶孤城即使要死,也该堂堂正正地死在西门吹雪剑下,而不是以谋逆的罪名不光彩地被皇帝处决。 这是他最后要为自己保留的尊严。 夜色深沉。 叶孤城忽然看见前方的城墙上,静静站着一个人影。 白衣若雪,剑气如霜。 正是西门吹雪。 叶孤城停住疾驰的身形,抬头望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自城墙一掠而下,一双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叶孤城的脸,周身剑气忽然大盛,宛如山峰般沉重地向他压了过来。 那一瞬间,叶孤城忽然有一种感觉。 ——他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西门吹雪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因为有了感情而变得软弱,他仍旧是那个剑意森寒的剑神,仍旧能使出独步天下的剑! 相反,倒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感情的泥沼中,如今又落入了如今这般境地。 现在,他的心已乱。 ——心若乱,剑法必乱! 叶孤城心知肚明,若此刻与西门吹雪交战,自己的胜算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然,即使如此,叶孤城依旧不悔。 有些事,既已做了,便无谓后悔。 这个结局,当初自己做这一切之前便曾早有预料。 叶孤城深吸了口气,缓缓定下心神。 然后他迎上西门吹雪的双眸,目光锐利如剑,神情冰冷如霜。 他的身周开始缓缓释放出强烈的杀气,悍然与西门吹雪释放出的杀气相撞相激,竟是不分轩辕! “叶孤城,”西门吹雪道:“今夜是决战之期,我已如约应战。” 叶孤城点点头,仰天长笑一声:“能与庄主一战,叶孤城死而无憾。” 此时无数大内侍卫已经追来,在叶孤城身后十几丈处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却被两人身周凌厉的剑气所慑,无人敢贸然上前一步! 就连大内统领殷羡和魏子云都站在原地悄悄地用衣袖擦汗。 西门吹雪扫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一眼道:“去太和殿。” 叶孤城点点头。 两道雪白的身影几乎同时掠起,一前一后朝着太和殿飞去。 数千大内侍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魏子云看了殷羡一眼,道:“你怎么不下令拦住他们?” 殷羡道:“你打得过叶孤城吗?” 魏子云连忙摇头——这个节骨眼上开什么玩笑! 殷羡道:“那你打得过西门吹雪吗?” 魏子云顿时出离愤怒了:“你看我像能打得过他吗!” 殷羡道:“我也打不过。” 魏子云当然知道他打不过,他们四个侍卫首领绑一块儿也不够这俩人中任何一个人热热身的。 殷羡道:“所以咱们只好看着他们打完,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倘若西门吹雪能一剑杀了叶孤城最好,如果不能,我们在率领三千禁卫军一拥而上。” 魏子云:“……” 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姜是老的辣了。 太和殿屋脊上。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遥遥相对,两人的手均已握上剑柄。 这时西门吹雪身侧忽然闪过一阵白色柔光,伴随着柔光一个荼白色身影凭空出现。 西门吹雪眉峰微蹙,转头看向身侧的人:“夷则,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你在家等我的吗?” 夏夷则不答反问:“西门,你觉得这个时候,我还能做到平心静气地等在家里?” 西门吹雪沉默,他早该想到,以夏夷则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在他和叶孤城做生死之战时还安之若素地呆在合芳斋的。 西门吹雪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下来,片刻后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罢了。”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欲言又止,片刻后道:“你专心应战,不必顾虑我。” 说完便飞身后退数丈之外。 叶孤城一双深邃的黑眸始终停驻在两人身上,一张俊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见夏夷则退后,叶孤城方扬起手中的剑,道:“庄主请。” 西门吹雪却摇头道:“等一下。” 叶孤城道:“等?!等到什么时候?” 西门吹雪:“至少要等到你的心静下来的时候。” 叶孤城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我想和一个人说几句话。这样也许我的心能静下来。” “你说的这个人一定是我。”伴随着爽朗的笑声,一个挺拔的人影“呼”地一声飞上太和殿的屋顶,却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看破你阴谋的,对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叶孤城竟然摇了摇头:“不是你。” “不是我?!”陆小凤惊跳起来:“那是谁?” “这件事对我不重要。”叶孤城看着陆小凤,目光平静,“无论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免不了会有破绽,既然有破绽,就有可能会被人察觉。所以我不关心你是怎么看破这个计划的。我关心的事,只有一个人能回答我。” 叶孤城一双发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夏夷则,柔声道:“夏公子可否移驾上前,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西门吹雪闻言俊脸微沉道:“城主此举何意?” 就连陆小凤都忍不住插嘴道:“我说,叶城主,你不会是自己的心乱了,所以也想把西门的心也搞乱吧。这么做未免有点不厚道了。” 夏夷则看了看叶孤城,又看了看西门吹雪,道:“城主有命,在下自当遵从。” 夏夷则转头看着面色不豫的西门吹雪,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叶城主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是我的朋友。西门,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可是,”西门吹雪沉吟道:“若是他忽然对你不利……” 他虽然觉得叶孤城不是那样卑鄙的人,但是事关夏夷则的安危,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他不会的。”夏夷则道:“我相信能使出天外飞仙那样剑法的白云城主绝不会做那样卑鄙的事。” 西门吹雪终于慢慢放开了反握着夏夷则的手,低声叮嘱道:“那你小心。” 叶孤城凝注着对面亲昵低语的两人,只觉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意。 ——即使明知夏夷则心中丝毫没有自己的存在,但亲眼看到他和别人这般亲密无间,他的心中也忍不住堵得难受。 为什么,夷则喜欢的人偏偏是西门吹雪? 这个问题叶孤城曾经在心里想过无数遍,也曾无数遍想亲口问问夏夷则。 但是他终究没有问,以后也不会问。 因为他知道,感情的事本就无任何道理可言。 正如,倘若有人问他为何会喜欢夏夷则,他自己定然也答不上来。 夏夷则走到叶孤城面前,道:“不知城主有何事想问在下?” 叶孤城盯着夏夷则墨玉般漆黑的眸子,道:“刚才在皇帝寝宫,你为何要阻止我刺出那一剑?” “因为那样的事不适合你。”夏夷则坦然与他对视,目光冷静,声音平和,“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为了权势和那些老狐狸在朝堂上勾心斗角,这条路不适合你。你若执意走下去,结局只会比现在更惨。我认识的叶孤城,也绝不是会为了世俗的权力之争而自降身份的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道: “你应该追求剑道的极致,这才是你的道。” 叶孤城目光闪动,片刻后道:“那你可知道,我究竟是为了谁才自降身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谋逆之事?” 夏夷则疑惑道:“不是为了东南王世子吗?” “自然不是。”叶孤城摇摇头道:“他只是我手里的一颗棋子,一个傀儡。我去夺皇位,真正为的,是这东西的主人。” 他边说边探手入怀,继而摊开手掌,让掌心之物暴露在夏夷则面前。 夏夷则一眼看清楚他手中的物事,顿时呆若木鸡。 ——只见叶孤城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片蓝色的椭圆形鱼鳞。 夏夷则愣了半晌才终于找回神智,艰涩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叶孤城轻叹一声,道:“我从海滩将你捡回,为你解毒那夜,曾无意中听到你说了许多梦话。” 夏夷则:“!” 难道说,叶孤城是为了他才…… 叶孤城目光深沉,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从你梦话中得知,你是个失势的皇子,被兄长陷害,母亲被赐死,不得已流亡在外……我当时就想,也许你心里很渴望得到权力吧……” 夏夷则震惊地看着他,半天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道:“你、你误会了,我并非、并非这个世界……” “我知道。”叶孤城截口道:“你走后,我来到东南王府,曾派人彻查过,宫中并未发生过你梦话中所言之事。但是,那些都不重要。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话。我密谋去夺皇位,只是心里觉得你会喜欢,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 “城主,你又何苦如此……我……我并未……”夏夷则心中太过震撼,一时间竟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夷……则。”这个名字在叶孤城舌尖上滚了无数遍,终于被他叫了出来。 叶孤城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早已知道,你心里只有西门吹雪。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我做这些,不过是心里想做,便去做了。这些话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但却终究未能忍住。我想……若我今日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吧。” 第52章 剑神pk城主(下) 夏夷则看着叶孤城,心绪纷杂。 叶孤城现在的处境他再清楚不过——密谋叛逆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这一点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朝代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夏夷则轻叹一声,道:“叶城主无需忧虑,城主数次救在下于危难中,今日城主遇险,在下纵然豁出性命,也会保城主周全。” 叶孤城看着夏夷则的俊脸,目光少有的澄澈而柔和,他摇头道:“夷则,你无需为我做任何事。我如今别无他求,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答应。” 夏夷则道:“城主请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然万死不辞。” 叶孤城道:“这片鱼鳞,乃当初小玉自你身上拔下,后转赠于我。我只望你能亲自把它送给我。” 夏夷则闻言嘴角不由微微一抽,继而在叶孤城热切期待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叶孤城笑了起来。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片鱼鳞重新收入怀中,道:“夷则,谢谢你。我此生再无憾事,如今惟愿与西门庄主一战,若能了此心愿,纵死无悔。” 夏夷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回西门吹雪身旁。 西门吹雪转头看着他走过来,然后转头看向神情明显平静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的叶孤城,一张素来漠无表情的俊脸明显地黑了下来。 方才叶孤城和夏夷则说话时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以他过人的耳力,仍旧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叶孤城竟然真的觊觎他的人,尽管他只是单恋,夏夷则并未回应,却也足以令剑神大人恼火不爽到了极点。 夏夷则担忧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千万小心。” 西门吹雪看着他忧虑的眼神,心中恼火渐被柔情取代,道:“放心,我不会输的。” 叶孤城走上前,道:“在下心绪已平复,庄主可准备好了?” 西门吹雪面沉如水,缓缓点头,反手抽出背后长剑,沉声道:“既如此,城主请。” 叶孤城亦缓缓拔剑。 刹那间两道雪亮的剑光交相辉映,照亮无边黑夜。 两股异常凛冽森寒的剑气自两人身上发出,有质无形的剑气在空中悍然冲撞激荡,将两人雪白的衣袂激得无声自动。 在场诸人无不变色,所有人都摒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场发生在两大绝世高手间的决战,生怕错过他们的任何一个动作,以致抱憾终生!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究竟谁才是剑术真正独步天下的剑神?! 当然,在这一战结束之前,他们谁也看不出来。 就连陆小凤和夏夷则,也无法做出判断。 因为这两人的剑法之高,委实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之外。 叶孤城的剑法飘逸空灵,当真宛如飞仙;西门吹雪的剑法,却似惊虹掣电,每一个变化都精妙绝伦,绝非凡间能得一见。 两人剑路绝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们的剑法都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收发由心的境界。 这无疑是剑术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这一战,令在场所有用剑之人都眼界大开,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天下间竟然有人能将剑法练到这样一种境界。 这种境界虽不知是否后无来者,但绝对可称是前无古人了。 在场众人目不暇接地盯着场中交错的人影,和那两道矫夭如龙的剑光,只希望这一战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们得以见到更多精妙的变化。 只可惜这一战再长,终究要进入尾声。 叶孤城忽然发现,自己的剑似已逐渐被西门吹雪所牵制,开始渐渐变得凝滞,无法再如先前那般如臂使指运转自如。 他的眉心不由突突地跳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十个变化,西门吹雪就能将剑锋刺入他的咽喉! 而这个局势,他已无力扭转,只能任由自己的刺出去的剑招被西门吹雪剑势所牵引压制,一步步走向必败的结局。 叶孤城这才发现,其实这一战尚未开始前,他便已注定要败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谋逆失败,早已没有了退路,胜负已无区别。 至少不全是。 真正的原因是,从一开始西门吹雪就已经隐隐在气势上胜过了他。 虽然只是略胜半筹,但却已足够两人决出胜负。 现在,叶孤城的命运已经无人可以扭转。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西门吹雪的剑在几个变化之后刺穿他的咽喉。 叶孤城已经准备欣然接受这个命运。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注定是必死之局。 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于他来说无疑是种荣耀的死法,至少比起其他的死法,这种死法能保留他最后的尊严! 现在西门吹雪致命的一剑已然刺出,所有人都看出叶孤城必死无疑。 叶孤城的剑已经黯然垂下,这是否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剑无论是否刺出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西门吹雪的剑锋已距离叶孤城咽喉数寸之时,原本黑暗的夜色中忽然闪过一道异彩。 一面布满法咒的透明光盾蓦然出现在西门吹雪的剑锋和叶孤城的剑锋之间,悍然为他挡下那足以穿云裂石的惊世一剑! 夏夷则单手持剑撑起光盾,低声对叶孤城道:“快走!” 叶孤城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用一双瞬间充满生机变得明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夏夷则的俊脸。 夏夷则皱眉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叶孤城仍旧纹丝不动,却同样低声道:“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放走乱臣贼子,这是等同谋逆的罪名吧! 夏夷则若背上了这个罪名,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地? 到时候恐怕就连西门吹雪也无法庇佑于他! 西门吹雪收回长剑,两道俊眉不自觉地皱紧。 虽然他早已隐隐料到夏夷则会在两人中任何一人遇险时出手,但是当亲眼看到夏夷则用太华之盾替叶孤城挡下自己致命的一剑,西门吹雪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怒火和醋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更令他恼火的事还在后面呢。 ——只见夏夷则撤去太华之盾,然后右手竖剑当胸,左手捏出指诀,片刻后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他身周十丈方圆,竟将太和殿上所有观战之人尽皆笼罩其中。 那一瞬间陆小凤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可怕的想法:美人鱼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不惜耗费自身灵力放这么大的法术,这是要为了救叶孤城把包括西门吹雪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炮灰掉的节奏吗! 好在事实证明,陆小凤是多虑了。 白光褪去后,太和殿上除了西门吹雪、陆小凤等寥寥几个绝世高手以外,包括殷羡、魏子云在内的其他人全都一脸茫然,两眼蚊香般不住转圈圈,场中的夏夷则和叶孤城则已经凭空消失了。 陆小凤看了看西门吹雪黑得如锅底般的脸色,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卧槽,美人鱼你这次真的玩脱了!竟然当着西门的面拉着叶孤城私奔,就这么给向来孤高冷傲不可一世的剑神大人带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叶孤城啥时候勾搭成奸了?该不会是因为刚才他向你表白了,然后你就被他的痴情感动,上演痴心美人和乱臣贼子携手亡命天涯的狗血戏码了吧?这进度特么也太快了吧!剧情大神你究竟是脑袋被门挤了呢还是脑袋被门挤了呢脑袋被门挤了呢!!! 陆小凤一脸同情地看着西门吹雪,片刻后鼓起勇气,冒着被西门吹雪迁怒一剑刺个透心凉的危险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西门吹雪的肩膀,沉痛地道:“西门,想开一点,事情也许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也许美人鱼是有苦衷的……” 他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花,原本还站在他身旁的西门吹雪忽然不见了。 陆小凤连忙抬头看向前方,只见空中白影一闪,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陆小凤顿时惊得嘴巴张成了标准的“o”字型。 虽然他知道西门吹雪的轻功很好,甚至比自己还要更好一点,但再好也不过和号称天下轻功第一的神偷司空摘星不相伯仲吧? 可是看方才西门吹雪消失的速度,简直要甩司空摘星九条街了,这也太逆天了吧? 果然老婆被人抢走的男人爆发起来是很可怕很可怕的…… 陆小凤默默地在心中给叶孤城和夏夷则点了根蜡烛,然后开始琢磨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不用伤神了。 因为这时殷羡已经清醒过来,转头对身边的魏子云道:“虽然西门吹雪把叶孤城的尸体带走了,但毕竟首恶已然伏诛,东南王世子也被关进天牢待审,圣上那边,我们总算勉强能交差了。” ……啥?西门吹雪把叶孤城的尸体带走了?!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殷羡在开玩笑? 还未等陆小凤自震惊中回过神,便看到魏子云也点点头道:“今夜虽然出了不少纰漏,但好在我们揭破了叶孤城和东南王的阴谋,又亲眼看着叶孤城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圣上素来仁德宽厚,当不至于因为些许小节出错而认真与我们几个兄弟为难。走,咱们这就向皇上禀报去。” 陆小凤一脸呆滞地看着殷羡,然后再看看魏子云,终于隐约明白了夏夷则方才放的那个**术的效用。 不过为何自己和西门吹雪并没有中招,是夏夷则没有把法术用在他们身上,还是他们两人定力太好,夏夷则的法术无法影响到他们,这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给几个死忠读者派发红包,然后才发现俺余额还是负值根本不能送,全世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内牛满面…… 于是只好向各位默默支持某红的读者送上我最真挚的祝福,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马年吉祥马到成功! 第53章 救走叶孤城 皇宫二十里外的密林中。 夏夷则收起传送法术,和叶孤城一起自空中坠落地面,道:“我只能送城主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望城主多加保重。” 叶孤城凝注夏夷则,一双黑眸亮得惊人:“为何要救我?” “只为报城主救命之恩。”夏夷则道:“我曾说过,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图报。如今恩情已偿,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前路艰险,城主珍重。告辞。” 叶孤城眸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夏夷则点点头,便转身朝着密林外走去。 他刚才祭出太华之盾挡住西门吹雪威力极大的一剑,后又调动全身灵力施放出一个能修改他人记忆的大型法术,体内灵力被用掉十之**,最后又强撑着用最后一点点灵力将两人传送到此处,此刻已经灵力耗尽,连施展传送法术离开的灵力都欠奉。 他不欲叶孤城看出自己此刻的状况,所以才急着离去。 叶孤城见他要走,不由脱口道:“等一下。” 夏夷则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城主还有事吗?” 叶孤城正待开口,忽觉一道凛冽剑气遥遥传来。 下一秒两人面前便多了一条颀长挺拔的白衣人影。 西门吹雪面色微冷,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凝注在叶孤城身上,冷冷道:“有一件事我希望城主能记住:夷则是我的人。任何人企图染指,便是与西门吹雪为敌。” 说完,他转头看向夏夷则,正待开口让他过来自己身边,却忽然发现夏夷则脸色苍白若纸,身形也似有些摇摇欲坠,心中不由一惊:“夷则?” 夏夷则静静地看着西门吹雪,目光中缓缓现出一抹柔情。 他想向西门吹雪走过去,想告诉他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然而他尚未及举步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继而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叶孤城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手伸到一半却硬生生地顿住了。 ——不是因为适才西门吹雪的威胁之语,而是因为……他已将夏夷则看向西门吹雪时的眼神尽收眼底。 那样温柔深情的眼神,叶孤城以前从未在他的眼中见过。 那是只属于西门吹雪的。 想到这里,叶孤城就觉得自己的心一阵刺痛,好像有个人在用一根尖细的针不停地扎着他的心脏。 几乎就在夏夷则昏倒的一瞬间,西门吹雪的身子已然掠起。 他掠到夏夷则身边,长臂一伸赶在对方倒地之前将那个修长瘦削的身体揽入怀中。 然后西门吹雪看也不看叶孤城一眼,转身掠入了茫茫夜色中。 叶孤城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中的那片鱼鳞,心中怅然。 夷则,今日之后,恐怕你我再也无缘相见了罢。 夏夷则醒来时,只觉全身虚软脱力,仿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道都没有,正是灵力耗费过度的结果。 他勉力挑开仿佛有千钧重的眼皮,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合芳斋。 西门吹雪正坐在床前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双眸中却分明掠过一丝喜色。 夏夷则看着西门吹雪,一张俊脸慢慢地红了。 因为他忽然觉得有点心虚。 他先前只顾着救叶孤城出皇宫,没来得及多想,现在想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叶孤城,将西门吹雪晾在那里,这种行为……好像有点欠妥当。 尽管他走之前已经释放出一个修改众人记忆的法术,但是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又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定力要比一般凡人强太多,而他又是第一次用法术同时修改多人记忆,究竟效果如何……他自己也不敢保证。 至少这个法术绝对骗不过西门吹雪——当然他也没准备用它来骗过西门吹雪。 虽然夏夷则对自己所做的事问心无愧,可是面对一向对自己信任有加的西门吹雪,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愧疚。 西门吹雪见他面色忽然红得诡异,还以为他身体不适,连忙柔声道:“夷则,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难受?” 夏夷则摇摇头:“还好,只是灵力耗费太多,有些体虚无力。” 西门吹雪道:“怎样才能助你恢复灵力?” 早在夏夷则昏迷之前,他曾经用内力注入夏夷则体内,试图帮他调理,然而他的内力虽然疗伤有效,却对补充灵力完全无效,西门吹雪只得停止,一筹莫展地等他自己醒来。 如今看到夏夷则终于醒来,却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西门吹雪心中不由一阵怜惜和心疼。 “我无妨,只要休息一阵灵力自会恢复。”夏夷则说到这里,俊脸又红了红,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问出了口:“皇宫那边……形势如何?我救走叶孤城,会不会给万梅山庄带来麻烦?” “夷则,你无需担忧。”西门吹雪道:“只要有我在,无论是万梅山庄还是你,都不会有事。” 即使是当今天子,想动自己的人,也要先问问他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夏夷则闻言双眸一热,心中愈发自责:“是我先前太冲动,才会连累你和万梅山庄。” 对于皇家来说,不管是救走逆贼,抑或是窝藏逆贼尸首,都是等同谋逆的大罪。 他先前见叶孤城遇险,情急之下未及多想便出此下策,如今想来,自己竟不慎为西门吹雪引来祸事,当真愧对于他。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于事无补,为今之计只得设法挽救。 夏夷则决定,若有必要便再进一次皇宫,施展法术修改皇帝的记忆,唯有如此才能釜底抽薪,彻底解除万梅山庄的隐患。 西门吹雪见夏夷则表情复杂,已经隐隐猜到他所思所虑,遂伸出手将他的手握住,正待出言宽慰,忽听外面某人熟悉的大呼小叫声:“西门你在吗?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哦!” 西门吹雪已经习惯了陆小凤时不时地过来骚扰他,听到声音倒也不恼,低头对夏夷则道:“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西门吹雪去见陆小凤时,并没有指望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没想到陆小凤竟然还真的带了个好消息给他。 ——因为夏夷则救驾有功,皇帝决定不追究“西门吹雪带走逆贼叶孤城尸首”这件事了。 西门吹雪虽然剑术通神,但以一人一剑根本不可能和朝廷抗衡,这件事如此收尾,对他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他虽然对自己带走叶孤城尸首这个传言有些不明所以,但联想到夏夷则先前释放的那个大型法术,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喜鹊一样地向西门吹雪报完喜之后,又开始发扬他的八卦精神,摸着那两撇小胡子继续爆料:“不过我看皇帝的表情,好像不太完全相信殷羡他们的汇报呢。而且听可靠消息称他还派了不少斥候调查京城周围所有可疑人物的动向……看起来叶孤城的麻烦还没有终结呢,皇帝该不会锲而不舍地一直追查到白云城去吧。” 事实证明陆小凤的乌鸦嘴又一次显灵了,后来皇帝还真的派遣舰队去攻打白云城——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总之,决战紫禁之巅的风波到此已经完全平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得以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经此一战,西门吹雪在江湖中越发地位超然,真正成为了江湖中所有用剑的人心中不可超越的剑神,所有初入江湖的热血少年心目中永恒的偶像。 而西门吹雪自己,也通过与叶孤城的那一战,剑术造诣再次突破瓶颈,上升到了更高的境界。 这一战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并非只有无情之人,才能使出天下无敌的剑。 感情,的确有可能会令人变得软弱,可能会成为一个人的枷锁。 但是那只是针对意志不够坚定的人。 到了西门吹雪这种境界,感情非但不能成为他的羁绊,反而能令他的剑法得到升华。 ——真正无情的人,绝对使不出有灵魂的剑法。 现在西门吹雪追求的,早已不是所谓的天下无敌。 因为天下无敌并不是剑术的最高境界。 剑术的最高境界是超越自己,步入天人合一之境。 光阴似箭,转眼冬去春来,春暖花开,一晃便是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里,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的生活一直很平静,就连陆小凤那个经常给自己惹一身麻烦然后再来麻烦西门吹雪的损友都没有找上门给他们找麻烦。 夏夷则本就喜静,西门吹雪也习惯深居简出,这半年来两人夫唱夫随,不是讨论剑术,就是相互切磋,日子过得其乐融融,夏夷则也在西门吹雪的指点之下,剑术再度精进不少。 至于他的灵力,经过这半年的休养生息和勤加修炼,早已恢复到以往全盛时的水准,甚至更胜往昔。 他忙于打坐练气恢复灵力的这段时间里,西门吹雪也未闲着,每日除了三餐的时间能看到他以外,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闭关中。 夏夷则知他醉心参悟剑道至高境界,便也未曾放在心上,因此这一个月来两人竟是各忙各的,白天除了吃饭以外竟很少见面。 这日下午,夏夷则照例在软榻上打坐,忽听敲门声响起,同时伴着西门吹雪熟悉的声音:“夷则,我能进来吗?” 这些天来,西门吹雪还从未在这个时间找过自己,夏夷则心生疑惑,连忙开口请他进来。 西门吹雪推门走进屋内,见了夏夷则便道:“夷则,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54章 送聘礼了 夏夷则见西门吹雪面色如常,素来冷静的黑眸中却闪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和兴奋,心内疑惑越发浓郁了些。 要知道西门吹雪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究竟什么事能让他眼神里明显露出喜悦的情绪来? 夏夷则没有多问,只是任由西门吹雪拉着他的手朝门外走去。 西门吹雪拉着夏夷则径自走到了万梅山庄专司铸剑的剑庐前,见他仍旧面露不解之色,不由唇角微勾,伸手推开沉重的石门,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剑庐内。 夏夷则一走进剑庐中,目光立刻被一柄放在兵器架上的乌鞘长剑吸引住了。 只见那柄长剑形式奇古,和西门吹雪背后的乌鞘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造型看起来更狭长秀气一些。 西门吹雪拉着夏夷则走过去,伸手取过长剑递到他面前,道:“夷则,还记得吗?我去年曾经许诺要给你铸一柄佩剑,今日终于大功告成。此剑名曰“听潮”,乃淬取千年寒铁之英锻造而成。你看看可还喜欢?” 夏夷则这才知道西门吹雪近日里不见人影并非忙着参悟剑术,而是专心给自己铸剑,心中不由一甜,一股暖流自心头升起,在胸前中温柔涌动。 夏夷则接过乌鞘剑,右手握住剑柄将剑身抽出一截,顿觉一股凛然剑意溢出,同时眼前一亮。 只见这柄剑通体碧蓝,澄澈如一泓秋水,显然是柄吹毛断发的神兵。 夏夷则以手指轻弹剑身,只闻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可见手中这柄剑纵是比起自己以前在太华山所见师尊收藏之上古神剑亦不遑多让,心中不由暗赞不已。 他只知西门吹雪剑术通神,未料他铸剑之术也分毫不逊于历代著名铸剑大师,想来剑术与铸剑术亦有相通之处吧。 夏夷则抬头看向西门吹雪,道:“西门,谢谢你。这柄剑很好,我很喜欢。” 西门吹雪看着他对这柄“听潮”爱不释手,心中亦是十分欣喜,遂伸手将夏夷则的右手连同剑柄一起握在手中,柔声道:“夷则,我便将这柄‘听潮’送你作为聘礼,如何?” “聘、聘礼?”夏夷则闻言一震,抬头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中错愕之色,只觉心情甚好,遂用带了一丝戏谑的口气道:“你既已收下,便是答应做万梅山庄庄主夫人了。” 夏夷则无语扶额,半晌后道:“我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西门吹雪摇摇头:“来不及了。” 夏夷则蹙眉,片刻后道:“既如此,这剑,我收。但却不能算做聘礼,当是算作嫁妆。” 西门吹雪挑眉:“嫁妆?” 夏夷则点点头:“西门庄主嫁我李朝皇室做皇妃,应该不算辱没吧?” 西门吹雪闻言看向夏夷则双眸,见他双眸明澈神情认真,一时竟看不出他究竟是在说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不过西门吹雪并未深究,而是伸手扣住夏夷则脑后,继而倾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夏夷则只觉唇上一热,还未及做出反应便被挑开唇齿,一根灵活湿热的舌头窜了进去,在口腔中大肆翻搅,顿时将他的大脑搅得一片空白,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吻,渐渐加深,变得缠绵而激越。 甜蜜的情意在两人胸腔中流动着,使他们都有些动情,愈发投入地与对方唇舌纠缠,贪婪地汲取对方口中的蜜津。 直到两人几乎窒息,西门吹雪才不舍地放开夏夷则的唇瓣。 此时后者早已气息紊乱,一双黑眸更是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情、欲水色,被那纤长浓密的睫羽半遮着,看上去却越发诱人。 西门吹雪意犹未尽地凑过去在他泛着水色的唇瓣上舔了一下,道:“夷则,你错了。明明是李朝的三皇子下嫁我万梅山庄。此剑自是聘礼。至于嫁妆……便用你房里的那些泣珠充数,你看如何?” 夏夷则刚刚找回神智,正待出言抗议,西门吹雪已经低头含住了他的耳珠,同时环在他腰肢的手开始沿着尾椎慢慢下移,隔着一层单薄的绸裤摸到了臀缝间…… 夏夷则顿时双目冒火,不自觉地仰头发出一声低吟,放软了身体渐渐沉沦在他技巧的挑、逗中,刚刚恢复清醒的大脑再度混沌起来…… 聘礼也好,嫁妆也罢,随意罢……这些争执本就毫无意义。 五月端午很快就要到了,他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纵然相爱再深又能如何,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终究无法天长地久,离别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夏夷则模糊地想着,明明身体沉溺在与所爱之人肌肤相亲的极度欢愉中,心中却开始泛起一抹深切的哀伤。 四月初九。 距离五月端午之期已不足一月。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开始准备出海事宜。 四月十一,晴。土星用时,宜祭祀,出行,嫁娶,忌动土。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带着老管家,司棋司剑以及数名忠心的家仆启程赶往广州。 日子是老管家翻着老皇历选的,上了年纪的人比较信这些,西门吹雪和夏夷则虽然对此无所谓,但也不愿拂了他的一番好意。 十日后,一行人抵达广州码头。 这次有了老管家出面张罗,夏夷则总算不用亲自去船厂找船。 万梅山庄在全国各处都有产业,此地也不例外。 老管家多年来一直为西门吹雪打理各地的产业,人脉自是极广,很快就通过朋友联络广州最大的船厂老板购得一艘大船,不但价格极其公道,质量比起夏夷则上次出海时买的那艘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翌日清晨,西门吹雪带着夏夷则一起去船厂看了新买的船只,两人都对船只一窍不通,自然也看不出好坏,好在这次帮他们购船之人和船厂老板关系甚笃,想来质量上当是大致无虞,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条船一样,几个大浪打下来就四分五裂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老管家又雇了一名有数十年出海经验的掌舵手和十几名船员,并在码头购齐出海物资,做足了出海的充分准备。 根据掌舵手推测,最近一个月内气候均会良好,海上不会出现比较大的风暴,夏夷则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五月端午,阴。灾星值日,诸事不宜,尤忌出行。 老管家早在前日就对着老皇历愁眉苦脸了小半晌,有心问问西门吹雪能不能改期,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都不信这些,而且他们坚持在五月端午这日出海必有原因,纵然开口劝了也是无用。 因为老管家年事已高不宜海上颠簸,兼之万梅山庄也需得有人照管,西门吹雪便命老管家和司棋司剑一起回万梅山庄,自己和夏夷则一起登上大船出海,一路向东行去。 这一次总算没出什么意外,几日来天气晴好风平浪静,大船一路向东而行,航程颇为顺利。 七日后,众人眼前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座海岛。 即使平日里冷静自持如夏夷则,在看到远处影影绰绰出现一座海岛的影子时,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喜色。 半个时辰后,大船终于行驶到海岛附近。 这时大家都已能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个很大的海岛,岛上生有很多花草树木,其中最多的居然是芭蕉树,一丛丛的郁郁葱葱,碧绿宽大的叶子迎风招展,隐约还能看到硕果累累,看上去煞是喜人。 水手们不禁啧啧称奇,他们中有些人常年出海,也曾经数次到过这片海域,却从未发现这里有个如此大的海岛。 掌舵手将船靠岸,然后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一起仔细看看这个海岛,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 夏夷则遂回头吩咐水手们在船上待命,自己和西门吹雪一起飞身掠上海岛,准备先查探一下这个海岛的情况。 两人一起上岸,然后朝着岛中心走去。 这里的花草树木种类繁多,大多数都是陆上见不到的。 海岛上最多的就是芭蕉树,此外还稀稀拉拉生长着一些椰树。 现在尚不是椰果成熟的季节,椰树上挂的果实尚且十分青涩。 两人在草丛中走了十几丈,眼前忽然出现一条小路。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喜色。 ——有路,就说明这个小岛海岛上有人居住。 那么,当初孙老爷化身大智大通时说的那位高人,可能确实隐居在这个海岛上。 两人沿着小路走了十数里,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村庄。 只见村庄不远处的树边挂满了渔网,附近有几个渔民打扮的人在忙碌着,有的在晒打来的鱼,有的在忙着补渔网。 看到有外人进来,几个正在忙碌的村民齐齐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动作一致地转头看向他们,被晒得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惊愕之色。 看到两人身后都背着长剑,几个村民不由面露警惕之色,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有个胆大的青年对着两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 他竟然会说汉话,而且口音接近广州一代的口音,倒也不难听懂。 夏夷则上前对着众村民抱拳为礼,然后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两人的来意。 几个村民闻言不由再度打量了两人几眼,目光中怀疑之色更浓。 先前发话的青年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这个岛上有你们要找的人的?” 第55章 破阵 夏夷则答道:“在下是受一位见多识广的高人指点才找到此处的。” 那青年见夏夷则容貌俊秀气质清雅,举止斯文有礼,对他颇有好感,闻言答道:“那你们先等一下,我去请村长过来。” 夏夷则道了谢,然后和西门吹雪一起站在旁边的一棵大叔下静候。 不多时那青年便返回,身后还多了一位年月六旬须发皆白的老者,想来便是他们的村长了。 夏夷则定睛细看,只见这位老者面目清癯,一双眸子颇为有神,他走到两人身前,抬手向他们见礼,两人立刻抱拳回礼。 村长道:“村人不知礼数,怠慢了两位贵客,还望贵客切勿见怪。” 夏夷则连忙道了声:“怎敢。” 村长将两人请入家中奉茶,然后问道:“听大柱说,两位来此是要寻找一位修仙有成的得道高人?” 夏夷则道:“正是。不知老丈可听过这位仙人的传闻?” 村长闻言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片刻后道:“不瞒两位贵客,岛上确有传言,说曾有一位仙人在岛上修真。然而这却至少是两三百年前的事了。近二百年来这位仙人从未现世,我也是从先辈口中得知岛中曾有这么一位仙人。”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又问村长道:“不知老丈可有关于那位仙人的线索?” 村长道:“若贵客想问那位仙人隐居修仙之地,老朽倒是知道。那里现在是岛上的禁地,传言其内机关重重。这些年也有村人误入,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因此,老朽奉劝两位贵客,还是千万不要去那里的好,免得枉自送了性命。” 夏夷则道:“多谢老丈提醒,我们自会小心谨慎。还望老丈告知那位仙人隐居之所。” 村长见劝不动他们,叹了口气道:“既然两位贵客执意前往,那老朽只好告诉你们了,只是你们进去后千万要小心。我见两位气度不凡,定非寻常之人,希望你们能够吉人天相吧。那位仙人隐居之处十分易寻,你们沿着村东头的那条小路一路向西而行,走出十里外后会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那块石碑便是村子和仙人隐居之处的分界线所在。过了石碑之后就是禁地所在,想来距离仙人隐居之所就不远了。” 夏夷则向村长道过谢,然后又问他借一间空房在此借住一宿,打算第二天便和西门吹雪一起去那仙人隐居之处一探。 村长很爽快地答应了,并坚决婉拒了夏夷则送过来做房钱饭钱的银两。 想来他们住在这世外桃源,纵要了银两也无处花用,夏夷则遂不再坚持,将银两复又收回。 翌日一早,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便一道去了村长指点之处。 沿着村东头小路走出十里外后,两人果然看到了一块石碑。 因为年代久远,石碑上刻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夏夷则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大略是提醒里面有危险,让村人不要踏入,以免枉送性命。 两人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被这碑上的提醒吓得止步不前,当下携手绕过石碑走了进去。 因为经年累月人迹罕至,石碑之后长草丛生,连路都没有,两人只得踏过半人高的长草,遇到荆棘之类就用长剑斩开,一路朝前行去。 只见前方颇多奇花异草,亦有不少不知名的高大乔木,草丛中时不时跳出一只野兔獾猪,却完全不惧人,只用好奇的眼神看看两人,然后便跑远了。 两人均全神戒备,一路披荆斩棘向前走去,然而一路走了数里之遥都没有碰上任何想像中的机关暗器,这一路竟顺利得让人觉得有些反常。 不过两人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因为他们都有一种感觉,这个地方并不像它表露出来的那样安全和无害。 现在的顺利和安全或许只是假象,那些被掩盖在假象下的,看不见的危机才是最可怕的。 虽然两人都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一个修仙之人会在自己居住之处设置无数机关暗器,他这么做,究竟有何意图。 毕竟这个岛上居住的都是良善的村民,根本不需要设置机关来防范他们。 不过仙人的心思自然不是他们能揣摩的,也许人家只是闲着无聊才会这么做也未可知呢。 两人终于走出了长草的范围,忽然看到远方树木掩映之下,隐约露出一幢高大的建筑物,看上去像是一座古旧的庄园。 只是距离尚远,遮盖着庄园的树木也太过浓密,因此无法看得清楚。 两人同时精神一振,对视一眼后,便同时将右手握住剑柄,然后一同疾步朝着那座庄园走过去。 两人走入密林范围内,林中忽然飘荡起浅灰色的薄雾来。 这雾来得太过诡异,两人立刻警觉地同时摒住呼吸,夏夷则掐出指诀准备凝出结界,西门吹雪摇头道:“无毒。” 此时夏夷则亦察觉这薄雾无毒,只是会扰乱人的视线。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朝着先前确定的方向走去。 半炷香之后。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几乎同时发现,那座隐藏在薄雾下庄园和他们的距离似乎并未变得更近,似乎两人此前根本一步未走一般。 两人不禁都有些惊疑不定,先前他们根据这座庄园的距离判断,最多一炷香之后他们就能走到庄园门口,如今这情况……当真十分诡异。 虽然传闻海上多有海市蜃楼,不过看来他们遇上的并非此等情况。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一同停下脚步,凝神看向那座庄院,终于在薄雾变淡,视线较为清晰的刹那间发现它露在树荫下的部分竟改了个角度。 ——他们此前明明走的是直线,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在围着那庄园绕圈子。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和附近的树木。 片刻之后,夏夷则有所顿悟,转头对西门吹雪道:“西门,你看周围这些树木,看上去像不像是个阵法?” 西门吹雪点头道:“我也正是作此想法。” 夏夷则略一沉吟,继而右手竖剑当胸,左手掐出指诀,同时口中默念法咒。 片刻后,一小股旋风自他身周吹起。 旋风越来越大,转瞬间扩散到数里之外,将身周薄雾吹得风流云散,两人眼前的视野顿时一片清晰,将密林之内所有景物尽收眼底。 片刻后夏夷则身周旋风渐弱,薄雾又卷土重来包围了两人。 ——夏夷则擅长水系法术,风系法术是他的弱项。 不过这片刻的时间也已足够夏夷则判断出庄院外布下的究竟是何阵法了。 他出身太华山,师尊清和真人精通阵法剑技,夏夷则颇得真传,兼之平时也常翻阅相关典籍,因此对这些常用阵法十分熟稔。 “伏羲先天八卦阵辅以两仪四象阵。”夏夷则道:“布阵的人显然精通奇门遁甲,所以才能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阵法合二为一,创出一个全新的阵法来。” 西门吹雪于阵法一窍不通,闻言问道:“夷则,你可有办法破阵?” 夏夷则道:“我也无十成把握,然既已入阵,只得勉力一试。” 说完伸出右手和西门吹雪左手紧紧相握,左手则捏起指诀,在两人身周结出一个透明的防护结界来,同时口中喃喃低念着什么。 西门吹雪隐隐听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走乾位,转兑位,入离宫、转震宫”,却完全不解其意。 破阵他帮不上忙,遂反手抽出背后长剑全神戒备,以防有任何突发情况发生。 夏夷则脑中反复参详半晌,终于对破阵有了七八分把握,遂转头对西门吹雪道:“西门,你跟紧我。” 说完面色凝重地举步朝侧方踏出三步,西门吹雪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两人在这个扑朔迷离的阵法中小心翼翼地走着,全神戒备步步为营,一路走来无惊无险,连半处机关也未发动,可见夏夷则用对了方法破阵。 小半个时辰后,夏夷则终于找到生门,和西门吹雪一起走出了那薄雾弥漫的密林。 那座神秘的庄院终于在两人面前揭开了薄雾组成的面纱,露出了全貌。 两人并肩站在庄院门口,同时看向那两扇禁闭的朱漆大门。 夏夷则撤去结界,举步走到门前,伸手握住门环轻轻叩门。 门吹雪握剑立于他身后,以防有任何不测。 此刻已然入夜,周围万籁俱寂,连虫鸣鸟鸣也听不到半声,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在夜空中便显得格外悠长。 夏夷则静待片刻,见庄院内并未有任何回应,遂朗声道:“院内可有人吗?不速之客深夜打扰,还望主人开门一见。” 他将声音中注入灵力,音量似乎不高,穿透力却甚强。 倘若庄院内真的有人,就算那人睡得像头死猪,此刻也该被吵醒了。 然而院内依旧一片死寂。 夏夷则等不到回应,只得伸手去推那两扇朱漆木门。 只闻“吱呀”一声闷响,沉重的大门应手而开。 第56章 探险 开门的同时,夏夷则左手捏诀凝出结界护住两人,同时凝神看向院内。 出乎两人预料的是,并无任何机关暗器从门里射出。 两人对视一眼,携手一步步走进庄院内。 这座庄院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里面的一花一树,石桌石凳看上去都和寻常庄院并无差别,夜色中看去竟是一派静谧祥和。 然而两人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西门吹雪右手仍旧紧握剑柄,夏夷则的结界也没敢贸然撤下。 两人穿过偌大的院落,走到了正对面那座高大的阁楼前。 只见阁楼雕花木门洞开,明亮的月光毫无阻碍地照进屋内,将里面的陈设照得一清二楚,夏夷则一眼看到对面玉石所制的屏风,上面的美人图竟是栩栩如生。 两人一起踏入阁楼内,游目四顾,仔细打量四周的陈设,却见屋内不外乎是些桌案香炉之类,与寻常人家并无区别。 然而夏夷则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遂变打量四周边蹙眉思索,片刻后终于发现了异样——那屏风摆放的位置似乎太靠近门口了一些,屏风上的美人图所画美人的姿势也异常扭曲。而且那美人半遮面的团扇,竟然是执在左手中的。 寻常画师必定不会如此作画,莫非这扇屏风另有玄机? 夏夷则自怀中掏出火折点燃,然后凝神细看画上的美人图,终于发现了蹊跷所在,美人手中团扇斜斜指向屏风左上方画的树枝,树枝上绘有一只野鸟。 而那只鸟的眼睛十分独特,居然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镶嵌了一小颗流光溢彩的黑曜石。 夏夷则抬手摸上那黑曜石做的鸟眼,手指微微用力按了下去。 只听“吱嘎”一阵机关运转的响声,然后两人便看见屏风悄然移开,同时屏风后原本挂着几幅山水图的墙壁忽然裂了条细缝。 细缝迅速越来越大,却是墙壁在机关的驱动下自动向两旁分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来。 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看来,那个大洞就好像一只巨大无朋的怪兽张着的巨口,仿佛在等着择人而噬。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凝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继而不约而同地同时举步走了过去。 一路走到现在,两人已能大概判断出这里不可能有修仙之人的踪迹。 这座庄院处处透着诡秘,绝对不可能是修仙之人的居所。 然而两人的好奇心均已被勾起,都想入洞内一探,看看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毕竟两人费了不少心力才寻到此处,因此谁也不想半途而废。 两人一个剑术通神,一个精通法术,又身具强悍妖力,均是艺高人胆大,纵然明知洞内可能有各种险恶机关,却均未想过退缩。 两人走出洞内,借着夏夷则右手上的火折子的微光,才看清眼前是一条宽敞而幽深的甬道,甬道内整整齐齐铺着一层青石板,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年头,却仍旧十分光滑。 两人一个右手握剑,一个左手撑起结界,并肩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刚行数十步,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听不出究竟是人是兽,只觉异常瘆人。 两人同时一凛,齐齐抬头看去,只见前方一个异常高大的人影正用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两人窜过来。 待那人窜到两人面前,他们方才看清楚,这人身着一件和岛上居民相似的布衫,一张脸已经腐烂得七七八八,已经变成两个黑洞的眼睛内闪着惨碧色的幽光,在火折子昏暗光线的映照下,看上去异常地狰狞可怖。 这“人”张口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夏夷则,后者顿时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气从这明显已非活人的怪物口中散发出来,不由厌恶地皱起俊眉。 几乎与此同时,昏暗的甬道中闪过一道雪亮剑光。 剑光闪电般没入那怪物的咽喉,却未能阻止它扑过来的动作。 西门吹雪眼看那怪物即将撞上夏夷则撑出的结界,西门吹雪俊眉不由微皱,手腕微抖将剑锋自那怪物喉间抽出,继而挥动长剑疾斩怪物四肢。 只听“噗噗”两声闷响,怪物的四肢俱被他斩下,与此同时怪物的躯干撞上结界,然后顺着结界滑下坠落于地,仍旧不甘心地挣扎扭动,被剑锋刺出一个大洞的喉中发出“嗬嗬”怪声。 西门吹雪干脆一剑将它的头颅斩下,那怪物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然后,一缕极细的黑气自它断掉的脖颈、四肢中缓缓溢出,继而在甬道中飘散开来。 夏夷则不由脸色微变,低声道:“魔气?” 接触到西门吹雪不明所以的目光,夏夷则遂解释道:“魔气只在魔界的魔物身上独有,这个村民竟会感染魔气,莫非此处竟有魔物出没?” 他话音未落,只听甬道深处嘶吼连连,七八个和方才那只一样村民打扮的怪物自前方窜出,争先恐后朝着两人扑了过来,足有数寸长的利爪直直抓向他们面门。 这些怪物虽因感染魔气而变得力大无穷动作迅猛,然而却尚且不足以对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产生威胁。 两人自然未将它们放在眼内,见西门吹雪长剑连挥,干脆利落斩下数只怪物的头颅,夏夷则也不甘示弱,索性撤去身周结界,右手中的火折子换到左手,然后右手拔剑以流光斩将身前数只怪物的头颅斩下,片刻间将围攻他们的怪物们歼灭得干干净净。 之后两人在原地静立片刻,却不见甬道深处再有任何怪物窜出来,遂同时举步朝着前方走去。 这甬道极长,却并未设置任何机关,两人走了几十丈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石厅出现在面前。 那石厅十分宽敞,目测少说也有数十丈大小,四周墙壁和地板均以青石板铺就,石厅内有数十盏青铜灯,灯中却并无灯芯灯油,而是各安放着一颗鸽卵大的夜明珠。 这些夜明珠光线极强,将这偌大的石厅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两人一面游目四顾查看周围陈设,一面携手朝着石厅内走去。 刚行数步,忽闻一声异常凄厉摄人的悲吼自石厅深处响起。 那吼声十分响亮又带着莫名的悲切凄凉,宛若受伤的雄狮,震耳发聩。 即使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听在耳中亦觉心神一震,不由自主齐齐地看向悲吼声传来之处。 只见夜明珠明亮的光芒映照下,赫然有个一身青灰色道袍、白须白发的老者被四条粗大的铁链分别锁住手脚,牢牢地困在对面的石墙上。 铁链的另一端已经固定在石墙中,黑漆漆的链身上不时闪现着无数细小的咒文,可见这铁链上已经被施下了禁锢法咒。 那法咒效力极强,任凭那老者如何发狂般地挥舞着手脚挣动,均宛如蝼蚁撼树,除了徒劳地把铁链扯得笔直以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那老者怒发如狂,口中嘶吼连连,越发狂暴地用力挣扎,一张扭曲变形的老脸竟带上了几分疯魔之色。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疑惑。 然后,他们一起朝着老者走过去。 无论如何,这个做道士装扮的老人是他们在此间唯一遇见的活物,也许他能告诉他们这里究竟是否住过修仙之人,以及,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走到距离老人三丈外停下,尚未来得及开口,夏夷则忽然敏锐地感觉到那老者身上竟携带着一股极强的魔气,当即变色道:“小心!”边说边伸手拉住西门吹雪,运起传送术将两人传送到十数丈之外。 几乎与此同时,那老者眸中蓦然光芒大盛,身周亦溢出一层极其浓郁的黑气来。 他厉吼一声,双臂大振,身周魔气骤然大盛。 那一瞬就连对魔气一无所知的西门吹雪都感觉到威胁,不自觉地释放出杀气与之抗衡。 只听一声脆响,那老者已经将四条铁链齐齐挣断,同时发狂地嘶吼着扑向夏夷则与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立刻做出反应,手中长剑斜指老者咽喉,准备来个以逸待劳后发制人。 夏夷则以右手竖剑当胸,左手捏起法诀,口中默念起寒霜落的法咒。 与此同时,那不知是道士还是魔物的老者已然扑到两人身前三丈处,右手一抬,一道霹雳自他手中发出,携着几可毁天灭地之力劈向两人。 夏夷则不由俊脸发白,他做梦都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有人能完全不需念咒吟唱,随便抬手就能召唤出这样威力强大的雷系法术来——这种事即使是修炼有成的地仙都做不到,更遑论凡人。 眼前这人无论是灵力还是法术,显然都高出自己太多! 这个认知使得夏夷则暗暗心惊,同时暗道一声不妙。 他的寒霜落已经凝聚成形,眼见便可发出,此刻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飘身闪避的。 夏夷则将心一横,瞬间释放出体内妖力,打算拼着受内伤也要硬抗下这雷霆一击。 就在此时,西门吹雪忽然轻斥一声,同时右手长剑横挥,一股异常强横凛冽的剑气发出,悍然撞上那道威力强劲的霹雳! “轰!”地一声巨响,那道霹雳被剑气打歪,在两人身侧数尺处落下,将青石地面烧灼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面色一白,胸口中一阵气血翻涌,显然已在那雷霆的冲击之力下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作者有话要说:做个调查:如果本文出定制印刷,大家能接受用老雪画的那张美人鱼则做定制封面吗?会不会有人觉得太羞了不敢抱回家?俺自己是蛮喜欢的,觉得各种美腻~~~ 第57章 魔物 ——他虽剑术通神,却毕竟只是个凡人,以一己之力和之力抗衡终究太过勉强,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 西门吹雪强压下险些冲口而出的半声闷哼,以及咽喉处涌上的血腥气,无暇调理气息,全神贯注盯着那老者,以防他再度发难。 那老者见没能一击放倒二人,表情愈发狂暴,正待抬手再发出一道霹雳,这时夏夷则剑尖一扬,四根粗长冰柱凭空出现,闪电般击向那老者双臂和前胸。 那老者虽然神智不清,本能反应却还在,察觉到危机立刻抬手打出两道黑色的魔气,将那四根来势汹汹的冰柱击落在地。 夏夷则知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与其硬碰硬恐怕讨不到便宜,遂乘对方击落冰柱的空隙伸手拉住西门吹雪,再度运起传送法术,准备先退出这个石厅再作计较。 然而他传送术运到一半便硬生生顿住,身形被迫在石厅门口停下。 石厅原本空无一物的门口此刻赫然出现一道半透明的结界,竟将拦住了他的传送术运行,令他不得不和西门吹雪一起坠落在结界前。 夏夷则转头看向西门吹雪,漆黑的眸中满是担忧焦虑之色:“西门,你伤势如何?” “无妨,尚可再战。”西门吹雪已经强压下伤势,问道:“夷则,你可知如何应付这……人?” 夏夷则俊眉微蹙:“他体内魔气极盛,理智尽丧,法力却增长了至少数十倍。我想不到除去他的办法。” 两人说话的片刻功夫,那不知究竟是仙是魔的老者已然察觉到他们的位置,再度朝着他们扑来。 “事已至此,只得全力一搏。”夏夷则释放出全身所有妖力,瞬间化作蓝发蓝眼的半妖之貌,转头对西门吹雪道:“西门,帮我拖住他片刻!”说完便伸手捏诀,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光阵在他脚下渐渐成形。 西门吹雪点头,不待那老者扑到近前,便先下手为强,长剑一挥携着强大的剑气悍然斩向那老者颈间。 那老者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左手五指成爪抓向西门吹雪长剑,同时右手一抬,又是一道霹雳朝着西门吹雪发出! 西门吹雪见他右手泛着黑漆漆的光泽,看上去不像人手,倒更似某种神兵利器,心有顾忌之下自然不敢被他抓到长剑,当下拧身错步,险而又险地避过他右手雷霆一击,同时手中长剑一圈一转,以一个妙到毫巅的弧度越过老者左手,再度斩向他的颈项。 那老者怒发如狂,双手连抬,霹雳一道接着一道打出。 西门吹雪识得厉害,不敢与之硬悍,只得以灵巧的身法和高超的剑术与其游斗。 他自出道以来便凭着手中一柄乌鞘长剑纵横江湖,虽遇强敌无数,却从未打得如此窝囊过,没想到今日竟被个半疯老者逼到如此境地,这令西门吹雪不由得有些气闷。 但他转念一想,对方既非凡人,自然无法以凡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若乱了心境被对方有机可乘,不但自己性命堪忧,就连身后正运出全部妖力的夏夷则也要丧命于此。 西门吹雪一念至此,原本有些浮躁的心顿时沉静下来,他凝神静气,全力与那老者周旋,并刻意将战圈渐渐带离夏夷则附近,以保证他没有后顾之忧,能全力施展法术。 老者眼见自己发出的霹雳尽数落空,数十块青石地板被烧灼出焦黑大洞,而对手却毫发无伤,不由愈发暴怒起来,当下不再用雷系法术,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下一秒无数块巨石自他身周凭空出现,劈头盖脸砸向西门吹雪,有数块大石甚至掠过他身周,朝着不远处正全神贯注施展大型法术的夏夷则飞去。 西门吹雪脸色一变,无暇顾及砸向自己的石块,脚尖一点身似流星,转瞬间追上那几块大石,长剑连挥将它们尽数挡下。 与此同时耳中听得数道疾风在身后响起,显然有更多的石块朝着他们砸了过来。 西门吹雪不及转身,手起剑落将几块越过自己射向夏夷则的石块挡下,同时暗运真气护住全身要害。 为夏夷则挡住石块的瞬间,他只觉后心猛然遭受重击,一阵闷痛传来,继而一股腥甜之意自胸口涌到喉间。 西门吹雪情知自己五脏已受损伤,却无暇运功调理,当下强压下翻涌的气血,连嘴边溢出的鲜血也来不及擦便用最快的速度急转过身,手中长剑化作道道飞虹,将袭来的石块一一斩落。 石块如雨般纷纷落下,有大有小,最大的犹如桌面,最小的也有西瓜那么大,且每一块都携带着千钧之力,无论被哪一块砸到都绝不会好过。 应付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后退闪避,然而西门吹雪却既不能退也不能避,他身后还有个全心信赖他、需要他保护的人! 西门吹雪长身玉立,半步不退,手中长剑化作一张剑网,将砸向两人的石块全部挡下。 石雨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火焰。 西门吹雪不由蹙眉,无论是霹雳还是石块他都有办法抵御,可这火焰有形无质,覆盖面积又极广,纵然用剑气也无法吹散,却该如何抵御?! 正一筹莫展间,忽听身后一个熟悉的清朗的声音念道:“道之所御,凶妄尽伏!”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面前忽然出现一道半透明的冰墙,将眼前的火焰尽数拦在冰墙之外。 同时一个荼白色身影携带着强大到风云变色的妖力自西门吹雪身侧掠过,连人带剑扑向那癫狂的老者,手中长剑上所携的灵力强悍到逆天,就连远在他身后数丈外的西门吹雪都被那妖力逼得透不过气来。 却是夏夷则终于结束读条,将平生所学最强悍的法术——太清御云式祭出。 太清御云式发动时间虽长,却是太华山威力最大的法术之一,如今被夏夷则配合着一身天生过人的妖力催动到极致,只怕纵是天界神佛亦要忌惮三分,何况眼前这既非仙又非魔的怪物。 夏夷则面罩寒霜,手中长剑招数连绵不绝,携着强悍到令人咋舌的妖力向着老者斩下,每一式都携带着雷霆之威,只将那老者逼得左支右拙,不住后退。 西门吹雪见夏夷则稳占上风,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开始闭上双目默默运功调理伤势。 夏夷则清啸一声,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疾风,携着巨大妖力刺入老者左胸要害。 那老者面露痛苦之色,右手无助地捂住胸口,自指缝间留下的鲜血竟是诡异的墨绿色。 夏夷则知他受了这一剑必然再无生还之理,遂拔出长剑,低头扫了这方才还威风八面,险些让自己和西门吹雪葬身此处的老人一眼。 只见他面色灰败气息微弱,一直射出狂乱光芒的双眸却逐渐变得清醒起来。 夏夷则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掠过些什么,却没来得及抓住。 他也无心去管这个老人的死活,转身飞掠到西门吹雪身旁,伸手搭在他后心处,将一股灵力缓缓注入他经脉,助他修复方才受损的脏腑。 片刻之后,西门吹雪感觉胸口闷痛有所减轻,经脉中凝滞阻碍的感觉亦逐渐消散,原本苍白的俊脸开始恢复了一丝血色。 夏夷则看在眼里,知他伤势已无大碍,一颗慌乱的心方才定下,将灵力撤回道:“西门,现在感觉如何?” 西门吹雪道:“有你相助,自是好多了。”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衰弱苍老的声音道:“两个小子,过来!” 两人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那个非仙非魔的老者,却见他不知何时已半靠着墙壁坐起,一张老脸面若金纸,胸口墨绿魔血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一起泊泊涌出,显见已没多少时间可活,一双发着光的眼睛却无比清醒。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知他对两人已经构不成威胁,又见他表情冷静清醒,与先前癫狂之态判若两人,知他必是有话要说。 两人也是满腹疑问希望有人解答,遂一起上前,在距离老人三尺外站定。 夏夷则抱拳道:“在下夏氏夷则,见过这位前辈。” 老者冷哼一声,声音中却殊无怒意,勉力张口道:“小子是哪个修仙门派弟子?倒颇有些能耐,居然能破去老夫的护体魔气,将老夫一剑刺个对穿。未料我避世的这数百年间,竟然还有人能调/教出这样出息的弟子来。” 夏夷则道:“在下是太华山弟子。” “太华山?咳咳……没听说过,是新出的门派?” 夏夷则知自己经历之事太过复杂,一时半会儿无法向老人解释清楚,遂不答反问:“不知是何人将前辈囚于此地?” 老者不耐地冲天翻个白眼:“哼,除了老夫自己,还有谁能将老夫禁锢此处?!”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闻言齐齐一怔,谁也没想到用了那样强大的禁锢法术锁住老者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第58章 消失的大船 夏夷则问道:“敢问前辈为何要将自己困于此处?” 老者长叹一声道:“老夫当年执迷修仙入了魔障,为了增强灵力度过天劫修成……咳咳……地仙之身,不惜与魔界魔物签订契约,受了它魔气侵蚀。本以为渡劫成仙后便有能力驱逐魔气,不想那魔气太过霸道……咳咳……老夫终究被魔气侵蚀,神智癫狂,化作非仙非魔的怪物。老夫神智彻底沦丧之前,为避免做出贻害……咳咳……苍生之事,才在住处西周布下阵法,又用法术将自己囚于这石室之中,如今竟不知已过去数百年,抑或数千年……” 夏夷则先前以隐约猜到老者锁住自己的缘由,闻言并不意外,暗道这位前辈虽然不慎误入歧途,本性却是良善,奈何却被魔气所害,落入如此境地。 夏夷则见老者已是奄奄一息,有心救他一命,遂抬手掐出指诀,将一道闪着白光的治愈法术缓缓注入老者体内。 然而治愈法术却无法治疗老者胸前伤处,魔血仍旧伴随着魔气一道源源不断涌出。 老者摇头惨笑道:“小子别白费力气,老夫是不成了。说来还要多谢你们,让老夫得以彻底解脱,不再用再做这神智尽丧的魔物。小子们若有何心愿,只管道来,老夫早年搜罗了不少……咳咳……奇异法宝,兴许能……咳咳……对你们有所助益……” 夏夷则见老者双目异常发亮,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忽然光彩焕发,知他此刻已是回光返照,最多片刻便要丧命,心下不由凄然。 他和这老者虽然素不相识,却毕竟同是修道中人,见他如此情状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西门吹雪闻言却道:“请问前辈可知世间有何法术,能令半妖褪去妖血妖骨,成为常人?” 老者看了看夏夷则,想到他先前所施展的那个妖力竟然的法术,心中顿时了然,道:“妖若想为人,唯有易骨一途。然而却是九死一生,希望渺茫。” 夏夷则闻言双眸不由一黯,低声道:“晚辈尝试过易骨,却终究功亏一篑。请问前辈可知,除了易骨之外,可还有他法?” 老者摇摇头,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片刻后叹道:“易骨既已失败,那除非伏羲或神农、女娲等大神现身亲力施为,否则……咳咳……只怕……” 夏夷则闻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终于泯灭。 伏羲、神农早已销声匿迹数千年,要找到他们,简直比登天还要困难百倍。 夏夷则默然片刻,又问道:“那前辈可知有何术法能令人在三千世界自由穿梭?” 老者道:“在三千世界自由穿梭……这需要极其深厚的灵力修为,除非是跳出三界得证大道的仙人,抑或是得天地灵气的上古灵兽方能做到。寻常修真人士……咳咳……还是休要妄想……” 得天地灵气的上古灵兽……无怪乎乘黄温留能将自己送入此处…… 至于跳出三界得证大道,连精研太华术法数十年的师尊都未能做到,何况是修为尚浅的自己。 难道……终究是回不去了么? 老者见夏夷则面色怅然,知他方才所提两件事定是毕生所愿,遂拼了最后一丝力气道:“小子,老夫有件法宝,虽不能助你自由来去三千世界,却能让你看到任何世界中想见之人……只是须得中秋月圆之夜,法宝吸足月华之力,方可实现……” 夏夷则闻言面露欣喜:“前辈此言当真?” 老者冲他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用最后一丝力气道:“老夫活了上、上千年,难道还会骗你个后辈……咳咳……小子不成?你们回到来时的厅内,用手按住屏风上美人手中的团扇,便可开启宝库大门。其中有面青铜菱花镜,便是……那、那件法宝……” 老者声音渐渐微弱,强提一口气说完最后一个字,终于两眼一闭,溘然长逝。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躬身对着老人深深拜下,然后便看到老者尸首迅速枯萎下去,化作一道黑色魔气风流云散。 两人刚刚直起腰来,忽觉脚下一震剧颤,同时石厅四壁和屋顶开始出现大片裂痕,却是他们方才一场激战,搞得霹雳与巨石并飞,烈焰共寒冰一色,以致这石厅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破坏力,眼看着便即将坍塌。 夏夷则见状脸色微变,连忙伸手拉过西门吹雪,左手掐出指诀施展出传送法术来。 因为老者已逝,他先前在石厅门口布下的阻人外出的结界已然失效,因此夏夷则得以成功施展传送法术,赶在石厅坍塌的前一瞬间将两人传送到他们进入之前的阁楼中。 夏夷则想起老者嘱咐,遂再度走到那面屏风前,将右手按在屏风上所画美人手中的团扇上。 随着他的手按上,团扇立刻朝内陷下去,继而只听一阵“吱嘎吱嘎”的机关运转的之声,屏风右侧的墙壁出现一道细缝,继而左右分开,露出一间不算大的密室。 密室内藏有数口红木箱子,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两人一起走进密室中,弯下腰仔细打量这几口箱子,只见箱子盖得虽严实,却并不曾上锁。 夏夷则随手打开其中一口箱子,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装满了各种陈旧的书籍,看封皮多是修真之人常看的道法典籍和阵法秘籍。 夏夷则不欲窥探其他修仙门派典籍,遂合上箱盖,打开了旁边的另一口木箱。 第二口木箱一打开,室内顿时大亮。 只见木箱内满是各色奇珍异宝,从青铜器到古玉到珍珠玛瑙猫儿眼应有尽有。 夏夷则随手翻了翻那几件青铜器,见并无铜镜一类物品,便兴致缺缺地合上箱盖,打开了最后一口箱子。 最后的箱子中只有寥寥几样物品——一把桃木剑、一只白玉长笛、数只青铜铃铛、以及一个看不出是何材质的八卦镜。 八卦镜的旁边另有一面八角菱花形铜镜正反扣箱底,想来就是老者口中那件可见到异界亲人的法宝了。 夏夷则凝神细看,只见那菱花镜背面刻有饕餮、乘黄、麒麟、凤凰四种异兽,不由微微一愕。 须知饕餮与乘黄乃是上古凶兽,一般人在宝物法器上雕刻花纹,多半只刻龙凤麒麟等瑞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将凶兽和瑞兽兼容并蓄雕刻于一处的法宝。 他伸手取过菱花镜,将其翻了个面,只见这面铜镜打磨得极好,光可鉴人,比之琉璃镜竟是不遑多让,完全不似寻常铜镜般模糊不清。 但除此以外就看不出任何异状,甚至将手搭在镜面上都感觉不到丝毫灵力流动。 想来这面菱花镜只会在月华最盛之时觉醒,平时它沉睡时便和寻常铜镜无异。 夏夷则将铜镜收入怀中,然后伸手将木箱盖子重新盖好,转头示意西门吹雪可以离开此地了。 两人一起出了阁楼走到小院内,才发现天色竟已大亮。 沿来路返回,绕过那个错综复杂的阵法后,轻易便回到了村口。 村长和一些村民见到他们竟然自禁地生还,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须知数百年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那片禁地。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刚走到众人面前,那些村民立刻好奇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禁地内的情况。 夏夷则为免那逝去的老者令名受损,自然不会告知他们真相,只说那修仙之人早已修成正果羽化登仙。并告诫一众村民那禁地中布有厉害阵法,寻常人一旦踏入恐有性命之忧。 众人本就对那禁地十分忌讳,从不敢越雷池一步,闻言自然更加畏惧三分,同时对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愈发恭敬起来。 两人被簇拥着回到村内,回到村长家中,草草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向村长辞行。 村长热情挽留,并欲设宴盛情款待,两人连忙婉拒,然后告辞而去。 两人凭着记忆携手走到他们两日前弃舟登岸之处,然后齐齐怔住。 ——只见前方一片碧蓝的海水一望无垠,他们来时所乘的那艘大船却不见踪影。 对于眼前的情况,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那艘船上除了掌舵手和水手以外,亦有几名十分忠心的万梅山庄家仆,他们当不至于背弃自己的主人乘船离去。 两人沿着海岛边缘走了一圈,确认那艘大船确实离开了附近,无奈之下只得重回那个村庄。 村长见他们去而复返,遂疑惑地询问缘由,夏夷则将大船无故失踪之事如实相告。 村长听完后略一沉吟,问道:“两位来时可曾注意到那艘船被固定在何处?” 夏夷则对此事并无印象,遂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后者仔细回忆了一下两人上岸前的情景,道:“倘若我没记错,那船是被水手用缆绳系在海岛旁边一块突出的大礁石上。” 村长闻言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这就是了!不是那艘大船开走了,而是我们离开了。” 夏夷则闻言微惊:“何意?” 村长闻言边用手捋着三髯长须边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们所居这座海岛其实是无时无刻不在移动的,因此鲜少有外人能到得岛上,此处才能成为一处世外桃源,供村民避过祸乱安居乐业。” 两人听到此处不由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只有在每年五月端午那日出海才能寻到这座海岛,其他时间却找不到了。 村长继续道:“两位的船只系在海岛附近的礁石上,只消过得一晚,这海岛便不知移动出多远的距离,船上众人一夜睡醒,发现海岛消失无踪,只怕会以为前晚看到的海岛是鬼魅精怪作祟,急急忙忙开船离去了。” 第59章 尤忌出行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不由暗赞这村长言之有理。 寻常百姓对鬼魅精怪本就十分畏惧,那些常年出海的水手们更是十分迷信,见到这等诡异情况,一定会坚持离开此处。对方人多势众,又懂得掌舵驶船,他那几名家仆虽然忠心,骤然遇上那般诡异情况也不免会乱了阵脚,慌乱之下随着那些水手们一起乘船离去。 如今两人没了船只,要离开海岛只能另想办法了。 而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再造一艘船。 但是两人均对造船一窍不通,无奈之下,只得向村长求助。 村长对这两位身怀绝技的异人颇具好感,很爽快地答应率领村民帮他们造一艘船,并且坚拒了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付的报酬。 夏夷则大概向村长说了一下对船只的要求,剩下的事就只能交给村民们去做了。 过了十天,船只终于造好了。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被村长领到新造好的船只前。 两人看着眼前新造的船只,俊脸上表情不由齐齐一僵。 只见眼前这艘船长约两丈,宽约八尺,虽比普通渔船大了不少,比之他们先前购买的那艘大船却是天渊之别。 不过这些村民从未离过海岛,根本没见过比较大的海船,更遑论造出能够抵御大风大浪的大型船只,能造成眼前这艘船来,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一个青年从造好的船只上跳下来,朝着两人走过来。 只见他浓眉大眼面容端正,正是两人刚上岛时第一个走上前和他们搭话的青年。 青年抬手抹了抹额上浸出的汗水,有些羞赧地对村长道:“村长,我们材料和技术都有限,实在造不出这两位贵客要求的船只。这艘船是集合了村中手艺最好的工匠所造,虽然不大,但木材极好,也算结实耐用,不如请两位贵客上来看看可否满意?”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心底都对这艘船的质量有些担忧,然而村民们已经竭尽所能帮他们造好了船,两人自然无法说出挑剔的话来,当下只对村长和几位造船的村民连声感谢。 船只既已造好,接下来自然该启程回广州。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俱在内陆长大,对掌舵行船自是一窍不通,于是西门吹雪便从怀中掏了些珠宝,提出雇佣几个村民帮忙驾船。 众村民自幼在海岛上长大,均是打鱼为生,兼之相互以物易物,要珠宝财帛本是无用,然而那些光闪闪的珠宝实在太过璀璨漂亮,看上去颇为令人心动,兼之这些村民久居于这座海岛上不免感觉枯燥无味,几个参与造船的青年均想乘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便收下珠宝应承下来。 翌日清晨,西门吹雪、夏夷则和那几名年轻村民便一起上船离岛,朝着正西方行去,希望能顺利到达广州,至不济能顺利到达岸边也好,以便再买一艘大船,雇几个船员回到中原。 出海第一天,风平浪静,船只行驶平稳。 到了第二天晚上,天色忽然大变,无数霹雳闪电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继而阵阵惊雷响起,转眼间下起滂沱大雨来。 伴随着大雨一起来临的,是猛烈到让人无法想象的飓风。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本来坐在船舱内,察觉到天气有变便一起走上甲板全神警惕。 几个青年虽常年生活在海岛上,然而却只在海岛附近活动,从未出海远行,谁也未曾见过这等天地之威,当下只以为是海神发怒,;连负责掌舵的青年都跑了出来,几人一起跪在甲板上不住磕头。 一个大浪打过来,小船顿时被刮得摇摇欲坠,宛如风中的一片枯叶般剧烈摇晃震颤,随时都可能被抛个底朝天。 夏夷则事先已预料到可能会有此后果,早已在暗中捏诀作法,眼见船随时可能翻掉,遂捏出指诀暗念法咒,结出一个透明的防护结界来,勉强将小船笼罩其中,以己身强悍妖力抵挡飓风,心中却忽然想起出海之前老管家翻过的老皇历的批语来:灾星值日,诸事不宜,尤忌出行。 也许老管家是对的。夏夷则不由自嘲地想:也可能自己是和大海犯冲克,所以才每次出海都会遇上暴风雨? 暴风雨足足肆虐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停歇,几个村民都吓得面如土色,暴风雨一停便连滚带爬来到西门吹雪面前,战战兢兢地提出那些珠宝他们不要了,只求现在就回海岛去以免葬身海底。 这时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已然确定这艘船的确无法抵御飓风,再让这几名村民陪着他们航行很可能会让他们赔上性命。 夏夷则略一沉吟道:“既然你们都不愿继续前行,那便原路返回吧。那些珠宝既已送给你们,就不用再退还了。” 几个青年闻言俱是千恩万谢,领头的青年立刻返回船舱掌舵改变巷道。 西门吹雪转头问夏夷则:“夷则,我们当真要回海岛?” “是他们,不是我们。”夏夷则道。 说完他伸手握住西门吹雪的右手,一双黑眸凝视着西门吹雪:“西门,想不想和我一起御剑飞行,翱翔九天?” 在这变幻莫测的无边大海上御剑飞行可能会有一定危机,然而却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回到内陆的办法。 西门吹雪点点头,言简意赅:“想。” 夏夷则抽出腰畔那柄西门吹雪特地打来送给他做聘礼的长剑“听潮”,右手握剑指向长空,左手捏出指诀。 长剑上开始发出白色柔光,继而仿佛有了生命般自夏夷则手上飞出,平平地漂浮在他们面前数尺之处。 几个还没来得及走开的青年顿时目瞪口呆地看向那柄“听潮”。 夏夷则拉着西门吹雪飞上那柄“听潮”,转头对身后的西门吹雪道:“脚下站稳,抱紧我的腰。” 西门吹雪自然乐意,遂用双手抱住夏夷则腰身,继而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 夏夷则只觉一股灼热的吐息喷在自己耳侧,当下不由呼吸一乱,脚下踩的听潮也跟着颤动起来。 他忙稳住心神,肃容对身后人道:“别闹!当心掉到海里去!” 西门吹雪只好离他远了些,并分出些精力注意脚下。 夏夷则暗运灵力操纵听潮朝着西方飞去,对脚下村民的惊呼声和跪拜举动完全充耳不闻视而不见,眨眼间就抛下那艘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时辰后,两人已经飞出数百里之遥,脚下却仍旧是一片黑漆漆的海水,完全看不到任何陆地或小岛。 西门吹雪抱着夏夷则的腰,在他耳边低声道:“夷则,你这样御剑颇费灵力,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用。”夏夷则道:“御剑术消耗灵力极少,我以前经常整日御剑赶路,早已习惯了。” 然后夏夷则就真的御剑了整整一天。 到得傍晚时,两人俱是又累又饿,夏夷则的灵力也耗费了不少,却仍旧未能见着半片陆地。 夏夷则转头问西门吹雪:“你现在能分辨出哪里是西方吗?”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的方向感虽然不错,可是到了这一望无垠的茫茫大海中,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夏夷则不由蹙眉,他的方向感比西门吹雪差了许多,自太阳落山后他就完全找不到北了,现在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向西而行。 夏夷则叹了口气,决定停下来休息一夜,等明天日出后确定好方向了再继续前行。 一念至此,夏夷则转头问西门吹雪道:“西门,你会游泳吗?”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理直气壮答道:“不会。” 夏夷则头疼地用手揉揉眉心,无奈道:“闭气总会吧。” 说完便带着他和听潮剑一起坠落到了海面上。 西门吹雪一落到海中便不自觉地扑腾了两下,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夏夷则的腰。 夏夷则反手将长剑插回鞘中,然后果断变回鲛人形态,以方便在水中行动自如。 两人一起漂浮在海上,夏夷则见西门吹雪在海水中身体僵硬,完全不会划水,不由叹了口气,抱着他一起潜入海水中。 西门吹雪立刻本能地闭住呼吸,以防海水灌入口鼻。 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这么做纯属多余。 ——夏夷则已经在两人身周布下一个圆形的透明结界,将海水阻隔在结界之外。 夏夷则拉着西门吹雪一路潜到海底,两人并肩靠着一块礁石坐下。 西门吹雪自怀中掏出事先准备的干粮,分给夏夷则一半,两人各自吃完,将造反的五脏庙安抚好,然后一起靠在礁石上休息。 两个时辰后,结界内的空气用完,西门吹雪只好开始闭气。 但他毕竟是人类,不比夏夷则可在海中自由呼吸,纵然内力深厚,却也只能闭气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一长便觉胸口烦闷不堪,一张俊脸开始泛红。 夏夷则察觉到他的异常,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遂带着西门吹雪一起浮上水面,两人一起飘在海面上浮浮沉沉随波逐流,倒也颇为悠哉。 翌日清晨,红日初升。 两人得以判断出方向,然后夏夷则重新化为人形,施展御剑术带着西门吹雪继续西行。 半日后,两人忽然发现远处有个黑点,看起来像是个海岛。 两人齐齐精神一振,夏夷则暗运灵力,加速御剑朝着海岛飞去。 第60章 迷路的九公子 随着两人渐渐飞近,黑点在他们脚下变得愈来愈大,亦愈来愈清晰,果然是个海岛,而且面积看起来还不小。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都有些激动起来。 这海岛上也许会有人居住,就算没有,但至少会有淡水,以及一些野兽野果之类,可以给他们提供补给。 夏夷则御剑飞到海岛上空,居高临下俯瞰海岛。 只见这海岛上居然还有几座不高的山峰,山峰上生满各种高大乔木,从高处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尽是碧树,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夏夷则继续御剑向前飞去,打算环绕海岛勘察一周,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比如水源。 结果他没有发现水源,却发现了更令人兴奋的东西。 ——前方一座山峰上,茂密的碧树掩映下,竟然露出半边屋檐。 两人的心不由一起加快了。 他们都能看出来,那屋檐的风格居然和中原建筑一模一样。 莫非这里居住的人竟是中原人的后裔? 夏夷则念动咒诀,御剑飞近那屋檐露出之处,然后停在空中,和西门吹雪一起低头仔细端详。 只见他们脚下赫然出现一片亭台楼阁,其间遍布奇花异草,看上去像是一个建在山峰上的花园。 夏夷则选了个偏僻无人处御剑落下,然后和西门吹雪一起沿着花园中的一条小径朝前走去。 小径在花木掩映中曲折蜿蜒,旁边时不时出现假山怪石,不知通向何方,让人情不自禁响起古人名句“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来。 可惜这条“曲径”并没有通向禅房,而是通向另一条曲径。 于是两人只好沿着新出现的曲径继续走,弯弯绕绕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先前看到的那些亭台楼阁。 两人不由诧异地对视一眼,他们明明是在那些楼阁附近落下,然后再循着方向一路走来,按理说早就应该走到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困在这些蜘蛛网一样的小径中找不到出路。 莫非这个花园里的小径也是按照某种阵法修建的? 两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猜测,然而却都看不出这是什么阵法来。 西门吹雪专注剑道,对阵法一窍不通;夏夷则虽然精通阵法,但也只限于他们那个世界的阵法。 根据夏夷则的判断,他的那个世界明显比现在这个世界早了至少几百年。 上次他之所以能破掉海岛修仙老人的阵法,是因为那个老人早已活了上千年,用的阵法刚好是他识得的,而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阵法很可能是后世之人所创,因此夏夷则完全看不出丝毫端倪。 就在夏夷则渐渐失去耐心,准备拉着西门吹雪御剑飞上空中,找到刚才所见的楼阁直接来个空降的时候,忽见侧前方不远处的花草一阵轻微拂动,似是有人正从斜对面的小径上走过来。 两人同时转头朝着花草拂动的方向看过去,不由齐齐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年龄约莫二十上下的白衣公子正沿着小径朝两人走过来。 那白衣公子容貌颇为俊秀,脸色却有些苍白,越发映衬得一双眼睛极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贵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这是他距离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尚远时两人对他的感觉。 不过等他走近之后,两人对他的看法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三人之间距离丈许时,两人才发现这白衣公子面色阴郁神情焦躁,好像遇上了什么让他着恼之事。 夏夷则停住脚步双手抱拳,正打算开口招呼,就见那白衣公子面色不豫地上下打量着他们,语气不太好地开口道:“你们两个是老头子新招来的门客吗?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哼,天杀的老头子,把好好一个花园建得像蜘蛛网一样,人走在里面不晕头转向才怪。” 夏夷则:“……” 他本想向这白衣公子问路,没想到对方居然抢先开口向自己问路。 看来对面这人也是刚来不久,所以对此地路径并不熟悉。 夏夷则因不知对方身份,也谨慎地没有先表露身份,只是抱拳道:“我二人刚到此处不久,亦不识得此地路径。敢问这位公子也是迷路了么?” 白衣公子闻言两眼望天,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是迷路了,我只是今天没睡好,所以一时间想不起该怎么走出去。你们两个是老头子什么时候招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夏夷则正在思考要不要说实话,忽听前方不远处传来年轻少女微带焦灼的轻柔嗓音:“九公子,九公子你在哪儿?” 白衣少年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扬声道:“我在这里。小玉你这死丫头,可算找过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分花拂柳走了过来。 那小姑娘一身嫩绿春衫,一张小脸如三月桃花般娇俏动人。 她走上前对着白衣公子轻轻一福道:“九公子,午膳时间到了。请到大厅用膳。”说完用一双杏眼看着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问道:“这两位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夏夷则正不知如何作答,就听那九公子道:“他们俩是老头子刚招来的门客,也在花园里迷路了。” 说完转头看向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用微微不耐的语气道:“你们两个还不跟我一起走,难道想在这花园里转悠到明天吗?”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同时看向九公子,他们虽然不喜这九公子说话时颐指气使的态度,不过这人毕竟是他们自从与那些村民分别后遇上的第一个人类,而且看样子还是中原人,所以两人心中都对他起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亲近之感。 而且他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这位九公子至少来得比他们时间长一些,也许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个岛的一些情况,甚至是离开这里回到岸上的方法。 两人心意相通,既然都有了这个念头,遂对视一眼一起举步跟上九公子。 三人在小玉的带领下走出了那个仿佛鬼打墙一样的花园,又走了一大段路,前方忽然霍然开朗,出现一大片平地,平地上有一座十分宽大气派的庭院。 那庭院中亭台楼阁俱备,院内建筑俱是金碧辉煌,比之万梅山庄不知要豪华多少倍,甚至比起那紫禁城里的建筑也不会逊色多少。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看在眼里,不由都有些微惊。 不知此地的主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有如此大的财力,在这荒岛上建造出终于宏伟豪华的建筑来。 三人走到庄院门口,两队劲装侍卫自院内走出,对着九公子躬身为礼,口中恭恭敬敬道:“属下见过九公子。” 九公子连眼角都没扫他们一眼,脚步不停地走入大厅内。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厅内,只见大厅里触目俱是一片金碧辉煌,正中一张红木方桌上酒宴已备齐,只等主人就坐。 方桌之前,两名美貌侍女正盘膝而坐,一人抚琴一人弄萧。 伴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十几名衣着暴漏的艳丽舞姬正在厅内翩翩起舞。 一阵阵香风自她们身上吹来,熏人欲醉。 不过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仍旧很清醒很冷静,那位九公子也面色如常,显是对厅内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九公子忽然抬起双手轻拍几下,那些乐师舞姬听到击掌声,连忙停住动作站起身来向九公子裣衽为礼,然后一起退下。 九公子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然后抬起手对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道:“坐。”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便真的坐下了。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他们选择了跟着这位九公子来到这里,自然先听从他的安排,然后再见机行事。 九公子见他们落座,苍白的俊脸上露出一抹友好的笑容。 一旁早有侍女很有眼色地添了两副银丝包边的象牙筷子,九公子抬手指指满桌美味佳肴,道:“两位请。乡野之地饮食粗陋,两位贵客莫要见笑。”说完自己当先拿起了筷子。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这两日只吃了些粗鄙的干粮,此刻都有些饿了,见他盛情款待,便也不再客气,随意客套了两句,便拿起筷子开动。 他们虽非用毒的大行家,但是西门吹雪江湖经验丰富,夏夷则对辩毒解毒亦颇有研究,自然能分辨出酒菜中并未落毒,因为两人吃得十分安心。 三人的吃相都很优雅,期间九公子偶尔举杯相邀,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便与他干杯同饮,气氛倒也颇为融洽。 不过这融洽的气氛也只维持了这一顿饭的功夫。 待三人酒饱饭足,侍婢们撤下桌上残羹剩饭收拾齐整,又给三人端上茶水后,九公子原本随意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双看向两人的黑眸蓦然射出了刀锋般的厉芒,冷声道:“两位究竟是何身份,潜入岛中有何目的?”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闻言微惊,夏夷则忙道:“九公子,我二人并非有意潜入,而是不小心误入此间……” “误入?”九公子冷笑:“这海岛地势如此偏僻难寻,纵是出海经验丰富之人特意想找来亦难比登天,怎么可能能被你们随随便便就‘误入’进来?哼,我先前看你们形迹可疑,就知道你们绝对不是老头子招来的门客,何况老头子也没本事招来你们这样的门客。” 第61章 赌局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闻言不由都打心眼里觉得十分冤枉,他们的的确确是不小心误入的啊。 夏夷则疑惑道:“阁下既然猜到我们并非贵岛主请来的客人,为何先前要将我们请到此处,又对我们以礼相待?” “因为我觉得你们很有趣。”九公子道:“而我这阵子刚好过得太无聊了,正想找几个有趣的人来解闷儿。”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面面相觑,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九公子是从哪里看出来他们‘有趣’的。 九公子见他俩一头雾水的表情,便好心地纡尊降贵为两人释疑:“第一,你们长得都很好看,比我见过大多数人都要好看的多。本公子就喜欢和好看的人打交道。第二,你们都用剑,而且看样子都是剑术高手。虽然我们这里用剑的高手也不少,不过以我看,那些人连跟你们提鞋都不配——尤其是这位白衣的冷美人。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你们不曾自报家门,可是本公子目光如炬,已经看破了你们的身份。”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闻言不由一惊:这人深居海上孤岛,居然会识得他们二人? 他们可不认为自己已经有名到这种程度,尤其是夏夷则。 不过除此之外,夏夷则也没有忽略另外一件事:“一、二、四?第三点又是什么?” “第三点?!”九公子闻言,一张俊脸阵红阵白,干咳两声道:“第三点不是重点!重点是本公子现在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了!” 夏夷则道:“那以阁下之见,我们是何人?” 九公子一双极黑的眸子凝注两人,那眼神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逗弄老鼠的猫儿。 然后他将目光看向西门吹雪,缓声道:“你就是名动天下的剑神西门吹雪,对不对?普天之下,除了西门吹雪以外,我还真想不出谁身上能有这样的气势和剑意。 西门吹雪闻言点头赞道:“阁下当真目光如炬。” 言下之意自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九公子勾起唇角道:“久闻剑神之名,可惜始终无缘一晤。却不料名满天下的剑神竟然是这么一位出色的美人,当真令我大大惊异。” 西门吹雪听他语气轻挑,不由表情微冷,身周散发出的杀气开始变得浓郁了些。 九公子却似乎毫无所觉,又将一双眸子凝注在夏夷则身上,道:“他既是西门吹雪,那你当然就是当年一剑重创独孤一鹤,后来又从西门吹雪剑下救走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夏夷则了。久闻夏公子姿容绝世,连剑神和剑仙都拜倒在公子的美色之下,我只当是传言夸大,未料今日一见果然清丽出色,与众不同。此等绝色,便是本公子阅遍群芳,亦是生平仅见。” 夏夷则闻言不由暗惊,自己当年重创独孤一鹤之事江湖上罕有人知,后来他救走叶孤城之事更是隐秘,除了他、西门吹雪、陆小凤等寥寥数人以外,其他人根本毫不知情,却不知这位九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连此等机密之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满心疑虑,竟连自己被九公子言语调戏了都未察觉。 然而他没有察觉,却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察觉。 这个别人指的当然是西门吹雪。 先前九公子竟然调戏到自己头上,这已经令剑神大人颇为愠怒,如今见他竟然连夏夷则也不放过,而且言辞态度愈发变本加厉,剑神大人不由俊脸一沉,道:“九公子若再出言无礼,休怪我剑下无情。” 刚好夏夷则此时开口道:“九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九公子看看西门吹雪,又看看夏夷则,仿佛在考虑先回答哪一个,片刻后对夏夷则道:“因为天下的事只要是本公子想要知道的,还没有本公子不能知道的。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说完不待夏夷则回答,又转向西门吹雪,道:“不过有件事目前本公子还不知道,那就是西门庄主不在万梅山庄,不远万里来我这偏僻小岛有何贵干?” 西门吹雪目光闪动,道:“我若说我是有要事出海,遇上风暴无意中到得此地,九公子可信?” 九公子微笑颔首道:“既然庄主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当然是相信的。因为本公子相信像庄主这样的美人一定不会撒谎的。” 西门吹雪闻言右手微动握上剑柄,继而忽觉手背上微微一凉,熟悉的柔和触感传来,却是夏夷则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右手。 夏夷则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向九公子道:“九公子应该听说过,西门吹雪从来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不瞒你说,我二人确是无意中到此。如今正设法想要离开此处重回内陆。九公子久居此岛,不知可备有出海所用船只?倘若九公子能慷慨相助,借我二人一艘船返回内陆,我二人定会重重答谢。” “如何答谢?”九公子一双眸子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嘴角噙了一抹笑意:“金银财宝我不稀罕,我身边只缺几个有趣的美人作陪。——难不成二位愿以身相许?” “咯”的一声轻响,西门吹雪右手按的桌子忽然塌下去,继而露出一个手掌形状的透明窟窿。 夏夷则也脸色微变道:“九公子请自重。” 九公子见西门吹雪动怒,遂收起先前轻佻之态,正色道:“船我有的是,不过却不能白白出借。因为这座岛上有个规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自食其力。所以无论你们想要什么,都须得用相同价值的东西来换取。” 夏夷则道:“我们可以出钱买船,九公子尽管开价。” 九公子伸出一根纤长细白的手指在嘴边摇了摇道:“我的船千金不易。不过两位可以选择和我赌上一场。倘若你们赢了,莫说区区一艘船,两位便是要这座海岛,本公子也会双手奉上。不过,倘若两位不幸输了……” “我们输了又如何?” 九公子道:“输了也无妨,只消两位中随便一位今晚陪我过夜便可。然后明日我们还可以继续赌。这个赌注两位以为如何?”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闻言不由同时沉下了脸。 西门吹雪冷冷道:“九公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 九公子道:“我并没有在开玩笑。”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个九公子脑子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夏夷则道:“告辞。” 九公子不解地眨眨眼睛:“告辞?” “告辞的意思是我们要走了。”夏夷则说完伸手拉起西门吹雪右手,两人一同转身朝厅外走去。 然后他们刚一举步,眼前忽然白影一闪,那位刚才还在身侧数尺外的九公子忽然落在了他们面前三尺之处。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同时心中一凛。 以他们的眼力,竟然都没能看清楚九公子的动作,这位九公子的身法当真是快如鬼魅,不逊于当今天下任何一位轻功高手之下。 九公子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两位难道不想和我赌一把吗?” “请恕在下无此雅兴。”夏夷则正色道。 他和西门吹雪都对赌博一窍不通,何况天知道这位九公子想要跟他们赌什么。 如果答应跟九公子赌,侥幸赢了还好,万一不幸输了……他可不想为了区区一艘海船赔上自己和西门吹雪的清白。 九公子轻易便看穿了夏夷则的心事,道:“莫非夏公子是怕输?” 夏夷则坦然看着九公子道:“九公子,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你们不想返回内陆了吗?”九公子微笑道:“这海岛附近遍布礁石暗潮汹涌,倘若没有足够坚固的大船和经验丰富的水手,二位不可能安全返回陆上。” 夏夷则闻言微一踌躇,继而道:“这就不劳九公子费心了,请让开。” 九公子并没有让路,反而举起双手轻拍了两下。 大厅门口立刻涌现出无数弓箭手,数不清多少张强弓利弩对准了夏夷则和西门吹雪。 九公子脸上仍旧带着笑,眼中却没有了笑意。 “我希望两位能明白一件事。”九公子道:“我想找人赌的时候,还从没有人能拒绝。这海岛机关重重,你们就算走得出这个大厅,也不可能走出方圆五里以外。两位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他话音未落,西门吹雪的右手就已经按上了剑柄。 夏夷则面色凝重,长剑当胸摆出防御姿势,左手亦捏出了指诀。 门口一众弓箭手立刻将手中利箭瞄准了他们,只待九公子一声令下就乱箭齐发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情势紧张得一触即发,厅内的三人却依旧很镇定。 西门吹雪右手握着剑柄,一双黑眸厉电般凝视九公子。 九公子双手仍旧笼在衣袖中,手背上的青筋却早已悄然凸起。 两人谁也没有抢先出手,这时夏夷则手中的长剑上却发出了一道雪亮的白光。 白光只闪了一下便将所有围在大厅门口的弓箭手笼罩其中,然后那些弓箭手就全部变成了泥塑木雕,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了。 九公子的脸色不由变了。 西门吹雪一双黑眸凝注九公子,冷冷道:“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不想做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我去做。” 九公子惊疑不定地看看西门吹雪,再看看夏夷则,心中暗自惊骇。 虽然他早已得到过眼线密报称夏夷则会法术,可是听人说起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若想跟我赌也可以。”西门吹雪道:“只要你能胜过我手中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吃撑死过去扔了一个地雷 第62章 九公子的阴谋 “西门庄主说笑了。”九公子脸色很快恢复正常,笑得一脸温文儒雅,仿佛刚才那个翻脸如翻书的人不是他一样:“庄主剑绝天下,除了不自量力的疯子,谁敢和你比剑?” “不想比,就让开。” 宫九真的向一旁让开数尺,继而若有憾焉地摇头轻叹:“可惜啊可惜,如此佳人我竟无法留住,当真令人扼腕兴叹……还好本公子拿到了几件小物品,日后无聊之时可做怀念……”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闻言同时看向宫九,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忽然多了两样东西。 ——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白玉玉佩,和一面古色古香的菱花铜镜。 玉佩原本是系在西门吹雪腰上的,菱花镜则是被夏夷则珍而重之地藏在身上的暗袋里。 然而这两样东西现在却都跑到了九公子手中。 两人均面露惊奇地看向九公子,谁也没想到这个清贵公子哥儿一般的人物居然有丝毫不逊于偷王之王司空摘星的妙手空空本领。 夏夷则俊脸微沉,对着九公子伸手道:“还给我。” “不还。”九公子道:“东西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你若想拿回去,除非从我手上把它们赢回去。” 夏夷则皱眉道:“你想赌什么?” 九公子用食指轻轻搓着光洁的下巴,目光上下打量着夏夷则道:“我知道你们不愿和我赌的原因,无非是担心我使诈弄鬼,用不光彩的手段赢你们。赌之一字最是讲究公平,倘若有一方耍手段取胜,那还有何趣味可言?!因此你们尽管放心,我用的绝对是最公平的方法。” 说完他叫来一名侍女,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侍女领命而去,片刻后返回,手上托着一只白玉盘,盘中放着一只白瓷酒壶和两只造型古雅的青铜酒杯。 九公子待侍女把白玉盘放到三人身旁的桌案上,弯腰亲自执起酒壶,缓缓倒出酒液将两个青铜酒杯斟满。 透明的酒液甫一进入酒杯,青铜制的酒杯壁立刻变成了漆黑色。 ——这白瓷酒壶中所盛的酒里显然被下了很可怕的剧毒! “两位应该能看出来,这壶酒里下了剧毒。”九公子道:“常人只要喝下那么一小口,不消片刻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大罗神仙也难救。我们今日就赌谁能喝得更多,谁喝得多算谁赢。这赌局公平吧?” 西门吹雪脸色微变,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公平’的赌局?让我们喝你准备的毒酒?哼,还真是‘公平’。” 右手微动拔出长剑道:“请把我们的东西还来,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夏夷则忙抬手拦住他,用一双黑眸凝视九公子道:“倘若在下赢了,九公子当真会将玉佩和菱花镜一并归还,并借给我们出海船只?” 九公子道:“夏公子请放心。我这人虽然没什么优点,但是赌品却极佳。既已下注自然绝无反悔。如何,夏公子可愿赌了?” 夏夷则没回答他,却伸手端起了放在面前的酒杯。 西门吹雪想说话,却被夏夷则用眼神制止了。 九公子微微一笑,亦伸手端起桌上的另一只青铜酒杯,抬手拿到嘴边一饮而尽。 于是夏夷则也喝了手中的毒酒,而且喝得一点都不比九公子慢。 两人几乎同时放下酒杯,然后九公子再度执起酒壶为两人斟满,笑盈盈地伸手道:“夏公子请。” 夏夷则立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丝毫不改。 九公子见状不由暗自心惊。 早在他年幼时,父母为防止有人下毒暗害,便让他苦修各种避毒术,又令他每日服食极少量毒物,长此以往之下,身体自然而然对大多数毒药形成抗体,万一中毒便可以延缓毒性发作,减轻甚至消除剧毒对身体的伤害。 因此他才能面不改色饮下毒酒。 可是如今面前的夏夷则竟然也能如他一般,难道说夏夷则幼时也曾经历过同样的训练? 宫九正惊疑不定间,夏夷则已经用右手向他亮起杯底示意自己已经喝完,同时左手一伸将桌上的白瓷酒壶抄在手中,抬手将自己手中酒杯斟满,仰头一饮而尽的同时右手一松,酒壶“帕”地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大半壶酒流淌一地,顿时将汉白玉铺就的地面烧灼出一片难看的焦黑。 夏夷则放下酒杯道:“我喝了三杯,你喝了两杯。你输了。” 宫九面色惨淡地看着夏夷则,一大滴冷汗自额角浸出。 纵然夏夷则不摔碎酒壶,这种毒酒他最多也只能喝掉三杯,而且必须在喝下毒酒后一炷香之内服下解药才能彻底消除毒性。 如今夏夷则竟然也喝下了三杯毒酒,而且喝完后仍旧安然无恙,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难道当真如传言说的那样,夏夷则其实不是普通人,而是妖怪? 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夏夷则不去看九公子难看的脸色,右手掐出指诀发动了解毒术,身周立刻漾起一圈柔和的白光。 方才酒液一入喉间,他便暗运妖力将毒酒压制住,令其不致立时发作。 此刻又及时运起法术解毒,不消片刻便将体内的剧毒化解得干干净净。 九公子倒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赌品极佳,既已认输便将玉佩和菱花镜还给了夏夷则。 然后他道:“大船可以借给你们,不过要等到三日之后才可以出借。” 夏夷则疑道:“这是为何?” 九公子道:“因为我不高兴现在借给你们。而且刚才下注时,我也没说如果你们赢了就立刻借给你们船,所以自然是我高兴什么时候借,就什么时候借。” 他说得振振有词,而且听上去颇有那么几分道理,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话来反驳,所以只好耐着性子等上三天。 还好这三天里九公子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来为难他们,而且言而有信,在三天后真的借给了他们一艘看起来很结实的船,甚至还大方地给他们准备了不少食物和淡水,并指派了几名水手供两人使唤。 于是夏夷则就和西门吹雪一起上了海船。 直到大船扬帆起航,夏夷则依旧难以置信这是真的。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简直顺利得有些反常。 九公子竟然丝毫没有为难两人,这反而让夏夷则心底隐约有些不安。 不过他上船之前已经仔仔细细把船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许九公子并没有存心想害他们,自己只是杞人忧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夏夷则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先前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 因为天真的变了。 明明早上还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现在忽然风云骤起,眼看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夏夷则的脸色顿时变得比天色更差,他终于明白为何九公子坚持要在三天后才借给他们船只了。 ——他一定是算出了今天海上会有大风暴,所以才用这个办法来置他们于死地! 九公子久居海岛,对海上天气十分了解,他一定有一套特殊的办法来推测天气。 这时海上已经刮起了飓风,滔天大浪一个接一个打过来,偌大的一艘海船被狂风大浪摧残着,仿佛变成了一片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随时都可能四分五裂船毁人亡。 与此同时,九公子正站在海岛最高的山崖上,气定神闲地望着远处漆黑阴暗的天色,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来。 他从小就有个习惯,自己看中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如果没有能力得到,那么他宁可毁掉。 何况,他们既然发现了这座海岛,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第一条是留下来,第二条就是死。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实力太强,他自认没有能力留住他们,那么,就索性借老天的手来毁掉他们吧。 只不过,那样惊才绝艳光芒耀眼的两个人,就这么葬身海底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九公子抬起手,将手中端着的一杯酒倒在脚下以资祭奠,然后转身施施然走下了山崖。 夜。 明月初升。 一柄长剑划过夜空,稳稳停在九公子白天来过的山崖上方。 长剑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若雪神情冷漠,另一个身着厚厚的荼白色连帽衫,一张俊脸隐藏在拉起的帽子下,看不到神情。 这两人自然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 夏夷则操控长剑在山崖上落下,心情犹自有些低落。 不久前那场飓风实在太厉害,以他的灵力根本护不住那艘大船。 眼看着自己护住大船的灵力结界被飓风撕扯得七零八落,夏夷则无奈之下,只得赶在大船被飓风摧毁的前一瞬一把拉起西门吹雪,运起御剑术飞上高空逃离飓风的肆虐范围,方才逃过一劫。 只是可怜那几个跟他们一起出海的水手,俱随着四分五裂的大船一起被汹涌的波涛吞噬。 夏夷则虽然有心救他们,然而面对大自然之威却终究能力有限,危难临头时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和西门吹雪平安。 他们虽然没有杀那几个水手,可是那几人终究是为他们而死,这令夏夷则良心十分不安。 西门吹雪看出他心里不好受,也知道他为何而难过,遂柔声道:“夷则,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犯错的人是九公子,是他害死了那几个水手。” 夏夷则点点头,双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个九公子当真视人命如草芥,明明知道今日附近海域会有飓风,还故意派遣手下陪着自己一起送死。 想到九公子这般轻视人命,夏夷则心中不由怒火滔天,决定要好好惩戒这个满手罪孽的九公子。 这也是他和西门吹雪重回这个神秘而危险的海岛的最大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元宵节/情人节快乐! 第63章 挟持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一起下了山崖,悄悄潜回九公子居住的宅院中,两人于隐蔽处找了一棵能看到九公子住处且又枝叶浓密的大树栖身,然后一起望向他们数日前曾经和九公子一场豪赌的那个大厅。 此时刚过晚膳时间,九公子的兴致仍旧极好,正端着一杯酒笑吟吟地看着厅内十几个艳姬载歌载舞。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他们这一路上见到无数暗卫环伺,这客厅外更是埋伏重重,在这里动手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 于是两人决定等更好的机会。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九公子终于尽兴,挥手驱散舞姬,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然后暗处忽然出现十几个黑衣侍卫,九公子低声向众侍卫吩咐了几句,黑衣侍卫齐齐应了声“是”,然后一起退出大厅外,瞬间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九公子站起身慢慢走出厅外,朝着卧室走去,几个侍女立刻走上去掌灯引路。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隐藏在树上,看着九公子走进不远处的一处小院中,便知他的卧室定然在那座小院内。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掠下树梢,朝着那处小院飞掠而去。 两人仗着绝顶轻功,神不知鬼不觉潜进小院内,随便点住一个路过的侍女的穴道,轻易便问出了九公子的卧室所在。 然后夏夷则将被点住穴道的侍女藏在院中的花树后,便和西门吹雪一起到了九公子的卧室外。 卧室内仍旧燃着灯,可见九公子仍未歇下。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对视一眼,正准备一起闯进去然后用武力制服九公子,忽然听到卧室内传来一声极低的呻、吟声。 那呻、吟声听上去很熟悉,好像是九公子的声音。 两人既震惊又疑惑:难道这九公子受了伤?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夏夷则一掌轰开了禁闭的卧室门,两人一起飘身入内。 然后两人一起愣在当地。 只见那平时清贵俊美的九公子此刻正半裸着匍匐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略显瘦削的胸膛上隐约能看到红肿的鞭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他仰着头,目光迷蒙中略带惊诧地看着忽然出现的两人,原本束发的玉冠早已不知去向,一头浓密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映衬着那张苍白的俊脸和那双充满了痛苦和渴望的双眸,令这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之感。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九公子却动了。 他挣扎着爬起身,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颤抖着取过墙上挂着的一条漆黑的长鞭。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以为他要动手,正暗自戒备,九公子却伸手将长鞭朝着他们递了过来,口中混乱地哀求道:“抽我!求你们,快用鞭子抽我!” 西门吹雪、夏夷则:“……” 九公子浑身颤抖,双眸中的痛苦和渴求更加火热明显,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西门吹雪面前,把手中的鞭子硬往他手里塞:“求你,快抽我,越重越好!只要你肯用鞭子抽我,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西门吹雪一张俊脸立刻变成了青色,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翻涌。 现在他当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这个既冷酷又阴沉的九公子竟然是个喜欢挨鞭子的受虐狂。 西门吹雪厌恶地飞身后退,不小心撞翻了身后的大花瓶,顿时一阵乒乓乱响,花瓶的碎片在他身后碎了一地。 见他厌恶地远远躲开,九公子只好转移目标,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夏夷则:“求求你,快用鞭子抽我!” 相比西门吹雪,夏夷则的反应就冷静了许多。 他毕竟出身宫廷,对那些表面高贵暗地里却不知有多肮脏龌龊的皇亲贵胄那些见不得人的爱好多少有些了解,因此他虽然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至少表面上仍旧很淡定。 夏夷则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九公子道:“如果我抽你,你真的什么事都肯答应我?” 九公子已被心中强烈的被虐折磨得痛苦不堪,闻言连忙拼命点头:“是的,只要你能满足我,我什么都答应!” 夏夷则微一沉吟,然后大发善心地点点头,伸出手去接九公子递过来的长鞭。 西门吹雪站在夏夷则身后,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心中说不出究竟什么滋味。 九公子激动的浑身颤抖,满面期待地看着夏夷则。 夏夷则面无表情俯视他,深黑的目中忽然掠过一道冷光。 纤长白皙的手指触到长鞭的手柄,却并未握住长鞭,而是顺势前伸,闪电般一翻便扣住了九公子右手脉门。 九公子的半边身子立刻发了麻。 夏夷则运起灵力,用禁咒封之术将九公子禁锢住。 九公子立刻犹如被抽了骨头般软瘫在地,双目中的渴求和痛苦迅速变成了怨毒和不甘,咬着牙道:“你、你竟敢……” 夏夷则冷冷地看着他,道:“可惜我并不相信你的话。九公子。” 他伸出一只手提着九公子的衣领将他拎起来,顺便对他施展了‘禁言’之术,然后转头对西门吹雪道:“西门,我们走。” 西门吹雪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闻言立刻飞身掠出了门外。 庭院外一个很小的人造湖旁边,西门吹雪正弯着腰,苍白着一张俊脸对着湖水大吐特吐。 他的旁边,九公子正难耐地抖成一团,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夷则则站在他身后,一脸同情地看着快把胆汁吐出来的西门吹雪,体贴地用手帮他捶后心。 ——他实在太了解西门吹雪的感受了。 还记得他十岁时去某个侯爷家做客,贪玩乱跑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那时候他的反应可要比现在的西门吹雪还要激烈的多。 西门吹雪终于停止了呕吐,解开腰侧挂的牛皮囊袋用清水漱口,然后转头问夏夷则:“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先回我们来时的那个大厅。”夏夷则说完,伸手抓起九公子的腰带朝着那个大厅的方向飞去,西门吹雪连忙跟上。 这次夏夷则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迹,于是很快他们就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发现了。 无数的侍卫潮水般包围上来,但是却无一人敢近前。 因为九公子在夏夷则手上。 夏夷则解开了九公子身上的禁言术,然后道:“立刻命人准备一艘大船和足够的食物清水,然后你和我们一起出海。” 九公子脸色苍白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你让我陪你们一起去?” 夏夷则皱眉道:“没错。别想耍花样。如果我们不能安全到陆上,我保证你也会和我们一起陪葬。” 九公子一脸怨毒地看着夏夷则,脑海中不住地盘算着怎样把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只可惜现在他受制于人,所以这些想法目前只能在脑子里想想,无法付诸行动。 九公子磨着牙道:“如果我不肯呢?” 夏夷则捏着他颈子的五指立刻一紧,道:“在下会杀了你。” 九公子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立刻意识到他这句话绝对不是威胁,他绝对敢这么做。 “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九公子不死心地做垂死挣扎。 “哦?”夏夷则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温文有礼却杀机暗伏,令人不寒而栗:“九公子不妨试试拒绝我,然后在黄泉路上等着,看你那帮窝囊手下有没有本事杀死我和西门吹雪。” 九公子终于挫败地叹了口气。 他还真的没有勇气试。 他身份何等尊贵,千金之躯不坐垂堂,他才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一口银牙险些咬得粉碎,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吩咐众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记得把我的日常用品全部搬到船上,还有,让老陈亲自掌舵!” 暗卫们立刻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大船、食物、水手俱已按要求准备齐全。 夏夷则掐着九公子尊贵的脖子,和西门吹雪一起上了船。 九公子安排的掌舵手老陈和二十名水手也跟着一起上船。 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心知肚明,这二十人绝不只是单纯的水手,更是九公子豢养的暗卫,身手都不简单。 这些人被安排上船,一定会随时准备营救九公子。 不过两人艺高人胆大,自是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内。 一行人上船后,大船便在夏夷则的催促下连夜起航。 为了防止九公子背着两人搞鬼,夏夷则特地安排他和两人同住一间船舱内。 九公子住在内舱,夏夷则和西门吹雪住在外舱,中间用一扇屏风隔开。 夏夷则用法术封住九公子的内力,令他虽能行动如常,却完全无法施展武功,只能老老实实受制于两人。 夏夷则恼恨他草菅人命,有意对他略施薄惩,遂故意把下人送来的日常用品扣下不给九公子使用,只让他用寻常船员用的粗鄙物品。 到得晚上,九公子隐藏在心底的嗜虐欲发作,哀叫着求人抽自己鞭子时,夏夷则和西门吹雪只做听不见,任由他在船舱里打滚哀嚎。 九公子自出生以来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心里对两人恨得牙痒痒,但是性命捏在两人手中,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在心中暗自盘算日后如何擒下他们肆意折辱以报仇雪恨。作者有话要说:报告各位读者大大:本文大概两三章就要完结了~完结之后应该会开定制印刷,感谢各位大大对本文的支持~???? 第64章 月圆之夜神马的最吐艳了 大船在海上航行了数天,期间倒也风平浪静,航程可谓一帆风顺。 这几天里九公子的那些属下也曾千方百计偷偷捣鬼,用各种卑鄙手段试图制住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拯救他们的主子,然而两人武功极高人又十分警觉,那些属下们机关算尽不但没能得逞,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两人将计就计教训了好几次,搞得人仰马翻。 那些人吃亏的次数多了,便也有些怕了,只好暂时消停了下来,于是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总算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 不过两人也不敢掉以轻心,除了要提防九公子的属下下毒暗杀以及和九公子里应外合出各种幺蛾子以外,他们还要轮流看着指南针,以防止掌舵手故意把船开错方向。 因此这几天过得自是有些辛苦,以致连快到月圆之夜了都没能察觉。 直到六月十四晚上,夏夷则正坐在船舱里守着指南针,忽觉体内一阵熟悉的燥热伴随着久违的悸动一起涌上,这才恍然发觉月圆之夜又将来临了。 随着夜色渐深,夏夷则心中愈来愈躁动不安,体内那股燥热也愈发鲜明,肆意地在他的血脉内奔流冲击,逐渐将玉色的肌肤染上一抹艳丽的桃红。 夏夷则不由俊眉微蹙,近一年来,临到月圆之夜发情期到来前,他体内鲛人本能的情动已经远没有最初几个月那般强烈。 基本上每个月十四那夜,如果西门吹雪不在,他自己只靠灵力压制配合默念太华清心咒也能安然度过。 可是,这次他体内的悸动却格外地强烈,可能因为近几日两人漂泊海上,许久不曾亲密,多日积攒的情、欲此刻一并爆发,因此反应才格外强烈。 随着体内情、火渐热,夏夷则再也无法将精神集中在面前的指南针上,只好闭上双眼在心内默念清心咒来压制体内越来越旺盛的欲、焰。 然而他刚在心中默念了数遍清心决,就觉一道熟悉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围绕过来,继而他便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夏夷则睁开双眼,目光直直撞入一双漆黑如墨,却跳跃着两簇小小火焰的眸中。 西门吹雪凝注夏夷则,目光中带了一缕柔情,一点无奈,似乎在无言地责问他为何要强忍着体内不适,不肯让自己为他分担。 夏夷则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刚想转开目光,忽觉唇上一热。 西门吹雪覆上他的唇瓣,温柔地与他厮磨着,两人同时乱了呼吸。 夏夷则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双手撑住西门吹雪胸膛,微微喘息着道:“九公子还在……” 西门吹雪伸出舌头安抚地舔了舔他的唇角:“我刚才点了他的昏睡穴。” 说完便挑开怀中人雪白的贝齿窜了进去,在那丝缎般光滑的口腔壁上四处舔、抹扫荡,顿时令夏夷则腰肢发软全身无力,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一个极尽缠绵的深吻后,夏夷则已是俊脸酡红目光散乱,一双黑眸仿佛能滴出水来。 西门吹雪看在眼中,只觉体内情火大炽。 这些日子都未曾与心上人亲密,此刻他也有些情难自控。 腾出一只手挑开怀中人衣襟,沿着纤细的腰线一路滑下,停在夏夷则双腿间微微隆起的部位,灵活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抚、摸挑逗。 夏夷则顿时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身,似乎在渴求更多爱抚。 西门吹雪双眸一黯,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颈侧。 “唔……”夏夷则吃痛低呼,感觉一股异样酥麻感伴随着那一点疼痛自颈侧窜起,眸中不由欲、焰大盛,被西门吹雪握在手中的玉、茎亦涨大了几分。 他抬起腰身,双手用力环抱西门吹雪,抬起头迷乱地亲吻着对方的侧脸和耳后,顿时成功地将后者最后一份理智摧毁殆尽。 也不知是谁的手先开始宽衣解带,总之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衣衫已是凌乱地丢了一地。 西门吹雪熟练地剥下怀中人最后一件遮羞的亵、裤,将手指探入夏夷则臀、缝间那不住微微翕动的菊、穴中,刚略一抽动,夏夷则立刻仰着头惊喘出声,后方湿热的黏膜紧紧咬住了入侵者不放。 西门吹雪唇角微勾,手指在怀中人蜜、穴中草草扩张一番,继而退出来,将夏夷则双腿大大分开,然后才捉住他纤瘦的腰肢微微抬起,腰身微挺,将胯、下早已雄姿焕发的小剑神抵在那已经松软些许的密、穴处,慢慢地顶了进去。 “唔啊!”被异物突然侵入的不适感使得夏夷则忍不住低呼出声,那被迫展开的内、壁却自动自发地绞紧了入侵的巨物,并开始一阵阵愉悦地紧缩着开始挤压那灼热的柱体。 西门吹雪低喘一声,双手扣紧夏夷则的腰身,然后便开始顶、弄起来。 两人许久未曾如此狂欢,都感觉意乱情迷情火如沸,肢体交缠间动作越发热烈起来。 夏夷则不住呻、吟,紧抱着他的双手不自觉用力过大,指甲在西门吹雪肩部留下数道血痕。 西门吹雪吃痛蹙眉,快感却在疼痛的刺激下愈发成倍增长。 他伸手捉住夏夷则光滑白皙的小腿,将他的一条腿环在自己腰间,变换了角度继续冲刺,每一下都重重地撞正甬道深处那敏感的一点。 夏夷则被顶得快感如潮,红着眼角不住呻、吟,同时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身迎合他的动作。 很快屋内魅惑低吟喘息声伴着的啧啧水声响成一片,顿时使得整个狭小的船舱色气满满。 两人久未亲热,这次索性做了个餍足,阵地从椅子上转移到床上,姿势也换了好几种。 到最后夏夷则实在承受不住过多的快感,开始摇着头不住求饶,西门吹雪却仍在兴头上,于是一面安抚地亲吻着身下人酡红的俊脸,一面继续开足马力在他体内驰骋。 等西门吹雪终于尽兴,才发现身下人眼角通红,脸侧枕边滚动着数颗闪着盈润光泽的明珠。 翌日清晨,九公子醒来,伸手按住有些发昏的头,开始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是了,自己昨晚正在苦思如何背着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与自己的属下们暗通款曲,却见西门吹雪忽然大步走进内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西门吹雪就抬手一指点中自己腰侧的黑甜穴,然后他就人事不省了。 九公子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西门吹雪为何忽然跑进来将自己点倒,莫非是吃错药了不成?! 接下来细心的九公子又发现了一点反常之处。 ——原本形影不离、好得好像一个人似的西门吹雪和夏夷则之间好像出现嫌隙了。 具体表现在一向待人温和的夏夷则一整天都对西门吹雪板着一张俊脸,看那黑着脸的表情就跟对方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差不多。 九公子顿时精神一振。 莫非西门吹雪不小心得罪了夏夷则,抑或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导致两人不和? 如果两人真的闹矛盾起内讧,是不是自己的机会即将来临了? 遗憾的是,九公子观察了两人一整天也没找到离间这两人的突破口。 因为这两人看似有了隔阂,但西门吹雪面对夏夷则时表情还是很柔和的,而夏夷则看似沉着一张俊脸对他不理不睬,但实际上也没有真正生他的气。 这种情况比起两人之间产生不合,倒更像是小情侣间闹别扭。 于是刚刚振作起来的九公子再一次偃旗息鼓了。 他心中不由暗自懊恼:莫非这次真的要纵虎归山,任由这两人挟持着自己回到内陆了吗? 哼,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如果不是老头子领着他身边那些高手离岛办事许久未归,自己又何至于被这两人挟持,落入这般狼狈的境地?! 随着夜色再度降临,金黄色的圆月自海边升起。 夏夷则昨晚做了大半夜剧烈运动,满以为今夜情况会好上许多,孰料随着夜色加深,体内那股熟悉的燥热亦愈来愈猖獗。 等到月上中天,无私地将道道清辉洒满海面时,夏夷则已感觉体内躁动强烈到自己几乎无法抑制的地步了。 他坐在椅子上,握住扶手的一只手指节已开始发白,俊脸却愈发绯红,呼吸也愈来愈急促。数次忍不住想将手探到蠢蠢欲动的下、身加以抚慰,又硬生生地停住动作。 夏夷则心中不由开始焦急,他怀疑再这样下去,恐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又要现出鲛人之形了。 一旁的西门吹雪早将他的种种表现看在眼内,却完全不动声色,只乘着夏夷则坐立不安,无暇顾及自己的片刻功夫走进了内舱。 九公子看到西门吹雪走进来,立刻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他:“西门吹雪,你干什么?” 西门吹雪不答,只抬起手指凌空虚点,一缕强劲的指风立刻自他指尖射出,准而又准地击中了他的黑甜穴。 九公子恨恨地瞪着西门吹雪,继而扛不住潮水般涌来的困意,“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西门吹雪满意地拍拍双手,转身走出了内舱,一眼便看到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夏夷则似乎有哪里和他进去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西门吹雪不由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了异常所在。 第65章 返回内陆 只见夏夷则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开始慢慢显出两道浅浅的蓝色妖纹,眼睑、侧脸处亦有妖纹渐渐现出。 妖纹渐渐加深,颜色亦愈来愈鲜艳,同时耳后开始长出蓝色的鱼鳍。 就连那双漆黑的眸子也渐渐变了颜色,由墨玉般漆黑逐渐转变成大海般的蔚蓝。 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相处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从人形变成妖形的全过程,不由驻足凝眸,眼都不眨地看完全程。 夏夷则终于完全化出妖形,原本有些恍惚的神识开始变得清醒,这才发现西门吹雪正站在距离自己数尺之处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夏夷则不由俊脸一红,正待开口,西门吹雪已经走上前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还在生气?” 夏夷则此刻浑身火烫,蓦然接触到他微凉的身体,不由微微一颤,一张俊脸越发红了几分。 西门吹雪看在眼内,不由心神一荡,低头吻了下去。 夏夷则早已情动难抑,不自觉地勾住对方侵入的舌头热烈地回应起来。 他热烈的反应愈发勾起西门吹雪心底潜藏的情、欲,后者眼神一黯,伸手扣住夏夷则脑后,近乎凶狠地亲吻着怀中的爱人。 九公子醒来时,耳边刚好传来一阵暧昧的喘息与呻、吟声,令他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这次他事先已有防备,当西门吹雪一指凌空点来时暗中运起残存的内力勉强挡了一下,因此并未昏迷太久。 九公子摒住呼吸仔细听了片刻,一张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古怪。 他虽出身尊贵,却熟知风月之事,因此立刻便听出外面是怎么回事。 只是……让他感到讶异的是,外面发出呻、吟喘息声的人。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那个带着些许暗哑和媚气的声音,应该是夏公子发出来的。 没想到他平时看上去清清冷冷,叫、床的声音却如此魅惑动人,九公子听得心中一阵荡漾,继而才想起一件事:和夏夷则在一起的人该不会是西门吹雪吧? 这个想法令他心中微恼,脸色不由沉了下来,双脚却不听使唤地朝着那扇隔开内外舱的屏风走去。 他停在屏风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继而脸色就变得十分的……精彩纷呈。 ——只见外舱的软榻上,两个几近完全赤、裸的修长身影正交叠在一起,不住地动作着。 处于上方的人腰间搭着一件雪白长衫,白衫之下劲瘦的腰身正不住挺动。 看那猎豹般健美的身形,正是西门吹雪。 而他的身下,一个肤光若雪的美貌少年正半张着口不住地低喘着,修长白皙的双腿死死地夹住身上人腰部。少年那覆盖了一层蓝色鱼鳞的腰身正水蛇般扭动着迎合身上人的动作,看上去异常地淫、乱惑人。 那少年面色酡红,一双妖异蓝眸中氤氲着一层薄雾,眼睑上方两道蓝色纹路长长地拖到眼尾,看上去异常冶艳。 九公子呼吸不由一窒,下意识地仔细打量那少年,见他额头、侧脸均生有蓝色面纹,耳后甚至长着两片蓝色的鱼鳍状物体,就连一头长发亦做天蓝色,看上去与常人大异,然而搭配着那张绝美的脸庞,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只令人感到异常惊艳。 只是……为何这个相貌大异常人的美貌少年看上去竟会如此熟悉?! 九公子疑惑地又看了两眼,继而一张俊脸上神色就更加精彩了。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那个长着鱼鳍和鱼鳞的美貌少年就是那位夏夷则夏公子吧! 九公子的心跳不由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天啊原来夏公子真的是妖怪! 而是:没想到变成妖怪的夏公子竟然这么艳丽,当真是人间少有的尤物! 不过惊艳过后,九公子又开始感到极度不爽了。 原因无他,早在第一眼看到西门吹雪和夏夷则时,九公子就看上了这两人出色的外表,一心想将他们据为己有。 而今,看到这两个自己中意的人在一起做这种事,九公子的心情如果还能好才叫咄咄怪事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看到眼前这样让人血脉贲张的一幕,九公子还是很快就可耻地起了反应。 他贪婪地看着矮塌上两个正忘情地抱在一起做活塞运动的美人,不自觉地两眼放光呼吸急促,脑海中浮现起无数香艳的画面:一会儿是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正冷着一张俊脸手里提着鞭子朝自己抽过来;一会儿是妖形的夏夷则正依偎在自己怀中,一面用长着蓝色鱼鳞的柔软腰身在他身上蹭着,一面用尖锐的蓝色指甲狠狠划破自己胸膛,留下一道长长血痕,一串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 九公子正脑补得各种欢乐,完全没有注意到西门吹雪已经停住了动作,漆黑的眸中掠过一道冷光。 夏夷则正沉迷在欢愉中,感觉到身上人蓦然停止,不由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蓝眸不明所以地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俊脸微沉,继而腰身微侧,右手抬起并指如剑,一道凌厉的指风立刻射出,带出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射向身侧不远处的屏风后。 九公子猝不及防之下再度中招,被指风射中腰侧的黑甜穴,“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清场。”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继而扣紧身下人纤瘦的腰身,挺动着腰继续大力撞击起来。 夏夷则顺着声响发出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正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趴伏在屏风后的九公子,一张俊脸立刻阵青阵红,神色也变得异常精彩起来。 第二天,九公子发现一整天都看不到夏公子的身影,船舱内只有西门吹雪一个人尽忠职守地看着他。而且之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九公子心内疑惑,忍不住问西门吹雪夏夷则为何始终不现身,却在感受到对方身上杀气蓦然暴涨时很识时务地乖乖噤声了。 其实夏夷则也没去哪里,只是不小心被九公子看了现场以后,脸皮薄的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只好每天跑到甲板上吹海风。 好在他吹不了多久的海风了,因为经过了十多天的航程后,大船终于接近内陆了。 夏夷则看到久违的地平线出现在视线内,心情不由一阵激动。 大船终于在广州码头靠岸。 九公子也松了口气,问西门吹雪和夏夷则道:“既然你们已经平安返回内陆,也该遵守诺言放了我吧。” 夏夷则与西门吹雪对视一眼,看到后者微微点头,遂走到九公子面前,抬手掐出指诀。 继而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同时从他指尖射出,钻进九公子体内。 九公子心中不由升起不好的预感,忍不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白色的,解你身上禁制。黑色的,是另一种咒术。”夏夷则道:“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到万梅山庄,你也会平安无事。如果我和西门任何一个人有事,你也别想活下去。” 九公子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毕竟他再怎么武功高强、权势熏天,遇上这种妖术也完全束手无策。 夏夷则看着面无人色的九公子,只觉心情大好,拉着西门吹雪的手一起飞身上岸,朝广州城内行去,完全不在乎身后的九公子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们。 十天之后,西门吹雪和夏夷则终于返回万梅山庄,老管家和司棋司剑一直忧心忡忡,如今见他们平安归来,不由得一个个喜出望外额手称庆。 与此同时,无名海岛内。 九公子正铁青着脸站在大厅内,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对付万梅山庄?”九公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相信我,西门吹雪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会妖术的夏夷则。”小老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气定神闲道:“既无必胜把握,就不要去招惹他们,免得无谓树敌,影响我们的大计。” “那就任由他们如此戏弄我之后还能安然离去?!”九公子恨恨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小老头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九公子道:“阿九,我知道你心里在转什么念头。不过现在你必须给我安分点。等将来那件事情做成,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就算是万梅山庄里的那两个,也是易如反掌。” 九公子沉浸在小老头描绘出来美好前景中,不由踌躇满志,嘴角勾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两个月后。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 夏夷则调动了所有的灵力,终于成功地压制住了体内汹涌的欲、焰和躁动,没有显出半妖之形。 他打开衣柜,从柜中取出一个锁得严严实实的小箱子,然后拿出钥匙将小箱子打开,取出里面海岛道人送他的那面菱花铜镜,低头仔细端详着。 只见那面菱花镜比平时要亮一些,镜面上似乎隐隐有一丝灵力流动。 夏夷则大喜,连忙捧着菱花镜走出卧室,郑重地放在院中的石桌上,让菱花镜得以吸收月华精粹。 西门吹雪也跟了上来,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俯身看着那面菱花镜。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空中圆月光华更胜,菱花镜的镜面亦随之大亮,并放出道柔和的白光。 夏夷则感觉到镜面中灵力流动愈来愈强烈,不由摒住呼吸,凝神静气地看着镜面,心中一阵激荡起伏。 体书定制封面出来了,大家可以先看看~??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实感谢原图画手片刃若雪授权使用,以及,感谢苏阿勒友情制作封面~ 第66章 魔镜魔镜(大结局) 他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不知那些他关心的人,如今可还安好? 师尊、无异、闻人,还有,阿阮…… 那一张张熟悉而鲜活的面容一一浮现于脑中,令夏夷则心潮起伏不已。 这时镜面忽然发出一阵柔和白光,夏夷则凝视镜面,只见镜面上忽然出现一阵水纹般的波动,然后他就看到了一片皑皑白雪中,一个靛蓝道袍的身影正坐在石凳上,用红泥小火炉煮茶。 “师尊……”隔了一年零九个月,看到清和那熟悉的面容再度出现在眼前,夏夷则不由湿了眼眶。 只见师尊容貌一如当年,神情亦平静如昔,眼神却似隐隐带了几分寂寥,夏夷则心中不由一揪,一股强烈的歉疚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虽为皇子,却是自幼被送入太华山,由清和一手带大。 清和平日里待他十分亲厚,却又不失严厉,因此在夏夷则心中,师尊自是比他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的父皇要亲近无数倍。 可以这么说,自母妃惨死之后,师尊就成为了他在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亲人。 虽然那日易骨前他拜别师尊,心内便已做了最坏打算。 然而他终究没有料到,他和师尊以及一众挚友面对的,竟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如今看着自己与最敬爱的师尊看似近在咫尺,真正的距离却比天涯更远,夏夷则只觉胸口一窒,忍不住伸手按在了心脏处。 片刻后,夏夷则对着镜中人双膝跪倒,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一如易骨那日拜别师尊之时。 师尊,您对弟子恩重如山,如今弟子却不能在您身边侍奉左右,还望师尊多加珍重……若有来世,弟子愿寸草衔环,以效黄雀。 夏夷则站起身来,却见镜面又一阵波动,继而场景转换,变成了桃源仙居图里的屋舍。 只见乐无异正盘腿坐在院内,认真地摆弄着一个奇怪的偃甲。 淡金色的阳光静静地洒下来,照耀着他熟悉的浅褐色瞳仁和那神情专注的俊脸,给他的轮廓镶嵌上了一层金边,令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着光一般。 一别经年,乐无异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仍旧是那个永远开朗乐观率直善良的大男孩,然而夏夷则凝视着他,却感觉恍如隔世。 想到自己曾经和他一起并肩战斗、出生入死,经历了那么多令人难忘的往事,终于由原本的素不相识变成了能相互交托生死的知己。 夏夷则本以为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做朋友,他会和闻人阿阮帮无异一起对抗流月城,陪着他们一起历经艰难险阻,就像他们以前一直做的那样。 然后,等流月城之事平定后,他就可以陪着阿阮一起走遍大好河山,与她一起寻找能遏制灵力流失的方法,然后相守一生。 而如今,自己却离开了他们的身边,除了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他们以外,什么也干不了。 一念至此,夏夷则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他痛恨自己面对天道时的无能,却也心知自己无法改变现实。 好在无异看上去活得还算自在快活,却不知闻人和阿阮怎样了? 阿阮离开了自己,还能不能活得幸福快乐? 夏夷则心中掠过这个念头,再低头看镜面时,发现里面的场景仍旧是桃源仙居图里,对着的却已不是无异的房屋,而是阿阮的房前。 只见闻人羽站在阿阮房前,正提着一把水壶,给一棵长在一个蓝花瓷花盆的绿草浇水。 那珠绿草形状秀美,叶子碧莹莹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夏夷则看在眼里,不由心神大震。 那是……阿阮?! 难道就在这短短的一年零九个月时间里,她就已经耗尽所有灵力,重新化为露草?! 怎么可能?! 怎会如此?! 夏夷则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株正迎风舒展着叶子的绿草,只觉心中大恸,眼前亦一阵发黑,不由以手捂心踉跄后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心神。 伸手轻轻抚上镜面,触手却只有一片冰冷。 夏夷则手指隔着镜面温柔抚摸绿草青翠欲滴的叶子,感觉到心中一阵尖锐的忧伤伴随着强烈的歉疚一起升起,狠狠地肆虐着他的心脏。 阿阮,那个天真善良、单纯得近乎澄澈的少女,亦是自己人生最黑暗的时间里,唯一一道温暖了他心房的光芒。 那段黑暗绝望的日子里,如果没有她的陪伴与悉心宽慰,夏夷则难以相信,被丧母之痛逼到近乎崩溃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可怕的存在。 想到两人之间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自己曾经给阿阮许诺要陪她走遍万里山川,看遍她想看的一切;想到易骨前夜,自己带着羞涩艰难地向她表白时,那张俏脸上令人心动的娇羞与喜悦…… 再看到面前这株无知无觉的露草,夏夷则只觉全身冰凉,一颗心逐渐被潮水般的心痛与自责所淹没。 他自知亏负阿阮良多,本以为此生还能与阿阮见面,然后陪在她身边,用自己的后半生作为补偿,帮她找到留住灵力之法,让她一生过得平安喜乐……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阿阮竟然这么快就化为了露草,让自己彻底失去了补偿的机会。 ——造化弄人,竟一至如斯! 阿阮,阿阮……对不起,都怪我…… 夏夷则只觉心痛如绞,双眼亦是一阵刺痛,不由闭上了双眼。 这时,忽觉一阵熟悉的气息靠近,然后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环绕过来,将他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中。 耳畔响起西门吹雪带着关心的柔和声音:“夷则,你还好吗?” 夏夷则深吸了口气,摇摇头道:“我……无妨。” “可是……”西门吹雪伸手在他眼角温柔地抚过,然后低头看着指尖那颗放着莹润光芒的珠子:“你哭了。” 见夏夷则仍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西门吹雪伸出右手扣住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放柔了声音问道:“看到了什么?竟会令你如此难过?”——因为施术的人是夏夷则,所以他看不到镜中显示的画面。 “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变成了无知无觉的露草。”夏夷则低声道:“我终究还是……负了她……” 西门吹雪沉默,他早猜到夏夷则以前必定有一段自己不知道的感情,虽然夏夷则从来没有向他提过,却也从未曾刻意隐瞒,因此他自能猜测一二。 如今夏夷则亲口说出,一时间令西门吹雪百感交集。 尽管明知道已经过去,心中还是忍不住会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快。 不过这丝不快很快就被因看到夏夷则伤心而升起的心疼彻底冲散了。 西门吹雪看着怀中依旧黯然神伤的人,只觉心中一窒,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紧紧地抱住了他。 夏夷则亦紧紧依靠在他怀中,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体温来获取力量,冲淡心头浓郁的哀伤。 他素来坚强,可是……终究也有脆弱的时候。 西门吹雪轻抚着他脑后的青丝,片刻后终于道:“夷则,别再伤心了。会有如此结果,也许是天意……她若有知,想来也不会怪你。” 他素来不会安慰别人,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安抚的话。 夏夷则点点头,他知道阿阮不会怪自己,他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夏夷则忽然想起了什么,俊脸上哀伤的表情渐渐淡去,继而化为一片冷冽。 ——他好像忘记看几个重要的人了呢。 夏夷则以手撑住西门吹雪胸膛,然后挺直了脊背,正色道:“那面镜子,我还要看一下。” 西门吹雪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后退几步,以免自己打扰到他。 夏夷则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因想起那几人而涌起的强烈恨意,然后重新低头去看镜面。 只见镜内一阵水纹波动,然后出现了他熟悉的场景,却是圣元帝的寝宫。 只见圣元帝正卧病在床,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当朝天子此刻看上去仿佛老了好几十岁,面容枯槁骨瘦如柴,一双眼睛浑浊不清,显然已是病入膏肓,没有几日好活了。 奇怪的是,在这个圣元帝病入膏肓的当口,他那正处心积虑争夺皇位的两位皇兄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龙床边除了一干宫女太监以外,只恭敬肃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是那年方八岁、因为年幼兼母妃出身低微,从未被视作威胁的四皇子李淼。 夏夷则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龙床之上那仅剩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人,心中开始翻涌起愤恨黑暗的情绪来。 那人……很快要死了吧? 自己终究没能亲手杀了他为母妃报仇…… 现在他这么容易就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呢。 夏夷则目光冰冷,双手不自觉紧握,光洁的手背上隐隐有青色筋脉凸起。 然后他慢慢地放开了手,心中开始浮起一阵疑云。 那人如此病重,他那两个早已觊觎皇位的哥哥,为何没有守在床边?! 他心念刚动,菱花镜的镜面亦随着一阵波动,继而镜面内显示出一座偏殿,那座偏殿看上去十分荒芜,夏夷则却认得。 那是皇宫内最偏僻的所在,一般是没人去的。 然而这时候偏殿里却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绫罗却满面愁容,一头长发已有近半花白,此刻正守着一盏灯和一堆佛经唉声叹气,却是他那阴柔歹毒的二哥李椻。 看来他夺嫡失败,已经成为了这场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既然他已失败被囚,那么,是大皇子笑到了最后么? 想到老大那张阴郁的脸,以及他看向自己的刻毒眼神,夏夷则俊脸不由沉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又变了。 因为菱花镜中忽然显现出庄重巍峨的皇陵。 而那历代帝陵之侧,已经多了一座新的陵墓。 令夏夷则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陵墓的主人,竟然是他的大哥,那个野心勃勃,早将帝位视作囊中之物的大殿下李昊。 想来是李椻为争皇位不择手段,用阴谋诡计害死了李昊,然后激怒圣元帝,落得被软禁深宫的下场。 没想到这场夺嫡之争,两人机关算尽手段百出,最后却都没能成为胜利者。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善恶到头终有报?! 只可惜,自己终究不能手刃仇敌。 天意……从来高难问。 一念至此,夏夷则不由“呵呵”低笑起来,那低沉的笑声中不知蕴含了多少悲怆,多少血泪。 西门吹雪听得心中揪痛,不由自主走上前去,伸手将夏夷则拥入怀中,俯首在他耳边低声道:“夷则,不要再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夏夷则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些话而加速了流动。 这些话听上去很平淡,然而,却是他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因为,它们是出自西门吹雪的口中。 夏夷则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他忽然伸出双手,紧紧回抱西门吹雪。 他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两人紧紧相拥着,夜色中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响在彼此耳畔,仿佛是世间最美的乐章。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 夏夷则忽然紧张地伸手去推西门吹雪,后者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夏夷则俊脸不由一热,艰难地开口道:“我……我……马上……要现出……妖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正式完结,谢谢各位读者大大一路追随和支持~~~ 其实某红也知道,这篇文很多人物都ooc了。一开始只是想写一篇鱼则的yy文,也没考虑太多就开坑了,因此鱼则的设定和原著的差别比较大,至于陆小凤众人……捂脸……大家还是当原创看吧……剑神叶城主陆小鸡九公子我对不起你们~~~~~ 接下来会有一个叶城主和皇帝的番外,更新时间未定,我尽量快点写出来~~? 然后,定制也会出的,实体书里会放鱼则和剑神的各种那啥情节(你们懂的)作为愿意收藏实体书读者的福利……话说会有人收藏吗…… 谢谢各位认真看作者废话,恭喜看完的人获得本文的隐藏彩蛋—— 小剧场 夏夷则:魔镜魔镜,快告诉我谁是陆小凤世界最攻的人? 菱花镜:……(老纸是菱花镜不是魔镜好吗摔!) 夏夷则(挑眉拔剑):说不说!? 菱花镜战战兢兢,片刻后镜面出现一个字:你。 夏夷则(嘴角勾起):算你识相。——你再告诉我,谁是陆小凤世界最受的人? 菱花镜(用灵力揣测夏夷则的心意),片刻后镜面出现四个字:西门吹雪。 夏夷则满意点头,下一秒“咣当”一声,菱花镜四分五裂。 罪魁祸首西门吹雪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坏了,留之无用。 菱花镜死无全尸死不瞑目……然后被老管家丢到了库房角落的废物堆里。 第67章 番外一片孤城万仞山(上) 白云城内。 叶孤城注视着平摊在桌上的一道明黄色卷轴,一张俊脸面沉如水,深黑的双眸一片黯沉。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曲沐风:“一共来了多少艘战舰?” 曲沐风面色阴郁答道:“回城主,共计战舰六十艘,每艘战舰上均配有四台红衣大炮。” 叶孤城闻言不由俊眉紧锁。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已经逃回白云城,皇帝居然还要赶尽杀绝,竟不惜劳师动众,派遣主力舰队不远万里来攻打远在南海的白云城。 ——而且居然还御驾亲征。 白云城远在南海,地产既不富饶,又不是什么重要到必须得到的地域,冒着被其他国家乘虚而入的危险调动主力舰队来攻打白云城,委实得不偿失。 身为一个英明的君主,皇帝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才对。 还是说,自己密谋造反之举触犯龙颜,彻底激怒了皇帝,这才令他为了争一口气,不惜一切也要铲平白云城,处死自己这个叛逆以儆效尤?! 不过叶孤城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皇帝看起来并不像会不顾后果意气用事之人。 那么,他如此劳师动众攻打白云城,还下圣旨逼迫自己归降,究竟意欲何为?! 叶孤城猜不透。 不过他很快就不继续猜测下去了。 事已至此,原因为何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做出决断,究竟是战,还是降。 若战,恐怕势必会连累整个白云城城破人亡,化为一片焦土。 毕竟天朝水师十分精锐,战舰威力更是不俗;反观白云城,因深处南海,数百年来从未与人轻启战端,因此城内只有二十艘战舰,十余门红衣大炮,弹药更是稀少,且城内士兵从未有过实战经验,面对强悍的天朝水师根本毫无一战之力。 叶孤城一念至此,一双俊眉皱得更紧,俊脸上却浮起一抹决然之色。 ——不,绝不能开战。 绝不能让白云城的数百年基业毁于自己一人之手! 既不能战,便只有降。 以自己一人的牺牲,换来整个白云城安然,这笔生意很值。 更何况,祸事本就是自己惹来的,自然要自己摆平,岂能祸及白云城平民?! 叶孤城伸出手,缓缓将平摊在桌案上的圣旨卷好,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卷宗旁,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曲沐风:“着人为我准备文房四宝,我要写降书。” “城主,不可!”曲沐风闻言脸色巨变,急道:“皇帝圣旨命你孤身一人前去奉上降书,且明令禁止携带兵器,其用意昭然若揭——皇帝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 “我知道。”叶孤城淡淡道:“唯有我死了,方能换得白云城一方平安。” “城主!”曲沐风道:“属下请求带舰队出战!属下、以及白云城所有将士百姓,都誓与白云城共存亡!” 叶孤城摇摇头:“无此必要。因一己之私为白云城引来祸事,我已犯下大错。如今又岂能再度连累白云城百姓,成为千古罪人?” 曲沐风还要继续劝阻,却被叶孤城摆手制止。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叶孤城说到这里,忽然上前几步,对着曲沐风躬身一揖。 曲沐风大惊,忙伸手去要去扶他,奈何叶孤城暗运真力,还是深深拜了下去。 “曲总管,我这一去恐无法再回白云城,今日便将白云城托付于你了。” “城主……”曲沐风眼眶一热,声音哽咽起来,“您真的……” 叶孤城不容他说完便肃容截口道:“曲沐风听令!自今日起,本城主命你为白云城继任城主,望你为白云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曲沐风立刻双膝跪倒,眼含热泪肃容答道:“属下定不会辜负城主所托!” 叶孤城从腰间解下城主令牌交予曲沐风,然后低声嘱咐道:“还有一件事,也要拜托曲城主。舍妹小玉自幼被我宠溺太过,未免有些骄纵任性。我走之后,望曲城主能代我严加管教,叶孤城不胜感激。” 曲沐风听他的语气已是在托孤,当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含泪连连点头。 一个时辰后。 叶孤城一身白衣两袖清风,只携着一封降书上了皇帝所在的战舰。 皇帝站在甲板上,看着那苍白高傲的俊美男子沿着搭好的船板一步步走上战舰,来到自己面前,心中感觉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俊脸上不由露出意气风发的表情。 叶孤城走到皇帝面前三尺处,双手举起事先写好的降书奉上,动作恭恭敬敬,神态不亢不卑,面上更是丝毫不见表情波动。 站在皇帝身后的大内侍卫副统领魏子云见叶孤城竟然见皇帝而不跪,遂冷喝一声:“大胆叶孤城,见到当今圣上竟敢不下跪,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一语未毕,忽见叶孤城冷电似的目光扫向自己,魏子云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接下来的话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皇帝倒不介意叶孤城并未下跪。看到这个飞仙般高傲出尘的剑仙向自己递上降表俯首称臣,他心中的征服欲已得到极大的满足。 是的,他想征服这个男人。 自从那日在寝宫内,叶孤城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刻,皇帝心里便升起了强烈的想要征服这个高傲冷漠男子的欲、望。 ——也许,除了欲、望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年轻的皇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叶孤城究竟存着什么心思,他只明白一件事。 ——他对叶孤城志在必得。 所以,当日叶孤城一逃出寝宫,他便派出手下最精干的斥候调查有关他的一切消息。 所以他知道叶孤城并没有死在皇宫内,而是乔装改扮悄悄回到了白云城。 然,这之后的一段时间,皇帝都未有任何动作。 直到叶孤城以为谋逆之事已告一段落,彻底放松警惕时,他才不顾一干大臣反对,毅然调动最精锐的水师包围了白云城,派人送去一道招降圣旨。 皇帝看着叶孤城在自己面前折腰,唇角不由微微勾起,正想开口说话,忽觉周身一冷,却是身前人忽然散发出一道凛冽的杀气! 纵是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亦被那道杀气所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刹那间,叶孤城忽然动了。 然而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叶孤城仿佛动了下,又仿佛根本站在原地未动。 然后魏子云忽然发现,原本悬在自己腰间的长剑已经到了叶孤城手中。 魏子云额头上立刻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因为他看到,那柄原属于自己的剑现在已稳稳地架在皇帝颈侧。 魏子云已是面无人色,皇帝却仍旧神色不变,只用一双冷定的黑眸凝注叶孤城,缓声道:“城主此举……该不会想要杀朕吧?” 叶孤城摇摇头:“我只想要皇上一个承诺。” 皇帝挑起一边眉峰,饶有兴味地看着叶孤城:“哦?城主但说无妨。” “叶孤城自知谋逆乃是诛九族之大罪,然而白云城百姓何辜?!”叶孤城道:“我已献上降表,自今日起白云城百姓也是皇上的子民。望皇上莫要降罪于他们。叶孤城自知罪无可恕,愿当众自刎以谢天下。” 皇帝微微眯起眼,唇角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谁说朕要杀你了?” 叶孤城闻言不由一怔:“皇上不想治我谋逆之罪?” “罪,当然是要治的。不过朕却不想要你的命。”皇帝完全无视了颈侧那柄森寒的利剑,双眸凝视着叶孤城苍白瘦削的俊脸,微微地笑了起来:“谋逆是何等大罪,如果这么简单地让你死,岂非便宜你了?” 叶孤城本能地感觉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大有深意,然而却不愿深思,道:“只要皇上肯放过白云城中所有人,叶孤城任凭皇上发落,绝无怨言。” 皇帝闻言脸上笑容更深:“叶孤城,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千万别反悔。” 叶孤城正色道:“叶孤城虽一介草民,却也能做到一诺千金。只望皇上能颁下圣旨,赦免白云城所有百姓罪责,并承诺后永不追究。所有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 皇帝见目的达成,满意点头:“城主请随朕前往内舱,朕即刻草拟圣旨昭告天下。” 叶孤城这才将长剑自皇帝颈侧移开,继而随手一抛,长剑准而又准插入魏子云腰侧悬着的剑鞘内。 魏子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仍旧不敢轻举妄动。 ——以叶孤城和皇帝此刻的距离,他要挟持皇帝可谓易如反掌。 不过皇帝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神态仍旧一派悠闲成竹在胸,刚好应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句话。 皇帝转身朝内舱走去,叶孤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身后。 魏子云也想跟进来履行自己的职责,却被皇帝制止,令他站在原地待命。 一刻钟后。 皇帝的贴身太监小郭子走出船舱,将一道皇帝亲笔写下的圣旨递给魏子云,让他交予随行而来的水师副将郑翎,并让他即可派人将圣旨送去白云城,然后再将内容公布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是萌城主x皇帝呢?还是皇帝x城主? 第68章 番外一片孤城万仞山(中) 船舱内。 皇帝自案后站起身看着叶孤城道:“城主的要求朕已做到,现在也该是城主拿出诚意的时候了。” 叶孤城看着皇帝那莫测高深的脸,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然,他既然敢只身来见皇帝,便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心。 千古艰难唯一死,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叶孤城深吸了口气,缓缓问道:“陛下想怎么处置草民?” 皇帝施施然走到叶孤城身前,忽然凑到他耳边,维持着一个颇有些暧昧的姿势,刻意放低了声音道:“城主毋须紧张。朕只不过……想让城主成为朕的人而已。” 即使冷静如叶孤城,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表情亦不禁有片刻呆滞。 ——刚才皇帝说什么? 想让自己成为他的人?! 叶孤城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继而是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皇帝的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是在跟自己说笑,还是认真的? 一念至此,叶孤城不由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继而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皇帝,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两簇炽热的火焰,以及,赤,裸,裸的想要征服和占有的*。 到得此时,纵然叶孤城再迟钝,也明白皇帝说出这句话是认真的了。 他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叶孤城来之前已做好了承担所有恶果的准备,纵然皇帝要将他千刀万剐,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然而,他却做梦都没想到皇帝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见叶孤城脸上错愕之色一闪而过,继而便久久不语,皇帝不由轻声嗤笑:“城主先前不是说:听凭朕处置,绝不反悔么?怎么?这么快就要食言而肥了?” 叶孤城闻言,一颗微乱的心反而冷静下来。 片刻之后,叶孤城微微扬眉看向皇帝,唇角轻勾:“陛下所求,仅此而已?” “不然……城主以为呢?” “如此……便如陛下所愿。” 叶孤城说完,手指一勾腰带,转眼身上白袍飘落于地。 虽然不明白皇帝拥有三千佳丽,为何还会对自己一介须眉感兴趣,不过……如果这样做能保住白云城所有百姓,他便认了。 皇帝看着叶孤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着,一件件将身上衣物剥落于地,露出那修长瘦削、没有一丝赘肉的完美身躯,心跳不由加速,下意识地咽了次口水。 叶孤城毫不迟疑地褪去身上所有衣物,一,丝不,挂地转过身,毫无羞赧之意看向皇帝:“陛下还在等什么?” 皇帝贪婪地看着他胸前两点樱红,以及双腿间仍在沉睡却尺寸雄伟的巨物,只觉心内一股邪火窜起,只想将眼前人按在船板上狠狠地干他。 但他毕竟身为天子,即使内心再怎么急躁,表面上却还是要端着的。 皇帝抬起双臂平伸,含笑看着叶孤城:“自是在等城主服侍朕宽衣。” ——早在皇帝草拟好圣旨后,皇帝便已将所有贴身服侍的宫女太监遣出船舱外。 而他身为九五之尊,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均是习惯了被人服侍的。 这点叶孤城自然也非常清楚。 因为他身为白云城主,往日里衣食起居亦是全由侍女打理。 没想到如今他竟沦落到要服侍别人宽衣的地步。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叶孤城自嘲一笑,认命地走过去低下头为皇帝解腰带。 皇帝看着他慢慢将自己身上的龙袍脱下,然后是中衣、里衣、长裤…… 只觉心跳愈来愈快,体内那股从两人独处时就开始涌动的热流亦愈来愈强烈,双眸中更是火焰暴涨。 低下头看着叶孤城那张全无表情的俊脸,皇帝开始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狂窜的欲、焰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眼前这个人有这么狂热的欲,念,他明明是个男子,又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却偏偏能激起他心底最强烈的占有欲。 终于,当叶孤城想要脱下皇帝身上最后的一件“龙内裤”时,被他温热手指划过小腹的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扣住叶孤城双肩,粗暴地将他推到在船舱上铺着的波斯进贡华丽地毯上。 叶孤城毫不反抗,顺从地被皇帝压在厚厚的地毯上,挑眉问道:“皇上是准备在这里……么?” 皇帝亦挑了挑眉峰:“怎么?你又异议?!” 叶孤城闭目摇头:“只要皇上不会觉得难受,草民自无异议。” 皇帝看着身下人那苍白瘦削的俊脸,那线条利落的健美身体,修长笔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双腿,不由呼吸一窒,身体里那把邪火烧得更烈。 他虽然身边美人无数,平日里却十分循规蹈矩,每次都是在床上临幸美人,从未如今次这般……在船舱的地板上与人亲热。 何况……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又是一个如此强大的男人。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象,都令皇帝感到前所有有的兴奋和刺激。 皇帝喘着粗气,低下头含住叶孤城淡色的薄唇,用牙齿近乎粗暴地啃、噬着,很快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叶孤城俊眉微蹙,却不知是因为疼痛抑或是因为厌恶,却只是沉默地隐忍着。 而他隐忍的表情愈发激起了皇帝心中的征服*,现在皇帝只想狠狠地占有这个飞仙般高傲出尘的男子,将他撕成碎片,一口口拆吃入腹,让他在自己身下流着泪呻,吟求饶,彻底臣服在自己身下。 皇帝急迫地用舌头去挑叶孤城的齿关,后者亦没有反抗,顺从地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窜了进去。 叶孤城这个举动显然令皇帝龙心大悦,他强势地在叶孤城口腔中大肆扫荡,继而与他的舌紧紧交缠,贪婪地汲取对方口中的蜜津,尽情地品味着那甘美的滋味。 直到自己快要窒息,皇帝才恋恋不舍地将舌头自叶孤城口中退出,然后低头去看他的反应。 只见叶孤城双目仍旧清明,呼吸亦是丝毫未乱,只有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潮。 对方平淡的反应令向来在龙床上无往不利的皇帝陛下十分不爽,他双眸危险地眯起,继而一口咬住叶孤城颈间凸起的喉结,时而用牙齿重重噬,咬,时而用唇舌温柔抚,慰,同时手上也未闲着,用两指捏住身下人胸前柔软的凸起娴熟地轻捻慢揉,终于令叶孤城的呼吸急促起来。 见叶孤城已开始动情,皇帝精神一振,一抹征服强者的快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将右手探到身下人胯、下,握住那已然开始觉醒的阳、具开始灵活地套、弄起来。 耳畔传来叶孤城抑制不住的低喘声,皇帝唇角微勾,低头去看叶孤城的脸,果见他素来冷漠的俊脸染上一层动人绯色,一双总是冷冷冰冰的黑眸中也跳动着两簇小小的火焰。 皇帝看在眼中不由心中一荡,连带着体内亦是欲、焰狂窜。 他粗重地喘息着,一面俯首在叶孤城颈侧时轻时重地啃、咬舔、抹,一面将手探到叶孤城后方,用手指大力揉捏着那极富弹性的臀、瓣,尽情地感受着那绝好的手感。 叶孤城俊眉微蹙,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微微紧绷,却仍旧强忍着没有任何动作。 感受到叶孤城的紧张,皇帝心情极好地俯首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暧昧地低语道:“城主放松,朕保证不会伤害你,还会好好地疼你……”口中说着话,一只手已经沿着身下人臀、缝慢慢滑下去,用指尖摩挲那从未被人碰触过的穴口。 手指刚刚摸到地方,还未来得及探入,忽觉一股大力自身下传来。 皇帝猝不及防之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继而两人的位置便已逆转。 他一声惊呼未及出口,唇瓣便被身上的人结结实实地堵住,同时双手手腕亦被叶孤城扣住,死死地按在头顶上方,丝毫动弹不得。 皇帝既惊且怒,便欲开口痛斥。 孰料刚一开口便觉一条火热的舌头窜进了他的口腔,继而便是霸道的纠缠和汲取。 口腔、鼻端均充斥着身上人独有的气息,一时间令皇帝有些眩惑起来,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口中的舌,被动地与之一起共舞。 随着吻渐渐加深,两人的体温亦开始上升。 皇帝被这个激烈的长吻弄得晕头转向全身发软,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等他终于找回意识时,才发现叶孤城已经欺身于他双腿间,胯、下那早已怒张的巨物已悍然抵上自己后方私密处,看样子正准备长驱而入直捣黄龙。 皇帝不由俊脸一黑,低声喝道:“大胆叶孤城!你想欺君……啊……” 一声痛呼溢出喉咙,继而又被他紧咬住牙齿死死封在齿间。 叶孤城毫不客气地将露在外面的大半截分、身一股脑儿顶了进去,然后低头凑到皇帝耳畔,朝他耳内吹了口热气,低声道:“陛下,放松。还有,若不想被外面的侍卫看到你此刻情状,便叫得小声些。” 皇帝只觉后方疼得好像要裂开,他自出生以来还从未品尝过这样可怕的疼痛。 然而,比疼痛更清晰的,却是身为九五之尊,却被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的屈辱。 皇帝瞪着一双疼出眼泪的黑眸狠狠地瞪视着身上正埋于自己体内的欺君逆贼,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叶孤城,朕要……诛你九族……嘶……” 第69章 番外一片孤城万仞山(下) 叶孤城注视着那双含着泪倔强地瞪着自己的黑眸,只觉心中莫名地一软,忍不住抬起手安抚地摸上皇帝的眼角,想用手指替他拭干眼泪,然而对方却负气地扭过了头,继而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叶孤城看在眼中,只觉他这个孩子气的小动作十分可爱,一时间竟险些忘了身下之人是主宰天下人命运的皇帝,是用白云城所有人安危来强逼自己就范的人。 低下头在皇帝有些发红的鼻尖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唇角勾出一个轻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陛下,您忘记了?就在半柱香之前,您已经颁下圣旨,赦免白云城所有百姓。陛□为当今天子,当不至于出尔反尔朝令夕改吧?!” “你……”皇帝不由气结:“那还不是因为你先食言……唔啊……快出、出去……不然……朕杀了你……” 叶孤城充耳不闻,一面继续在他皇帝内小幅度抽动着,一面低头舔了舔他泛着水色的嫣红唇瓣,低声道:“陛下此言可冤枉草民了。草民只答应做陛下的人,至于上下位置……我可从未有过任何承诺。” 见皇帝又要发作,叶孤城抢先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然后身下便开始了一阵急促的撞击。 皇帝清晰地感觉到粗大的肉、刃在体内反复摩擦抽、送,初时只觉后方密、处痛得厉害,忍不住仰起头自喉间发出一阵压抑的呻、吟。 不过到得后来,那股疼痛中却渐渐带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酸麻感,一时间也说不出究竟是舒服还是难受,却比疼痛更为磨人。 皇帝难耐地在叶孤城身下扭动着腰身,胯、下备受冷落的龙根在身上人逐渐加快的冲撞下挺立抬头,喉中发出的低吟声也渐渐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嗯……啊……叶……孤、孤城……轻点……”皇帝混乱地呻、吟着,被体内蓦然窜起的强烈而陌生的快感弄得无可适从,只好用双腿紧紧夹住了身上人劲瘦的腰身,开始扭动着身体迎合叶孤城的动作。 叶孤城埋身于那紧致湿、热的甬、道内,亦是感觉快感如潮,遂将皇帝的一条腿架上自己肩头,继而加快了冲、撞的力道和幅度,每一次都毫不客气地撞进了最深处。 在他不遗余力的攻击下,皇帝只觉身体深处某一点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快感反复刺激,前方挺立的龙根因而更加涨大了几分,却因为无人抚慰而异常的难受。 他下意识地想从叶孤城手中将手抽出来去抚摸那物,然而对方的手却犹如铁箍一般死死地钳制着他,令他根本无法移动半分。 “放、放开手……”皇帝眼角含泪,虚弱地低叫道。 “不放。”叶孤城说道,随即再次顶入甬、道最深处。 “啊!”皇帝高叫出声,同时后、穴一阵愉悦的紧缩,前方却愈发憋得难受,令他忍不住放□段低声恳求:“帮朕……摸摸那里……好难受……呜……” 叶孤城闻言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才想明白他说的“那里”指的是哪里,不由莞尔道:“若我遵旨而行,陛下还会降罪白云城吗?” “不,不会了……” “既如此,草民遵旨。”叶孤城说完便抬手覆上皇帝身前笔挺的龙根,用五指反复抚弄着柱身,同时□配合着一阵急促的插、弄,顿时令手中的茎、体流淌出更多愉悦的泪水。 皇帝只觉自知晓情、事以来,还从未尝到过这般强烈的欢愉滋味,不自觉红着眼角含泪催促道:“啊啊啊……快点……再快点……” 叶孤城看着他那蒙上一层薄薄泪雾的黑眸,那因动情而染上酡红的脸颊,只觉体内一阵热焰翻滚,烧灼得自己异常难受。遂放开皇帝的双手,转而掐住他细白的腰身,然后加快了顶撞的动作,同时抚慰手中龙根的手指动得也更快了些。 不多时皇帝便被那前后夹击的快感推到了高、潮,无法自控地发出一声激越的低吼,继而颤抖着龙根在叶孤城手里释放出来。 皇帝目光涣散大脑空白,只觉身体仿佛飘上了空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沉浸在高、潮过后的余韵中一时无法回神。 叶孤城仍未尽兴,遂将皇帝翻过身来变成趴伏在地毯上的姿势,然后自他身后插、入,双手抱着皇帝的腰背继续大力抽、送。 皇帝被他干得浑身发软神志不清,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从未感受过的陌生快感中,只能被动地随着他的动作摇摆着身体,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在用这样屈辱的姿势雌、伏人下辗转承、欢。 不知过了多久,叶孤城终于在皇帝体内攀上了顶峰,紧紧抱着皇帝尊贵的龙体将灼热的阳、精射进了皇帝的龙穴深处。 然后他抽身退出,将皇帝翻过身来,自己也躺在他身边,伸出双手将他揽进怀中。 皇帝双目紧闭,俊脸上红潮未退,口中兀自喃喃道:“叶孤城,朕……朕要杀了你……” 叶孤城完全不以为意,仍旧紧紧抱着怀中被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的人,片刻后听到怀中人的呼吸变得低沉平稳,却是皇帝因精力消耗太过,已经昏睡过去了。 翌日清晨。 皇帝醒来,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一片狼藉,当下不由火冒三丈,下意识地用目光搜寻昨夜胆敢对自己大不敬的逆臣贼子,一眼看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而立,那穿着白衣的瘦削身影竟莫名地给人一种萧瑟疏离之感。 皇帝不由升起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个虚影,随时都可能凭空消失不见。 皇帝只觉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开口叫出声:“叶孤城……” 叶孤城闻言转过身来,一双黑眸凝视着皇帝,目光平静无波,看不出他情绪如何。 片刻后,他开口道:“草民自知昨夜大胆犯上,罪无可恕,请陛下惩处。” 皇帝定定地看着叶孤城,片刻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清楚的声音道:“可恶……你明知朕……舍不得……” 叶孤城只见皇帝嘴唇微动,却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不由一愣,继而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皇帝。 他昨夜本已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然而,等到皇帝付诸行动时,叶孤城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事。 尽管那时他已然情动,可是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被一个同性压在身下肆意亵玩,即使那个人是掌握了白云城所有人命运的皇帝。 几乎是反射性的,在皇帝的手指碰触到叶孤城后方密、处时,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将其压在了身下。 事后想起来,当时他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完全是凭着本能动作的。 ——他天生就是攻击性极强的猎豹,而不是被人狩猎的猎物。 企图将他视为猎物来狩猎的人,最后只能自食恶果。 当然,这一点无论是叶孤城还是皇帝,事先都没有预料到。 而等欺君罔上铸成事实,叶孤城心中虽然有些懊恼,却也只能选择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龙颜大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帝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句什么以后,竟然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叶孤城等了半晌,见皇帝仍旧沉默不语,似乎是在发呆,不由试探地低叫了一声:“陛下?”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叶孤城:“你希望朕怎么惩罚你?” 叶孤城漠无表情道:“只要陛下不降罪白云城百姓,草民可以接受任何惩罚。” “叶孤城,”皇帝幽幽叹了口气:“你真是个无情的人啊。”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叶孤城并非无情,他只是对自己无情。 然,自己对叶孤城,却陷得比自己想象中要更深得多。 所以,即便知道他心里还有别人,他还是不惜用白云城百姓作为要挟,逼迫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是,身为帝王,有几个不自私?! “那好,朕对你的惩罚是……”皇帝用一双目光灼灼的黑眸坚定地凝注叶孤城,一字字道:“留在朕身边,一辈子不许逃开。” 叶孤城看着皇帝那明明很热烈,却又蕴含着莫名悲伤的眸子,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亦是一声长叹:“陛下,你这又何苦?” 皇帝避而不答,仍旧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叶孤城,低声道:“孤城,不要走。留在朕身边,好吗?”声音温柔诚恳,竟是几近乞求。 叶孤城亦凝注着他,半晌后道:“倘若这是圣旨,草民自然要遵旨。然,陛下心中必然明白,叶孤城心中早有……” “你不用说出来。”皇帝截口道:“你的一切,朕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眹不在乎你心里是否有别人,朕要的,只是你的人。不过……” 他停顿片刻,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也不要因此便沾沾自喜,以为朕有多喜欢你。朕只是身边太久没有人陪着,实在太寂寞了……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叶孤城看着皇帝那张落寞的脸,只觉心中似乎微微揪了一下,他目光闪动,继而低下头道:“我……草民明白。” 虽然叶孤城说他明白,但是皇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人都说帝王无情,然而皇帝却知道,眼前这个人比自己还要无情——至少对自己是这样。 然,那又如何? 他根本一点都不在意。 重要的是,叶孤城已经被自己紧紧束缚在身边,一辈子都休想逃开,这就足够了。 至于感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一点儿都靠不住,他又何需如此挂怀?!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加油掳获城主芳心,我看好你哦~~~ ps:本文网络版到此为止,目前正写私房番外以及请人校对底稿中,等校对完就可以开定制印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