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也璀璨》 第一章 初次见面湿露露 夏日的清晨,阳光如水般流动,温柔的抚摸着万物。 安西侯府的花园里,两个豆蔻少女手提花篮,脚步轻盈的走在搭满凌霄花藤的长廊里。 “蛛儿,走快点,趁着露水未干时候,才能制出精纯的香露来。”燕于飞转身催着身后的丫鬟。一双墨黑的眸子满是盈盈笑意,腮边也漾着醉人的酒窝,显示她此刻心情极好。 丫鬟一手提起裙摆,疾走了几步道:“来了。看来小姐今日有把握成功。不会再让奴婢们白忙活一场了。” 少女佯怒,轻叱道:“你个死妮子,取笑起你家主子了。不就做失败了几次吗。失败乃成功之母,懂不懂你?” “是,奴婢今日又受教了。”丫鬟蛛儿嘻嘻笑着道。 两人轻声嬉笑着一路往前,快行至长廊尽头的时候,燕于飞突然放轻了脚步,转身做个噤声的手势,轻缓的又上前几步,贴着一边的凌霄花藤站着不动了。 “你想怎么样?”压抑着愤怒的女声传来。燕于飞听出这是侯府四小姐林宝珠的声音,她甚至能想像出伴着这样声音的,是林宝珠那阴沉的眼神。通常这是她发怒的前兆。 “姐姐言重了,做妹妹的自然是帮姐姐瞒着了。”这个糯软娇柔的声音是林宝珠庶妹林玉露的。 听出是这两个势同水火的大小姐,燕于飞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缓缓转身,看着惊诧的瞪圆了眼睛的蛛儿,向她身后指了指。意思是他们先退后去避一避。 “你会那么好心?乘早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看着你我就觉得恶心。”林宝珠恨声道。 蛛儿随燕于飞转过身,两人轻手轻脚的走了两步,还有说话声清晰传来。 “呵呵,妹妹真是好意,既然姐姐不领情,那算了,妹妹还是将此事禀明了祖母,免得害了姐姐。”林玉露娇笑着说。 “你敢?”林宝珠压抑的怒喝,伴着布帛撕裂的刺啦声。显然两人一言不合,拉扯了起来。 怒喝声让燕于飞二人同时停住了脚步,对视了一眼。 “我为何不敢?我何时怕过你?既然你将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何不将此事禀明祖母,既能讨得祖母欢心,又能阻止你继续蠢下去。免得整个林家都被你带累。”林玉露哆哆逼人,娇柔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激动。 “你别逼人太甚。”林宝珠的声音此时已经难掩怒意了。 “呀,你做什么,快放手。”林玉露突然尖声道。 “我受够了你跟你那下/贱娘,你去死吧。”林宝珠咬牙切齿道,那声音阴森的令花架下的燕于飞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短促的叫声伴着噗通的落水声再度传来。 看来是林玉露将林宝珠推下了湖。燕于飞稍一犹豫,欲转身去救人。 “小姐,你不能去。三小姐本就喜欢处处寻你麻烦,让她知道我们今日听到她二人谈话,岂不是更将你恨之入骨?”蛛儿显然被吓到了,揪着燕于飞的衣袖低声道。 燕于飞也觉得蛛儿说的在理,便抬头四下看看,却没发现有人赶来相救。这个时辰的侯府花园,打扫清理的下人都已去做其他事了,此地又离院落较远,现在跑去喊人的话,恐怕是来不及了。 她在救人还是明哲保身间犹豫一秒,终是不能狠下心漠视一条人命。轻叹一声,拍了拍蛛儿的手沉声道:“你快去喊人来。救人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着便挣开蛛儿的拉扯,快速冲了出去。 看着在湖里胡乱扑腾的林玉露,林宝珠眼里闪着怨毒而畅意的光,双唇抿成一线,额上青经暴起,使得娇美粉脸显出几分狰狞之色来。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向燕于飞,眼中露出明显的厌恶和不屑。 花架长廊距离建于湖上的亭子不过几丈,燕于飞快步冲入亭中,动作漂亮的向前一跃,跳入湖中。 就在她落湖的一瞬间,眼角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速度比自己还快的跃入了湖中。 许是过于惊吓,此刻的林玉露已经停止了挣扎,缓缓开始下沉。 燕于飞从水中探出头来,见一个白衣男子已几下游到了林玉露身边,却碍于男女有别,只探出一手抓着林玉露一边手臂,求救的看向同在水中的燕于飞。 燕于飞很想翻个白眼,大哥,既然不敢下手,你瞎跳个什么劲呀。早知道有你这么个影藏杀手,姑娘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一边腹诽着,燕于飞还是游到林玉露身后,伸出一条手臂从她腋下环过前胸,将人拖起。 那男子看了看亭子,又转头对燕于飞道:“亭子太高,不好上去。不知姑娘能否游到湖岸边?”声音清越动听。 燕于飞瞥他一眼,胡乱点了下头,便单手拖着昏迷的林玉露向湖边游去。那男子也随后跟着游过来。 此时湖岸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安西侯世子林子达,在他身边围着的除了两个小厮,还有林宝珠和林玉露身边的丫鬟婆子。蛛儿也站在林子达身后一脸焦急的向湖中张望着。 虽说林玉露落水的地方距湖岸不远,可是燕于飞拖着一个比自己重的人,身上繁复的衣裙又碍手碍脚的,待游到岸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一阵的手忙脚乱后,林玉露终于被几个丫鬟合力拉上岸。燕于飞靠着湖岸轻喘着。 蛛儿见一群人都围着林玉露忙活,便上前欲拉燕于飞上岸。怎奈两人身形体重都差不了多少,拉了两次都没能上去,还险些将蛛儿也拉入湖中。 忽然身边哗的一声水响,只见那白衣公子双手撑岸,一使力利落的跃上了岸。他优雅的转过身来,水珠顺着稍显凌乱的湿发和白皙的俊脸滴滴落下,却未曾将他那俊逸清朗的姿容减损半分。 他转身站在那里,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使得燕于飞将他的宽肩长腿看了个分明。 要说燕于飞的爱好,看俊男美女绝对排在第一。前世无聊的时候,她经常会坐在繁华街区露天酒吧,边品着美酒咖啡,边看路边形形色色的俊男美女。有时候还会跟男友一起讨论下俊男美女们的身材什么的。 现在如此美色当前,况且还湿了身,湖里的燕于飞和岸上的蛛儿都看得有些呆滞。不同的是蛛儿面红耳赤,一脸赧色。燕于飞则是面不改色,一双墨黑的眸子大大方方的欣赏着美男。 当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向自己伸过来,沉浸于“男色”的她都不曾注意到。直到美男微微皱起眉头,疑惑的用他那清越动听的声音连唤了几声“姑娘”。燕于飞才回过神来。刚一回神,她就看见美男眼里一闪而过的促狭之色。 还挂着水珠的长睫毛轻扇了两下,燕于飞却是坦然一笑,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有劳公子。” 美男微微一愣,不轻不重的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燕于飞抬起一脚,踩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美男向后退了半步,燕于飞借着他的手劲,轻盈的一蹿,就上了岸。 见被一众人围着的林玉露还未醒来,燕于飞忙抽出手,拉起裙摆抖了抖,又低头看了下自己湿透的衣裳,虽贴在身上,好在古代人夏天也要穿几层衣服,所以此刻看着并不透。不管了,反正自己还是个小萝莉,没胸没臀的,也不怕被人看。 无所谓的想着,燕于飞快步走到林玉露身旁蹲下,让人将林玉露平放在地上,她双手交叠在林玉露前胸按压了几下,然后一手捏着林玉露的鼻子,大吸一口气,俯身嘴对嘴的渡起气来。 见她如此惊世骇俗的动作,众人顿时都目瞪口呆,一时间也无人上前阻止。 那白衣公子此时已远远的站了开去,看着这一幕眸光微闪。 如此反复几次,林玉露终于咳出了一口水。燕于飞又曲起一腿,让体壮的婆子将林玉露翻爬在自己膝盖上,帮她控水。 林宝珠立于一直站在众人身后,面色阴沉的看着燕于飞和林玉露。垂于身侧的双拳越握越紧。 世子林子达见林玉露已然无碍,隧一脸愠色的对一群丫鬟婆子训斥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么多人跟着都会出事,要你们这帮奴才何用?” 一众丫鬟婆子有口难言,她们能说是两位主子打发他们离的远远的吗?即便说了那也还是他们奴婢的错。作为奴才,在主子肆意胡为时未能尽到劝诫主子的责任,主子出事又未能及时相救,看来今日是难逃一罚了。于是,丫鬟婆子们纷纷跪于地上,垂首不语。 不多时,林玉露终于悠悠的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林子达忙上前,温声道:“四妹妹无碍吧,身上可有不适?” 林玉露转头,一双大眼里蓄满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子远摇了摇头。 “大哥,还是先送四妹妹回房吧,再请个郎中来诊治一番才妥当。”林宝珠不知何时挤上前来,一脸关切的道。说着还拉起林玉露的手捏了捏。 林玉露轻轻挣了挣,却没有挣脱,只得警告的瞥了她一眼。 燕于飞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姐妹间的暗潮汹涌。看来林宝珠这下麻烦大了,短期内是无暇理会自己了。 林子达闻言,便吩咐了丫鬟婆子们赶紧将林玉露送回院子,又派了自己小厮去请郎中。 见林宝珠自始至终都一脸关切的拉着林玉露的手,林子达不免疑惑,他虽不管内宅之事,也知道二叔家的三妹妹和四妹妹素来不合,怎地今日变得如此亲密了。 疑惑只是一闪而过,那些内宅里的*勾当他向来厌烦,也懒得去搭理她们。 见白衣公子和燕于飞还湿哒哒的站在一边,他忙脱下自己的外袍给燕于飞披上,温和的道:“燕妹妹先回倚竹居换衣裳吧,免得着了凉。” 又转身上前对白衣公子深深一礼:“多谢金公子出手相救,才使得三妹妹安然无恙。” 金公子和煦的笑着,看向燕于飞道:“今日金某并未出力,你应当谢过这位姑娘才对。” 林子远呵呵笑着:“燕妹妹是自家人,完了我自会谢过。”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 金公子挑眉,眼中疑色一闪而过。林子达拍了下金公子的肩膀道:“金公子还是先随我去将这身湿衣裳换了吧。” 燕于飞上前向两人告辞,和蛛儿往倚竹居去了。 第二章 无处不在的是非 燕于飞回到倚竹居,守门的朱婆子见她披着男子袍服,身上衣裳似是湿了,忙急步上前搀扶着大声道:“哎哟,小姐这是怎地了,怎么衣裳都湿了。” 众人进的院内,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白净面皮上带着几分英气的妇人从厢房出来,快速走到燕于飞身前一脸心疼的道:“小姐出了何事?是不是落湖了?”这妇人便是燕于飞的奶娘于妈妈。 燕于飞忙笑道:“妈妈没事,今儿天热,我在湖里游了一圈。” 于妈妈闻言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又面带严厉看向蛛儿,斥责道:“你是怎么伺候的,怎能让小姐大清早的入水?” 蛛儿懦懦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燕于飞轻轻拍了拍于妈妈扶着自己的手,安抚的笑道:“妈妈别恼,不怪蛛儿,是我自己跳进湖里的。” 于妈妈闻言,虽是气她不爱惜身子,却也不忍心责怪。只得上前和蛛儿一起扶了燕于飞进屋。 在回倚竹居的路上,燕于飞已经交代过蛛儿,今日听到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于妈妈。以往林宝珠虽然也时常找自己麻烦,但是面上大体还是过得去的。今日先是听到了她们姐妹的争吵,然后又救了落水的林玉露,恐怕林宝珠以为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也知道她推林玉露落水的原委,日后定会撕破脸皮来对付她。 自母亲去世后,于妈妈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疼,她不想将于妈妈卷进这场是非中。 其实自己在这副身体里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去世,说实话,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生母,外来的燕于飞并无任何感情,倒是对照顾了自己四年的于妈妈颇为信任依赖。 大丫鬟怜儿转身吩咐小丫头去备热水,又让欲跟进屋的杏儿去煮姜汤。这才转身进了屋帮着燕于飞换衣裳。 几人帮着燕于飞脱了一身湿衣,于妈妈拿起细棉布的布巾,边擦着那像花苞一样刚开始抽条儿的小身板,边皱着眉头心疼的道:“幸好是夏天,不过也不可大意了,早晨的湖水还是凉的很。一会儿热水沐浴过得吃几副祛风防寒的药。” 燕于飞边咯咯笑着,边躲着于妈妈的手边道:“妈妈快别擦了,痒死我了。” 于妈妈绷着的脸终于被她逗笑了开来,扬起布巾在她瘦削的肩头上轻甩了下,让拿着亵衣在一旁候着的怜儿帮她穿衣。 燕于飞接过绣着连年有余的嫩黄色肚兜,又套上及膝的亵裤,转身让怜儿帮自己系着肚兜带子。 这时小丫头金桔在外间脆声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桐儿姐姐来了。” 屋内众人相互看一眼,面带疑惑。侯府老夫人待燕于飞姐弟一向客气而疏离,四年来都不曾亲近过。除了过年和较大的节庆时燕于飞会去请安,老夫人还不曾召见过她。不知今日这个时候派丫鬟来做什么?难道是刚才湖边的事? 怜儿帮燕于飞系好了肚兜带子,便掀起内室的帘子走到外间,对金桔道:“快将桐儿姐姐请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个身材丰腴,面容清秀的丫鬟走了进来,怜儿忙招呼她坐下,笑着道:“请桐儿姐姐稍等片刻,小姐在内屋换衣裳。” 桐儿淡笑着将屋内打量一圈,才瞅着内室的帘子道:“还请燕姑娘务必快点,可不好让老夫人和贵客等久了。”说着接过金桔奉上的茶轻啜了起来。 方才在倚竹居院子里,恰好看见小丫鬟拿了件男衫去洗,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做给世子爷的衣裳,按理说世子爷的衣裳本不该她来做。可是世子跟世子夫人成亲三年多,膝下只得一位小小姐,又对世子夫人专宠,身边也不曾收伺候的人。老夫人急着抱重孙,有意在她们几个出挑的丫鬟里挑两个,送到世子爷房里伺候。 且不说她从小就对温润如玉的林子达倾心,更何况成了世子的人,只要有了一儿半女,就会抬了姨娘,将来侯爷去了,世子就是侯爷,到时候自己也能做人上人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自是努力在老夫人身边表现。 前些日子老夫人让她们几个各给世子爷做件袍子,她做的有幸被老夫人挑中,就算是定了她去世子爷房里伺候了。不想今日却在这倚竹居见到那件袍服,想这燕家小姐也是在侯府寄居,无依无靠的。难保这几年不被侯府的富贵迷了眼,存了那攀附的心思。 一旁的怜儿面色微变,她可不知道这桐儿心中所想,只想着老夫人身边那几个得力的婆子和丫鬟见了小姐也是客客气气的,这桐儿也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却敢给小姐使脸子了。 内室的燕于飞没有出声,垂着头让于妈妈和蛛儿帮自己穿着外衣,听桐儿说到贵客,不由得想起了刚才湖边遇到的白衣公子,想来那时候是林子达要带他去拜见老夫人的,不然一个外男怎会出现在侯府花园。从林子达口中得知他性金,现在老夫人又让自己去见客,该不会是那个人吧.....想到此,燕于飞不由得瞪圆了一双墨黑的眼,看向于妈妈。 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正蹲身帮她系腰带的于妈妈也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疑惑。 燕于飞对于妈妈轻声说了声“金”。 于妈妈皱眉微微思索一下,便扬声对外屋的桐儿道:“桐儿姑娘,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位贵客?” 外间桐儿放下茶杯道:“世子带了位年轻公子去见老夫人,屋内是檀儿姐姐她们伺候着,奴婢不知是何人。” 于妈妈对燕于飞点了下头,退后两步,将她仔细打量一番,又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了下来,脸色认真的道:“我看这位公子不是金家三公子,也是跟他有莫大关系之人,小姐还是打扮仔细些才好。” 燕于飞苦笑着做个鬼脸,乖顺的坐着不动,任于妈妈帮她打扮。 于妈妈利落的给燕于飞绾了个堕马髻,又在首饰盒里仔细挑拣一番,将一柄精巧的羊脂玉轻风拂扇簪插在了她脑后,自铜镜中看着从脑后露出的半边扇面,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一根碧玉金步摇簪于发髻一侧,最后戴上一个孔雀开屏的珍珠发箍。小珍珠编成的孔雀尾羽自发顶服帖的垂到了发际,显得温柔纯洁,又不失少女的明丽。 此时的燕于飞面色红润,浅蜜色的肌肤晶莹剔透,发着莹莹柔光。一双墨黑的眸子分外有神,挺秀的鼻下那唇线分明的小嘴粉嫩柔润。微勾着的嘴角边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于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含着笑,眼中竟泛起点点泪光,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模样。 燕于飞忙起身挽了于妈妈的胳膊调笑道:“妈妈这是怎么了,知道的说我是去见客,不知道的看您这样,还以为我要出嫁了呢。” 于妈妈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作势拍了下燕于飞的屁股道:“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样没脸没羞的。” 燕于飞笑着顺势跑到了门前,轻咳一声,才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此刻的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行止间落落大方。由刚才那个俏皮撒娇的小姑娘变成了端庄娴雅的燕家小姐。 安西侯府占地颇广,有山有湖,是京城出了名的风水宝宅。 老夫人的松鹤堂在侯府绿映湖靠东南的位置,燕于飞住的倚竹居则是在绿映湖西面最后边角,紧挨着碧幽山。绿映湖以北,整片地方都被碧幽山占着,除了山顶的林家祠堂,再无其他院落。侯府小姐们的院落都在绿映湖西面。少爷们和老爷们的院落则都在绿映湖东面。 出了倚竹居,顺着绿映湖一路往前,要路过侯府八位小姐的八个院落,穿过大半个花园,大概两刻多钟才能到松鹤堂。 和燕于飞错后一步的桐儿不时用眼角余光瞟着燕于飞,见她一身浅绿衣裙,神色怡然的走在明丽的阳光下。心下不由冷笑道,小狐媚一个,还没长开呢,就想着勾引男人了。 待走到那处挂满凌霄花的抄手游廊,燕于飞便想起了早上那位金公子。又想到他拉自己上岸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燕于飞断定他应该不会是个无趣的人。如果他真是自己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婿,或许,对于不可知的未来,她可以稍稍期待下?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 桐儿狐疑的看向她,并不言语。燕于飞转头看了眼额头渗出细汗的桐儿,想道:也不怪桐儿刚才要催促自己,这路程着实远了些。 燕于飞想法很单纯。她要知道桐儿对她的看法,必定会对桐儿如此强悍的发散性思维佩服的五体投地。 燕于飞漫无边际的胡斯乱想着,桐儿自以为是的脑补着,怜儿和蛛儿见自家小姐一直沉思不语,又碍着有桐儿在,便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 一路无话,待来到松鹤堂门口,就见一棵大松树下聚集着几个丫头嬉笑着。 “该不会是要将燕家小姐送与那位公子做妾吧?”一个声音道 “公子那等人才,被送去做妾也不亏她。”另一个声音适时的响起。 燕于飞正好听到了这两句。桐儿假意清了清嗓子,娇叱道:“你们几个不好好当差,聚在这里乱嚼什么舌根,主子的事是你们能胡乱编排的?仔细桂妈妈趴了你们的皮。” 松树下的几个丫头也看见了桐儿身后的燕于飞,都涨红了脸,目光闪躲着低下了头。 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燕于飞倒不是很介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都有嘴,她总不能因为人家说了自己是非,就都去给人家堵了吧。况且她在这侯府只是客居,算不得主子,除了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下人,也没权利处罚侯府别的下人啊。更何况还是侯府老太君身边的人。 至于去告状,也是不合适的。虽说她那便宜爹跟安西侯是生死之交,但安西侯能把他们姐弟两送来京城,护在侯府的羽翼下已经不错了,生活上也没苛待过他们,她怎能因为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再给侯府添麻烦呢? 所以,燕于飞对侯府下人嚼舌根捣自己是非的行为,果断的选择了无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章 侯府的主子们 亲们对不起,今天停了一天的电,七点才来。用了四个小时才写了这一章,今天只能一更了。 —————————— 燕于飞随桐儿跨过松鹤堂的大门,转过松鹤延年的照壁,从右面沿着抄手游廊来到老夫人待客的花厅前。 老夫人待客的花厅正对着一泓精巧的小池子,池边砌着及膝高的汉白玉围栏,池里养着五色锦鲤,碧绿的池水中飘着雪白莹润的睡莲,取连年有余之意。池塘边上几棵苍翠挺拔的老松树,都长成了迎客之姿。便有了喜迎贵客之意。花厅的门楣和门柱上都镌刻着或低头梳羽,或凌云飞翔的仙鹤,与池塘边的松树遥遥相对,这又借了松鹤延年之意。 这时,老夫人身边的桂妈妈已在门口候着,看到燕于飞便笑着迎了上来行礼问好,那比平时夸张几分的笑,硬是在她圆胖的脸上挤出了几朵菊花。桂妈妈过分的殷勤令燕于飞有点无所适从。论身份自己并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说好听点是寄住侯府客人,难听点的,按着侯府正经的嫡出小姐林宝珠的话说,她便是来侯府打秋风的破落户。燕于飞一向是个掂的出自己轻重的人。并不是自卑,只是就事论事,尊重事实而已。虽说往常跟老夫人身边的人交集甚少,但是也从不曾见有谁对自己如此殷勤过。 客气的对桂妈妈道了谢,燕于飞抬脚随桂妈妈跨过花厅的门槛。 在侯府住了四年,燕于飞来这间花厅的次数屈指可数。与老夫人也接触不多。在侯府,只有安西侯嫡出的五小姐林明珠与她交好。这位心思单纯、好恶分明、性子跳脱的林五小姐,曾热情的给她普及过一些侯府生存常识,其中就包括侯府众位主子们的喜好,性情,和一些简单的社会关系等。 这侯府老夫人也是将门出生,其父尚秉之曾是大宁朝第一位御北将军。老夫人自幼跟几个兄弟在一起教养,行事杀伐果断,为人爽利痛快爽利,不喜小妇人那些弯弯绕绕。 一般来说燕于飞来拜见老夫人,都是由门口的丫鬟先进去通禀过方可入内。今日老夫人却派了最信任的桂妈妈亲自相迎,对她这个身份低微的晚辈这般殷勤,未免太过了。燕于飞不免心下起疑。 心思电转间,几人已经进了花厅。燕于飞嘴角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腰身挺的笔直,脚步轻移,目不斜视来到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老夫人万福金安。” 知道老夫人是极重规矩的,燕于飞在侯府众人面前都会刻意表现的礼仪周到,行止有度。 老夫人笑容满面的招呼立在身后的丫鬟道:“菩提,快扶燕家小姐起来。” “谢老夫人。”燕于飞在菩提伸过手来搀扶时已经起了身,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委实不习惯动不动就被人搀扶着。 笑着谢过菩提,燕于飞转身上前,给二老爷林志远和侯夫人谢氏,二夫人刘氏,还有世子和世子夫人,三少爷林子迈和三少夫人王氏行了礼,燕于飞发现不仅是此时应该在衙门的二老爷在,应在前院应知堂上课的四少爷林子峻和六少爷林子屹也在,就连林明珠都规矩的坐在谢夫人身后。 大宁朝对于男女大妨没有华夏历史上的宋元明那么严苛,在某些风俗方面还颇似唐朝,比起唐朝来又略微严格一些。毕竟大宁朝没有出过像唐朝的平阳公主那样,为江山社稷做出过举足轻重贡献的女中英豪。 虽说大宁风俗并不禁止闺中女子见男客,但一般也只限于亲友长辈,又或者是去参加宴请茶会时会有众多公子小姐们处在一起。但像这样让闺中女子见一个年轻公子的,却委实很少见。 带着疑惑,燕于飞团团的行了一圈礼,又和比自己小的少爷小姐们相互见了礼,这才转身上前,在老夫人面前站定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主位,身穿秋香色蝠纹阔袖长袄,下穿褐色素缎金边马面裙,头上绾着利落的螺髻,清瘦的面容带着和蔼的笑,眼角细细的纹路使得她越发的慈祥。 她笑吟吟的看着燕于飞关心的道:“方才听达哥儿说,你今日自湖中捞起了落水的露姐儿。早上湖水凉,可曾喝了姜汤?”事实上林子达向老夫人禀报落水之事时,说的是燕于飞救了林玉露,还表示要重谢燕于飞。只是老夫人自有计较,听了这事并未多言,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在老夫人看来,燕于飞姐弟在侯府终究是外人,她们在侯府寄居几年,吃穿用度都在侯府,还受着侯府的庇护。即便是今日救了林玉露,他们也当不得侯府的谢,那也只是对侯府恩情回报了十之一二而已。内外之别、远近亲疏,老夫人一向是分的很清楚。 燕于飞也注意到了老夫人的措辞,她并不介意。自己救人本就不是要别人对她感恩戴德,不过是顺应内心的良知而为罢了。她也不觉的老夫人如此有何不妥。老夫人作为侯府内宅最终掌权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此事很正常。这也是老夫人一贯的处事风格。 燕于飞也从善如流的避过落水之事,恭敬的回道:“回老夫人,已喝过姜汤了。”刚才急着从倚竹轩赶来松鹤堂,燕于飞早将喝姜汤一事给忘了,既然老夫人问起,也只得说是喝过了。 “嗯,看来你身边还是有几个能操心的人,还算伺候的周全。”老夫人满意的点着头道,再一次表达了对燕于飞的关心。 与燕于飞说过话,老夫人笑眯眯的转头看向下首第一位的那位金公子,介绍道:“这位是扬州刺史府上的公子,姓金名岩,过来见个礼,你们也算正式见面了。” 金岩,正是于妈妈拿给她看的庚帖上的名字,便是与自己有婚约的那人了。老夫人对这金公子的态度分外和善可亲,看来今日老夫人对自己的热情应是拜了这位金公子所赐。想来这刺史也不过是个四品的官职,安西侯则是大宁朝唯一超品级异性王侯,世袭罔替。两相比较,不是一分二分的差距,就不知这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看重这位金公子。 金岩已站了起来,燕于飞忙收了思绪,款款上前两步,施施然一礼道“见过金公子,金公子安好。”说完直起身,却是微垂着头,眼睛盯着那金公子的脚下。入眼的是一双千层底的皂靴和湛蓝色的袍服下摆。想必那袍服是暂时换了别人的,稍微短了一寸,露出了皂靴及踝的鞋帮,只见皂色的鞋帮边子绣着亮黑的云纹。这做鞋之人倒是个有心的,这是想着让他平步青云呢。 金岩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量纤长的少女,只见她微垂着眼,长而浓的睫毛掩起了那双墨黑的眸子,秀丽的眉毛斜飞入鬓,挺直的鼻梁上微微泛着柔光,略深的人中下,粉嫩的唇瓣似笑非笑的抿着,浅蜜色的腮边漾出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虽是低着头,腰背却挺得笔直,身形瘦而纤长,却并不显娇弱。恰似一棵挺拔的竹,坚定而柔韧。 金岩回了礼,二人并不多话,各自落了座。 燕于飞依旧微垂着头,规规矩矩的坐在林明珠身边。听着老夫人、二老爷和金岩说话。 “宅院可都打理妥当了?下人们够用吗?若是不够,就先在侯府挑几个得力的暂时用着,等有了合适的再送回来。”老夫人关心的问道,话语里带着几分亲近。借下人自然显示出关系非同一般。却并不说送下人给他。送下人一般是上位者送给比自己身份低的人,有笼络和监视之意。看来老夫人是真心想与金家交好。 “谢老夫人美意,宅院近年一直都有人在打理照管,安排还算妥善。况且此次只我一人来京,也不需太多的下人伺候。家父在扬州还有些交接之事,估计两月后才能到京。到时由家母随着她喜好来安排,也省的再倒置二遍。”金岩客气有礼的说。虽是拒绝了老夫人的示好,却也很是在情在理,再由他那清越动听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说出,直让人觉得哪怕被拒绝也是十分受用的。 老夫人也不在此事多做纠缠,问起了金岩的父亲:“我也有六七年不曾见过你父亲了,记得他比侯爷还大了两岁,不知近年身体可好。” “家父身体尚可,只是那老寒腿的毛病,近年发作的越发频繁,每到冬日或是阴天、雨天,都少不得受一番磨折。”这番回答中规中矩,既不敷衍了事,也不多做缀饰。不愧是处事练达的名门公子,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老夫人闻言,面现忧色,轻叹着道:“那老寒腿确实遭罪,不过这次你父亲调任漕运正使,将来常年在京中,倒是对这顽疾有些好处,这老寒腿啊,最怕湿冷,京城虽比扬州冷了点,确是不那么潮湿。” 燕于飞垂着头,暗自在脑内搜索着有关大宁朝官职的记忆。却是对这漕运使无甚印象。她只知道漕运会牵涉到水上运输,但是这里所说的漕运必不会如此简单,想来这是个至关重要的实权官职,要不然侯府也不会对这位金公子的来访如此看重。 燕于飞想的很投入,以至于后来的谈话内容,她基本都没听进去,只注意到二老爷后来也加入了老夫人和金岩的寒暄。 几人正说话间,桐儿进来通报:“老夫人,三小姐和四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道:“请进来吧,难得她们姐妹能一起过来。” 不多时,便见林宝珠和林玉露两人相挨走了进来,仔细看,却是林宝珠扶着林玉露。 燕于飞抬眼见了这一副姐妹相亲的画面,着实有些意外。悄悄转头看向老夫人,却见她飞快的皱了下眉,又换上了欢喜而和蔼的笑脸。 第四章 相杀相爱的两姐妹 冷眼看着笑意盈盈的互挽着手臂,显得姐友妹恭的二人,燕于飞心下微诧。一个时辰前还势同水火、恨不得弄死对方的两人,现下却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这转变未免太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燕于飞可不相信林玉露会如此大度,可以不计前仇的跟林宝珠交好。一定是林宝珠许了林玉露什么好处,才使得林玉露连相害性命之事都不计较了。但愿林玉露不是与虎谋皮,别到最后好姐姐原形毕露,将她拆吃入腹。燕于飞坏心的想着。 不是她恶毒,在侯府四年,要说她最了解谁,首屈一指便是林宝珠。她们交手太多次了。以前在小姐们学习的不知轩,林宝珠用尽各种手段不遗余力的羞辱她,打压她,算计她。虽然都被她不动声色的一一化解了,但是也足够让她看透林宝珠是个自视甚高却资质平庸,抓尖要强却眼高手低,嫉妒成性,见不得别人好的主儿。如今林玉露手上拿捏着她的两个大把柄,却一改往日与她针锋相对的态度,还一副对她极为信服样子,看来林宝珠投出诱饵够肥够大呀。 此时林玉露已经换过了衣裳,只见她穿了一件粉色菱纱交颈长袖襦裙,其上又罩了一件紫罗兰滚紫边的素锦半臂,乌黑飞发挽成了凌仙髻,上簪一套紫玉鎏金的头面,白嫩的耳坠上戴着同款紫玉心形的耳钉,白皙的颊侧几缕碎发温柔的垂下,使她整个人于娇美中又透出两分少女独有的妩媚。丰满的唇微微勾着,一双大眼此刻滴溜溜环视着厅中众人。 一旁的林宝珠则还穿着晨起的那身浅蓝色衣裙,贵气高雅的牡丹髻上戴着蓝宝点翠的金头面,同款蓝宝点翠耳环上寸许长的金流苏随着走动微微晃动,一双杏核眼眼角微微上挑,瘦削的鼻下与林玉露一样的丰唇此刻也带着温柔的笑,恰好修饰了她脸上的几分刻薄之相。 二人款款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老夫人微笑着连点着头道:“好好,起来吧。”眼中却闪出几分疑色。倒是坐在金岩旁边的二老爷林致远,见平时总是针锋相对的两个女儿,此刻焦不离孟的亲热样,目光慈爱的看着她们,欣慰的笑着。 “谢祖母”一娇脆一软糯的声音同时道。 二人齐齐起身,又转到二老爷面前,垂着头行了礼。林志远端坐着受了礼,抬起手向金岩一指道:“这位是金公子,你二人过来见过。” 二人这才抬起头看向了金岩,林宝珠早上虽见过金岩,但那时金岩浑身湿透,容色颇显狼狈,再加上她又担心着林玉露之事,也不曾细看。此时细看这金公子却是生的极为俊美,只见他瘦削白皙的面容上眉似墨染,单眼皮的眼睛并不大,却极为清澈明亮,挺直的鼻,薄唇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下颚弧线完美。显得清雅而贵气。祖母和父亲待他这般礼遇,想必其出生也定是不凡。但是再不凡又能怎么样呢,跟自己心中那人还是不能比的。 想到此,林宝珠轻轻转动眼珠,向一旁的林玉露瞟去。 林玉露此刻正定定的看着金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异常明亮,娇嫩的粉脸上泛起了朵朵红云。 见她如此模样,林宝珠心内不免又将她轻视几分,妾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对男人发起花痴来。只是她面上却不显,不动声色的拉着林玉露的手向金岩盈盈一礼道:“见过金公子,金公子安好。” 林玉露此时也回了神,忙忙跟着行了一礼道:“金公子安好。”声音越发的娇柔了。 在林致远介绍时,金岩就站了起来,此时也与二人客气回礼:“二位小姐有礼了。” 听到他清越动听的嗓音,林玉露情不自禁的抬头看向金岩,一双大眼此时已带着几分痴迷之色。 林宝珠倒是大方得体,笑着伸手向金辰身后的座椅上一引道:“金公子请坐。” 待金辰重新坐下,二人又转身向厅内众人一一行礼问候。来到燕于飞跟前时,两人相互执着手,显得尤为亲密。林宝珠一改平日的倨傲不屑之色,竟然笑吟吟的叫起了燕妹妹,态度十分亲热。燕于飞心下却更加警惕,面上仍旧淡笑着与她回礼,心里不免狐疑,以林宝珠今日这番作态,定是她心内已经有了计较,不知道这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看来今后自己要更加小心才是。 与燕于飞见过礼,二人就挨着燕于飞和林宝珠落了座。 上座的老夫人看向林玉露,将面上笑意收起几分问道:“露姐儿,听你大哥说你早起落湖了,究竟怎么回事?那些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摆设吗?”说到后来,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 林玉露忙站起身,低眉顺眼的道:“回祖母,是孙女一时贪玩,脚下绊到了亭子里的栏杆,才落入湖中。让祖母担心了,孙女以后定会多加注意。”语气很是小心翼翼。老夫人对她不喜,她在老夫人面前行事总是谨小慎微,生怕踏错一步。 燕于飞却是看到她站起前飞快的瞟了一眼林宝珠。林宝珠也几不可见的对她点了点头。既然这姐妹二人已达成了共识,暂时她们便会放下前嫌,相安无事。所以听到林玉露此番说辞,知道事情原委的燕于飞倒也不惊讶。 林玉露的生母岳姨娘,是林致远恩师岳怀山的孙女。两人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奈何老夫人早早为林致远定下了谢氏,一者谢家也是高门大户,断不会同意无故退亲。二来老夫人也不喜岳姨娘,出生低不说,还是个庶出的,配不上侯府嫡子。后来林致远只得娶了谢氏为正妻。新婚刚三个月,林志远就不顾老夫人的反对,以正妻之礼聘了岳氏为贵妾。从此在老夫人和王氏心中便埋下了一根刺。尽管林致远十多年来对岳姨娘一直宠爱有加,对她所出的一双儿女也是分外疼爱,但是老夫人从未给过岳姨娘好脸色。王氏更是对岳姨娘恨之入骨,连带的二人所出子女相处也互不相让、势同水火。 老夫人见林玉露又恢复了以往畏畏缩缩小家子气,更加不喜,脸色又沉了几分,忍不住训斥道:“府里又是请西席,又是请教养麽麽,真不知你这规矩是怎么学的,行事毛毛躁躁,哪里有一点高门贵女的样子。” 见祖母不关心自己身体,还当着众人斥责自己,林玉露心下又委屈又羞愤,涨红着脸,瞬间泪水盈满双目,却睁大了眼,不敢让泪水涌出。只是低头咬着下唇,将藏在袖里的拳头箍的死紧。 林致远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受了委屈,忙面带笑容的看向老夫人道:“母亲,还是让露儿回院里歇着吧,我看她也受了惊吓,不便待客。”是为女儿解围,也隐晦的提醒老夫人还有客人在,此时训斥孙女不免让客人看了笑话。 林玉露感激的与自己父亲对个眼色,然后又羞涩的向坐在父亲边上的金岩偷偷看去。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金岩神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眼。 老夫人自是明白林致远是给林玉露解围,又想到金岩在此,确实不是训斥孙女的好时机,便缓了缓神色,微笑着看向金岩道:“让金公子见笑了。”又转向林玉露,温声道:“今日多亏金公子及时相救,你此刻才能站在这里。还不快过来谢过金公子。” 林玉露闻言,乖顺的低着头上前两步,先对老夫人行了一礼:“是,谢祖母。”又轻移着莲步,袅袅婷婷的走到距金岩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深深一礼,娇柔轻缓的道:“多谢金公子相救之恩,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金岩从坐上站起,并不回礼,只是客气的道:“四小姐不必多礼,金某不敢居功。”说完看了燕于飞一眼。明明是燕于飞救了林玉露,老夫人不表达谢意也就罢了,毕竟是长辈。这当事人林玉露,却也不感谢燕于飞,实是无礼的紧。当下对林玉露印象就差了几分。 他早就听说燕家姐弟客居侯府多年。侯府众人定是认为燕家姐弟即得了侯府的供养和庇护,那为侯府做点事自是应该。看来这些人是把燕于飞救人的行为当成报恩了。 他金岩的未婚妻子,却过着这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还被这些人轻视甚至于漠视着,想到此,他心里忽然生出一阵烦躁,同时对燕于飞生出几分怜惜。心下暗暗决定,要与母亲商量,早日迎娶她过门。无关于男女情爱,既然她是父亲为自己定下的妻子,那他自是要当起这份责任,为她着想,照顾于她那便是分内之事。 林玉露当然不知道金岩的心思,见金岩半晌不语,还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顿时?宓穆?嫱ê欤?肿阄薮氲恼驹谀抢铩?p>  老夫人坐于上首主位,一切尽收眼底,见林玉露如此模样,对她的不喜更甚。飞快的皱了下眉,又笑着的对金辰道:“金公子快请坐。”然后收了笑,恨铁不成钢的沉声命令林玉露:“你且回院里歇着去吧......”将后面一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硬生生压住没说。 林玉露只得对老夫人行礼告退,转身向门外去了。只是在她起步前,却是颇具深意的看了一眼林宝珠。 厅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其乐融融,几人热络的寒暄一阵,老夫人见已是正午时分,便留了金岩用膳。 金岩也不推脱,从善如流的随老夫人去了饭厅。众人分男女两桌落座,老夫人则坐在了男宾那桌。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既然老夫人与金岩坐于一桌,自是免不了一番客气招呼。老夫人和善可亲,金岩也是个礼仪周全、进退得宜的,一顿饭倒也吃的宾主尽欢。 第五章 神秘的于妈妈 燕于飞闲庭信步的走在回倚竹居的路上,怜儿帮她撑着纸伞,亦步亦趋的随行在侧。蛛儿抬起一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一脸苦相的跟在后头。 此时已近申时,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石铺成的小道沿着湖岸一路延伸,在炽烈的阳光下折射出白光,闪的人不自觉的眯起眼睛。偶尔从湖上吹来丝丝的风,也是熏蒸着腾腾热气。 燕于飞心里想着早上摘的月季,此刻恐怕已经蔫了,看来今日又不能试验提取香露了。自己第四次改进的蒸馏器还没试过呢,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成。 绕过茅草搭建的馥馥兰汀,穿过一处怪石堆叠的假山,再转进爬满蔷薇的垂花门,就看到了侯府小姐们住的院落。 这一溜九个院落参差排开。燕于飞的倚竹居在最后面,跟侯府庶女们住的院落一般大,两进的院子,她住前院,弟弟燕于翔和小厮住在后院。燕于飞初到侯府的时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片小院。院里种着大片的竹子,四季青翠,疏密潇潇。尤其是冬天下雪的时候,厚厚的白雪压着更显莹翠的竹子,弯而不折,韧性十足。每每这时,燕于飞都会带着燕于翔和丫鬟们在竹林旁边堆个大雪人。 “今儿可是热的狠了,回去我得多喝几碗酸梅汤。”恹恹的跟在后头的蛛儿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莫不是我这个主子平时苛待你了?不就几碗酸梅汤吗?我有那么小气?”燕于飞逮着空就开始打趣蛛儿。没办法,这古代生活实在无聊的紧,她在侯府四年,大多时候是蜗居在倚竹居,除了林明珠,甚少与他人来往。被闷的狠了,只能在身边找点乐子来调剂。 “问题不在小姐这里,是于妈妈,每次只许我喝一碗,说是酸梅汤性凉,喝多了伤身。”蛛儿用带着幽怨的语气说道。 “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于妈妈真心待你,才拦着你。要换了别人,管你喝多少。”一向少话的怜儿此时也禁不住插嘴道。 蛛儿闻言,颇有些心虚,呐呐的道:“于妈妈为我好,我自是知道的,我这不就是随便说说嘛。” 见蛛儿这个样子,燕于飞玩性大起,促狭的道:“喝多了不只是伤身,于妈妈都没好意思说全。” 蛛儿闻言歪着头,一脸疑惑的道:“小姐说不只是伤身,那还伤什么?” 燕于飞憋着笑道:“真想知道?” 蛛儿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便知道小姐又要捉弄自己,准是没什么好话,于是摇着头道:“奴婢不想知道了。大不了以后我少喝点就是。” “不好玩,你怎么突然变得无趣了,按着你往常的套路,应该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呀。” “跟小姐在一起久了,就变聪明了。这要多谢小姐。”蛛儿面无表情的说道。 没想到平时呆呆的蛛儿居然说出这样滴水不漏的一句话。连不多话的怜儿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燕于飞被噎了一下,故作认同的点头:“我一向都知道我很聪明,不必你拍马屁。”自动无视了蛛儿话里说她爱捉弄人的意思。 说话间,几人已到了倚竹居院墙外,远远的看见小丫头金桔站在门口,不时向外探看着。待她看见燕于飞回来,便飞奔上前,有模有样的行了礼。燕于飞知她等在大门口,必是有事禀报,便笑着打趣:“小金桔今日勤快了,还知道在门口迎接主子。” 七八岁的小丫头,还不是很懂事,燕于飞本是打趣的话,她听了却以为燕于飞在说她平时不够勤快,当下脸涨的通红,忙脆生生的解释道:“不是的小姐,是于妈妈让我等在这里给小姐回事。” 听了这话,燕于飞停住了本来继续向前的脚步,转身问小金桔:“于妈妈要你回禀何事?”既然让金桔在门口等着,必是不便于让外人知道的事情了。 燕于飞身边除了于妈妈,还有三个大丫鬟,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弟弟燕于翔身边也有两个小厮伺候着。 倚竹居的这些下人中,于妈妈是自己生母的陪嫁丫头,据说自小就跟了母亲,情同姐妹。这话燕于飞自是信的,就凭于妈妈对自己掏心挖肺的好,她要怀疑就太没良心了。怜儿和蛛儿则是燕于飞五岁的时候母亲买来伺候她的。怜儿比自己大四岁,已经十七了。蛛儿也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十五。小丫头金桔是于妈妈前些年在雪地里捡来的。当时她被包在橙黄的锦缎襁褓里,于妈妈索性就叫她金桔了。剩下的杏儿和另外一个小丫鬟榆儿、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和燕于翔的两个小厮都是侯府安排的人。其中燕于飞身边伺候的杏儿以前更是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 此时怜儿和蛛儿自觉的走到了不远处的香椿树下站定,并不多话。 小金桔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先四下瞅了瞅,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道:“于妈妈让我告诉小姐,离岫山的管事来信,说那边庄子有急事,耽误不得,于妈妈上午就赶过去了。” 侯府的小姐们出门是要向老夫人或夫人们请示的,老夫人准了才能出门。伺候的下人则是只要自己主子准了,再跟管家报备过,说明去处就可以出门了。燕于飞和燕于翔一应的对外事务都是于妈妈打理,所以于妈妈常常出侯府去办事,在侯府出入也极为方便。 离岫山在京城西南面,距京城三百余里,燕于飞从未去过。那里有一处规模颇为庞大的田庄,据于妈妈说,那是母亲的嫁妆。除了离岫山,还有行走于西域的两支商队,由父亲的长随连靖打理着。连靖便是于妈妈的夫婿。这些产业这些年的收入,也都是于妈妈代燕于飞姐弟掌管着,父亲并不插手。于妈妈告诉燕于飞这些事的时候,一再嘱咐不能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尤其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 所以说燕于飞并不缺银子。甚至可以说她比侯府任何一个小姐都要有钱。只是财不露白。这几年寄住在侯府,她一直遵循于妈妈的嘱咐,行事尽量低调,从不拔尖,更不去招惹侯府的主子们。父亲毕竟只是侯爷的一个幕僚,自己要太过招摇,难免惹来是非,给父亲添麻烦。 那时候燕于飞听了于妈妈的话,心里便存了许多疑惑。却只是问了一句:“既是母亲的嫁妆,为何不能让人知道?” 于妈妈当时为难的沉吟半晌,才道:“那确实是夫人的陪嫁,但是有些事要征得老爷的同意才能说与小姐听。” 于妈妈说的隐晦,燕于飞听的就更加糊涂了。 于妈妈见她低头不语,便拉起她的手颇为语重心长的道:“这些自有奴婢来操心打理,小姐不必烦恼,小姐只要记得,要活的无忧无虑,欢欢喜喜的才好,这也是夫人的心愿。” 这几年于妈妈每隔半年都会离开侯府几天,每次都是借着去离岫山的浅草寺给先夫人祈福名义离开。自然都是跟燕于飞打过招呼的,还从未像这次这样匆忙过。如今看来,这离岫山不是单纯的田庄那么简单。田庄会有什么事能让于妈妈如此着急,竟不能等两三个时辰,跟自己说一声再赶去。 见燕于飞沉思不语,小金桔乖巧的站在一边,又小声的道:“于妈妈还说要小姐别担心,等处理好事情她便回来,少则三天多则五天。” 燕于飞回神,笑着对小金桔道:“知道了,你先去玩儿,一会我教你认字。” 小金桔听小姐说今日有空教她认字,高高兴兴的“哎”了一声跑开了。 燕于飞早上在湖里游了一圈,还没沐浴就被桐儿拉去老夫人那里,这会子又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更觉身上黏腻的难受。进了院子,便吩咐迎上来的杏儿去备热水。自己尽自进了屋。 怜儿转身进了内室去准备燕于飞一会要换的衣物。 嘴馋的蛛儿已经跑去将冰在井里的酸梅汤提了来,先拿了个大茶碗倒了一碗,送到燕于飞面前。 燕于飞笑着接过,眯着燕一小口一小口的撮着。 见蛛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燕于飞不觉好笑。蛛儿比自己还大了两岁,很多时候却表现的更像个孩子,单纯而率真。 看她实在馋得不行,燕于飞笑道:“你喊怜儿也来一起喝吧,就我们几个,就不要那么拘着了。” 蛛儿闻言,眼睛一亮,欢欢喜喜的去喊来内室的怜儿。 三人一起喝过了酸梅汤,正好杏儿也带着粗使婆子送来了热水,怜儿便伺候着伺候燕于飞进了内室沐浴。 第六章 流言,古代最佳传媒 午后的阳光透过疏密有度的竹叶点点洒落。燕于飞眯着眼睛斜倚在青竹下的躺椅上,羽睫轻颤,鼻翼微?q,不很饱满却粉嫩莹润的唇微微张着,手拿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扇着。 于妈妈昨天匆忙的赶去了离岫山,燕于飞一向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此次必是出了非同一般的大事。心下不免为于妈妈担心。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帮忙,只得焦急等待于妈妈回来了。 正思量着,自门口传来了看门的朱婆子讨好的问侯声:“五小姐来了,小姐正在院子里午休,现下想必醒来了,您快进去吧。” 闻言,燕于飞连忙自躺椅上坐起。就听一个清脆娇俏的声音道:“燕妹妹午休起来了吗?” 燕于飞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抬头看向院门口笑着道:“明珠姐姐快请进,我午休早醒了,正一个人无聊的紧。”说话间,只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从竹从后转出,往这边而来,柳枝般柔铤的身姿,上身着一件藕荷色软绸小袄,下身一条粉紫色皱纱襦裙,外罩着明紫色织锦如意纹半臂。腰肢款款,莲步轻移。粉白的圆脸含着笑,一双杏眼澄澈明净,小巧的鼻下微嘟的唇顽皮的笑着。 这正是比燕于飞大半岁的安西侯嫡女林明珠。安西侯育有三子二女,嫡长子林子达十六岁便请封了世子,一直未离开过京城,嫡次子林子迅则是自幼离家拜师,后来年满十四便随安西侯镇守边关。林明珠上面有个大她十岁的姐姐林海珠,是侯府的嫡长女。嫁给了当朝太傅的嫡长孙为妻。还有一个庶子林子屹今年才十二岁,其母苏姨娘则是在边关照顾侯爷生活起居。 此时在廊下做女红的怜儿也迎了过来,蛛儿则搬来了绣墩放在竹阴下,杏儿起身去沏了茶端过来。 燕于飞也不见外,上前拉了林明珠就在绣墩上坐下。又转头吩咐蛛儿道:“蛛儿去将井里镇着的蜜瓜切了端来。”安西侯久在西域边陲,府里这些西域水果自是不缺的。 蛛儿笑嘻嘻的转身往后院去了。 林明珠接过杏儿端来的茶杯,笑吟吟的道:“这都快七月了,你这里还有蜜瓜吃,我可是盼着这月二哥差人送葡萄来呢。” 燕于飞笑着打趣她:“怎么,这蜜瓜还没过季,你就惦记着吃葡萄了?” 林明珠此时却收了笑,面色认真的道:“今日听到一件事,我说了妹妹可别生气啊。” 燕于飞见她圆圆的粉脸难得露出这般神色,便也收起笑容,正色道:“姐姐有话请讲,我不会生气的。” 这时蛛儿端着切成小块的蜜瓜过来,杏儿和怜儿则合力搬来了一个小几,置于竹下。 蛛儿将雪白的细瓷果盘放在小几上道:“一直在井中镇着的,很解暑。五小姐请慢用。” 燕于飞也招呼道:“先吃蜜瓜,不然一会儿不凉了。吃过再说。” 一直立于林明珠身后的大丫鬟朵儿上前来,拿着细竹签插起一块蜜瓜递给林明珠,林明珠接过,小口的吃了。又连着吃了几块,拿了丝怕擦了嘴,这才抬头,见燕于飞也放下竹签,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便清了清嗓子,待要说话,却又迟疑着转过头对自己的丫鬟叶儿道:“事情是你听到的,还是你来说吧。” 燕于飞狐疑的抬头看向站着的叶儿。 叶儿上前对燕于飞一礼,便低眉顺眼的道:“今日晨起奴婢陪小姐去给老夫人请安,后来老夫人要检查小姐最近练的字,小姐就差奴婢回观荷苑去取。待到奴婢返回到松鹤堂的时候,听见桐儿姐姐和几个小丫头在说燕小姐的事。”说到此,叶儿停了下来,抬眼飞快的看了下燕于飞。 燕于飞不动声色的道:“她们说我什么?” 叶儿又看了下燕于飞,为难的道:“都说些不好的话,奴婢不敢说。” 至此,燕于飞已经能猜到松鹤堂那些人说些什么了,只是疑惑桐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起昨日桐儿还在自己面前训斥那些多嘴的小丫头,想来那也只是做给自己看的。 燕于飞了然笑了笑,面带轻松的道:“没关系,你只管说,我不会怪你。” 叶儿又抬眼看向林明珠,林明珠对她点了点头。叶儿这才继续道:“他们说老夫人要把燕小姐送给昨日那位公子做妾。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奴婢实在说不出口。” 燕于飞没再追问,只是不慌不忙的转向林明珠道:“明珠姐姐相信他们说的吗?” 林明珠闻言,瞪圆一双杏眼佯怒道:“你怎会如此问我?我自是不会相信那些个乱嚼舌根子的说的,况且我听母亲说了,那金公子是与你打小定亲的未婚夫婿。”说着又气愤的咬牙道:“今日也就是让叶儿遇着了,要是让我逮着那些乱嚼舌根子的狗奴才,我统统将他们打发出去卖了。” 燕于飞见她愤恨不平的样子,一张圆脸涨的通红,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林明珠收起愤愤然的神色,一脸不解的看着燕于飞道:“燕妹妹不生气吗?”澄澈的眼里满是疑惑。 燕于飞无所谓的笑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乱说,我总不能堵了别人的嘴。况且我与金公子本就有婚约,现在别人传的虽是难听了点,却也不伤不了根本。何必去跟这些无谓之人计较,若是气坏了身子多不划算啊。” 听燕于飞一气说了这么多,林明珠一时间还难以消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认真的点头道:“妹妹说的也在理,不过那些下人不守本分,恶意中伤却是事实,完了我要禀明祖母,治这些奴才的罪。” “姐姐是侯府嫡女,惩治下人自是应该,不过姐姐也不必因为妹妹的事刻意去惩治,以免让人抓着话柄说事。”燕于飞笑吟吟的劝诫道,看起来完全没被这恶意中伤的谣言影响一丝一毫。 林明珠见她并不在意此事,便松了一口气道:“姐姐不介意就好。”说完又似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兴冲冲的道:“不如明日你跟我一起上街去吧,你也好久没出侯府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燕于飞确实也想出去逛逛,来京城四年,还没好好熟悉过京城呢。当下便欣喜的道:“好啊,我最近正闷的慌呢。” 两人商量着明日几时出门,都去些什么地方等等。又闲聊打趣了一阵,眼看天色渐晚,林明珠起身告辞,燕于飞也不多挽留,一路送到倚竹居门口,目送她离开。 回转院内,已近晚膳时间,蛛儿便唤了院里的刘婆子去大厨房取饭。 燕于飞边向正屋走,边思索着林明珠所说之事。虽说自己不是很介意这些小范围的流言,但是也不能任事态继续恶化下去,要是满侯府的人都认为自己要去做金岩的妾,那就有些不妙了,要知道,众口是可以烁金的。 转念一想,从今日林明珠的态度来看,侯府的主子不会任这些谣言传开的,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进了屋,杏儿已端来水,燕于飞洗了手,净了面,换上一件宽松简单的袍服,走出内室坐下,边喝茶边等着燕于翔回来一起用晚膳。 不多时,燕于翔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从应知堂放学回来了。 于妈妈不在,燕于飞就让怜儿跟去后院先伺候着燕于翔去洗漱更衣。又让杏儿去拿碗筷准备摆饭。 待到碗筷摆好,蛛儿也提着食盒回来了,燕于飞见她沉着脸,面带不悦的打开食盒,往外端着菜。不禁疑惑的问道:“又怎么了?我看今日饭菜也是平日分例啊,这么一会儿,谁又惹你了?” 蛛儿闻言抬头,皱着眉生气的道:“小姐您还说,您跟五小姐说不介意那些个嚼舌根子的,现下流言都传到厨房去了。”说着气嘟嘟的转过脸。 燕于飞不觉也皱起了眉。这流言传播的速度真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看来定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了,会是谁呢?林宝珠还是林惜玉? 正在燕于飞沉思不语的时候,怜儿跟着燕于翔走了进来。燕于飞赶忙收起思绪,吩咐蛛儿盛饭。又笑吟吟的对燕于翔道:“于翔饿了吧,快过来吃饭,今日全是你爱吃的菜。” 燕于翔却是慢腾腾的移到桌边坐下,神色有些恹恹的。 燕于飞看他似是有心事,也不多言,心下决定饭后再问个清楚。便接过蛛儿盛好饭的碗,笑着递给燕于翔道:“先吃饭,有什么烦心事吃过饭再说。姐姐会帮你解决的。” 十岁的燕于翔抬起一双跟燕于飞一样墨黑的眼睛,瞥了一眼燕于飞,接过了碗。默默吃了起来。 燕于飞又转过头吩咐怜儿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都下去吃饭吧,免得又吃冷饭冷菜。”几人知道主子素来体恤下人,便一起应声退下了。 姐弟俩沉默的吃过饭,燕于飞这才不慌不忙的看着燕于翔道:“说吧,究竟什么事让我们小于翔闷闷不乐的?” 燕于翔闻言,带着婴儿肥的双腮鼓了鼓,竖起眉毛道:“姐,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说我小,我都十岁了。” 燕于飞看他急了,忙笑着道:“好好好,于翔长大了,姐姐再也不说小于翔了。”心下却暗道,小屁孩,你姐姐我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都够做你奶奶了。 燕于翔闻言,这才收起怒色,一本正经的道:“姐,你昨天见过何人?” 听了个话音,燕于飞已经猜到此事必是跟今日传开的流言有关,便一脸镇静的道:“可是听到谁说我坏话了?是不是说我要被送去给人做妾?” 燕于翔嘴角抽了抽,一脸纠结的道:“原来此事你是知道的,究竟怎么回事?林子峻的小厮说是你缠着那公子。” 燕于翔闻言,不由的佩服流言的威力,才半天已经换成翻版的了。想到此,她皱了皱眉,隧又看着燕于翔直言道:“我昨日见的是金家三公子。” 燕于翔闻言睁大了眼,面带惊讶道:“原来是他啊,你昨日为何不跟我说。” 说完也不等燕于飞回答,就自顾着呵呵笑了起来。 第七章 对策与处罚 燕于飞见燕于翔呵呵笑了起来,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关于那些流言,目前来讲,交给燕于翔去折腾,是最为妥当的处理办法。 看着傻笑着的燕于翔,燕于飞笑着摇了摇头。又唤来杏儿进屋收拾饭桌。吩咐蛛儿直接将茶送到书房去。 书房就在燕于飞闺房隔壁,她跟燕于翔共用一间。每日晚膳后她都会陪燕于翔温习功课。 蛛儿轻手轻脚的上了茶,便乖觉的立于燕于翔的书案前磨墨。 燕于翔将书本摊在面前,却并不十分专心,每写几个字就会抬头向燕于飞看上一眼。 看似专注的低着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燕于飞,其实一直注意着燕于翔的举动。之所以不动声色,就是想看看这爱装老成的小屁孩能憋到什么时候。 时间在几人的沉默和沙沙的落笔声中安静的流淌。 最终,燕于翔无奈的叹息一声,眼带期盼的看着燕于飞道:“姐,你为何不问啊?” 燕于飞憋着笑,并不抬头,轻飘飘的道:“问什么?” 燕于翔丢下笔,翻个白眼鼓着腮帮子道:“明知故问” 抬头看到小小少年那幽怨的小眼神,燕于飞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哼,你又拿我当小孩来逗弄。”羞恼的燕于翔竖起眉,气哼哼的道。 燕于飞见小小少年怒了,赶忙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姐姐不问是因为相信于翔啊,姐姐知道于翔很聪明,一定知道如何对付那些谣言。姐姐也知道于翔很勇敢,很有担当,会为姐姐遮风挡雨的。”红果果的拍马匹啊。谁让小孩子就吃这套呢。 燕于翔听了果然缓了面色,努力的挺起小胸脯,傲娇的抬头道:“这就对了,我是男子,家里的事情你应与我商议,我自然能护你周全。”说完就掩不住一脸得色,咧着嘴笑了。 燕于飞看着书岸边蛛儿那憋笑到扭曲的脸,眼神闪了又闪,努力保持着正经道:“嗯,我们于翔长大了,以后姐姐有事就和于翔商议。” “这事自会处置,姐姐也不必烦心了,安心在院里呆着。”燕于翔故作老成的点着头,说完又兴高采烈的继续做功课去了。 燕于飞瞪了眼蛛儿,轻咳一声道:“蛛儿,去将前几日我做的香辣牛肉干拿来给少爷尝尝,现在应该入味了。”还是让她出去发泄下吧,要是憋坏了,自己又少一个逗趣的人。 燕于飞从来不是为无谓之事胡思乱想的人,既然流言的事已有对策,离岫山之事还得等于妈妈回来,现下急也是没用的。燕于飞索性放空了身心,一夜好眠。 翌日,用过了早膳,送走燕于翔,已是辰正时分,燕于飞交代杏儿守着院子,便带了怜儿和蛛儿往林明珠的观荷苑去了。 出了倚竹居,站在绿映湖边,燕于飞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心下暗爽着,来到古代最大的福利,就是这个世界毫无污染,纯净的水,碧蓝的天,清新的空气,还有绝对绿色无添加的食物。对现代人来说,这才是真享受。 沿着绿映湖边的青石路缓缓向南,绿映湖上不时吹来湿暖的微风,一丝红霞如仙女手中的绸带般在天边轻舞着。转过一处拔高的凉亭,眼前出现一座掩映在高大的银杏树下的小楼。远远看去,翠绿的银杏,红漆的小楼,白墙青瓦的院墙,相映相衬,美不胜收。进了红漆院门,入眼的是一片不大的荷塘,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虽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气势,却也称得上映日荷花别样红。 早有婆子迎了上来笑着道:“燕小姐来了,我家小姐正等着,快请进。” 燕于飞笑着对那婆子点头,继续往小楼走去。绕过荷塘,沿着一段一段依次抬高的游廊走了大约半盏茶时间,就来到观荷苑花厅前。丫鬟蕊儿早已经侯在那里,看见燕于飞忙笑着道:“我们小姐早起刚起身就念叨呢,刚给老夫人请了安回来,正在换衣裳,燕小姐先进来喝杯茶。奴婢去通报。” 笑着谢过蕊儿,燕于飞进了花厅坐定,就有小丫鬟上了茶。 还不待燕于飞端起茶碗,便听到“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少顷,林明珠清脆娇俏的嗓音从花厅门口传来:“妹妹等久了吧,我这身衣裳好看吗?” 话音才落,林明珠柔挺的身形就出现在花厅门口。此时太阳已经升至树梢,炽白的光从门外照进来,将林明珠笼在一圈朦胧的光晕里。燕于飞眯了眯墨黑的眸子,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却是可以看出她又是一身深深浅浅的紫,便笑道:“紫草熏衣香袭人,好一个紫衣美人。” 林明珠闻言嘻嘻笑圆了一张粉脸,上前亲热的拉起燕于飞的手道:“能熏香的紫草我还不曾听过,燕妹妹若是得了定要留与我熏衣裳。” 燕于飞笑着应了。自是不能跟她说那熏衣草还远在地中海,也不知这个时空有没有。完了应该让于妈妈手上那两个商队打探打探才是。 “你今日与我出门之事我已经禀过祖母,我们直接去二门便可。”林明珠挽着燕于飞的胳膊边向外走边说。 在燕于飞的提议下,林明珠决定同燕于飞步行到二门。 一行人来到侯府二门处,已近巳时。 早有婆子备了马车侯在二门上,见林明珠和燕于飞过来,忙迎上前行了礼。 燕于飞看着马车旁的一大群人,有点头大,这古代贵女出门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林明珠光丫鬟就带了三个,现在再加上两个婆子,马车旁还有四个高大威猛的侍卫。这是要去逛街吗?这是去游街好不好。燕于飞不由的怀念起前世拎包游天下的潇洒来。 正在燕于飞感慨的时候,一阵小声的抽泣声从二门西面的杂役院子传来。燕于飞不由好奇的闻声看去,就见侯府的李管事和一个四十多岁,脸上被厚厚的脂粉涂的红红白白的妇人走了出来,随后跟出来两个轻声抽泣着的小丫鬟。只见那妇人一脸谄媚的笑着对李管事说:“下次要发卖人只管找我,我保证出全京城最好的价。 李管事沉着脸不耐的挥挥手道:“快走吧,下次找你就是。”说完便转身又进了杂役院子。 那妇人忙笑着应是,目送李管事进去后,便带着两个小丫鬟往角落里的角门去了。 正被朵儿扶着上马车的林明珠回头笑道:“晨起我禀了祖母昨日之事,这两个定是祖母院里的小丫鬟。” 燕于飞”哦”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远去的几人想道:不知道老夫人罚桐儿了没有。 林明珠的丫鬟朵儿扶着林明珠上了马车,转头见燕于飞还站在门口发呆,便上前施了一礼道:“燕小姐上车吧,时候不早了。” 燕于飞回神,带着怜儿和蛛儿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住进侯府四年,她统共也没出过几次门,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前呼后拥的直奔目的地。至今她都没机会感受过这古都真正的市集气息。 马车使出侯府所在的巷子,向北拐上大街。燕于飞撩起窗帘一角向车外看去。巳正十分,街上小贩都已出摊,不时传来各种叫卖声。大宁朝并不抑制商业,所以这个时空的商业还是比较发达的,尤其是与西域诸国和东海岛国的商业贸易往来更是空前。 大宁朝开国近六十年,经过三代明君的悉心治理,此时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好年景。尤其是这天子脚下的京城,更是最繁华鼎盛所在,百姓安居乐业,市集繁华热闹。 宁为大宁国姓,京城其实是叫永宁城,是太祖皇帝得江山后改的名字,取了永远安宁的城市,天下永宁,宁家的江山永恒这三层意思。 京城的盛夏,即闷且热,炽烈的阳光照下来,晒得街边的杨柳和那些探出墙来的花藤颜色都淡了几分。 燕于飞看着车窗外,一切都如此真实,恍若似梦,却又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古色古香的街道和建筑,身着古装或匆忙或闲适的行人,如同从清明上河图中钻出的在街边吆喝的小贩,交织出浓浓的烟火气息。四年过去,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生活。自己,已经完全是燕于飞了。 马蹄声落,车身也停止了晃动。燕于飞回神,马车已停在了一家门面装饰极其奢华的店铺前,蛛儿跳下马车,拿了脚踏放好,倾身扶着燕于飞下了马车。林明珠已经站在黑亮的大理石台阶上等着了。 燕于飞抬头看去,门顶上方挂着鎏金匾额,上书“金玉满堂”四个墨色大字。笔韵浑厚,大气磅礴,矫若惊龙。黄花梨木四扇高而宽的大门全部敞开着,向门内望去,店内陈设一目了然,即使站在对街也能看的清楚。 第八章 无价宝也难求 这个时辰店内还未有客,店堂上首和右侧均摆着多宝玲珑阁,或精美或古朴的匣子置于格框内,斜立着的匣盖内放着各色价值不菲,或珠光璀璨或温润古朴的玉器,宝石等。一眼看过去,端的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 多宝阁前则放置着红木的长几和华美的绣墩。 二人进店后先在多宝阁前饶了一圈,林明珠指了几样男子玉饰,拉着燕于飞坐在了长几边的绣墩上。 伙计很快将林明珠指过的盒子摆放到了两人面前的长几上。又有伙计给二人奉上茶水。 “这些都是男子佩戴的玉饰,你买来给谁?”燕于飞不由疑惑的问林明珠,据她所知林明珠不仅没有婚约,也还没有中意的公子啊.难道她看上了哪家公子是自己不知道的? “二哥十九岁生辰快到了,我先挑好礼品,过几日送去边郡。”林明珠翻看着手上的玉佩道。随即,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燕于飞道:“哦,对了,你给你爹准备的秋衣也一并送去吧,横竖都要派人跑一趟边郡。” “嗯,到时候你使个丫鬟来倚竹居拿。”举手之劳,燕于飞自是不跟她客气。 林明珠将手上羊脂玉的配饰把玩半天,不满意的摇摇头,继而又拿起一块黄色虎头的腰扣。 “小姐好眼光,这是和田黄籽黄玉雕的腰扣,这玉是西域出产,经大宁朝玉器大师精心雕琢。雕工细致,匠心独具。”掌柜微弓着身立于一旁殷勤的介绍着。 林明珠瞟了眼那掌柜,又将腰扣放到一边,拿起一个翡翠降魔杵的挂件,那掌柜又是一顿好夸。 林明珠看那掌柜有趣,就恶作剧的将长几上盒子里的东西挨个从手中过了一遍。看着那掌柜吐沫星子乱飞,滔滔不绝的将十几件饰品全部介绍了一遍,最后直噎着脖子干咽口水。燕于飞即同情又觉得好笑。 燕于飞对于古人这些吉祥物一窍不通,也就不帮林明珠瞎参谋,免得被自己这个不识货的误导了。 安静的在林明珠身后坐了一会儿,她便好奇的抬眼仔细观赏多宝阁上的饰物。一圈看下来,发现一件似是墨玉雕成的挂件,看上去很别致,便唤了伙计拿过来仔细观看起来。 只见这玉饰通体墨黑,整体看去是一柄如意头的两边卷曲成椭圆的一圈,但是在这椭圆的顶部并未连起的缝隙,就在那顶端的如意头上又雕了一只全身匍匐的貔貅,貔貅尾巴刚好从那缝隙中卷进椭圆如意的中心。那貔貅雕刻的鳞甲片片,栩栩如生,巧夺天工。那姿态就像是极累的时候伸长了腰肢趴卧在如意上休息,非常活灵活现。 更神奇的是它将玉的温润和宝石的光华巧妙融合于一身,自然天成,毫无违和感。燕于飞越看越喜欢。 “咦,这件不错。”此时林明珠也注意到了燕于飞手上的吊坠,说着便伸手夺了过去。 掌柜见两个小姑娘都似是极中意这吊坠,便忙忙开口道:“小姐真真是火眼金睛,这件如意貔貅吊坠是我大宁朝第一玉器大师玉生子的收山之作。别看就这一件小小的吊坠,只雕刻就花费了大师近一年时间。材质名叫黑曜仙石,是从东海上的东瀛国传入大宁的,极其珍贵。传说这黑曜仙石是海上仙人最爱佩戴的辟邪护身之物。”其实这掌柜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吊坠是今日店铺刚开门时,一个小乞丐拿来卖的,他看在雕工精美的份上,便用十两银子打发了那小乞丐。 看来今日开门迎财神啊,第一笔生意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到此,掌柜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燕妹妹,我看这东西简直就是给我二哥量身定制的,你觉得怎样?”林明珠看向燕于飞。 “嗯,我也觉得很独特,很配林二哥。”燕于飞笑着点头道。 林明珠得了燕于飞的支持,便爽快的道:“就是它了,掌柜你开个价。" 掌柜笑的一团和气,谄媚的道:“看小姐是爽快人,小人也不报虚价,就成本价三千八百两,小姐觉得如何?” 身为安西侯府最受宠的嫡小姐,林明珠从未缺过银子,又常听自己大嫂在给母亲报府里开支时候,也动不动就是几千两、上万两的,她就觉得三千八百两应该不算贵。低头思索一瞬,下了决定便抬头对掌故道:“我今日身上没带那许多银两,我先付你两百两定银,下午你差人送到安西侯府,我再一并结清如何?” “是,是,小人先给您包起来,下午一定送到贵府。”掌柜忙施一礼附和着。一听是安西侯府的小姐,巴结讨好还来不急呢,岂会说不?。 “且慢。”这时一个慵懒低沉的男声传来,店堂内众人都一愣,林明珠和燕于飞对视一眼,转头向着这声音来处看去。 一位一身紫袍,身形修长的男子从门口大门走来,只见他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目睥睨地看着店内众人,挺拔秀逸的鼻下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带着三分讥诮却又透出两分男子不该有的妩媚。几缕不驯的碎发垂在白皙细腻的额前,更使得他有些雌雄莫辨之感。若不是那线条优美的下巴较宽阔,而且还白中泛着微微的青,还以为他是位女伴男装的美貌小姐呢。 在众人或呆愣或错愕的注视中,他尽自走到距林明珠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修长的手一伸,将那吊坠自呆愣着的林明珠手中轻轻抽走,拿到自己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系系列举动他做的再自然不过,就像接下自己的丫鬟端来的茶水那般自然。 坐在林明珠身后的燕于飞下意识的微微向后挪了挪,从这人的举动和气质来看,身份绝对是尊贵无比,自己还是不要惹了这些贵人的眼。不是她胆小懦弱,而是不想给父亲和安西侯惹下麻烦,更不想做那些无聊人的靶子。 “这物件我要了,掌柜只管开价。”他坐在林明珠另一边的绣墩上,继续低头观赏着吊坠,懒懒道。 呆愣中的林明珠终于回神,愤怒使得她瞬间涨红了脸:“喂,你以为你是谁?这吊坠我先看上的,我已经和掌柜在谈价格了。”这人太霸道了,她一个大活人还在这呢,就自说自话了。 紫衣男子恍若未闻的举起吊坠,对着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仔细看着。 一旁的掌柜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接话,安西侯府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而面前这一位,以他在京城十年练就的一双慧眼看,这位恐怕身份地位不比安西侯府低。掌柜发愁了,早知道刚才利索点成交了多好,省的现下左右为难。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嗯?”静默了半晌,那男子从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抬眼看向掌柜。依旧未理会林明珠。 在男子强大的威压下,掌柜抬手擦了把虚汗,偷偷看向林明珠。 直接被无视的林明珠,此刻终于被气到了爆发的边缘,涨红着脸的她像只炸了毛的小兽般目露凶光,身子猛地往前一探,就要伸出手夺那吊坠。 岂知那看似专注的男子身手却是极其灵敏,身子向一侧偏了偏,双腿并拢斜向一边,避开了杨一然。 “啊!”一声短促而慌乱的尖叫,眼看着林明珠身体失去重心,就要摔到地上去了,身后的燕于飞赶忙伸手将她拉向自己。 林明珠稳住身形坐好,一双明亮的杏眼里已蓄满了泪水。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出丑过。 即使在下生的俊美非常,小姐也不必刚见面就急着投怀送抱吧。”那男子凉凉的戏讥道。 怕林明珠再行冲动之事,燕于飞一手挽着林明珠一边的胳膊,一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 “你,你。。。真不知耻,你欺负人。”林明珠泫然欲泣的指责着。 那男子挑了挑眉,不奈的道“难道我说错了?刚才若不是我及时避开,现在姑娘已将我抱个满怀了。” 林明珠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调戏,此时已经气得忘了哭,紧咬着银牙,一双大大的杏眸死死盯着那男子,一副恨不得将他生撕活剥了的样子。 看两人僵持着互不相让,燕于飞也不好再作壁上观。又安抚的拍了拍林明珠的背,从绣墩上站起,上前两步向紫衣公子行了一礼才道: “这位公子,在商铺里争一件货物无可厚非。可是公子出言不逊,戏弄于良家女子,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那人眯着眼睛看着燕于飞,语速缓慢的道“我何时说我是君子了?” “既然公子并非君子,那么欺凌弱女子也非丈夫所为。公子是丈夫吧?”燕于飞淡淡一笑,墨黑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说这话的时候燕于飞一直盯着男子,看到他瞬间变了脸色,也没错过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狠厉之色。 这些神色在男子脸上一闪即逝,随后就换上了玩味的笑:“是又如何?你待如何?” 第九章 偶遇临安郡主 紫衣公子神色莫测的看着燕于飞,一双凤眼深沉而幽深。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此时店里的伙计已经远远的避开,只有圆胖的掌柜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 “出了何事?”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听到这略显熟悉的声音,燕于飞转头看向门口,却见金岩站在门口,依旧一身白锦阔袖袍服,俊逸清朗的脸上也依旧带着他那招牌式的如沐春风的笑。 在他身侧,一位美人迤逦而行,一身水蓝色连锦云纹绕襟阔袖裙裾,衣摆和袖口襟口都镶着宝蓝滚边,滚边上绣着银光闪闪的如意云纹,乌黑的发挽着凌虚髻,髻前簪着桃粉色纱制的珠蕊富贵牡丹,牡丹旁有簪一支宝蓝点翠珠钗,髻旁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白嫩的小脸,秀挺精巧的鼻,红润饱满的唇微微嘟着,一双杏眼倨傲而清冷的向店内众人看来。 真真是秀丽已极!精致已极!华贵已极! 一时间店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只见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紫衣公子身上,轻移莲步向他走去。 随着她款款而动,步摇和耳坠上鲜红的珊瑚珠子在墨的发和白的脸旁轻轻晃动着。那拖曳着的裙裾仿似云浪般层层滚动,腰间所挂玉饰更是环佩叮当,清脆相击。 此刻众人的目光也是随着她的脚步而移动着,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不复。 盛夏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自后而前,为美人婀娜聘婷的身形镀上一圈和煦的光晕。此景此人,让人不敢逼视,燕于飞仿佛看到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的汉装美人向自己走来。恍惚间,燕于飞突然生出一种今夕何夕的感概来。 美人走到紫衣公子面前,那冷傲的娇容上便挂上了三分笑意,并不言语,而是顺着那公子的目光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这才注意到那紫衣公子正神色不悦的看着自己。 还不带她有所反应,金岩又开口道:“真没想到会在此遇到二位小姐”此时他也自门口走了进来,笑着和燕于飞、林明珠打招呼。 燕于飞林明珠二人将目光自那美人身上收回,上前跟金岩见礼。 “阿岩,你何时结识了两位京城美人?”紫袍男子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响起,面上又挂上了玩味的笑。 金岩对紫衣男子无奈的笑笑,然后给几人引荐:“林五小姐,燕小姐这位是庆王殿下,”隧后又转向蓝衣美人道:“这位是临安郡主。” 二人上前给吴王和临安郡主施了礼。吴王和临安郡主只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原来这紫袍男子是庆王,怪不得会如此强势。燕于飞心下暗忖,想来这位殿下应该久在封地,要不然不会连林明珠都不认得他。 “这位是安西侯府的嫡女林五小姐,这位是燕家小姐”金岩又给庆王引荐二人,行止风度翩翩,态度不卑不亢。 庆王抬眼仔细打量着燕于飞,方才不悦的目光已不复见。“原来这位就是那从小与你定下婚约那位小姐啊。”眼睛看着燕于飞,这话却是在问金岩。 金岩笑着颔首,并不出声。庆王仍旧看着燕于飞。 见庆王依旧看着她,燕于飞也不言语,落落大方的向他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他的话。看来这庆王与金岩关系不一般,不但称呼颇为亲密,居然连此等私事都一清二楚。就是不知这两人是真朋友还是利益的结合体。燕于飞腹诽着。 突然间,她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正盯视着自己。 墨黑的眸子轻轻转动,落落大方的看过去,却看到临安郡主正神情倨傲的审视着自己。 燕于飞并不躲闪,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临安郡主的眼睛回以一笑。 临安郡主倒是没料到她这般反应,竟敢直视自己的眼睛。大宁朝的官员她也不陌生,姓燕的官员她还未听说过。想必这燕小姐的家世应该很一般。按理说与自己身份地位差距大的人,见到她一般连头都不敢抬。这燕小姐却如此大胆,不知她究竟是无知无畏呢还是有厉害的后台。有意想探探燕于飞的底,临安郡主便转头看向金岩,笑着道:“不知这燕小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临安却是从未听说过。”声音糯软中带着轻微的沙哑,性感的连燕于飞都觉得似有羽毛从心上轻轻骚过。 庆王见临安郡主如此问,看一眼临安郡主,又转头看向金岩,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知道的样子,只是那凤眼中的玩味之色却更浓了。 燕于飞冷眼旁观着,见庆王和临安郡主如此作态,不知这二人是想戏弄于她,还是想落金岩的脸。既然是针对她的,那就由她来解决吧。 不待金岩回答,燕于飞便上前一步一礼。将庆王和临安郡主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后,方抬头道:“回殿下,小女父亲并非官身,只是一介白衣。” 庆王见她神色坦然道出自己的低微的出生,完全没有瑟缩和羞惭之色,心下不由对她高看几分。 金岩也眼神复杂看着燕于飞。 “嗤”临安郡主嗤笑一声,那笑声虽然很轻,却使得在场的人都能听出那笑声里的嘲讽和轻视之意。 就在临安郡主正欲张口说话时,金岩上前几步,与燕于飞站在了一处,对庆王施礼道:“回殿下,燕老爷是安西侯门下第一幕僚,乃是一位胸怀丘壑的大文士。” 燕于飞并不惊讶金岩会上前说话,临安郡主刚才本就是向他询问,只是她自己抢先答了这个会令他尴尬的问题而已。此刻如果他退缩的话,要么证明他对自己不满意,要么证明他是个爱慕虚荣、懦弱怕事的人。那她还是趁早不要对这门婚事报什么期望的好。 “金公子所说对极,燕叔叔正是我父亲最信任的幕僚,完全可算作我父亲的左膀右臂。”久未出声的林明珠此刻也出言相帮。 燕于飞微垂着头,悄悄将一只手探出,拉住林明珠的手捏了捏,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林明珠也紧紧回握着她的手,表示自己是站在她一边的。 看到金岩和林明珠都站出来说话,临安郡主很意外,微微皱了下眉,又呵呵笑着道:“原来如此,今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门客的身份也是能拿出来炫耀的。”语气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了。 金岩闻言,眉头轻蹙,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林明珠有几分跃跃欲试,欲要再言,却被燕于飞捏着手阻止了。 “哈哈哈”庆王适时的抚掌大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刚才误会了,是本王唐突了两位小姐。” 见庆王似是有意岔开话题,临安郡主只好按奈下心中不满,板起脸不再言语。金岩也感激的跟庆王交换个眼神。 见他一个王爷主动赔不是,倒也不好再计较之前的事,二人只得上前行礼。林明珠这时已经恢复了冷静,更是歉然道“方才我等也有失礼之处,还望殿下莫怪。” 金辰狐疑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看向吴王笑道:“到底发生何事?” 庆王笑着将那吊坠在金辰面前晃了晃道:“本王和林小姐同时看中此物,正在商议此物到底应归谁所有。” 金岩自吴王手中接过那吊坠,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一阵,夸赞道:“确实是件好东西。” 站在长几边的掌柜见几人居然是认识的,顿觉警报解除,此时又凑上前来,又天花乱坠的从头至尾将那玉坠给金岩介绍一番。 燕于飞真是佩服这掌柜了,也不知这人是真白目,还是唯恐天下不乱。 金辰浅笑着耐心听掌柜说完,对吴王道:“此物很合殿下心意?” 吴王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今日对此物势在必得。”虽然语速缓慢,金辰却是从中听出无比认真之意。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拧下,旋即展颜一笑:“倒是很少见如此合殿下心意的物件。” “这吊坠也甚合我意,我想买来送给我二哥做生辰礼物,此物避邪护身,最是适合我二哥戴着上战场。”林明珠用她那澄澈的眸子满是期盼的盯着金辰。任谁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都会不忍拂了她的意。 “想来殿下何种珍贵精致的挂饰没见过,只怕许多都在王府库里蒙尘,何以如此看中此物?”金辰显然想要劝吴王将这吊坠让给杨一然。 “也不知为何,见到此物便生出它本应该属于我的感觉。你说此物该不该归我?”吴王回答着金辰的问题,一双好看的凤眸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明珠。 林明珠见他如此,又想起来方才的戏弄,便沉下脸,面上带了愠色。 金岩安抚的看她一眼又道“也许这店里还有其他更好的物件,二位还是再仔细挑一挑的好。” “哈哈,还是阿岩知我心意。”庆王大笑着拍了拍金岩的肩,又转向林明珠到:“林五小姐只管捡中意的挑,银子算我的。” ———————— 不好意思,宽带突然断线三个多小时,今天更新玩了。 第十章 上乘下乘 金岩向林明珠投去征询的目光。对于庆王的话,金岩并不意外,他深知庆王此人,只要看重的东西绝对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燕于飞依旧微垂着头不语。方才在金岩进来之前,燕于飞之所以出言针对庆王,也不过是想要他退一步,给林明珠配个不是,毕竟他出言逗弄确实很失礼。这样她也会劝林明珠将吊坠让给庆王,双方都有个台阶下。 现在既然金岩出面来做这个和事老,她也乐得轻松,免得自己去得罪这位贵人了。况且庆王已经陪过礼,现下该怎么做,林明珠这个侯府嫡小姐肯定比自己清楚。 果然,林明珠微微红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对庆王一礼道:“既然殿下甚是喜爱此物,那我就不做那夺人所好之事了。”说完抬头戏谑的向庆王看了一眼。 听闻此言,庆王却是无动于衷,好像压根没听懂林明珠话里的粉刺一样,笑着对林明珠点头道:“林五小姐的美意本王领了。” 林明珠无奈,只得转身去多宝阁前挑其他饰物。 这时金岩转头对燕于飞道:“燕小姐可有看中之物?” “我不太懂这些”燕于飞摇了摇头,坦诚的道。 金岩看着她墨黑的眸子,微笑着道:“不如与我同去帮燕小姐看看?”说罢,也不待燕于飞回答,便尽自走到林明珠身旁。燕于飞只得抬腿跟去。 与庆王同坐在绣墩上的临安郡主看着两人,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最后,林明珠还是挑了那块黄玉虎头腰扣。燕于飞知道,林明珠绝对不是因为喜欢才挑这件,是因为这件是店里最贵的一件,她才选的。看着林明珠眼里狡黠的光,燕于飞轻笑着摇头。 看着她腮边浅浅的酒窝,金岩眸光略略变深了些。 看着老板将两间挂饰都置于盒子里包好,金岩又提议道:“今日天气燥热,不如大家同去游河如何?” 庆王无可无不可的抬头笑道:“既然有美人作陪,那本王就屈尊一回吧。”说着戏谑的瞟了瞟站在一起的林明珠和燕于飞。 林明珠闻言也拍手笑道:“正好,我今日也是想带燕妹妹到洹河边玩的。” 见燕于飞和临安郡主没回应,金岩问临安郡主:“郡主意下如何?” 临安郡主微笑着看向金岩道:“金公子安排便可。” 不待金岩转头问自己,燕于飞便浅笑着点了点头。 庆王抬手招来侯在门边的青衣随侍,轻声交代了一番,那随侍便急急的出去了。 金岩听到庆王已有安排,也不跟他争抢,只是笑着征询道:“既然飞鹰已去安排,不如我们步行到河边去,等在这里也没甚意思,不如看看路边风景。” 燕于飞和林明珠是极为赞同金岩的提议的,但是临安郡主却是轻轻皱了下眉。几人各怀心思,却都不好先表态,都等着庆王说话。 庆王点着头道:“也罢,今日我也做一回鱼服白龙,感受下京城市集。” 林明珠此刻才符合道:“对呀,逛市集也很有意识的,我认识一条去洹河的近路,大家跟着我便可。” 燕于飞笑笑,临安郡主则是见庆王站起来,才随着站起,面上颇有些不耐。 几人跟着林明珠出了金玉满堂,向前走去。丫鬟婆子侍卫们都远远的跟在后面。 不多时,林明珠便带着众人拐入一条向南的巷子。 这个巷子显然是个小型的市集,两侧摆满了小摊,有民间小食,有蔬菜水果,还有手工艺品和绣品等。小贩们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热闹。大部分小贩都是在蹲在地上,面前摆个篮子就开始做生意,路边的行人也都是身着布衣,看来这个市集应该都是一些自产自销的农户或者小商户。 林明珠走在众人前边带路,一双灵活的杏眼好奇的看着左右的摊位。庆王和临安郡主则是目不斜视、步态优雅的端着皇室架子。用眼角余光扫着临安郡主脸上那厌烦不耐之色,燕于飞嘴角抽了抽。金岩则是 陪在庆王一侧,不时看一眼路边。 燕于飞放慢的脚步,缓缓落在后面,这才大大方方的往路边小摊上看去。 在一个卖小手工饰品的摊位上看到一串红豆链子,燕于飞脚下顿了顿,本欲上前买下,稍一犹豫,又放弃了。她没注意到,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金岩回头看向她,随后又上前几步跟林明珠低声说着什么。 燕于飞刚要提步追上前面几人,就见林明珠转身笑着向自己走来。 她走过来拉起燕于飞的受道:“差点将燕妹妹给丢了,多亏金公子提醒呢。”说着还冲燕于飞眨了眨眼睛。 燕于飞冲她笑了笑,并不言语。两人便快步向前面几人追去。 巷子并不长,大概走了两刻钟就到了尽头,出了巷子抬头看去,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青石路顺着河堤绵延伸展着,清澈碧绿的洹河镶嵌在河堤内,岸边更是花红柳绿,美不胜收。 一艘精美华贵的画舫泊在不远处河岸边。此时临安郡主似是不耐到了极点,轻跺了下脚道:“快上画舫吧,这日头毒的,都快将人烤熟了。”说着便率先向画舫走去。 待一行人来到画舫前,立于画舫前的侍卫忙恭敬的行了礼,庆王便带头上了画舫。 两层的画舫,下层大部分被一间小厅占据了,几人随着庆王上了二层,只见二层实际上是一间超大的亭子,八根柱子支撑了雕檐画栋的屋顶,炽烈的骄阳被大大的屋顶遮挡,湖上偶尔吹来缕缕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 早有侍女在亭中备了榻几,几人随庆王落了座。庆王坐在主位,临安郡主、林明珠和燕于飞按次坐在了庆王的右边,金岩则独坐于庆王左边。 待众人坐定,庆王并不说话,只是举手轻轻拍了两下,便有侍女走到亭子边探身对一层又拍了拍手。 少顷,七八个侍女提着适合上了二层,跪坐于众人前将食盒中精致的菜肴一一取出便退了下去。立于柱子边的侍女又上前将众人面前的酒杯斟满。 庆王此刻才举杯道:“今日得与诸位同游洹河,共赏美景,实乃幸事,本王先干为敬。”说完便以袖子掩杯,仰头将酒饮下。 见众人也纷纷将酒杯聚到唇边,燕于飞也跟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燕于飞皱了皱眉头,这古代的酒实在不是很好喝,大热的天,要能喝道冰镇的啤酒那该多爽啊。 燕于飞端着空酒杯向往着冰镇啤酒,坐在她斜对面的金岩则是看到她皱着眉头,便笑道:“若是不能喝酒,就别勉强,殿下不会怪罪。” 闻声,燕于飞抬头看向金岩,便见金岩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才知道她在跟自己说话。用眼角余光扫向林明珠手里的酒杯,发现她的酒杯依然是满的,燕于飞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头对金辰笑了笑,便放下酒杯,垂头不语。 “我看燕小姐是个善饮的,你多什么事。”庆王懒懒的道,嘴角挂着玩味的笑看着金岩。 “菜快凉了,大家还是开动吧。”临安郡主淡淡的插画,打断了庆王对金岩和燕于飞的戏讥。 此刻正是午膳时间,再加上众人又走了不短不长的一段路,此时却是腹中饥饿,看到庆王动了筷,便都拿起竹筷用气了午膳。 用毕午膳,侍女们又送上茶水和水果点心,临安郡主似是兴致颇高,便唤侍女送来古琴,要为大家抚琴一曲。 随着林安郡主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翻动,一曲高山流水掠过她的指尖,缓缓流淌着。流过众人耳边,流出亭子,溶入清澈碧绿的河水中。 一时间,直觉的琴声便是水声,水声又伴着琴声,使得众人不觉沉浸其中。 随着一曲结束,庆王抚掌笑道:“好,清灵优雅,绕梁三日。临安的琴技又进步了。” 临安郡主笑着道:“五哥谬赞了,小妹不过是一时兴起,献丑了。”话说虽说的谦虚,却是眼带倨傲的向林明珠和燕于飞看去。隧又笑道:“不如林小姐也抚一曲为大家助兴如何?” 林明珠闻言,忙摆手道:“我对音律一窍只通了半窍,何况方才又听了郡主的仙乐纶音,我还是不献丑了。” 听闻此言,临安郡主的笑便深了一些,面带真诚的道:“林小姐不必谦虚,此次不过是众人玩乐,抚琴并不论上下高低。” 为难的皱了皱眉,随即圆脸上又漾起来笑意,林明珠先看向临安郡主道:“不如让燕妹妹代我抚一曲吧,燕妹妹琴艺也颇佳。”继而又转头对燕于飞道:“燕妹妹,就将上次那首啸沧海再抚一遍吧,我一直想听你抚呢。 燕于飞闻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面露犹豫。对林明珠将她抬出来顶杠颇有些懊恼,但她也不能怪林明珠,她知道林明珠就是这样的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临安郡主见燕于飞似是想要推辞,便扬声道:“怎么?燕小姐觉得在座众人不配听你抚一曲?”语气不悦。 闻言,金岩轻蹙了下眉,向临安郡主看去。庆王却是端着酒杯轻晃着,专注的看着杯中酒。 燕于飞见临安郡主根本不打算让自己推辞,忙放下茶杯道:“郡主误会了,只是我善古筝,不善古琴,不知这船上是否有古筝?” 临安郡主眼带轻蔑的笑了笑,才招来身后侍女道:“去搬一张筝来。”随即又对燕于飞道:“琴乃雅,筝乃俗,燕小姐弹筝不怕落了下乘?” 第十一章 雅与俗 听了临安郡主的话,亭中几人面色各异。林明珠此刻才发现临安郡主似乎有意给燕于飞难堪,想到此事皆因自己心直口快而起,不免后悔,双眼满是歉意的看向燕于飞。燕于飞轻轻对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金岩依旧微笑着看着燕于飞,清澈的眼中带着些许鼓励。 庆王则是一肘撑在身下斜卧在坐榻上,手中依旧执酒杯轻晃,一双凤眸却是满是玩味的看向了临安郡主。 燕于飞抬眼坦然的看着临安郡主微微一笑道:“上乘下乘,是俗是雅还请郡主听过再做评价。” 这话回答的不软不硬,不卑不亢,既不向她示弱,却也挑不出错。一时间临安郡主竟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燕于飞,脸上神色也变幻莫测。 “临安,还是先听燕小姐奏一曲,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此时庆王懒懒的开口。 临安郡主闻言,忙翘起唇角微笑道:“五哥说的是。”便掩饰的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其实燕于飞本意是用古筝随便清弹一遍,她不想越过临安郡主去出风头,也不能过于示弱,被在座几人看轻了,所以才选了筝。而现在,既然对方步步相逼,她也不想再藏拙。因为她发现自己越是退让,越让对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软弱可欺。更是会让其他人也看轻自己。 在金玉满堂初遇,她便感觉到了临安郡主对自己明显的敌意。想想她们之前素昧相识,这敌意究竟来自何处?后来她发现每次金岩与她说话,临安郡主总会不动声色的看向她们,很是注意。再经方才对方毫不客气的存心刁难,燕于飞顿悟了。羡慕,嫉妒,恨。是女人间最为普遍的对立情绪,也是最为有效快捷的美女自杀方式啊。也许这种情绪生成的根源不同,却都能让女人的心态变得扭曲,面目变得可憎。 说话间,侍女已将一张筝置于燕于飞面前。燕于飞抬手轻拨几下,试了试音,发现都是调好的。又伸手竖着琴弦一拨,一串音符相继响过,将琴弦试了一遍。然后微笑着抬头看向金岩道:“此曲本是琴箫合奏,不知金公子可愿赏脸与我合奏一曲?” 金岩此刻正专注的看着她调音,听闻此言,他那清澈的眼睛亮光一闪,便笑着道:“求之不得,不知燕小姐所奏何曲?” 还不待燕于飞回答,一旁庆王抚掌大笑道:“好,今日本王有耳福,得闻扬州金三与燕小姐合奏,真乃幸事一桩。” 燕于飞微微一笑,腮边酒窝更深了,一双墨黑如深潭的眸子里也映出些许光亮,带着几分温柔的看向金岩道:“金公子先听我用筝轻弹一遍,然后再与我合奏,可行?” 金岩看着她温柔的眼神和腮边的酒窝,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道:“自是可行,燕小姐请。” 早有侍女去一层拿了玉箫过来,此时悄悄来到金辰身边,递给了他。 燕于飞见他试好了音,便抬起纤巧的双手,节奏缓慢的弹起来主旋律。 悠悠的琴声缓拨慢起,由远而近,由缓而急,仿佛一叶草舟,顺水飘飘而下。还不待她弹完一遍,便有萧声远远与之相合了起来。燕于飞欣喜的向金岩看了一眼。想不到他音律方面的造诣如此之高,不过听了个开头就能与她合奏了。 悠扬的乐曲时而豪情万丈,时而柔情满怀。在那或豪放、或婉约,或潇洒自如又或无知无畏中又透出几分平和宁静和温文清雅。 一时间众人沉浸其中,如痴如醉。庆王更是坐正了身子,手拍案几,为金岩、燕于飞二人打起拍子来。 此刻,飘荡在他们附近的画舫,也听到了这边传出的琴音,纷纷凑近了庆王的画舫,竟有七八艘之多。那些画舫上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也不论是贵是贱,公子小姐们,小厮丫鬟们,甚至那些做苦力的船工们,都纷纷沉浸到了这洒脱飞扬的乐声中。 奏完一遍,燕于飞并未停下,边继续奏着间奏,边抬眼看了眼林明珠,点了点头。待到主旋律再次响起的时候,燕于飞那清婉中微微带着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她刚唱了一句,林明珠清脆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词中意味仿佛阅遍江山,又仿佛堪破红尘,洒脱纵横跌宕起伏,几分的率性,几分的浪荡,几分的恣意,几分的痴缠……长歌声中,物是人非;长歌声中,腥风血雨;长歌声中,纷争依旧……仿佛寒署往来,落叶飞花,潮起潮落,月缺月圆,缘起缘灭,世间沧桑变幻尽在眼前。又仿佛深藏于心的喜怒哀乐,憎怨痴嗔,爱恨情仇,还有那些难言的痛楚,那些难填的欲壑,在此刻均被释放而出,又渐渐消散于这琴音歌声中...... 此刻才发现这世人拼了性命争夺的一切,在苍天看来,又有什么意义?争什么胜负成败,计什么恩怨情仇,谈什么儿女情长,论什么红尘俗事,就让这所有的人世纷扰,在声声豪情万丈的笑声中灰飞烟灭罢…… 歌响起的瞬间,琴萧悠扬而上,琴声渐促渐紧,突然停歇,清亮的萧声骤然高起,轻灵跳跃,隐隐有碧空之相,直拔高远,琴声再起,与萧声纠缠而至,琴在前,萧在后,声声追随,合力托举出燕于飞和林明珠清婉娇脆中不乏洒脱随性的声线,实在美妙。 大气磅礴的曲配着这恣意洒脱的歌,让众人禁不住的热血沸腾,忍不住的击节叫好。其他画舫上此时也有几人击打着案几,使得打拍的鼓点深沉有力。古朴肃穆,既压住了旋律,也让略显阴柔的琴萧声之外多了几分放浪不羁和豪迈气势。 燕于飞一双墨眸中满是欢畅,面上带着灿然的笑,边奏边唱,待到唱过两遍之后,又从“江山笑”那句往后重复,琴声歌声也渐缓渐歇,仿若心有灵犀般,啸声也随之越来越小,越来越低,金岩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灿若星辰,一直盯着燕于飞,一刻都不曾移开。仿佛要将她脸上的一颦一笑,身子一仰一俯,指尖一挑一抹,都深深映入眼底,镌刻于心。 一曲终了,众人均还沉浸在琴音歌声中,久久未曾回神。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洹听到洹河潺潺轻柔的流水声和微风拂动纱帘的簌簌声。 也不知是谁,突然抚掌大声喝好。随之七八搜画舫上众人皆拍掌赞好。掌声雷动中,燕于飞淡然笑着,起身向金岩施了一礼。金岩依旧目光迫人的紧紧盯视着她,回了一礼。 临安郡主面色阴沉的看着默默笑望着,心有灵犀的二人,杏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隧又瞬间换上笑脸,拔高声音道:“此曲果然热闹非凡,比起夜间花楼里更甚,却不知,燕小姐唱的小曲是跟哪位花娘学的?” 此言一出,周围欢腾的喝好声骤然停了下来。庆王首先做出的反应,面上带着微微的愠色叱道:“临安,休得胡言。” 林明珠则是满脸愤怒的看着临安郡主,一张俏丽的小圆脸涨的通红。 面对庆王的斥责,临安郡主只是嘲讽的嗤笑一声,执起了桌上的酒杯。 金岩皱起好看的眉,看了临安郡主一眼,又转头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轻轻一笑,眼带了然的看着临安郡主道:“郡主真是见多识光。请恕于飞孤陋寡闻,不论是花楼的靡靡之乐,还是花娘的小曲,于飞还都未曾听过。”说完,紧接着又转向林明珠道:“相信林姐姐也未曾听过吧。” 林明珠闻言,呵呵笑了几声才道:“自是不曾听过的。真是惭愧了。”那故作羞惭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满是嘲讽。 临安郡主闻言大怒,从榻上站起,怒目圆睁的“你,你们。。。”你了几次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周围画舫上众人看到几位主角间暗潮汹涌,各不相让的架势,又知道这画舫上几位均是位高权重之人,便吩咐船家,悄悄将画舫驶向了别处。 林明珠和燕于飞并不理会临安郡主,依旧端坐在榻上。燕于飞感觉终于出了一口气,她不愿惹别人,别人却偏要看她不顺眼,处处为难于她。现下却落了个挖坑埋自己的下场,真是痛快。想到此,燕于飞不自觉的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饮下。抬眼不经意间却看到金岩正满眼笑意使劲抿着嘴的看着她,看上去忍笑忍的很辛苦的样子。 “临安,坐下吧。本王看燕小姐此曲不只是俗,乃是大俗,大俗即使大雅,此曲当得起大雅之曲。”庆王适时开口替临安郡主解围,然后又转向燕于飞道:“燕姑娘此曲此歌实在是妙极,直听的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将那万丈豪情尽情抒发,真是痛快已极,酣畅已极。”说完,不待燕于飞出声,又转身对金岩道:“阿岩,本王今日兴致被你和燕小姐的歌曲撩拨的极高,你定要陪我大醉一场,如若不然,本王可不饶你。”说着哈哈大笑几声,也不招呼众人,自顾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金岩也忙执起酒杯,向庆王一举,随之仰头饮尽。 燕于飞执杯而起,走到亭子中间的空地,面向庆王款款一礼后举杯道:“谢庆王夸赞,大俗大雅,雅俗共赏,惟愿诸位今日尽兴而已。”说完,便以袖遮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庆王凤眸中精光微闪,随即大笑着执起酒杯道:“好,好个雅俗共赏,惟愿尽兴,今朝有酒今朝醉,诸位与我共饮一杯。” 第十二章 相见不相识 “好,好个雅俗共赏,惟愿尽兴。今朝有酒今朝醉,诸位与我共饮一杯。” 见庆王邀酒,亭中几人按捺下各自的心思,执起酒杯与庆王把酒言欢。 之前已经饮了几杯,现下又连饮两杯,燕于飞浅蜜色的肌肤开始泛起了微微红晕。 笑看着侍女将酒斟满,燕于飞转身走到金辰案前道:“这杯敬金公子,谢公子与我共奏一曲。” 见她面色泛红,金岩本不欲让她再喝,但此刻看她眼神尚且清明,言行之间也无一丝醉意,更是不忍当众拂了她的好意,便将自己杯中的酒痛快饮下,然后又伸手把她已举至唇边的酒杯接过,往自己酒杯里倒了一多半,方才再次举杯用眼神示意她共饮。 这霸道中带着亲密的举动让燕于飞心跳快了几拍,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快速的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随即便仰头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虽是有些许不好意思,但是金岩的举动此刻正合燕于飞的心意。她本来不愿在人前如此出风头的,今日临安郡主非要拿她作伐,百般相逼,又被燕于飞发现她的目标其实是金岩,当下便刻意与金岩亲近了几分,反正他们本就有婚约在身,燕于飞也不算是逾礼。她就是要好好气一气这位不可一世的郡主,让她知道别人的尊严不是那么好践踏的。 在座几人见二人如此亲密的举止,皆是神色各异。尤以临安郡主最为突出,只见她俏脸紧绷,娇艳的双唇紧紧抿着,眼中也满是恼恨之色。 燕于飞不予理会,给金岩行了礼,便走回自己榻便坐了下来。林明珠怕她喝多了,满脸关切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燕于飞忙抬眼对她安抚的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正在这时,庆王身边的青衣侍卫急匆匆上前,在庆王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庆王闻言,面容一肃道:“你且去安排,务必将东西给本王拿回。” 在坐几人闻言,都一脸狐疑的看向庆王,庆王并不多言,又转头对侍女吩咐靠岸,这才端起酒杯道:“本王有急事处理,今日不能与各位一起尽兴了,来日定邀各位至王府一聚。”说着仰头将酒饮下。 几人也举杯共饮。放下酒杯,金岩微微笑着道:“自是正事要紧,殿下不必与我等客气。” 临安郡主转向庆王一脸关切道:“五哥可需临安帮忙,别的不说,能用的人手临安身边还是有一些的,不如调与五哥差遣?” 庆王并不多言,只是右手抬起,做了一个不必的姿势,便起身向一层走去。 几人忙放下酒杯,尾随庆王来到画舫一层。不多时,画舫停在了另一处小码头,码头边道路两侧也是摆满各类小摊的市集。 待下了画舫,庆王便快步走向侯在码头的几个青衣侍卫。临安郡主也跟了过去,站在了距他们几步之外的地方,傲然看向燕于飞和林明珠,似是不愿再与她们一起。 见庆王有事要忙,金岩便转身对燕于飞和林明珠道:“不知侯府马车侯在何处,不如我送二位小姐过去” 林明珠忙笑道:“不必劳烦金公子,马车是一路跟着画舫的,应该快到了。” 站在一旁的燕于飞对金岩微施礼道:“多谢金公子。”然后又饶有兴趣的看向路边的小摊道:“明珠姐姐,我看这边小市集颇热闹,不若你我过去看看?” 林明珠马上一脸的兴味盎然,拉起燕于飞的手就要往前面的市集去。燕于飞回身对金岩微微一笑,便随着林明珠向市集去了。身后怜儿和蕊儿也急急跟上。 金岩目送二人上了堤岸,转身往庆王那边走去。 日影西斜,金色的阳光斜斜的洒落在坚实的青石板路上,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偶有车马粼粼而过,路两边摊贩也忙活着准备收摊。见林明珠和燕于飞两个小姐自码头走来,又开始卖力的吆喝着,期待能做成日暮前最后一单买卖。 林明珠在小摊间穿梭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不多时便挑拣出了不少小玩意儿,见跟在她身后的蕊儿又是付银子又是拎东西,颇有些手忙脚乱,燕于飞便让怜儿上前帮蕊儿拎起了东西。自己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细细的看着摊贩们贩卖的小商品,却并不见她买任何东西。 “花串一文钱一串了,香香的茉莉花串”清脆稚嫩的叫卖声传来,燕于飞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梳着双丫髻小姑娘,坐在前面沟渠边的石墩上,身上破旧的衣裤显得很短小,露出半截细细的胳膊和脚踝。纤瘦手腕上挂着十多串茉莉花串,卖力的叫卖着。 燕于飞抬步上前,见小姑娘满是渴盼讨好的看着自己,她正欲开口买花串,却突然听得“哞哞”叫声。顺着声音向沟渠边的巷子看去,只见不远处一棵树下拴着头健硕的黑牛,此刻它正瞪着铜铃大眼盯着自己身后,前蹄不停的??着脚下的土路。 燕于飞狐疑的左右看看,见没什么异常,便转身继续去买花串。这一转身却让燕于飞大吃一惊,不知何时一个红衣女子站在了自己左边三四步的地方,正在与卖萝卜的阿婆讨价还价。燕于飞暗叫一声糟糕,待反应过来,那头黑牛已经挣脱了栓子向这边冲来。 燕于飞来不及细想,一把拉起卖花的小姑娘,将她带入自己怀里,刚背转身将她护住,欲抬腿跑开,电光火石间,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也将燕于飞带进了怀里,在那人一转身一腾挪间,燕于飞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巷口,被人带到了街对面。 此刻那个卖花的小姑娘已经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燕于飞也后怕的脸色煞白,全身轻轻颤抖着,却不忘回头向方才的巷口看过去,只见大黑牛冲过的地方小摊已经被打翻了一片,各种货物七零八落的淌了一地,还有几个明显受伤的人在地上哎哎痛叫着,刚才那个红衣女子却不见踪影。 “飞儿,你没事吧?”耳边传来紧张的询问。燕于飞这才回神,转头看去,只见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就在自己耳后,温热的气息正喷洒在自己耳颈间。她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人家怀里,后背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 尽管四肢还是不受控制的轻颤着,燕于飞还是强自镇静的挣扎了下,那男子感觉到她的动作马上松了手,并后退两步,静静看着燕于飞。 燕于飞也转身看向那男子,只见他一身黑衣站在路边的树影下,光洁的脸上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硬朗,饱满的额,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唇微微抿着,浓黑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此刻正满是关切的看向自己。燕于飞看着眼前俊美而陌生的面容,刚才她明明听见他唤自己乳名,可见他对她应是十分熟悉的。但是自己却对此人毫无印象,想来应该是这身体九岁前相熟的人。想到此,燕于飞定了定神,对男子施礼道:“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黑衣公子闻言愣了一下,眼带疑惑的看着燕于飞道:“飞儿,你不记得我了?” 燕于飞眼里也闪出些许疑色,试探的问道:“来京城四年,以前相识的人都模糊了,不知公子是?” 男子略显激动,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不想此时两个高大的黑衣人快步上前,对黑衣公子一礼道:“公子无事吧?让属下找的好苦。” “燕小姐,方才发生了何时?怎不见林小姐?”气喘吁吁的金岩此时也冲到了燕于飞身边,上下打量燕于飞有无受伤,一连串的问道。 此刻燕于飞才想起林明珠还在这市集中,当下大急道:“明珠在前面的市集,先找到她再细说。”说完便急急的向前面市集冲去,金岩也忙上前护着燕于飞往前走去。两人均未发现后面赶来的那两个黑衣人在听到金岩的话后,瞪大着眼睛看向燕于飞,面色惊疑不定。 目送着两人走远,其中一个黑衣人凑近黑衣公子低声道:“公子,这燕小姐可是…?” 黑衣公子只是双眼深邃的看着燕于飞离去的方向冷冷道:“做好自己的事,该你们知道的自会告诉你们。” 见他面色不虞,黑衣人不敢再多问,只是恭敬的道:“是,属下遵命” 黑衣公子收回目光,看着两个黑衣人淡淡道:“正事办的如何,可料理干净了?” “都已处理妥当,请公子放心,今晚便可带着东西出京。”黑衣人回到。 闻言,黑衣公子并不言语,只是又抬眼看向燕于飞离开的方向,夕阳的余晖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阴影,模糊了他此刻的神色。 这边金岩护着燕于飞在人仰马翻、一片混乱的街道上,正焦急的四下寻找着林明珠。远远的听到有人似乎在喊燕妹妹,两人急急的顺着声音寻去,却见侯府的马车正停在前面不远处,林明珠正从车窗探头朝她挥手。燕于飞顿时松了一口气,惊吓过后的放松让她的身体又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了起来。护着她的金岩感觉到她的害怕,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下,便拉着他快步向马车走去。 -—————— 稍晚还有一更,补上昨天欠更。 厚颜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三章 静好岁月里的暗潮 夏日的午后,阳光如水般灿烂的流动,温柔的抚摸着被雨水洗刷过的万物。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昨天夜里停了。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几只飞鸟从空中划过,树上的知了“吱吱”吟唱着欢歌。 燕于飞坐在秋千上,歪着头轻轻抵着一则的锦索,双眼微闭,一双纤巧的足,随着秋千细微的晃动,一下一下翘着。看似惬意的享受静谧午后的她,实际上却是思绪纷呈,此刻脑中正一遍遍梳理着最近发生的事。 今日是于妈妈去离岫山的第六天,已经过了于妈妈预定的归期,可是离岫山那边却毫无消息传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于妈妈平时是如何跟离岫山联系的。想到这里,燕于飞不免后悔以前做了甩手掌柜,对外面的事情毫不过问的下场就是现在遇上急事只能干等,再无丝毫办法。 轻轻叹了口气,燕于飞又想起林宝珠和林玉露两姐妹来,更觉心烦。以前还好,林宝珠对付自己都在明面上,也有利于自己防备。现在林宝珠跟林玉露这对冤家突然交好,对自己的态度也突然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真是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总觉得他们像是毒蛇一样时时盯着自己,逮着时机就会突然蹿出来咬自己一口,实在是不得不防。自那日游河回来,连着下了两天雨,倒是让自己过了两天消停日子,眼看着天转好了,估计这两姐妹也要来倚竹居寻自己麻烦了。 想着想着,燕于飞不免觉得头疼,正要抬手去揉太阳穴,却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还未曾睁眼,身后不远处静默着的怜儿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小姐” 燕于飞疑惑的睁开眼睛回头看她,却见她正看向自己右方湖岸边。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林明珠和金岩站在树下,林明珠正向怜儿做着鬼脸,见燕于飞看来,忙讪笑着摆摆手,向怜儿走过去。 金岩站在七八步外的一棵香樟树下,依旧是白色阔袖袍服,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他修长消瘦的身影上印满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自湖上吹来的微风,将他宽大的袍服轻轻鼓荡,使得他整个人透着一种不真实感,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他就这样飘逸出尘的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一向清澈的眸中透着几分迷惘,安静的看着她。 虽是光裸着双足,但燕于飞并不显羞涩,微微眯着眼淡然一笑,弯下腰去捡起地上那双橙红色的绣鞋。 金岩看着她不慌不忙的穿着绣鞋,心内尤存淡淡疑惑。前两次相处,她在面对侯府众人漠视时的淡然处之,面对临安郡主刁难时回击的游刃有余,都令他极为欣赏,也让他觉得她不是一个娇弱的处处要人保护的寻常闺秀。 刚才的她却又皱眉又叹息,却不知她为何事烦恼。这样的她让他又生出几分怜惜,让他想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更想为她扫除所有烦恼,时时能看到她灿烂明净的笑颜。 燕于飞穿好了绣鞋,起身向他走来。阳光如水般泻下来,旁边的繁枝树影投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变幻形状,时多时少,忽明忽暗,为她凭添出几许神秘之色。 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她就站在了光与影的交界处,淡然浅笑的看着他。微风吹来,精致淡雅的衣裙微扬,拂起她额前的刘海,饱满的额头下那双如墨深浓的眸子带出几分少女少有的慵懒娇媚。 “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没有请安,没有问候,也没有欢喜与虚假的逢迎,一开口便是自然的寒暄。 他喜欢她以这样的态度待他,仿佛他们已认识很久,是彼此相熟之人一般。 “担心你那日受了惊吓,本来前天就想来看看,怎奈天公不作美,下雨天不好来侯府打扰,只得拖到今日才过来。”他轻侧过身,略显不自在的转头向湖面看了一眼,继而又转回头,温柔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和煦温暖的笑在唇边慢慢浮现。 燕于飞微微抬头灿然一笑,由衷的欢喜在眉眼间漾开,一口细碎的小白牙在阳光下灼灼生辉,浅蜜色的肌肤莹润透亮,几近透明。她的笑全不似贵家女子的笑不露齿,却也不让人觉得不妥。看着她欢喜的笑颜,金岩的嘴角也越来越向上勾去。不仅如此,此刻在他眼中,周围入眼的一切都在随她一起开心的笑着,树上的轻轻拍动的树叶,湖里波光粼粼的湖水,甚至于在阳光下轻舞的纤尘,都随着她欢快的笑着。 看着此刻笑的欢快的她,金岩不免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见她皱眉,听到她叹息。 他们就这样相视而笑,静谧在两人之间弥漫着,透出丝丝奇异的和谐,安静而美好。树叶被微风抚过发出沙沙轻响,躲在树上乘凉的蝉吱吱的吟唱,交织在一起,成为此时此刻最完美的伴奏。 良久,金岩清了清喉咙,自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递给了燕于飞。 燕于飞落落大方的伸手接过,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看到那串盘踞在盒子里的红豆链子,燕于飞抬眼欣喜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她那日想买下的东西却被他买下送给了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是前世的她从十六岁开始,每到夏天,就会将一串长长的红豆层层缠绕在自己的足踝上,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十年,对她来讲已经成为如同要穿鞋子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将红豆拿出来,却又见盒子中间还有只蓝盈盈的小蝴蝶,好奇之下仔细看去,却是一块鸽蛋大小的完全透明的琥珀,顶端穿着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那蓝色小蝴蝶正是嵌在琥珀中。 燕于飞又将那串红豆放入盒中,拈着银色链子拎起小巧的琥珀仔细瞧着。 此时金辰半握着拳头置于唇前咳了咳,微微红着脸道:“这是我幼时自己做的小玩意,随便送你玩的。”说着便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燕于飞看着手里的琥珀吊坠,通体透亮,几乎跟玻璃差不多,里面的蓝色蝴蝶双翅舒展着,色泽艳丽,翅膀上的微鳞在阳光下还时不时折射出紫色的光。这也太神奇了吧,燕于飞不免好奇的问:“这个也可以自己做的吗?”她记得自然界的琥珀好像要多少年才能形成的吧,在这落后的古代,没有玻璃、树脂那些材料,如何能做出琥珀? 见她看的认真,问的天真,金岩又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道:“自是可以做的,有机会我教你。” 燕于飞闻言,开心的将东西放入盒子里,促狭的看着他道:“那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我们这算不算私相授受啊。”说完还眨了下眼睛,轻笑出声。 金岩被她这话惊得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复了平时清风朗月的形象,忙咳了几声掩饰道:“你我有婚约在身,自不是私相授受。” 燕于飞见他差点失态的?逖??冻┑男t隽松??p>  金岩自是发现自己被她戏弄了,却也不恼,只是眸光幽深的看着她。 那边刻意回避的林明珠听见燕于飞的笑声不免好奇,又见他们独处的时间也够长了,便悠悠然的走过来道:“金公子做了何事,令你如此欢快?” 燕于飞斜睇她一眼,并不言语,只是收了声低低笑着。 林明珠见她不理自己,便故作生气的打趣道:“唉,还没嫁过去呢,就不理姐姐我了,看来我真是白疼了你一场,日后再也不做这牵线搭桥之事。” “不是吧,你带金公子来见我老夫人不知道吗?”燕于飞收了笑,微显紧张的道。才将侯府里说自己要被送去给金岩做妾的流言按下去,她可不想一夜睡醒又传出一条更劲爆的流言。 林明珠忍不住冲她翻个白眼道:“我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自是祖母命我带他来看你的。”说着带头边向前走边道:“大热天的,走了这半日路,又在这里站了好久,你也不说请我们去倚竹居喝茶。” 燕于飞对金岩做个请的姿势,便一起跟着林明珠向前走去。 那架秋千架在倚竹居和碧幽山之间的桐树上,倚竹居并不大,几人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倚竹居的大门。远远的还见一个窈窕的粉色身影在倚竹居门口张望着。 再往前几步,燕于飞便认出那正是自己方才还在琢磨着的林玉露。 “她何时与你这般亲近了,还跑到倚竹居门口来等你?”林明珠显然也看到了,便语带不屑的问。 燕于飞看了看她,但笑不语。 林玉露一双灵活的大眼带着几分娇羞的往金岩身上顾盼着,几人还未走到倚竹居门口,便袅娜娜的迎了上来,对着金岩盈盈一礼道:“见过金公子,金公子安好。”那糯软的声音娇柔的简直让人浑身发麻。 这也太明显了吧,当着人家未婚娘子的面,都不知道遮掩下,真是太丢侯府小姐们的脸面了。林宝珠边腹诽着边戏谑地看着金岩。 金岩被林明珠看的有些不自在,忙后退一步,淡淡的道:“林四小姐不必多礼。”说完便抬眼去看燕于飞。 林玉露抬起泛着桃红的娇颜,一双满是情意的大眼看向金岩,却发现金岩此刻正看着燕于飞,原本羞涩笑着的小脸便僵了僵。 见燕于飞低头浅笑着,金岩便道:“看来今日倚竹居有客,我便不进去打扰了,改日再来看你。” 燕于飞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作答。 金岩又对林明珠点了点头,便越过挡在前面的林玉露大步走了。 林玉露一直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气闷难当。他跟燕于飞林明珠都客气有礼,对自己却连个招呼都不打,甚至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无依无靠的黑丫头。总有一日她会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比燕家丫头强,总有一日她会让他后悔的。林玉露愤愤的将一双粉拳越攥越攥紧。 ———————— 二更送到,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四章 庆王之心 薄暮的余晖淡淡地洒在庆王府红墙绿瓦的楼阁飞檐上,给这占地广阔却略显冷清的王府镀上了一层暖色。 在一片雕梁画柱的重宇华屋之间,青石铺就的路径上金岩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步态悠然的随着一名青衣侍卫向前走着。 天际的一轮残阳正在慢慢没入远处的群山,夏日傍晚的微风带着丝丝热气迎面拂来。金岩微眯了眼,想起今日与燕于飞的相见,心内更是柔软中掺杂着喜悦,嘴角的笑不自觉的又深了几分。 来到庆王大书房所在的集思院门前,青衣侍卫并不去通川,便引了金岩直接到了大书房门口,这才扬声道:“殿下,金公子到了。” “进来吧”紧闭的雕花木门内传来庆王低沉的声音。 青衣侍卫闻言推开木门,退至一旁垂手恭立,待到金岩迈步进入书房,又上前自外面将门关起。 “本王还以为今日一早你就会来我这里。”刚一进门,眼睛还房中未适应突然的昏暗,庆王懒懒的调侃声便响起。金岩抬眼看去,庆王坐在一张大书案后,双手举起置于脑后,正好整以暇的看向自己。书案上堆叠着大量的信笺,显然刚刚是在拆看这些信笺。 金岩笑了笑,自寻了书案旁边的椅子坐下,才看向庆王笑道:“早来晚来有何区别?京城自然是你的地界,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为你做些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庆王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便正色道:“今日我已拜见过父皇,父皇着我明日开始上朝。” 听闻他说起朝堂之事,金岩收起脸上的笑意,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恭喜殿下顺利留京,离殿下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庆王面上并无喜色,反而略带沉重的道:“这只是开始,京城更是风云变幻莫测,处处都需谨慎小心。父皇到底心意如何,现下还不能确定。朝中众臣也是各怀心思各为其主。我已离京七年有余,如今重新经营实乃不易。”说着便垂头凝思了起来。 金岩退后几步,复又坐下,凝眉道:“陛下昭殿下和康王回京,其意已明,朝中那些老人精怎会不知?恐怕太子那边的朝臣已开始盘算另投明主了。这对殿下来讲是大好时机。” 庆王点头道:“你所言正是本王所想,但是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若让父皇知道本王笼络朝臣,反而会弄巧成拙。”说到这里,庆王稍作停顿低头沉思。随即又抬头看着金岩道:“今日我已经在父王面前举荐于你,你有何打算?” 金岩看向书案上的宫灯,语速缓慢的道:“此事不急,待秋闱过了再做打算。” “如此也好,以你的才能届时定中前三甲,这样更为稳妥,就是日后身居要职也是名正言顺。”庆王抬手拿起宫灯旁的铜签,拨了拨登台上的火捻,室内亮光跳了两跳,更为明亮了。 放下铜签,庆王抬头笑看向金岩道:“上午去见燕家小娘子了吧?本王看你对她倒是很上心。看来临安要伤心了。” 闻言,金岩有刹那间的诧异,心内疑惑正谈着正事,为何庆王会突然到燕于飞?疑惑一闪而过,随即面上便泛起温柔的笑,避重就轻的道:“自小定下的婚约,又未曾见过面,如今到一处了,自是要多走动走动。” 庆王一双凤眼盯在金岩面上,并未错过他一闪而过的诧异之色和嘴角的温柔。眸光微微暗了暗道:“你可是想好了,娶了燕家小娘子为正妻,于你可是无半分助力。” 金岩垂眸遮掩起眼中异色。从刚才讲的拉拢朝臣,后来又提起自己的婚事,到现在说到以联姻寻求助力。自己要是还不明白庆王的意思,那就太过愚笨了。看来庆王对自己的婚事是有想法的。虽说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大事面前,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为之牺牲,唯独此一件不可以。人总是有自己的底线,也都有自己的坚持。这便是他唯一的底线和坚持。并不是因为他对只见过两三次的燕于飞如何的深情,而是在他看来,以婚姻为交易等同于出卖自己。这样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是极为不齿的。 心思电转间,金岩抬眸看向庆王,依旧看似轻松的笑道:“仕途之上殿下自会助我,何须以联姻之事寻求助力?”说罢,又试探的道:“或者,殿下对我的婚事有其他安排?” 庆王侧身靠着椅背,呵呵笑道:“婚姻大事自是由你父母做主,本王不过是担心你日后后悔,随口提醒一句罢了。看你也想的通透,是个有骨气的,这下本王也放心了。”他确实是对金岩的婚事有些想法的。原本以金岩的出身和才能,待到秋闱之后定会成为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届时自会有不少官宦人家欲与之联姻,若能将此事好好利用一番,便能再为自己拉几个忠实的拥护者。但是现下看来,金岩似乎对此事颇为警惕。也罢,反正那燕家小娘子年岁尚轻,成亲还得几年,此事便慢慢来吧,免得引起金岩反感,使得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产生隔阂,反而不美。 金岩自椅子上站起,对庆王施礼道:“多谢殿下关心。” 庆王摆摆手,笑道:“你我相识多年,情同手足,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说完示意金岩坐下,又倾身向前,双肘撑着书案道:“你父亲快入京了吧,扬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下个月初父亲会先入京,母亲等一干女眷要到月底才到。扬州那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即使换了刺史也不会让他手插的太深,请殿下放心。”金岩将前几日父亲亲随带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庆王。 庆王满意的点头道:“能得你们金家父子相助,实乃本王之幸。待到将来成了大事,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父子。” 金岩忙起身道谢。二人又就朝中局势等事商讨了一阵,天尽黑了金岩才起身回了金家位于兴文街上的金府。 下了马随手将马缰扔给门口小厮,金岩迈着轻快的步履大步进府。 金府管家忙迎上前来:“公子回来了,今日一行可还顺利?” 金岩脚步不停,边往内走边点头道:“今日府里可有事?” “下午临安郡主来拜访公子,侯到日暮时分方才离开。”管家边汇报边紧随金岩身后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双眸生辉,嘴角含笑,似是心情极好。 金岩闻言,微蹙着眉道“唔,知道了。”紧走了几步又停下对管家道:“你近日就将夫人和小姐们的院落打扫收拾妥当了。这府里主子们多了,伺候的人也不能少,贴身的丫鬟婆子母亲会从扬州带来,明日你去牙行再挑些粗使的丫鬟婆子来。” “小的知道了,明日就按公子吩咐的去办,公子今日要在内院用膳还是外院书房用膳?” 听到管家如此一问,金岩本是习惯性的向外院书房迈去的脚步顿了一下,转向内院行去。 “今日且去揽月轩用膳吧,这几日院里打理的如何,可能住人了?” “公子到京当日揽月轩就已经打理妥当,随时可以住进去。” “你去吩咐厨房备膳吧,喊茗砚,茗墨过来伺候。”说完金岩加快脚步往揽月轩而去。 行至揽月轩门前,就有守门的婆子往院内喊了一声:“公子回来了。”金岩刚跨进院门就见两个容色颇为出众丫鬟迎上前娇声道:“奴婢见过公子。” 金岩脚下未停,边往内走边淡淡道:“起来吧,去打水进来伺候。”这两个丫鬟一个是兰芝,一个是莲蓉,二人本是从下小在金岩身边伺候的,这次金岩也只带了她们二人进京。 金岩站在正屋门前将院内扫视一圈,然后转身进了屋。虽说这揽月轩是他的院子,今日还是他来京后第一次进来。金岩里里外外走了一圈,从花厅到卧房再到净房一一打量一遍。屋内从摆设到用具书画等物,一应的都是按他的喜好置办的。 这时丫鬟兰芝打了温水进来,莲蓉拿起帕子上前就要帮金岩净面净手。 这些本是平日做惯了的,此刻看着莲蓉贴上前,不知为何却觉得别扭,金岩忙退后一步道:“放着我自己来就好。”见两个丫鬟惊讶的看过来,金辰略微不自然的握拳置于唇下清咳一声:“今后这些事情都会由茗砚和茗墨来做。你们管着院里的琐事即可。” 两个丫鬟心内有疑面上却不显,恭顺的低头应是,退下去为他准备更换的衣物。 金岩净面更衣后,匆匆用过晚膳。拿了本书坐在内室软榻上。 两个丫鬟也低头跟了进来,燃了熏香,上好灯盏。在金岩身前一礼道:“奴婢为公子更衣。”金辰抬头,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你们下去吧,夜里不需要伺候,泡壶清茶置于床头便可。”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心下不免起疑。今日公子怎会跟她们生疏了起来?莫非这京城的公子都不喜丫鬟近身伺候? —————— 求推荐求收藏啦。。。。。稍候还有一更 第十五章 心思与盘算 二更送上,继续求推荐、收藏。 —————— 撩人的夜风从窗外吹过,树叶随之沙沙沙欢唱着将黑夜的静谧撕裂。 屋内金岩一手握着一卷《左传》,一肘支在曲起的膝头,几缕碎发覆于额前,清澈眼眸盯在书卷上久久不动。 燕于飞立于树下微仰着头灿然而笑的样子一遍一遍在脑中闪现。 她莹润的肌肤,墨黑的眸,柔嫩的唇瓣,尖翘的下巴一一浮现于眼前。顿时让他身上升起一阵难耐的燥热。 深思恍惚间,不知何物被夜风吹落,窗外“啪”的一声响过,令他打了一个激灵,心下惊疑不定的自问:今日这是第几次反常了? 在他十八年人生中,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按着家族的计划完成的。今后也会按着既定的轨迹一直走下去。对这桩儿时定下的婚约,他本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一直认为自己会和大多数人一样,迎娶一个温良恭顺的陌生女子与之相敬如宾的相伴一生。至于妻子人选是谁,对于他来讲都是一样的。而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所想与往日有了不同,此刻,他便期待着未来能与她共度。 金岩知道自己今日很反常,反常的来内院用膳,只是想看看自己的院子可会令她喜欢。反常的不习惯丫鬟近身伺候,刻意的与她们拉开距离,现在还反常的手握书卷神游。 他感觉到内心有些东西即将失控,突然感觉烦躁难当。他不喜这种控制之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啪”的一声合起书卷。金岩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似的使劲握握拳,向外喊道:“备热水,我要沐浴。” 放下书卷进了净房。看丫鬟们将热水投入浴桶,他还是不自觉的摆摆手道:“都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金岩这夜做了他许久不曾做过的梦。梦中他与燕于飞还在侯府的湖中,却都是未着片缕,他看着她对他妩媚的笑,裸露的身体像鱼一样在水下舞动。仿佛隔着一层纱,他越是想看清楚就越是模糊。无奈之下,他只得努力的向她游过去,可是费劲力气却是离她越来越远。忽然湖上狂风大作,他看到她慢慢的往下沉去,他张大了嘴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急之下,他也跟着往下沉,沉到湖底,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才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身体向鱼一样光滑,让他的拥抱无法着力,他只得用嘴去咬着她…… 在无法呼吸的窒闷中,金岩一头大汗的醒来,愣怔了半晌,回想方才梦中那万分焦急的无力感,苦笑着坐起。单手扶额坐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他异常清明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 近几年随着父亲的不断升迁,母亲对这桩婚约也越来越不满意。一来是嫌弃燕家家世跟现在的金家差距颇大,二来认为燕于飞没有生母养教,必没有大家闺秀那般知礼,为人处世定会小家子气。其实他知道母亲是以偏概全了。在他看来,燕于飞在为人处世上比起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闺秀都要得体大气。也许,日后母亲与她接触多了,自会看到她的优异之处。 他不是遇事逃避之人,既然决定了,那就要放手去做。看来以后得多花些心思让母亲和燕于飞多多相处。 郁结之事一想通,当下就觉得心内舒畅无比,便精神抖擞的唤了小厮进来伺候梳洗。 京城另一边的安西侯府,林玉露一脸郁色的快步行走在花园里。贴身丫鬟兰儿跟在她身后,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惹了主子责罚。 前几日听丫鬟说侯府都在传老夫人要将燕于飞送与金岩做妾,她便心里不快。不过转而又安慰自己,自己堂堂侯府小姐,待自己做了金岩的正妻,她燕于飞一个妾侍还不是任自己处置。却不想第二日就又在传金公子与燕于飞是自小就定下婚约的,当时她直觉这不可能,一定是谣言,扬州金家的嫡子,堂堂三品大员的独子,人才又那般出众,怎么会与出身低贱的燕家那个黑丫头定下婚约。为此她不得不又去求了林宝珠去老夫人跟前打探,结果林宝珠回来却证实了此事并非谣言。 当时林宝珠样子也很气愤。她知道林宝珠素来看不上燕于飞,以前几人在不知轩习课的时候,燕于飞总是会盖过林宝珠的风头,令林宝珠恨之入骨。于是她便求了林宝珠与她联手,欲将燕于飞从金公子身边踢走。林宝珠自是爽快应了。 昨日一听到丫鬟说金岩随着林明珠去了倚竹居,她便急急打扮一番,匆匆赶到倚竹居。本打算借着拜访燕于飞,与他们一同去倚竹居,便能多与金公子相处。在她看来,凭着她在三人中最出挑的姿色,她就不信那金公子会无动于衷。却没想到那金公子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甚至看也没多看她一眼。 眼睁睁看着金公子的背影消失,她也再无心与林明珠和燕于飞周旋,便愤愤的回了自己的嗅兰阁。 她比林明珠大一岁,眼看着过了年就及笄了,却还未曾定下一门合心的亲事。 虽然自她出生就深得父亲喜爱,但是父亲再偏爱于她,她的婚事也是掌握在嫡母手中的。嫡母王夫人一直记恨着她生母岳姨娘,先前为她挑的几家公子不是家世一般的庶子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要不是岳姨娘三番五次在父亲跟前哭诉,自己早就被嫡母许给那些歪瓜裂枣了。 岳姨娘虽是求父亲帮着多方打探,父亲也只说让岳姨娘自己先相看着,待相中哪家公子再知会他,他会让王夫人安排。 上次落湖之事她之所以不曾指出是林宝珠所为,也是对方拿了婚事跟自己做交换。林明珠许下愿意在亲事上帮她在嫡母面前说话,帮她定一门自己满意的亲事,她才会帮着林明珠将落湖之事在老夫人跟前遮掩了过去。 那金家三公子的名号她也曾听自扬州来的二舅母提过,当时也未多想。可自从那日见得面后,便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再也无法忘怀。 更何况他那日还下湖救过她,定也是对她有意的。 想到此,林玉露不禁面如火烧般泛起了红晕。 她此番就是要去寻岳姨娘商议此事,她相信以岳姨娘的聪明和对自己的宠爱,一定会帮她达成心愿。 二老爷林致远少时曾师从致仕回乡的前太傅岳怀山,这岳姨娘正是岳怀山次子庶出的女儿。当年与林致远情投意合,奈何老安西侯早已为他定下了王家嫡女。后来林致远成亲三个月后,便亲自下扬州聘了岳太傅的孙女岳青柳为贵妾,此事一度还在大宁朝士子文人中传为佳话。 因为此事,又加上林致远十数年间一直对岳姨娘和她所出的一双儿女疼宠非常,故而在侯府二房内院出现两头坐大的局势。 林玉露来到岳姨娘屋里,含羞带却的将自己心事与岳姨娘说了。 岳姨娘听罢沉吟着将此事在心内细细盘算一番,再抬眼仔细打量着自己女儿情犊初开春心萌动的娇俏模样,便问道;“你可是认准了他?” 林玉露微垂着头,双手绞着帕子,红着脸轻轻的嗯了一声。 岳姨娘拉起她的手轻抚着道:“你既已认定了,为娘自会为你打算,至于他与那燕家姑子的亲事算不得什么,若是那金家公子真如你所言那般人才出众,只怕往后会有不少京中贵女心系于他,想来那燕家姑子也是守不住这门亲事的。” 闻言,林玉露难掩喜色,双眼晶亮的抬头看向岳姨娘。 看自己女儿如此天真的模样,岳姨娘微微一笑,随即摇头轻叹一声道:“此事也不会如你想的那般简单,我们先静观其变,必要时推波助澜一番即可。待金家与燕家退了亲事,再作打算不迟。你要切记凡事听为娘安排,不可自作主张,以免坏事。此间你只管尽力给那金家公子多多留些好印象。” 林玉露双手揽住岳姨娘臂膀,将头靠在岳姨娘肩膀上撒娇道:“还是姨娘想的周全,算无遗策。怪不得锄芍院那位这么多年都斗不过您。女儿全听娘亲做主。” 岳姨娘伸手揽住林玉露的肩膀道:“你是为娘唯一的宝贝女儿,断不会让你再步上为娘的后尘。”说着抬眼看向窗外,那目光却不知透过窗口落向何处。 母女两又推心置腹说了一番悄悄话,林玉露见时已巳初,便辞别了岳姨娘,回了侯府小姐们住的西院。 第十六章 超有责任心的燕于翔 清晨的白光从敞开的格子窗射在铜镜上,铜镜中的影像也被裹在一片白光中,愈发的朦胧了几分。 燕于飞微微歪着头,一头浓密黑亮的发像瀑布一样垂在身侧,手上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着发,眼睛却盯着面前妆台上的小锦盒发呆。 又是一天过去,于妈妈还是没有半点消息。燕于飞藏在心底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罢了,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燕于飞轻轻甩了下头,黑发在空中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整齐的落在了肩背上。 放下梳子转过身,对正在整理床铺的蛛儿道:“这里先放着吧,等怜儿从于翔那里回来再整理,你去花园再剪一篮子半开的月季来,这几日应该又开了不少,我和怜儿准备着,等你回来就制香露。”于妈妈不在的这几日,燕于飞都是让怜儿去贴身照看燕于翔的。 蛛儿闻言笑嘻嘻的去寻了剪刀和花篮往花园去了。 燕于飞拿了根发带将长发在颈肩处随意的绑起,便起身去了外间。刚好去大厨房取饭的杏儿提了食盒进来,估摸着燕于翔也该过来了,燕于飞便吩咐杏儿直接摆饭。 一碟子银丝卷,一碟汤包,一碟炸的金黄酥脆的膜片,外加一碟酱瓜,一碟萝卜丝,一碟腌小黄鱼,一碟白切牛肉。最后杏儿盛出两碗清香四溢的小米粥。将粥摆在饭桌上,燕于翔也进来了。 燕于飞顺手端起一碗小米粥递给刚坐下的燕于翔,又夹了两个燕于翔平素爱吃的汤包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这才摆摆手对杏儿和跟着燕于翔进来的怜儿道:“都下去吃饭吧,吃完了再过来收拾。” 燕于翔到底是男孩子,吃饭还是比较快的,几下吞了两个汤包,自己又夹起一个。燕于飞见他不动桌上的菜,便夹起一大筷头萝卜丝放在他面前的小碟中道:“说了多少遍了,早上要多吃菜,个头才能长得快。”十岁的燕于翔比十三岁半的燕于飞整整矮了一个头,所以个头是燕于翔的硬伤,每次燕于翔挑食的时候燕于飞都拿他的个头说事。 燕于翔果然乖乖的将那一小碟子萝卜丝就着小米粥吃了,又自觉的夹了酱瓜和小黄鱼来吃。 燕于飞小口喝着金黄粘稠的小米粥,抬眼看着燕于翔又夹起一个拳头大的银丝卷吃起来。燕于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几乎是燕于飞的两倍。燕于飞看着他吃的一脸满足,想起来一句老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燕于飞嗤嗤低声笑着,伸手拿过燕于翔面前空了的粥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粥。 燕于翔见她笑的莫名其妙,便狐疑的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多问,接过燕于飞递过去的粥碗,低头喝了起来。 待到他吃好了放下碗,拿起一旁的布巾擦嘴的时候才看到燕于飞面前的粥碗几乎还是满着的,便扔下布巾一脸嫌弃的道:“你们女子就是麻烦,吃个饭都这么磨叽,怪不得事事都得让男人顶着。” 燕于飞不理他,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粥,让看着她的燕于翔一脸纠结,最后还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个汤包放进碟子里,粗声粗气的道:“把这个也吃了,又不是小鸡肚子,吃那么少。” 燕于飞听话的夹起汤包吃了起来,笑眯眯的享受着这个别扭孩子的关心,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待到燕于飞将汤包吃完了,一碗小米粥也喝完了,抬头见燕于翔正鼓着小包子脸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于飞放下碗筷,拿起布巾拭了拭嘴角问:“今日不去应知堂?” 燕于翔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还早,我有些事要与你说。” 燕于飞不做声,只是笑看着他,作出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昨日下午金大哥去书院看我了,还送了东西给我。”燕于翔扭捏了一阵,嘟嘟喃喃的低声道。 见他这副样子,燕于飞不由的轻轻蹙起来眉头。金岩去书院看望燕于翔她觉得很正常,他本就是一个注重礼节的人,就算是送个见面礼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燕于翔为何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呀,而且昨天晚上自己陪他温书他也没提,到现在才磨磨蹭蹭的说出来。这其中有什么需要瞒着自己的事情?想到此,燕于飞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哦,他送了你什么?” 燕于飞闻言转头对着门外扬声喊道:“文一,进来。” 门口候着的书童马上利索的走了进来,燕于翔上前接过书袋,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放在燕于飞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燕于飞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方澄泥砚,紫黑砚台光华流转,周边雕着带着藕节的荷花,荷叶上还蹲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青蛙。燕于飞并不懂这些东西,只觉得这砚台工艺精湛,精致中透着古朴大气,应不是凡品。 燕于翔见她不知就里,便上前伸手将盒中的砚台翻转过来让燕于飞看。只见砚底正中弯弯曲曲刻着几个古字,燕于飞这个半吊子古人也认不出那是什么字,便抬眼看向燕于翔。 燕于翔忍不住对她翻个白眼道:“这是陶秉然陶公亲制的。” 陶秉然燕于飞是听过的,是大宁朝这个时空有名的书法大家,是跟燕于飞以前那个时空中的王羲之一样的存在。这么说这砚台是距今五百年前的大书法家亲制的了。燕于飞拿起砚台仔细端详一阵,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没办法,她对古董啊、玉器啊、孤本啊这些底蕴太深刻的东西完全是一窍不通。 一旁燕于翔也知道他姐姐对这些是完全不懂的,也不待燕于飞放下,便急急的将砚台接了过去,宝贝的放进锦盒里,小心盖好,才看向燕于飞道:“这砚台很贵重的,夫子说至今存世的不足十方,你别不小心弄坏了。” 闻言,燕于飞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看来这方砚台比自己估计的还要珍贵。又见燕于翔一副珍之重之的样子,便换上淡淡的笑道:“再贵重也是人用的,喜欢就留着,别弄坏了就好。日后碰到合适的好东西,姐姐帮你回礼给他便是。” 燕于翔闻言马上喜形于色,将锦盒抱在怀里道:“真的?昨日夫子说了这砚台的来处后,我还担心你知道了会让我退回去呢。害我一晚上不曾睡好。” 燕于飞笑着拨了拨燕于翔的头笑道:“小破孩子,就这点事就睡不好了啊,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呢。” 燕于翔还带着婴儿肥的圆脸一下子涨红了,一把拨开燕于飞的手气嘟嘟的道:“你臭毛病又犯了啊,说过多少遍别把我当孩子。” “哈哈”燕于飞大笑着道:“瞧你那小包子样儿,姐姐逗你玩呢,快收拾收拾去学堂,仔细晚了被夫子罚。” 燕于翔鼓着腮帮子道:“什么包子样啊,你才包子。哼。”说完转过头不看燕于飞。 “好好,不是包子,我家于翔是男子汉大丈夫。对不起,姐姐给你道歉。”燕于飞笑着给燕于翔作揖。 燕于翔听她道歉了,隧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说:“姐,我是男子,你以后切不可再这样对我言语轻狂。” 燕于飞一头黑线,这小破孩子,自己跟他开个玩笑就言语轻狂了,都不知道他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迂腐的东西。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燕于飞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好。我记住了,你是我家的小男人。”其实她一直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能够像个真正的孩子,能有个单纯快乐的童年。所以她才用尽办法跟他轻松随意的相处,希望自己可以感染他,让他多些朝气。可这古人的想法就是跟自己不一样,明明是小豆丁,却老喜欢扮小老头。 “姐姐会嫁给金大哥吧?”燕于翔一脸好奇的转移了话题。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赶紧去学堂,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燕于飞绷着脸道。 见她绷起脸,燕于翔也不怯,挺起小胸脯理直气壮的道:“爹爹不在家,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 燕于飞觉得自己彻底被他打败了,无奈的笑着敷衍道:“好,姐姐知道了,我们家于翔是最有责任心的小小男子汉。你先去学堂,从学堂回来再说行吗?” 燕于翔听出了她的敷衍,上前一步,一双和燕于飞一样的墨眸认真的盯着她道:“姐,我是认真的。我想你日后过得好。” 燕于飞见他今天似乎对这件事情特别执着,只得模棱两可的说道:“好吧,我这样跟你讲,如果不出意外,过两年我会跟金公子成亲。但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明白吗?” “姐,你是怕金家会嫌弃你吗?我会努力读书练武的,将来出息了给你做靠山,谁也别想欺负你。”听着小小的燕于翔情真意切的豪言,燕于飞感动的摸着他的头道:“嗯,姐姐相信于翔将来一定有出息。我们现在先去学堂好不好?” 燕于翔这才唤了书童文一、文二急急忙忙的向外院的应知堂赶去。 她一直知道燕于翔是聪明的,但却低估了他的敏感度,自己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也能让他一个十岁的小孩猜出背后隐晦的意思。燕于飞在心里再次感叹古人的早熟。怪不得那么小就都赶着成亲。 站在倚竹轩门口目送燕于翔消失在蜿蜒的青石路径上,燕于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____________ 一更奉上,求收藏求推荐。二更晚上十点送到 第十七章 于妈妈回来了 送走了燕于翔,燕于飞吩咐怜儿去世子夫人那里要半盆冰,自己带着小金桔进了西厢边上的一间小屋子。这里是她专门腾出来做香露的。里面放着简易的蒸馏壶、过滤器、铁炉等东西。这些都是于妈妈找工匠照着她画的图打制的。断断续续折腾了一年多,至今她还没制出真正的香精油呢。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太落后了,工匠们打制出的东西实在跟自己理想中的差距太大。她的理论知识是相当丰满,实际操作能力却无比清瘦。主要是硬件设施不完善呀。燕于飞自我调侃的想着,拿起不知道第几次改进过的蒸馏壶放在小铁炉上。又让小金桔喊了婆子来升火。 小金桔已经跟着燕于飞倒腾了好几次,看燕于飞把铜壶放到铁炉上,便自发自觉的把刚刚打来的井水添进铜壶。燕于飞则是将分叉的过滤管一头套在壶嘴上,另一头放进一个小瓷瓶里,还有中间分出的那一小截是要放进冰块的,这是用来冷却蒸发出的精油的。侯府的冰一般只供给老爷、夫人和少爷、嫡出小姐们用,庶女们和姨娘们是没有这项享受的,倚竹居自然也没有。但是为了制作精油,燕于飞便厚着脸皮跑去跟世子夫人要,世子夫人倒是痛快的应下了,并跟她说以后若是再用派个丫头去拿就可以。没办法,谁让冬天就没有香味浓郁的花草呢。 待粗使婆子把火升起来,燕于飞又让她用半湿的碳把炉火压小,这时侯蛛儿也提着一篮子半开的月季进来了,主仆几个细细把月季花瓣摘下放进铜壶里,便只等着怜儿的冰了。 不多时,怜儿就端着小半木盆冰块进来,将木盆放在火炉旁的矮几上,怜儿喘着气搓了搓手。 燕于飞上前将过滤管中间那个岔口插入冰块间,笑着对怜儿道:“看把你累的,不用那么赶,这壶里的水还没冒气呢。” 怜儿一手扶着腰,一手拍着胸前道:“这大热的天,奴婢还不是怕走慢了把冰给化了呀。说起来您可真够呛,人都没冰用,还给花用冰。” 燕于飞闻言一脸得意的道:“这你们就不懂了,这叫投资,投资是有回报的,将来我还指望这个发大财呢。”说完就呵呵笑了起来。 怜儿顺着燕于飞的话笑道:“是,我们小姐最有眼光了,瞅准的都是包赚不赔的买卖。”燕于飞看她一脸温温柔柔的,也不知这话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燕于飞便不搭理她,继续弯腰观察着接在瓷瓶里的铜管。 站在一旁的蛛儿和小金桔倒是跟着怜儿笑了起来,只是蛛儿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嘲笑。 主仆几个调笑了一阵,燕于飞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在这里,却差了一个杏儿,便随口问道:“杏儿又跑哪里去了,我说刚才怎么感觉人手不够用。” 蛛儿闻言撇了撇嘴道:“她还能去哪儿,我方才回来的路上看见她又往嗅兰阁去了。她不在这儿正好,省的院里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被满侯府的人都知道。”杏儿是侯府的家生子,原本是老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被老夫人派到燕于飞身边做了大丫鬟。虽说也伺候了燕于飞四年了,可是燕于飞始终跟她亲近不起来,也连带的怜儿蛛儿这些燕于飞身边的老人跟她也不亲近。所以杏儿得空也不爱呆在倚竹居,反而喜欢往她姐姐当差的嗅兰阁跑。燕于飞对此倒是无所谓,只要她别耽误倚竹居的差事,燕于飞就不会多说半个字。 此时铜壶里发出了嗡嗡的响声,燕于飞转到接精油的瓷瓶那边,弯腰看了看,又抬眼看着蛛儿道:“话那么多,看来早饭不用吃了。” 蛛儿这才记起自己一早便去了花园摘花,还没吃早饭呢,这对好吃的蛛儿来讲可是大事一件,当下便拉起小金桔到小厨房觅食去了。 在大铜壶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中,接在瓷瓶里的铜管终于滴下了几滴带着浓郁香味的液体。燕于飞弯腰深深嗅了嗅馥郁甜蜜的月季花香,随即眯着眼睛勾起了嘴角,一脸的享受的样子。站在旁边的怜儿则满脸紧张的盯着燕于飞看。 燕于飞睁开眼睛看向怜儿,用眼神示意怜儿上前自己去闻。 怜儿轻手轻脚的走到矮几边,生怕弄坏了自己小姐花了大把银子折腾出来的物件,慢慢的弯腰凑近小瓷瓶闻了闻,随即起身满眼欢喜的笑了起来。 燕于飞也跟着笑了一阵,又按捺着兴奋道:“别开心太早了,这才是第一步,虽然已经很香了,但是跟我的目标还有着很大的差距呢。” 怜儿闻满眼疑惑的问道:“这已经是我闻过最香的香露了,小姐还不满意吗?” “你才闻过几种香露啊,这个应该跟现下市面上所售高等香露差不多,但是你家小姐我能制出更精纯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燕于飞边摇头边自信满满的笑道。 怜儿双手轻轻握在胸前,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的看着燕于飞道:“真的吗?小姐你太厉害了。” “我跟你说,不仅月季可以制香露,再过几天我们还可以采了黄槲兰来制香露,那个才叫好闻呢。可惜这里没有月见草,那香味是我最喜欢的。”燕于飞看着慢慢往瓷瓶里滴的香露,轻叹一声又接着道:“只要是有香味的花都可以用来制香露的,草也可以的,比如紫苏、薄荷、茵陈草都行,以后我们还可以做些水果香露,桔子柠檬的就不错,不仅味道好闻,而且还能提神醒脑。”燕于飞絮絮叨叨的给怜儿普及着制香知识。 正得意间,忽闻守门的朱婆子在院子里高声叫道:“于妈妈回来了。” 顾不得正在制作着的香露,燕于飞和怜儿主仆忙忙的走出屋子。 此时已近正午,虽是快立秋的时节,却也是整个夏季最酷热的时候,于妈妈站在炽烈的大太阳低下,身着一身天青色短打,脑后挽着利落的单髻,额头和鼻尖都渗着细密的汗珠,本来润白的面色此刻略微发黄,眼中也透着疲惫,眼下还有一片灰影,紧绷着的嘴角微微透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威严,已不复见平素的温婉和蔼。 燕于飞于妈妈一脸疲色,显然是连夜赶路回来的,忙招呼王婆子去备热水,又让蛛儿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吩咐她热好了拿过来。 于妈妈见燕于飞出来迎自己,忙上前几步给燕于飞见了礼,才跟着燕于飞进了上房。刚坐定怜儿就送上了茶水。燕于飞招呼着于妈妈先喝口茶缓一缓,待休息一下再禀事。 于妈妈显然赶路赶得很急,端起茶杯几口就将茶喝干了,杏儿忙上前又帮她续上。期间于妈妈几次抬头看向燕于飞,微不可察的轻轻叹气。 单手扶着茶杯,于妈妈半晌不语,似是在心里斟酌着要不要将事情告之燕于飞。 燕于飞也不着急,见她似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笑道:“妈妈一路上辛苦了,看您面色必是连夜赶回来的,现下先不急,您先喝点热茶,吃顿热饭,待沐浴后好好睡一觉起来再说。” 于妈妈正在发愁,要如何开口将自己得知的消息告诉燕于飞,听闻燕于飞如此一说,便稍稍定下心来。也罢,事情已经出了,现在端看如何解决。既然此事关系到小姐至亲的人,必是要告之小姐,与她商议对策后再做打算吧。近几年小姐处事越发的沉稳,这个消息应该不至于让小姐无法承受。 想到此,于妈妈反而放宽了心,端起茶杯又喝了一杯茶,对燕于飞道:“小姐说的是,那老奴先下去沐浴更衣,下午再过来回事。” 燕于飞也笑着给于妈妈宽心道:“妈妈且放心去歇着,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我们下午再商议。” 于妈妈起身行了礼便回自己住的后院西厢房去了。 燕于飞又让怜儿去吩咐王婆子和蛛儿将热水和饭菜都送入于妈妈房里,便起身又回了制花露的小厢房。 见瓷瓶里已经有小半瓶香露了,燕于飞便上前提起铜壶轻轻摇了摇,感觉里面还有小半壶水,又将铜壶放在了火炉上,自己转身看着窗外竹林出起神来。 于妈妈虽然平安回来了,但是看其神色间多有忧虑,必是事情还未处理妥当,而且此事必然让于妈妈很为难,不然刚才也不会几次都欲言又止。 她一直视于妈妈为长辈,自然不想为难于妈妈,所以她按捺下心中的疑虑,先让于妈妈去吃饭休息,也是给于妈妈一个缓冲的时间,让她将事情理顺了再来告诉自己。不管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现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于妈妈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此刻她并未想到,于妈妈要与自己商议的不仅是关于离岫山的事情,还带回了一个让她心内掀起惊涛骇浪的消息,而她安逸静好的生活也随着这个消息的到来宣告结束。 —————————— 二更送到,继续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八章 一个消息,两处来源 燕于飞就这样表面平静内心惴惴的度过了一个中午。食不下咽的草草用过午膳,也无心午睡,遣退了怜儿,独自一人顺着红砖小路进了倚竹居的小竹林。 竹林里异常清幽,阳光透过密密的竹叶,在燕于飞身上投下细碎的光点。背靠着小路旁一根手臂粗的竹子站定,燕于飞看着随着竹叶摇曳而不断变换着大小形状的光斑,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烦闷的心绪平静下来。 忽然隐隐听见院里有人喊着燕妹妹,似是林明珠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怜儿大声道:“小姐,林五小姐来了。”刚用过午膳,现下应是林明珠午睡的时间,也不知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有什么要紧事。思量间,燕于飞直起身体,顺着小路向竹林外走去。 竹林本就不大,燕于飞才走了几丈路,便看见怜儿伴着林明珠迎面而来。 燕于飞微微笑着上前与林明珠见礼,林明珠却不像平素那般笑闹打趣,而是让燕于飞打发了怜儿,似是有什么秘密要说。 待怜儿走远,林明珠眼带忧色的细细打量燕于飞的面色,见她仍旧淡笑着看着自己,并无任何异样,便确定那件事情她还不曾知晓。 燕于飞见林明珠看着自己半晌不语,便打趣她:“明珠姐姐有何秘密不好意思说啊,可是看上谁家公子了?” 本是一脸忧色的林明珠闻言,啐了她一口道:“我今日找你有正事要说,你倒是个没心没肺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笑闹。” 听她如此一说,燕于飞知道此事必是与自己有关,便收了笑,正色看向林明珠,静待下文。 林明珠微微蹙眉道:“此事是我方才无意间听到祖母和大哥说的,想来府里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我现下跟你说了你也别张扬。” 燕于飞看着林明珠点头道:“姐姐请讲,于飞省的。” 林明珠轻轻抿了抿唇,似是仔细斟酌了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游河那日回来,在府门口撞上的信使吗?” 燕于飞轻轻转动眼珠,想起那天刚到侯府门口下了马车,就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兵勇策马疾驰至侯府门前,看见林明珠也不施礼问候,跳下马就拿起一块令牌向门口小厮晃了晃,急匆匆的冲进了侯府。当时那人跳下马的时候差点撞到一旁的怜儿,燕于飞印象很是深刻。难道与那天那人有关? 燕于飞思索着,冲林明珠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林明珠叹了口气,拉起燕于飞的手轻轻拍了拍道:“就是那人带回了边郡那边的消息,你先答应我,听后千万不可惊慌,那边万事有我爹和我二哥。” 一听林明珠这样说,燕于飞就明白事情肯定跟自己父亲有关,而且还比较严重,想到此,燕于飞心下一急,瞳孔骤缩,瞪大了一双墨眸看向林明珠。 林明珠忙捏了捏燕于飞的手,安抚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人送来边郡的急件,你父亲在一次西域部族联合突袭中失踪了。” 闻言,燕于飞只觉瞬间全身冰凉,如坠寒潭,从头顶到指尖脚尖都簌簌发麻、发冷。片刻的呆愣后,燕于飞马上回神,声音微颤着道:“这是何时之事?可,可还有别的消息?” 听到自己话声中颤抖的尾音,燕于飞攥紧拳头,强自镇定的在心里一遍遍告诫着自己:没事,不要慌,不能乱,这不算最坏的消息,只是失踪而已,还有得救的机会。 林明珠摇着头道:“我只听到祖母向大哥问起边郡那边可有信来。大哥说父亲和二哥他们正在设法营救,敌方还无消息传回。后来又听祖母说若是燕叔叔真有个不是,可苦了你和于翔弟弟。我才大概猜到事情始末。” 顿了顿,林明珠又接着道:“燕妹妹你先别急,边郡往京城送信即便是六百里加急也要十多天,想来这消息大概是二十天前的了,说不得现下我父亲和二哥已经将燕叔叔救回了呢。” 燕于飞呆呆的看向前方,微微皱着眉思索着。林明珠告诉自己的定然是事实,看来侯府知道这事已经有五六天了。也正好是那时候于妈妈去了离岫山。而于妈妈今日回来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燕于飞直觉于妈妈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离岫山的事情定然跟父亲失踪的事情有着某种关联。想到此,燕于飞迫不急待的想知道于妈妈要跟自己说的是不是跟林明珠说的是同一件事。 燕于飞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歉意的看着林明珠道:“明珠姐姐,我要去同于妈妈商议此事,今日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也要回观荷苑了,你自去忙,不必理会我。”说着便转身欲往外走。 燕于飞见状,忙拉住她的衣袖道:“明珠姐姐,于飞还有一事相求,今日之事请姐姐不要说与第三人知晓,即便是老夫人和世子哥哥那里也帮我保密可以吗?” 闻言,林明珠转身拍了拍燕于飞的手道:“妹妹放心,姐姐晓得轻重,现下你也要保重身子,切不可过度伤心。”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一岁的燕于飞,林明珠心里由衷的钦佩,她幼年失母现下又得知唯一依靠的父亲出事,竟然还能这样镇定,不慌不乱,还能有条不紊的去商议对策。这份沉稳,即便是像自己母亲那样的妇人也未必能有。试问下自己若是遇上这样的事,别说像她这般镇静,恐怕此刻自己早已哭成一团,觉得天都塌了吧。 燕于飞感激的看着林明珠放开了手,并不道谢。真实的情意不必宣之于口,她会将情分牢牢记在心中。 林明珠也不是拘于俗礼之人,再说她嫡亲的姐姐嫁人多年,这些年在府里跟她最为亲近的也就是燕于飞了,两人情分自是不同一般。 二人一前一后相跟着出了竹林,林明珠便跟燕于飞告辞,带着侯于竹林外的叶儿出了倚竹居。 看着林明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燕于飞转身边往上房走边吩咐怜儿道:“去看看于妈妈起来了没,若是起来了就让她来上房。” 不多时,于妈妈便进了上房花厅,此时于妈妈已经换上了一件石蓝色的素锦大袄,下身则穿着浅蓝襦裙。先前蜡黄的脸色经过两个时辰的睡眠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于妈妈见过礼,燕于飞让她坐在了自己下首。 见于妈妈惴惴不安的样子,似乎还在犹豫着,燕于飞也不待她开口,便平静的道:“父亲在边郡失踪之事妈妈想必是知道的,此事我也刚刚听闻了,妈妈不必再做遮掩。” 于妈妈闻言猛地抬头,吃惊的看着她道:“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侯爷已将消息送到侯府,方才明珠姐姐告诉我的。”知道于妈妈是真的担心自己,才迟疑着不肯说,燕于飞便放柔了声音。 看着燕于飞只是眼中带着忧虑,面上并无惊慌害怕之色,于妈妈欣慰的叹道:“小姐到底是长大了,倒是老奴多虑了。”说着抬手帮燕于飞顺了顺耳边的鬓发,又眼带慈爱的道:“老奴知道小姐是个孝顺的,眼下小姐也不必过于忧虑,老奴保证老爷并无性命之忧。” 听闻于妈妈说父亲无性命之忧,燕于飞稍稍放心了些。对于妈妈的话却也有疑惑之处。不知于妈妈如何能保证远在西域且不知下落的父亲无性命之忧。 似是看出燕于飞心中疑惑,于妈妈转头看着门口冷笑道:“掳走老爷之人是有所求的,而且所图不小。既是有所求,那他们断不会伤了老爷性命。这些贼人想要就此将夫人留下的东西拿去,他们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听了于妈妈的话,燕于飞惊疑不定。再次对自己素未谋面的生母生出浓浓的好奇。也不知她究竟留下了什么,能让这些人觊觎至此,以至于不惜让外族掳走自己的父亲。当下便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母亲到底留下了些什么,怎会牵扯到父亲被掳之事?” 于妈妈轻叹一声,抬眼疼惜的看着燕于飞道:“不是老奴不说,夫人临去前曾嘱咐老爷,待到小姐长大,除非是你自己愿意,不然这些事情便不可说与小姐听。现下虽然小姐自己想要知道,可是老奴还是觉得由老爷亲口告之于你更为妥当。”接着又安抚燕于飞:“小姐放心,老奴自会安排人去营救老爷,此次从离岫山回来,老奴带了些人手,本就打算禀明了小姐便亲带着人前往边郡。” 燕于飞低头沉思,看来正如自己所料,此次离岫山之事是跟父亲的失踪有所联系的。看来自己要想知道母亲的以往之事和此次父亲被掳的内情,只能等见到父亲再问了。 日近黄昏,屋内昏暗的光线使得屋内陷入沉默的主仆二人更加神色莫名。 ######## 一更奉上。继续求推荐、收藏。二更将在晚上十点送到 第十九章 决定与准备 幽暗深沉的夜晚,苍穹上繁星点点,院里的竹子在夜风中轻轻舞动着,竹叶相击,发出?~?~的声响。 昏暗的屋内,燕于飞单手撑额坐在晕黄的灯下,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呆呆的望着风中摇曳的翠竹投在窗户上的暗影。 下午不动声色的陪燕于翔用了晚膳,又在书房伴着他温完书。燕于飞便回房打发了怜儿跟蛛儿下去休息,自己独坐在窗前思索着父亲被掳之事。 也直到此时,她才将心里的情绪宣泄出来,放任自己无声的哭了一场。 乍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前世得知父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刹时心如刀绞。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紧紧扼住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自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心都不曾如此焦虑过。茫然,恐慌这种情绪已经远离自己很久了。 悲痛过后,她觉得与其焦灼的彷徨着,不如实际行动起来。她要随于妈妈一起去边郡,她要亲自去将父亲救回。 来到这个异世后最大的收获,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跟他前世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在父亲膝下尽孝,便出了这样的事。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活一世,她绝对不会让前世的遗憾重演。她再也无法承受那种为时已晚、无能为力的绝望了。 她知道这个决定是冒险的,而且实施起来也不容易,搞不好就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不是暗处敌人的险境便是明处流言的险境,二者都可能令自己粉身碎骨,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在明知道父亲处于生死边缘的时候,让她什么都不做,只在这里等待,她做不到。 她现在就像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根本无法承载自己的稻草,她也要紧抓着不放。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就绝不放弃。 打定了主意,燕于飞便起身将灯吹灭,起身上床躺下。 黑暗中,燕于飞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反复在心中思量着去边郡的事。现在她身处安西侯府,要如何出府再顺利出城?如若去求侯府老夫人放自己前往边郡,照着老夫人谨慎的处事方式,断然不会答应自己。而且一旦老夫人知道自己生出此意,恐怕再想出侯府就难了。倒不如豁出去,彻底得罪老夫人,来个先斩后奏。反正自己也想要搬出安西侯府,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来个一举两得。 找谁带自己出侯府呢?去求林明珠?想到此,燕于飞断然摇了摇头。林明珠是与自己亲厚,自己要去求她,会有两个结果,要么她心软带自己出去,送走自己,但是她必定会被老夫人严厉的责罚。要么她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考虑,将此事禀明老夫人,到时候自己就再没办法离开侯府了。 燕于飞翻个身,看向窗外,黑暗在幽深的夜里无限延伸着,不待黎明便看不到边际。 突然燕于飞眼前一亮,有一个人最希望自己离开安西侯府,怎么就给忘了呢。就这么办。黑暗中传来燕于飞嘿嘿的笑声。 翌日,燕于飞照例陪燕于翔用过早膳,又将他送出倚竹居。这才回上房与于妈妈商议了起来。 看着燕于飞神色坚定的说出要跟她同去边郡,于妈妈垂头静默一会儿,便轻轻笑着对燕于飞说:“罢了,也是到了让小姐接触有些事情的时候了,谁能保证小姐一辈子都能过得顺风顺水、无灾无难呢。在这个世上存活,多些自保的手段总是好的。” 燕于飞没想到于妈妈答应的如此痛快,她本来打算若是于妈妈不同意,便以主子的身份强迫于妈妈带自己去边郡呢。 于妈妈倒是跟自己想的差不多。树欲静,风不止。从内心来讲燕于飞最想过的就是那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日子。可是,这世间总是有人会觊觎别人的东西,总是有人会看不惯你,这些人为了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也总是会无缘无故的去为难于你,甚至会逼得你退无可退,无路可退。虽然她不愿意招惹别人,可不能保证别人不来招惹自己呀。所以于妈妈所说的自保的手段,太有必要了。 主仆二人达成一致,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事宜。商议好明日一早出发,又简单讨论了下具体的行程安排。于妈妈便说要出府去跟离岫山带回来的人交代下。燕于飞突然想起一事,便正色对于妈妈道:“那几个人妈妈你让他们扮作商客,暗中跟随我们就行,此时不宜将他们置于明处。” 于妈妈闻言笑道:“小姐只管放心,有人问起便说我们是花钱从镖局请的镖师便可。” “我明白,但是明日之事必定瞒不了多少时候,最多傍晚老夫人定会知道你我离开之事,以老夫人的谨慎,必定会派了侯府护卫追上你我护送的,如若让他们一路上同行,相处时日长了,难保不会露出马脚。”燕于飞放柔了声音对于妈妈解释道。 “小姐真是长大了,这般聪慧,真是与夫人当年不相上下,夫人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于妈妈欣慰的说着,还双手合十对天拜了拜。 一应事物商议妥当后,燕于飞和于妈妈一起出了倚竹居,于妈妈出侯府去安排,燕于飞则向着死对头林宝珠的觅梅斋走去。 觅梅斋与林明珠的观荷苑一般大小和布局,所不同的是观荷苑有荷塘,在寻梅斋则是一片梅林。 进了觅梅斋,自有丫鬟进去给林宝珠通传。燕于飞带着怜儿顺着梅林边花色碎石块拼出的小路来到绣楼前,却不见丫鬟招呼自己进花厅。知道是林宝珠有意怠慢自己,燕于飞并不生气,心平气和的抬头眺望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梅林。 在大太阳底下足足站了两刻钟,林宝珠的贴身丫鬟香儿才从绣楼上下来,笑着将燕于飞让到了花厅。 燕于飞在花厅坐下,也不见有人上茶,却是又等了一刻钟,才听见林宝珠姗姗来迟的声音:“今日是什么风把燕小姐吹来了,你可是头一次到我这觅梅斋。” 说话间,就见林宝珠进了花厅,一双凌厉的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燕于飞站起,开门见山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于三小姐。” 林宝珠斜睇着燕于飞,故作惊讶的道:“燕大小姐有何事能求到我身上来,可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不理会她语气中的嘲讽,燕于飞上前一步逼视着她道:“虽是我来相求于你,但是此事亦是你心之所向。” “哦噢?”林宝珠夸张的哦了一声,抬步转至燕于飞另一侧,微眯着凤眸哼道:“我心之所向?我自己还不知道我心之所向是什么呢?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燕于飞婷婷站立,一双墨眸一直盯着林宝珠的眼睛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今次我来就是要你送我出安西侯府,从此以后你也可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何乐而不为?“ “呵呵呵。。。”林宝珠先是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随即便收起笑,一脸阴沉的盯着燕于飞道:“真是想不到,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很讨人嫌。” 燕于飞神色不变,淡淡的道:“如何?找个借口,明日送我出府。此次我出去会想办法在外面置办宅院,等安排妥当我自会接走于翔。以后也不会再住安西侯府。” “我为何要帮你出府,给我个理由。”嘴上虽是如此说,其实林宝珠心下已经决定帮她出府了。在安西侯府有长辈们压着,自己也整治不了她。若是送她出府,今后不但不会经常见到她,她在侯府外另居,自己想要整治她的话,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燕于飞不相信林宝珠会拒绝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吊自己胃口而已。 见燕于飞并不着急,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林宝珠也无心再周旋,便换上一脸假笑道:“也罢,难得燕妹妹求我一次,我便答应你就是,我下午自去禀明祖母,明日一早带你出府。” 林宝珠既然已经应允自己,燕于飞也跟她一起做戏道:“于飞谢谢宝珠姐姐相助。”说着还给林宝珠施了一礼。 从觅梅阁出来已是午正时分,燕于飞在回倚竹居的路上琢磨着,林宝珠这边答应了,那么第一步已经算是成功了。接下来就是去做燕于翔的工作了。对于燕于翔那个小破孩子,燕于飞还是有把握拿捏的。 林宝珠送走了燕于飞,便喊来自己贴身丫鬟桃儿,也就是杏儿的姐姐道:“去倚竹居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燕家那个小贱人为何要出府?记住行事小心,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待到傍晚,于妈妈也从府外回来了,并告诉燕于飞府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还带回了一包袱男子衣物。说是明日出行穿的。 用过晚膳,燕于飞来到书房陪燕于翔温书,于妈妈和怜儿则去打点行装。 盯着燕于翔背了一遍《论语》,燕于飞便简单的将事情跟燕于翔说了一遍。燕于翔乍听之时,还显得情绪激动,差点哭了出来。燕于飞又忙忙跟他说父亲并无性命之忧,才将他安抚住。本来听闻燕于飞要跟于妈妈一同去边郡,燕于翔也闹着要同去。燕于飞便用以往惯用的话劝道:“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个家今后还要你来当,你怎能跟我胡闹。”紧箍咒一出,燕于翔果然乖乖听话了。 ———————— 二更送到,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第二十章 冤家聚头 第二天一早,燕于飞带着怜儿蛛儿和于妈妈跟着林宝珠顺利出了安西侯府。 燕于飞和林宝珠分坐两辆马车,直奔东市的云裳绸缎庄。马车里,燕于飞面色端肃的对怜儿和蛛儿道:“我和于妈妈此去少则三四个月,多则一年半载也说不准,小公子在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怜儿忙欠身道:“伺候小公子是奴婢分内之事,小姐只管放心吧。奴婢定会将小公子服侍的妥妥帖帖。” 蛛儿也对燕于飞欠了下身,泫然欲泣的道:“小公子在侯府有我们两个照看着,自不会有事。倒是小姐你,这一去几千里,前路艰险,奴婢们都放心不下。” 蛛儿一直是很直率的性子,虽然是丫鬟,燕于飞在人后从来不拘着她们两个,主仆间相处的很随意,时间久了感情倒是跟姐妹差不多。燕于飞知道怜儿心里也在为自己担心,但是怜儿一向老成持重,心里的事都不会表现出来。此时见蛛儿溢于言表的关切,燕于飞很是感动,忙伸手拍了拍蛛儿的背道:“我有于妈妈护着,定不会有事。你们只管帮我照顾好于翔,等着我回来。” 一旁于妈妈也劝蛛儿:“小姐出门在外,自然最放心不下小公子,你们尽心服侍小公子,便是为小姐分忧了。” 蛛儿和怜儿点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红着眼眶。 一时间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燕于飞便打趣道:“你跟怜儿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我这趟出去就帮你们留心着,有好儿郎给你们带回来。” 听她这样打趣,蛛儿破涕为笑的嗔道:“小姐你才多大,就整日里想着将我们嫁出去,真是人小鬼大。”一边红着脸的怜儿见她居然敢说小姐人小鬼大,忙扬起手轻拍了她一下道:“作死啊你,别借着小姐宠你,你就蹬鼻子上脸。” 蛛儿翻了翻眼睛,嘟哝道:“我就在你们面前说说而已,人前自不会这样。” 燕于飞笑看着她们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刹时感觉刚才离别的悲伤氛围一扫而空。 另一辆马车里,林宝珠靠着车壁坐着,涂着艳红蔻丹的右手食指轻叩着车窗,眯起一双丹凤眼脸色阴沉的看着马车帘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乳娘姚妈妈坐在她身侧,丫鬟馨儿和香儿则是坐在对面,安静的低着头。 良久,林宝珠轻哼一声,抬手掀起车窗帘一角,边看着窗外边慢慢的道:“姚妈妈一会去趟小衙街,让乳兄派连个人来跟着燕家那个小贱人。顺便让乳兄去给殿下捎个信,我在兴荣街的宅子等着他。” 姚妈妈看着她的后脑勺应了声是,又探身吩咐车夫到了小衙街的路口停一下。 马车到了小衙街路口,姚妈妈利落的下车,闪身进了小衙街。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不多时拐了一个弯,便驶入东市的锦绣街。锦绣街是东市专门卖绸缎衣料,绣品丝线的街市,云裳绸缎庄便在这条街中间的繁华地段。 一行人下了马车,林明珠尽自进了店堂,也不理殷勤迎上来的伙计,自顾站在了店堂中间转身看向门口。 待到燕于飞到了店堂门口,便见林明珠站在店堂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似是专门在等自己。 燕于飞挑了挑眉,停住脚步眼带疑问的看向林明珠。 林明珠上前一步,轻笑着道:“难得你我一起出府,不如今日你帮我挑匹布料吧。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这个缘分。”一句话她说的阴阳怪气,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咬牙切齿的说出。 燕于飞蹙眉看着她,不明白她又想搞什么鬼。林明珠话里的嘲讽她自是听出来了。可是她却不知,林明珠此刻不过是想绊住她,要等到姚妈妈回来才会让她离开云裳绸缎庄。 见燕于飞半晌不语,林明珠又上前几步,欲伸手去拉她。正在此时,却传来一个婆子的呵斥声:“谁家的小姐在这里挡着路?还不快快让开。” 闻言,燕于飞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去,就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个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蓝衣美人立于台阶下,蓝衣美人正抬起头一脸倨傲的向门口看来。燕于飞见状,便淡笑着点了点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出两次府,两次都与这临安郡主遇个正着,也不知是她俩格外有缘呢还是该说是冤家路窄呢。看到临安郡主认出自己后不自觉皱起的眉头,燕于飞很有自知之明的想,应该是后者吧。 作为安西侯府嫡女的林宝珠自是不曾遇到过敢对她喝三喝四的人,当下便竖起柳眉,怒瞪着一双丹凤眼向门外看去,待看到临安郡主一身华贵非常的装扮,又感觉到临安郡主那从内而外发出的优越贵气,她便收起怒色站在了一边。 这边临安郡主昂着头拾级而上,走到门边却不进去,只是站在燕于飞身前沉默着冷冷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知道这是等着她过去见礼。想到自己今日还有事,不想与她纠缠,再说人家毕竟是郡主,身份就在那里,也不算辱没了自己。想到此便浅笑着上前施礼道:“见过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并不回礼,轻哼一声便越过她跨进了店堂。 一旁的林宝珠此刻才知道这位就是当朝的临安郡主。也知道这位郡主一直随着梁郡王在封地上,很少回京,所以与京中贵女并无往来。只是刚才她看这位郡主的作态,似乎对燕家这小贱人极为不喜。今日既然遇上了,不如待会寻个由头,探下虚实,顺便也跟这位郡主结交一番。 林宝珠在心里播着小算盘的档口,姚妈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她身边,凑上前低声说道:“事情都办好了,小姐放心。” 林宝珠想着要去跟临安郡主套近乎,也不再搭理燕于飞,便转身进了店堂。 燕于飞自是不会往这两人跟前凑,当下便带着怜儿和蛛儿,跟着于妈妈晃晃悠悠的往锦绣街另一头逛过去。 临安郡主几日前拜访金岩未得见,便心心念念的想着再找机会去见他。眼看着秋闱在即,金岩要下场赴考,她也不便每日去打扰。再加上她毕竟是一个闺阁女子,每日跑去见一个年轻男子也不妥。便耐心的等了两日,看今日天气不错,一早用过早膳便出了郡王府直奔金府而去。 行到半途,她见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又觉得时间过早,直接去金府有些失礼。她身边的丫鬟见马车距东市不远,便建议先来锦绣街看看衣料子。 一行人便又赶着马车来了锦绣街。她却未想到会在此碰上燕于飞。 看到燕于飞,她便不由的想到那日在画舫上她与金岩合奏是心有灵犀情景,还有金岩看向燕于飞时那炽热而温柔的目光,这些都令她感觉无比烦躁。 将店堂内的各色绸缎衣料草草看了一遍,临安郡主便不耐的皱起眉头怒道:“这便是京城第一绸缎庄,就拿这些个次货来糊弄本郡主?” 一旁的掌柜闻言忙上前赔笑道:“郡主殿下息怒,小的这就让伙计将本店压箱底的好料子拿来给郡主挑。” 临安郡主闻言更怒了,她本来是找个由头发泄下心头的烦躁,却不想掌柜这样一说让她更加烦躁了,连带的看掌柜也不顺眼,便竖起柳眉喝道:“大胆,敢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东西糊弄本郡主,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掌柜被她这么一呵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趴在地上抖着声音求饶道:“小的有眼无珠,郡主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旁边看了半晌的林宝珠见掌柜这幅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又见临安郡主一脸愤怒的向自己看来,忙清了清嗓子道:“郡主何必跟一个奴才动气,气坏了郡主的千金贵体,就是一百个奴才也赔不起啊。”林宝珠自侍身份是安西侯府的嫡小姐,言语间便少了几分敬畏。但是她却忘了眼前的临安郡主并不认得她。 临安郡主本来就很烦躁,此刻听她插言,更是盛怒,眼神凌厉的看着她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本郡主的事情。姜麽麽,还不给我掌嘴。” 林宝珠本欲拍马屁,不想却捅到了马蜂窝。心下正懊恼间,就见站在郡主身后的一个婆子向自己走来。林宝珠忙上前一步给临安郡主行了礼,急急的道:“安西侯府嫡女林宝珠见过临安郡主。” 又是安西侯府,是了,这人刚才是跟燕于飞站在一起的,怪不得如此轻慢的跟自己说话。临安郡主心下愤然,面上却不得不压下。她虽贵为梁郡王府的郡主,可是这安西侯府在大宁超的地位超然,比他们梁郡王府只高不低。她再肆无忌惮,也不能真的去打安西侯府的嫡小姐。 —————— 对不起大家,一更晚了点,本来三点就写好了,结果捉虫虫的时候不小心按了esc,又重新写了一遍。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pk票票啊 第二十一章 奸情有木有 感谢好友兴语打赏的平安符。这是墨墨收到的第一份打赏,明天墨墨会加一更。 —————————————————————————— 姜妈妈听闻面前这位小姐居然是安西侯府的嫡小姐,忙收回欲挥出的手臂,退后几步看向临安郡主。 临安郡主依旧吊着脸冷冷的道:“原来是安西侯府的小姐,怪不得要跟燕家丫头搅合在一块儿。” 林宝珠微微垂着头,眼角却不是瞟向临安郡主面上。细细观察着临安郡主脸上的表情,见她在说道燕家丫头的时候不自己觉得的皱起了眉头,当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临安郡主果然对燕家那个小贱人很是不喜。想到此,林宝珠又上前一步,谄媚的笑道:“恐是郡主误会我了,郡主有所不知,我向来最是看不惯燕家那卑贱小人,在我们府里白吃白住,还不把我们这些正经主子放在眼里,那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完还鄙夷的撇了撇嘴。 临安郡主仔细观察着林宝珠面上神色,见她这番作态不似作伪,便试探的道:“哦?她住在你们安西侯府?他们燕家没有自己的宅子吗?” 轻哼一声,林宝珠向门外斜睇一眼,这才又上前一步,看着临安郡主道:“郡主有所不知,那燕家丫头四年前丧母,后来就被我大伯父送到了侯府寄养着,我们安西侯府自是不介意多养一两个吃闲饭的人。但是也得你安分守己不是?可这燕家丫头偏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在侯府住着却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处处拔尖掐架、挑拨离间,害的现在侯府几个小姐少爷们关系都不似以往那般和睦了。” 见她如此在自己面前诋毁燕于飞,临安郡主自是不再怀疑她与燕于飞是一伙的了。临安郡主点着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语速轻缓的道:“我与扬州金三公子是旧识,此次我们也是结伴入京的。听闻那燕家丫头自幼便与金公子定了亲,此事可属实?” 听闻临安郡主提到金岩,言语间还透漏出颇为亲近的关系,林宝珠微微转了下眼珠笑道:“这事这几天在我们府里传疯了,也没见我祖母出来辟谣,想来此事属实。不过那金三公子我也见过,真真是人中龙凤,又托生在我们大宁朝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燕家那卑贱丫头怎能配得上他?他们断然长久不了的。依着我看,只有像郡主这般绝色之姿的高门贵女才配得上那金公子。” 林宝珠这番话真是说到了临安郡主的心坎上,看着林宝珠言语恳切的说自己才配的上金岩,临安郡主一早上的烦躁终于被治愈了。当下她对林宝珠的印象便好了几分,随即和善的笑道:“林小姐谬赞了。不过如此说来以那燕家丫头的人品才情还真是配不上金公子。” 感觉到临安郡主态度的转变,林宝珠知道是自己刚才对燕于飞的一番贬斥对了临安郡主的胃口,便再接再厉的道:“其实这次我与燕家丫头一起出来,也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不知她搞什么鬼,昨日突然求我带她出侯府,还说以后都不回去了,不知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临安郡主一听,便来了兴趣,平素里清冷的杏眼里马上闪着八卦的光问道:“哦?你确定她不回侯府了?” 林宝珠见自己的话又引起临安郡主的兴趣,面上带着几分得意的道:“我当然确定,是她亲口对我说的,我还派人跟着她呢,只要她一晚不回侯府,我就能叫她身败名裂。”说到最后,漂亮的丹凤眼更是闪着狠毒之色。 临安郡主自是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看来这燕家丫头对头不少,不用自己出手就有人整治。她呵呵笑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丫头,林小姐何必与她一般见识,随她自生自灭就是,以她那样的品行也落不了什么好。”说完又转头看看外面天色,心里还惦记着去见金岩,便起身对林宝珠道:“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再邀林小姐到梁郡王府做客,先走一步了。”说着便转身向外走去。 林宝珠忙施礼作别。看着临安郡主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林宝珠冷笑了几声。才转头对姚妈妈道:“去得月阁。” 京城最大的茶楼得月楼,位于荣兴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前院。此处虽不是很大,但是亭台楼阁,假山奇石,流觞曲水无一不缺。是京城风雅名士和高门贵介们聚集之地。很少有人知道,得月楼所在的院子后面的宅子是与得月楼相通的。而林宝珠已经出入那隐匿的宅子一年有余了。 到了得月楼,林宝珠吩咐车夫和侍卫在门前等着,带着姚妈妈和馨儿香儿进了得月楼后院的雅间。 待到了雅间,留下姚妈妈和香儿守在雅间里,她自己戴上纱帽,与杏儿一起尽自出了雅间,顺着靠墙的抄手游廊一直走到尽头,在一间不起眼的红木门边站定,笃笃笃在木门上敲了三下,便见一个清秀的小厮从门里将门拉开,林宝珠和馨儿闪身钻入了木门,那门又从里面合上了。 林宝珠面带兴奋之色,脚步轻快的来到一处精致的雅舍前,故意咳了几声,便推开雕花木门走了进去。馨儿自觉站在了廊柱下守着。 屋内,林宝珠刚进去,便有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入一副健壮的胸膛,林宝珠轻呀一声,便娇弱无力的顺势倒在了那人怀里。 那人双手迫不及待的在林宝珠身上游移着,一边将脸埋入林宝珠颈项间深吸口气,邪魅的嘟哝道:“宝贝儿,你约本殿下出来,自己怎地还来晚了,看本殿下如何罚你。”说着便抬头去吻林宝珠的丰唇。 林宝珠挣扎的偏着头娇嗔道:“还不是遇上了你的好妹子,我哪里敢先走啊。” 那男子抬起一脚将门踢上,边抱着林宝珠往内室走边心不在焉的道:“哪个妹子?怎会这么早出宫?” 林宝珠抬起一双玉臂勾住男子的脖子道:“就是那位临安郡主嘛。” 男子闻言,嗤笑一声道:“你理她做甚,待到将来本殿下成了大事,她照样得对你跪拜。”说着,一双手不忘在林宝珠身上忙碌着。 林宝珠闻言面上露出狠厉之色道:“我本不想搭理她,可正好有一可以利用一下她,看在她能帮我除掉眼中钉分上,便与她敷衍了一阵子。” 男子闻言更显兴奋的道:“本殿下最爱你这幅狠绝的模样,自从去年在洹河边看到你将蒋家那个病秧子推下河,本殿下就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说着便将林宝珠推倒在内室的床上,边俯身上去边兴奋的道:“改天本殿下找两个不听话的奴才来试试,咱们边做你边拿刀砍他们,肯定会让本殿下爽死,想想就*。” 林明珠娇嗔着断断续续的道:“你。。又提。。那个死。。。鬼做。。什么” 那男子却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一手伸到她脑后,抓着她的发髻向下一扯,迫使她昂起下巴,便俯身堵住她还欲喋喋不休的唇瓣。 不多时,两人便相互撕扯着将彼此脱个精光,一时间屋内春色旖旎,娇吟粗喘此起彼伏。 另一边,临安郡主也赶在巳正时分来到了金府,这次金岩没有外出,她很顺利的跟着小厮来到金府外院待客的花厅。 小厮上了茶,便垂首站在了一边。临安郡主抬眼打量着布置简洁雅致的花厅。不多时,便见金岩带着和煦的笑走了进来。 临安郡主看见那清瘦俊雅的人影,忙站起身向他看去,眼里闪着真切的欢喜之色。 金岩边走边笑着道:“郡主快请坐,不知郡主大驾光临,金某有失远迎。”见临安郡主转身落座,他自己也抬步走到临安郡主对面坐下。 临安郡主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道:“临安冒昧打扰,还望金郎莫怪才是。” 金岩神色不变,依旧客气有礼的道:“不知郡主找金某所为何事?” 听他客套的问话,临安郡主飞快的蹙眉,随即又笑了开来,玩笑的道:“怎么?无事就不能来找你?” “郡主说笑了,金某不敢。”金岩忙急急起身,拱手道。 见他依旧对自己如此客气,临安郡主难免有些失望,转而一想早上的事情,便又笑着道:“你我相识多年,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如此拘礼。”接着又一脸兴味眨着杏眼道:“你猜我方才遇上谁了?” 见她还欲与自己笑闹,金岩便正了正脸色摇头道:“金某猜不出,还请郡主直言。” 临安郡主轻轻晃着头道:“就知道你也猜不出。我便直接告诉你得了。我早起在锦绣街遇上燕小姐了。” 闻言,金岩只是神色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如她预期中那般追问时间,地点,人物。倒搞的临安郡主不知如何继续将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最后只得尴尬的转移话题道:“伯父伯母快到了吧,府里可都打理妥当了?我看你这里连个丫鬟都没有,茶都是小厮上的,要不要我先拨几个丫鬟过来你用?” “郡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家母用不惯生人,定会从扬州带人过来,就不麻烦郡主了。”金岩又起身一礼谢道。 见他对自己越发的客气多礼,临安郡主突然间便失了继续跟他说话的兴致,又草草的客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 二更送到,继续求推荐,收藏。外加求pk票票哦 第二十二章 侯府的反应 烈日当空,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林宝珠嘴角挂着笑,娇媚的面上透着丝丝春情。丫鬟馨儿规矩的跟在她身后,主仆二人沉默的顺着游廊往前面雅间走去。 不多时,便来到先前的雅间,姚妈妈忙着沏茶,香儿上前帮林明珠打扇,馨儿则是到角落的盆架前绞了布巾递给林宝珠揩手。 待林宝珠净了手,又喝了几口茶,姚妈妈这才凑到林宝珠耳边道:“奎子方才来过了,说那燕家丫头和她乳娘出了西城门。随行的两个丫鬟已经回了侯府。”奎子正是林宝珠的乳兄,姚妈妈儿子的名字。 林宝珠闻言,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微微皱着柳眉边思索边自言自语道:“出了西城门?她想做什么?难道是要去边郡?”说着便垂眸思索起来。 姚妈妈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也不多言。馨儿和香儿更是不敢出声。 雅间内一片静默,过了一会儿,林宝珠才抬头道:“姚妈妈,你再去一趟小衙街,让乳兄想办法将燕家小贱人私自出城的消息传入金府。” 姚妈妈转了转眼珠,随即淡淡哼笑一声道:“小姐的意思老奴明白,老奴这就着人去办。”说着便退着出了雅间。 待姚妈妈回去,林宝珠又转头对一旁呆立着的馨儿道:“一会回府你就去嗅兰阁将此事告诉四小姐,要如何说不用我教你吧?” 馨儿忙上前恭敬的一礼道:“是,婢子省的。” “以为离开京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定要让你声名狼藉,生不如死。”林宝珠阴沉的盯着角落里的梅瓶自言自语。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听到她用如此轻柔语气说着歹毒至极的话,都不由得从心内打起了冷颤。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侯府大管家林平此时正急匆匆走在外院往内院去的青石板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他身后的影子斜斜的拉长。 就在刚刚,管着门卫的孙管事跟他说燕家小姐自早起与三小姐出了府,至今未回。而三小姐和其他丫鬟仆妇午后就回府了,却迟迟未见燕小姐与其奶娘回府。那燕小姐虽是寄居于侯府,可是侯爷亲自交代过要留心照看的。再说老夫人是极重信誉和脸面的人,万一那燕小姐出了事,老夫人也不好向侯爷交代。 老夫人跟二老爷林致远、大夫人谢氏和二夫人王氏几人刚用过晚膳,正在小花厅里边喝茶边闲话着家常,就见丫鬟桐儿进来通禀说林大管家求见。屋内众人闻言均默了默,心内都在疑惑,这个时辰大管家会为何事求见,而且还是直接越过大夫人谢氏,求见老夫人。 思绪间,老夫人已经让桐儿出去请林管家进来了。 林平微微躬着身子进了花厅,见几个主子都在,先上前恭敬的行了礼,这才站在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方才门卫上的管事回禀说燕家小姐自早起出府至今未回。这眼看着天快黑了,小的不敢专行,特来回禀老夫人。” 厅内众人闻言反应不一,林二老爷轻轻皱起了眉头,大夫人谢氏则是坐直了身子,面色稍显紧张,而二夫人王氏却鄙夷的撇了撇嘴角。老夫人还是很淡定,面不改色的看着林管家道:“她早起出府我是知道的,昨日宝珠跟我说过,今日要同燕丫头出府。”说完,老夫人稍微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且先去忙吧,待我先问清事情始末再做打算。” 林平施了一礼,恭敬的退出了小厅。 此时王氏听闻燕于飞是跟林宝珠出去的,便急急的面向老夫人道:“母亲,此事与宝珠无关,定是那燕家丫头没规矩乱跑,才会至今未回。” 二老爷见王氏连事情始末都不知道就急于撇清,便冷冷的扫了一眼王氏,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夫人却是对王氏耐心的道:“你先别急,待唤了宝珠来问清楚再说。”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大丫鬟檀儿去吩咐人传唤林宝珠。又将桐儿唤进来,吩咐她去梧桐院请世子。 不多时,林子达先到了松鹤堂,待他进了花厅给几位长辈见过礼,老夫人便将事情始末大概跟他说了。 林子达听闻燕于飞至今未回府,稍一沉吟,便皱眉对老夫人道:“此事恐有蹊跷,莫不是她得知了边郡之事偷偷往那边去了?” 林子达此言一出,老夫人和二老爷均面现凝重之色,老夫人轻轻摇头道:“此事就我们几人知道?都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会有谁将此事透露给她?” “燕妹妹一向与五妹妹亲厚,不若唤五妹妹来询问一番。”老夫人听闻林子达如此一说,便想起前日她询问林子达边郡之事时,林明珠正好是在内室,莫不是被她听了去,又跑去告诉了燕于飞? 想到此,老夫人面色严厉的吩咐檀儿道:“吩咐人去将五小姐唤来。” 檀儿轻应了一声,便退去外面了。 此时又有丫鬟通传说是三小姐来了,老夫人此时已经有些动怒,几个孙女做事都不知轻重,让她很是不愉。便扬声怒道:“让她进来。” 坐在下首的大夫人谢氏见老夫人动了怒,便不动生气的起身,行至老夫人身后,轻轻为老夫人捏起了肩。老夫人轻舒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谢氏的手。 林宝珠自知今日必会被老夫人盘问一番,她早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只见她不紧不慢的进了花厅,又挨个给在座众人行了礼,便站定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见她如此镇静,心下便将她怀疑几分。老夫人端肃着面容,严厉的看着林宝珠道:“今日你带燕丫头出了府怎地一个人回来?她人呢?” 林宝珠不慌不忙的回到:“回祖母,今日我们一同去了东市的云裳绸缎庄,待看完衣料子,她就跟孙女说她有事去别处,让孙女去得月楼等她。可是孙女在得月楼等了半日,也不见她去找孙女,眼看天色已晚,孙女以为她先回府了,便自己回来了。” 林宝珠与燕于飞素来关系紧张,老夫人是知道的。所以对林宝珠此时说的话,老夫人并不尽信。虽然她此番说辞并无漏洞,但是事实究竟如何只有林宝珠自己知道了。想到此,老夫人冷声道:“如你所言,那你回府可有派人去倚竹居询问?若是知道她还未回府,你又为何不来回禀?” 林宝珠撅了撅嘴,面现委屈的道:“我自是派人去倚竹居询问过,知她还未回府,但是天色尚早,若急着回了祖母,孙女恐让祖母虚惊一场。就在方才,孙女又派了桃儿去倚竹居相询,若是燕妹妹还未回府,孙女便打算来禀告祖母的。却没想还不待桃儿回去觅梅斋,祖母便使人去唤孙女过来了。” 见她说的有理有据,老夫人也不好再逼问,便摆了摆手不胜其烦的道:“你且回去吧,今后那些个心眼子用到正地儿,别总在窝里横。” 林宝珠闻言,抿着嘴跟各位长辈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见林宝珠出去,林子达直觉林宝珠定是知道内情,但是碍于二叔和二婶在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老夫人端起茶杯押了一口茶,叹息道:“都是些不省心的,以前觉得明珠性子善良单纯,如今却觉得未必是好事。” 正说着林明珠,外间便传来丫鬟通传:“五小姐来了。” 老夫人对身后檀儿道:“让她进来吧。”檀儿闻言,便扬声道:“快请五小姐进来。” 林明珠还不知道燕于飞出府的事情,又待祖母一向宠她,此时便笑嘻嘻的进了花厅,甜甜的给在座几人行了礼。 老夫人见她如此天真浪漫的模样,也吊不下脸来,便温言道:“你可知道燕丫头早起出府,至今未回?” 林明珠闻言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带急色的道:“孙女不知,祖母可有派人去寻?” 看到她如此着急的模样,老夫人心下更为她的懵懂不知事生气,便沉声道:“不知她去了哪里,如何去寻?你且老实跟我说,你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 听祖母如此一问,林明珠马上想起前日中午自己告诉燕于飞的事情,突然有些明白燕于飞为何会出府了,便急急道:“燕妹妹定是去了边郡,祖母快派人去寻吧,她一个女娘,如何能独自出门。” 老夫人本就很笃定林明珠跟燕于飞说了边郡之事,此刻听闻林明珠亲口道出,面色便又沉了几分,轻斥道:“你此刻着急有何用?做事情前为何不用脑子想想?翻过年就要及笄的人了,做事还如此不知轻重。” 见老夫人训斥自己,林明珠也顾不得委屈了,忙跪在地上仰头求道:“祖母,孙女知错了,孙女求祖母先派人去寻燕妹妹。待寻回燕妹妹孙女任祖母处罚。” 看着这个一直都被自己娇宠着的孙女,为了那燕家小丫头给自己下跪,老夫人又庆幸又心疼,庆幸几个孙女里还是有个心地纯善的,又心疼孙女为个外人委屈自己。老夫人轻叹一声道:“罢了,此事你二叔和大哥会处理,你且回去抄十遍女戒。” 林明珠叩首谢过老夫人,便退了出去。 此时,世子林子达稍一斟酌便对老夫人道:“祖母,燕妹妹必是出了西城门上官道往边郡去了,想来还未走远,唯今之计倒不如侯府派出侍卫一路去寻,待寻到人,便护送她去西域吧。燕妹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好强逼着她回侯府。” 老夫人沉吟着点头道:“现下只得如此了,那燕丫头不来求我放她去西域,本就打着这个主意。她毕竟是侯府的客人,我们也确实不好强逼她。”说着,便面现疲色的摆摆手道:“这事你亲自去办,挑几个护卫连夜去追,待找到她交代好了你再回来。” 林子达忙起身行礼应是,又与几位长辈请了辞,便转身出了花厅急急向外院去了。 —————————————————— 例行更新奉上,下午6点会加更,晚上10点还有第三更。看在某墨如此勤快的份上,亲们撒点pk票票吧。继续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世子来相送 加更感谢好友兴语打赏的平安符 ————————————————— 夕阳的余晖散尽前,燕于飞和于妈妈在一个偏僻小镇的一家客栈前下了马。 侯在门内的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二人入内,又有老马夫过来牵起二人的马匹往马厩去了。 客栈十分简陋,低矮的店堂内摆着陈旧的木桌木椅,只有靠角落的木桌前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妇人和一个*岁的男孩。看情形应该是母子二人。在燕于飞打量他们二人的时候,那母子二人也神色拘谨的看向他们,眼睛里带着惊艳。 做男子打扮的燕于飞,身穿玄色深衣,一头黑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高高束起。只见她饱满的额头上长眉入鬓,墨黑的眸子里闪着冷肃的光,直挺的鼻子下面粉唇轻轻抿起,快十四岁的小姑娘,身体还没长开,再加上宽大的衣裳,怎么看怎么像个还未长成的俊美少年郎。 于妈妈挑了靠窗的桌子,上前搬开凳子让燕于飞坐下。就在于妈妈正向小二询问菜色的时候,又有四男二女做商客打扮的人进来投宿。于妈妈抬头向来人看了一眼,便继续点起了菜。二人随意用了晚膳。又要了一间上房,便随着小二向后院进了客房。 骑了一天马,燕于飞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酸痛。沐浴洗漱后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夜,燕于飞睡的并不踏实,几乎整晚都纠缠在噩梦中。 前世的,今生的,爱过的,恨过的,错过的,悔过的,都是自己抓不住的。 梦中,燕于飞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记忆中的各种场景和人物不停交错变幻。最后又都扭曲着消散。 她摊倒在广鹜而灰暗的草原上,想伸出手去抓住些什么,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远方无边无际的马群疾驰而来,她想要躲开,更想要醒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无法对自己的身体控制一丝一毫。意识却是格外清醒,她看到自己被疯狂的马群碾过,变成了一滩碎肉,无知无觉,也无痛。只有恐慌和疲惫。 “小姐,醒醒。” “啊”燕于飞低叫一声坐起,神色茫然的看着眼见的人,良久,才认出是于妈妈正扶着自己胳膊,面色焦急。 燕于飞急喘几口气,抬手抚上左胸,只觉心口拼拼跳的厉害,心脏仿佛要就此蹦出身体一般。 于妈妈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一紧,忙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轻柔的道:“小姐莫怕,老爷不会有事的。” 窝在于妈妈温软的怀抱里,燕于飞不觉间退去了坚强的伪装,眼里含泪哽咽道:“妈妈此生可有悔恨之事?” 于妈妈轻叹一声,轻柔的抚着燕于飞的长发,缓缓道:“人这一辈子,谁不曾有几件后悔之事?过去的追不回来,小姐应该往前看才是。” 燕于飞任泪珠顺着脸庞滑落,轻摇着头道:“这世间最令人悔恨之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一次,我定不能再让自己悔恨。” 听闻此话,于妈妈只当她想起了去世的娘亲,又牵挂着失踪的父亲才会如此,便慈爱的看着她道:“好孩子,你心里的苦妈妈都知道。万事有妈妈在,你不必过于忧心。” 燕于飞收起了情绪,轻轻点着头嗯了一声。 于妈妈见她平静下来,便笑着哄道:“明日还得赶路,现下天亮还早,小姐再睡会儿。” 燕于飞顺存的躺下,于妈妈拉过薄被给她盖好,这才吹熄油灯上了对面的床躺下。 夜,静悄悄的,浓的化不开的黑暗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燕于飞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同样墨黑的眸子,心内思绪万千。。。。 夏日的清晨到来的很早,对于晚睡的人来说好像才闭眼,再睁眼便看到了天边的曙光。 天欲破晓,墨蓝的天幕上还挂着几颗残星,大地上的房屋树木此刻看去都是一片黑黝黝的影子,遥远的天际,渐渐露出了黎明的第一丝曙光。 半梦半醒间,燕于飞隐隐听到一阵狗吠,紧接着便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彻底清醒了过来。 此时于妈妈已经穿戴整齐,见燕于飞坐起身,便道:“老奴出去看看。小姐且慢慢穿戴就是。”说着便转身出了客房向前面店堂而去。 不待燕于飞穿戴好,于妈妈便端着水进了房间,边将水放下边道:“是世子带着护卫追来了,果然被小姐料中了,世子说让侯府护卫护送我们去边郡。”说着拧了帕子递给燕于飞。 燕于飞点点头,默然的接过帕子净面。她料到侯府会派人来护送,却未料到是世子亲自带人追来。看来老夫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愤怒。 洗漱完毕,燕于飞便出了客房往前面店堂而去。于妈妈则留在房里收拾行装。 此时天光渐亮,院里屋舍树木都笼在朦胧的晨光中。微凉的风吹散了清晨薄薄的雾霭。 燕于飞抬步从后门进了店堂,只见世子林子达清俊的背影立于店堂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微扬着头看向远处山间初升的半轮红日。几个护卫坐在门口的木桌边正在用早膳。 听见脚步声,林子达转过身,微笑着看向燕于飞道:“祖母命我带了护卫来护送燕妹妹前往边郡,燕妹妹该如何感谢为兄?”说着还冲她眨了眨眼。 燕于飞也莞尔一笑,突觉一夜的担忧与不安都随着他宠溺的笑语散去了,心里轻松不少,便也学他的样子,眨眼道:“世子哥哥为护送于我,居然请了离京的旨意,真真令妹妹感动不已。” 林子达闻言,笑着伸手轻抚了下燕于飞发顶道:“又消遣你大哥,都快十四了,还这么调皮。” 燕于飞笑着晃了晃头,躲开林子达的手,施了一礼正色道:“于飞此次任性了,实是因忧心父亲安危之故,还望世子哥哥莫怪。” 林子达虚扶了燕于飞一把,仍旧温和的笑道:“妹妹孝心可嘉,为兄自不会怪你,若不然为兄不会亲自带人追来。” 燕于飞闻言,心头一松,忙道:“多谢世子哥哥体谅。世子哥哥对于飞的好,于飞定会记在心头。” 林子达笑道:“在为兄心里你跟明珠是一样的,你要真当我是大哥,就不要跟我说这些虚的。”说完,又伸手拍了拍燕于飞的肩膀道:“先去用早膳吧,今日早些起程,待到午间找个地方打尖,如今正值酷暑,午间赶路会热坏身子。” 燕于飞含笑点头应了,随林子达到靠窗的桌边坐下,便有小二端了清粥小菜和包子过来。 此刻于妈妈也背着包袱进了店堂,身后还跟着昨日见过的那对母子。 于妈妈上前给世子请了安,便跟那对母子坐在了店堂内唯一一张空桌边用早膳。 不多时,几人用过了早膳,林子达又唤来侯府护卫们,一一给燕于飞引荐了。最后指着一个高壮的青年道:“这是林队副,府里林大管家之子,此次护送由他负责,妹妹有事吩咐直接找他便可。” 正说话间,昨日那几个上商客装扮的人也进了店堂,他们先向于妈妈看了一眼,便在门边林队副他们刚才坐的桌边坐了下来。 林子达仔细将那几人打量了一阵又低声对燕于飞道:“此去路途遥远,妹妹万事要小心,遇事多与于妈妈和林队副商议,且不可轻信生人。” 听他如此说话,燕于飞知是他怀疑起那六个商客的身份了,心下不免有些佩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林子达,一眼就能看出疑点,可见他心思极为慎密。转而又得意的想道:即使你能看破那几个商客打扮的人并非是真的商客,你却猜不到那几人是我的人。想到得意处,便呵呵笑出了声。 林子达见她半晌不语,却自顾的傻笑了起来,颇为不悦的道:“交代你的你可记住了?可别将为兄的话当耳旁风,吃亏了你就知道厉害。” 燕于飞忙点头应道:“记住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说着又轻笑了起来。 林子达狐疑的看她一眼,便不再搭理她。起身往门口去了。燕于飞和众护卫们也跟了出去。 门外,客栈的老马夫已经将喂过草料的马匹备好,几个户外上前牵起各自的马匹,于妈妈也过去牵起自己骑的那匹马,侯在一旁等着燕于飞跟林子达道别。 燕于飞转身对着林子达抱拳故作豪迈的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世子哥哥请回吧。” 见她这番作态,林子达忍不住握拳抵在唇边轻笑了起来,待到笑过,清了清喉咙才道:“真是个鬼灵精,路上万事小心,多注意身子,别逞强。” 燕于飞笑着过去牵了马道:“于飞谨记世子哥哥的话。”说完便翻身上了马,一旁候着的护卫和于妈妈也上了马。 在马上又转身对林子达抱拳一礼后,燕于飞双腿一夹马腹,轻叱一声“驾”便疾驰而去。 _______________ 加更送到。晚上10点还有一更。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pk票,亲亲们拿pk票来砸我吧。 第二十四章 奇怪的母子 炽白的阳光照耀着大地,空气闷热的好像凝住了般,一丝风也没有。京城西去的官道上,燕于飞一行八人打马而行,马蹄过处,尘土飞扬。 此刻已近正午,眼望着前面出现一片树林,林队副心内记着世子的嘱咐,便策马行到燕于飞的马匹旁道:“小姐,不如在前面树林歇息片刻,用些干粮再上路吧。” 戴着纱帽的燕于飞闻言放缓了马速,转头看向林队副道:“林队副说的是,咱们就在前面树林歇息片刻。” 转眼间,几人便到了树林跟前,这是一片杂树林,以槐树和桐树为主,夹杂着少数柳树和榆树。树下并不繁茂的杂草间偶有燃烧过的炭黑痕迹。显然过往行人常在树林中休息打尖。 几人进了树林,于妈妈自马背上拿下一块毡毯铺在一棵桐树下,转身对看向远处的燕于飞道:“小姐快过来坐。” 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一脸憨厚的侍卫极有眼色的上前接过燕于飞手中的马缰,燕于飞便走过去在毡毯上坐了下来。 林队副又叫过一个精瘦的侍卫,吩咐他骑马去树林周围看看,附近要是有沟渠的话再赶着马匹去饮水。 另几个侍卫自马匹上拿下了干粮水壶,在距燕于飞几步远的地上坐了下来。沉默的吃起了干粮。 于妈妈从包袱里取出昨天在京城买的油饼和水壶递给燕于飞。又起身自马匹上拿来一个布袋,从里面挑出一个金黄水润的梨子递给燕于飞。继而转身提着袋子向几个侍卫走去。 燕于飞沉默的吃着干粮,看着于妈妈拿出梨子一一分给了侍卫们。众侍卫也不客气,笑着接过道了谢。 那边几人正说话间,林外官道上又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几个侍卫同时噤声向路边看去。却见昨天客栈里的那一对母子,各骑着一匹瘦马也进了树林。 那妇人看到燕于飞几人似乎有点意外,目光躲闪着看向别处,倒是另一匹小马上的男孩看到他们后眼里闪出明显的喜色。 燕于飞见他一个小男孩单骑着马行远路,不免多看了他几眼。男孩长的浓眉大眼,目光中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坚韧。 二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树上,就在距燕于飞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那妇人似是疲惫至极,一屁股坐在树下便垂着头不再动弹,倒是那个小男孩从马匹上取下水囊和包袱,招呼妇人喝水吃干粮。 燕于飞吃完手上的油饼和梨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靠着身后的桐树闭目休息起来。 不多时,方才去找水的精瘦护卫回来,说是林子深处有一处水潭,林队副便命他和那个一脸憨厚的护卫牵马去饮水。 精瘦护卫牵了几匹马在前面走着,那憨厚护卫刚跟着走了几步,却又回转身小步跑到了男孩跟前,笑着伸手搔了搔头道:“小兄弟,你的马看起来也疲渴了,不如我帮你牵去饮水?” 本坐在树下闭眼假寐的林队副闻言皱着眉看向他,却并未出生阻止。 男孩抬眼上下打量着憨厚侍卫道:“谢谢大哥好意,不敢劳烦大哥,我自己牵马跟你过去吧。”说着便起身去解马缰。 憨厚侍卫笑着道:“那好,你就一同随我过去吧。” 一直垂头不语的妇人见男孩牵着马欲离开,忙抬头轻唤一声:“柱子。。。” 男孩边牵马往林中走,边回头安抚道:“娘,我去饮马,你便在这里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妇人对男孩勉强微笑了下,定定看着男孩转身牵着马走远。良久之后,她又无力的垂下了头。 燕于飞背靠着高大的桐树,双眼紧闭,呼吸轻缓,好似睡着了般。感觉到于妈妈将纱帽轻轻罩在她头脸上,她也未动上一动。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娇嫩的时候。何况燕于飞虽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却也是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虽然后来母亲去世了,但是到了侯府也是奴仆成群的伺候着。如今突然如男子般骑马远行,到底是身体有些吃不住。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全身又酸又乏,难受的紧。但是她不愿让于妈妈他们看出来,不愿因为自己的娇弱耽误了行程,更不愿让父亲置于危险之中的时间延长。 想到下落不明的父亲,燕于飞暗自握了握拳头,她必须坚持,为了父亲,更为了自己。 一阵?n?n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伴着低不可闻的说话声。却是那前去饮马的大小三人回来了。 精瘦汉子沉默的将马拴在树上,便走到林队副那边坐下来休息。憨厚侍卫却是低声对男孩嘀咕着什么,又朝着燕于飞于妈妈这边努了努嘴,这才笑着走到护卫们身边坐下。 男孩犹豫的往燕于飞这边看了一眼,见于妈妈正看向他,他忙低垂着头拴好马,快步向妇人那边走去。 本低垂着头的妇人听到男孩靠近的脚步,抬起头冲男孩慈爱的笑了笑。男孩上前安抚的拉起妇人的手坐下。 妇人一手抚上男孩的肩膀,然后又垂头静默的坐着不动了。男孩则时不时瞥向燕于飞那边。 树林里一时间一片寂静,只有拴在一边的马儿偶尔打响鼻“?n儿声”或时不时踩踏地面发出的零星的马蹄声。 休息了一阵子,林队副见日渐西斜,偶有一丝微风吹来,气温也不似正午那般闷热,便起身开始整理马匹。一众护卫也忙跟着起身。 燕于飞听见林队副那边动静,也抬手将遮在面上的纱帽拿下,曲腿坐直了身体。正欲起身活动下四肢,却见那男孩犹犹豫豫的向自己走来,便又坐回原地,定定的看向男孩。 于妈妈刚站起身欲要收拾东西,看见男孩走过来也停下了动作。 那妇人发现男孩向她走来,此刻也抬起了头,畏畏缩缩的低声唤了一声:“柱子” 男孩闻言回头冲妇人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继而转身大步向燕于飞走来,竟然没了先前的犹豫。 燕于飞皱眉看着这对奇怪的母子,那妇人似乎极依赖男孩,当这*岁的男孩是她的主心骨般。正值花信年华的母亲却依赖着这个垂髫之年的儿子。不是说为母则强吗?做母亲的难道不是护着年幼的儿子的吗?怎么还忍心在年幼的儿子肩上压担子呀。燕于飞不由的摇头叹息了起来。 心思电转间,男孩已经到了燕于飞身前,只见他对燕于飞深深一礼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去往安西边郡?” 燕于飞微蹙着眉看着他,却不言语。 男孩见她并不接话,顿时涨红了脸显出些许慌张之色,随即又使劲抿了抿嘴,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的道:“我跟我母亲也要前往边郡去,公子可否准许我母子二人与公子同行?”说着便对燕于飞深深一礼,又道:“在下先谢过公子。” 燕于飞不动声色的向护卫们那边看去,果然见那憨厚护卫正拔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燕于飞转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小男孩道:“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男孩闻言眼睛一亮,语气轻快的道:“我姓石名玉柱,是京城南郊白河镇白河村人氏。” 燕于飞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去边郡所为何事?” 听燕于飞问起原由,男孩明亮的眼神暗了暗,咬着下唇低头看向自己微微向前探出的一只脚,他那只脚正狠劲的揉碾着踩在脚下的即刻小草。 燕于飞皱着眉冷冷看了他半晌,直到看的男孩局促的涨红了脸,才缓缓开口:“你既不信任于我,又何必冒险与我们同行?” 男孩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燕于飞,急急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小人并非不相信公子。”说完又抿了抿唇,将目光又投向脚下的小草,面带犹豫的低声道:“我们有亲戚在边郡,我母子二人是去边郡投亲的。” 燕于飞见他神色闪烁,言语支吾,便继续问道:“是什么亲戚?在边郡作何营生?” 男孩皱起了眉,使劲的抿了抿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急急道:“是我父亲,在安西都护府从军。”此时那边的妇人却捂着脸嘤嘤的啜泣起来。 燕于飞狐疑的向那妇人看了一眼,又看向面前垂着头的男孩道:“既是你父亲你大方说便是,为何要遮掩?” 男孩垂着头不言语,脸涨的更红了,就连脖子都染上也红晕。 看这情形必是有什么不欲人知的内情,燕于飞便不再多问。一个孩子和一个看似软弱的妇人,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况且他们也是要去安西都护府,带他们一路倒也无妨。想到此燕于飞便淡淡的道:“去收拾东西吧。” 男孩见燕于飞答应了,便欢喜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行礼道:“多谢公子。” 燕于飞冲他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开了。 再次上路,林队副见队伍里多了两个人,只是皱眉看了看燕于飞,也没多问,便指挥着众人出发了。 —————————————————— 三更送到,继续求推荐求收藏。看在某墨还算勤劳的份上,亲们砸我点pk票吧 第二十五章 流言又起 已是立秋时节,傍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迎面吹拂而来,让白日的闷热稍稍退去几分。一身白绸袍服的金岩大步走在回内院的青石路上,发丝轻扬,衣袂飘飘,优雅的仿似谪仙般。而此刻的他心情却不似外表那般优雅从容。细看去,俊美的脸上少了他惯常挂着的和煦笑容,薄厚适中的嘴唇也微微抿起。似乎是在跟谁堵着气般。 事实上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悦,心内更是烦闷而怅惘的。就在不久前,他在庆王那里知道燕于飞已于三天前离开京城去了边郡。当庆王嘴边挂着玩味的笑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瞬间的难堪让他差点失控发怒。好在他及时控制住情绪,眼里的错愕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他便淡笑着道:“这事我是知情的,前日她的丫鬟送信给我了。” 他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会那样说,是不愿在好友面前失了面子,还是不愿让好友看出他对她的不告而别很在意。或许二者都有吧,他当时本能的就冲口而出了那句话。 后来又心不在焉的听庆王说了些朝堂上的事。便匆匆告辞回府了。 这件事让他很是不悦,不是为燕于飞离京去边郡之事不悦。而是作为她未婚夫婿自己,竟然是从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此事,这种被排斥在她的生活之外的感觉,令他十分不悦。就算她与侯府比较亲近,但是自己这个未婚夫婿也在京城啊,她在京城又无其他亲友,要离开京城不说与自己商议,起码也该派个人来知会自己一声吧。 难道她一点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还是正如母亲所言,她缺乏管教,欠缺礼数? 想到此,金岩猛地打了个激灵。自己真是着相了,怎能因为自己的不忿就将她想的如此不堪呢?太不应该了,自己不是最欣赏她的洒脱大气吗?也许确实是事出有因吧,他为自己也未她找着借口。看来明日该去拜访下安西侯世子才对,免得自己在这里胡乱臆测。 按捺下心中烦闷,他转身走到府内小湖边,抬眼看着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深吸了几口气,将心绪平复下来,这才又转身往揽月轩走去。 刚走到一处假山前,却听见一个婆子粗哑的声音传来:“此事当真?你是如何得知的?” 金岩只当是府里下人吃过晚饭后乘凉闲聊,并未在意,继续往前走去。才走了两步,又有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传出:“自然是真的,我表妹的夫婿可是那侯府三小姐的乳兄,这还能有假?只可怜咱们公子只怕还蒙在鼓里。”说完还充满同情的叹了口气。 听见他们说公子,金岩停下了脚步,这金府现在称为公子的只有他一人,这帮奴才竟然敢背后议论主子,看来自己平日对他们太过宽和了。正欲出言呵斥,却又听那声音粗哑的婆子语气愤愤的抱怨道:“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为公子定下个小家小户的姑娘也就罢了,如今还跟野男人跑了。” 听到此,他再也无法淡定了,方才压下的愤懑,此刻燃烧的更盛,一股无法言喻的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皱着眉厉声喝道:“哪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在那里嚼舌根,还不给我出来。”完全没了平日清俊儒雅的形象。 假山后的人闻声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从假山后转出,待看到竟然是他们刚才还同情着的公子时,更是吓的煞白了脸,哆嗦着跪倒在地上不敢出声。 金岩看那婆子有点眼熟,似是在他的揽月轩当差的,另一个穿着花哨的仆妇却是眼生的紧。金岩面沉如水的看着匍匐在地的二人,直过了半晌才沉声道:“这府里没规矩吗?由得你们乱嚼舌根?” 跪在地上的人闻声更是噤若寒蝉,自知刚才她们所言触犯了主子,也不敢开口求饶。 金岩神色莫名的看着脚下的人,思索着该不该继续问清此事。他心下肯定此事定是谣言,可是这种谣言怎么就偏偏传到了自己府里?必是有心人刻意为之。恐怕在燕于飞将将离京之后就开始传播了。罢了,自己一个未婚男子,向内院仆妇询问此等流言,只怕会弄巧成拙,还是交给管家处理吧。 双手负于身后冷冷看着脚下两人,良久,金岩才冷声道:“自己去石管家那里领罚,要再让我听到类似谣言在府中传播,马上杖毙。可听清楚了?” 地上两人闻言稍稍抬起头对视一眼,似是对公子就这样放过他们很是意外,随即便松了一口气,急急磕头口称:“谢公子开恩。” 金岩不再理会二人,微蹙着眉头往揽月轩而去。 到了揽月轩,金岩刚洗漱完换了衣裳,便见兰馨进来说石管家求见。 金岩转身在外间主位上坐下,示意兰馨让石管家进来。 石管家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带愧色的道:“小人管教不严,请公子责罚。” 见石管家如此,金岩心下诧异,若说管教下人不严该罚,顶多罚点月俸便是,何须跪地求罚?看来必是另有隐情。 金岩微微蹙眉,淡淡的道:“石管家不必如此,犯事的是方才那两个仆妇,责罚了她们就是,干管家何事?” 石管家闻言不但没起来,还恭敬的磕了个头道:“公子有所不知,刚才犯了口舌的那两个妇人,其中一人是小人贱内。”说便长叹一声,轻轻摇着低垂的头。一副惭愧难当的样子。 金岩想起方才那两个仆妇,其中一个穿着花哨的妇人自己不曾见过,看来那便是石管家的女人了。金岩挑了挑眉道:“既是如此,那你就看着办吧。我不希望府里再有此等流言,该怎么做你自己斟酌。还有,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查出这流言自哪里传出,为何会传入我们府中。” 石管家见公子并未责难自己,而是让自己斟酌处理,心下又喜又忧。喜的是公子为自己留了脸面,没有在府里当众责罚自己家女人。忧的是公子所说让自己看着办,这又让自己有点为难。处罚的轻了,难以服众,今后自己不好管束其他下人不说,公子那里也说不过去。责罚的重了,自己又不忍心,那毕竟是自己家女人啊。石管家喜忧参半的又磕了一个头道:“谢公子。下人这就去办,公子放心。”这才起身退了下去。 京城另一边的安西侯府。此时关于燕于飞离府的流言也已经传的漫天飞了。三天时间,侯府里从厨娘到扫地的小丫头,从少爷们随身小厮到外院马厩的马夫,几乎无人不知寄居于侯府的燕家小姑私自离府了。而且版本繁多,各不相同。 侯府老夫人刚用过晚膳,此刻正由桂妈妈搀扶着在松鹤堂的抄手游廊里消食。 桂妈妈见老夫人神色怡然,便笑着开口道:“老夫人就是宽和大度,老奴还担心那燕家小姐不告而别会让老夫人气闷呢。” 老夫人闻言,边缓缓往前走着边挑眉笑道:“就这点子事也值当我气闷?那管着这偌大的侯府几十年岂不是早气闷死我了?” “真是百无禁忌,都是老奴多嘴。”桂妈妈急急的跺脚朝廊外啐了一口。 老夫人不言语,又往前走了几步,顿住脚回头道:“有话便直说,你我主仆多年,你还在我面前绕什么弯子。” 桂妈妈本来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提醒老夫人,这下被老夫人说破,便也不再犹豫,忙笑着道:“就知道逃不过您老的法眼。最近几日府里下人间传出一事,老奴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当告知您老,请您定夺。” “哼,你一提我便知是何事。这燕家丫头才离府,你就说下人传事,除了关于她的事还能是何事?这事不必理会,随他们去吧。”老夫人说完,又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桂妈妈小心扶着老夫人,看她面上虽是一派平淡,心内却是知道那燕家小姐不告而别,定是惹恼了老夫人。她伺候老夫人四十多年,知道老夫人行事从来以谨言慎行四字为准则,对身边之人也多是如此要求。平日里最是见不得下人间乱传谣言。此番关于那燕小姐的流言传的如此之盛,老夫人却说不必理会,随他去。看来老夫人心里定是恼了那燕家小姐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老夫人转过身抬眼看向前方,边往会走边慢悠悠道:“那燕家丫头既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撺掇着三丫头一起算计于我,我虽是长辈,不与她计较。但也该让她长长记性。不让她吃点亏,她怎能明白遇事要谨言而慎行的道理?” 老夫人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听起来好像完全是为了燕于飞才如此,可桂妈妈却是明白,老夫人这是借有心人的手变相的惩治燕于飞。 —————————————— 一更奉上,过度章节有点卡文,晚了半小时,请大家谅解。 求推荐啊求推荐。求收藏啊求收藏。顺便求点pk票票有木有? 十点左右还有一更哦 第二十六章 再遇竹马 燕于飞一行人昼行夜宿,每日天刚亮就上路,正午再休息一个时辰,赶在日落前投宿。好在夏末秋初昼长夜短,并未因此耽搁行程。转眼间十多天过去,燕于飞也渐渐的习惯了每天不间断的骑马奔驰。 雨季随着秋天的来临到来,毛毛细雨中,一队人马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打马驰进了一座破败的小城。进了城门,不大的城池里矗立着错落稀疏的几座破旧的小土屋。几人放缓马速,沿着泥泞坑洼的小路向前走了一刻多钟,才看到前面有一间青砖小院,大门口挂着的大灯笼上写着客栈二字。 一行人在小院门口下马,见无人上前招呼,几个护卫便上前接过燕于飞、林队副、和于妈妈手上的马缰。 燕于飞上了台阶,在屋檐下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于妈妈忙上前帮燕于飞摘下斗笠,脱了蓑衣放在廊下。 虽是穿了蓑衣,但是以为骑马的缘故,膝盖以下的衣摆鞋袜早已经湿透,冰凉一片。燕于飞跺了跺脚,正欲迈步进入店堂,林队副却长腿一跨,率先一步进了客栈。 正在这时,客栈内突然传出“卡擦”一声,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响声,似是什么都东西倒在了地上。 跟在燕于飞身后的于妈妈也听见了客栈内的动静,忙越过燕于飞跨进了客栈。燕于飞见有林队副和于妈妈在前面打头阵,也好奇的探头往客栈内看去。 不大的店堂内摆着几张陈旧的木桌椅,靠窗位置上坐着四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虽是同汉人一样纶了发髻,穿着深衣。但是从他们脸上突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子,一眼便能看出这几人并非中原人。此刻他们面前的桌子已经变成几块破木板,摊到在他们脚边。一个看上去似是伙计的瘦小男子正跪趴在地,另外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瑟缩的躬身站在一边。 坐着的几个壮硕汉子中的一个满脸胡子一脸凶相的人,抬脚将一块木片向那伙计踢过去,声如打雷的喝道:“爷要你去办事是你的福分,今日若不给爷找个姑娘来就回家拉你女人来伺候爷。” 伙计见那木片冲自己飞来,忙侧身躲开,这才不紧不慢的道:“请客官见谅,实是因为这秦川城的住户大都迁往天水郡了,剩下不到一半的住户都是些老弱孤寡之人,真是找不出您要的姑娘啊。”他说话时神色漠然,语气和缓,一点不像是下跪求饶的样子。 那虬髯汉子似是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正欲发作,此时他旁边一个面容白净,剑眉虎眼的华服青年淡淡的开口道:“索三,别闹了,明日到天水郡,早些放你出去快活就是,今日到此为止。”说的极为轻缓,却于轻缓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虬髯汉子不甘的收回本欲踢向伙计的右腿,使劲甩了下袖子转身坐下。刚才说话的华服青年挥了挥手,示意伙计和掌柜下去。 掌柜擦了擦额头,这才转身上前来招呼燕于飞几人。伙计侧转身给那几人换了张桌子。然后才出了店堂。 林队副挑了靠东边的桌子走过去,待跟在身后的燕于飞坐定,他才落座。于妈妈不知怎么了,似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虽是坐在燕于飞身旁,却不像平日那般嘘寒问暖,不时的偏头向着另一桌客人看去。 燕于飞心下狐疑,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店堂角落还有一桌客人,方才她站在门口,注意力又全副放在了那几个壮硕汉子身上,并未注意到安静的坐在角落的这一桌人。 现在看去,在位于他们前方墙角桌子旁,坐着三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低着头的少年虽看不清面容,却让燕于飞感觉有几分眼熟。燕于飞蹙眉仔细看去,却始终不见那少年抬头。此刻于妈妈却收回了心神,轻轻拽了下燕于飞的袖子,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帕子帮燕于飞擦起了裤脚。 不多时,伙计便出去安排好了马匹,外面的侍卫们和那一对母子也想跟着进了客栈。那妇人低着头跟在男孩身后,瑟缩着亦步亦趋的挪动着脚步。 刚才那个虬髯汉子看到进来个妇人,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现出兴奋之色。猥琐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妇人,那妇人察觉到汉子猥琐的目光,身形更缩了几分。 侍卫们在燕于飞他们旁边分两桌坐下,憨厚小侍卫依旧跟那对母子坐在也一桌,一路上他都对那对母子很是照顾,燕于飞和林护卫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十几日的行程中,燕于飞已经跟几个护卫渐渐相熟了,知道那个憨厚的小侍卫叫刘强,也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幼丧父,是他母亲一手将他带大的,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格外照顾那一对远行的母子吧。那个精瘦的护卫是魏武,原是江湖上的游侠儿,后来届时了林队副,便由林队副引荐入了侯府做侍卫。为人老成干练,且又有着丰富的在外行走经验,故而颇得林队副倚重。另外三人分别是王元、赵德和刘江。都是武艺高强的好小伙。 见几桌人坐定,掌柜便上前招呼众人点菜。说是点菜,其实在这小客栈里,掌柜伙计家厨子也就那三四个人,菜也就是四五样。于妈妈让掌柜给两桌人各上几斤羊肉,又点了两盆子杂烩菜和羊肉汤面,最后考虑到侍卫小伙们的食量,于妈妈又加了十张葱油饼。 待掌柜下去张罗,那名唤石玉柱的小男孩回头低声对于妈妈说道:“加上今天的食宿我们欠公子二两五钱银子了,妈妈记着哦,待到了都护府我会还上的。” 于妈妈慈爱的冲石玉柱笑了笑道:“老身记着呢,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正说话间,却见那边的虬髯大汉端着一碗酒起身走上前来,一手探出,拽着那妇人的胳膊将她拉起道:“过去陪大爷我喝杯酒,大爷便帮你付了这食宿银子。” 猝不及防下,那妇人被拉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瑟缩的抽着胳膊嘤嘤啜泣了起来。 本是笑着的男孩见此情景大急,猛地站起来便向那大汉撞去。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刘强也站了起来,伸手去拉那大汉。 那大汉被个小孩不痛不痒的撞了一下,身形都不曾移动,只是暴睁着铜铃大眼怒道:“小兔崽子,不想活了啊。” 刘强试着拉扯着大汉的胳膊,却也是纹丝不动。感觉到另一边的拉扯,便转头颇有气势的瞪向刘强。 见几人乱作一团,林队副起身上前客气的对大汉道:“这位兄台,大家都是出门行路之人,何必出手为难?还请兄台高抬贵手,咱们都行个方便可好。”虽是息事宁人的话,却也点出对方要是刻意为难,他们也不是坐着任他为难的人。 大汉转头看向林队副这边,突然眼中精光又炽,却是看到了正睁着一双墨眸向这边观望的燕于飞。随即便将妇人的胳膊狠狠甩开,身形兔起鹘落间便冲到了燕于飞身旁,捏着燕于飞的后颈将她拎起,大笑着道:“好啊,你们给老子行个方便,让这小儿伺候老子一晚,老子便放你们一马。”大汉身形极快,从起步冲过去,到将燕于飞拎起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待林队副反应过去转身看去,却见燕于飞虽被大汉拎着,而于妈妈和另外一个桌子上的黑衣少年也一前一后对着大汉出手了。 大汉没料到燕于飞身边的一个仆妇会是练家子,更没想到他背后看似与这几人毫无关系之人也会出手。一时间被攻的手忙脚乱,只得放开燕于飞,专心应付攻过来的二人。 林队副见状也加入了攻击,眨眼间几人已经过了好几招。见那大汉丢开燕于飞,黑衣少年忙顺势将拉起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一边。 “索三,住手。”直到此时,几人过了快十招的时候,坐在那边的青年才出生喝止。 虬髯大汉闻言,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招式,林队副和于妈妈本就无心惹事,若不是大汉突然攻向燕于飞,他们绝对不会出手,此时见大汉收手,林于二人也收了手向出声之人看去。 那青年起身,迈步走上前几步,高硕挺拔的身姿缓缓弯下,施礼道:“在下御下不严,还请几位大人大量,莫要与他计较。”说着起身看着那虬髯大汉呵斥:“索三,还不向几位壮士道歉?” 叫索三的大汉闻言皱紧了眉头,丧气的长叹一声,歪着头燕于飞抱拳道:“在下唐突了,小公子莫怪。”他那样子,怎么看都是极不服气的。 燕于飞皱眉看着索三,见他并无一点诚意,继而又看向华服青年。 那青年此时也正看向燕于飞,对上燕于飞那墨黑沉静的眼睛,青年微微愣了一下,这才上前往索三腿弯踢了一脚,将索三踢跪到地上道:“混账东西,道个歉都做不好,满脑子就只有女人。还不向公子磕头赔罪?” 索三愤怒的转头向青年看去,对上他那冷厉的眼神却马上蔫了,垂头丧气的转过来,敷衍的对着燕于飞叩了叩首。 燕于飞见对方也算识趣,退让到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便淡淡的对华服青年点了点头。华服青年又对众人团团的拱了拱手,这才带着索三回了桌子。 于妈妈回转神,见燕于飞还被黑衣少年轻轻拥在怀里,飞快的看了一眼林队副,便急急上去将燕于飞拉到身边。 燕于飞此刻才反应过来,刚才还有人帮自己对那索三出手了,边被于妈妈拉着边回头看去,却是那日在洹河边救了自己的黑衣人。 _______________ 二更送到。求推荐求收藏。顺便求点pk票票有木有哇。一张也是票啊,给点动力撒。 ps:明天开始本书进入第一个高氵朝。情节大转折,角色大碰撞,前面做的铺垫将在后面的章节一一为大家揭开谜底。 第二十七章 三拨人两处事 天色渐晚,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依旧缠绵的下个不停。顺着屋檐淌下的水帘滴滴答答击打在台阶上,又欢快奔着溅到台阶下。燕于飞沐浴洗漱毕,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她端坐在床边,半干的青丝随意披散着,两鬓旁的发丝柔顺的垂在脸侧,使得她本就立体的五官显得愈发的棱角分明,却不会让人觉得冷硬,反而透出几分奇异的柔和温婉。于妈妈坐在她旁边,手上拿着帕子轻轻揉搓着她垂于背后的发尾。 几步外的小木桌旁,林队副恭敬的坐在木椅上,神色端凝,双眸微垂着说道:“方才为小姐出手的那黑衣少年可是小姐旧识?”说话间,他飞快的抬眼看向燕于飞,接着又垂下眸子,专注的盯向自己脚下方寸之地。 燕于飞不知他今日为何会显得拘谨,听他如此一问,稍一沉吟便如实道:“几日前在京城见过一面,当时他也出手帮了我,但是我们并不相识。林队副可是觉得他有不妥?” 说话的二人均未注意到于妈妈在听到林队副的问话后,便紧张的抬起头坐直了身子,一双英气的眼睛在燕于飞和林队副之间来回逡巡着。待听到燕于飞的回答后,才放松了身体,微不可察的轻轻舒了一口气。 林队副依旧低垂了眼睛,缓缓道:“即是如此,应是没什么不妥。”说完顿了顿,轻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明日就到天水郡了,过了天水郡西去人烟会越来越稀少,城镇间相距很远,而且那边路上也不太平。待明日到了天水郡,须得与西去的商队搭伴而行,大的商队里都有不少武艺精湛的侍卫,如此也不怕强人劫道。”说完,才抬眼看向燕于飞。 此刻燕于飞一头青丝已经干透,瀑布般顺滑的披散下来,许是紧闭门窗的屋子里有点热,她那浅蜜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酡红,墨黑的眸子也浮着一层水光,使得她整个人透出一种极清淡的媚态。林队副只看了一眼,又马上垂下了眼睛。 燕于飞见他还是如此拘谨,便狐疑的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衣服很整齐啊,深蓝色的袍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真不知这林队副今日怎么回事。一边腹诽,燕于飞继续看向林队副柔声道:“嗯,就照你说的安排,那就有劳林队副了。” “属下分内之事,小姐不必客气。”林队副微微欠了下身,又皱起眉看向于妈妈道:“今日挑衅的那几人,还须防范一二,夜里于妈妈警醒着点,我就在隔壁,万一有事便唤我。” 于妈妈忙起身微微一礼,这才认真回道:“老身会小心的,多谢林队副提醒。” “那属下这就告退了,小姐早些休息。”林队副说着起身一礼,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燕于飞站了起来,看着于妈妈将林队副送到门外。待于妈妈将关上门,回转到床边,燕于飞便伸手拉了于妈妈一同在床边坐下,关切的柔声问道:“妈妈今日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事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有为难之事妈妈不妨跟于飞说说吧。” 于妈妈抬眼仔细看着燕于飞脸上神情,见她脸上关切之色不似作伪,便轻轻叹了一声道:“小姐真不记得了?” 燕于飞听于妈妈这样一说,不免有点心虚,微微垂下头低低的道:“妈妈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场大病好了后,之前的好些事情都模糊了,有些事有印象,有些事却是完全不记得了。”说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向于妈妈。 “唉,不记得便不记得吧,别为难了自己便是。”于妈妈说着又歪头认真的看向燕于飞道:“小姐可是有事要问老奴?” 燕于飞轻轻笑道:“其实妈妈若不提起,我也不打算再问了。既然妈妈就等着于飞问起,那于飞岂可辜负了妈妈的美意。” 闻言,于妈妈便呵呵笑道:“你个鬼灵精,原来就在这里等着妈妈我自投罗网呢。”已是不复方才的凝重之色。 “那个黑衣小哥究竟是谁呀?上次在洹河边他便救了我一次,我看妈妈应是与他相识的吧”燕于飞边轻轻摇着于妈妈的手臂笑问。 于妈妈笑着斜睇她一眼嗔道:“还有谁,那便是连培,你自小便是他抱大的,如今却不记得他了。” “呀,原来是培哥哥啊”燕于飞目露惊诧的轻叫一声,接着又将头靠在于妈妈肩上道:“妈妈对不起,都是于飞害的你们母子相遇又不能相认。”连培正是于妈妈唯一的儿子,自小跟燕于飞一起在边郡长大,在燕于飞七岁的时候,十岁的连培便被于妈妈送到离岫山去了。虽然燕于飞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竹马,但是从怜儿杏儿口中没少听两人小时候的糗事。 于妈妈抬起手轻抚着燕于飞背上的长发道:“不打紧,我们母子每年不是还能见上两三次吗?此时不宜让侯府的人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一路上小姐也须谨慎才是。” 燕于飞轻轻点了点头,二人相拥着静默了一会又道:“妈妈可知培哥哥为何离开离岫山?” “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他性子急,不待我赶到离岫山便私自带人下山了。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待救回老爷我们再行商议吧。”于妈妈叹息着道。 “嗯。”燕于飞轻嗯一声,又抬头看向于妈妈道:“晚点妈妈不如去看看培哥哥吧,小心点应该没事。” 于妈妈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今日客栈之中的人颇为复杂,还是谨慎行事为好。那几个胡人我看不简单。尤其那个年轻公子,更是深藏不露,我观察一晚都未曾看出他的深浅。” 提到那几个胡人,燕于飞便想到那个叫索三的大胡子。不由的一阵恶心。自己明明穿着男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少年郎,他居然说要自己陪他一夜,先前还欲调戏石玉柱他娘。这索三真是个男女通吃的变态。 于妈妈见她面露厌恶之色,也知定是想到那虬髯大汉了,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晚上妈妈陪着你,你且安心睡。” 燕于飞在于妈妈怀里撒娇道:“有妈妈在我自是安心的。”说完又皱着眉道:“姓石的那对母子不知怎么样了,只怕那人晚上再生事端,妈妈还是去跟林队副说一声,让他们晚上多留意一些吧。” “你呀,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别看你平日里对那母子俩不理不睬的,就知道你其实心里在意着呢。”于妈妈边起身往门口走边笑着道。 客栈小院的另一边客房里,燕于飞他们防备着的那四个胡人此时也都聚在华服青年房里。 只听那叫索三的汉子气哼哼的对华服青年抱怨:“三王子到底何意,方才默许了我去抓那小儿,为何后来又非要我道歉,还逼我给那小儿下跪。老子这辈子只跪爹娘,跪我们咕裕鲁的王,再就是跪三王子您。今日却栽到了那黄口小儿脚下。三王子不是最崇尚汉家儒道吗?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三王子今日为何要让我索三如此屈辱?”那索三越说越气愤,最后干脆冲华服青年瞪起了眼。 与他坐在一起的另两个大汉,听他这乱起八糟的一通抱怨,都忍着笑转开了头。 华服青年挑着嘴角,一双虎目此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耐心的笑着听完索三抱怨。这才起身轻轻拍了拍索三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高壮挺拔的身躯背转过去,将手背负在身后缓缓道:“今日你立了大功,我自会为你记下。”说罢,又猛地转过身,看着索三哈哈大笑了起来。 索三一脸不解的看向华服青年道:“王子不是当众要我下跪道歉吗?怎地又说我立了大功?属下委实不明白。” 华服青年收去笑声,眼中的笑意却明明白白的道出他此刻的好心情,他不无得意的看着索三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看的明白就好。哈哈”似是欢喜难忍般,他又笑了两声,转身坐回床边自言自语道:“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 坐在他对面的三人均是狐疑的看着他笑了一阵,索三见他笑的欢快,便伸手挠了挠后脑也跟着哈哈笑了几声,又恬着脸凑上去道:“王子,既然不能动那小儿,老子今晚去将那小妇人掳来玩玩如何?” 华服青年闻言收起笑,眼神凌厉的看着索三道:“今晚你给我老实呆着,好不容易找着正主儿,你别为你那点色心坏了我的大事。” 索三被他瞪的缩了缩脖子,悻悻的坐回去低头不语了。 华服青年见索三老实了,又转眼看向另一个较稳重的汉子道:“索五,明日到天水郡你连夜上路,尽快赶去哈纳尔部族,让他们族长在秦源城等我。” “是”那汉子利索的应下,便不再出声了。 华服青年目光一一自三人面上扫过,这才看着索三道:“索三今晚就与我同住一间吧。”这是对索三此人不放心,怕他再生出事端。 ********************************** 一更奉上,求推荐求收藏哦。二更将在10点左右送到 第二十八章 被困乌月岭 翌日早起,燕于飞他们并未在客栈见到连培和与他同行的两个黑衣人。想来应该是早早便出发了。而在他们出客栈的时候,那四个胡人还不紧不慢的坐在店堂里用着早膳。 秦川城距天水郡极近。一行人在小雨中策马行了半日便远远看到前方黄土垒就的长长的城墙。 连着下了几天的细雨在正午时分停了下来,天却依旧阴沉的厉害,仿佛随时会泼洒下一场更大的暴雨。燕于飞膝盖以下的袍服和鞋袜早已湿透,此刻微风吹过,只觉格外冰冷。雨后泥泞的官道上甚少见到行人,阴沉的天幕下看远处的城郭也显出几分萧索。更让燕于飞由衷的生出一种天凉好个秋的感觉。 一行人寻了天水郡最大的客栈住下,燕于飞被于妈妈急着赶去房间沐浴更衣,林队副则是带上魏武和刘江上街去采买沿途所用之物。 这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前院一坐二层小楼,一层是店堂和饭厅,二层则是十多间客房。小楼后面还围着天井建了一圈青砖瓦房。后院比较宽敞,进去后东西两侧又各分了两个小院。燕于飞一行人便要了东边前面的小院。 燕于飞住小院的上房,沐浴更衣后,小二又适时的送上了膳食。到底是大城镇的大客栈,三荤二素一汤都做的很精致,再加上于妈妈在一旁说天水郡西去很难吃到这样的菜色,燕于飞便多吃了一点。 用膳过户,燕于飞和于妈妈正在小院里消食,林队副他们便回来了。魏武和刘江各扛着两个羊毛毡卷,手上还提着一些简单炊具,刘队副两手各提着一个大布袋,身上还背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应该是吃食之类的东西。 其他几个护卫此时也迎了出来,忙上前接下几人手上的东西。刘队副拍了拍手,对燕于飞道:“路上所需物品基本都置办齐了,我这就去跟住在客栈里的大商队商议搭伙上路之事。”说完冲燕于飞点了点头,也不等燕于飞回话,转身出了小院。 第二日天不亮燕于飞就被院里的脚步声吵醒了,却是护卫们已经在准备着将东西拿去放在马匹上。 洗漱穿戴妥当,又匆匆用过早膳,林队副他们已经等在客栈门口了。 燕于飞和于妈妈快步出了客栈,就见四五十人都集在客栈门口,除了他们十人之外,连培一行三人也牵着马匹站在一边,还有燕妈妈带来的那四男两女,此刻跟连培他们站在一处。剩下的人在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带领下正在检查货物。他们的马匹很多,一眼看去半条街都是驮着货物的马匹。那些马匹更是每一匹都健壮结实。 大约过了一刻钟,那中年汉子率先上了马,其余人等也陆续跟着上了马,在清晨的暮霭中浩浩荡荡出了天水郡。 五六十人顺着晓月山一路向西。之所以叫晓月山,是因为每天早上太阳升起前,只要不是阴天,都能看到一轮银白的月影挂在山顶湛蓝的天幕上。 入秋以后,白天明显的短了,行程也相应的慢了下来。自天水郡一路行来,只路过三处城镇,一处是秦源城,一处是定陇城,一处是金川城。其他时候运气好会在沿途村庄中借宿,运气不好就只能在荒野中搭起小帐篷过夜。 一行人又走了十多日,时序已经进入中秋时节,白天正午到下午之间的两个时辰依然很热,炽烈的阳光卖力的炙烤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地,仿佛觉得这块土地还不够荒芜般,欲要将那稀疏的骆驼刺和芨芨草也烧光。越往西走地势越高,夜里气温却是越来越冷,几乎快要结冰了。 这一日到了傍晚时分,天边火红的残阳吞吐着红云,放眼望去,延绵着缓缓起伏的黄土坡依旧看不到边。又到了结束一天行程的时候,这一整天依旧不曾见到人烟。 夕阳西下,日薄西山,队伍选在一处低浅的洼地驻扎,侍卫们支起了帐篷,于妈妈和魏武则升起火堆,忙活着为大家烹煮热食。 燕于飞坐在一处土坡上,眺望着远处盘踞着重重红色浓云的天空,沁凉的晚风吹来,将她垂于颊侧的丝丝碎发轻轻扬起。 “这里叫乌月岭,是这一路地势最高的地方,夜里会很冷。”身后突然传来连培纯净的声音。 燕于飞微微侧身回头看去,只见他迎风而立,眺目望向远处地平线。夕阳余晖为他俊朗英挺的眉目染上一层金桐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之色,宛如恒古天神般耀眼。 刹那间的闪神后,燕于飞就那样扭着头笑问:“你离开这边六年了,怎么还对这边的地名如此了解?” 连培闻言,垂目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复又抬眼眺望着已经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缓缓道:“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还在这里与你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说到这里,他将目光收回,深邃中带着淡淡忧郁的看向燕于飞,轻柔的道:“当年离开的时候,我记下了一路上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城镇的名字,从甘州到离岫山,一共有三百三十八个村镇。那时候我想着,有一天再回来,我要将这些名字背给你听,还要给你讲这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因为那时候小小的你,最爱缠着我问山那边是什么地方,都有些什么。”说着,他温柔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又有着淡淡的失落。 燕于飞就那样扭着头呆呆的看着他,顾不得扭得酸痛的脖子,仰头歉意的低声道:“对不起,培哥哥。”说完便垂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对不起。自己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燕于飞,严格来讲,在这次一路同行前,她甚至不认识他。他所说的快乐的童年不属于她,同样面前这个一心待她的培哥哥其实也不属于她。这一切都让此刻的她无比歉疚。仿佛她偷了本应属于别人的东西。 连培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说话。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下,沉默在愈渐深浓的夜幕下蔓延着。不远处偶尔传来旅人疲惫的低语,间或夹杂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锅碗磕碰发出的叮咚声。 此刻随着晚风的吹拂,烹煮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夹杂着炊烟特有的焦熏的气味,为这小片荒野染上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二人沉默对视良久,连培莞尔一笑,一手伸向燕于飞道:“走吧,我娘应该做好晚膳了,我们过去。”这几日,于妈妈借着连培曾经救过燕于飞之故,每次都邀连培与他们一起进膳。连培和那几个侍卫也熟悉了起来。 燕于飞大方的笑着伸出手,连培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便松开手带头向坡下走去。 燕于飞刚抬步跟上,便见连培突然顿住了脚,凝神侧着头,似乎是倾听着什么。不待燕于飞出言询问,连培急急拉起燕于飞的手便向坡下奔去。 林队副和于妈妈显然也听到了什么,此刻他们和侍卫们已经纷纷站起,手上拿着武器,均是一脸戒备之色。 转眼间,营地里所有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整个营地陷入一片肃静,此刻燕于飞才听到隐隐有“轰轰轰”的马蹄声传来,随着“轰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大,营地里的人面色也越来越严肃。 “于妈妈带着小公子赶紧上马。”林队副大喝一声,众人顾不得收拾行装,纷纷牵过马匹翻身上马。连培和另外两个黑衣人自然是跟着燕于飞和于妈妈一起。此刻于妈妈自离岫山带来的六人也策马向这边奔来。随着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林队副大喝一声:“大家一起往西,不可走散”便率先抽了燕于飞胯下的马一鞭子,待燕于飞骑的马奔出后其他人也随后跟着驰出。 身后的马队来的比预计的要快得多,黑压压一片压过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使得整片营地都陷入漫天尘埃中,乱糟糟一团。 燕于飞他们刚策马驰出一箭之地,便被身后赶上的马队团团围住。 这支马队足足有两三百人,马背上壮硕的汉子们手持火把边围着燕与非一行人策马转圈边“噢噢噢”的呼喝着。 一行人见对方人数超出自己这边数十倍,便将燕于飞围在众人中间,警惕的看着那些呼喝着的汉子,等待着突围的时机。 突然的,那些壮汉勒马停住,自觉的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只见一个戴着鹰行面具的男子挺直的坐在马背上,自那通道缓缓策马走近。 ########################## 二更送到。求推荐求收藏哇 好桑心啊,亲们给点动力,投几票pk票撒,让我从pk榜的16跳到15嘛 第二十九章 就势被掳 那人策马缓缓上前,高壮的身躯微微前倾,鹰形面具下看不太真切的眼里神色莫名,在被围着的众人面上逡巡了一会儿,这才目光灼灼的盯着燕于飞,缓缓开口:“众位不必紧张,在下今日不过是前来邀请这位小公子到我族中坐客几日,并无恶意。” 他虽未点名是邀谁去他族中坐客,但大家一听便知他口中所言小公子是指燕于飞。众人闻言反应各异,大部分人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燕于飞,林队副则是不动如山的坐在马背上,依旧冷肃而警惕的紧紧盯着那面具人。 燕于飞闻言眼神闪了闪,和于妈妈对视一眼,才看向面具人开口道:“我不过一介无名小卒,又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因何要执意邀我去坐客?”她神色自若,语气轻缓的说着,只是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尤其“坐客”二字更是咬牙说出。 面具人闻言爽朗的哈哈笑了几声,仿佛在他眼里燕于飞的话语神态很是有趣一般。 燕于飞皱眉抿唇不语,静静看他张狂的笑着。 面具人收了笑,眼里闪着戏谑的光以极轻浮的口吻道:“若是我说,我与小公子一见如故,想多与小公子亲近,这才对小公子盛情相邀,小公子可信?” 燕于飞冷哼一声,不悦的别开头道:“既然要邀我去做客,还请公子拿点诚意出来。” 面具人收起笑,沉声狠厉的道:“想跟我讲条件?先看看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若不是看重于你,我大可以将这些人全杀了再将你掳走。” 听他如此恐吓,燕于飞并不惊慌,而是毫不畏惧的转头对上面具人此刻冷厉的眸光,面色沉静如水。 片刻后,燕于飞才冷冷开口道:“要我跟你们走不难,只要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与燕于飞并驾齐驱的于妈妈闻言,急急探身拉了下燕于飞的衣袖,一脸惊疑的看着燕于飞。燕于飞微微回头冲于妈妈安抚的笑了笑。 面具人身后的壮汉们此时已经失了耐心,只见一个满脸红光的胖子对面具人道:“王子殿下何必跟他们客气,直接杀过去掳了走人就是。还由得他提条件不成?” 听那人称面具人王子,燕于飞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面具人不理会身后之人,仍旧看着燕于飞兴味的道:“哦?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这些人你一个都不能动,放他们带着所有货物离开,此第一条。第二,要我跟你走可以,但是我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奶娘,我要带着奶娘同去。”说话间燕于飞一直目光坚定的看向面具人,表示自己这两个条件绝无让步的可能。 马队里的那些人闻言,顿时间哄堂大笑了起来,还有人嚷嚷着:“这小儿还要带着奶娘,莫非他还在吃奶不成?” 燕于飞说话当时并不觉得不妥,此刻听到这些人嘲笑的话语,再回头一想自己说过的话,确实很有歧义,而且还带着些许暧昧。此刻她不免有些羞赧,渐渐涨红了脸。饶是如此,她却依旧盯着面具人不曾移开眼,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复。 面具人也忍俊不禁的低头嗤嗤笑了几声,这才抬起右手,示意身后之人安静下来才缓缓道:“莫说是一个奶娘,就是多带几人我也可以答应你。”说着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对燕于飞眨着眼道:“怎样?在下够有诚意吧?” 不待燕于飞开口,林队副却抢先冷声道:“你有无诚意与我们何干?左右我们公子不可能跟你走。” 面具人并不理会林队副,只是淡淡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轻轻抖了下马缰,驱马上前几步,走出身边护卫的圈子,这才朗声道:“请阁下让你的人退后一些,容我等商议一番如何?” 面具人微眯起双眼,定定看了燕于飞片刻,这才缓缓道:“可以。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们别轻举妄动,如若不然,我先拿那些商人祭刀。”这话他说的如此的云淡风轻,仿佛杀三四十人在他眼里跟杀只鸡一样平常。 “王子需提防他们使诈。”他身后那个胖子此刻又开口了。 “无妨,全部退后两丈。”面具人边沉声命令边调转了马头策马后退。 马队众人听令均调转马头向后退出两丈,扩大了包围圈。一时间,燕于飞他们十多人周围空出三四丈的空地。 燕于飞转身看向林队副低声道:“我此次为何来边郡,相信世子已跟林队副说过。今日这些人为何独独要我去他们部族?林队副想过没?” 林队副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面露疑惑的沉吟片刻,紧接着眼睛一亮,看向燕于飞道:“公子是说。。。。” 燕于飞定定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从此人态度来看他绝对不会不利于我,想要利用于我的成分居多。所以此去应该不会有危险,只多被他们留在部族中,不让我回来而已。但是却可以打探出我父亲的去处,我觉得非常有必要跟他们走一遭。” 说完,燕于飞眼睛一一从林队副、于妈妈和连培脸上扫过,看她们脸上带着或犹豫或不赞同的表情,又低声为众人分析形势道:“即便此刻我们或许可以试着突围,但是敌我人数悬殊太大,此处地势又无可遮蔽影藏之处,再加上他们对此处地形比我等要熟悉得多,如此算来我们突围成功的把握不足一成。到最后他们还会将我掳去不说,还要赔上这几十人的性命。”燕于飞说道这里顿了片刻,才语速缓慢的接着道:“既然两种选择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为何不选一个过程中没有伤亡的呢?” 几人听她如此一分析,均沉思不语,片刻后,于妈妈首先表态道:“小姐说的在理,不过此事还需详细计划安排一番才行,尤其是小姐跟他们走后,留下的人如何设法营救,定要考虑周全。” 燕于飞见于妈妈已经赞同她的决定,便松了一口气,若是其他人反对,她还可以命令他们服从,但是于妈妈若坚决反对的话,她就头疼了。还好于妈妈脑子转弯快。 又仔细看了看连培和林队副的神色,见他们也不像方才那般排斥了,便点头道:“我这边初步安排是这样,各位先听下,若是觉得我的安排有不妥的地方,大家再提出来进行完善。毕竟我年纪轻,更没什么经验。” 说完,燕于飞又抬头征询的看向众人。林队副点了点头道:“公子请讲。” “我和于妈妈跟他们走,连培你对这里地形风俗都较为熟悉,就麻烦你带着你的人探听这些人的行迹,林队副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都护府,请侯爷安排营救事宜,在此期间还要有人随时跟连培保持联系。。。”燕于飞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仔细听她说完,众人心下无不对她生出敬佩之情。要知道,虽然这些人称呼她为“小公子”,实则大家心里都明白,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闺阁小姑娘罢了。在此刻面对强敌时临危不乱,已是难能可贵了,她还能头脑清醒的分析利弊、快速做出取舍,便连后续的各种补救措施也作出了安排。不论是这份心性还是智谋,都令他们折服。 于妈妈看着众人眼带钦佩的看着燕于飞,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欣慰而自豪的笑。 林队副听他说完,对燕于飞抱拳道:“公子安排的缜密周到,林某佩服。”说完稍一沉吟,又接着道:“只是有一点,公子身边只带着于妈妈恐怕不妥,若是再遇意外,恐不好应付。” 于妈妈也在一旁点头附和着。就在此时,一直在众人身后沉默着的扮作商客的一个年轻女子轻声道:“小女子懂些功夫,也粗通医术,若公子不嫌,小女子愿随公子一同前往。” 听到这颇为突兀的话语,众人都向说话的女子看去,林队副更是眉头紧皱,面露疑色。 于妈妈却是忙高兴的应道:“真是求之不得,那就有劳姑娘了。”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是恭敬的向于妈妈点了点头。 林队副闻言,狐疑的看向于妈妈,很是奇怪于妈妈为何会轻易相信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于妈妈倾身靠近林队副低声道:“我与他们二人相处十多日,知道她们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且他们此行本就是要投于侯爷麾下,此时出力也是想要在侯爷面前表现一番罢了。” 亏得于妈妈反应快,想出如此一番说辞,那林队副听后半信半疑的又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对他点了点头,也不多解释。此刻那边的另一个年轻女子也出声道:“既然姐姐要陪同燕公子前往,小女子也愿一同前往。” 这样的结果正中了于妈妈下怀。于妈妈忙忙的应了。 此时退于几丈外的胡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不时有人喊话问好了没有。燕于飞他们也大体商议妥当,林队副便让他们派人上前来。 ****************************************** 一更奉上,求收藏求推荐。太可怜了,推荐好少哦,大家看完文顺手把推荐票投给我嘛 第三十章 哈纳尔部族 一小队人簇拥着面具男子来到燕于飞他们面前。那面具男子看着燕于飞道:“怎样?可商议好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尽快上路吧。”那温和熟稔的语气,好像他真的在邀请好友去家里作客一般。 燕于飞带着于妈妈和那两个年青女子上前几步道:“我如何相信你会放他们安全离开?” 面具人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也不答话,只是侧转头像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就见那本来将燕于飞他们团团围住的马队快速的往面具人身后聚集过去,将燕于飞他们身后的路完全敞开。 燕于飞看着明显训练有素的马队,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决定突围出去,自己这十多个人面对一支三百余人的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 面具人如此痛快的让出后路,显然对自己带来的队伍极具信心,同时他也估算到了燕于飞不可能做以卵击石的蠢事,才会这般痛快的撤下包围。 林队副和连培也催马上前,来到燕于飞身边。燕于飞先看向林队副低声道:“有劳林队副带着其他人先行一步,待我去这位王子家做客几日再去与你会和。”嘴上说着客气话,眼中却交换着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 此刻面具人近在咫尺,林队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打定主意要连夜赶路,尽快赶到都护府去通知侯爷。他看着燕于飞恭敬的道:“是。请公子多多保重。” 连培和于妈妈相互对视了一会儿,此时只见他拿着一件羊皮袄子上前裹在燕于飞身上道:“万事小心,让于妈妈随时跟着你。” 燕于飞抬眼感激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才对林队副和连培道:“你们先行一步,我先看你们离开。” 二人却没马上调转马头离去,而是同时抬头看向燕于飞身后不远处的面具人。 燕于飞不解其意,也跟着回头看去。就见那面具人与连培、林队副稍一对视,便转头向着自己队伍朗声道:“燕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尔等不可对燕公子无礼,若有违背,本王子定严惩不贷。” 他身后众人闻言均齐声喝道:“是” 面具人这才转头看向林队副和连培。 连林二人此刻才对燕于飞抱了抱拳,调转马头策马驰出。其他十数人也紧跟其后策马追去。 燕于飞定定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这才策马缓缓向面具人走去。 看着燕于飞离自己越来越近,面具人的嘴角也随之越来越弯。 这一夜注定是疲于奔命的一夜。 燕于飞随着那些胡人策马疾奔了整整一夜,待破晓时分,已经接近晓月山麓了。 将明未明的天幕似墨蓝色的天鹅绒般高雅神秘,天边挂着的几颗星星分外明亮耀目,银白的上玄月悬挂在晓月山尖,形成一幅悠远绝美的图画。 一日一夜不间断的骑乘,此刻的燕于飞已经累的快要散架。又加上近二十个时辰不曾休息,人也显得困顿萎靡。 混混沌沌的坐在马背上,随着众人又往西南方向驰出一段,待到天色刚刚亮起时,前方山坡下出现一片不大的草场,草场中零星点缀着三五个帐篷。 一行人转眼间便驰入草场,来到帐篷前。 面具男子先跳下马背,回神来到燕于飞马前,向她伸出一只手。 燕于飞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并不伸手给他,自己踩着马镫下了马。 此刻那男子却伸手摘下了面具,挑眉笑道:“本人索雷,很荣幸邀请到燕公子到我族中作客。” 除去面具的男子赫然是那日在秦川城客栈里遇上的华服青年。此刻他正淡笑着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皱眉看了他一眼,并无多少惊讶之色,便抬眼看向近在眼前的晓月山。 “殿下回来了啊。”随着声如洪钟的一声问候,只见一个衣裳不整的大汉自帐篷里钻出。敞开着的前襟露出半边肌肉鼓鼓的胸膛,显然是匆忙间奔出的。 自称索雷的男子转身看他一眼道:“索三,帐中可是又有女人?就知道带着你会坏事,幸好将你留了下来。”说完冷哼一声转开脸。 那叫索三的汉子嘿嘿笑着挠挠头,又将目光转向燕于飞道:“殿下将这小儿掳来了啊,殿下素来不好这口,不若将他赐给我得了。”说着冒着贼光的眼睛在燕于飞面上打转。 索雷转身扬手在索三后脑拍了一巴掌道:“你小子想的美。这燕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敢动他分毫,我要你命。”虽是轻笑着说出威胁的话,那索三却是万分失望的垂下了头。 索雷又接着道:“速命人去准备吃食、热水,我们只能在此地休息两个时辰。” 索三垂头说了声是,便转身往一旁的小帐篷走去,边走边不甘的回头看向燕于飞他们,待看到燕于飞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子后又嘿嘿笑了起来。 这时,自那大帐中又钻出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女人,对着哈雷躬身行礼后便不曾起身。哈雷边往大帐走去边对女人命令道:“找个干净的帐篷带我身后的小公子去休息。”说完便钻进了大帐。 燕于飞一行四人随那女人进了大帐后面的另一个帐篷。简单梳洗后用了些吃食便歇下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疲惫至极的燕于飞感觉才刚闭上眼睛,便被帐外的呼喝声吵醒。原来是队伍又要开拔了。 如此不间断的向着西南方向又疾行了三日,一路上只有遇上牧民栖息之地才稍作休息。就在燕于飞累的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在第三日的下午来到了晓月山腹地的一处大草场。 此处显然是牧民聚居之地,放眼望去,方圆十多里的草场上到处散落着白色的帐篷。以靠南的山麓下的帐篷最为密集而且高大。 果然索雷策马直奔向那处,轰轰的马蹄声响过,还不待奔至那片帐篷跟前,便见一个红衣少女急速向马队奔来。索雷忙勒住马缰,让马停了下来。 少女奔跑的身形毫不收势,只见红艳艳的一团直扑到索雷的马前才险险停住,仰头娇声道:“三殿下,三表哥,三王子,你怎么才回来。想死丽儿了。”随着她扬起头,戴在头上的尖顶帽上的红缨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索雷看着面前撒娇的少女,面上神色不动,倒是他身后的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不住的噗嗤笑声。索雷转头狠狠向那帮属下瞪了一眼,才转回头面无表情的对少女道:“我先去见过族长。”说完便轻轻带了带马缰,绕过红衣少女往正中间的大帐而去。 红衣少女撅着着红嫩的唇跺了跺脚,无可奈何的看着一众人从自己面前策马而过。 索雷带着燕于飞几人和索三等几个亲卫尽自来到山脚下的大帐门前,便看到一个脸膛黝黑的中年汉子走出大帐,看到索雷下马,远远便张开双臂热情的走过来,拥住索雷的肩膀拍了拍道:“恭喜三王子得胜归来,哈哈哈。”说着松开索雷,豪迈的笑了起来。 索雷将右手抚在左胸口对汉子倾身一礼道:“让舅舅担心了,此次多谢舅舅借人马给我。” 燕于飞此时也下了马,静静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对甥舅。看来前去劫持自己的人马是这个中年人借给索雷的,不知这人是否知道索雷的目的,或许自己可以从此人身上打探到父亲的下落。 正暗自思量着,就见那索雷转身来到自己身前,同样做了一个抚胸的动作,欠身道:“欢迎来到哈纳尔部族,也是本王子的母族。”说着又转回身摊手向那中间汉子一指道:“这位是哈纳尔族长德图鲁,也是本王子的舅舅。”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倒将他衬出几分优雅帅气来。 燕于飞神色淡淡的看向中年汉子,并不见礼。 索雷也不生气,又笑着转向德图鲁族长道:“舅舅,这位就是我这次请来的贵客燕公子。如无意外,他将助我坐上王位,还请舅舅多多照顾于他。” 德图鲁一听此话,马上端凝了神色,目光锐利的盯着燕于飞打量了一阵,又肃然的问索雷:“此话当真?你如何知道他有此大用?”话语里满满都是不信。 索雷也端正了脸色,认真的对德图鲁道:“千真万确,此中因由我现下还不便告之于舅舅。待到了王城,我定会将计划对舅舅全盘拖出。” 德图鲁又向燕于飞看了一眼,便招来站在大帐门口的一个侍女低声交代一番。 再说站在不远处的燕于飞,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内更是惊疑不定。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异族王子认为自己可以助他坐上王位?难道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卷入传说中的夺嫡之争了?看来应该又是跟自己的娘亲有莫大的关系了。想到此,燕于飞无奈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于妈妈。 此刻的于妈妈却是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很显然,索雷方才那番话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 二更送到,求推荐求收藏哦……给点动力撒。 亲亲们如果觉得某墨的故事还可以的话请在书评区冒个泡泡嘛 第三十一章 索雷王子的提议 感谢好友爱妃娜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 这夜终于睡了近十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此刻身处晓月山深处的异族部落,燕于飞反而更加镇定从容了。 事态的发展看起来比自己预料的要好。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从哈雷与德图鲁的只言片语中,燕于飞断定自己对他们有大用。如此一来便可以争取到最大的交换条件了。 虽然燕于飞很想知道对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想要如何利用自己去为他争得王位。但是燕于飞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比自己要急。自己现在表现的越是从容,越是淡定,就越是能在即将开始的谈判中掌握到更多的主动权。 果然,翌日燕于飞刚用完早膳,索雷就来到了燕于飞的帐篷外。 听到帐外异族侍女的通传,燕于飞微微笑了笑,神色自若的吩咐燕妈妈亲自去将索雷迎入帐中。 西北边陲本就是高寒地带,这晓月山深处的清晨更是同京城的冬天差不多寒冷。索雷呵着白气大步走入帐中,便看到燕于飞黑色深衣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羊皮袄子,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茶碗,面容沉静的坐在一方豹皮毯子上。 看到自己进来她并未起身,只是神色淡淡的盯着自己。虽然经过一夜的休息,此刻的她已不复昨日那疲累困顿之色,但是由于寒冷,面色双唇双唇都微微泛着青白。 “燕小姐昨晚睡的可好?”索雷也不等燕于飞招呼,随意的挑了燕于飞对面的毡毯坐下。 燕于飞主仆四人听到索雷开门见山的直接点破燕于飞的性别,都不同程度的露出了惊讶之色。 知道几人会如此反应,索雷呵呵一笑,一双虎目气定神闲的看着燕于飞道:“在下不才,既然能在秦川客栈一眼识破燕小姐的身份,自是对燕小姐家里的情况还是了解几分的。” 说完此话,他略微顿了顿,见燕于飞依旧双手捧着茶碗看着她,面上表情并无任何波动,便挑了挑浓黑的眉,接着道:“令尊燕鸿,乾宝初年曾是大宁朝大名鼎鼎的才子,与大宁当朝左相齐兴之并称大宁双杰。却不知因何缘故被德宁帝厌弃,至今未曾出仕,而是窝在这偏远边郡做了安西侯的幕僚。而燕鸿育有一子一女,长子燕于翔今年十岁,长女燕于飞十四岁。”说到此处,索雷高壮的身躯向前倾了倾,目光炯炯的盯着燕于飞慢慢道:“燕小姐不会认为索雷眼拙到看不出十岁和十四岁的区别吧?”说完又露骨的将燕于飞上下打量一番。 于妈妈听到这里先是惊疑,然后便皱眉思索了起来。 燕于飞依旧不动声色的看向他,并未因他点出自己真实身份而惊慌,也未因他露骨的打量而羞愤,静静的沉默半晌,才挑眉道:“是又如何?” 索雷见状,将前倾的身躯撤回,呵呵笑了几声才道:“好定力,如若不是先前知道了一些消息,说什么我也不信你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 燕于飞将手上捧着的茶碗放在一旁小几上,微微起身将小腿交叠压在臀下,侧身跪坐着。这是一个很女性化的坐姿,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性别,她也没有继续在他面前装作男子必要了。 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的坐姿调整舒服了,她这才抬眼看着索雷道:“我已经跟你来到这里,你有何企图不妨直说,没必要再绕弯子。左右现在我在你手上,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既然燕小姐喜欢直截了当,那在下也不客气了。”索雷赞许的看着燕于飞,愉悦的笑道。 “迫我来这里,你本就不曾客气过,何必再惺惺作态?”燕于飞嘲讽的看着他道。 “哈哈哈,燕小姐言重了。我可是未伤你一个人,未动你一根头发丝,一路将你视作上宾请来的。”笑着说完此话,哈雷收了笑容,抬眼看向燕于飞身后的于妈妈和两个侍女。 知他这是要说正事了,燕于飞便转头道:“于妈妈留下,小米小米你们到帐外守着。”大米小米便是于妈妈从离岫山带来的两个女子。大米精通医术,小米精通追踪术,并且二人都有功夫在身。都算是这个时代难得的人才。 大米小米闻言并未马上作答,而是犹豫的看向于妈妈。她们从小便在离岫山接受训练,后来出去办事也都是听从离岫山安排调遣。此次离山执行任务,她们的师傅交代过她们,凡事全权听命于于妈妈。此刻听到燕于飞的吩咐,未得于妈妈的允准,她们也是不敢妄动的。 沉思中的于妈妈被燕于飞的话拉回心神,见大米小米看着自己征询意见,便沉着脸斥道:“看我做什么?小姐说的话没听到?到现在还没认清主子?”说话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露出。 大米小米闻言,忙上前给燕于飞一礼,口称一声是。然后便退到帐外。 燕于飞见于妈妈动了怒,便转头对于妈妈笑道:“妈妈不必如此,她们也才跟了我数日,想来还未适应,更何况我的事情向来都要与妈妈商议的,她们并未逾越。”此话说给于妈妈是安慰于妈妈,也有为大米小米开脱的意思。听在索雷耳中更是在告诉他,她的任何事都不会隐瞒于妈妈,甚至更是会征询于妈妈的意见。 索雷了然的挑了挑眉,看向于妈妈。看来这位奶娘是位实权人物。不仅是在燕于飞身边,更是在自己急于掌握的那股势力中。索雷虎目微眯,边打量着于妈妈边思索着如何开口。 于妈妈此时已收起了愠怒之色,垂目站在燕于飞身后。看上去就是一个低眉顺眼的普通仆妇罢了。仿佛自己方才看道的瞬间的威严是错觉一般。 看索雷盯着于妈妈面露思索,燕于飞皱了皱眉语气不悦的道:“王子有话不妨直说,于妈妈不是外人。” 索雷收回打量于妈妈的视线,看着被自己软禁,却还能落落大方不骄不躁的女子。心下暗自为自己的决定欣慰。有这样一个沉稳大方又有勇有谋的女子做王妃,将来一定是自己一大助力。 想到此,他不再犹豫,微笑着试探道:“不知燕小姐对令堂了解多少?” 听闻他此言,燕于飞不由一愣,虽说自己已经料到事情的原由因是与自己过世四年的生母有关,但是对方这样直言不讳的问出,还是让她有点悴不及防。因为对于自己的生母,燕于飞确实知道的非常有限,别说是与站在自己身后的于妈妈相比,就是眼前这位哈雷王子,估计也比自己要知道的多。 燕于飞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于妈妈,于妈妈却只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又低眉竖眼的站着不动了。 知道于妈妈是要让自己稍安勿躁,燕于飞也觉得不妨先听听对方怎么说,也可借此探探对方的底。 燕于飞转头,浅笑着看向索雷道:“母亲去世时我尚且年幼,再加上当时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关于母亲之事倒是记得的不多了。” 索雷此刻也放松了身体,微眯着眼在于妈妈和燕于飞之间来回逡巡着,似是在判断燕于飞说的话是真是假。 片刻后他才紧紧盯着燕于飞的眼睛道:“燕小姐真的一无所知?看来令尊将燕小姐保护的极好。” 燕于飞墨黑的眸子沉静的看着他,微微抿着唇,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索雷细细看着燕于飞,见她如此神情不似作伪,似是真的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心下暗自斟酌片刻。便轻笑一声道:“罢了,既然令尊不欲让你知道,在下也不做那多事之人。以免得罪了未来岳父,反而得不偿失。” 听他说未来岳父,燕于飞神色终于出现波动,只见她瞳孔骤然缩了缩,眼里带着疑问颇显急切的道:“你什么意思?” 她身后的于妈妈也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索雷。 “呵呵呵,我的意思你懂的。我要纳你为妃,令尊自然便是我岳父了。”索雷得意的笑着,傲然的昂起下巴,睥睨的看着她。仿佛他要纳她为妃是对他天大的恩赐般。 ———————————————————————— 摇旗呐喊啊——求推荐,求收藏。。。。推荐票实在是少的可怜哦 昨天牙疼的一天,让我终于认识到世界上最难忍受的疼痛是牙疼啊。 欠的更某墨抽空会补上滴。 再次感谢亲亲好友爱妃娜打赏的香囊。后面的章节里将有一个可爱的角色出现哦,名字就叫索妃娜。嘿嘿 第三十二章 哪里都有极品 燕于飞皱眉,先前看这索雷还算是个绅士,此刻却觉得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他根本就是自大沙猪一只。 他以这幅恩宠的样子宣布要纳自己为妃,完全不问自己的意见,仿佛这件事自己求之不得一般。他凭什么以为自己会赞同他的提议。 燕于飞心下懊恼,呼吸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墨色的眸子里也渐渐浮现寒霜。 “婚姻大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王子殿下怎能如此唐突。”于妈妈抢在燕于飞开口前恼怒的斥道。 索雷听了于妈妈的话并不生气,甚至对说话的于妈妈看都不曾看上一眼,只是兴味的看着燕于飞,缓缓道:“不是在下唐突,只是据在下观察,燕小姐是有主见之人。等到了王城,我自会去与令尊商议,但是出于对燕小姐的尊重,我还是觉得先将此事告之燕小姐更为妥当。燕小姐觉得在下说的可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燕于飞微沉着脸,冷冷看着他。 索雷见她并不领情,反而冷下了脸挑衅的质问自己,也瞬间收起笑意,高壮的身躯猛然间绷紧,面上浮出森然戾气,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燕于飞,一字一句的道:“因为这是你跟你父亲好好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燕于飞看着索雷,此刻的他表情凶狠,目光狠厉,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在战场中洗练出煞气。整个人就像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犹如当头棒喝般,燕于飞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无异于是虎口边的羊。要怎么吃,何时吃,完全取决于老虎的心情。可笑自己先前还笃定的认为自己手上握着谈判的主动权。 看来自己真是被他这一路上的礼遇麻痹了。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完全被动的,从乌月岭被迫跟他回他的部族,到现在他提出纳自己为妃,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反抗的筹码。自己先前的想法真是太自以为是了。燕于飞不由的在心里苦笑。 心思电转间,燕于飞压下胸中怒气,慢慢放松身体微微一笑道:“王子何必恼羞成怒?强迫一个弱女子非丈夫所为,我想王子应不屑如此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己只能暂时隐忍,先稳住索雷,待见了父亲后再伺机而动了。此刻若激怒了他,不但会赔上自己,救出父亲的计划估计也会前功尽弃。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过如此。 见燕于飞缓和了语气,索雷向后仰了仰身体,将双臂抱住胸前,傲然的眯眼看着燕于飞威胁道:“我是很欣赏燕小姐的勇敢果断,才会对燕小姐礼遇有加。但是欣赏不代表纵容,燕小姐最好能看清楚目前形势。本王子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到达王城前我要你给我答复,如若不然我不介先意造成事实。”说完便不再看燕于飞,起身大步出了帐篷。 燕于飞坐在豹皮毯子上,定定看着门口沉思起来。 直到索雷出了帐篷,于妈妈才俯身半蹲在燕于飞身侧道:“小姐不必忧虑,先应付他几日,到了王城见到老爷就好办了。” 燕于飞不解的转头看向于妈妈。 于妈妈慈爱的抬手抚了抚燕于飞鬓侧的发,冷笑着道:“这索雷王子未免太自大了,既然想要拉拢我们,也不打听清楚我们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和势力,他还真以为困得住我们不成。” 燕于飞眉头轻蹙,疑惑的看着于妈妈。 于妈妈无奈的叹息一声,目露怜惜的看着燕于飞缓缓道:“小姐且忍耐几日,有我和大米小米在,断不会让小姐吃亏的。” 看来于妈妈以为自己是被索雷方才的话给吓着了,于妈妈这是宽慰自己。燕于飞收起疑惑笑了笑道:“我知道妈妈最疼我,若无万全的把握必不会让我涉险,妈妈安心,我没事的。” 接着燕于飞又试探的问于妈妈:“妈妈可以跟我说说你刚才所说的我们的手段和势力吗?” 于妈妈闻言,依然是面露为难之色,轻轻皱着眉道:“一路上小米都留了特殊标记,这几天培儿他们应该一直尾随我们的,所以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只要见着老爷就有办法一起逃出去。” 见于妈妈又顾左右而言它的敷衍自己,燕于飞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敛目思索起来。 于妈妈见状也不出声打扰,轻手轻脚拿起小几上的茶碗,又去冲了一碗热茶汤,放在了小几上。 这时,突然听见大帐外一阵吵嚷声,接着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冲入大帐,后面紧跟着而入的大米小米马上欺身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那人的胳膊。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等燕于飞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大米小米已经将那人扭着弯下了腰。 只见那人上身穿着火红的小袄,上套同色镶黑边的马甲,下身是一条与马甲同样风格的六瓣开叉镶黑边红裙。裙子下的马裤也是红色的,脚上登了双黑色小蛮靴。此刻被大米小米将胳膊扭在了背上,迫使她弯着腰。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明亮的眸子正恼怒的瞪着燕于飞。不知道是因为被大米小米扭疼了,还是因为这个丢人的姿势而羞恼。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汉狗,狗奴才。居然敢对本公主放肆,本公主要将你们大卸八块拿去喂獒犬。”红衣少女边扭动着试图挣开大米小米的扭制,一边扬起尖锐的声音叫嚣着。 燕于飞认出这正是昨日下午飞奔到索雷马前,喊索雷表哥的女孩,想必应该是德图鲁的女儿,便皱眉看着大米小米轻声道:“将她放开吧。” 大米小米这次没再征求于妈妈的意见,见燕于飞发话了,便放开红衣少女的胳膊,退后两步站在了一侧。 红衣少女一得了自由,便转身张牙舞爪的扑向大米小米,抬起腿就在他们小腿上狠狠踢了几脚,嘴上还叫嚣着:“死奴才,贱汉狗,丑八怪,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燕于飞皱着眉看着这个异常骄纵的少女,一时间犹豫着该不该让大米小米再将她制服。 大米小米没得到燕于飞的命令,只能本能的躲闪着红衣少女毫无章法的攻击,虽然她们是有功夫在身的,但是帐篷毕竟狭小,东躲西闪之下还是生生受了红衣少女几脚。 此刻于妈妈已经放下了茶碗,上前一手拽住红衣少女一只胳膊,猛地一拉,便将她拉离了大米小米身边。于妈妈又用力一甩,将她甩到帐篷中间,上前两步,目光森冷的看着被甩趴在地上的红衣少女道:“哪里来的蛮子,真是未经教化的野人,野性未改也出来撒野丢人。” 红衣少女被于妈妈抡了半圈甩在地上,此刻脑袋还有点发懵,待反应过来又听到于妈妈说自己是野人,更是炸了毛般的跃起,尖声叫嚷着扑向于妈妈,伸手就去抓于妈妈的发髻。 于妈妈身怀武艺,自然不会坐等她上前撒野。只见于妈妈伸出一只手按着那红衣少女头顶,轻轻一拨,便将红衣少女调了个个儿,变成了面对着燕于飞,背对着于妈妈。 瞠目结舌的看着在帐中横冲直撞撒泼耍赖的少女,向只疯狗一样的看到谁就咬谁。燕于飞对骄纵跋扈这个词的印象又一次刷新了。 先是被于妈妈抡了半圈,现下又被于妈妈拨着转了个圈,此时的红衣少女已经彻底晕了,只见她眼睛里闪着愤恨屈辱的光,脸涨的通红,待看清眼前的燕于飞一身男子打扮,似乎猛然记起了来此的目的般,再也顾不得理会于妈妈和大米小米,瞬间眼里涌出泪意,颤抖着手指向燕于飞,泫然欲泣的道:“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兔儿爷,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勾得三表哥都不理我了,你这个烂货,贱人。” 她边歇斯底里的咒骂着燕于飞,边冲上去将燕于飞身前的火盆一脚踢翻,火盆里的炭火七零八落的飞溅开来,有不少落在了燕于飞先前坐着的豹皮毯子上,豹皮被通红的炭火烧灼的冒出缕缕青烟,帐篷顿时弥漫起一股燃烧蛋白质的焦糊味。 燕于飞皱眉呆呆的看着被烧出几个洞的豹皮,若不是她刚才见势不对,在红衣少女冲上来的时候就起身站在也一边,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被这炭火灼伤了。 方才见这少女冲进帐篷撒野,只当她是被娇宠坏的孩子,看在她是族长之女的份上,让她飞扬跋扈闹了一场也就罢了。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居然企图用炭火灼伤自己。燕于飞忍无可忍,看着那少女又欲扑向自己,便扬声冷沉的命令道:“于妈妈,将她给我扔出去。” —————————— 二更送上,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极品中的战斗机 “于妈妈,将她给我扔出去。”眼看着这红衣少女闹的不可开交,而且自己对她越是退让她还越是来劲,燕于飞终于爆发了。 看到着红衣少女冲进来燕于飞先是感觉莫名其妙,后来见她被大米小米制伏,又认出她是族长之女,便吩咐大米小米将她放开,正打算要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这少女却冲着大米小米又踢又打又骂,燕于飞还以为是大米小米不小心在外面冲撞了少女。又想到以大米小米的本是她也占不了便宜,便不动声色的冷眼旁观,想看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直到连于妈妈都忍不住出手的时候,燕于飞才意识到跟这种人是没法好好说话的。而现在她居然又冲着自己来了,且不说她嘴巴里骂出的话有多难听,只论她将炭盆踢向自己,企图烫伤自己的行为,已经大大超出骄纵任性的范畴,足以称得上歹毒成性了。 燕于飞终于认识到在这种蛮不讲理到跟疯子有的一拼的人面前,所谓的淡定从容、冷静理智、处事不惊全都是浮云。对付这种人只有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愠怒的瞪视着红衣少女,见被于妈妈拖着往帐篷门口,她还伸着脚向自己踢蹬着。燕于飞突然觉得跟这种疯子动怒实在是无聊至极,即便是她事出有因才会如此,又或者是她误会了什么,在经过她此番跟疯子一样的闹腾后,燕于飞觉得跟这种人绝对是无法沟通的。 见于妈妈已经将她拉离了自己,燕于飞沉声道:“有劳于妈妈,将公主殿下送**长大帐。” 于妈妈也不应声,径直拉着红衣少女往大帐门口走去。 被于妈妈拖的踉跄着往帐门口退去的少女,嘴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着。 就在此时,帐篷门口的帘子被人掀起,紧接着索雷高壮的身躯夹裹着寒气走来进来。他抬眼大概扫了一下帐内情形,便向燕于飞看去。 在他面前总是面不改色的燕于飞此刻涨红着脸,一双墨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怒气的瞪向自己,仿佛是有怨怼,又似是在指责。 见燕于飞终于卸下淡定从容的面具,索雷不知为何,心下感觉大快,眼里不由染上了愉悦的笑意,而他的嘴角此刻也确实是向上勾起,满脸都是愉悦的笑。 “三表哥”一声娇嗲的轻唤声传来,还不等他开口,本被于妈妈拖着的红衣少女,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然挣脱开于妈妈箍制,娇娇弱弱的扑到索雷身前,双手抱住索雷一边的手臂,将一张俏脸仰起四十五度,泫然欲泣的看着索雷。 索雷歉意又无奈的看了燕于飞一眼,便伸出另一只手,将少女推离自己一尺,神色淡淡的道:“丽儿,你又胡闹什么,燕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怎能随意冲撞。” 叫丽儿的少女听闻此言更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眼泪像珍珠一样顺着俏脸滑下,轻声抽泣着道:“三表哥你好没道理,明明是他欲对我不轨,丽儿奋力挣扎,抵死不存。你却还怪我冲撞了贵客。” 见她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将黑的说成白的,帐篷内众人神色各异。 于妈妈紧紧皱起眉,一脸厌恶的瞪着她。 大米小米则是被惊得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她。 燕于飞直接被她的说法给气笑了,呵呵笑了两声便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戏谑的看向索雷。 而索雷此刻是帐内最头疼无奈的人。他先转头翻了个白眼,然后便将被丽儿死死抱着的手臂缓慢而坚定的抽出。这才道:“闹够了没?她欲对你不轨?她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哼,我果然猜的没错。你大老远从中原带个小男人回来,还跟我父亲借兵保护他,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怪不得大清早不陪我去遛马,却要等在他帐外见他。”丽儿马上变了脸色,此刻她脸上再不复见刚才的委屈、娇弱和眼泪,明丽的眸子带着指责和鄙夷瞪着燕于飞一连串的指控道。 燕于飞在看穿了她自以为是、蛮不讲理、骄纵狠毒的本性后反而淡定了,此刻燕于飞看都懒得看上她一眼,继续一脸戏谑的看着索雷。 索雷看着燕于飞无奈的挑了挑眉,欲上前去拉回丽儿。 岂知燕于飞这直接无视的态度让那红衣丽儿更加愤怒,又见她跟索雷眉来眼去的样子,更是让她怒火中烧。猝不及防之下,就见她咬牙向燕于飞这边猛地一窜,扬起手就往燕于飞脸上扇去。 此刻于妈妈还跟大米小米站在门口,虽然看到丽儿的动作都同时向着燕于飞奔去,可是也来不及在丽儿的巴掌落下前赶到。 丽儿那一巴掌眼看着就要落在脸上,燕于飞只得闭上眼睛,本能的将脸歪向一边。 电光火石间,燕于飞只感觉一股劲风从自己颊侧掠过,脸颊上似乎被什么轻轻蹭了一下,意料中的那一巴掌并未落在自己脸上。却听到丽儿啊的大叫一声,紧接着便传来噗通倒地的声音。 此刻于妈妈也赶到了燕于飞身边,一脸心疼的看着燕于飞脸上若隐若现的血痕,焦急的对大米道:“去拿伤药来。” 燕于飞转回头抬眼看去,丽儿一脸痛苦的卧倒在毡毯上,右手抚在左肩上,即便如此狼狈,她还是抬头愤恨的瞪着燕于飞,一口银牙更是咬的各奔作响。 “你够了,再继续闹下去我就让德图鲁舅舅将你禁足。”索雷站在离丽儿两步远的地方对她咆哮道。 丽儿满脸的愤恨怨毒之色随着索雷的咆哮又化成了楚楚可怜的泫然欲泣,她慢慢的转过脸,眼里含着泪水不可置信的看着索雷,缓缓道:“你为了一个低贱不堪的兔儿爷凶我?” 索雷见她又是这副样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边伸手去拉她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听话我先送你回去。” 丽儿啪的一声将他伸过来的手拍开,尖声道:“别碰我,你不嫌脏我还嫌恶心呢。他有什么好,别当我是小孩哄我,他不是那种人?向他那种人在中原是最肮脏最低贱的。” 索雷几次哄她无果,此刻也来气了,只见他向前跨出一步,猿臂一探,握着丽儿的双肩将她提起。 就在此时,丽儿啊的一声尖叫,一脸痛楚的用右手抚上左肩。 索雷见状慌忙将她放开急切的道:“伤到哪儿了?” 燕于飞皱眉冷眼看着在自己面前纠缠的两人,任由于妈妈轻轻往自己脸上摸着伤药。 此刻看到那丽儿肩膀似乎确实受了伤,为避免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燕于飞便对一旁的大米道:“大米,你去帮她看看。” 大米犹豫了下,见于妈妈并未出言阻止,便上前对索雷一礼道:“索公子,奴婢粗通医术,或可为公主殿下医治。” 不待索雷回话,那丽儿便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娇弱的偎进索雷怀里,轻轻啜泣着道:“表哥不要,她肯定是想害我,这些人心肠狠毒之极,刚才你进来前他们就合伙欺负我。”说着说着似乎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连声啜泣了起来。 索雷歉意的看了看燕于飞,便低头对丽儿柔声哄道:“都是表哥不好,方才不该用那么大的力气拉你,我现在送你去巫医那里好不好?” 丽儿此刻已完全变作一朵娇弱无害又乖顺的小白花,只见依偎在索雷怀里的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再不见动静。 饶是自认为见识过各色人等、各种奇葩的燕于飞,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丽儿公主的变脸功夫。 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的人她见多了,但是能变的如丽儿这般比切换模式般利索又彻底的,她还真的未曾见识过。燕于飞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见识被丽儿刷新了。 索雷见丽儿终于不再发疯了,便轻轻将丽儿推离自己,柔声道:“稍微等我一下。”说完便迈开长腿走到了燕于飞跟前。 燕于飞微微皱着眉头,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眸子里满是戒备。 索雷轻叹一声,皱眉看着她左脸上淡淡的血痕道:“今日之事真是对不住,丽儿是我舅舅唯一的孩子,还请燕公子多包涵。”看来自己还是出手慢了,让丽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听他又称自己为燕公子,看来是不欲让这位丽儿知道自己的真性别了,是怕丽儿知道了会更加疯狂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燕于飞别开眼,漠然的看向他身后的丽儿,不置可否的轻嗯了一声。她真心不想理这一对表兄妹,这两人没一个是正常人。 索雷见她懒得搭理自己,便向一边的于妈妈点了点头,转身拉起丽儿的左臂出了帐篷。 —————————— 一更奉上,求推荐,求收藏。亲亲们看完文文顺手把推荐票丢给我嘛 第三十四章 要求与谈判 或许是丽儿肩膀受了伤,也或许是索雷用什么办法劝服了丽儿,又或者是如那日索雷说的让德图鲁族长禁足了丽儿,总之接下来的几天丽儿再不曾来找过燕于飞的麻烦。 那日丽儿在燕于飞脸上留下的浅浅伤痕,过了这几天也退去了,只是仔细看去,那一小块皮肤泛着浅浅的粉红,还是有异于脸上其他地方的皮肤。 对此,燕于飞倒是不很在意,生的再美的皮囊终是有变老变丑、乃至变的鸡皮鹤发的一天。现在不过是多了一小块浅淡到几可不见的小疤痕而已。在燕于飞看来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一向疼爱燕于飞的于妈妈可不这么认为。 自那日之后,于妈妈便每天要给燕于飞脸上的小伤痕上十多次药,只盼着那伤疤能快点好。可是等到那层薄薄的血痂退去,于妈妈每每看到留下的粉色小疤痕总会自责不已,先是怪自己护主不力,让燕于飞被那丽儿伤了脸。继而又怪大米学艺不精,连这点小伤都不能治到不留疤痕。 燕于飞面对于妈妈的自责和对大米的指责,总会说自己不在乎,这点疤痕不会影响什么。于是于妈妈便叹息着说燕于飞还不懂事,说燕于飞还未意识到女子容颜有多重要,尤其燕于飞是将来要嫁进豪门世家的人,这一小块疤痕弄不好足以毁掉燕于飞一生的幸福。 燕于飞见自己不仅没开解到于妈妈,还让她想的更深远、更忧心了。只得无奈的安抚于妈妈,说这么浅淡的疤痕时间长了自然会消退。等待自己嫁人的时候就看不见了。于妈妈这才稍稍舒心了点。 其实燕于飞也承认,自己这个现代灵魂或许真的还没人认识到,在这个时代容貌对女子的巨大影响。但是不论如何,她觉得若是那金岩因为自己脸上这点疤痕就冷落自己,那他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甚至暗自期盼着最好这块疤痕能一直留到自己回京,到时候还可以以此试试他的反应,若是他真的在意的话,自己非得缠着父亲退亲不可。 于妈妈当然不会知道燕于飞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边催促着大米尽快制出祛疤的药膏,一边严格控制着燕于飞的饮食,油盐这些东西坚决不让燕于飞沾。 于是燕于飞的日子就悲催了,在这游牧部族里吃的东西本来就单一,整天不是烤肉就是水煮肉,主食都是咬不动的死面饼。被于妈妈这样一忌口,燕于飞一日三餐几乎不是羊乳泡面饼便是不带油水的肉汤泡面饼。 日子在表面平淡似水,实则暗潮汹涌中又过去了几天。期间索雷倒是每天都会过来看看燕于飞,却未再提出那日说的要纳她为妃的事。燕于飞知道并不是他放弃了,而是他在给自己考虑的空间和时间。 燕于飞每天都会让于妈妈和大米小米陪着自己出去转悠一圈。一来当成是透气运动,二来是为了观察此地的地势地形和民俗民情,三来顺便观赏这里雪山草原的壮美风光。 时序快要进入九月,晓月山顶已经被茫茫白雪覆盖了,晓月山脚下的桦树林在他们来的那日还是金灿灿一片醉人的黄,这才不到十天的光景已经落光了叶子,灰色的树枝在寒风中奋力的向上伸展着。 眼看着瓦蓝瓦蓝的天幕下,晓月山顶渐渐被皑皑白雪覆盖,于妈妈也越来越显得心事重重起来。而燕于飞表面看起来还是那样随遇而安的样子,实则内心也是焦急万分的。 从乌月岭被劫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燕于飞一直盼着能早日见到父亲,尽快商议对策逃出去的。而索雷那边却不见任何动静,即不带自己去见父亲,也不告诉自己父亲究竟在哪里。 每次燕于飞问起,索雷只会意有所指的回她一句:“你放心,我把未来岳父照顾的很好,绝不会出任何纰漏。”这话明显是在警告燕于飞不要轻举妄动。父亲在他手上,即使燕于飞心下有怒也不敢表现出来。以目前的处境来看,触怒索雷绝对是不智之举。 经过这几日于妈妈和大米小米的明察暗访,可以确定父亲现在并不在这个小部族里。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在索雷所说的王城。 这一日索雷又来到燕于飞的帐篷,终于带来了过两日就要出发前往古裕鲁王城的消息。燕于飞刚送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终于快要见到父亲了。紧接着索雷一双虎目便锐利的盯着她道:“我的提出的条件你想清楚了没?” 燕于飞窒了窒,知道今日是再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了,便按捺下心中的焦躁与不忿,墨眸如一泓无波深潭般沉静的看着他道:“如若我嫁给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索雷闻言笑了笑,这是个极潇洒、极自信的笑,让燕于飞不由的想到了那日他提出要纳自己为妃时的自傲来。燕于飞皱了下眉,依旧淡淡的看着他,静静等待下文。 笑的极潇洒、极自信的索雷此刻一双虎目灿若星辰,紧紧锁着燕于飞的墨眸缓缓道:“你想要什么好处?古裕鲁王国最勇猛、最富学识、最英俊、最有前途的三王子做你的夫婿,这样的好处多少人求而不得,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燕于飞看着眼前自负到臭屁的家伙,紧紧抿起了唇线分明的唇,面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并不是她在严肃的认真考虑索雷此话的真实性,而是为极力压抑下狂笑和呕吐的冲动,令她不得不将脸绷紧了,将嘴巴也抿紧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若果在这个过于壮硕粗糙的水仙男面前大笑或者呕吐了,下场将会很惨的。 索雷挑眉看着她,明亮的虎目里此刻带着淡淡的兴奋和期待,仿佛在等着她的认同和夸赞。 看着此刻像个大男孩一样的索雷,燕于飞终究不忍(其实是不敢)打击他,便使劲咳了咳,尽量放松面部表情,尽可能保持着淡淡的语气点头问道:“我是说除了能得到你这样一位夫婿外,还有什么好处?” 最终没听到自己所期许的夸赞和认同,索雷眼里闪过讶异之色,似乎不明白燕于飞话里的意思一般,疑惑的看着燕于飞。 看他眼里的不解和疑惑不像是假装出来的,燕于飞有种想抚额的冲动,实际上她确实这么做了,燕于飞颓败的抚着额想,就这样说个话都鸡同鸭讲,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实在无法想象真要嫁给这人的话两人要怎么相处。 轻轻拍了拍额头,又使劲闭了闭眼睛,这才抬头道:“好吧,既然你要装糊涂,那我讲明白便是。”说着,燕于飞顿了顿,接着又清了清嗓子道:“要嫁给你可以,我还有三个条件,看你能不能满足我。”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玛丽苏,也不认为索雷是因为爱上自己才会要娶自己做王妃,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跟索雷讲条件,是因为她知道,索雷要娶自己,完全是因为自己母亲留下的嫁妆。尽管目前自己还不知道那“嫁妆”具体是什么,但是通过蛛丝马迹,也能猜到那“嫁妆”不仅有庞大的产业,还包括不少有着各种能力的人。对于一个想要争储的王子来说,有了钱和人那胜算不是多了一星半点的。所以猜到自己能给索雷带来巨大助力,燕于飞也就敢于同他讲条件了。 索雷皱起了眉,眼里的兴奋、期待、讶异、疑惑等等各种情绪渐渐冷凝下来,最终目光变为凌厉,冷冷的看着燕于飞无比简洁的说了一个字:“说” 燕于飞看着索雷从大男孩又变回胸有丘壑、杀伐果断的王子,轻轻笑了笑道:“第一,等我们到了王城你先送我父亲回都护府去。” 索雷目光闪了闪,静静盯着燕于飞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道:“你不觉得应该先征询下你父亲的意思?” 燕于飞笑看着他,嘲讽的道:“有这个必要吗?” 索雷依旧冷着脸,似乎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般“原则上我不反对这点,但是现在我必须先保留意见,待到王城问过你父亲再做决定。” 见他坚持,燕于飞也不跟他纠缠,继续起刚才的话题:“第二条,你得以我们大宁朝的婚俗来娶我。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缺一不可。毕竟女子结婚一生一次,我不想留下遗憾。” “可以,第三点呢?”索雷死死盯着燕于飞,仿佛要看穿她般。 燕于飞无视他眼里的怀疑之色,继续道:“第三条便是不管婚前婚后你都要准我四处走动、结交朋友。不能继续软禁我。”对于这一点,燕于飞心里没底,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索雷依旧冷冷的看着燕于飞,一言不发。 燕于飞在他锐利的注视下,越来越忐忑。 —————————————————— 先给大家道歉。前天小闺蜜突然出事,急急赶到医院才知道是割腕,一直陪她到今天下午才回来,对不住大家,耽误更新了。对这件事情感触良多,不得不??乱痪洌赫湎????劝??睢?p> 第三十五章 向王城出发 索雷依旧冷冷盯着燕于飞,一言不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燕于飞所提出的三个条件其实是层层铺垫、环环相扣的。 先放她父亲回去,这一条合情合理,他若要表达真心娶燕于飞为王妃的诚意,自是无法拒绝。但是他做到了第一条,燕于飞就再无后顾之忧,以她的聪慧断然不会乖乖嫁给自己,恐怕还有后招。 至于第二条嘛,他自然清楚燕于飞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提出这一条的。大宁朝的婚嫁六礼,即便不挑黄道吉日,一套行下来也需月余。其目的太明显了,昭然若揭。 如果说第一条第二条是为她后续的计划创造条件的话,那么第三条就是她后续行动的第一步了。 自由出入、结交朋友。她想做什么?无非是想要逃跑罢了。自由出入可以熟悉环境、观察王城道路和布放等情况,以便于挑选逃跑方法和路线。所谓的结交朋友,也不过是想找一些可以利用来帮助她逃跑的人而已。 这姑娘有点意思。看来自己这次的猎物不是小白兔,而是只狡猾的小狐狸。索雷突然对燕于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开始期待跟这个小猎物斗智斗勇了。 燕于飞稍显紧张的盯着索雷。她知道从自己提出的条件,索雷必然看出了自己的意图。换给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可以看出来,何况索雷这样一个久居上位、大权在握的王子。她从不怀疑索雷的智商和能力。 之所以明知道索雷看穿自己的情况下还执意如此,她是在赌。以索雷的骄傲自负一定不把自己这些小把戏看在眼里,最终必然会答应自己。 只要他答应了,她就有机会运作逃跑事宜。 看着索雷的目光由冰冷转为怀疑,又由怀疑转为兴味,最后兴味中带出一丝笃定。 她赌赢了!!燕于飞心下暗爽,看着索雷的墨眸不自觉的染上几许热切与期盼。 果然,索雷轻笑一声,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慢慢摩挲着泛着青青胡茬的下巴,玩味的看着燕于飞,无比轻松疏懒的道:“可以,三条我都答应你,既然你想要玩,本王子便陪你玩。不然怎能体现出本王子的诚意呢?” 看着燕于飞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索雷轻轻的笑了。可爱的小姑娘呵,真是高兴的太早了。等到了王城,她就明白她现在的想法有多天真了。 本来在心里暗自欢喜的燕于飞,看到索雷这胜券在握的一笑,突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晨起已有秋霜落下。走出帐篷抬眼一看,远处的山脚下铺满黄叶,枫树露出枯瘦的枝头,却更显得骨瘦型消了。树梢上还剩下被北风留下的两三片或三四片叶子,在寒风中簌簌抖动着。。。显得分外的孤寂萧瑟。 被秋霜打过的马莲草,在深秋也变成深浓的橙黄色,与山脚下桦树的灰色枝条,山腰上劲松的墨绿,山顶上耀目的雪白和深秋特有的瓦蓝的天空,勾画成一副绚丽多姿的秋之彩卷,明艳如彩锦,入目便是令人震撼的美。 秋风扫落叶,严寒飞雪花,时间的脚步匆匆,一眨眼,到了第三天。伴着山谷间第一场细雪,哈纳尔部族往王城迁徙的队伍也开拔了。 这日天将将放亮,燕于飞起身还没来得急洗漱,哈雷便进了帐篷。 刚帮燕于飞穿戴妥当的于妈妈见他行事越发的莽撞无礼,便沉着脸道:“还请王子在帐外稍候,容老身为小姐熟悉打扮。”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说着话,于妈妈暗自腹诽着,脸色更加难看了。 索雷只快速看了于妈妈一眼,也不理会于妈妈,尽自将手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往毡毯上一丢,对燕于飞笑了笑道:“今日赶得巧,下了小雪。这里有些棉衣和裘皮,你等下换上。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去王城。” 于妈妈本是恼着他,但闻他看天气不好,还给燕于飞送来御寒之物,又觉得这索雷倒也还有心,便放缓了神色,不再言语。 对于他不知会一声就闯入自己帐篷的行为,燕于飞也很是不喜,又见于妈妈拉下脸来说他,他也不去理会,更是暗自恼怒着。此刻她当然不会给他好脸,只是木着脸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装作收拾行装,不再搭理他。 索雷见她如此冷淡,倒也不介意,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帐篷。 于妈妈上前拎起包袱,放在位于帐篷一侧大米小米休息的床榻上。 待解开一看,只见里面除了哈纳尔族人常穿的羊毛芯子的棉衣棉裤外,还有三件灰鼠大氅和一件带风帽的火狐大氅。 于妈妈将那件带风帽的火狐大氅拿出来,往燕于飞身上比了比,见不管是成色还是做工大小都很不错,便低声的嘟囔道:“没想到这索雷看似粗鲁,做事却还细详。” 燕于飞不置可否,任由于妈妈将火红的大氅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用过早膳不久,便有侍女来请燕于飞她们前往族长大帐。 燕于飞并未穿索雷送来的棉衣棉裤,只在自己夹棉的深衣外罩了那件火红大氅。外面米粒般的细雪还在不停的下着,寒风夹裹着雪粒打到人脸上生疼生疼的。于妈妈赶忙帮燕于飞把大氅上的风帽兜在了头上。 一路行来,燕于飞发现这片草场上的帐篷一夜间少了一多半。现在只有一些小帐篷零星散落在风雪中的草场上,显得孤独而凄凉。 待到族长大帐跟前,看到那上千人的队伍和乌压压一片的牛马,燕于飞才知道此次并不只是索雷单独带她去王城,而是几乎整个哈纳尔部族的迁徙。 见她过来,索雷大步迎了上来,燕于飞看着他一直走到自己面前两步远的地方,不得不停住脚步,狐疑的仰头看他。 索雷却是又上前一步,伸出一手至燕于飞胸前停住。燕于飞后仰着身子垂目看去,却是一双精巧的羊皮手套。默默的接过戴在手上,正欲开口道谢,索雷却伸出双手,很自然的帮她将大氅紧了紧,大手一伸捏了捏她的手臂,这才皱眉道:“怎不穿我给你送过去的棉衣,此去路途艰险,并未准备马车,大家都要骑马上路,你穿这样会受凉。” 燕于飞皱着眉后退一步,将手臂挣出,正欲开口,却有一个娇嗲又气愤的声音抢先开了口。 “三表哥,你怎能将这火狐大氅让这不男不女的贱人穿,他也配?” 听到这声音燕于飞不觉间头大如斗,就这声音这语气这措辞,燕于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燕于飞额头和脸颊都被风帽挡着,视野窄狭了许多,是以她并未看到丽儿已经冲到了她身侧三四步的地方,正怨毒的看着她。 索雷闻言皱起了眉头,转头冷冷的看向丽儿道:“如果到了王城你还想继续禁足的话,现在只管闹。” “去年我跟你讨要这件火狐大氅你都为允,现下却送给一个男子,待到王城我定要禀明姑丈,看你如何在二表哥和四表哥面前抬头。”丽儿愤愤的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索雷无奈的叹口气,转头看着于妈妈道:“今日天气寒冷,路上又有风雪,劳烦于妈妈帮燕公子换上棉衣。”说着又抬手招来一个异族侍女低声交代几句。才转向燕于飞道:“大家都准备好等着出发,你速速去更换衣裳。” 于妈妈见他也是为自家小姐着想,便也不推拒,扶着燕于飞跟着侍女去附近的帐篷换了棉衣。 当晓月山顶的月影渐渐消弭不见的时候,浩浩荡荡的迁徙大军终于开拔了。 依旧是一路向着西南方的晓月山腹地行进。 在队伍前面开路和后面断后的都是哈纳尔族的勇士们,除了那次突袭乌月岭的那三百人,似乎又多出了两三百人。靠前的则是妇女、老人和孩子们。游牧名族都善骑,不论男女老少几乎都骑着马,一些实在年少的孩子则是坐在妇女们身前。 燕于飞一行人和索雷以及他的三个亲卫跟在老弱妇孺后面。而在他们后面则是驮着货物的马队,马队后面则跟着大批的牛羊。 这样一个人畜组成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庞大队伍,行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通过索雷一路上耐心的介绍,燕于飞大体了解了古裕鲁王国牧民们的生活。 古裕鲁王国共由三个部族组成。最大的是古裕鲁部族,其次是生活在西北方向雪乐草原上的古格部族,哈纳尔部族是最小的一支部族。 古裕鲁王国的牧民们,到了十月都会迁徙去往古裕鲁王城过冬。来年三月又会回到各自部族的领地上放牧生产。 庞大的迁徙队伍在风雪中艰难行进着。燕于飞听着马蹄声、妇女们的私语声、孩童们或欢笑或哭闹的声音,时而夹杂着牧民的吆喝和后面牲畜的低鸣声。虽然嘈杂而喧嚣,但也深深让她看到牧民们生活的鲜活和热闹之景。 ———————————— 一更送上哈。我想要推荐票票哇,亲们看完文有票就投给我嘛。呵呵 第三十六章 古裕鲁王城 初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第三天终于风停雪住,拨云见日。 虽然天气好转了,但前往古裕鲁王城的道路却越来越艰险。 看着贴山临河的羊肠小道,燕于飞终于明白如此庞大的迁徙队伍却是为何连一辆马车也未准备。 晓月山绵延数千里,层恋叠嶂,越往西南,山势越发险峻。 宽窄不足两米的小路一侧危峰兀立、壁立千仞,另一侧则是悬崖峭壁,急流深涧。 放眼看去,脚下蜿蜒向前的羊肠小道好似悬挂在半山腰上。 随着山路的越发艰险,队伍行进的速度比起前两日更慢了。好在路途上每隔百里左右总会有一段稍微宽阔的河滩,可以让这支庞大的队伍在日落前搭帐休息。 哈纳尔族的人们显然已经适应了这样的险途跋涉,虽然速度慢了一点,但是一路上不管是队伍行进还是安营扎寨,族人们都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 每到一处扎营之地,青年男子便自觉的搬来帐篷搭建,年龄稍大一点的则去杀羊宰牛。妇女们有的生火搭灶,有的去河边取水。就连孩子们都会自觉加入劳作。女孩们围在大人身边帮忙搭手,男孩们都跑去帮忙拴牛圈羊。 索雷带着几个亲卫在营地周边查看,安排守卫值夜事宜。哈纳尔族族人似乎对他也十分信服,只要是他吩咐安排的事情都会毫无疑义的执行。 这些在艰险的路途上依旧朝气蓬勃的人们,虽不算安定富足,却依旧欣欣向荣的生活着。 如此走走停停,一行上千人终于在十天后到达了晓月山深处西南腹地的一处山谷,也是古裕鲁王城所在地。 燕于飞勒马停在一处起伏和缓的山坡山,放眼望去,眼前方圆不足五里的山谷并不大,山谷四周都是如脚下这般起伏和缓的山坡,紧挨着山坡外围,白雪覆盖的山峦和迷蒙突起的巨峰层层叠叠。峰峦突兀峻拔,可谓是守护王城的天然屏障。 正是黄昏时分,金灿灿的夕阳洒照在山谷间,古裕鲁王城安静的坐落在山谷中。谷中气候显然有别于山外,谷外已是落雪的季节,谷中树木花草却依旧生长的郁郁葱葱。一条哗哗作响的河流自南向北从谷中穿过,一座座异族风格的石屋掩映在河谷两侧苍翠的林木间,屋顶炊烟袅袅,偶有鸡犬之声传来,端的是一派世外桃源之象,宁静祥和的气息令人心驰神往。 “可喜欢这里?”索雷的声音中有着掩藏不住的骄傲自豪。 燕于飞转头,只见索雷不知何时策马来到了自己身侧,此刻正热切而深情的注视着山坡下的小城。 燕于飞不置可否,轻轻甩了甩头道:“下去吧。”说完便率先调转马头,向山坡下驰去。索雷愣了愣,也策马跟上。 山坡下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道路两旁搭建着两排高大的木屋,此刻木屋前整齐的站着两列高大魁梧的兵士。石块垒砌的高大城门矗立在道路的尽头。 大开的城门前站满了身着鲜艳的各色服装的男男女女,此刻德图鲁族长已经带着丽儿与门口迎接的众人热情攀谈了起来。 燕于飞也下了马,远远跟在索雷后面,一双墨眸不动声色的细细在人群中搜寻着,却未找到自己迫切想要见到的身影。 正失望的时候,索雷转头看来,燕于飞微微一愣,便上前几步来到他身后。 索雷见她过来,笑着对一位身形高大中年人介绍道:“父王,这是我中原的好友燕于飞,此次随我来王城小住。” 燕于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素闻大王英名,今日终得一见,果然英勇雄壮不同凡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了再说。 古裕鲁王笑着打量燕于飞,黑红的面堂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虎目像极了索雷。 早在雪停的那日燕于飞就换上了夹棉的黑色深衣,又因山谷之中气候温暖,索性将火狐大氅也解下递给了于妈妈。此刻任谁看去她都是一个瘦销而儒雅的偏偏少年郎。 她身形站的笔挺,一双墨眸淡定而沉静的看着古裕鲁王,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气定神闲的任他打量。 良久,古裕鲁王哈哈笑了两声道:“少年人够沉稳,不错不错。”说着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燕于飞瘦弱的肩膀,直拍的燕于飞向前一个趔趄,幸亏一旁的索雷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见她如此不堪一击的样子,古裕鲁王笑的更欢快了,直笑的周围众人都停下交谈往这边看来,这才戏谑的道:“燕公子长的俊也颇具风骨,就是这小身板太瘦弱了。不过不要紧,既然来了我们古裕鲁王城,这就不是问题了。在我们古裕鲁国待上一阵,保准你跟我们古裕鲁勇士一样雄壮。”说完,古裕鲁王哈哈大笑着将四周众人环视一圈,众人也都识趣的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三王兄,这位公子是你朋友吗?”一个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一众人的大笑中显得尤为突出。 燕于飞抬眼看向古裕鲁王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个一身明丽橙黄衣裙的豆蔻少女,睁着一双澄澈如泉的大眼正往自己看来。 索雷向少女招了招手道:“娜娜,过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少女闻言欢喜的往前小跑了几步,头上乌黑的小辫子随着她奔跑的脚步欢快的跳跃着。 待少女上前,索雷宠溺的拉了少女的手笑着道:“这位是从大宁都城来的燕于飞。”说着又转头看着燕于飞道:“这是我妹妹索妃娜,你们年纪相当,应能相处的很好。” 面前少女凝脂般的肌肤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此刻正轻轻煽动着密而长的黑睫,一双澄澈纯净美眸羞涩而好奇的打量着燕于飞。 燕于飞看着单纯明丽的少女,不由赞道:“索妃娜,真是人如其名,娇丽无双。” 少女闻言,瞬间羞得娇颜红透,慌张的垂下黑色羽扇般的睫毛,一双素手更是不安的揉捏着衣角。 见她羞赧至此,燕于飞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为男子装扮,方才言语太过唐突。不自觉的,她也跟着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少女。 偏偏此刻少女也抬眼偷偷向她看来,四目相对,少女小鹿般纯真的眸子复又惊慌的移开。 一旁索雷见两人间气氛尴尬,忙对索妃娜道:“娜娜,燕公子要在王城住一段时日,你便代为兄好好招呼燕公子。” 索妃娜闻言,澄澈的眸子飞快的看了燕于飞一眼,才点头低低的应了声:“是” 此刻的燕于飞却是微微垂着头皱眉沉思着。索雷方才将自己介绍给他的父王的时候便含混其词,不曾指明自己的性别。此刻为索妃娜介绍也称自己为燕公子。如此遮遮掩掩,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难道他所谓的娶她为妃是他私下决定的?难道他不打算禀明他的父王?果然男人都是说话好听,行事未必可靠。幸亏她没将他的话当真,更没打算做他的王妃。 又想起到现在还未见着父亲,便抬眼茫然的又将城门口众人看去,却是遍寻不见,现下又不便向索雷询问,只得收拾了心绪,垂眸细思。 “燕公子,三哥说让你住在我隔壁的院子,我现下便带你过去休息可好?”索妃娜婉转清脆的询问传来,将愣神的燕于飞拉回神。 燕于飞转头看着索妃娜,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回身招呼了于妈妈和大米小米,与索妃娜一同往城内走去。 此刻大部分哈纳尔人已经进了城,留下的一部分则在山坡上安置着赶来的牲畜。 索妃娜带领着燕于飞几人边往城门走去,边好奇的打量着于妈妈和大米小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于飞此刻正为未见到父亲而心焦,心不在焉的看向道路两边的民居,并未注意的索妃娜的异样。 几人默默往前走了大约一里路,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索妃娜带着几人转行向北,刚才在山坡上看到的河流便出现在眼前。 索妃娜微笑着扬声道:“这是我们王城的响水河,河床上多巨石,故而水声响亮。”说着顺手扯了路边一根柳枝,边拿在手上绕着,边转头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心下有事,并未热情回应她的介绍,只是微笑了点了点头,便抬眼看向前方的崇山峻岭。 一行人向北又走了大约两里,便见一片巨大的石屋院落掩映在绿树丛中,院落后的坡地居然是一片广阔的竹林,竹林往上苍绿的松林如带般绵延横亘着,松林再往上就是山坡了,山坡上高大杉树在深秋季节变成艳丽的橙色,似守护这坐异族王城的士兵般排排肃立在苍色山岩下。 看来眼前巨大的石屋院落应该是古裕鲁王宫了,山坡下高大宫殿苍色的石墙和屋脊掩映在苍翠的巨木间,黄昏金色的阳光折射在殿脊上,闪闪的耀着冷光,显得分外沉寂肃穆。一条长长的林荫路从院门一直通向山坡下的宫殿。道路两侧的树木后则分布着大小各异的院落。 眼前的一切都是燕于飞前世一心向往的。住着建在原生态自然风光中的石头小屋,每天沐浴在美景中,种种花,看看书,恬淡宁静的生活。 燕于飞惊异于此地的壮美风光,更惊诧于古裕鲁王宫的自然朴实。一时间站立在院门前望向远方发起了呆。 ~~~~~~~~~~~~~~ 求推荐求收藏哦。 墨某需要鼓励啊,喜欢本书的朋友在书评区冒个泡泡嘛。。。 第三十七章 父女终得见 某墨这两天会尽量保持每天三更,把前两天的欠更都补上。再次厚颜求收藏求推荐哦!!! 亲亲们,拿起你们的票票来砸我吧,哈哈!!!! ~~q~_~_q~~q~~q~ 山谷中的气候果然有别于谷外,待到太阳没入山后,整个山谷便蒸腾起氤氲雾气,谷内树木房屋在缭绕的轻雾中时隐时现,宛如仙境中的神霄绛阙瑶台奇葩般飘逸神秘。 当知道这不起眼的小院里居然有汤泉浴池时,燕于飞一点都不惊讶。这里能形成独特的小气候,显然不完全是因为四面高山环伺的缘故,若没有地热资源的话,谷内的植物也不可能四季常青。 沐浴更衣后,燕于飞吩咐小院唯一的侍女朵嘎带着于妈妈和大米小米去用膳。自己则向着小院中上房而去。只见她一身月蓝色锦袍,黑亮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束了一个高马尾,一身清爽、步态优雅的进了正房。 石屋内的陈设依旧同游牧民族常住的帐篷内差不多。并不见高几华凳。脚下是色彩艳丽而厚软的羊毛毡毯,正中间摆着简单朴素的原木矮几,矮几四周摆放着几个兽皮软垫。 此刻矮几上已摆满了异族美食,换了一身橙色裙装的索妃娜,正坐在矮几旁含笑看着她。 看到在牛油蜡烛的灯光映照下明丽娇俏的索妃娜,燕于飞不由对她会心的一笑。 不知为何,燕于飞对索妃娜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两世为人的她很少对刚认识的人产生这种感觉。也许是索妃娜的单纯和热情像极了她在这异族唯一的朋友林明珠吧。 看着俊美清雅的燕于飞对自己露出真诚的笑容,索妃娜红着脸轻轻咳了一声,仰头笑道:“三哥有事向父王回禀,遣了我来陪燕公子用膳,他忙完便会过来。” 燕于飞笑着点了点头,在矮几另一侧坐下。 桌上菜色几乎全是肉食,主食却是汉人常吃的葱油饼。燕于飞在吃食上并不挑剔,前世的她本就偏爱各种民族小吃,再加上索妃娜热情的招呼,燕于飞这餐吃的很是满意,尤其是那道美味的羊血肠,更是吃的燕于飞唇齿留香。 由于菜色都是牛羊肉烹煮,为了去膻腻,调味料都以大蒜生姜为主。索妃娜怕燕于飞不习惯气味比较冲的大蒜味,便提议喝点青稞酒,燕于飞从善如流的点头答应。 侍女刚为二人斟满酒,索雷大步走了进来。 见二人手执酒杯,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他大步上前坐在燕于飞身旁,看看燕于飞又转头看着索妃娜调笑道:“小丫头好手段,不到两个时辰就跟燕公子这么熟了。” 索雷落座后,便有侍女无声的上前为他布好餐具,斟满酒。 “哥哥有事要忙,做妹妹的自当尽心帮哥哥招待贵客。”索妃娜略带着娇嗔的话语里满满都是欢喜。 索雷长臂一伸,大手在索妃娜发顶轻轻揉了揉。 燕于飞端着酒杯置于唇边,看着这自然亲昵的两兄妹,心底荡起一丝羡慕。 “如何?还吃的惯我们古裕鲁的饭菜吧?”索雷收回手,转头笑着问燕于飞。 “今日晚膳即丰盛又风味独特,在下谢过王子和公主款待。”燕于飞边说边笑着举杯,邀二人共饮。 索雷挑挑眉,略微诧异的端起酒杯看着她道:“看来你很适应我们古裕鲁的生活。” “哥哥说的不错。”索妃娜也附和着端起酒杯。 三人举杯相碰,同时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几人在欢愉轻松的气氛中用过晚膳,索雷借口有事与燕于飞相谈,打发索妃娜回了自己院子。 知道索雷这是要跟自己谈父亲的事情了,燕于飞正襟危坐,一双墨黑的眸默默的注视着他。 索雷遣退了一旁的侍女,执起酒壶为两人斟满,自己端起酒杯,又示意燕于飞也端起一杯,这才看着燕于飞不慌不忙的道:“你父亲住的地方离此处不远,你是现在去见他还是等到明日再见?” “劳烦公子现在带我去见父亲。”燕于飞面上极力保持着平静,只是她眸子和声音中却透出几分热切。 索雷轻晃着手中酒杯,双眼安静而专注的盯视燕于飞半晌才道:“好。”说着便举杯示意燕于飞,两人一起将酒饮下,这才放下酒杯,起身向门外走去。 二人顺着小院外林荫路往前走去,一路上各怀心思,并未交谈。 索雷带着燕于飞进了王殿西面一处较大的院落,穿过花园,越过一排高大气派的石屋,一直走到院子后面小湖边拔高的木屋前,索雷停住了脚步,转身静静看了身后的燕于飞半晌,才低声道:“记住我们的约定,多劝劝你父亲。对你我都好。” 燕于飞掀了掀眼皮,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进去吧。”索雷转身看向小湖。 燕于飞忐忑的往木屋走去。心下惴惴的想:也不知父亲在这里过得如何?可曾受伤?是否会怪自己自作主张前来此地? 脑内一片纷乱中,燕于飞抬脚踏上木屋前的木质台阶,才上去几步,只听吱呀一声,抬头便见台阶尽头的木门已经打开,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昏黄的光自屋内透出,看不清背着光的人的面容。 燕于飞定定看着熟悉的身影,瞬时间眼里涌入泪意。她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声音,只是一步一步慢慢的拾阶而上。 慢慢来到门前,才见那熟悉的面容上带着和煦的笑,正看着自己,眼里满满都是慈爱和思念。 “父亲”燕于飞强压下泪意,低沉而沙哑的唤了一声。 燕鸿抬手轻轻拍了拍燕于飞的肩膀,才柔声道:“好孩子,为父让你受苦了。”说着便转身进了屋。 燕于飞默默的跟了进去。 木屋并不小,里面陈设与古裕鲁的帐篷和石屋都不同。进门左手边是一排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册和竹简,正面一扇小轩窗下放置着榻几,几上摆着未合起的书册和冒着热气的茶杯,右上的墙角摆放着宽大的书案,而右面木墙的中间还有一扇挂着素缎帘子的小门,想来门内应是供休憩的小套间。 见燕于飞进门后打量着屋内摆设,燕鸿走到榻几边坐下,慈爱的看着燕于飞道:“此处是索雷王子的书房。飞儿无需忧心,为父这些日子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颇为挂念你跟翔儿。”说着又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榻坐笑着道:“过来这边,让为父好好看看你。” 燕于飞依言上前坐下,抬头孺慕的看着燕鸿。 年过三旬的父亲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清瘦却挺拔的身形,白皙的面容上斜飞入鬓的眉和清峻秀挺的鼻都像极了燕于飞姐弟,一双极不符合年龄的澄净的眼,内里不见丝毫沧桑之感,却闪着睿智和洞彻的神光。此刻他正满脸欣慰的看着燕于飞,棱角分明的薄唇边挂着淡淡的和煦的笑。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过如此吧。看着这样的父亲,燕于飞不禁在心内感叹着。 “一年不见,飞儿已是大姑娘了。”在燕于飞感叹的同时,燕鸿也由衷的感叹道。 “再大也还是父亲的女儿”燕于飞抿嘴笑了笑,府身轻轻将头靠在了父亲膝上。 燕鸿欣慰的笑着,抬手一下下抚摸着燕于飞垂在背上的长长的马尾道:“一年未见,神色间越来越像你母亲了,看来这一年间你成长了不少。” 闻言,燕于飞背脊微微一僵。这还是四年来第一次听闻父亲主动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难道父亲是准备告诉自己关于母亲的事情了? 燕鸿感觉到了燕于飞的异样,安抚的拍了拍燕于飞的头,突然转移话题道:“索雷的提议你如何作想?” 燕于飞抿了抿唇,轻轻的道:“女儿想知道父亲的想法。” “为父如何想并不重要。你的未来要你自己选择。你只需谨记,选择了就得承担。”燕鸿停下轻抚燕于飞头发的手,郑重的一字一句道。 燕于飞静静的趴伏在燕鸿膝上,默了一会儿,才起身看着燕鸿道:“如果说女儿喜欢这里,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与世无争的生活在这里,父亲会支持女儿吗?” 燕鸿面色严肃的盯着面前的女儿看了半晌,轻叹一声皱眉道:“为父想不通,我豆蔻年华的女儿怎会生出这种沧桑如老朽般的避世思想来?看来这几年你在侯府过得并不如表面看去那般如意。” 燕于飞轻笑一声,撒娇道:“女儿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女儿才不愿一辈子都呆在这弹丸之地,女儿还向往着看遍我大宁的万里河山呢。”说着便嘻嘻笑着又趴伏在了燕鸿膝上。 “如此甚好,为父也不喜你嫁与那索雷。”燕鸿松了一口气道。 “那您还问女儿是如何想的。”燕于飞娇嗔。 燕鸿抚着燕于飞头发的手顿了顿,才道:“为父自是要问过你的感受,如若你心悦于索雷,自要另当别论。只要是你喜欢的,为父都会试着去接受。” 听闻此言,燕于飞感动之余不免怀疑燕鸿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这套说辞简直比前世的大多数父母还民主,这真的是近千年前的古人的思想吗? 第三十八章 初闻聚隐盟 父女二人沉浸在一片静谧的温情中。微凉的夜风自敞开的小轩窗吹入屋内,几上晃动的烛火映照在燕于飞年轻的容颜上,使得她精致的五官看起来越发的立体。 “那为父问你,你可是心悦于金岩?为父知道你们已是见过面了。”燕鸿垂目看着容颜清丽的女儿,想到再过不久女儿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惆怅。 燕于飞安静的趴伏在父亲膝上,正为父亲凡事都以自己的感受为考量,并不会拿古人的孝道来压制自己而庆幸着。忽闻父亲问起金辰,微微愣了一下,才轻笑着撒娇道:“父亲说什么呢,女儿只见过他三次罢了,怎会心悦于他?” “那你可厌烦于他?”燕鸿扶着燕于飞的臂膀,让她坐起,双眼认真的看着燕于飞的墨眸问道。 燕于飞抿了抿唇,看着几上的烛火道:“谈不上厌烦,也未曾生出欢喜之情,只不过觉得他身上有些气质与父亲颇为相似,让女儿有亲近之感罢了。” 认真的打量女儿脸上的神色,见她说起金岩时面上并无任何娇羞的小女儿之态,燕鸿不免忧心道:“当年这桩婚事为父也是无奈之下为你定下的,如若你不喜,为父自会想办法与金家解除婚约。你定要如实告诉为父你最真实的想法。” 燕于飞抬眸看着一脸担忧的向燕鸿,笑着安抚道:“父亲不必为难。如若女儿此生必要与一男子共度此生,也许金公子便是最好的选择,父亲请安心,女儿并不排斥嫁给他。” 燕鸿见她回答的极认真,并无为难之色,便放下心来道:“如此甚好,为父已近十年未曾见过金岩,却对他的才名偶有所闻,想来人品定也出落的不错。你如此作想,将来必定能与他琴瑟和鸣。你母亲在泉下也就放心了。” “父亲,母亲是怎样的人?”听闻父亲又一次提起母亲,燕于飞试探的问道。 “你母亲啊,她看起来恣意张扬、洒脱随意,实则贞静良善、聪慧敏锐。与她相处,你根本不会去注意她的容貌如何,便会被她的身上独有的鲜活的朝气所吸引。其实为父也说不好,反正你母亲她不同于这世间的任何女子。”燕鸿用言语细细描绘着心爱的女子,一双澄净的眼睛看着燕于飞,似是透过眼前的容颜看到了那已逝去的爱人。 “你现在的气韵与你母亲颇为相似,只是你过于沉静,缺少了你这个年龄该有的鲜活恣意。都怪为父,不该将年幼的你送去侯府,被他们那些所谓的大家规矩将你拘成这少年老成的性子。”燕鸿默默看了女儿半晌,又面带懊悔的道。 “父亲多虑了,女儿只是生性喜静罢了。”燕于飞笑着安慰父亲。事实上因她的灵魂是穿越而来,心理年龄远远大于身体年龄,所谓的少年老成根本是不存在的。可是面对关心自己的父亲,她又不能毫无保留的对其坦白,只得苍白的安慰着。 燕鸿也不纠结于此,点了点头道:“也是,你与你母亲成长的环境不同,自然性子也有所不同。” “母亲成长的环境是怎样的?”燕于飞眼里闪着好奇的光问道。虽然她面上一派天真好奇之色,实则心里却是忐忑的,也不知父亲会不会将母亲以前的那些事情告之于她。 燕鸿闻言,垂目默了半晌,复又抬眼看着燕于飞道:“也罢,虽说你母亲不希望你再去接触那些事,但是你已经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为父知道你必是已经问过于妈妈,如今又来问我,想必于妈妈并未告诉你吧。” “是啊,每次女儿问起母亲,于妈妈总会岔开话题,被女儿逼急了又说有些事该让父亲说与我听才妥当。”燕于飞无奈的抿了抿唇,嗔道。 燕鸿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垂目看着杯内舒展的形态各异的茶叶,沉默着,似是在考虑该如何开口。 看着面色端凝沉肃的父亲,燕于飞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良久,燕鸿才开口道:“说起你母亲,就不得不提起聚隐盟。这聚隐盟已在这世上存在了八百余年。听名字就知道,是历代能人隐士们聚集的一个隐秘组织。” 听到此,燕于飞心内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隐士不是有大智就是有大能的人,这聚隐盟在这世上该是怎样的存在,这样一群人齐心协力的话足可以在这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历代皇族怎会容忍这样一个威胁性十足的组织存在呢。想到此燕于飞不禁疑惑的看着又陷入沉思的燕鸿。 燕鸿看着一脸惊疑的女儿,这才点头道:“确如你所想。非常时候聚隐盟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但是刚开始聚隐盟的存在只为了让那些能人隐士们相互交流,并且将隐士们的精华学识集中整理,编著成书,以便造福于世人。聚隐盟也一直是秉承这一遵旨行事的。一直到三百多年前,众胡乱中原,战乱频起,民不聊生。聚隐盟的贤能们再也无法作壁上观,便开始在暗中插手国事,并出面在民间组成一个个能造福百姓的团体,从学府、武馆到商会、镖局,甚至连手艺作坊等等均有涉足,并且在众多乱王中选出贤能明君,倾力扶持,助他统一中原,建立新朝。事成后聚隐盟便将大部分民间组织交给皇家管制,又悄悄隐归山林,从此不问世事。前朝大安便是聚隐盟扶持的第一个王朝。” “那大宁便是第二个?”燕于飞听到此已经隐隐猜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 燕鸿点点头接着道:“是的,前朝大安建立不到两百年,君王便一代比一代骄奢淫逸,百姓不堪暴政,纷纷揭竿而起,此时外族也趁势南下,大举入侵中原,聚隐盟眼看着中原之势又将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不得不重新出世,当时的安西王宁氏一族在动荡中仍将封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治下的百姓均安居乐业。宁氏一族当时在整个中原声望颇高,众望所归之下,聚隐盟便选择了扶植宁氏一族上位。你曾外祖父便是当时当时聚隐盟派至宁氏麾下第一谋士,也是负责宁氏一族与聚隐门联络的枢纽人物。直到大宁建立,朝政安稳后,于氏一族也一直负责着聚隐盟在俗世间的一切事物。” 说到此,燕鸿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向燕于飞道:“接下来的事情不必我说,相信我女儿也能猜出大概了。”说完便笑着鼓励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此刻还处在震惊过后的呆愣中,听闻燕鸿如此一说,她倒不急着去分析后来发生的事情,而是如实的将心中尚存的疑虑问了出来:“女儿善有一事不明。那聚隐盟再是厉害,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的文士而已,如何能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轻易扶持起一个统一四方的王朝?” 听女儿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附庸风雅的文士,燕鸿呵呵笑着调侃:“看来为父在你心中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附庸风雅的文士了?” 燕于飞知道父亲是在调侃自己,但是也从善如流的抱着父亲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父亲,你明知道女儿不是这个意思的。” 燕鸿笑着拍了拍燕于飞的头道:“飞儿对隐士的认识太过狭隘了。聚隐盟的隐士们除了那些名士,还有各行各业顶尖的大家们,其中不乏精通铸造和机关的大家,更有一大部分是在武学造诣已至巅峰的泰斗,甚至还有银子多到令人发愁的商业奇才。” 听到这里燕于飞已经惊异到合不拢嘴了。这是什么概念啊?这是一群顶尖的政客、科学家、各行业精英和武术界精英的组合啊。再加上雄厚的财力,这样一个团体不要说在中原扶植一个统一的王朝,如果野心再大一些,即便统一一个洲都不是问题。燕于飞用前世的知识想象着。 燕鸿不理会燕于飞的惊异,举目看向远处,边回忆边道:“当今圣上便是你外祖父一手扶持上位的。按说你母亲于家身在聚隐盟,在现世安稳的情况下不该插手朝政。但据你母亲所说,由于聚隐盟中另一人引荐,你外祖父结识了当今圣上,并且二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后来德宁帝在夺嫡中得你外祖父鼎力相助,方才扭转劣势上位。”一口气说到这里,燕鸿叹了口气,静默了起来。 几上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着,时明时暗的投在燕鸿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 二更送上,十点半还有三更哦。厚颜求推荐求收藏啊。 看完文的亲亲们动下手指给个书评嘛,无论好坏某墨都奖励经验哦!! 看不见书友的书评就如同走夜路一样,黑暗中摸索会让某墨失去方向的。亲亲们,给点光亮我吧!!!! 第三十九章 嫁妆 知道燕鸿此刻定是想起了亡妻的遭遇而沉痛不已,但是燕于飞心内并无过多感觉,因为对于穿越而来的她来讲,对素未谋面的原主母亲真的生不出多少感情来。 静默良久,燕鸿似是已调整好了情绪,这才接着道:“你外祖父并未居功,也未在朝中任官职,依旧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燕鸿顿了顿,面露沉痛道:“事情发生在十七年前,当今圣上上位刚五年,他以庆贺结拜十周年为名,邀你外祖父一家前往京郊行宫。当时你外祖母已过世多年,你外祖父便带着你年方二十的母亲前去赴约,岂知德宁帝在你外祖父与你母亲的杯盏上下了毒,你外祖父当场身亡,死不瞑目。你母亲和随从们也未能幸免。有人断定他们都已身亡,便将他们的尸首一起抛在了京郊的乱葬岗。” 燕鸿又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迷茫而神往之色,半晌才无比轻柔的道:“为父就是那时遇见你母亲的。你母亲的师傅为躲避搜寻,抱着她躲入了我的马车。”燕鸿收回不知道看向哪里的目光,微笑着看向燕于飞道:“为父生平最为钦佩之人便是卢先生。当年为父年方十六,乍看到他带着一具尸体闯入马车,着实吓得不轻。当时你母亲的身体都已经僵冷了,谁知卢先生给你母亲喂了药丸,又给她施针,后来不足两刻,你母亲的身体竟然绵软了下来。” 燕于飞仰着头专注的看着父亲,认真的听父亲讲着和母亲的相遇。 燕鸿脸上带着幸福的笑继续道:“后来为父就娶了你母亲,再后来就有了你和于翔。” “母亲因何去世的?”看着父亲脸上幸福的笑,燕于飞还是狠心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燕鸿神色一僵,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闭了闭眼睛,这才低声道:“当年你母亲所中之毒毒性霸道,后来卢先生虽然为你母亲解了毒,但是你母亲身体根基已毁,尽管调理了三年有余,也比普通人要虚弱的多,生了于翔后她身体每况愈下,即使按着卢先生的方子不间断的调理,也仅仅拖了六年。”说完这些,燕鸿深深的叹了口气,闭起了眼睛。 双臂交叠的搁在父亲膝上,将头轻轻枕了上去,燕于飞这才轻声道:“往事不可追,父亲想开一些吧。” 虽然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燕于飞心里却是有些鄙夷自己的冷血的。谈起母亲的去世,她居然没有丝毫的伤心难过,虽然知道是因为这具身体换了芯子的缘故,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父亲脸上的沉痛之色,她还是为此感到汗颜。 “既是如此,那外祖父去世后聚隐盟应已经接收了他手上掌握的势力,为何时隔多年后索雷还将父亲掳来此处?”静默片刻,燕于飞又问出心中疑问。 “属于聚隐盟的势力和产业确实已被收回,但是你于家还有自己的势力和产业,也是相当庞大的,庞大到这小小的古裕鲁王国根本吞不下。”燕鸿冷笑着道。 “父亲是说离岫山吗?来边郡前于妈妈才去过一次,离岫山到底有些什么呀,于妈妈每次都神神秘秘的。”燕于飞起身问道。 燕鸿看着燕于飞,慈爱的笑了:“也是时候让你接手了,毕竟那些将来都是你的嫁妆。” “嫁妆?”燕于飞不解。 “是啊,离岫山是你母亲的嫁妆,自然将来就是你的嫁妆。离岫山不仅有千倾庄园、遍布全大宁的几个商号、商队。还有家仆近千人,这些家仆可不是普通的家仆,他们都是自幼就经过专业教导,都有一技之长在身,放出来绝对能做这大宁朝各行各业的精锐。” “原来是人才培训基地啊,怪不得于妈妈总叮嘱我不可告诉别人。”燕于飞低声嘟囔道。继而微微皱眉,抬头看着燕鸿道:“母亲的产业都做了我的嫁妆,那于翔怎么办?” “你心里记挂着弟弟为父很欣慰,只是为父对于翔有其他的安排,飞儿不必挂心。身为男子,想要在这个世间安身立命要比女子容易的多。我想翔儿也不想坐享其成,而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打拼一个大好前程的。”燕鸿抚着燕于飞的头笑道。 看来父亲真不希望于翔成为坐享其成的二世祖。燕于飞也想的明白,作为男孩子,能自己打拼一个前程应该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燕于飞也不多纠结,反正将来于翔若需要帮衬,自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燕父盯着烛火默了片刻,又若有所思的道:“为父为你跟你弟弟取名为于飞、于翔,便是因为于家只剩下你母亲一个血脉,在你二人名讳里带上于家的姓氏,也是想要让于家血脉延续下去。” 燕于飞点了点头,这点她倒是可以理解。父亲必是爱极了母亲,才会如此体贴。看来于翔肩上的担子不轻呐,将来还得帮于家也生个儿子。想起那个总以男子汉自居的小少年,燕于飞不禁轻笑出声。 燕鸿被她的笑声拉回了心神,狐疑的看向她。 “突然想起于翔总是义正言辞的强调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就觉得好笑。”燕于飞忍着笑说道。 闻言,燕鸿也呵呵笑了起来。 妇女二人笑了半晌,燕鸿才道:“这些年让你和于翔在侯府受委屈了。虽说侯府老夫人和夫人必不会怠慢你们,但是那些大家府邸里的阴私勾当为父也略知一二,你姐弟二人又是寄居侯府,必是糟了不少白眼。为父想过了,此次回京便置办宅院,让你们姐弟般出来住。这样你也不会再谨小慎微,鸾儿的女儿,自是该活的洒脱恣意一些。”燕于飞母亲闺名于鸾。 “自入夏女儿就一直想着搬出侯府,正不知该如何说服父亲呢,没想到父亲倒是跟女儿想到一块去了,真是父女连心哦。”燕于飞轻笑撒娇道。 “此事为父去年过年就在考虑,只是那时天气寒冷,又加你跟于翔都还是孩子,为父就打算今年过年以后再提此事的。”燕鸿说着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又道:“这些都是后话,待到京城再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从这王城脱身,听索雷所言,你的意思是让为父先回都护府?” —————— 三更送到,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书评哦。妹纸们,晚安。 第四十章 劝说 通过前面的谈话,燕于飞猜出索雷带自己来之前必是先见过父亲,此刻听到父亲如此一问,她并不惊讶。微微顿了顿,便起身认真的道:“女儿确是如此打算的,还请父亲先行回安西府,以便女儿安排脱身。” 燕鸿笑了笑,眼含宠溺的看着调侃道:“看来为父倒成了你的拖累了,是你长大了还是为父老了呢?” “父亲,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女儿只是不想父亲有任何意外。再说了,索雷既然掳了女儿来,即便父亲留下,他不会轻易放了女儿。”燕于飞急急解释着。 “你不愿为父有任何意外,为父亦然。放你独自一人在这里,为父怎会心安?如若你为男子,或可一试,但你终究是一女子,岂能独自放你在这豺狼环伺之境?”燕鸿神情肃然,语气坚定。 见父亲持反对意见,燕于也不着急。她本就不认为一两句话就能说服父亲,父亲此时的反应其实比她预估的要平和的多。燕鸿担心什么,其实她心知肚明。放她留在此处性命是无忧的,这点她明白,父亲更明白。父亲所担心的不过是女儿家的清白问题罢了。父亲是怕她万一将索雷惹急了,那厮会对她用强。但是话说回来,如果真到那一步的话,在人家的地盘上,即便父亲在自己身边也毫无反抗之力。 理清楚思路,燕于飞对燕鸿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父亲的担忧女儿都明白,父亲不妨这样想,即便父亲陪女儿留下,我们想方设法借故拖延婚事,但是索雷总有耐心用尽的一天吧?到那时,如若他想如何,难道会因为父亲在女儿身边就会收敛?” 燕于飞说完,仔细观察着燕鸿的表情,见他听完这话神色间已有所松动。 其实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说出来,燕鸿冷静下了也会想通。燕鸿的反对不过是一个做父亲最直觉的举动。只因父亲太在乎自己,关心则乱罢了。 “况且我和于妈妈跟索雷来此地之时,已经做了万全准备,相信再过一两日连培就带人追踪至此地了。而且侯府的林队副也已赶去安西府,想必侯爷也很快会派人前来。”燕于飞接续劝诫着。 燕鸿低头沉吟一会儿,才心疼的看着燕于飞道:“这些为父都能想通。不过为父作为一个壮年男子,却要抛下身处险境的你不顾,独自回安西府,委实心中不忍。” 知道父亲已经被自己劝服了,现下只是放心不下自己,才不忍先行离开。燕于飞笑的越发温和了。 她倾身上前,抱住燕鸿的胳膊撒娇道:“父亲爱护女儿,女儿都明白,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就狠心忍上几天吧。女儿保证,我会完完整整回到父亲身边,绝不让他人伤害女儿半分。” 说着又娇俏的眨了眨眼睛道:“父亲对女儿没信心吗?女儿好歹是父亲与母亲的孩子,不会蠢笨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 燕鸿最终点了点头,严肃的道:“为今之计,也只得如此了。不过此事须得慎重,明日你让于妈妈来找我,我离开前还需另行安排一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父亲说的是,于飞毕竟年幼,历事少,经验浅,这下有了父亲更为周密的安排,要逃出这王城必是万无一失。”见父亲终于答应,燕于飞高兴之下不忘拍马屁。 “你呀,就知道给为父灌迷汤。”燕鸿宠溺的揉着燕于飞的发顶道。 “女儿句句实言,在女儿眼里父亲是这世间最伟岸、最厉害的男子。”这句话燕于飞说的尤其认真。 燕父慈祥的笑着,看着女儿在烛光映照下更显莹润透亮的容颜,似感叹又似自语的道:“唉,再过一两年就不是了。” “不会的,终其一生,父亲都是女儿心中最重要的男子。”燕于飞看着燕鸿的墨眸异常坚定。如若她只是一个豆蔻少女,可能不会发此感慨。但是经历了前世的一切,她真正体会了父爱如山的含义。 父爱如山一般博大、厚重、隽永、坚实。 爱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的变化、容颜的老去、性情的转变而渐渐消弭。 父爱却是我们那座永远默默站在我们身后,可以随时依靠的高山,是真正的历经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不会改变的感情。 “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这都是历经千百年总结出来的至理。只是我的飞儿还小,还不懂的别的男子的好。哈哈哈”燕父又开始调侃起女儿来。 对于父亲对自己说如此露骨的话,燕于飞微微惊诧,又一次怀疑其父亲究竟是不是古人了。古人不是都很含蓄的吗?这样的话即便是母女之间也难说出口的哇。 心中充满了惊疑,燕于飞面上还是装作羞恼的样子,摇着燕鸿的胳膊撒娇。 父女二人正享受着难得的温情时刻,窗外不合时宜的传来的咳嗽声。 燕鸿站起,往窗外看了看对燕于飞道:“天色晚了,回去好好休息。保护好自己,别让为父忧心。” 燕于飞收起刚才笑闹之色,慎重的点了点头道:“父亲也早些休息,不必担心女儿,女儿观那索雷也算是个丈夫,应该不会行那鸡鸣狗盗之事。” 燕鸿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拍拍燕于飞的肩膀,催促她回去。 木屋外,索雷已经自屋后绕到了前面,挺拔的身形静默的立在木质台阶下,月华洒下的银辉将他身后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此刻一身灰暗的他如古裕鲁石殿般沉寂肃穆。 燕于飞和燕鸿对视一眼,便迈步下了台阶,向他走去。 索雷一双虎目专注的看着燕于飞,一直到她在自己身前站定,才看向站在木屋门口的燕鸿,此刻燕鸿也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均是只有男人才懂的神色。 燕于飞站在台阶下,淡淡看了眼索雷,又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父亲。 对视片刻,索雷对燕鸿拱手道:“燕先生请放心,我自会照拂好令爱。” 燕鸿眼睛微不可见的眯了眯,这才淡淡道:“燕某相信王子是言出必行的真君子。” 闻言,索雷下颚绷紧,面带傲色的微微仰了仰,简洁的道:“自然。” 说罢,便转身大步向前行去。 燕于飞不舍的看向燕鸿,燕鸿摆了摆手便进屋掩上了门。 燕于飞这才转身,快步跟上索雷。 出乎意料的,索雷一路上沉默着,并未问起她与父亲谈话的结果。 古裕鲁王府虽比不上中原大宅的华美精致,占地却是相当广阔的。 从索雷的院子出来,兜兜转转拐了几次弯,大概走了两刻多种才回到燕于飞暂住的小院。 索雷在院门前停住了脚步,看着安静的站在自己面前的燕于飞。 半晌,才淡淡的道:“进去吧,早点休息,明日我让娜娜带你熟悉熟悉王城。” 燕于飞蹲身一礼,便转身进了院子。 索雷皱眉在月光下站立良久,似乎心内有难题未解。 当然燕于飞并不知情,她也不会去关心这个注定成为她生命中不起眼的过客的男子。 小院内,于妈妈正站作为燕于飞寝室的东厢房门前,焦急的向小院门口翘首张望。 看到于妈妈的身影,燕于飞知道必是出去时间太久,让于妈妈担心了,远远的,她便对于妈妈露出了安抚的笑。 见到燕于飞进门,于妈妈忙迎上去道:“小姐可算回来了,可是见过老爷了?” 燕于飞脚下不停,边走边道:“嗯,跟父亲谈了近两个时辰,一时忘了时间,让妈妈担心了。” “回来就好,是老奴想多了。老爷可好?”于妈妈又关切的问。 燕于飞抬腿进了寝室,这才对跟在身后的于妈妈道:“一切都好,父亲也答应他先行回安西府了。不过父亲想跟于妈妈再仔细商议一番,让妈妈明日去见他。” 骑马走了十天的山路,虽然夜间会扎营歇息,但是在简易的帐篷里毕竟睡不踏实,再加上天气恶劣,又不能洗澡,更是让爱干净的燕于飞不得安眠。如今见了父亲,心事已去,突然放松下来后身体便倍感疲倦。说着话便斜倒在了床榻上。 于妈妈上前边帮燕于飞脱着衣服,边道:“老奴知道了,明日一早便去见老爷。” 帮燕于飞脱了外衫,又俯身帮燕于飞脱下鞋子。将燕于飞双腿抬到床榻上放好。于妈妈又拉开了丝被盖在了燕于飞身上。 燕于飞此刻已经迷迷糊糊的闭起了眼睛。 于妈妈本是有事回禀的,在床边静立片刻,见燕于飞疲累至此,此刻已经开始迷糊,便打消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心中暗想着待明日小姐休息好了,有了精神头再行商议吧。 —————————————————— 一更送到,求推荐票票哇,太桑心了,推荐好少。妹纸们支持下嘛。 晚点还有一更,妹纸们明天再看吧。早点去睡美容觉哦 第四十一章 掌掴梅丽儿 古裕鲁王城的清晨同样掩映在丝丝缕缕的雾气中。 躲在山尖上浓云中的朝阳,将四周或浓或淡朵朵丝丝的云彩染成深深浅浅的红色,穿出云层的红光将山谷间缭绕的雾气也照出几分晕红来,远远看去,高山、绿树、石屋都沉浸在一片云蒸霞蔚中,更为山谷中的王城添上几分神秘飘渺的仙气。 和于妈妈走在通往索雷院子的林荫道上,燕于飞欣赏着如仙境般的美景。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可惜。若不是索雷逼婚,自己应当是很愿意与家人一起生活在这样一个世外仙境中的吧。 虽然昨天跟父亲说起时,最后改口说是只是玩笑。其实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最向往的便是这种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的恬淡生活。 想起父亲和于翔。燕于飞摇头苦笑了起来。 梦想终归是梦,成不了现实的。燕于飞啊燕于飞,你两世为人,却还如此天真。即便你不向往庙堂高位,亦不爱慕荣华富贵,你又如何能强求你的亲人迁就于你?父亲虽生性淡泊,但也必是不舍远离大宁热土的。何况于翔还小,世间繁华也罢、沧桑也罢,他都还未曾真正见识过,他还未曾如一个真正的男人般为自己的前程拼搏一把,你怎忍心扼杀他还未成型的理想?燕于飞在心中自嘲着。 “小姐”于妈妈的唤声将燕于飞自沉思中拉回。 她像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般几不可见的打了个激灵,目光瞬间由迷蒙转为清明,转头看向身边的于妈妈。 “昨夜小米看到了培儿他们的信号,看样子他们在距王城二十里至三十里之外,小姐和老爷还在王城内,培儿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于妈妈靠近燕于飞,低声道。 燕于飞也微微垂下了头,侧耳听着于妈妈说话,渐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于妈妈顿了顿,接着又低声道:“这西北的山区到九月底就会被大雪封山,我们要想离开必须尽快,若耽搁了的话,这个冬天大家都得在山里度过了。” 于妈妈面上浅笑妍妍,神色自若的说着话,一双眼睛却灵活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燕于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却并不言语,继续沉默的往前走着,只是心内不免有些焦急了起来。 二人一时无话,一直到了索雷的院子门前,燕于飞才发现索雷娜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公主早安”燕于飞欠了欠身,淡笑着道。 于妈妈也上前给索妃娜行礼问安。 “燕公子早。知道燕公子连日赶路必是疲累的很,哥哥今早便没让我过去打扰,只是让我在这里等着燕公子。”燕于飞歪着头笑着道。一双大澄澈的大眼里带着明显的欢愉。 看来索雷知道自己今日还会来见父亲,只不知昨日与父亲的谈话他是否听到。 燕于飞心下有些惴惴的。想起昨晚索雷一路沉默的态度,燕于飞感觉他应该是听到了不少。 “有劳公主了。请公主带我们去三王子的书房。”燕于飞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润的笑,看着索妃娜脸上真切纯然的欢愉,不免生出几分羡慕来。 “嘻嘻,三哥说让我带你的奶娘去见燕先生,让我带你去城里转转呢。”索妃娜笑着眨眼道。 燕于飞皱眉,既然索雷能如此安排,那么他至少听到了父亲与自己后面的谈话。想到此,燕于飞心下愤然。枉费自己还跟父亲说他也算个丈夫,居然能做出躲在窗外偷听之事。 想到此,燕于飞冷下脸来,冷冷的对索妃娜道:“我与你一同送于妈妈进去吧。” 见燕于飞突然冷下了脸,索妃娜吃惊的睁大了眼,不解的低声道:“燕公子?” 燕于飞不予理睬,越过她大步走近了院子。 索妃娜站在原地愣了愣,面带委屈的跟了上去。 将于妈妈送到父亲居住的木屋,又与父亲打了招呼,燕于飞转生沉默的往院门走去。 “不男不女的小贱人,大清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勾引三表哥了。真是贱。” 还未出院门,哈纳尔族长之女丽儿刺耳的叫骂声便传入了耳中。 燕于飞本就不甚开心的面上顿时又沉了几分,冷冷的看了眼挡在门前的丽儿,便绕过她继续往前走去。 却不想她这直接无视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丽儿,只见她转身跨出一大步,一手拽住了燕于飞的臂膀将她拉住,紧接着又忙忙的甩开,露出一脸吞了苍蝇的恶心模样道:“脏死了,恶心死我了,真是太冲动了,我怎么就不小心碰了你这坨狗屎呢。” 燕于飞顿住脚,僵直着身子紧紧攥起了拳头。 她本来就为急于脱身而烦闷,又加上因为知道索雷无耻的偷听而恼怒,情绪本就既不稳定,急需爆发。这个不长眼睛不知所谓的花痴丽儿还主动上前来挑衅她,此刻的的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回身给她几耳光。 “梅丽儿,你少在这里撒泼。燕公子是正人君子,不过是懒得跟你个泼妇计较而已,你少得寸进尺。”索妃娜清脆悦耳的声音含着怒气响起。 那梅丽儿见索妃娜丝毫不留情面的为一个外族人辱骂自己,眼里闪出愤恨的光转头看向索妃娜道:“你居然为一个外人辱骂亲表姐,你也被这不男不女的贱人迷了心魂不成?哼,果然是不知廉耻的贱人,本就与三表哥不清不楚的,现在居然又勾引了表妹。” 听着梅丽儿不着边际脑补的辱骂,燕于飞不由的单手抚额。 什么世道啊?这也太夸张了吧,世上还有如此极品奇葩,真不知道这梅丽儿脑子里除了男盗女娼外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索妃娜被梅丽儿一顿不着边际的辱骂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间尽然忘记了回击。 “娜娜,这就是你不对了,丽儿怎么说也是你表姐,你怎能为个外族小白脸就翻脸不认人呢?”就在梅丽儿以一副趾高气扬的胜利者的姿态,抬着下巴看着气愤和无奈的索妃娜和燕于飞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突兀的插入三个女人的战争中。 燕于飞放下手,顺着声音凝眸看去,只见门外一侧站着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红黑的脸膛上一双虎目跟索雷很像。 燕于飞皱眉,这人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不安好心的挑拨。 燕于飞又转头向索妃娜看去,只见此刻索妃娜正眼含热泪,愤愤的看着门开的男子。 “还是二表哥疼丽儿,不像某些人,身上流着古裕鲁王族高贵的血液,却从不为族人着想,就知道一味的偏袒外人,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梅丽儿见有人给她撑腰,眼带得意的看着索妃娜道。 “闭嘴。梅丽儿,我只是实话实说。即便你是哈纳尔族未来的族长,也不能跋扈至此。燕公子是我哥哥请来的贵客,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张口辱没的。你要不改了这蛮不讲理的泼皮性子,我哥哥永远都不会看你一眼。”索妃娜此刻已经恢复了理性,笔挺的站在梅丽儿面前,字字铿锵的大声教训着梅丽儿。 “我是蛮不讲理的泼皮?你个尕丫头懂个屁。你知道这姓燕的多贱吗?他就是一个中原的小官,男人女人都可以骑的贱人,还贵客,不过被三表哥压在身下玩弄的下贱玩意儿罢了。我呸!!”梅丽儿恶毒的骂完还冲着燕于飞啐了一口。 猝不及防之下,燕于飞只来得及将脸转向一边,梅丽儿一口黏腻的唾液便啐在了她的鬓侧。 燕于飞缓缓转回脸,墨黑的眸子犀利的盯着梅丽儿,一向沉静的眼底酝酿着暴怒的风暴。 梅丽儿看着她冷凝的表情和犀利骇人的眸色,不由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 燕于飞就这样冷冷的盯着梅丽儿,一步一步逼近她。距她半步的时候猛的抬起右手,用足全力对着梅丽儿左脸狠狠掴了上去,直达的梅丽儿身子一个趔趄,头也向右歪了过去。 门外的男子和索妃娜,包括刚刚被掴了的梅丽儿都被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来古裕鲁王城做客的小郎君会对未来的一族之长动手,此刻都是惊讶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于飞。 掴完一掌,燕于飞收回手厌恶的拍了拍,又伸手捏着梅丽儿的下巴,将她歪向一边的脸转过才,这才轻柔的一字一句的道:“辱人者人恒辱之,别把别人的涵养当做软弱。”说着一脸厌恶的狠狠将梅丽儿下巴一甩,便转身越过一干人径自迈步离开。 看着燕于飞潇洒离去的背影,索妃娜第一个回神,忙小跑几步,跟在燕于飞身旁,一脸崇拜的侧头仰视着她。 “呜呜~~~~那个贱人居然打我,二表哥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 二人走出十几步,身后才想起眉丽儿的哭声和娇嗲的告状声。 燕于飞冷哼一声,谁鸟你,自己都不知道尊重自己,还盼着周围人都捧着你供着你,我看你的真真是脑子出了大问题,标准的古代神经病。听到身后梅丽儿的声音,燕于飞无良的腹诽着。 ———————————————— 二更来了,弱弱的问声,妹纸们有推荐票票吗? 睡了,妹纸美眉们晚安 第四十二章 索妃娜的心事 出乎意料的,梅丽儿被燕于飞掴了一个耳光后并未急着来找燕于飞报复。 自那日后一连三天都平静的出奇。 在这三天中,许多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首先,索雷答应九月十六送燕鸿回安西府。 同时他要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婚仪在燕鸿离开前完成。在燕于飞的劝说下,燕鸿也勉强答应了他。 除了安排燕鸿离开的事情,燕于飞这几日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熟悉王城和周边的环境上。 好在索妃娜是个热情又诚挚的好向导。不仅在这几天带着燕于飞熟悉了响水河两岸的街道和王殿周边的街道,而且还计划着带燕于飞将王城周边好玩的地方都玩个遍。 不用说,这恰恰中了燕于飞下怀,想要逃出王城,第一便是要熟悉王城周边的地形环境,第二就是要有出王城的机会。活泼可爱的索妃娜刚好主动给燕于飞提供了便利条件。 于此同时,于妈妈和大米小米也没闲着。小米自然不会错过跟着燕于飞和索妃娜探查地形的机会。在这些方面小米表现的很专业,燕于飞自然是对她非常信任。 大米负责暗中出城所用储备物资,包括轻便保暖的衣物、常用药物和方便携带且不易变质的食物等等。 于妈妈则是以送亲手做的菜为由,每日都去一趟燕鸿住的小木屋,而且一去就是大半天。每次回来都显色神色黯然。燕于飞问起她也只说是与燕鸿商议出逃事宜,若再问的详细,她每每都会岔开话题。燕于飞一直将于妈妈当做长辈,心内也知道于妈妈绝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自是不会逼迫于于妈妈。可是她也发现于妈妈越来越显得郁郁寡欢,明显的有心事的样子。 四天后燕鸿就要离开古裕鲁王城了,燕于飞忙着着手安排逃脱事宜,便暂时放下了于妈妈那边的事情,打算回到安西府再仔细问问于妈妈为何事忧心。 这日燕于飞刚用过晚膳,索妃娜便笑吟吟的来找燕于飞。 按着索妃娜的计划,今日她要带着燕于飞去落星湖,据索妃娜说现在这个时节,谷内风景最美的地方就是落星湖。 燕于飞带着小米,跟着索妃娜出了小院。只见索妃娜的护卫已经备好了马匹,恭恭敬敬的等在院门口。 前几日索妃娜带燕于飞在城里转悠的时候,身边只带了比她年龄稍长的侍女,今日却是四个高壮健硕的侍卫,看来这落星湖周边估计人烟比较稀少。 一行七人上了马,索妃娜率先驾马往大院外驰去。燕于飞和小米也扬鞭打马紧随其后。 索妃娜带着众人绕过王族大院,出了西北方向的石砌城门,顺着沙石小路向看似近在眼前的山岳疾驰。 古裕鲁王城只有两处城门,一处在东北方向,前几日哈纳尔族人正是从此处入城的。另一处城门便是刚刚他们穿过的西北城门。王城其它方向均是悬崖峭壁。两处城门外,崎岖的小路边都是高山深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不同于来东北面一路的奇峰突起和悬崖峭壁。七人七骑顺被西北方的小路疾驰了两刻钟,连着转过三座苍石险峰,眼前豁然开朗。远远看去,高低起伏的山丘绵延数十里。山丘上橙黄的马连草在微风中此起彼伏的摇曳着,像波涛般在晨光下席卷着。 “如何?美吧?这里不算最美的地方,落星湖边有大片的胡杨林,崖壁上有三十三天石窟,山谷里还有久拍松。绝对不比你们中原的小桥流水人家逊色。”索妃娜放缓了马速,与燕于飞并排而行。眼中闪着自豪的光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目光胶着在眼前这片壮美的橙色波涛上,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几人继续前行,转过山丘后,一路下坡。不多时便来到山丘间一片宽阔的低谷中。 抬眼看去,清澈幽深小湖掩映在一片耀目的胡杨林中,清澈冷冽的深苍色湖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冷光。在澄澈的蓝天下,小湖清澈的安静,冷冽的桀骜。小湖四周,胡杨林不带一丝的杂质的醉人的黄色铺天盖地,满眼满目。 燕于飞被这壮美的异域风光震慑了心魂,尤自沉静其中,魂飞天外的时候,索妃娜跟侍卫们已经下马,在湖边铺开了毡毯,摆上了美食酒水。 “燕公子,回魂了。”索妃娜娇俏的站在湖边,双手撑开放在嘴边,笑着倾身唤着燕于飞。 燕于飞纵身下马,将马缰交给小米,大步上前,站在索妃娜身旁,眯起双眼看向湖对岸。 索妃娜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燕于飞,此刻他正一脸陶醉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微眯着墨眸,使得本就纤长的睫毛显得越发的浓密俊挺的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略深的人中下粉唇微微抿着。 微风拂过,胡杨树上的树叶相击,想起一片啪啪啪的声音,如遥远的掌声传来。 燕于飞索性闭上双眼,细细感受着整这大自然中的天籁之音。 闭上眼睛的燕于飞此刻并不知道,她身边的少女看着她渐渐红了脸,一双水亮的大眼里满是仰慕和痴迷之色。 直过了半晌,耳边传来护卫们升火烤肉的声音,索妃娜才将目光转向湖面,柔声道:“燕公子可会留在我们古裕鲁?” 燕于飞一愣,睁眼看向索妃娜,见她满眼的期待,隧又将目光移开,淡淡的道:“你哥哥没告诉你吗?” 索妃娜羞赧的笑了笑道:“哥哥只说你是很重要的朋友,并没说你是否要留在古裕鲁。” “不会”燕于飞抿了抿唇,渐渐神色变得冷肃,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岂知索妃娜听了之后并无半点失望之色,仰头看向燕于飞的眼里期待更甚,兴奋的道:“那燕公子是要回中原去了?” 燕于飞微微诧异,转头看了看她才道:“自是要回去的。我承认你们古裕鲁很美。但我终将是过客。”平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其实我一直想去中原的,可是父王母妃都不准。我哥哥曾经在中原学习过两年,他经常会教我你们中原的礼仪礼教,也会讲些中原的事情给我听。”索妃娜轻声说着,脸上渐渐浮出神往的神色。 “其实中原并不适合女子生活,太多束缚,会令你喘不过气来的。中原的女子都被礼仪规矩熏陶成了贞贤淑静的陶人儿,她们自己活得累,别人看着也甚是无趣。还是你们古裕鲁的女子更加鲜活自在,可以热情奔放也可以豪爽飞扬。”燕于飞由衷的道。 索妃娜眼睛一亮,欢快的道:“燕公子不喜中原女子吗?我听说中原女子都是婉约细腻的美人呢。” 燕于飞摇着头撇了撇嘴,淡淡道:“不喜。”目光依旧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并未注意索妃娜的神情。 索妃娜闻言渐渐红了脸,羞赧的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才声如蚊蚋的道:“燕公子回中原的时候,可否带上妃娜?”说完便期待的看着燕于飞,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虽然索妃娜声音很小,但是此处实在是一处僻静清幽之地,除了风吹树叶轻轻的啪啪声,再无喧嚣。所以索妃娜低低的请求还是传入了燕于飞耳中。 燕于飞挑了挑眉,略微诧异的看着索菲娜沉吟了起来。 这可是好机会,若是答应带索妃娜回中原,她自会想方设法带自己出王城。 燕于飞,你何时变得如此卑鄙,居然想利用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女。 为何不能利用他,是他哥哥将你强行带来这里的,现在你利用妹妹帮你逃脱算是扯平,谁也不欠谁。 燕于飞心内两个小人儿开始打架了。 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利用她呢?燕于飞皱起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单纯明净的少女,心内继续挣扎着。 最终,燕于飞狠劲抿了抿唇下定决心,故作淡漠的道:“如此大事,还是征得你父兄同意的好。” 索妃娜见他并未回绝,眼里瞬时燃气了希望,跺了跺脚娇嗔道:“千万不能让我父王和哥哥知道,不然我这辈子都别想出王城了。” 燕于飞挑眉看着她,沉默不语。 “我……我,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就带我去吧。”发现自己前面说错了话,索妃娜不好意思的解释着。 “如此说来倒不是不可以带你出去见识一番,不过未经你父兄同意的话,我要冒很大的险啊。别的不说,单离开王城就不容易。至少还得找你哥哥安排一番才行。”燕于飞故作为难的试探道。 “不用找我哥哥的,只要你答应了,我自有办法出去。我知道你跟哥哥关系不一般,但是此事万万不可让我哥哥知道哦。”索妃娜急切的道。 见索妃娜极力反对让索雷知道,燕于飞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此事可行,真是天助我也。最令他头痛的事情有了眉目,燕于飞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咳,这样啊,这样终归不太好。我还得慎重考虑一番。不过我答应你不会将此事告诉你哥哥的。”燕于飞低头作一副为难状,妆模作样的道。 此事千万不能急,无论如何也得等父亲出了晓月山地界才可以行动。那至少还得等十天。现在先将索妃娜小姑娘稳住再说。 可怜的索妃娜,哪里知道燕于飞将她哥哥欠下一笔糊涂账算在了她头上,此刻正将她当成了小绵羊,算计着如何开宰呢。 ———————— 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争取三更哦。 妹纸们,看完文看看投票夹还有推荐票木有?顺手投给我撒。求支持啊 第四十三章 小醉落星湖 索妃娜的四个护卫十分能干。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带来的一只小羊羔烤的金黄酥脆,香气四溢。 湖边的索妃娜闻到了烤全羊的香味,俏皮的朝燕于飞眨了眨眼睛道:“在野外吃烤全羊与在屋子里吃感觉是不一样的,今日我便是特意带燕哥哥来体味一把我们古裕鲁人天为帐、地为毯的豪迈。”笑着说完,索妃娜微微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或许是因为与燕于飞分享了秘密,此刻索妃娜连称呼都换成了燕哥哥,显得更为亲密。 燕于飞本就对这个热情单纯的异族公主很有好感,倒也未觉得如此称呼有何不妥,便浅笑着和她一起往早已铺好的毡毯边走去。 索妃娜接过侍女手中精致的弯月小刀,十分娴熟的将羊腿上的肉割成薄片,盛在铜质的小盘子里端给燕于飞。 见索妃娜亲自动手切烤肉,燕于飞心中微微惊诧,面上却始终带着和煦的笑,看着低头熟练的切肉的索妃娜。 将一小盘??晟?庞偷南拭劳热馑?值萆希?麇?瓤醋叛嘤诜纱叽俚溃骸把喔绺缈斐33?淞司筒缓贸粤恕!?p>  接过铜盘,拿起小刀戳起一小块肉送进口中,肉质鲜嫩,酥脆可口。燕于飞细细咀嚼后慢慢咽下。 索妃娜一脸期待的看着燕于飞,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一双清亮的水眸分明在说:好吃吧,夸我吧,夸我吧。 燕于飞抬眼看她这幅纯真呆萌的样子,不由的抿唇笑道:“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公主也趁热吃。”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吃完了我再帮你切。”得到燕于飞的肯定,索妃娜十分欢快,又拿起小刀,一脸满足的去割烤肉了。 刚割了几下,她又转身吩咐侍女去拿来酒囊,然后用牛角杯斟好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燕于飞。 她身旁的侍女自觉的拿起小刀为主子切起了烤肉。 幕天席地的坐在如画美景中,又有美人美酒美食,燕于飞不由的放松了心身,敞开了吃着烤肉,喝着美酒。 索妃娜见今日的燕公子比往日更易亲近,更是殷勤小意的劝酒劝菜。 二人都为女子,食量自是不大。尽管燕于飞今日吃的比往常都要多,最后二人也不过才吃下一只后腿和两根排骨。 待到二人感觉再也吃不下的时候,一皮囊的马奶酒也被她们喝光了。 此刻两人都已喝到微醺,燕于飞酡红着双颊,平日里沉静的墨眸也因为醉意而显得清亮了几分。她微微摇晃着起身对索妃娜道:“吃的有点多了,得去林中走走,消消食。” 一直沉默的站在燕于飞身后的小米忙上前一步搀扶着燕于飞道:“婢子陪公子去。” 燕于飞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你们几个也去用膳吧,我想自己走走。” 小米犹豫的看着燕于飞,不放心她独自去胡杨林中。 “呵呵,我陪燕哥哥去,你们都去吃东西吧。”索妃娜也喝多了,粉白的娇颜酡红一片,吃吃娇笑着拍了拍胸脯道:“放,放心吧,有我在,定保燕哥哥无事。”说着就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往燕于飞身边走去。 燕于飞见她走路还没自己稳当,便伸手托住她的肘腕,二人摇晃着往胡杨林里走去。 小米看着两个醉酒的小姑娘,摇摇晃晃的走远了,这才摇着头叹了口气,在毡毯边坐下,与侍卫和侍女们一起用起了膳。 燕于飞和索妃娜经过一棵一棵树高冠大的胡杨树。抬眼看去一丈、十丈、百丈,整个湖边都被这璀璨眩目的浓艳黄色充斥着。 微风吹过,林涛哗哗作响,黄叶片片在风中旋转飞舞。 小醉、微晕的燕于飞看到如蝴蝶般在自己周身飞舞的片片黄叶,突然间生出一种似倾诉、似释放、似解脱的感觉来。 她放开索妃娜,呵呵笑着上前两步,与纷飞的黄叶一起在遮天蔽日的胡杨树冠下、温柔缱绻的塞外微风中旋转了起来。 随着身体的旋转,燕于飞的低柔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索妃娜看着眼前黑袍墨发的少年(可怜的索妃娜,一直以为燕于飞真是个翩翩少年郎)广袖飘飘,衣袂飞扬,如偷偷下界的仙人般随微风黄叶轻舞着。她本就酡红的脸颊更加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胸中那颗蠢蠢欲动心脏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燕于飞完全不知道此刻索妃娜已对男装的她春心萌动了,微醺的她似乎忘记了在索妃娜眼里她是一个男子。转了几圈后她脚下一顿,奇怪的看着红着脸呆愣着的索妃娜道:“站在那干什么,过来跟我一起玩啊。” 索妃娜一听她唤自己一起玩,便欢快的上前,边用双手去接翩翩落下的黄叶边旋转了起来。 胡杨林中,一墨黑一明橙的两道身影在遮天蔽日的黄叶下欢快的旋转着。一清亮一低柔的欢笑声回荡在落星湖畔,久久不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转晕了,又或者是转累了,燕于飞随性的倒在了铺着厚厚黄叶的地上,看着从漫天黄叶的缝隙中露出的一小块一小块的蓝天,只觉得畅快无比,是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的酣畅淋漓。 索妃娜看着躺在地上的燕于飞,稍稍迟疑了下,也跟着倒在了燕于飞身边。 “燕哥哥”呵呵笑了一阵,转头见燕于飞已闭起了双眼,索妃娜试探的唤了声。 “嗯。”轻应一声,燕于飞并未睁开眼睛。 “你带我去中原吧,到时我们在中原也如此畅快的游玩多好?”索妃娜看着头顶的黄叶低声道。 “好。”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索妃娜微微吃惊,又转头去看燕于飞。 燕于飞此刻如老僧入定般,依旧闭眼安静的躺着,索妃娜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悄悄往燕于飞身边挪了挪,索妃娜犹豫的伸出右手握上燕于飞的左手。 对于索妃娜的友好举动,燕于飞并不排斥,反手握住了索妃娜的手。 热情单纯的索妃娜给她的感觉就像林明珠一样,又没有林明珠身上被教养出来的那种刻意的矜持和疏离,她很喜欢率真而自然的索妃娜 只是她忘记了她自己在索妃娜眼里始终是个男子。闭着眼睛的她更没有看到此刻索妃娜娇羞的表情。 各怀心思的二人沉默的牵手躺了半晌,燕于飞闭着的眼睛一直未曾睁开,就在索妃娜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燕于飞突然的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她道:“既然这件事不能让你父兄知道,那我们过几日就离开,你也不必私下准备,以免露出马脚。一切有我。” 她这样突然的转头看过来,让正痴痴看着她的索妃娜猝不及防,生怕她看到自己痴迷的呆样子,忙忙的红着脸垂下了眼睑低声道:“好,我都听你的。” 不得不利用索妃娜离开王城,虽然是索妃娜主动要求燕于飞带她去中原的,但是燕于飞心中心有愧疚。 她并未注意到索妃娜的异样,又转头看向天空,思索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们从东城门出城比较好,那边离安西府近一些。你这两日先带我出去逛逛,然后我们再择日离开。” 说完,又觉得自己如此直白有些对不住索妃娜,便专注的看着索妃娜,放柔了声音道:“放心,我既然答应带你回中原,必会保你平安,为你安排安逸舒适的生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燕于飞此番话的初衷是因自己利用索妃娜而心生愧疚,想在以后多多弥补于她而已。 然而索妃娜一直当她是男子,又是情犊初开的年纪,早已对她暗生情绪。再听到燕于飞如此有担当的一番话,更是觉得自己选对了人,心中更坚定了要跟他离开的信念。 此番话听在索妃娜耳里便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变成了他们私定终身的誓言。 燕于飞只想着要如何对索妃娜好一点。万万想不到此时的索妃娜已生出了非他不嫁的念头。 “噢,一直未问你多大了,不如我们今日就在此地以天地为誓结拜吧。这样你跟我出去也算名正言顺。”燕于飞突然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提议道。 她倒是真的想跟索妃娜结拜一番,一是因为索妃娜的性情她喜欢,二是以后以姐妹相称的话,也便于自己对她多多照顾。 正痴望着她的索妃娜一听这话,嫣红的脸颊瞬时惨白,她实在想不通刚刚才给她承诺的男子为何又想跟她结拜,粉嫩的唇瓣嗫嚅了半天,才急急的道:“为何要结拜,我们古裕鲁儿女站的直行的正,不需你们所谓的名正言顺。”说完便赌气的转过脸去。 见她突然间气恼,燕于飞很是不明白,二人结拜了不是关系又近一步了吗?她为何如此排斥呢?难道自己会错意了,她其实并不喜欢跟自己亲近? 燕于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沉闷的气氛中时间点点流逝,就在燕于飞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哄好索妃娜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巨响从林外传来,接着便是哗啦啦的水声。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起起身,还没迈开脚步,又是“嘭”的一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 一更送到,稍候还有二更。 妹纸们,看看有推荐票的就顺手投给俺吧,推荐票实在少的让人桑心。 第四十四章 索雷来了 接二连三的巨响声和哗啦啦的水声伴着欢快的笑声传入胡杨林。 燕于飞听得出来那娇嗲的女子笑声是梅丽儿的,还有或低沉或沙哑的男子的肆无忌惮的笑声就不知道是谁了。 真是阴魂不散,这才安生了几天,居然又尾随他们来落星湖了。眼看着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安逸又要被破坏了,燕于飞不由抚额。 索妃娜自然也听出了梅丽儿的声音,沉着娇俏的小脸,眼里闪过气恼的光,抬腿就要往林外走去。 “那种人你越生气她越来劲,别理她,我们就在这里说话吧。眼不见心不烦。”燕于飞拉住索妃娜的衣袖无奈的道。 索妃娜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听话的随着燕于飞靠在一棵粗壮沧桑的树干坐下。 “喂,贱婢,你主子呢?喊她出来给本公主赔罪。”梅丽儿骄横声音传来。 燕于飞和索妃娜对视一眼,轻轻对气愤的索妃娜摇了摇头。 “带我去找你家公子。”索雷的声音响起,燕于飞皱眉。 “呵呵,哥哥来了,我们去迎他。”索妃娜起身,伸手拽起燕于飞。 二人刚往外走了几步,就见索雷迎面大步走了过来。 看见二人相握着的手,索雷微微皱了下眉,马上又释然。心中暗道:看来燕于飞跟自己妹妹关系更好了,她应该偷偷告诉娜娜她是女子了吧。 索妃娜见索雷过来,便羞涩的放开燕于飞的手,小跑到索雷身前道:“哥哥今日怎么有空了?可是哈纳尔部族都安顿妥善了?” 索雷对娇俏的妹妹露出了笑脸,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道:“嗯,族人都安顿好了,牲畜那边还得忙几天。”说着抬眼望向燕于飞。 “三表哥跟我们一起去炸鱼吧。”这时梅丽儿也小跑着赶来,娇嗲的对索雷说着话,眼睛却挑衅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轻笑了一声,将头转开,不想看她如此作态。 “娜娜你跟丽儿一起去炸鱼,我跟燕公子有事要谈。”索雷深深看了一眼燕于飞,转头对索妃娜道。 “三表哥。”梅丽儿拉长了声音撒娇表示抗议。 这娇嗲的声音令燕于飞浑身打起了寒颤,瞥见索妃娜露骨的抖了抖身体,抬手捂上了耳朵。燕于飞忍不住的嗤笑出声。 梅丽儿本就因几日前那一巴掌怀恨在心,今日硬跟索雷来此也是打算伺机报仇雪恨的,此时见燕于飞又当着索雷的面嗤笑于她,更是恼羞成怒,满脸凶戾的转头看向燕于飞,见对方只是神色淡淡的将目光投向身旁的胡杨树,更是勃然大怒,猛然间转过身凶悍对着燕于飞冲去。 “表哥放开我,看我今日如何教训这不分尊卑的贱人。”梅丽儿厉声嘶吼着。 燕于飞转头看去,却是索雷一手抓着梅丽儿的手臂,将她往后拖去。饶是如此,梅丽儿尤自挣扎着,往燕于飞的方向又踢又打。 燕于飞不由翻个白眼。梅丽儿撒泼的本是她早已经领教过了,此刻倒也见怪不怪。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索雷,看他堂堂古裕鲁王子如何对付泼妇。 “梅丽儿,你除了撒泼还会做什么?你们哈纳尔人到王城多久了?你有关心过你的族人吗?要不是我哥哥帮忙照应安置,你的族人恐怕此刻还无处落脚呢。”索妃娜看不下去了,脆生斥责着梅丽儿。 “你懂什么?我的族人就是表哥的族人,将来表哥娶了我自然就是哈纳尔族长,早些熟悉族中事物,在族中树立威信有什么不对。”听到索妃娜的斥责,梅丽儿瞬间脱离了疯狂之态,振振有词的辩解道。 蛮横不讲理的梅丽儿居然能说出如此一番大道理,燕于飞讶异的挑高了眉,一脸玩味的看着索雷。 索雷不发一言,仍旧扯着梅丽儿往林外走。 “你这般撒泼别指望我哥哥会娶你。”索妃娜气急,索性叉腰做小茶壶状。 “你算个屁,你哥哥敢不娶我?你哥哥不娶我我就嫁给二表哥,将来古裕鲁王就是二表哥,我还是王后。”梅丽儿火冒三丈,怒瞪着索妃娜说着狠话。 “够了!!”索雷的好脾气终于用尽,一声打雷般的暴喝,使劲一掷,将梅丽儿摔在地上。 梅丽儿被这么一摔,似乎摔回了神智,娇弱的半躺在落叶上,瞬时间便泪盈于睫,仰着脸委屈的道:“表哥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你别生丽儿的气好吗?”说着又可怜兮兮的垂头轻泣了起来。 燕于飞好笑的看着又一次切换了模式的梅丽儿,突然觉得看梅丽儿和索雷的互动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索妃娜一脸厌恶的撇头看着索雷道:“看她做戏真恶心,哥哥别理她。” “索二”索雷深吸一口气,扬声对着林外扬声唤了一声。 不过片刻,高壮沉稳的索二便飞奔入林。 “带丽儿到帐篷休息,娜娜你跟去劝劝她。”索雷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索二不发一言的拉起匍匐在地的梅丽儿往林外走去。 索妃娜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索雷,最终还是小跑着追上了索二。 索雷站在原地,看着梅丽儿刚才躺着的地方,皱眉沉默着。 燕于飞也不打扰他,往身后粗壮的胡杨树干上一靠,双臂环胸静静看着他。 风乍起,叶微扬,哗啦啦的响彻林间。 半晌,索雷抬头看向燕于飞,抬退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燕于飞身前。 燕于飞讥讽的勾起唇角,仍旧沉默的抬头静静看着他。 “明日我跟你父亲商定大婚日期,后日便送你父亲回安西府。” “你确定要娶的是我?”燕于飞一脸嘲讽的看着面前看不出情绪的男人问道。 “你想说什么?我必须娶你,你将是我的正妃,将来在古裕鲁国享受至高无上的尊崇,这还不够吗?”索雷皱眉。 “我可没想做你的王妃,不是有人哭着喊着要做你的王妃吗?既然有现成的,你又何必为难我?”燕于飞抬眼看向远处,不屑的道。 “刚才梅丽儿说的你也听到了,古裕鲁王国三个部族,最小的是哈纳尔族,而古格族是二哥的母族,二哥早就娶了古格族的公主。如果二哥是个热爱族人且堪当大任的人,我也不会跟他抢王位。可是偏偏他自私狭隘,暴虐狠厉,我怎能忍心看着古裕鲁几百年的传承毁在他手上。”索雷越说越激动,伸出手臂撑在燕于飞身侧,将燕于飞困在树干与他之间。 “与我何干?”燕于飞收回目光,冷冷看着索雷道。 “你和梅丽儿现在是我唯一的助力,你说与你何干?”索雷盯着她咬牙切齿的道。 燕于飞冷哼一声,冷声道:“我一个大宁平民女子,能给你提供什么助力?我看你是魔怔了。” 索雷眯了眯虎目,突然温柔的笑了起来:“没关系,只要你成了我的王后,自然有人助我。” “你可以再无耻点吗?”燕于飞瞪他。 “自然可以,我一向认为无耻是让一个人立于不败之地不可或缺的美德。”索雷神色自若的耍起了无赖。 他的无赖让燕于飞滞了滞:“果然够无耻。不过本公子只看到你的无耻,却没看到你的胜利。但愿你真能立于不败之地。”燕于飞嘲讽的道。 “多谢夸奖”索雷继续发扬着他无耻美德。 燕于飞转过脸不理他。反正自己很快就会离开,没必要跟他废话。 索雷定定看着燕于飞,眼神越来越温柔,温柔中又透出一丝迷惘,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一直钟爱汉家女子。也许娶你并没那么糟糕。” 闻言,燕于飞嗖的一下转头看向索雷,恼怒道:“嫁你才是最糟糕的事,你倒嫌弃起我来了?你以为我很愿意嫁你?” “呵呵,相比你们中原的士族公子,我会是一个不错的丈夫。等嫁给我你就知道了。”索雷勾唇笑着,自信满满的道。 “切,自大的沙猪能做个好丈夫?你还真让我长见识。”燕于飞不屑的撇开头。 “沙猪?这是在骂我吗?”索雷皱眉不解的问。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没把骂人的话当成赞扬。” “姑娘家闹小脾气,我自是不会与你一般见识。”索雷不以为然的道。 顿了顿,见她没有理会他的打算,索雷又接着道:“据我所知,你们中原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这是明面上的,有些有钱有势的男子更是姬妾无数。你那注定无缘的未婚夫婿也不可能幸免的。” 听他提到未婚夫婿,燕于飞心中微惊,看来索雷还真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不知他通过什么渠道知道这些的。燕于飞转头看着他淡淡道:“那有怎样?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何干?很快也会与你不相干了,呵呵。”索雷笑的得意。 燕于飞皱眉不理他。 “我们古裕鲁除了王族以外都是一夫一妻。即便是古裕鲁的王也只能娶三位妻子。我今日便向你保证,我只多娶两位妻子。而且你会是正妃。”索雷看着燕于飞认真的道。 “与我何干?”燕于飞冷声回了一句,便矮身钻出他的臂弯往湖边走去。 ----------------------------- 二更送到。妹纸们给我投点推荐票吧,谢了哦。 三更会比较晚,大家先睡觉吧,明天再看。 第四十五章 落星湖畔的夜晚 感谢林小吖妹纸的书评和打赏。也谢谢微微龙马妹纸的书评和纠错,吟风会尽快改正的。万分感谢二位书友,请继续关注璀璨,关注吟风。 ++++++++++++++++++++++++ 索雷边跟着燕于飞往前走边闲适的道:“我带了帐篷过来,今晚就在落星湖畔住一夜,让你看看漫天星斗落冷湖的盛景。” 燕于飞顿了顿,倒是没想到索雷还有这番心思,还真如于妈妈所说是个做事细详的男子。 这片湖泊名为落星湖,自然是晚上的星星会倒映在湖中,仿佛天上星星落入湖中一般美丽了。 燕于飞停住脚,转身看着索雷道:“你倒是个有心的。” 索雷挑眉得意道:“说了我会是个好丈夫,是你自己不信。” 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燕于飞翻个白眼,转身继续往前。 湖边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索雷带来的侍卫们搭起了好几个帐篷,除了一顶稍稍大点,其他都是迷你型的小帐篷,显然是专门用来睡觉的。 不远处索妃娜的侍女和几个侍卫正在忙着烤鱼。看来刚才的“嘭嘭”巨响和哗哗水声真是在炸鱼。 见二人出了林子,小米忙忙迎了上来,沉默的对索雷一礼后,就安静的跟在了燕于飞身后。 “我带你先去帐中稍事休息,一会儿尝尝落星湖独有的雪潭银鱼。”索雷说着往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燕于飞点点头,跟他往那顶大帐篷走去。 来带帐外,就见索三已经等在那里,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小米和燕于飞之间来回打转。 燕于飞对于索三一直是恶感丛生的。此刻看到他那贪婪猥琐的眼神,更是恶心的想吐。她厌恶的撇过头钻进帐篷。 帐内并没有人,想来梅丽儿和索妃娜去了别的帐篷。 燕于飞挑了一个兽皮坐垫坐下,小米自觉的找到茶壶去倒茶。 索雷在门口低声跟索三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也跟着钻进帐篷。 接过小米递上的热茶,燕于飞示意小米为索雷也沏了一杯。 二人面对面坐着,沉默的喝着茶。 “想不想去炸鱼,我带你去。你在中原肯定没这么玩过。”索雷含笑看着燕于飞道。 “好啊。”燕于飞爽快的应了,又低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起身往帐外走去。 既然是出来玩,她就不想再拘着自己,以后回到中原怕是再没这样的机会,不如索性放开了玩一场。 来到湖边,索三已经搬了不少小口的磁坛子放在那里。 “你可知这是何物?”索雷上前两步,抬脚轻轻点了点磁坛问道。 燕于飞看向湖面,淡淡的道:“坛子里装的是生石灰,投入水中会迅速生成气体,涨破坛子产生小规模爆炸。” 听她讲解的如此详细,而且还用了几个自己不懂的词汇,索雷诧异的挑眉道:“知道的如此详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燕于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抱起一个小坛子往湖中投去。 饶是挑了一个最小的坛子,但以燕于飞臂力却也只投到湖边不远处,只听砰的一声后哗啦啦溅起一大片水花。 眼看着水花向着湖边落下,燕于飞欢快的叫了一声,抱着头跳着往一边躲去。 湖边其他人并无防备,惊诧的看着她跳蹿出去的时候水花已经落下,沁凉的湖水兜头浇下,好几个人都湿了衣裳。 “哈哈哈”看着索雷头发全湿,衣袍也湿了一半的狼狈模样,罪魁祸首笑的好不欢快。 索雷本来恼怒的神色在听到她的笑声后渐渐缓和了下来。看着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大笑的燕于飞,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燕于飞的笑声很快引来了索妃娜,两人在湖边一起往湖中投石灰坛子,又一起欢笑着躲避着溅起的水花。 穿着皮裤抄着网兜负责下水捞鱼的索三,看到索妃娜和燕于飞时而牵起手,时而蹿到一处相互轻拥的亲密样子,一脸的扭曲。奇怪的抬眼看向索雷,却见他一脸宠溺的任二人胡闹,索雷神色更扭曲了。 不是吧?难道三王子将燕家小子带回王城是为了给索妃娜公主招赘?那自己岂不是两边都没戏? 索雷不禁站在水中凌乱了。 在湖边玩了半晌,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索妃娜的侍女过来说银鱼烤好了,请众人到大帐中用晚膳。 来到最大的帐篷中,就见梅丽儿和上次跟她一起的二王子端坐在几边,见燕于飞索妃娜并肩进来,梅丽儿厌恶的撇过头不看他们。 坐在他身边的二王子倒是一脸兴味的看着燕于飞,逼人的目光让燕于飞感觉很不舒服。 好在索雷也紧跟着二人进了帐篷,几人落座后侍女便端来一盘盘的烤鱼和烤肉,又为众人斟上了香醇的马奶酒。 这落星湖里的银鱼体型较燕于飞前世吃的小银鱼要大的多。每条都有男子手掌那么长,纤细浑圆的鱼身被烤的金黄透亮,看的人垂涎欲滴。咬一口下去,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就连那细细的鱼刺也一嚼就碎。 尽管有自己讨厌的人坐在一边,但是燕于飞并不会跟美食过不去。 在索雷和索妃娜的照顾下,燕于飞怡然自得的吃了好几条银鱼外加一小盘烤羊肉。最后还喝了两碗鲜美的让人咬掉舌头的银鱼发菜汤。 也许是胡杨林中索雷的怒火镇住了梅丽儿,席间她一直乖顺的吃肉喝酒,并未再口出恶言。 倒是坐在燕于飞对面的二王子是不是看向燕于飞,那阴郁中带着贪婪的目光让燕于飞说不出的不适。 晚膳出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胡杨林在夜风中簌簌作响,抬头看去一轮下弦月嵌在漫天的星辉中,清冷而耀目。 索雷带着燕于飞和索妃娜往湖边走去,二王子则送梅丽儿回帐篷。 梅丽儿回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燕于飞一眼,嘴角泛起与她甜美娇颜极不和谐的狞笑。 白日幽冷苍凉的湖水在月光星辉下闪着粼粼冷光,如在黑暗中流淌的水银般璀璨。 燕于飞屏吸看着眼前美景,满目细碎的冷光在黑暗中的湖面上跳跃着,仿佛美妙纶音的音符般闪动出动人心弦的节奏。 夜晚的落星湖是安静而神秘的。如遮着轻纱的神秘女郎般静美飘逸的令人望之失神。 风住,湖静。微波不再的湖面平静如镜。残月和点点星辉映入这片湖镜中,仿若将空寂高远的星空窃来一片嵌在了这亘古的胡杨林中。 几人安静的站在湖边,谁也没有出声。完全沉静在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出的纯美之境中。 燕于飞放空自己,静立在湖边,细听着胡杨叶簌簌作响的微声,满目痴迷的看着眼前这一方落入凡间的星空。 此时无声胜有声。 原来,不单单是形容人与人之间的灵犀相契。 原来,人与风、与水、与景亦会产生这般悠远而美好的共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风又起,直到寒意渐浓,直到站僵了腿脚、看迷蒙了双眸。 索雷率先回神,上前拉了索妃娜的手,又过来拍了拍燕于飞的肩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夜里寒凉,回帐休息吧。” 燕于飞回神,些许神往、些许迷茫、些许怅然、些许遗憾,一丝丝一缕缕渐渐充斥在她心中。 她知道,也许此生再无像今日这般恣意舒畅游玩的机会了。 比起京城中其他闺秀,她相信父亲给自己的环境和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宽松的。但这种宽松也只是相对而言。 人是群居动物,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人不仅无法逃脱社会这个大环境的束缚,为了更好的生存,还不得不选择适合于自己、有利于自己的小圈子。人不但会被大环境左右,还得遵从自己所处的小圈子的规则。 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心的。 燕于飞微微蹙眉,极轻极轻的叹一口气。 转身,迈步,往帐篷走去。 看着燕于飞有点落寞萧瑟的背影,索妃娜似是感受到了她此刻心中所想。 轻快的小跑到燕于飞身边,她挽起燕于飞右臂,低声对燕于飞道:“没关系,到了中原我们两个还这样游玩。”说着还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看着单纯天真的小姑娘,燕于飞哑然失笑。 跟在他们后面的索雷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刚才似乎隐约听到自己妹妹说起了中原。 应该是小丫头偷偷问起中原的景致吧。索雷松开皱起的眉头,抛开了心头莫名其妙的不安。 —————————— 一更送上哦,推荐票的有木有? 昨天写了一半居然睡着了……吟风愧对妹纸们………今日继续二更 第四十六章 这次真怒了 落星湖畔的夜晚分外静谧。 尽管放松了身体,但是纷乱的思绪却让燕于飞久久不能入睡。 她躺在厚厚的羊毛毯子上,静静聆听着帐外的风声和簌簌响动的树叶声。 忽然,一声压的极低的男子咕哝声破坏了和谐的自然天籁。 燕于飞警觉的绷紧了身体,转头往帐篷门口小米睡的地方看去。 还未等她在黑暗中看清小米的身影,便见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谁?”燕于飞压下恐惧,扬声道。 突然又一个黑影往她扑来,燕于飞本能的滚向一边,张嘴就要喊人,却是被那黑影从身后捂住了口鼻。 “唔~~呜呜……”呼救声被堵在口中,燕于飞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身后强壮的臂膀将她拉回毡毯,一具厚实的胸膛俯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此刻燕于飞又惊又惧,已顾不得那边小米的情况了。 她被压着俯卧在毡毯上,上身和手臂都被对方臂膀紧紧箍住,口鼻也被对方大掌捂着。 她用尽力气扭动着,却是徒劳。只有双腿还等动,可是俯卧的姿势让她根本踢不到对方。 黑影见她还欲挣扎,便将唇贴在她耳边道:“小乖乖,你听话,我会很温柔的。” 说着便将燕于飞翻转个身,又迅速的压了上去。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燕于飞左手得到了片刻自由,慌乱中,她抬起手用尽力气往对方脸上扇去。 “啪”,这一声在静谧的暗夜里显得分外响亮清脆。 闷哼一声,黑影似乎被这一巴掌激怒了,他快速的拿下捂着燕于飞口鼻的手,粗暴的将她的双手扭到她身后用一手箍住。 “救命啊。。。救”饶是那黑影速度够快,燕于飞还是喊出了一声救命,她此刻只恨自己的声音过于细弱,不够响亮。 再次被黑影捂住了口鼻,燕于飞瞪大眼睛试图看清面前施暴之人到底是谁,可是暗夜里的帐篷内一片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她根本看不清楚。 黑影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快速捞起被子捂住了燕于飞的头,伸手便去撕扯她身上的中衣。 此刻的燕于飞已经惧怕到了极点,尽管在被子里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是那声音透过被子传出去也变成了闷闷的“唔唔”声,根本就传不出帐篷去。 意识到这样呼喊只是徒劳,燕于飞迅速停止了喊叫。 眼看着身上的人已将她中衣退去,燕于飞急的快哭了。 这样被捂在被子里,即便幸运的不被强暴,也会被捂死的。 难道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了吗? 不,绝不。一定还有办法的,别急,冷静想想。 燕于飞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对了,这帐篷极小,横躺着几乎头脚都能抵在帐篷边壁的。 电光火石间,燕于飞脑中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努力的伸长脚,在脚能接触的最大范围内找着支撑帐篷的木桩,但是结果却让她几乎绝望。 脚下一片都是羊毛毡,她试着踢了几下,却只发出几不可闻的“咚咚”声,这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更何况其他人此刻都在帐篷内熟睡。 忽然,隐约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的咕哝声,似是极惊喜。 随之便是一只粗糙大掌隔着肚兜在自己细幼的胸上揉捏了几把。 燕于飞大骇,使劲甩着头试图将头上的棉被甩开。 双腿一轻,男子移开了自己的腿,伸手去撕扯自己的裤子。 燕于飞急乱的大脑瞬间清明。 她配合的微微曲起双腿,双脚用力蹬在了毡毯上,蓄势待发。 成败在此一击了。上天要我活的话绝不会让我再度徒劳。 下定决心,燕于飞瞅准机会双腿使劲一撑,将身子生生往上撑了半截。 “嘭”的一声,燕于飞的头撞倒了头顶的木桩,小半边帐篷也随之耷拉了下来。 一阵晕眩后,燕于飞感觉嘴里一股腥甜速回蔓延开来。 她知道头顶冲击力太大,磕破了嘴唇。但是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小伤,保住清白和小命更要紧。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不足一秒。 燕于飞飞快的抬脚,用力向上踢过去。 “唔……”一声不算小的闷哼。 燕于飞不知伤到了那人哪里,但是片刻的自由让她迅速扯开了头上的棉被。 那黑影还欲上前,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娇嗲的叫声:“三表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听出这是梅丽儿的声音,燕于飞陡然冷凝了墨眸,杀意一闪而过。 那男子也听到了说话声,慌乱起身钻出帐篷。 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燕于飞忙扯过被撕裂的中衣胡乱的套上,又扯过棉被将自己裹住。 “燕于飞,你没事吧?”索雷连名带姓的唤她道。 此时的燕于飞越想越后怕。就在刚才,她不仅差点失去清白,还差点就丢了性命。 燕于飞眼神呆滞的大口喘着气,尤自沉静在刚才的惊怕中。 帐外的人见半天没有回应,焦急的闯了进来。 索雷夜视较好,看到燕于飞坐在帐篷塌陷的一角,上前蹲在了她身前。 不知是谁点起了油灯,帐内被晕黄的光照亮。 见她神情呆滞,发丝凛乱的样子,唇上还有着明显的血迹,索雷刹时眯起了双眼。 “出了什么事?燕哥哥你怎么样?”索菲娜此时也来到她跟前,看着燕于飞呆滞的样子,关切的问着。 听到索妃娜的话,燕于飞茫然的看了看眼前的人,眼神渐渐转为清明。 她皱眉环视帐内一圈,忽然神色骤变,紧张的扬声道:“小米,小米呢?” 索雷闻言心知不妙,面色更加冷沉。 慌乱的起身,顾不得索雷就在帐中,燕于飞拉起一边的袍服胡乱的套上,往帐外奔去。 索雷急忙跟了上去。 奔出帐外,燕于飞一时不知往哪里去寻小米,正在着急跺脚的时候,感觉到索雷来到自己身后,她急忙转身语无伦次的说:“索三,一定是索三,快带我去索三的帐篷。” 索雷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往左侧飞奔而去。 待燕于飞跟着到索三的帐篷外,帐内已经燃起了油灯。 她急忙冲了进去,见索三已经跪在了索雷脚边。小米盖着一件羊皮袍子躺在一边,不省人事。 眼前情景,让燕于飞脑内“嗡”的一下,刹那间空白一片。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这才提步慢慢走到小米身边蹲下。 索雷眼带愧疚的看着燕于飞,转身狠狠向索三踢去。 索三跪着的身子被踢的歪倒在地,却不敢起身。 “转过去。”燕于飞沉怒的命令着。 索雷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面向帐外。 伸出微微颤抖着手,探了探小米的气息,感觉到浅浅的呼吸,燕于飞轻舒了一口气,又转而揭起小米身上的羊皮袍子。 眼前的小米浑身*,嫩白的肌肤上布满青紫的淤痕。 眼前情景让燕于飞双目暴睁,目呲欲裂。 眼角瞥见毡毯边落着一把匕首,燕于飞探手拿起,不管不顾的抽出锋利的匕首,冲向倒地不起的索三。 “禽兽!” 嘶哑的暴喝几乎将喉咙撕破,燕于飞发狂的举起匕首往索三身上扎去。 在她出声的同时,索雷和索三也迅速作出了反应。 索雷猛然转身看到匕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索三肩头。 索三则是本能的往旁边闪了一下,本来落在胸口的匕首落在了肩上。 “啊,找死!” 陡然吃痛,索三大叫一声,本能之下将铁壁挥向燕于飞胸口。 一个铁塔般壮硕的汉子的爆发力是惊人的。 索三这一挥,便将燕于飞纤细的身子挥打的腾空飞出,向帐篷一角跌去。 索雷自然清楚索三的臂力杀伤力有多大。电光火石间,已经来不及阻止索三,他只能飞身一跃,在燕于飞落地前,侧躺在了燕于飞身下,伸出双臂将她接住。 燕于飞她只觉得胸腔里痛的喘不上气来,嘴里腥甜的血一阵阵的往外涌着。 她眯眼咬牙拼住呼吸。不多时,脸上便涨成青色。 索雷焦急的将她扶坐起来,宽厚的手掌贴在她背心处,缓缓将一丝内里送入。 感觉到后背传来丝丝温热,让胸腔内的疼痛缓和了不少,燕于飞闭着眼睛试着轻轻呼出一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察觉到她的举动,索雷关切的问。 “嗯”燕于飞轻嗯一声,继续小心而缓慢的呼吸着。 “发生了什么事?”索妃娜一脸焦急的闯入帐内。见燕于飞面色惨白、唇角滴血,忙上前蹲在她身前,拉起她的手颤着声音道:“燕哥哥你怎么了?谁伤的你?” “哼,自己的族人躺在这里流血,居然看都不看一眼的跑去关心一个外族贱种,你这大公主当的真够称职。”梅丽儿跟了进来,挑衅的看着索妃娜嘲讽道。 索妃娜并不理会她,只是关切的看着燕于飞,泫然欲泣的拿着帕子轻轻沾着她嘴角的血迹。 “哟,这是怎么了?主子勾男搭女的还不够,丫鬟也跑来勾引我们古裕鲁的勇士啊。”梅丽儿看到躺在毡毯上的小米,眼珠一转,便裕上前揭起小米身上的皮袍。 “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了?敢吗?”燕于飞冷冷的声音止住了梅丽儿的动作。 “哼,本公主会怕你?”梅丽儿转头看向明显受伤的燕于飞,见她脸色惨白似鬼魅,嘴角还在不断留下鲜血,谅她也不能将自己如何。 梅丽儿有恃无恐的走到燕于飞跟前,目光从上而下,睥睨着燕于飞。 “你附耳过来,我细细说与你。”燕于飞虚弱的低声道。 梅丽儿看了眼燕于飞身后的索雷,见他专注的帮燕于飞疗伤,并不理会任何人。便大着胆子俯下身。 燕于飞看着那张丽颜离自己越来越近,眼里寒光一闪,用尽全力挥出一掌。 “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出,梅丽儿的脸转向一边,嘴角血丝渗出。 “啪”不待几人回神,又一掌挥出,直打的梅丽儿眼冒金星,头中嗡嗡作响。 “先打你两个嘴巴子,若不是今日体力耗尽,门口那畜生就是你的下场。”燕于飞支撑着咬牙说完,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即便如此,她此刻嘴角却挂着畅快的笑意。 —————————————————— 二更,三千五百字送到。妹纸们,给点推荐票我吧!!!! 美眉们晚安。又降温了,要注意身体哦!!! 第四十七章 索雷的难处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胸口的闷痛让她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微微凝起眉,转头看向帐外,白花花的阳光从敞开的门口射进来,耀的她眯起了眼睛。 “小姐醒了?感觉如何?”小米的声音从一边传来。让燕于飞愣了一下。 缓缓转头看去,小米正蹲在自己脚边的小几旁沏茶。 “小米你没事吗?”听到自己低哑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又让燕于飞愣了一下,想起昨夜那一嗓子疯狂的嘶吼,许是伤喉咙了。 小米端着茶杯过来,跪坐在燕于飞身边道:“婢子无事,昨日只是被打晕了。倒是小姐你受了内伤,需好好调理。” 小米吸了吸鼻子,伸出一臂从燕于飞脖颈下绕过去,轻轻托起燕于飞的头颤声道:“小姐先喝点水,润润喉咙吧。”说到这里已是鼻音囔囔,几有哭音了。 顺从的就着小米的手喝下一杯温水,又试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胸腔内的闷痛还可以忍受,燕于飞抬头浅笑,哑声道:“你没事就好,扶我起来坐会儿。” 小米吸着鼻子依言将燕于飞扶坐起来:“昨日之事婢子都知道了。小姐的恩德婢子铭记于心,此生追随小姐,绝无二心。” “傻丫头,不必如此。我既是你主子,自不会让人随意将你欺负了去。”燕于飞微笑看着小米。 小米再未多言,神色间却现出坚毅之色。 “咳咳……”燕于飞自醒来便观察着小米脸上神色,并不见悲戚或者羞愤,便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昨晚的事情。 “小姐嗓子还是不舒服吗?婢子再为您沏杯茶。”说着话,小米欲起身去沏茶。 “你且坐着,我有话问你。”燕于飞忙伸手将她拉住,声音仍旧低哑,语气却很轻柔。 小米依言跪坐回燕于飞身边,面带疑问的看向燕于飞。 “嗯……”燕于飞沉吟着,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这个时代的人将贞洁看的比命还重要,她怕自己问的太直接的话会伤了小米的自尊。 “小姐有事请直言,婢子受的住。”小米似是知道燕于飞为何犹豫,神态自若的看着她道。 “嗯,是这样的……”燕于飞顿了下,豁出去了:“昨晚索三对你究竟做到哪一步? 听到燕于飞问的如此直白,尽管小米极力保持着淡然,还是禁不住涨红了脸。低头掩住眼底的怒意,顿了顿低声道:“小姐且安心,虽是被那畜生占了便宜,但婢子还是完璧之身。” 燕于飞没错过小米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看来自己虽是帮她出了一口气,但是她心底还是很痛恨索三的。 轻舒一口气,燕于飞正色道:“既是如此,那你我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我保证让此事烂在肚子里。你也不要再想,日后我会为你挑一户好人家的。” “是,婢子一切都听小姐的。”小米恭敬的拜俯在地道。 “你快起来,我这里不兴动不动跪拜这些,你我往后以姐妹相处为好,大家都自在一些。”燕于飞由衷的欣赏这个身怀绝技又心性坚韧的少女。 她一直以为古代女子遇上这种事不是寻死觅活就是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嫁给那行凶之人。所以刚才那些话她说的犹犹豫豫。可是小米的表现却颠覆了燕于飞固有的认知,顿觉以往自己真是小瞧了古代女子。 “燕哥哥醒了吧,我炖了银鱼汤,你趁热吃一些。” 愣神间,就见索妃娜用黄铜托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走入帐中。 燕于飞抬头对索妃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表示自己好多了。 索妃娜笑着一手端起汤碗,一手将托盘递给一旁的小米,走近燕于飞近前跪坐下来,纤纤素手拿起汤勺搅了两下,便倾身欲喂燕于飞喝汤。 “多谢公主,我可以自己喝的。”燕于飞将身体向后仰了仰忙笑着伸手去接汤碗。 索妃娜也不纠缠,调皮的吐了下舌头,顺势将汤碗递给她道:“我就是担心你伤的太重抬不起胳膊。”说完便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专注又安静的看着燕于飞喝汤。 “好吃吗?我亲手炖的哦,吃完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哥哥说你伤了脏腑,这几天都不能吃油腻的东西。”索妃娜清脆的声音里带着诚挚的关切。 燕于飞点点头,将碗送到嘴边,把最后一点汤也喝干净了。 见她吃的香,索妃娜眼睛笑成了月牙。开心的接过空碗便跑去盛第二碗了。 索妃娜再次端着鱼汤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索雷。 见燕于飞能坐着自己吃东西,索雷稍稍放下了心。 待燕于飞又吃完一碗鲜美醇香的银鱼汤,索雷转头看向索妃娜道:“娜娜,你和小米去让侍卫多捞些银鱼带回去,多吃银鱼伤势恢复的快。” 燕于飞知道索雷支开她们定是有事跟自己说,便朝着小米点了点头。 索妃娜显然对她这个哥哥言听计从,闻言便向燕于飞眨了眨眼睛,听话的跟着小米出了帐子。 “感觉怎么样?疼的厉害吗?” 索雷坐在燕于飞身后,手掌在燕于飞背上一寸寸按压着。 燕于飞狐疑的摇了摇头。 自己伤的明明是前胸,不明白他在后背按什么。 “你自己按我刚才的手法检查一遍胸前,看有没有特别痛的地方。”索雷按完燕于飞后背,接着吩咐道。 原来他是在做示范啊。 索雷此举守礼又体贴,燕于飞稍稍感动了一下。 按着他的方法,燕于飞将自己前胸都按压着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特别疼痛的地方,暗自庆幸着在索三全力一挥之下居然没伤到肋骨。 “如何?”索雷看她按压完一遍并不回话,便哑着声音问。 “骨头应该没断,就是胸腔还有些闷痛。”燕于飞如实回答。 身后再无声响。 片刻后,感觉到索雷宽厚的手掌又贴上了自己后背,从他掌中传出的暖流渐渐舒缓了胸中的闷痛。 “伤势并无大碍,应是胸腔中有些淤血才会闷痛,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半晌,索雷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嗯”燕于飞懒洋洋的轻应一声。 随着索雷不断的输出内力,燕于飞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那个……昨晚那人我已经收拾过了。这件事便不要声张了吧。”索雷犹豫着征求着燕于飞的意见。毕竟她是受害人,也是最有权力惩处罪魁祸首的人。 “随你”依旧简短的回答。 燕于飞知道他收拾过的自然不是索三。昨晚闯入帐篷意欲对燕于飞不轨的人究竟是谁,他俩都心知肚明。 反正她就快离开了,本就不想节外生枝,既然他提出不要声张,她就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又何妨。 此次之事显然又给自己拉了三个敌人,看来在往后的几日里自己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了。 想到三个敌人,燕于飞皱眉,扭头道:“梅丽儿你打算如何处置?别告诉我你认为她是无辜的。这次的事根本就是她一手挑唆的。” “……”索雷沉默。 “哼,你心知肚明吧?只是你不敢也不忍收拾她罢了。”燕于飞扭回头,嘲讽道。 “有些事不急于一时,日后定会给你个交代。” “呵呵,与我何干?”燕于飞冷笑。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 两刻钟后,索雷收回手轻轻试了试额头的薄汗道:“你先小睡一个时辰,运功疗伤的效果会更好,我们未正出发回王城。”说完便大步出了帐篷。 未正,小米搀扶着燕于飞出了帐篷。 侍卫们利落的收起了帐篷架在了马背上。 瞬间曝晒在刺目的阳光下,燕于飞微微有些晕眩。 抬手在额上遮了个凉棚,缓了缓神。 抬眼望去,索雷和索妃娜站在不远处的胡杨树下,不知在说着什么。 侍卫们各自忙碌着,整个营地并未见梅丽儿、二王子和索三。 “燕哥哥好点没?”索妃娜脸上依旧带着明丽纯真的笑,迎了过来。 “好多了,让公主费心了。”燕于飞浅笑着虚弱地道。 “在这里只能三哥帮你疗伤,待回到王城我便寻最好的巫医为你诊治。”来到燕于飞身侧站定,索妃娜诚挚的道。 “劳公主费心,我身边的婢女大米略懂医术,她为我整治便可。”燕于飞婉转的拒绝。 开玩笑,巫医是什么东西,别没治好病却把命治没了。离开在即,她可想再雪上加霜。 索妃娜并不介意她的拒绝,惊讶的道:“呀,燕哥哥身边的婢女都懂医术啊。你们中原的大夫自然比我们这里的巫医强,这下我就放心了。呵呵。” 燕于飞也不谦虚,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看着忙碌的侍卫们道:“怎么不见二王子他们?” “二哥被我哥哥打伤了,一大早就被护卫送回城里找巫医去了。”索妃娜撇撇嘴,攥起拳头愤恨的道:“哼,哥哥还想瞒着我,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二哥他太过分了。” 燕于飞挑眉,看来索妃娜不像表面看起那么小白啊。 正思索着该如何安抚这想咬人的小白兔,便见索雷骑着一屁浑身乌黑油亮的马从胡杨林那边过来。 在二人面前停下,他跳下马看着燕于飞道:“过来,你的伤势不易颠簸,先与我共乘一骑。” 燕于飞也不矫情,转头对索妃娜笑了笑,便慢慢走到索雷跟前。 索雷一双大手合握在燕于飞腰部,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诧异掌下腰身的纤细,接着便用力一举,将燕于飞送上马背后,自己跟着飞身坐在燕于飞身后,一手轻轻圈住燕于飞的腰身。 “愣着干嘛?赶紧去牵马。此次只能小步慢行,回到王城恐怕要天黑了。”他居高临下的对索妃娜和小米催促着。 索妃娜和小米忙接过侍卫们递上来的马缰,飞身上马。 索雷回头看一眼已将物品都收拾妥当的侍卫们,轻叱一声,策马缓步向着来路行去。 —————————— 一更送到,二更可能有点晚,妹纸们明天再看吧,别熬夜哦。 弱弱的问下,推荐票有木有啊? 第四十八章 准备与暗潮 璀璨星期天下午两点上青云榜,吟风会努力多更新。请朋友们继续支持璀璨,关注吟风!!! ++++++++++ 燕于飞早就叮嘱了小米,不要跟任何人说起那夜的事情。 经过此事,小米早已是披肝沥胆的忠于燕于飞了,自是言听计从。又加上这毕竟不是能随便对外人道的事情,更加的守口如瓶了。 回到王城,燕于飞避重就轻的对于妈妈说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摔了后背。 于妈妈自是十分紧张心疼,忙让大米为燕于飞仔细检查,大米最后得出的结论跟索雷相差无几。 随后的几天,于妈妈每日三次的内力疗伤配合着大米精心配制的汤药双管齐下,燕于飞的伤势很快好转。 到了燕鸿离开古裕鲁王城的这日,燕于飞的身体状况基本与往常无异了。 燕于飞养伤期间,索雷和索妃娜每日都会前来探望。 不同的是索雷每次来都是问问伤势复原情况,再简单说下婚礼事宜,便会告辞。每每都很是干脆利落,不多赘言。 燕于飞知道,他在逼着她嫁给他的同时也在逼迫他自己娶她。(怎么跟绕口令一样滴,不知道妹纸们能看懂不?)他也是因形势所迫才出此下策。 这就是身为王族的悲哀,国家和族人的利益在他们心中是高于一切的。心内不免对他生出几人同情来。造孽哦,幸亏自己从未动过真嫁他的念头。燕于飞暗自庆幸着。 索妃娜每次来都会跟燕于飞讲讲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比如二皇子回来就宣称自己不慎坠马(居然跟燕于飞想到一块去了),也不敢去跟他父王告状,而是急于掩盖被索雷胖揍的事实。又比如不知道索雷跟德图鲁说了什么,德图鲁又将梅丽儿禁足了,并且决定从中原请个严厉的教养麽麽来调教梅丽儿。 除了这些,索妃娜还会偷偷跟燕于飞算下她手上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去中原的时候该挑哪些随身带着。又或者跟燕于飞商议该准备哪些古裕鲁特产带回中原送给朋友等等。 总之,小姑娘因为跟自己心仪的男子有了共同的秘密和即将共度的未来而兴奋不已,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来,欢欢喜喜的去。 日子在有人焦虑、有人欢喜、有人期待、有人无奈中缓缓滑过。 九月十二,多云,有雾。 在索雷的安排下,燕鸿比原计划提前四天离开了古裕鲁王城。 看着三个高壮的侍卫簇拥着燕鸿策马消失在东城门外的羊肠小道上,燕于飞顿觉心中一轻,甚至因为自己也将离开古裕鲁王城而生出几分雀跃来。 索雷看着轻快悠然的走在青石路上,无半点与亲人离别愁绪的燕于飞,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暗暗决定在今后的日子里要对她多加留心。 送走燕鸿的第三天,燕于飞一早起来在小院里做了一趟全身的运动,其实就是几个简单的瑜伽动作,看的于妈妈和大米小米一愣一愣的,都不明白她们的小姐是何时学会这些奇怪动作的。 在围观几人的目瞪口呆中,燕于飞确定自己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们。 几人自是庆幸又欢喜。张罗着燕于飞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索妃娜也雷打不动的来到了小院,而且带了侍卫和马匹。 他们决定今日前往东城门外不远处的红柳沟。名义上是去游玩,实际则是探查偷跑路线。 由于出了上次的意外,这次出城燕于飞理所当然的将于妈妈和大米小米都带在了身边。 令燕于飞意外的是,一行人出了小院,发现索雷的贴身侍卫索二也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见她们出了院子,索二大步上前,面无表情的对燕于飞和索妃娜行礼道:“三王子派我来保护公主和燕公子。”干脆利落,一个字都不多说。 索妃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倒是燕于飞依旧淡笑着抱拳道:“那就有劳索侍卫。” 索妃娜主仆五人,燕于飞主仆四人加上一个索二侍卫,一行十人策马奔出了东城门。 红柳沟在古裕鲁王城东南面十多里处。顾名思义,这里是一处长满了红柳的山谷。 山谷狭窄悠长,并不似落星湖那般宽阔平坦。一条小溪由南向北自谷中流过,溪中多石,大小颜色不一,似天然踏板,很适合人们踩着在溪流中嬉戏。小溪两岸细腻的青沙上长满了一丛丛的红柳,远远看去,整条小溪都掩映在枝红叶灰的红柳中。 燕于飞和索妃娜踩在溪流中的石头上追逐嬉戏着,于妈妈自始至终都护在一边,生怕再出意外。 索妃娜的侍女和大米小米则张罗着生火架灶,准备吃食。 期间小米说想捡些新鲜的菌子来煮汤,借口往山上走去。 小米精通追踪,自然也善于留下记号痕迹。 此次于妈妈之所以没有阻止燕于飞以身试险,便是因为对离岫山的独门追踪术很自信,又加上有小米和连培两个高手合作,于妈妈更觉胜券在握。 小米估算着连培他们应该离此处不远,运功飞奔到山头,神色肃然的眺目往夜里发现信号的方向看了看,便将几包闪着银光的粉末洒满了山头。 小米抓着一小撮发菜回到谷中,点头向暗示燕于飞今日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众人在小溪边席天幕地的野餐一顿,索妃娜便以安全为由早早带众人回城了。 又过了四五日,时近九月二十,晓月山马上将迎来大雪封山的隆冬。 看着索妃娜越来越焦急,燕于飞却还是按兵不动。 她并不相信那日索雷派了索二侍卫来护送他们外出,完全是为了安全考虑,他应该已经起了疑心了。 好在索雷还算是条汉子,并未因为怀疑而为难自己。 又过了两日,九月十九日。 燕于飞知道再不能拖下去了,便在头天晚上与索妃娜商议好在这日出城。 也许因为紧张,也许因为期待,又或者因为多年夙愿快要得偿的兴奋。这日索妃娜来的很早。 她来到小院的时候燕于飞刚刚洗漱好,还未用过早膳。 二人一起用了早膳,便往院门外走去。 于妈妈和大米小米各自拿了小包袱和长长的薄棉垫子跟在身后。 包袱里是一些干粮和肉干,为了不引人怀疑,数量自然不多。 长条的棉垫表面是用来防止马的皮毛摩擦肌肤的,实则内里缝了几件棉袍,以供不时之需。 当燕于飞带头出了小院,又一次诧异了。 呆愣中,只见索雷站在林荫道对面的树下,身边站着索二和另一个侍卫,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随后跟出的索妃娜也意外的愣了神。 倒是于妈妈最为镇定。她接过大米小米手上的棉垫,不慌不忙的走到树下的马匹旁,将棉垫搭在了马背上。 索雷眯着眼看了于妈妈一眼,便迈开长腿来到燕于飞跟前,皱着眉道:“你们今日去哪里?天气凉了,别去太远的地方。” 索妃娜此刻已经回了神,呵呵讪笑两声道:“燕公子很喜欢红柳沟的景色,正好这几日待得闷了,我便邀他再游一趟红柳沟,再过几日下了雪便不能去了。” 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索妃娜,索雷又转回目光看着燕于飞道:“火狐大氅呢?城外比城里冷的多,还是穿多点的好。” 燕于飞故作轻松的冲他莞尔一笑,转头看向于妈妈。 于妈妈会意,忙恭敬的道:“老奴这就去拿。”说完便低头匆匆进了小院。 不多时,于妈妈拿着大氅出来,索雷上前接过,亲自为燕于飞披在身上。 索妃娜自始至终乖乖站在一边,看到索雷对燕于飞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不由轻皱起眉头。 难道梅丽儿说的是真的,三哥真对燕公子有异样情绪?怪不得燕公子一心要离开王城。索妃娜纠结了。 “好了,走吧。”索雷帮燕于飞系好了带子,潇洒的甩了下头,接过索二递上的马缰,利落的跃上马背。 此举让索妃娜和燕于飞几人又一次吃惊了,在门口这半天,他自始至终都未言明要随他们一起出城,现在却直接以行动宣示了。 燕于飞轻蹙眉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事到如今只能跟着他一起出城了,若借口抛开他或者推辞不去,更会引起他的疑心。还是先出去再伺机行事吧。 燕于飞咬了咬粉唇,转身上了马。 当一行人在索雷的带领下来到东城门,远远就见一个壮硕的身影从城门边的小木屋冲了出来。 燕于飞定睛看去,这不是索三吗?怎么会在东城门? “三王子,小的知道错了。这也反省了十日了,殿下便开恩让我回到您身边伺候吧。”索三冲到索雷马前便急切而卑微的请求着。 索雷回头若有所思看了燕于飞一眼,这才转身看着索三道:“今日再给你个机会,表现的好就准了你。牵马来,随本王子出城。”说完便策马奔出了城门。 索三谄媚的连声道着谢,却在抬头的瞬间向燕于飞投去怨毒的一瞥。 燕于飞皱眉,看来索雷真的是在怀疑自己,明知道自己有多厌恶索三,还准许索三随行。 +++++++ 二更送上,亲亲们晚安啦。 第四十九章 藏与搜 山谷外的气候又干又冷,与谷中的温润怡人形成强烈对比。 策马奔上山间小道,凛冽的冷风带着刺骨的冷意迎面袭来。 燕于飞缩了缩脖子,抬眼看向前方曲折的小路。 路边小河已近乎干涸,一缕细细的水流表面凝着闪亮的薄冰。 冬天,真的来了。 时隔五天,红柳沟的景致已是大不相同。 红柳上灰色的残叶已经被寒风卷光,剩着*的枣红色枝条,像无数绵密的鞭条,在风的指挥下有节律的舞动着。 说起来这个时节来红柳沟,除了看满目的苍凉外加喝一肚子冷风,真无其他逸趣可言。 索雷驾马驰到谷中溪流边最开阔的地方停住,回头挑眉看向紧跟在身后的燕于飞和索妃娜:“真不知你们脑子里想些什么?大冷天来这里喝冷风吗?” “赏的就是这“烈烈寒风起,丛丛红柳摇”的意境。”索妃娜撇嘴翻个白眼,鄙夷的看向索雷,一副你不懂欣赏的样子。 “噗嗤……”索雷被她瞎编乱造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给逗笑了。 就是凝眉思索该如何行事的燕于飞,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说话间,几人下了马,还真就站在溪边欣赏起了随寒风翩翩起舞的红柳。 侍卫们仍旧按部就班的架起火,张罗着烤肉煮酒。 燕于飞静静站在小溪边,缕缕寒风吹动着大氅上艳丽光亮的绒毛,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默然沉思半晌,她转身往马匹走去。 索妃娜和于妈妈随即跟了上去。 察觉几人的举动,索雷转过头眯着眼睛向他们看过来。 伸手拿下挂在马鞍边的水囊,燕于飞仰头灌了几口,冰冷的水下肚,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手拭了拭嘴角,燕于飞笑看着走近的索妃娜道:“一会我假意去解手,你设法跟着我去对面柳林里。”看似说笑的样子,说出的却是再正经不过的话。 索妃娜闻言涨红了脸,呐呐半晌才道:“你一个男子,哥哥不会让我跟你去的。” 燕于飞微微惊诧,这才知道索妃娜直到现在还认定自己是男子。 正欲跟她解释清楚,眼角余光却看见索雷往这边大步而来,随即笑着将水囊递给索妃娜,做出一副笑闹的样子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你哥哥会同意的。” 说着便揉了揉索菲娜的发顶,抬眼看向走近的索雷。 索雷站定在距二人三步处,一双虎目锐利的盯视着燕于飞。 燕于飞浅浅笑着,坦然的与她对视片刻,才愣然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说着抬手往脸上摸去,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索雷依旧盯着她不语,又过了几息才缓缓的道:“没什么?想看清楚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罢了。”说完便转回身往侍卫们架起的火堆走去。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燕于飞瞳孔微缩。 看来索雷是猜到她今日要借机逃离了。 如此一来,必须要好好谋划一番,迫不得已的话,拼个鱼死网破今日也要逃跑,如若不然,恐怕自己真的得做这古裕鲁的王妃了。 通过这几日观察,燕于飞发现索雷并不计较她跟索妃娜亲密。应该是他以为自己跟索妃娜坦白了是女儿身的事情。这样的话会省去不少麻烦。 理顺了思绪,燕于飞低声对身后整理马鞍上东西的索妃娜道:“待用过午膳再行动,一会尽量多吃一些,也好存着力气翻山越岭。” “好”索菲那干脆的应了,上前两步挨近燕于飞,借着大氅的遮掩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塞到燕于飞手里。 燕于飞接过,摸出这东西应该是把匕首,不动声色的收进袖子里,边迈步往火堆走边低声道:“用过午膳我会借口去对面林子里,如若你哥哥不让你跟着,你就和于妈妈大米他们在一起,待你哥哥发现我逃走,让人去追我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带你离开。” 索妃娜点了点头,快走两步截住燕于飞,笑着学着燕于飞的样子向他抱了抱拳。 远处的几人见了,只当她二人说得高兴便玩闹了起来。 二人相跟着来到火堆边的毡毯上坐了下来。 午膳依旧是烤羊肉和煮热的马奶酒,燕于飞几人心照不宣的都吃的比平日多。为了御寒,燕于飞也适量喝了一些酒,刚好让人感觉比平日胆子大了一些又不至于腿软。 按计划,饭后燕于飞起身招来小米道:“陪我去对面树林一趟。”不必言明,听到的人都清楚要去做什么。 索雷眉心皱起,怀疑的盯视着燕于飞。 燕于飞只当没看到他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迈步往溪边走去。 “让娜娜的侍女跟你去吧,此地人迹罕至,林中恐有野兽出没。”索雷招来索妃娜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 “也罢,想来她们也想去呢。”燕于飞站在溪边回头灿然一笑 看来索妃娜身边的侍女是索雷的人?燕于飞甩甩头,抬腿跳上溪边的石块。 “我也要去。”索妃娜适时的出声,蹦跳着往溪边跑去,一副很急的样子。 “娜娜别胡闹,等她回来你再去。”索雷严厉的呵斥一声。 听到索雷的呵斥,索妃娜顿时涨红了脸。她只当哥哥是因为自己一个女子想要跟一个男子去方便才会出言阻止。 虽是心有不甘,但是也知道此刻她执意要去的话会引起哥哥的怀疑,只得在溪边停住脚,眼睁睁看着燕于飞和小米没入林中。 索雷等了一盏茶时间,不见燕于飞几人走出林子,便大步走到溪边,对发愣的索妃娜道:“随我到对岸去看看。” 二人来到对岸燕于飞他们进林子的地方,索雷侧耳倾听了几息,没有任何人声,沉着脸扭头对索妃娜命令道:“你进去看看,有事就喊。” 索妃娜呆呆的对索雷点了点头,转身往林中走去,嘴角缓缓挂上狡黠的笑。 又等了一会儿,仍旧无人声也不见索妃娜返回。 “什么情况?娜娜?”在林外来回踱步的索雷急怒交加之下扬声喊了起来。 连喊几声都不见回音,索雷心知不妙,转身跑回溪边对着对岸的侍卫们命令道:“索二把那两个女人给我绑在树上,其他人过来这边搜林子。”说完便提步冲入树林。 索雷钻进红柳林,只看到昏倒在地的侍女,并不见索妃娜,不禁大急。他父王中年得女,真正是如宝如珠的将妹妹放在心尖上的,如果妹妹有个好歹他要如何跟父王交代。 “殿下,要搜林子吗?”索三的大嗓门请示着。 炸雷般的询问声使得索雷刹那冷静下来,转身看到身后加上索三有五个侍卫,迅速的判断形势,指着侍卫分派道:“你、你、你跟我往东北面搜,索三你带他往东南方向看看。记住只可抓人不可伤人,先找到公主要紧。” 出山的路在东北面,他断定燕于飞应该往东北方向去了。之所以让索三去东南方向,是他不确定索妃娜去了哪边,所以让他们往那边去找。 话说索雷的判断非常符合常理,大部分人如若想走出大山也会选择往有路的那个方向走。 但是燕于飞也同样想到了索雷十有*会这样想,所以她在刹那的犹豫后依然选择反其道而行。 不错,燕于飞和小米此刻正是往东南方向而去。 虽然这个方向没有路,且山势险峻非常,极难攀爬。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燕于飞决定从东南面走出山谷,先找个地方躲藏一晚,待明日在绕回那天小米留下记号的山顶,到时再发出信号让连培他们来接应。 再说索妃娜这边,她进了林子看到昏倒的侍女,便悄悄找了一处厚密的红柳丛躲了起来,见到侍卫们都进了林子,后来又各自分开去搜索,她便悄悄的回了溪边,正好看到于妈妈和大米跟索二动上了手,便假意上前劝解,乘着索二分神之际,于妈妈和大米联手将索二击昏在地。 于妈妈指挥二人悄悄牵了物资最多的几匹马绕进林子里,小心翼翼的往谷外走出。 是要不惊动对岸的人出了谷,他们就可以骑马直接奔往出山的小路,然后顺着小路去找接应的人。 可以说于妈妈这边是最容易逃脱,可惜燕于飞匆忙的躲避着搜捕,并不知道营地情形。不仅错过了最佳时机,也因此险些在逃脱的路上殒命,此是后话,不多赘述。 再来看索雷,带着三个侍卫将东北面的林子迅速搜了一遍,并不见燕于飞的踪影。他们几个都十分高壮,脚力自然比女子快了许多,再加上从燕于飞进林子不到两刻钟他们就追过来了,如此短的时间他们定未走出山谷。 眼看着谷口就在前面,索雷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判断失误,燕于飞要么还藏在林中,要么顺着反方向出谷了。 没想到燕于飞如此狡猾,居然摆了自己一道。索雷怒不可抑的踢倒身侧一棵红柳,对着侍卫们咆哮道:“都给我往回搜,如若还找不到人就放火烧山。” ———————— 一更送到。妹纸们裳点推荐票我吧,票票少的可怜哦。 二更大约在十一点左右送上。 第五十章 逃与追 燕于飞和小米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山谷南面的尽头,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抬眼打量谷口情况。 此处再无红柳遮掩,眼前是一片狭长的三角地带。?淞5那捅诔拾俗炙柿16诹奖撸?⊥反σ讳赶噶鞔酉琳?慕鋈萘饺送u?那捅诩溷殂榱飨隆?p>  “小姐,怎么走?”小米已经观察好地形,出声向燕于飞征求道。 其实以她的本事,哪边都可以攀爬上去的,但是小姐并不会武功,更无轻身功夫,所以此刻她不敢妄自决断。 凝眉细思片刻,如此地形,二人唯有从溪水留下的地方攀爬而上方能出谷。 想到小米在这方面应该很专业,想来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燕于飞收回目光,看着小米干脆道:“想来你心中已有决断,就照你的意思行事。” “婢子定不辜负小姐的信任。” 小米点了点头,弯腰自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转身走到身后一丛红柳边,挥刀割下几把柔细的柳条,利落的将柳条编成一根一丈多长的绳索,又攥着柳条双手使力拉了拉,确定绳索够结实,这才起身往溪水落下的隘口奔去。 燕于飞紧随其后,来到隘口下仰头上望。 小米飞身而起,单脚在溪流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借力一点,便利落的跃上隘口边突起的大石。 好俊的功夫! 看着小米挥洒自如、轻松潇洒的上了崖壁,燕于飞羡慕不已。直后悔自己未能早早学些神奇的武功,也不知道回去后再开始学功夫来不来得及。 “小姐快过来。”崖壁边的小米回身甩下红柳枝编的绳索,催促着呆愣中的燕于飞。 燕于飞回神上前,双手紧紧抓住绳索,双脚踩着崖壁上细微的突起吃力的往上攀爬着。 “在那里,我看见火狐大氅了。”就在燕于飞差一步就登上崖壁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燕于飞心中一惊,脚下一滑,险些掉下去。 “小姐,抓紧了。”小米大急,不待燕于飞自己攀爬,便用尽力气拉着绳索往后退去,生生将燕于飞拉上了崖壁。 上了崖壁松开绳索,燕于飞拍了拍手,看到站在溪流里、靴子和半截裤腿湿透的小米,她当下自责不已,都是自己太没用了,不然小米也不会为了将自己拉上来而在大冷的天里?进水中。 小米却顾不得那么多,丢开手中绳索,急急将燕于飞拉向一边,匆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羊毛芯子披风,又让燕于飞脱下大氅,她将自己的披风给燕于飞穿上,然后自己披上了火狐大氅。 燕于飞瞬时明白了小米的意思,小米这是要假扮成她引开追兵啊。 “小米,别这样,我们一起走,总能逃出去的。”燕于飞压低声音着急的道。 “小姐放心,婢子轻功不错,他们追不上婢子的。”小米一边安抚燕于飞一边从自己身上掏出几个纸包塞给燕于飞道:“小姐走一段便撒些纸包里的粉末,我们的人会顺着踪迹找到小姐。” “索三,那边什么情况。”索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殿下快来,燕家小子在这边。”索三的大嗓门一吼,声音响彻山谷。 燕于飞一惊,被小米推着往溪流东南面的陡坡走去。 “小姐快走,再耽搁婢子就要被他们抓去了。”小米低声催促着。 在她们忙碌的同时,崖壁下也传来索三他们吭哧哼哧用力攀爬发出的声音。 燕于飞知道再耽搁下去谁都走不了,当机立断的向陡坡上的松林奔去。 小米回头来到隘口,悄悄躲在一边搬起脚边石块投了下去。 “啊,贱人找死啊。”山壁下传来惨叫和咒骂声,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声。 “给我让开,我自己上去。”索雷在崖下恼怒的爆喝着。 小米知道索雷功夫不弱,忙闪身跃过溪流,提气纵身往溪流西面的陡坡奔去。 索雷上了崖壁,抬眼环视一圈,正好看到一抹红影消失在西面陡坡上的松林内,正欲追过去,却又想起刚才就被燕于飞摆了一道,这次搞不好也是她故布疑阵。 略一沉吟,他转身对崖下喊道:“索三,你尽快上来往东面陡坡追,我去先去西面看看。” 说罢,便提气弹出,几个纵跃便来到陡坡上的松林边。其轻功竟然不亚于小米。 小米躲在林子里,确定索雷往自己这边追来,这才再次施展轻功顺着陡坡纵跃而上。 另一边,燕于飞穿着小米的碧色披风,拉着松枝吃力的往上攀爬着。 这坡实在是陡峭,据燕于飞目测应该有七十度左右吧,脚下地上生满了厚厚的苔藓,许是这几天下过雪,湿滑的令人无法着力。 幸亏陡坡上生有一片原始的松树林子,她才能抱着树干或者拉着树枝借力往上爬。 繁密的松林间,燕于飞咬牙一步步往上爬去,一个多时辰过去,此刻的她双腿微颤,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贴身的里衣已经汗湿,黏哒哒的贴在皮肤上。抓着松枝的手掌也是钻心的刺痛着,早已被柔韧的松枝勒出了道道血痕,更有几处的皮肤已蹭脱。 饶是如此,她也不肯停下喘一口气。 身后隐隐传来索三的咒骂声,他马上要追上自己了! 许是因为自己穿着翠色披风的关系,他即使已经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也未曾看到自己。 虽是不确定自己就在他前面,但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知道他并未放弃。 燕于飞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往上爬才有希望摆脱追捕。 身体的疲累和手上伤口的疼痛使燕于飞全身颤抖着,几近脱力跌倒!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一遍遍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燕于飞你不能放弃! 放弃了,你这些天所有的准备都会付诸流水! 放弃了,你就会落入索三那恶心的魔鬼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放弃了,你又会被捉回古裕鲁,也许此生都无法再回中原! 无法再见到宠溺你的父亲,依赖信任你的于翔和情同姐妹的明珠! 在一遍遍的自我暗示和自我鼓励下,燕于飞渐渐忽略了身体的疲累和疼痛,力量和勇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体和心里,攀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小贱人还想跑?老子看到你流在松枝上的血迹了。乖乖停下等着,老子便不会为难你,如若不然,等老子抓到你,看老子怎么让你快活。” 身后传来索三气喘吁吁的威胁声。 糟糕!索三发现自己了,怎么办? 燕于飞,你别慌,他只是发现了你的踪迹,还没追到你,你还有机会,再坚持一下就出松林了,你一定行的!! 看着前方光线逐渐亮了起来,燕于飞惊慌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的光。再一次在心中鼓励着自己。有如神助般,手脚的动作也快了起来。 身后索三粗重的喘气声越来越近!! 燕于飞的拼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攀爬着。 一步、两步、三步……十五步、十六步。 “呵……呵……”燕于飞趴伏在林外的草地上喘着粗气。 她,终于爬上来了,眼前是一片布满枯草的缓坡,上了缓坡便到山顶了。 “小……贱人,终于逮……到你了。”身后传来索三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话语。 燕于飞撑起上半身扭头看去,索三正趴伏在自己后面几步出喘气。 颤抖着腿脚,咬紧牙关,燕于飞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缓坡顶上跑去。 “还……还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索雷骂骂咧咧的穿着粗气,看去燕于飞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一时间再无爬起来的力气。 他真心想不通,看着消瘦羸弱的半大孩子,怎么耐力比自己还好。 懊恼的扒了扒头发,他任命的俯身趴下。 不多时,感觉身上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他起身追了上去。 来到地势开阔的地方,燕于飞不忘掏出小米给的纸包将银粉扬手洒下。 刚才勉强小跑了一小段路,对体力早已透支的燕于飞来说已经是奇迹了。 此刻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手掌上的刺痛更是直达心底。 又坚持着往前走了十来步,燕于飞终是不支倒下。 一阵阵晕眩感一波强过一波袭来,燕于飞咬牙攥紧双拳,指甲紧紧刺进磨到脱皮的掌心里,强烈的刺痛让她脑中有了片刻的清明。 身后再度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响…… 燕于飞吃力的抬眼看去,再几步就到山顶了,不知道山那边什么情况,哪怕自己跳下悬崖,也绝不能让索三那个畜生得逞。 凭个坚强的意志力,燕于飞慢慢往山顶出爬着。 到了,到了,不到一丈的距离了,坚持住! ———————————— 二更送到咯。求收藏,求推荐,求书评哦。 明日将有两个终极boss隆重登场,妹纸们是不是砸点推荐票票意思意思哈…… 第五十一章 伤与救 青云第一天,一更送上。求推荐!求鼓励! 日已黄昏,斜阳余晖将山头的枯草染成一片金黄。寒风呼号着从山顶吹过,干枯的草叶在风中簌簌抖动着。 燕于飞抓着面前的枯草,一下一下吃力的往前爬去。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噗嗒、噗嗒的声音凌乱而缓慢,显示着这脚步的主人此刻也已近乎力竭。 或许,自己还有机会做最后一搏。 打定了注意,燕于飞用力瞪圆了一双墨眸,坚毅的看向面前越来越模糊的一片晕黄,又拽着枯草向前爬了两下。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粗哑气喘的声音就在自己耳后,紧接着燕于飞便被人提起翻了个个儿。 “啪!”一声脆响,索三蒲扇般的大掌挥出,无力防备的燕于飞生生被掴了一巴掌。 虽说索三此刻也是强弩之末,无甚力气。饶是如此,这一巴掌还是让虚弱已极的燕于飞脑中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冒。 此刻的燕于飞对疼痛的感知已接近木然,虽感觉不出这一巴掌有多痛,但是她的左脸还是迅速红肿起来。 “老子叫你跑。”摇摇晃晃的抓着燕于飞的衣领将她提到面前仔细看了看,随即他嘿嘿的狞笑了两声。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索三将燕于飞往地上一掼,便伸手拉扯起燕于飞身上的衣袍。 虽说两人都是几近脱力的状态,但是索三的力气还是比燕于飞大了许多。 此刻她就是有心阻止,也是软趴趴的使不上力。 况且她也不会浪费力气去做无谓的反抗。 她就这样任索三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墨眸冷冷的瞪视着在自己上方晃动的脸庞。 她在等,在等自己积蓄起些许的力气,好在索雷最疲累最大意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没费什么事,索三便解开了燕于飞的夹袍,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 燕于飞双臂无力的摊开在身体两侧,似已无心挣扎。而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却握着匕首,手指正捻动着一点一点退去刀鞘。 “刺啦”一声,中衣也被扯开,嫩黄的肚兜也露了出来。 索三显然没想到燕于飞居然是女子。虽说他男女通吃,但是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惊喜了一把。 “呦呵”索雷发出一声气弱的怪叫。 “想不到还是个美娇娘,哈哈,老子有福了。”眼里含着满满的贪婪*,索三俯身压在了燕于飞身上,一边埋头吸允、啃咬着燕于飞脖颈和肩头细滑的不可思议的肌肤,一边用大掌揉捏着她胸前还未长开的隆起。 强忍着直冲喉头的恶心,握紧手中匕首,燕于飞缓缓抬起右臂。 “去死吧!” 声音轻缓,却透出无比坚定的杀意。 “嗷……”剧痛之下爆出的惨叫声,如滚雷般响彻整个山头。 伴着利刃入肉的声音,燕于飞手中的匕首深深没入索三的后背,直没到刀柄处。可见人在危机时刻的爆发力有多强。 一不做二不休,燕于飞紧接着便用力将匕首拔出。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趁着索三仰天惨叫的片刻,燕于飞艰难的往上挣了挣,将自己上身自索三身下移出。 “臭婊子!” 索三爆喝一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粗壮的脖颈上青筋如小蛇般弯曲暴突着,血红的双眼如刚从地狱出来的魔鬼,目呲欲裂的瞪着燕于飞,抬手一拳击向燕于飞胸口。 就在他拳头挥出的时候,他背上的伤口如喷泉般激射出一股殷红。 燕于飞只觉似有千斤之力落于自己胸口,短暂的窒息后便是无边的剧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令她几欲昏厥。 索三击出一拳后,还未解恨。只见他挣扎起身,蹒跚着向前两步,跌坐在燕于飞身侧,伸出双手紧紧扼住燕于飞纤细修长的颈子。 刚才的一击几乎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此刻的燕于飞想要动一根手指都艰难无比,更遑论去扯开索三那如小孩腰身般粗壮的手臂。 索三的双手扼的越来越紧,燕于飞红肿的脸颊也涨的红肿发紫。 窒息的憋闷让她脑中、眼中均是一片空白,身体却感觉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着吹过山尖,一路卷起无数枯黄的草叶。 刺骨的寒风夹裹着草叶击打在燕于飞脸上,让她猛地一个激灵。 燕于飞,你怎么了?你就这样放弃了么?就这样任人宰割? 不能放弃,至少你此刻还清醒着,至少你手中还有刀。 快!举刀捅他!你一定行的。 心思电转间,燕于飞缓缓握紧刀柄,涣散的眼神也慢慢有了焦距。 艰难的举起匕首猛力往索雷手臂上插去。 “呃……” 突来的疼痛让索三松开了双手,一手本能的去捂臂膀上的伤口。 燕于飞得以片刻的喘息。狠狠吸了两口气后才感觉喉咙似吞了炭火般火辣辣的疼。 “咳咳……咳”一阵短促的咳嗽后,燕于飞终于可以顺畅呼吸,脑中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挣扎着将身体向后挪了挪,燕于飞冷眼看着此刻并不比自己强多少的索三。 只见他跪坐在地,躬身以头抵地,疼痛让他壮硕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而他身后的枯草已经被顺着后背留下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两个同样重伤,同样疲累到极致,同样狼狈的人就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中对峙着。 尽管他们心内都很清楚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最后一击就能彻底打倒对方。但是此时此刻,他们谁也没有力气做出那看似容易的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燕于飞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撑不住晕过去。 久到燕于飞以为索三流尽了身体里的血液,下一刻就会不省人事的倒在自己面前任自己宰割。 久到夕阳被浓黑的云层吞没、最终沉入天边的山后。 可是,燕于飞最终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索三身体里的鲜血也没有流尽。 于是燕于飞眼睁睁看着索三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射出杀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看着他缓缓向着自己的方向挪过来。 燕于飞转头看向身后另一面的山麓,是比这一边更加陡峭的陡坡。光秃秃的山麓上长着稀疏的枯草,大小不一的石块镶嵌在贫瘠的泥土中。 燕于飞很明白此刻的她绝对对付不了索三,为今之计只能豁出去滚到山的另一边,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瞬间做出判断和决定,燕于飞又挣扎着向后挪了挪,然后兜起披风松松的裹在头上,正欲将腿挪个角度,好横着滚下山麓的时候,却感觉脚踝一紧。 原来,索三也看出了燕于飞的意图,此刻他便伸手紧紧抓住了燕于飞一只脚踝。 燕于飞回头看向狰狞的看着自己的索三,她抓起身后一块石头向他脑门上掷去,同时双脚用尽力气在索三手上胡乱蹬了几下。 感觉脚踝上一松,燕于飞忙将双腿收回,毫不犹豫的往山麓下滚去。 一阵的天旋地转接着便是尖锐的刺痛,这种疼痛如此尖锐,尖锐到由一处瞬时间迅速蔓延至全身,快到让燕于飞来不及分辨刺痛的源头究竟在哪里。 不过,她并未承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多久,便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 夜黑风高,四下无光。 寒风在山尖峰顶肆无忌惮的呼啸肆虐着,仿似要在这无边的黑暗中撕扯出一丝光明的出口。 黑夜里,寒风中,一条几不可见的人影跃上山头,细细查看了山头草叶上淡淡的荧光,又俯身往两边山麓看了看,接着举头往两边的山峰仔细眺望一阵,便纵身往另一边山头掠去。 就在他刚刚离去不久,另一道修长的身影也掠上了这座山头。 “哔啵”一声,他擦亮火镰点起一根小巧如蜡烛般的火把。 火光一闪,首先看清的是一双冷凝沉肃的狭长凤眼,浓黑的眉随之微微上挑,眉心此刻轻拧着。真挺若玄胆般的鼻下紧抿的薄唇泄露了他焦躁的情绪。 双手小心的护着火把,他慢慢在山顶仔细查探了起来。 若是有人在近前的话,顺着他的目光就能看出他在仔细查看倒下的枯草。 顺着被压倒的枯草,他一路来到燕于飞与索三缠斗过的地方,看到一个粗壮的异族汉子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眼中闪过锐冷的光,他抬步来到汉子身旁,蹲身查探了下气息。随后从靴中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刹那间手起刀落,匕首没入脚下之人的右胸。 他面不改色的抽出匕首起身,抬腿踢了踢脚下的尸体。手中的匕首依旧闪着寒光,竟是未沾一丝血色。 微微躬身顺着尸体趴伏的方向又上前几步,眼前的一片被压倒的枯草似乎有些不同。他蹲身仔细查看,发现这片枯草并不像之前那样都顺着一个方向倒下,而是被反复碾压之下凌乱的倒向各处。 他起身又上前两步,脚下便是另一面的山麓了。 伸长手臂尽量将火把举远,他俯身往山麓下看去。 待看到山麓下明显稀疏许多的枯草同样被压倒的痕迹后,他将火把熄灭,翩若惊鸿般向着山麓下飞速掠去。 ———————— 一更送到,求推荐啊求推荐,嘿嘿。 这章好难写,写了删,删了写,足足用了偶四个小时哦。希望妹纸们看的满意。 第五十二章 他是谁? 那人身上的衣袍被寒风吹的咧咧作响,只见他几个纵跃起落,便顺着山麓来到了山脚下。 山下比山上更加漆黑,放眼看去黑漆漆一片,饶是他功力深厚、夜视颇佳也什么都看不清。 掏出火镰点燃小火把,他抬手举高火把,让微弱的火光照的更远一些。 借着夜风中忽明忽灭摇曳着的火光,他凝目在自己身周看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迹。 蹙眉沉吟片刻,复又抬头往山麓上看去。 他很确定自己下来的方向没错,可是山脚却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他低头迅速分析起来,不外乎两种原因造成了眼下结果。 要么是她以斜线从山上滚下来,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以至于滚到山脚下的位置与他以垂线预测的位置发生了偏差。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滚落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拦挡在了半路上。 既然已经在山下了,那就从山下找起吧。 他举起火把顺着山脚向两边寻去。 可是他再次失望了。 几乎寻遍这一片山脚也未找到人。 再次站在原地,他皱眉往山顶看去,为今之计,只有自山顶顺着她滚下的痕迹寻去方能万无一失。 主意已定,他利落提起袍摆往身后一甩,便提气往山顶掠去。 山麓陡峭,这样顺着压倒的草痕一路慢慢找下去,竟然比自己用轻功一路奔下慢了十倍不只。 这面山麓枯草稀疏,他要很仔细的查看才能找到被压过的痕迹。 一面小心护着火把,一面一步一顿的寻下去,速度自然快不了。 天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冷,待到他寻到半山腰的时候夜空中落起了细密的雪粒。 寒风夹裹着雪粒击打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让他藏在心底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接近山脚的一块突起的大石上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入目是衣裳残破、浑身血迹毫无生机的躯体。 他眸光骤然紧缩,心间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在看到这样的她时彻底崩溃断裂。心如刀割般的剧痛在胸口蔓延开来。 莫名的恐惧侵占了他的心房,握着火把的手攥到了指节发白,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攥起,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他也浑然未觉。 犹疑、惧怕、悲痛,这些早已远离他的情绪,在这一瞬又在心头爆发。 滔天的怒意在胸中席卷着,让他直有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使劲闭了闭眼,压下勃发的怒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她身边蹲下身。 颤抖的手探向她鼻下,当感觉到那微弱到近乎不可察觉的呼吸时,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将火把往自己挡着的背风处一插,迅速掏出一个白玉药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塞入她口中,这才熟练的开始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当看到她纤细到不盈单手一握的颈项上乌紫的淤痕,敞开的衣襟里瘦弱的肩头上好几处吻痕和咬痕时,他终是忍不出咬牙嘶吼了一声。 手脚上都有多处擦伤、磕伤,所幸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 他不敢大意,伸手解开她脖颈后的肚兜带子,将嫩黄色的肚兜向下扯了扯,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看的他目呲欲裂。 这要多重的一击才会造成如此这般的伤痕! 这一刻,他深深后悔一刀便结果了山顶上那个混蛋,他应该留着他的小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对。 看来她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胸口了,探手轻轻抚上她的胸口,细腻的皮肤一片冰凉。 不行,必须先找个地方帮她取暖,这样下去即使伤势不致命,她也会被活活冻死。 扯过她压在身下的衣袍,轻轻为她裹在身上。他小心的一手揽在她腿弯,一手探入后劲将她横抱起来。飞身一跃,轻如鸿毛的落在大石下,不带一丝颠簸。 火把照出的微光足够夜视极好的他看清楚眼前的地势。 山脚下荒凉一片,几撮枯草和几根红柳在风雪中瑟瑟颤抖着,并无任何遮风挡雪之处。 转过身,却见刚才跃下的大石突出山麓一大截,大石下是一处向内凹陷的岩洞。 上前两步,将燕于飞轻轻放在平坦处,他飞身从大石上取下火把,躬身钻进岩洞。 洞深不足一丈,说是岩洞,其实只是突出的岩石和山脚下的土石合围起来的一个空间而已。 一些枯枝和干草树叶堆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看来此处常有牧羊人避雨。 将火把插在石缝中,他回身将燕于飞抱入洞中,轻轻放在枯草堆上。 再次伸手探了探鼻息,试了试脉搏,确定生命气息正慢慢的回到她的身体,他这才起身抓起一把枯枝在洞中升起火堆。 忽然,一声尖啸从远处悠悠传来。 又抓起一大把枯枝加入火堆,他拿下火把走出洞穴,从怀中掏出一物,在火把上一点,抬手将那物扔向高空。 一道闪亮的火花随着尖啸声爆裂开来。 回到洞中,他动作轻柔的将燕于飞扶坐起来,手掌贴在她后背上运功帮她疗起了伤。 一个周天后,他额头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由于空气寒冷,甚至可以看到他头顶冒出的丝丝热气。 轻轻将燕于飞平放在枯草上,动手除去她身上的衣物,最后只留了肚兜和亵裤在她身上。 看着她纤细的双腿、手臂和腰背上密密麻麻的大小擦伤淤痕,刚找到她时的那种想摧毁一切的冲动又一次席卷而来。 咬牙攥了攥拳头,扯起衣袍帮她盖上,转身走向外面。 片刻后,他双手捧着一个攥实的雪球回到洞中。 用雪球将她身上的伤口全部清理了一遍,从怀中掏出伤药帮她细细涂抹。 此刻的她已是全身冰冷。小心翼翼的帮她穿好中衣中裤,他回身往火堆中加足了柴火,这才解开自己的外袍俯身躺在了燕于飞身边。 轻轻将她揽在怀中,让纤细的她整个贴在自己温暖的胸前。先用自己的衣袍将二人裹在一起,又扯过她的外袍和披风仔细将她后背裹严实了,他这才缓缓放松了身体。 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斜飞入鬓的眉宣告着她的不羁,黑浓纤长如鸦翅般的睫毛此刻乖顺的垂下,掩起了那双总让他看不出情绪的墨眸,俊挺的鼻下深深的人中和线条异常分明的嫩唇显示着她的倔强。 依旧是那张脸,那种神情,一点都没变。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他提前见到了她。 这一世他该怎么办?他该如何去爱她? 恍惚中,她穿着大红的凤袍从皇城内的高塔上飞身落下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浮现。 “汝之蜜糖吾之毒药,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她站在高塔之上,淡漠的看着眼前两个最有权势的男人。 当时她那种将他视作陌路人的淡漠眼神深深刺入他心头,让他痛彻心扉。 “朕给你的便是全天下最好的,你难道还放不下九弟?他都将你献给朕了,你对他还有何好牵挂?”自己最信任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人无情的话语再次让他的心伤雪上加霜。 “你们永远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都将你献给朕了,你对他还有何好牵挂?” 两个声音,两句诛心之语反复交替的在耳边回响着。 他错了吗?他错了吗?他只是想给她全天下最好的。最后却逼她走上了绝路。 他错了吗?他错了吗?他助他登上皇位,他为他让出自己心爱的女人,最后得到的却是背叛和出卖。 不,今生他绝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 今生他不会再硬塞给她最好的,他会给她她最想要的。 今生他决不让那个虚伪冷情的人再次登上皇位,他要自己掌握天下,掌握所有人…… 燕于飞在一阵阵的剧痛和气闷中醒来,费力的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明,入眼便见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正盯视着自己,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不足一尺。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这目光中有怜惜、有心痛、有后悔、有庆幸、有坚毅,更多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伤痛,那伤痛如此深浓,仿佛是历经几世的心伤此刻全部聚集到了这双眼睛里。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这眼神中的沉痛之色如利剑般直直刺入燕于飞心底,让她瞬间觉得他的沉痛也是她的,以至于她的心也跟着疼痛了起来,甚至痛过身上的伤痛。 可是,转瞬间,眼前的眼睛里便变得冷肃而疏离,平静无波的让燕于飞觉得刚才看到一切,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见怀里的人儿醒过来,他收起自己飘远的思绪,也收起眼中一切情绪,如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般淡淡看着她,懒懒的掀起薄唇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燕于飞狐疑的看着眼前变了脸的人,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这才吃力的缓缓点了点头。 点头的动作牵动了脖颈上的伤,疼痛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陌生男子站起身,他注意到在他起身的瞬间,冷风窜进两人拉开的空间,她躺着的身子飞快的瑟缩了一下。 他轻叹一声,帮她将夹袍和披风裹紧,转身又抓起一些枯枝加入火堆。 “什么时辰了?”燕于飞低哑到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喉咙如刀刮一样的疼。 男子转头看看洞外,晨曦的微光透过风雪淡淡洒下,天,快亮了。 “快辰时了,天亮会有人来接应,你再睡一会”他淡淡的说完,便看向洞外不再言语。 燕于飞全身又是酸痛又是疲累,只觉像是跑了几十里路后又被车子轧过一样。在极度的不适下,很快便迷迷糊糊的再次昏睡过去。 ———————— 二更送上,妹纸们手上的票票刷起来嘛,呵呵。 本书已进入小高氵朝阶段,真是很难写,这两章是吟风费了老大的劲,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希望妹纸们喜欢。 第五十三章 毒舌和冷面 青云第二天,继续求推荐和收藏!!! —————————— 燕于飞在剜心的剧痛中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正一寸寸仔细按压她的胸口,这只手正是她被痛醒的始作俑者。 她轻蹙眉头,缓缓睁开眼看去,只见一个面生的男子正蹲在一旁,剑眉微蹙,双眸低垂,专注的目光随着手上动作移动,微抿的唇角紧绷着,面色冷峻而认真。 燕于飞有些愣怔,一时间还未回过神来。呆呆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胸口上修长的手看去,她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叫一声,挣扎着想要闪开正在自己胸前作恶的魔掌。 “别动,就你这小汤包有什么好叫?”清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说着轻浮嘲弄的话,男子依旧专注的在她的小荷尖角周边按压着,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刚才的动作扯动了颈项和胸口的伤,再加上男子对伤处的按压,几处的疼痛一*袭来,燕于飞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虽是气愤他的言语轻浮,但此时她根本没精力去理会他的毒舌。 “嗯,看来是这里,你这肋骨断的还真是地方,这下真让我无从下手了。”自言自语的说着戏谑的话,俊脸上冷峻依旧。 这无良恶男是谁啊?疗伤就疗伤吧,她都不介意被他占了便宜,他怎么还口出恶言嘲笑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都说病痛中的人会变得脆弱,此时的燕于飞也是如此。 想到自己所受的罪再加上这人的恶行,燕于飞顿觉无比委屈。 一双墨眸气愤又委屈的瞅着面前的男子,雾气渐渐在眼眶里凝成泪水。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停住手上动作,一双寒星般明亮的眼直直向她看去,皱起眉不耐的道:“怎么?现在觉得委屈了?当日从侯府偷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不能自己承担后果就别莽撞行事,最后还拖累了旁人。” 这人跟她有仇吗?她都伤成这样了,他还对她冷嘲热讽外加训斥。混蛋,他以为他是谁啊? 极度的气愤和委屈让她甚至忘了伤处的疼痛,顾不得去擦眼里滑落的泪珠,她边伸手推开那人的手边低哑的嚷道:“你走开,不要你管。” 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伸手抓住她乱挥的手,寒星般的双眸中带着薄怒,冷声叱道:“别动!你要作死吗?” “林兄,出了何事?”磁沉的声音伴着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声音刚落,人也奔入了洞中,正是昨夜救了燕于飞的男子。 待看清燕于飞泪流满面的样子后,瞬间的心疼让他顾不得掩饰情绪,恼怒的转头看向他口中的林兄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燕于飞终于见到一个自己算是认识的人,又见对方出言维护自己,刹那间感觉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不由的低声抽噎了起来。 “九爷跟她很熟?”那被称为林兄的男子挑了挑左边眉毛,眼中的玩味和探究终于让他那张如万年寒冰般的俊脸融化了冰山一角。 九爷听见燕于飞的抽噎,正欲上前安抚,一听他这样问,忙忙收住了正欲迈出的步子,快速的收起眼中情绪,冷冷哼了一声,淡漠道:“我喂她吃了一颗大回转丹,若她再被你折腾死,岂不是浪费了师傅的仙丹?” “原来如此……”林姓男子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音,接着又嗤笑一声道:“你可真大方,那大回转丹能救濒死之人一命,你就这么轻易的给她吃了?” 九爷眸光一闪,转移话题道:“她伤势如何,能起程回都护府吗?” “现在就动身不是不可以。”林姓男子沉吟着,顿了顿又道:“不会死在路上,但是不能保证到了都护府还能活过来就是。” 燕于飞此刻已经停止了抽噎,正因自己在陌生人面前现出软弱而懊恼着,便又听到那清冷的声音说出这气到人吐血的话。气怒交加之下,她喘着粗气抬头瞪去,岂知她此举又使得胸口闷痛加剧,不由的皱眉轻“唔”了一声。 饶是如此,她依旧愤恨的看向那毒舌恶男,无数的小眼刀嗖嗖嗖的向他飞射过去。 倒是九爷似是早已经习惯了这恶男的毒舌,并未加以理会,只是皱眉凝思了起来。 毒舌恶男面不改色的接收着燕于飞射来的眼刀,一边嘴角微微一扯,依旧冷着脸道:“瞪我作甚?你见到我不该叫声林二哥?” 燕于飞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这张可恶的脸。 她真心想不通,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林子达温润和悦,林明珠纯真可爱,怎么这个林子迅却冷心又恶毒。真真是龙有九子,个个不同。 “不想死就别动气,你断了三根肋骨,而且还有两根刺破了胸膜,内出血严重,要不要听话你自己掂量着办。”林子迅无可无不可的凉凉说着。 “那得尽快帮她疗伤才行,再耽误下去会留下遗症。”九爷凝眉担忧的看着燕于飞。 “你放心,即便看在燕叔面子上我也会尽全力救治她。但是此处又冷又没有干净水,若勉强动刀的话,搞不好反而会要了她的命。”林子迅面色严肃的对九爷解释着。 他看得出来九爷对这个小毛丫头相当在乎。即使九爷极力掩饰着情绪,表现出淡漠的一面,但是他眼中的担忧却并未抹去。 他虽不知道初次跟这毛丫头见面的九爷为何会如此关心她,但是既然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在乎,那他自会尽全力救治的。 说实话,自从自侯府的林护卫那里知道了燕于飞从侯府自作主张偷跑出来,后来又在乌月岭独断专行的跟着索雷来了古裕鲁,他对她就无法生出一丝的好感。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无知又自以为是娇纵小丫头罢了。 “你先带她找一处汤泉疗伤,这样她恢复的快些。我去将她身边伺候的人接来。找打地方你发信号给我。”九爷思索片刻后,对林子迅命令道。 林子迅瞥一眼燕于飞,转头对九爷冷声道:“我无所谓,只怕有人不乐意。” 九爷皱眉,略微犹豫了下,便果断道:“那好,你我先找地方将她安置好,我再去找人。如此也更为妥当。” “你今日作出的妥协比以往四年还多。”林子迅再次挑眉,凉凉调侃。 说完,他也不待九爷有所反应,自顾走向洞外。 九爷愣了一愣,便上前帮燕于飞整理衣袍。 突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入鼻端,他忙掀开袍服往她雪白的中衣看去。 上身未见任何异常,却在大腿出看到一朵如花般绽放的殷红血迹。刺目的血色让他瞬间慌了神,忙扭头对着洞外大叫:“林子迅,进来。” “又怎么了?”林子迅冰冷的声音自洞口传来,人却转瞬间掠入洞中。 “她身上的伤口我都处理过了,今日为何又出了如此多的血?”九爷焦急的问着。 燕于飞闻言也感觉奇怪,忍着疼痛抬起腿来看过去,这才发现了血迹。皱眉凝神将感觉集中在那血迹周围,没有特别疼的地方啊。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熟悉的湿热自下身涌出,当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燕于飞羞得只差没找个老鼠洞钻了。 怎么会这样啊,这副身体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初潮,先前她被伤处的疼痛牵扯了全副注意力,都未曾感觉到小腹的酸痛。要不是九爷看到血迹,她自己到现在还发现不了。 饶是她前世也算半个熟女,面对眼前的尴尬她还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实在太丢人了,这样私密的事,居然被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看到了,这叫她今后如何面对这两人啊。 燕于飞涨红着脸将头扭向里面,努力伸长了手扯着袍子将有血迹的地方遮盖住。死活不肯再看向站在那里焦急和惊疑的男子。 林子迅先是探究的看向血迹,接着看到燕于飞涨红的脸和遮掩的动作,随即便明白了真相。 尽管努力保持着面上的清冷之色,但是他还是有些被惊着了。 什么情况?居然让他们两个大男人看见了女子那私密肮脏之物,他们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可是最忌讳这个的。 不详,太不详了。 短暂的愣神后,这个可怕的念头便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那万年冰山的冷脸上终于浮起恼怒的神色,只见他嗖地转头瞪着九爷道:“大惊小怪什么?你那么多女人,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真是晦气!” 说完,他便冷着脸大步出了山洞。 九爷起初有些莫名其妙,待到再看到燕于飞此时的神情时,顿时明白了过来,眼里懊恼一闪而过。 自己刚才真是太冲动了,还好是林子迅,若是在别人面前如此大惊小怪,真不知该作何解释。转而再一想,即使是林子迅也不应该啊,他怎么能让别的男子看到她最私密的事情呢。 “唉!”懊恼的轻叹一声,他无奈的想着:即便自己修了两世,还是会被她轻易牵动情绪,看来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了。 迅速帮燕于飞整理好衣裳,又拿起一件鸦青色大氅将她裹严实了,这才轻柔的将她横抱起来,往洞外走去。 ———————— 一更送到。推荐票有木有啊,妹纸们,看完文随手丢张推荐票给偶嘛。 第五十四章 剜肉疗伤 下了半夜的细雪依旧簌簌落着,寒风呼啸着携起地上的雪粒向前奔跑着。 刚到洞口,便是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燕于飞不禁缩了缩脖子,将脸埋入九爷胸前。 她并未察觉九爷因她这个动作微微顿了顿身子,脸上冷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林子迅抱着双臂背靠石壁而立,仅着黑色夹袍的身躯挺立在寒风中,不见一丝瑟缩。他星眸微眯,面无表情的仰头看向风雪交加的半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雪粒飘落在长长的睫毛上。 见九爷抱着燕于飞出来,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往东北方向疾奔而去。 九爷抱着重伤的燕于飞,为了不颠簸到燕于飞的伤处,速度自然不会太快,他只是远远跟着,始终保持能看到林子迅的身影,不至于跟丢就好。 掠过几个山头,林子迅似是感觉到九爷的顾虑,不动声色的放缓了速度。 大约疾行了一个时辰,林子迅停住脚等九爷赶了上来,便转身接过燕于飞继续往东北方向奔去。 虽然被毒舌男抱着让燕于飞浑身不自在,但是她也清楚再是体力好的人,也吃不消抱着七十多斤重的自己疾行一个多时辰,她只得僵着身子任林子迅接过自己。 二人如此交替换了三趟,终于在一座怪石嶙峋的高峰上停了下来。 “你在此稍候,我先上前看看。”林子迅待身后的九爷赶来,匆匆交代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前飞跃而去。 燕于飞从九爷怀里探出头往林子迅离去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山间一片缭绕的烟雾在风雪中氤氲着,那处显然有地热。但是因为此刻是雪天,从远处便无法判断究竟是汤泉还是地火。 山顶的风夹裹着雪粒肆虐着。 林子迅墨发飞扬、袍袖翩然的在风雪中飘然而行,不多时便消失在那片氤氲的雾气中。 默然看着林子迅走远,九爷抱着燕于飞自小石峰上跃下,找了一处背风之处将燕于飞轻轻放到一块没有积雪的石头上,让她背靠大石坐下,修长的手帮她将散乱在脸上的发丝顺到耳后,然后自腰间取下一个精巧的小酒囊,拔下塞子将囊口送到燕于飞唇边。 燕于飞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只因伤重,先是迷迷糊糊半晕半睡了一夜,待到清醒,又被抱着寻找栖息的地方,便也忽略了肚腹内的感觉,此刻见九爷递上的酒囊,顿觉又渴又饿,便顺着九爷的意思张开了嘴,清凉的液体入口,才知道这酒囊里装的是水。 尽管在寒风中喝凉水是一件颇为痛苦的事,但是渴极的燕于飞还是一口气喝下了几大口。 最后还是九爷拿开水囊,才让她咕嘟咕嘟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水太凉,你先润润口。待到有汤泉的地方再想办法弄些热水你喝。”九爷磁沉的声音说着关心的话,语气里却带着刻意的疏离,没有一丝温度。 狐疑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九爷,燕于飞有点迷糊了。 从昨晚自己醒来到现在,这九爷在行动上对她关心的无微不至,在言语上却表现的疏离而淡漠,真搞不懂他在纠结什么。 继而又想到林子迅那个冷面又毒舌的家伙,怪不得这两人能处到一块去,原来他们都是矛盾的融合体。 真是物以类聚啊。 九爷避开她探究的目光,看向林子迅消失的山间。 燕于飞垂眸,自嘲的勾了下嘴角。 两人在风雪中各怀心思的静默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九爷站起身弯腰抱起了燕于飞。 燕于飞转头看去,林子迅正由远而近的往这边掠来。 “前面山谷有几处汤泉,还有岩洞,地方很合适,快点过去吧。”林子迅边说边上前从九爷臂弯接过燕于飞,转身往那边山谷飞奔过去。 不到一刻,三人便来到一处长满碧绿灌木和青草的山谷间,林子迅改奔为走,呛鼻的硫磺味随着他的走动越来越浓。 不多时,林子迅钻进灌木丛中,毛着腰走了二十来步,眼前便出现一潭冒着白烟的汤泉。 将燕于飞放在了汤泉边的大石头上,他边解下腰间一个小背囊边对身后跟来的九爷道:“你帮她脱了衣服,让她先下水。我准备下,马上给她正骨,断裂的肋骨刺入胸膜一整天了,再耽搁下去神仙也救不了她。” 九爷依言上前,轻手轻脚的帮燕于飞将外裳一一退去,最后只留下中衣中裤。 白色中裤上的血迹几乎染红了整个裆部,九爷淡淡扫了一眼,便红着脸别开头。 燕于飞也感觉万分尴尬,但是她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轻,现在她若是因为这无谓的害羞和尴尬不去配合林子迅为自己疗伤的话,不仅不利于伤处复原,还可能会留下让自己病痛一生的遗症。 燕于飞不自觉的将双腿夹紧,红着脸低声对九爷道:“放我下水吧。” 不是她脸皮够厚,这里虽是温泉,但是现在还下着雪,汤泉边也很冷的,再加上她就这么躺在石头上也不是个事,让她感觉自己很像是砧板上待人宰割的鱼。 九爷清了清嗓子,弯下腰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上前几步缓缓将她放入温泉里。 汤泉一般都含有丰富的矿物质,这些矿物质长时间的积蓄在泉底和泉壁,便形成了乳白色如石头般坚硬的壳子,类似于长期烧水的水壶中的水锈一样的东西。 冰凉的身躯没入水中的一瞬,燕于飞忍不住舒服的轻吟一声。 泉水热度让人感觉很舒适,燕于飞估计着应是四十度过点吧。 下水不久,她便感觉身上的擦伤处传来微微的刺痛,轻嘶了一声,她皱着眉头咬紧了牙。 “怎么了?”九爷磁沉的声音略微焦急的传来。 此刻燕于飞虽是背对着他,但是他却竖起耳朵时刻关注着她的动静。 “她身上的创口刚接触泉水自然会刺痛一阵。”不待燕于飞回答,林子迅清冷的声音便响起。 “好歹你也是跟师傅学过些医术皮毛的,今日怎会连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林子迅在泉边蹲下身,摆弄着几个小瓷瓶和锋利的小刀。 九爷被他调侃的有些窘迫,便咳了咳问道:“要开始了吗?” 林子迅不理会他,看着闭着眼的燕于飞道:“是你转过身来面向我,还是我下水面向你?” 燕于飞睁眼瞟了他一眼,正欲转身时,九爷开口了。 “你下去吧,让她靠在潭边好点,免得她等下痛极了伤到自己。” 抬头看了一眼九爷,林子迅也不多言,起身利索的脱下身上衣裤,仅着一条中裤,光着膀子走入泉中。 在二十一世纪,夏天光膀子的男人满街跑,所以燕于飞非但未被他惊到。还对他那精瘦却肌肉匀称的标准倒三角身材看的目不转睛。 林子迅顺着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未见任何不妥,顿时沉下脸冷声道:“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女人啊?” 一句话惹得燕于飞身后的九爷也沉下了脸。他瞪了林子迅一眼,不悦道:“谁让你脱那么光,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何曾见过这般阵势,一时间被吓到呆住了也是有的。” 林子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燕于飞听到九爷为自己解释,颇觉不好意思,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表示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胳膊能动吗?把衣服解开将胸口露出来。”林子迅冷冷命令着,很有大夫的范儿。 “别让她动,你帮她解。”九爷的命令比他还干脆。 林子迅抬眼看他一眼,沉默的伸手将燕于飞的中衣扯开,那双修长的手不带一丝犹豫的又绕到燕于飞后颈,熟练的解开了肚兜带子。 九爷在他伸出手的瞬间,紧紧攥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手。 燕于飞一直自认也算是御姐型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是让她无法坦然面对,她红着脸将头转向一边,羞窘的闭紧了双眼。感觉林子迅的手将冰凉的东西涂抹在自己胸口,便离开了。 过了片刻,林子迅将一颗绿色药丸递到她嘴边道:“吃下去。” 燕于飞感觉到放在自己唇边的东西,便张开了嘴,感觉小小一颗飞进自己嘴里,一股浓浓的霉味让她飞快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你愣着干什么?帮我按着她的手臂。”这话是对站在岸边的九爷说的。 待九爷蹲身,双手分别左右扶上她手臂的时候,林子迅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燕于飞胸口割了下去。 “呃……”刀落下的瞬间,燕于飞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随即便咬紧下唇不再出声。 纤瘦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着,却并未挣扎。 她此刻的表现倒是让林子迅意外了。 利落的在她胸口切出一条弯曲的长长的刀口,他又拿起岸边一把类似镊子的东西,正欲将一头探入伤口,却见几滴鲜血滴在了她线条优美的锁骨上。 “快找个东西给她咬着,她将自己咬伤了。”他冷静的说了一声,便将镊子一头探入刀口中探索了起来。 九爷怕松开燕于飞的话她会忍不住胡乱挣扎,只得将一臂伸到前面,将自己的手腕凑到她嘴边。 此时的燕于飞已经痛到接近疯狂的边缘,感觉到有东西凑到自己唇上,便毫不犹豫的张嘴猛咬了下去。 她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自己血肉里拨弄着,一下比一下疼,一下比一下让她疯狂。不过瞬间,她脸颊上已布满汗水,就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缓慢,每一秒都是疼痛,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那冰凉的东西在自己胸口的血肉中用力拉扯的时候,她再也支撑不住的陷入了黑暗。 ———————— 二更送到,厚颜求推荐票票有木有哇 吟风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哈,推荐票实在是少的可怜,呵呵 第五十五章 相濡以沫 平安夜,吟风祝美眉们平安快乐!!! ............................................................................. 暗夜里,寒风中。 细密的雪粒依旧洋洋洒洒飘落着。 虽不是鹅毛大雪,但下了一天一夜,地上也落了厚厚一层积雪,直没过鞋面。 连绵数千里的晓月山沐浴在淡淡雪光中,清冷,神秘。 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山间雪地飘逝远去,竟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只见那身影飞掠过几座山头,在附近最高的山头停了下来。 将四周扫视一圈后,那人抬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点燃火石。 火石微弱的光照出了他俊美的五官,飞扬的眉,狭长的眼,紧抿的唇。 此人赫然是救了燕于飞的九爷。 他将火石凑向手中之物,点燃后便将那物抛向空中。 凄厉的尖啸声响起。 在空中炸开的璀璨蓝光向四面八方散落,最后消失在幽幽夜空中。 刹那间的灿烂,转瞬即逝的美丽。看的见,留不住。就像前世的她。 他修长俊挺的身姿静静站在山巅,俊美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此刻,静默的他,岿然而立,宛若雕塑。 许久后,前方不远处也响起一声尖啸,紧接着又一束蓝光在半空中炸开。 轻提袍摆,他迈步往那一处飞掠过去。 不多时,远远便见一个身穿劲装的黑衣人站在前方的山头往这边眺望。 “属下见过九爷。”他刚落在山头,黑衣人便恭敬的半跪在地。 “起来吧。”九爷傲然立,对黑衣人淡淡的道。 “谢九爷。”黑衣人利落的起身,垂首恭立一旁。 九爷侧转身,双手负于身后对黑衣人道:“燕先生的女儿已经找到,此刻在位于此地东北方不远的一处汤泉疗伤,子迅现在守着他。你联系下离岫山那伙人,将此事告之他们。” “属下遵命”黑衣人抱拳躬了躬身。 九爷皱眉,略一沉吟,接着道:“我记得你夫人是燕小姐的奶娘吧?就带她过来照顾燕小姐。” “是” 听到这干脆利落的回答,九爷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身看向垂首恭立的黑衣人。 黑衣人在他的注视下身形一滞,默了几息才道:“此次事情是属下疏忽了,待事了后,属下会自请处罚。” 九爷挥手打断黑衣人,侧身看着远方,冷声道:“此事不怪你,是那索雷胃口太大,肖想他不该肖想的东西,动了他不该动的人。我要你让他记住教训。如果下次再犯,我不介意换人合作。”她磁沉的声音透出不容忽视的威严。 “是” “先去将你夫人带过来,再去善后吧。”九爷吩咐完便提气飞掠而去。 汤泉边的小山洞里,燕于飞躺在厚厚的枯草上,不断低声呓语轻泣着。 林子迅一趟趟冲出山洞,掠上山腰捧来积雪为她擦拭着四肢。 从汤泉中昏迷到现在,她一直未曾醒过,最糟糕的是半夜还发起了热。 来回奔波了几趟,却并未见燕于飞额头的热度降低。 林子迅草草将衣袍套在她身上,皱着眉站起,目光在燕于飞脸上和干草堆上的药瓶逡巡着。 半晌,终还是下定决心,蹲身抓起药瓶,倒出两颗药丸放入自己嘴中。 反正她那没几两肉的小身板也被自己看光了,还在乎这点破事?况且他这么做可是为了救她的小命。 他用力嚼碎药丸,便俯身下去,薄唇直直往她干裂脱皮的唇贴去。 她唇上的炙烫和粗糙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将自己口中的药渡入她口中,他飞快地起身,抓过一旁的水囊便猛灌几口。 突然,他停下来,斜眼看着绿黑的药糊糊顺着燕于飞嘴角缓缓流出。 含着一大口水,他懊恼的再次俯身往她唇上亲去。 身体极度缺水的燕于飞饶是在昏迷中,也本能的将缓缓渡入口中的水吞咽了下去。 直到不再有清凉的水渡入,她不满的皱起眉头,张嘴吸了吸那渡水的源头,又伸出小舌头在那水源上舔来舔去,似是想要舔出几滴水来。 湿滑炙热的小舌舔上林子迅的薄唇,他只觉脑中轰的一下,紧接着一股酥麻便从尾骨蔓延到全身,直舒服的他闭上了双眼,情不自禁的探出自己的舌,轻舔向那香软小舌。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身子猛然一僵,忙忙坐直了身体,将自己的唇撤离了燕于飞的唇。万年不变的寒冰脸慢慢浮出羞赧的红潮。 什么情况?他居然被个女人调戏了。过分的是这女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更过分的是这女人还青黑着半张脸,丑不可言。 关键是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就在被这丑陋的黄毛丫头调戏的那一瞬,他居然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爽,差点就控制不住继续吻下去。 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他太久不碰女人的缘故? 也不对啊,他最后一次跟侍妾亲热也不过是六七日以前。 刚才应该是错觉,嗯,一定是错觉,他一定是太累了。不眠不休两日两夜,难免会出现错觉。 林子迅兀自点着头,为自己一时的情动找到了还算合理的借口。 林子迅认为他也该休息下了,免得再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错觉。反正药也喂过了,再过几个时辰小丫头便会退烧。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师傅的药一向药到病除。 打定主意,他便在干草堆上坐下来,正打算躺下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燕于飞难受的皱着眉头,粉嫩的小舌舔着干裂的嘴唇。 他顿了顿,清冷的星眸瞬间幽暗了几分。 无奈的爬了爬头发,他咬牙切齿的一把抓过水囊,拔下塞子,粗鲁的将水囊往燕于飞唇边塞去。 “咳……咳咳”平躺着的燕于飞突然被灌进一大口水,顿时便呛的咳了起来,口中的水也大部分被咳了出来,顺着尖细的下巴流向脖颈。 因为咳嗽时震动了伤处,她痛苦的皱紧眉小声哼哼了起来。 看到跟个孩子一样哼哼唧唧表示不舒服的燕于飞,林子迅感觉自己的心口突然就柔软了几分。 轻叹了一声,小心的将她的头扶起,这才又将水囊嘴抵到她唇边,缓缓将水往她口中喂去。 燕于飞一直喝光了水囊里的水,才稍稍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林子迅将她放平,用衣袍把她裹严实了,又扯过大氅盖在她身上,这才躺在她身旁睡了过去。 当九爷再次回到山洞中的时候,就见两人并肩而卧,洞里火堆早已燃尽,只剩一片灰烬。 虽然他轻功好到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但是身上袍服的响动还是惊动了林子迅。 在他刚进入山洞的时候,林子迅就已经醒来,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坐起身,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看向九爷的时候,双眼已如寒星般明亮。 “怎么不带人来?这丫头折腾我一夜了。”林子迅皱眉问着。 在他说话的时候,九爷已经来到草堆边。 他垂头看着昏迷中的燕于飞,也不回答林子迅的问题,而是淡淡的指责道:“你怎么自己睡过去了?她这一夜可好?醒过没有?” “我的手艺加上师傅的药,你有何不放心的?”林子迅冷着脸起身,给九爷让出位置来。 九爷坐在燕于飞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皱眉看着林子迅,道:“发热了,你赶紧给她降温。” 林子迅走向一边抓过把柴火,用火石点着火,头也不回的道:“已经喂过药了,要过一个时辰才能再吃。到时候她也应该醒过来了。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你还是想想办法弄些汤水,待她醒来给她吃吧。重伤失血再加上发热,估计她这小身板得好好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 九爷站起身,目光在山洞里逡巡着。这个山谷显然经常有人出入,应该是附近的牧民经常来此泡汤泉。他们刚来的时候就见山洞里有现成的干草和柴火,还有几个破损的瓦罐。 九爷从角落挑出两个破口的瓦罐放在林子迅脚边,道:“你将这两个瓦罐清洗干净,弄些干净的雪来化水,我去打几只沙鸡来。” 说完便大步走出山洞,往山谷中的灌木丛飞掠过去。 天色破晓的时候,他提着一串已洗剥干净的鸽子大小的沙鸡再次回到了山洞。 此刻据他离去时也就半个时辰,林子迅架在火上的水还未烧开。 将沙鸡扔给林子迅,九爷上前坐在燕于飞身边,默默看着她憔悴不堪的睡颜发起呆来。 林子迅沉默的取下两只沙鸡丢入瓦罐中,又用干树枝将其他几只串起,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怎么?动心了?她可是自小就定过亲的,而且那人是你另一位师兄,虽然他并不知道你这个师弟的存在,但是你也不能跟他抢女人吧?”林子迅专注的看着火上的沙鸡,凉凉的提醒道。 他的话让九爷瞬时黑了脸,冷声说了一声“多事”,便起身出了山洞。 .................................................................... 一更送到,妹纸们撒点推荐票好不好? 呵呵,接着码第二更去。 第五十六章 尴尬时刻 青云第三天,二更到!感谢rock_zc打赏的平安符。 ............................................................................. 燕于飞醒来的时候,林子迅正坐在火堆边优雅的吃着烤沙鸡。 他从小就不是被当成娇贵公子哥儿教养的。七岁离家拜师学艺,十四岁从军,在他十多年的记忆中,从不曾有过作为侯府嫡公子该过的那种膏粱锦绣、奢靡华侈的贵族生活。 像如今这般露宿野外,对他来说实为平常之事。 况且今日还不算是野外,至少还有遮风避雨的山洞。 他专注的啃着手中的沙鸡,并未因其寡淡的味道而感觉难以下咽。 睁开眼睛的瞬间,燕于飞脑中一片空白,让她有种再次穿越的错觉。茫然的盯着被烟熏的黑乎乎山洞顶呆愣了半晌,才记起自己受了伤,后来又被九爷和林子迅带到一处汤泉,再后来林子迅拿刀割开了她的胸口,再后来……再后来她就不清楚了。 一阵轻细的咀嚼声传来,让燕于飞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别人。缓缓转过头,便看见林子迅坐在火堆边啃着沙鸡。 虽然林子迅刚一见面就对她冷嘲热讽,但他最终还是帮自己医治了身上的伤,这份救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 “谢谢”低沉沙哑得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让林子迅顿了顿,随即便扔下啃了一半的沙鸡,拿起自己腿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起身来到草堆边,居高临下的看向燕于飞。 “谢谢”燕于飞瞪大墨眸看着自己上方的那张冷脸,又说了一遍。 尽管知道一句“谢谢”太过苍白,但她还是想在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自己心怀感激。 “嗯,不错,这次声音大了点。”林子迅点了点头,蹲下身来,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接着将她一边的手臂从大氅下拉出来,又用自己带着薄茧的指尖把起脉来。 垂目沉吟片刻,将她的手臂塞回大氅下,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往洞外走去。 他本就不喜燕于飞,又发生了昨夜的意外,便更加不愿与她独处了。 所以,他现在是去找九爷回来给燕于飞喂食。 他知道九爷此刻定是在哪处汤泉里泡着。 这处山谷有大小四处汤泉,它们错落的分布在狭长的谷底。 林子迅直奔向离山洞最近的一处泉池,果然见九爷背对着山洞,精壮的身躯懒懒靠在池边,头高高仰起看向满天细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丫头醒了,你去给她喂食。”林子迅在不远处站定,看着氤氲在雾气中的九爷道。 九爷并不回话,只是利落的起身跃上岸,抓起搭在灌木枝上的衣物飞快的穿好,便越过林子迅往山洞走去。 “喂她吃过东西记得让她吃药,药瓶就在她枕边。烤好的沙鸡在空瓦罐里,你自己弄热吃。”林子迅转身看着九爷的背影絮叨着,他此刻十足像个的老妈子,哪里还有冰山酷公子的风采。 山洞里的燕于飞正处在人有三急的尴尬中。 半夜被喂了不少水,此刻她已憋红了脸,不断搓动着双腿以缓解下腹酸胀的感觉。 突然探过来掀开大氅的手臂,让正在跟自然生理反应顽强抗争的燕于飞吓了一跳,差点就前功尽弃。 转头看到九爷俊美的眉眼就在自己耳边,又见他正欲抱起自己,知道他定是猜出了自己的尴尬,燕于飞脸涨的更红了。 但是现下不是她羞涩矜持的时候,再不解决的话就要水漫金山了。 九爷一言不发的抱起燕于飞,往洞外走去。 来到洞口左侧一丛灌木后,他将燕于飞放在地上,又蹲身仰起头,帮她退下下裳,这才起身道:“你自己试着掀起袍子,我就在灌木后,好了喊我。”他做这些事很是自然,仿佛经常这样照顾她一般。 燕于飞红着脸点了点头,伸手抓着袍摆两侧,用手指一点一点将袍摆提起。慢慢蹲了下去。 尽管她并未动手臂,但是蹲下的动作还是轻微牵动了伤口,她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 “没事吧?”九爷焦急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 燕于飞正欲释放,听到声音便强忍着打住,不好意思的嘟囔道:“你先走远点。” “好。”一声后,再无声音传出。 燕于飞这才小心翼翼的解决了生理问题。 松快后的燕于飞又抓着裤腰发愁了。裤子是借着起身的动作顺势提上来的,总不能喊九爷来帮自己系腰带吧。 最后,燕于飞毅然决定提着裤子走回山洞。 燕于飞忍着阵阵晕眩走出灌木丛,躲开欲上前抱起她的九爷,就这样提着裤子慢慢走回了山洞。 不得不说九爷对她真的是很细心。进了山洞后,他扶她坐回枯草堆,又将自己的帕子大湿递给了她。 看着燕于飞拿帕子擦了手脸,他这才拿过盛着沙鸡汤的瓦罐开始给燕于飞喂食。 由于没有汤勺,他只得用树枝将整只沙鸡夹起,将鸡身上的肉小块小块撕下喂到燕于飞嘴里。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燕于飞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体贴周到的照顾,此刻的她虽说不上万分感动,但为之动容是理所当然的。 九爷喂她吃下一整只沙鸡,便欲捞出第二只接着喂,燕于飞忙低声道:“我吃不下了。”眼神和语气间竟带着几分祈求。 看到她此时如幼兽一样的眼神,九爷顿觉心软成了一滩水,不自觉的方柔了神情,温柔道:“也是,近两日未曾进食,确实不宜吃的过多,这汤倒是可以多喝点。”说完,又捧起瓦罐凑到自己嘴边尝了尝,感觉温度事宜,这才将陶罐凑到燕于飞唇边,喂她喝起了汤。 没有加调料的沙鸡汤带着淡淡的腥味,但是燕于飞还是忍着喝下多半罐。她知道她如今的身体非常虚弱,又身处荒山,能有热鸡汤喝已是十分幸运了,若自己还挑挑拣拣,那还是别指望伤势在近期有所起色。 燕于飞喝罢汤,又乖顺的吃了药丸,见九爷俯身又欲抱起她,忙道:“又要做什么?你还没吃东西呢。” “不急,我先抱你去汤泉泡着,回头再吃。”九爷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未停下。 这处山谷很小,宽不足一里,长不足二里。 山洞便在横在山谷下方的小石山下。 九爷抱着燕于飞出了山洞,顺着山谷边缘往上走了半盏茶时间,便来到一处比昨天稍小一点的泉池。 轻轻让燕于飞双脚着地,待她站稳后,他才小心的帮她除去夹袍。 燕于飞身上白色中衣几日未换,又加上满身的伤痕浸染出许多细碎的血迹,更遑论裤子上大片黑褐的血污。知道自己此刻定是狼狈非常,燕于飞不自觉的夹紧双腿扭了扭身子。 看出她的不自在,九爷边将她放入泉池,边轻声安慰道:“我已派人去接你奶娘,应该很快便到,你且再忍一忍。” 燕于飞红着脸点了点头。 九爷刚将燕于飞放入泉池,还未直起身,不远处的群山中便“咻”的一声尖啸。 身体虚弱的燕于飞猛然听见尖啸,细弱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个颤。 九爷修长温暖的大掌安抚的按在她肩头,道:“应是你奶娘他们过来了,子迅会去接应,我先帮你疗伤。” 温热的泉水让燕于飞瞬间放松了身体,由于胸口的伤口较大,她并未将身体整个沉下。 九爷手掌贴在她后背上,暖流源源不断的涌入她的身体,再加上温泉的熏蒸,直让她觉得昏昏欲睡。 “小姐。”带着哭音的唤声,让燕于飞顿时清醒过来。 睁开迷蒙的眼睛,顺着声音转头看去,于妈妈正从不远处奔向泉池边。 墨眸渐渐清明,只见于妈妈面色青白、双眼红肿、发髻散乱、嘴唇干裂。显然是这两天两夜都不曾合眼,再加上心焦,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一直都知道于妈妈是真心疼爱自己的,此刻见到于妈妈因自己短暂的失踪而变的形容憔悴,燕于飞难免动容。 不知不觉中泪意涌入墨眸,她虚弱的对着于妈妈笑了笑,道:“于妈妈,我无事,过两日就好了。倒是您这两日瘦了好多。” 于妈妈蹲在燕于飞身旁,仔细将她看了一阵,又看着水中晕开的血迹,皱眉道:“伤了何处?还未止血吗?” 燕于飞顺着于妈妈的视线看向水中,浅红的血迹正在水中缓缓扩散着。她瞬时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咳……我先回山洞。”九爷适时的打破了尴尬,转身大步往山洞那边去了。 待到听不见九爷的脚步声了,燕于飞才红着脸小声在于妈妈耳边道出实情。 于妈妈闻言,心里五味杂陈。一面为自家小姐的长成而高兴,一面又为她眼下的境遇而心酸。 在大宁朝,女孩来了初潮就算是成人了。条件差不多的家庭都会给女孩举行仪式,宣告自己家的姑娘已经长大,有适龄公子的人家可以上门提亲了。 这也算是人生大事。而自己家小姐在这节骨眼上却身处荒山野岭,还被身上的伤痛折磨的不成人样。 于妈妈想到此,又看到燕于飞脸上颈子上一片片的青紫,感觉心都碎了,顿时不能自抑的呜呜哭着道:“小姐受苦了,都是老奴没照顾好小姐。” “妈妈快别这样,你再这样我也要哭了,又会扯动胸口的伤。”燕于飞双手不能随意乱动,只得言语劝解着于妈妈。 ........................................................ 有推荐票的妹纸刷起来啦。两个半小时祝妹纸们圣诞快乐!!! 第五十七章 山中岁月 啥也不说了,妹纸们圣诞快乐!!!! .................................................................... 于妈妈不是容易沉浸于悲伤中的人,一听燕于飞这么说,忙抬手将眼泪抹去道:“小姐说的是,现下小姐正是需要静心养伤的时候,老奴不该坏了小姐心绪。” 二人正说着话,便见大米抱着干净衣物过来。 大米来到泉池边,将衣物放下,对燕于飞恭敬的行礼道:“谢天谢地,小姐没事就好。于妈妈这两日都快急疯了。” 燕于飞笑着对大米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你们这两日也受苦了。” 大米起身,从地上的衣物中翻出一个小药瓶。 燕于飞知道大米打算给自己伤处上药了,将身体配合的往上挣了挣,道:“劳烦于妈妈帮我找些干爽的棉布巾来吧,也好换干净衣物。” “是,大米你先帮小姐上药。”于妈妈说完,转身往岩洞那边去了。 下了两日的细雪已在晌午时分停了。此刻汤泉边倒不是很冷。 大米扶燕于飞坐在池岸上,小心帮燕于飞脱去中衣,看到她胸口青紫一片,其上卧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伤口居然还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线粗糙缝合过,不由的惊呼道:“怎会伤的如此重,幸亏于妈妈离开了,要是被她看到这伤口还不得心疼死。” “这是林二哥帮我正骨时割开的伤口。”燕于飞胸口的伤口看似凶险,其实并不是很深。她本就纤瘦,加上刀口避开了胸乳,只是将肋骨上那层皮肉割开了而已。她身上真正的重伤是看不到的。肋骨刺穿胸膜造成的创口和出血才是能致命的,也多亏了林子迅,若不是他,自己此刻恐怕凶多吉少。 大米闻言,帮燕于飞擦身的手顿了顿,飞快的看了燕于飞一眼,这才拿起药瓶,边帮燕于飞上伤药边道:“林公子想来医术了得,婢子学医近十年,还首次亲眼见到缝合的伤口。” 注意到大米瞬间的停顿,燕于飞不由皱眉。 这个时代还是很封建的。除了手和脸,女子是不能裸露身体任何部位的,即便是为了治病也不行。一个妙龄少女被男子看了身子,一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青灯古佛终老,要么嫁给那个男子。更有性情刚烈之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带累家人,会选择自尽。 虽然她的观点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但是她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中,就得遵从这里的规矩。在这个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的时代,燕于飞不得不提防着。 也怪自己一时嘴快,这种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到人言可畏,燕于飞不禁有些担心。不过再一想,大米是离岫山的人,应该不会做出不利自己的事。便略略放下心来。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沉默的上好药,大米拿起一件干净中衣给燕于飞穿上,又拿起棉袍披在她肩上后,便蹲下神来,俯身去拉燕于飞放在池中的双腿。 抬头正好看见于妈妈往池边走来,燕于飞配合的抬起双腿放到岸上。 于妈妈这时也来到池边,见大米正欲帮燕于飞脱下中裤,她忙上前拉住大米的手道:“这些我来做,你帮小姐把把脉,看看情形如何。” 于妈妈利落的帮燕于飞收拾着。大米搭着燕于飞脉搏,凝神静听了片刻,道:“脉象涩、沉、弱,血亏体虚,中气下陷,有气血不足之症,日后需好好调理。” 于妈妈起身扶燕于飞站起,道:“现下已是隆冬,怎么着也要开春才能起程回京,这段时日正好帮小姐调理身体。” “妈妈放心,婢子会尽心服侍小姐。回京前定能让小姐身子大好。”大米恭敬的对燕于飞和于妈妈一礼。 二人合力给燕于飞穿戴整齐,这才扶着燕于飞回了山洞。 这次跟着连靖前来山谷的除了大米小米还有连培。 他们不仅帮燕于飞带来了衣物,还带了被子、毡毯、简单的食材和炊具,外加一顶小帐篷。 正在洞口和林子迅一起搭帐篷的连培,远远看见往这边走来的三人,便丢开手上扯着的毡毯,缓缓站起,看着走近的几人,凝眉不语。 “连哥哥,你也来了啊?”燕于飞缓步前行,抬头跟连培打招呼。 连培点了点头,待几人又上前几步,才看向大米,道:“她伤势可有大碍?” 此话一出,正在搭帐篷的林子迅抬头看向他,寒星般的眼眯了眯。 大米恭敬的回道:“禀公子,林公子医术了得,小姐的伤救治及时,又处理得当,现下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伤了元气,日后需细心调理。” 连培又点了点头,皱眉看了燕于飞一眼,便转身继续帮林子迅搭起了帐篷。他自始至终都未跟燕于飞说一句话。 他的反应让燕于飞不解。不知自己何时惹他生气了,居然一副懒得跟自己说话的样子。 山洞里的干草堆上已经铺了毡毯,二人扶着燕于飞躺了上去,又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于妈妈帮她顺了顺碎发,慈爱的道:“小姐大伤未愈,不易劳累。先小睡片刻吧。老奴去为小姐准备膳食。” 燕于飞看着于妈妈点了点头,道:“也劳烦妈妈帮九爷和林二哥备些膳食,他们这两日一直忙着照顾我,都未好好用过一餐饭。” “这是自然,小姐不必操心,老奴自会打理妥善。”于妈妈帮燕于飞掖了掖被子道。 先是伤重,后因疗伤大量失血,燕于飞身体已是十分虚弱。她闭起眼睛不久,便进入黑甜的梦乡。 这一觉直睡了一个多时辰。 她醒来的时候众人正围坐在火堆边用饭。 山洞里弥漫着烤肉和米粥的香味,刺激的她的肚子咕噜响了几声。 一直关注她这边的于妈妈听见了动静,忙起身道:“小姐醒了?”说着便快步上前扶燕于飞坐起,又将大氅披在她肩上。 大米也适时的递上了湿帕子,于妈妈接过帕子,边帮燕于飞净手净脸边道:“老奴煮了羊肉粥,小姐先将就吃点垫垫肠胃,待晚间就能吃些烤肉了。” 说话间,大米又端了一杯水过来,凑到燕于飞唇边让她漱口。 待燕于飞漱过口后,于妈妈接过大米递来的粥碗。 她用汤勺在碗里搅了搅,肉粥的清香顿时更浓郁了,惹得燕于飞的肚子又咕噜了两声。 于妈妈笑了笑,试了试米粥的温度,便舀起一勺递到燕于飞唇边。 用了一大碗香糯的肉粥,燕于飞感觉精神了许多。 于妈妈又伺候她漱了口,正欲扶她躺下,却听火堆那边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刚吃过东西,先别忙着睡,扶她去外面走一圈,再去温泉泡半个时辰,这样利于消散体内淤血。” 于妈妈闻言忙转身对着火堆那边一礼,道:“二公子说的是,老身这两日真是急糊涂了,一时间就乱了手脚。” 林子迅不语,继续低头吃烤肉。 燕于飞此刻也皱眉看向火堆边坐着的众人。她看到了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连叔也坐在那边,不禁有些疑惑。 “连叔怎会在这里,他不是一直跟着父亲的吗?”燕于飞抬头看着于妈妈,将心中疑惑问出。 “三年前老爷就让他跟着九爷了,他是陪着九爷进山的。此次便是他接我来伺候小姐的。”于妈妈神色平静语气平和的说着,就跟说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一样。 说起来连叔和于妈妈这对夫妻也颇为怪异。自从燕于飞来到这个时空,他们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而且四年间连叔只跟着燕鸿回过一次京城,就那一次还随燕父住在了侯府外院。 当时燕于飞也未多注意这些事,不过觉得许是这个时代很多夫妻都是如此吧。 于妈妈见燕于飞凝眉出神,以为她在担心燕鸿,便又道:“小姐放心,老爷十二那日就被连培派人送走了,算来应是已到了都护府。” 燕于飞抬头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于妈妈帮燕于飞整理好衣袍,转身走至火堆边,恭敬的对林子迅一礼,道:“请问二公子,小姐这伤虚休息几日才能上路?” “最少五日”林子迅头都未抬,干脆利落的道。 于妈妈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又转向闷头坐着的连培道:“培儿此刻就回营地去,你先带那边的人回都护府。”说话间已带出杀伐果断的威严,哪里还像一个为奴为婢的奶妈子。 “那个古裕鲁公主怎么办?”连培抬头瞪了燕于飞一眼。 对于此事,于妈妈也不好决断,人毕竟是燕于飞带出来的,便转头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这两日被伤痛折磨的什么也顾不得,此刻听连培问起,这才想起索妃娜。见于妈妈征询的看着自己,便道:“她想跟我去中原,自是要先带她回都护府了。” 于妈妈皱眉,一副不赞成的样子。这时,连培又出声了:“还未出晓月山她就哭的死去活来了,如何带她回都护府?” 燕于飞有些迷糊了,不明白一直期盼着去中原的索妃娜,为何刚出王城就哭闹不休,这不像她啊,难道是想家了? 垂眸凝思半晌,她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对连培道:“那你问她是想回王城还是想去中原,让她自己拿主意好了。” 连培不理燕于飞,起身径自出了山洞。 ............................................................................................ 一更送到,有点晚了,妹纸们见谅。十点会有第二更。 第五十八章 九皇子 有了于妈妈、大米的照顾和林子迅的灵药,再加上每日两次泡汤泉,燕于飞的伤势恢复的比预期还要快。 又过了两日,燕于飞脸上和脖颈上的淤血已经消退、胸前那一大片淤痕也变小,变淡了。 燕于飞这两日基本只做三件事,吃、睡、泡汤泉。 惬意舒适自是不必说。可是一向喜动的燕于飞还是觉得太闷了。 于是这日午睡醒来,见山洞里并无他人,燕于飞试着自己起了身,又抬起胳膊动了动,发现基本未牵扯到伤处,便自己披上大氅,准备独自到山谷中走上一圈。 虽然这两天也被于妈妈和大米扶着适当走动过,但仅限于在山洞口小范围内转一圈,或者从山洞走到汤池边,而且于妈妈和大米总是扶着她的腰驾着她走,她感觉走跟没走一个样。 正是午后时分,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高高挂在天空,耀眼的白光照在绿意盎然的山谷间,几乎让人觉得已进入了明媚三月。 出了山洞,燕于飞向山谷间最大的一丛灌木林走去,她记得那里长满了树枝上结着一堆堆橙红色小果子的灌木。 山谷里有汤泉,不下雪的时候气温本就不低,今日又是一个晴好天气,使得谷中更加温暖宜人了。 燕于飞披着那件鸦青大氅缓缓走了一段路,便感觉有些气喘,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她停住脚,将大氅脱下搭在臂弯上,继续向前走去。 大概过了两刻钟,一路上休息了三次,她终于走到了那丛长果子的灌木前。 抬眼看去,灌木上长着细长的墨绿色叶子,黄豆大小的橙黄色小果子挤满整个枝条,饱满多汁,鲜艳诱人。 伸手摘下一颗放进嘴里,浓浓的酸味中带着甜味,还略略透出些涩味来。 滋味虽是有些酸涩,但她吃完一颗又忍不住摘下一颗放进嘴里。 “什么东西都敢吃,你也不怕被毒死。”林子迅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燕于飞皱眉转身,浅笑着道:“再毒也没你的舌头毒。” 话一出口,她便僵住了,这话她本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怎么一不小心就给说出来了? 她不安的看向林子迅,就怕这毒舌郎君被自己说恼怒了。却不想她这话本是按着她上辈子那个时空的寓意说的,古人听到了,只会感觉语意暧昧。 林子迅听到这话,起初也是一僵,紧接着便慢慢涨红了脸。 却是想到了那夜两人唇舌相舔的场景。 她为何这样对自己说,难道那夜她是醒着的?又想起当时也是她主动挑逗,才使他差点失控。而此刻,她居然还能笑着将她自己的不自重坦荡荡的诉诸于口,真是不知羞耻。真不知道燕先生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会有一个如此恬不知耻的女儿。 不过片刻间,林子迅脸色便变了几变,先由白到红,又由红变青,神情更是从惊诧转为羞恼,又从羞恼变得阴沉冷肃。 他目光如冰的狠狠瞪了燕于飞一眼,便“唰”的转身,大步离去。 燕于飞莫名其妙的看着气哼哼离去的林子迅,搞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摇了摇头,燕于飞决定不去理会,转身往灌木丛里走去。 绕过那片结着橙黄色果子的树丛,继续往前走了一段,眼前又出现一丛灌木,枝头却是结满了橙红色果子,看起来更加诱人食欲。 燕于飞走近灌木前,正欲伸手摘一颗尝尝,却听到了于妈妈的声音:“我不是跟你说过二位公子的衣物我来洗吗?你为何又将二公子的衣物拿来洗?” “妈妈别误会,林公子救了小姐一命,婢子心存感激才想着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以回报一二。”大米焦急的解释着。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九爷才是找到小姐的人,你怎地不帮九爷洗衣裳?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便帮男子洗衣,这算什么事?你乘早将那小心思收一收,免得带累了小姐的名声。”于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破大米的说辞。 “小姐胸口的伤都是林公子医治的,婢子帮林公子洗洗衣裳怎会坏了小姐名声?”大米还兀自辩解着。 燕于飞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已是皱紧了眉头。 “啪”一声脆响,接着传来于妈妈气急的训斥:“才下山几日,你便忘记规矩了?竟敢当我的面妄论主子,我看是小姐对你太宽和了,才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忘了大小尊卑。像你这样不安分的,只适合呆在深山里一辈子,根本没资格留在小姐身边,待回到京城我便送你回山。” “噗通”一声响,大米带着哭音道:“婢子错了,婢子愿意受罚,求舵主宽恕婢子一次,不要将婢子送回山。” 这舵主看来是于妈妈在离岫山的职位了。燕于飞静静听着,并不打算干预于妈妈管教下属。 “现在知道我是舵主了?下山几日时间就癫狂起来,真让我这张老脸羞臊,回离岫山我自会将你从鸾舵除名。”于妈妈不依不饶。 “舵主息怒,属下是一时间猪油蒙了心,属下已知道错了,往后必会悔改,求舵主不要将属下除名。”哭求声伴着“咚咚”的磕头声传来。 于妈妈一直不吱声,半晌后才淡淡道:“你先起来吧,近日尽心伺候小姐,若再动歪心思必不轻饶,别以为我不敢当着小姐的面处罚你。” “属下谢过舵主。”又是重重一声磕头声。 “起来吧,快将小姐的衣裳洗出来,我先回去准备晚膳。”于妈妈虽是放缓了语气,心下却打定主意要将大米送回山上。 这还没到京城,还没真正见识那膏粱锦绣、玉堂金马的富家豪奢的生活,就生了攀高枝的心思,这样的人留在小姐身边,迟早会是祸害。 于妈妈打定了回京就将大米送走的主意,转身往山洞走去。 燕于飞在于妈妈说完话的时候,便悄悄隐入树丛里,看着于妈妈离开这才伸手折了一支果子,慢慢走回山洞。 不想,刚进山洞便见于妈妈和林子迅、九爷都在里面,诡异的是这几人都面色不悦,尽管听到燕于飞的脚步声,他们都做了掩饰,但是她还是感觉到这三人都隐隐带着怒气。 “九爷,林二哥”燕于飞上前微微倾身,给二人见礼。 九爷点了点头,林子迅却看都未看燕于飞一眼,便起身出了山洞。 有了刚才灌木丛边的事情,现在再见他如此,燕于飞倒是一点不意外。 自于妈妈和大米来了后,这二人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从不进山洞,晚上睡觉也是在洞外帐篷里,白天他们一般会出去打些猎物。似是在有意避开与燕于飞碰面。 燕于飞知道他们这是在避嫌,也不往心里去。只是私下里叮嘱于妈妈尽量将他二人的吃食做好些。 于妈妈见燕于飞进来,忙强笑着迎上来,道:“小姐怎么自己跑出去了?老奴正要去寻小姐呢。” “我看今日天气好,就出去走走。伤势好多了,于妈妈不必担心”燕于飞淡笑着任于妈妈搀扶自己走到草堆边。 九爷沉默的看于妈妈将燕于飞扶到草堆边坐下,才看着燕于飞道:“你们只管放心,燕小姐与我跟子迅独处的事我定不会说出去。子迅那边你们也不必担心,他不是多事的人。” 燕于飞皱眉看向于妈妈,于妈妈起身对九爷恭敬的一礼,道:“那就劳烦九爷了,老身在此谢过九爷。” 燕于飞突然发现,于妈妈对九爷的态度一直都是恭敬又谨慎的,就连林子迅都可以说是对这个九爷言听计从,又想到父亲身边的连叔,居然也跟在九爷身边,难道这九爷身份特殊?安西侯府已经算是大宁朝除去皇室之外最显赫的权贵了,她真想不出这九爷会是什么身份。她压根就没将九爷往皇子的身份去想,在侯府这么多年,她在林明珠耳濡目染下,对朝堂和皇家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从未听说过有皇子身处边郡。 “不必多礼,此事本该如此。”九爷说着冲于妈妈点了点头,起身出了山洞。 “于妈妈为何对九爷如此客气?”看着他出了山洞,燕于飞问出心中疑惑。 于妈妈闻言,一脸吃惊道:“小姐竟是不知九爷身份?” 燕于飞摇了摇头,继续看着于妈妈。 “九爷是当今九皇子”于妈妈说完顿了顿才接着道:“且他生母出身江湖,又不受宠,据说九爷是在冷宫出生的,他出生刚足月,生母便病逝了。冷宫里的老太妃一直将他带到五岁,圣上才命人将他送到宫外寄养,刚到十三岁又将他扔入军营。” “怪不得我从明珠和林大哥口中从未听说过九皇子,倒是常听他们提起十皇子、十一皇子,我还以为九皇子夭折了呢。” “九皇子的事只有宗室成员和圣上最亲近的大臣才知晓。”于妈妈看向洞外,缓缓说着,神色间却有些呆愣。 原来是皇室辛秘呀。就是不知道于妈妈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了,燕于飞想着。 ................................................................... 二更到!求推荐!求书评!求收藏!各种求!!! 第五十九章 拆线离谷 听于妈妈说了九爷的事,燕于飞脑中浮现出一双满含着爱别离苦,又悲痛又欣喜的眼睛。 她当时就奇怪,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眼里怎会有那样幽深晦暗、纷然杂陈的眼神。如今想来,应是与他儿时际遇有关吧。 燕于飞兀自沉思着,并未注意到于妈妈脸上的异色。 又过了三日,燕于飞胸口的伤口可以拆线了。 于妈妈自是不会让林子迅亲自为燕于飞拆线。 别无选择之下,于妈妈只得让同是大夫的大米来担此大任。 于是,大米在仔细观察了燕于飞的伤口状况后,又去跟林子迅探讨了半晌。林子迅先给了大米一把精巧的小镊子和小剪刀,豪不藏私的为大米详细讲解了这两样工具的用法和拆线步骤。又给了大米两瓶药膏,仔细交代哪瓶是拆线前用的,哪瓶是拆线后用的。 期间,林子迅依旧面色冰寒,话语清冷简短,耐着性子将该注意的地方都仔细叮嘱了一番,最后还勉为其难的回答了大米提出的几个问题。 大米满含敬仰的看着林子迅,认真听完了林子迅的嘱咐,对他的医术更加钦佩。 当燕于飞看到大米手上的小剪刀和小镊子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时空中的医术已经如此进步,居然有了专业的外科手术工具。 大米看燕于飞盯着她手上的工具发愣,以为她被吓到了,忙笑着安抚:“小姐不必害怕,这些是用来剪线、抽线的,不会伤到小姐。” 燕于飞对她笑了笑,道:“我没见过如此精巧的小剪刀,有些好奇。” 大米拿起药瓶,边看着于妈妈帮燕于飞脱衣服,边道:“这些都是林公子的,婢子也是第一次见到。” 燕于飞挑了挑眉,不再作声。 此刻于妈妈已经帮燕于飞脱下衣裳,肚兜也耷拉在燕于飞胸下,她胸口的淤青已经彻底消散,水粉色的弧形疤痕盘踞在她细嫩的浅蜜色肌肤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于妈妈皱眉看着那伤痕,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大的疤痕,也不知道能不能消退。我看还得让老爷找卢先生要瓶祛疤灵药才行。” 燕于飞听燕鸿提起过,卢先生是母亲的师傅,当年母亲身中剧毒,若不是卢先生救治,恐怕也没机会认识父亲了。现下又听于妈妈这么说,想来那卢先生定是大宁朝医者中的翘楚。 大米听到于妈妈说起卢先生,眼睛亮了亮,抬头看了于妈妈一眼。最终只是抿了抿唇,低头将粘在手指上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燕于飞胸口,拿起小镊子,将疤痕上的缝线挑松一些,然后又用小剪刀从中间把线头剪开。 燕于飞一直都抬头看着洞顶,不敢低头去看。她先是感觉冰冰凉凉的,后来又有些麻麻痒痒的。 这是有生以来她受伤最重的一次,就是前世,她生过最重的病就是崴了脚,也从未动过刀。 上次林子迅为她疗伤的时候,她本就被疼痛折磨的神志不清,顾不上去害怕。再加上身边没有可依赖的人,也由不得她害怕。就那样糊里糊涂的咬牙撑了过来。 可是这次在她头脑清醒、感觉敏锐的时候拆线,她还是感觉有些紧张。 大米再次拿起小镊子,抬眼看了下燕于飞的表情,道:“婢子这就把线头抽出来,可能会有点疼,小姐且忍忍。” 于妈妈闻言,忙从背后将燕于飞抱进怀里,安抚的道:“小姐莫怕,老奴一直陪着小姐。” “开始吧。”燕于飞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大米拿着镊子,沉稳的夹紧线头,迅捷的用力一抽。 “嘶”瞬间的刺痛,让燕于飞倒吸一口冷气。 “小姐很痛吗?”大米停住手,紧张的问。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心里没底,生恐出了差错。 “没事,你继续。尽量快点。”燕于飞发现就那一瞬间有些痛,倒是在她忍受的范围内,便催促起大米来。 手起线出,大米利落的将剩下的线头全部抽出,又拿起另外一个药瓶,在伤口上敷上药膏。 “好了,并未出血,林公子说近日小姐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扯动伤口,以防伤口裂开。” 燕于飞点了点头,伸手将肚兜扯上来。 “这便好了吗?”于妈妈看着大米问道,眼神锐利而威严。 “林公子交代的就是这样,待再过六七日就能痊愈了。”大米眼神一闪,小心的回答道。 于妈妈接过燕于飞递上的肚兜带着,边帮她系着,边对大米道:“你去跟林公子说说刚才的情况,再问问他还需注意些什么。” “是”大米恭顺的退下。 于妈妈为燕于飞穿戴整齐后不久,大米引着九爷和林子迅进了山洞。 几人相互见了礼,九爷开口道:“子迅说燕姑娘伤已无碍。你们准备一下,乘着这几日天气晴好,明日一早出发回都护府。” 燕于飞对此并无异议,便点头道:“就听九爷的,这一路上还需九爷和林二哥安排照应,于飞在此先谢过二位。”说着便向二人施了一礼。 这晓月山十月初开始便会大雪不断,届时积雪会阻断山路。若再耽搁的话他们恐怕就得在此地过冬了。 于妈妈自然也清楚这一点,跟在燕于飞身后对两人行了礼。 九爷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又道:“还有一事要同二位商议。燕姑娘伤未痊愈,不能独自乘马,未免伤势再生反复,这一路上须同我或者子迅同乘一骑,二位意下如何?” 与男子共乘,对燕于飞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她觉得就跟上一世坐自行车差不多。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封建保守,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伤风败俗。 燕于飞转头看向于妈妈。遇上这种事情她一向都听于妈妈的。 于妈妈面现犹豫之色。她自是不愿小姐与男子共骑。但是眼下情势所逼,虽说她功夫不弱,体力尚可,但是她身形过于娇小,如让小姐与她同骑,万一出现意外,恐难护小姐周全。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是将小姐的安危放在了名节之前。 于妈妈的犹豫只是一瞬,神色变幻间便笑着对九爷施礼道:“那就劳烦九爷一路护着我家小姐。” 其实按她的本意,若林子迅与燕于飞同骑的话会更好一些,毕竟为小姐疗伤的是林子迅,让小姐与同一男子亲近总好过同两个男子亲近。但是想想林子迅那日话语中都是对小姐的不满,估计他即便愿意与小姐同骑,也不会尽心护着小姐。于妈妈最后还是选择由九爷与燕于飞同骑。 第二日,天刚破晓,燕于飞便被于妈妈叫醒。 “要出发了吗?”燕于飞揉着眼睛问。 于妈妈递上打湿的帕子道:“九爷说用过早膳再出发,让老奴陪小姐再去汤泉泡半个时辰。” “哦”燕于飞接过帕子擦了擦脸,顿觉清醒不少。 穿戴整齐,便跟着于妈妈去了汤泉。大米则留在山洞里张罗着早饭。 待到燕于飞回到山洞,几人用过早膳,九爷让众人只带上衣物和吃食。剩下的帐篷、被褥、锅灶等东西都留在了山洞里。 出了山洞,九爷来到燕于飞跟前,说了一声“得罪”,便横抱起燕于飞,往谷外掠去。 几人中,除了燕于飞外,其他人轻功都不差。都紧跟在九爷身后掠上了山峰。 如此向东北方向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燕于飞先前走过的那条羊肠小道。 九爷抱着燕于飞落在小路上,前后看了看,又顺着小路继续往东疾行了一刻钟,便见连靖带着几个黑衣侍卫侯在小路上,身后是准备好的马匹,马背上还驮着简单的行李。 九爷在距离连靖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住,将燕于飞放在自己身侧站稳。 林子迅也紧跟着到了,默然立在九爷身侧。 连靖和几个黑衣侍卫上前整齐的行礼,口称:“主子” “都起来吧。”九爷负手而立,气度孤傲的淡淡道。 “谢主子”训练有素的黑衣卫整齐划一的说完,起身垂手恭立。 此时,于妈妈和大米赶了上来,站在了燕于飞身后。 九爷转身,看向燕于飞主仆三人道:“我们要尽快出晓月山,今日日落之时才能搭帐休息,几位可支撑的住?”他话里是问他们主仆三人的意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燕于飞。很显然,所有人中只有燕于飞没有武功,而且身上还带了伤。 “没问题的。”燕于飞看着此刻显得格外疏离淡漠的九爷,低声道。 此时,侍卫牵来一批通体雪白的骏马。 九爷对燕于飞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白马近前,又回头对燕于飞道:“过来。” 燕于飞转头看了看于妈妈,便上前站定在九爷面前。 “得罪”磁沉的声音就在耳边,随即燕于飞感觉到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已经坐在马上。九爷跟着飞身上马,一手握缰,一手环过燕于飞的纤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 燕于飞知道九爷此举是为防止自己在马匹行进中受到颠簸,从而扯动伤口。便乖顺的任她环着。 见九爷上了马,林子迅率先挑了一匹马,一跃而上。 于妈妈、大米和众护卫也陆续上了马。 九爷手中马缰一抖,率众人向着东北方向疾奔而去。 ............................................................ 一更到!姐妹们给点鼓励吧,推荐票刷起来拉! 第六十章 途经大月城 一众人催马扬鞭,如飞如奔的行进在晓月山间的小路上。 所幸这几日天气一直不错,晓月山的大雪并未落下。 如此晓行夜宿,一路跋涉,终于在第六日近午时分出了晓月山。 九爷虽是一路上护着燕于飞,尽量不让她颠簸到。但她毕竟伤势未愈,身弱体虚,这样接连不断的赶了五天路下来,还是疲累憔悴的厉害。 众人勒马驻足在晓月山最外围的山坡上,九爷看了看恹恹的窝在怀中的人儿,又举目眺向前方低洼处的城郭,对身后的林子迅道:“今日就在大月城歇一晚。” 闻言,林子迅剑眉皱起,冷声道:“日落前应该能赶到苏哈哨所,为何要歇在大月城?” “哨所不如大月城方便,更何况她需要好好休息,反正已经出了晓月山,不用再急着赶路。”九爷垂目看了燕于飞一眼,又抬头看向林子迅,嗤笑一声,道:“你怕被朵萨缠住脱不了身?” “随便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林子迅恨声说完,扬鞭往马背上一挥,便疾驰而去。 九爷抿唇笑了笑,也策马往山坡下冲去。 早在听到他们说到大月城的时候,燕于飞便好奇的从九爷怀里探出了头。 举目望去,一座不大的土黄色城郭被一片灰蒙蒙的树木簇拥着,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孤寂而苍凉。 一行人从黄土路上打马而过,身后翻腾起滚滚尘烟。 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大月城近前。众人放慢了速度,缓缓往大月城城门行去。 来到城门前,便听一阵欢快的乐声自城内传出。引得燕于飞抬头往城门张望去。 只见大开的城门中,一个身着红色纱裙、艳色?丽的女子轻扭着细腰,边舞边行,正旋转着往城门外舞来。 她的腰肢是如此灵活,以至于她浑圆的翘臀和丰满的双峰都随着腰肢的扭送而舞动跳跃着。 她梳着无数小辫子的头上戴着嵌满各色宝石的黑色小帽,帽子边沿垂下的红纱被她丰满微嘟的红唇噙着,一双琉璃色的妙目波光潋滟、顾盼含情。轻薄的红纱小衣紧紧裹在身上,露出修长圆润的颈子和纤细的腰肢。低腰的红色纱裙随着她的旋转裙摆扬起,她曲线优美的小腿和精致的小脚随着音乐的节奏不断踩踏勾踢,脚踝上金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她蜜色的肌肤不若中原女子那般白皙,却泛着健康的光泽,让她更显妖娆动人,艳光四射。 性感!超级性感! 诱惑!绝对诱惑! 当燕于飞看到这堪称尤物的女子的时候,脑中便浮出这两个词。 如此绝色,如此舞姿,她一个女子都看的心跳加速了,就不知坐在马上的男子们作何反应? 她的背靠在九爷胸前,可以清楚感觉到九爷强而有力的心跳。似乎并未发生变化呀。她抬头往九爷脸上看去,可惜只看到他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她又探出头往林子迅看去,却见林子迅皱着眉冷冷看着越舞越近的丽人,面色越来越沉肃。 红衣丽人此刻已舞至众人马前,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行礼,道:“大月城城主朵萨率城民恭迎少将军和九爷大驾。”她的声音低而沙,同她的人一样透着奇异的性感。 “大冬天你穿这么少,是嫌我太闲,想帮我找事做?”林子迅语速缓慢的说着,他那本就清冷的声音此刻更添了几分冰寒。 朵萨似是并未发觉他冰冷不耐的态度,咯咯娇笑着道:“朵萨谢少将军关心。还是少将军最懂朵萨心意,知道朵萨是想多留少将军几日。”这话她说的可谓是高低起伏、抑扬顿挫,这样勾勾缠缠的语气加上她那特有的性感声音,听在众人耳里更显柔媚暧昧,直让人感觉犹如一阵夏风吹动身上汗毛的酥麻之感袭向全身。 什么情况?这是红果果的*啊,这两人居然公然的当众*。燕于飞有些凌乱。 “哼”林子迅冷哼一声,抖了抖马缰,往城中走去 朵萨娇笑着回身,对九爷道:“九爷和贵客请入城。” 话说这朵萨也够会察言观色的,看到九爷护在怀中的燕于飞,便自觉将她归于贵客行列,并且不忘在九爷面前提及她,以表示九爷看重的人她都奉为上宾。 九爷冲她点了点头,催马跟在林子迅后面。 “恭迎少将军,少将军威武!”一阵阵怪腔怪调的呼喊声自城中传出。 显然这些人口中所喊少将军是林子迅,真没想到这毒舌郎君竟然能让大月城民众夹道欢迎。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燕于飞边腹诽着,边好奇的左右观望着。 也许是此地干旱少雨和条件所限,这大月城中建筑都是黄土夯起的平顶屋,整齐的排列在街道两边。 宽阔的石子路两边,站满了身穿长裤短褂、眼深鼻勾的大月城民。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大食人。 此刻他们都神色激动的振臂呼喊着:“恭迎少将军。少将军威武!”显然对林子迅是发自内心的爱戴。 而每隔一段路,便有衣着鲜艳的少女在路边欢快起舞,还有人在一旁奏乐。 进了城门,朵萨就骑马赶了上来,与林子迅并驾齐驱,带着众人往城中最高的一片房屋走去。 一路上就见她一直娇笑着与林子迅说着话,即便林子迅只是偶尔以“嗯”作答,她也依旧谈笑自若。 一行人在大月城命中热情的欢迎下,不一会便到了城主府。 林子迅跳下马,熟门熟路的踏进敞开的朱漆大门。自有婢女上前为他带路,引他往院中行去。 朵萨下马后则是侯到九爷将燕于飞抱下马,这才亲自引了九爷他们往门内行去。 这城主府从外面看朴实无华,院内却别有洞天。 进了大门是一个横条形的大院子,院子很长,两头又各有一座小院子,里面都是低矮的房屋,应该是下人房和马厩。 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又有一道超大的月洞门。说它超大,实在是因为这道月洞门比中原那种精致小巧的月洞门大了不止一倍两倍。 燕于飞估算着那月洞门直径应该在五米以上。 此时月洞门两扇嵌满铜钉的红漆门扇向内敞开着。 进了月洞门,又有一道着雕琢有兽头的门楣,高悬在两株高瘦的青柏上。跨过青柏门楣,眼前便是两排苍翠的小松树。一条青石路从两排松树中间一直延伸到一排高大宽敞的暗黄色房屋前。 这一排房屋远看也是暗黄色平顶,很像是土屋,可是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些房屋是转头砌成的。这暗黄色的砖应该是红砖,也许是由于土质的缘故,烧制出来变成了暗黄色。 朵萨引着众人跨入正中间的大门,就见林子迅正坐在波斯地毯上喝着茶。 燕于飞抬眼打量屋中陈设,断定这应该是待客的大厅。 屋子很大,长方形的地面上满铺着厚软华贵的波斯地毯。屋子两端垂着金红色纱幔,纱幔前摆着数张盖着墨绿色素缎桌布的低矮桌几。桌几后则散放着酒红色软垫。 正对门的上房修有一个高台,高台周边有金色轻纱环绕,高台上也放置着桌几,鲜红的桌布上绣着大朵金色牡丹,桌几后放有带着靠背的矮榻,上面斜搭着一张黑白相间的白虎皮。 整间屋子装饰都是撞色搭配,显示着主人的张扬与大胆。 就在燕于飞打量屋内陈设的时候,朵萨引着众人来到左边的桌几边,道:“九爷和几位贵客请先稍事休息,喝些热茶。膳食马上就好。待用过膳再带几位回房歇息。” 九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在林子迅身旁坐了下来。 燕于飞便顺势坐到了九爷旁边后,又以眼神示意于妈妈也小米坐在自己身边。 几人落座后,便有婢女端来白瓷描金色花纹的茶盅。这茶盅比中原的要大上许多,杯中金亮的茶汤中泡着红枣和枸杞,正是适合在冬日引用。 城主府招待众人的晚膳虽不及中原的饭菜那般精致丰盛。却胜在美味实在。这算是燕于飞自离开秦州城后吃的最好的一餐了。 焦黄酥脆的油馓子,鲜嫩的手抓肉,热腾腾的羊肉汤面疙瘩,还有沙鸡炒洋葱,干炸小黄鱼,羊血肠和红白萝卜丝。虽然都是西域人的家常饭菜,但是味道很是不错,众人都吃了不少。 席间朵萨自然少不了给众人敬酒。燕于飞见白玉的酒杯中居然是葡萄酒,不免露出馋相。 不过她再是眼馋这葡萄酒,众人也不可能让她喝上一星半点。 看着九爷和林子迅向她投来的冷厉眼神,燕于飞只得化酒虫为食欲,又多吃了几块羊血肠。 简单的午膳并未用多少时间,半个时辰后大家已被婢女引到后院去沐浴休息了。 不过临去时,朵萨还对众人说晚上才是真正的接风洗尘,她不但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还准备了丰富有趣的表演。 .............................................................. 二更来了,这章码的好费劲,累死了。 爬走,睡觉! 第六十一章 朵萨的礼物 客院里嶙峋的假山从四面灰蒙蒙的枝条间兀立而起,耸立在莹蓝的天空下。 燕于飞沐浴后,穿了一件素锦天蓝色夹袍,静静坐在窗前,从圆形的窗口往院中看去。于妈妈正站在她身后,用细棉布帕子帮她擦着头发。大米则在床边整理着燕于飞换下的衣裳。 他们被朵萨安排在城主府最大的客院。这客院是城主府唯一中原风格的院落。九爷住了上房,林子迅和她分别住在东西厢房。侍卫们则住在了后罩房里。 这大月城民风淳朴开放,没有中原那些繁琐的规矩,所以侍卫们为了就近伺候、保护主子,也跟他们住在一个院子。 一只苍鹰在城主府上空静静盘旋。仰头看着它不受羁绊地自由翱翔在长空。燕于飞墨眸中浮出向往之色。 “小姐,林公子过来了。”身后的于妈妈出声提醒正兀自望着天空出神的燕于飞。 燕于飞将目光投向院子,林子迅不知何时站在了假山旁,一身袖口领边绣着银色云纹的黑色锦袍将他衬得冷峻而贵气。此刻他寒星般的眸子正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墨黑的发随意束在身后,有水珠滴下,显然也是刚刚沐浴过。 “将你的婢女借我用半天。”见燕于飞看向自己,林子迅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 燕于飞探究的看着林子迅,道:“不知林二哥借大米去做何事?” “这你别管,你只说借还是不借。”林子迅不耐的皱眉。 燕于飞挑眉不语,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间颇为坦荡,这才道:“将她借给你可以,但是你必须在天黑将她送回。” “??拢 彼低辏??憬?滦湟凰Γ??砝肴ァ?p>  燕于飞皱眉,这人求人办事还拽的二五八万的,刚才答应的太痛快,她有些后悔了。 恨恨的看着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假山后,燕于飞回身对大米道:“你收拾下去东厢房找林二哥,今日下午听他调遣。” 大米一直侧耳倾听着,此刻听了燕于飞的话,低眉顺眼的行礼道:“是”只是她明亮的眼神却泄露了内心的企盼和兴奋。 看着大米神情欣喜、脚步轻快的出了门,燕于飞侧身低低吩咐于妈妈道:“妈妈去给她提个醒,别让她得意忘形,在外人面前失了脸面。” 于妈妈也正有此意,忙躬身一礼后急急追了出去。 燕于飞此刻已是十分困倦,她将半干的墨发顺在胸前,脱下夹袍,爬上床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一般白天睡觉时间长了,人醒来就会有一种时间感错乱的感觉。 此刻醒来的燕于飞,也是这种情况。 转头看去,于妈妈正坐在如豆的灯下打盹儿。 “于妈妈怎么不去睡,天快亮了吗?” 听见低哑的声音传来,于妈妈猛然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燕于飞道:“小姐醒了?小姐可是睡糊涂了,现下天刚黑。城主派来的人还在门口候着呢,要请小姐去参加晚宴。” “哦,我睡了这么久啊。”西北的冬天一般酉末十分天黑。算算时间,自己大概从未末睡到了现在,整整睡了两个时辰啊。 “小姐大伤未愈,自是易疲累。”于妈妈上前扶燕于飞下床,又扬声喊来大米。燕于飞此间一直以便利的男装示人,是以手脚麻利的二人没费多少时间就帮燕于飞穿戴梳洗妥当了。 燕于飞起身走向门口,于妈妈和大米紧随其后。 待出了房门,便见两个身形高挑的婢女侯在门口,燕于飞转身对于妈妈道:“妈妈和大米就不用陪我过去了,那边自有林二哥和九爷照看着。你和大米用过膳早些睡吧。” “这怎么使得,老奴自是要随侍在公子左右的。”于妈妈看了眼门口的两个婢女,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燕于飞知道自己拗不过于妈妈,只得对一旁的大米道:“你今日帮林二哥做事辛苦了,有于妈妈照看着,你就不必随我去前院了,早些去休息吧。” 大米闻言,急忙对燕于飞一礼,道:“伺候公子是婢子的本分,婢子不累的。” “既然小姐要你留下你便留下吧。”于妈妈斜睇一眼大米道。 二人随着于妈妈出了客院门,顺着青石路穿过萧瑟的花园来到前院。 此时的前院灯火通明,有飘渺的乐声从大厅那边传来,显然晚宴开始已经有些时候了。 几人来到待客大厅门前,就有管事模样的婢女上前行礼道:“我们城主已候小公子多时了。小公子请。” 听这管事唤自己为“小公子”,燕于飞不禁低头打量自己一番。本就纤细的身形在一场大病后更显瘦小羸弱,这可不是“小”吗? 心思电转间,几人已经进了大厅。 抬头看去,厅内情形却让燕于飞愣了一愣。 此时厅内已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杯盏交错,言笑晏晏,一派宾主尽欢、其乐融融之景。 让燕于飞愣住的是,厅内几乎每个男子怀里都搂了一个衣着暴露的美人,就连九爷都不例外。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坐在桌几后的男子中,只有林子迅身边的美人未被搂在怀中,而是恭顺的跪坐在桌几一侧。 就在她愣怔的刹那,厅内正在饮酒作乐的众人也都抬头往她这边看来。 九爷迎上燕于飞微微诧异的目光,身子僵了僵,他怀中女子感觉到他片刻的僵硬,本来抚摸他胸膛的玉手也悄悄从衣领内抽了出来。 燕于飞的诧异和九爷的僵硬都只是刹那,转瞬即逝。 “我来给诸位介绍,这位是燕公子,大宁京城来的贵客。”朵萨低哑性感的声音适时打破厅内片刻的寂静。 燕于飞边跟着侍女往大厅左面行去,边对着自己不认识的众人一一点头示意。 “不愧是京中来的名门公子,真是好人才。” “燕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华之气度,出身定是尊贵非常” 不断有人说着谄媚讨好的话,燕于飞一直浅笑应对着。 整个厅内只有林子迅下首一张桌几空着,显然是专门留给燕于飞的。 “我这个小弟身上伤势未愈,城主为何也将他请来了?”九爷推开怀里的美人,锐利如刀的目光看向朵萨。他不相信以朵萨的眼力,看不出燕于飞是个女子。 “咯咯,小公子难得来趟我们大月城,作为城主,我自是要盛情款待了,好让小公子对我们大月城留下深刻印象。”多萨娇笑着说完,起身走下高台,来到九爷面前将手中熠熠生辉的夜光杯一举,道:“朵萨敬九爷,谢九爷成全朵萨拳拳之心。” 好一个先声夺人,燕于飞不禁在心内为朵萨叫一声好。 “九爷就让我见识下异域风情嘛。”燕于飞浅笑看向九爷,出声为朵萨解围。 九爷沉着脸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端起身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朵萨跟着也举杯仰头将酒饮下,又向前几步,越过林子迅的桌几来到燕于飞桌前,朵萨举杯对燕于飞道:“小公子果然大气,朵萨敬小公子,小公子有伤在身,以茶代酒便可。” 燕于飞伸手端起茶盅,看着朵萨高举在手中透着鲜红酒色的夜光杯道:“在下谢城主美意,城主今日安排在下甚喜。”说着,将茶杯向朵萨举了举,便送至唇边。 敬完燕于飞后,朵萨又举杯对对面众人道:“今日多谢众位赏脸光临,朵萨在此谢众位帮我招待九爷和林将军,也谢众位一直以来对朵萨的支持。”说完,便豪气干云的仰头将酒饮下。 “城主言重了,林小将军对我大月城有大恩,我等深恐招呼不周,何须城主说谢。” “城主高风亮节,将我大月城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我等支持城主自是应当。” 对面众人纷纷举杯,此起彼伏的赞扬着林子迅和朵萨的丰功伟绩。 朵萨回身冲林子迅娇媚一笑,又转头对众人道:“众位不必客气,都请坐。”说完冲众人点点头,转身扭腰摆臀的走到林子迅桌几旁坐下。坐在林子迅身后的娇美女子膝行后退到了二人身后。 朵萨转身在林子迅耳边低声说了句话,便转头看向燕于飞,道:“今日的菜可合小公子口味?” 闻言,正在享用美食的燕于飞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接过于妈妈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对朵萨点头,道:“甚好,贵府菜色在下甚喜。”说话间,看到林子迅正戏谑的看着自己,燕于飞不由蹙眉。 “咯咯,那朵萨就放心了,要不然九爷又要拿朵萨问罪了。”说着往九爷那边似嗔怪似挑衅的斜飞一眼,又转头看向燕于飞道:“朵萨还为小公子准备了礼物,希望小公子喜欢。”说完,回头对坐在身后的美人低语一声,就见那美人起身出了大厅。 燕于飞不知道朵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端方的坐着,端起茶杯小口抿着,等着朵萨所说的“礼物”。 .............................................................. 一更送到……今天吟风身体不舒服,一觉睡到下午四点才起来,所以更新晚了,请姐妹们见谅。二更估计在十二点左右,姐妹们明天再看吧。 天气寒冷,姐妹们早点睡觉,注意身体哦。 第六十二章 萝莉达之舞 不多时,便见那美人去而复返,她身后还跟了另一个美人。 那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生的极为窈窕,一身前后低领的火红色灯笼袖纱裙衬得她胸鼓腰细,肤如凝脂。只见她蓝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在燕于飞这一边的众人身上扫过,如丝媚眼勾动了每个人的心弦。随着她的走动,一头红棕色的卷发如波似浪起伏着,拧成几股的发尾在翘挺的丰臀上轻轻摆动着。 这样一个身姿妖娆、别具风情的异族美人进入大厅,立即引来不少贪婪垂涎的目光。 而那美人却是嘴角含笑,蓝宝石般的眼睛里带着睥睨、带着挑逗的缓缓扫过众人。美人径自来到朵萨桌前,提起火红的裙摆屈膝一礼,拐腔拐调的道:“萝莉达拜见,城主。” 朵萨对萝莉达点点头,示意她起身,然后又转头看向九爷和林子迅对萝莉达说:“这两位是我最最贵的客人,今日你的表演若能让他们满意,我必会重重赏你。” 萝莉达又遥遥对着两人屈膝一礼,语速极为缓慢的道:“萝莉达为,贵客献上,家乡舞蹈,希望,贵客喜欢。” 断断续续、拐腔拐调的说完,她又转向朵萨道:“请城主,招,我的琴师。” 朵萨抬手示意,便有侍女出了大厅。 不多时,一个身着长裤马靴和灯笼袖白衬衫的青年抱着一把扁平的八字型六弦琴进来。 燕于飞惊异的瞪大眼睛看着男子怀里抱着的琴,一双墨眸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这明明是把简易吉他,想不到居然能在这个时代看到曾经熟悉的乐器。 抱琴的青年却不似萝莉达那般褐发蓝眼。他有着一头卷曲的黑色短发,浓黑的长眉距深邃的黑眼睛很近,高挺带着鹰钩的鼻下薄唇紧抿,紧绷的下颚扬起一个贵气的角度,一副标准的古欧洲贵族神情。 他迈开长腿,大步走到城主面前,右手抚胸,微微俯身一礼,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帅气。 朵萨同样对他微微点头示意,玉手“啪啪”拍了两声,就见几个仆从从厅外抬进一个鼓形的木质高台置于厅内。 燕于飞紧紧盯着青年,从他利落的短发到简洁的服侍再到他怀中的琴,每一样都带给她久违的亲近感。一切都让她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墨黑的眸子渐渐变得恍惚又悠远。 她沉浸对前世的缅怀中,并未发现旁边林子迅一脸鄙夷厌恶的神情和九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萝莉达提起裙摆跨上半米高的木台,挺胸抬头的站定在木台中央,转头看向抬下抱琴的青年轻微而有力的颔首。 男子双手摆开,上下放在琴弦上,垂头轻轻拨弄起来。吉他声响起,如泣如诉中又带着干脆决绝的节奏。 乐声一起,站在台上的萝莉达伸直双臂,侧头闭起双眼,快速抬脚跺了跺,鞋跟叩击木板发出清脆而节奏明快两声“哒哒”,便停了下来。而她修长柔软的双臂则缓缓从身侧绕出一个大圆弧,最后停在的头顶。随着她双臂的动作,她臀部向一侧耸出,与纤细腰肢和圆润的胸部形成一个诱惑的弧度。 而此刻,青年手下的动作逐渐加快了起来,琴声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得节奏明快起来。 琴声刚一加快,萝莉达猛地睁开蓝眸,身体再次动了。 只见双脚一边“哒哒”在地板上踢动着,腰臀和有节律的摆动起来,高高扬起的一双手臂更是如舞动的金蛇一般灵活的翻卷舞动着。 随着琴声的不断加快,萝莉达也舞的越来越快,一双蓝眸随着她越来越狂野的动作几近凶狠的看向台下众人,却更为她添上一种致命的诱惑,丝毫不让人感觉违和。 萝莉达的舞蹈,真是太有特色了。那是一种屡遭挫败后的自信,是一种看透事态之后的洒脱,是一种就算痛苦也没打算哭的骄傲,是一种你不讲理也别指望我会讲理的逻辑,是“你不在乎我我还不在乎你呢”的宣言,是怕受伤害而撑起来的神气,是知道前程漫漫还告诉自己你必须快乐的决心。 萝莉达的舞蹈燕于飞再熟悉不过。是自己前世在女子俱乐部学过的弗拉蒙哥舞。 前世的燕于飞是所以爱上这种舞蹈,不仅因它奔放的舞姿能给自己到来释放感,更重要的就是这种舞蹈中展现出的女性的倔强、坚强、独立、自信、洒脱等等种种振奋人心的正面能量。 萝莉达的舞姿是魅惑的,但是这种魅惑没有任何低俗的感觉。 当她亮出第一个动作,就明明确确地告诉你,她要做自己。她的舞蹈不因动作而取悦观众,她的舞蹈是通过传达舞者的精神之美从而征服观众。这一点同舞蹈本身一样,绝对的强势。 燕于飞着迷的看着萝莉达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放在桌几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叩击了起来,她叩击出的节奏竟然与萝莉达脚下踏出的节奏分毫不差。 此时大厅中除了琴音和萝莉达踩踏出的节拍,再无任何其他响动,整个大厅无一人不沉浸在萝莉达火热又冷漠、高贵又诱惑的狂野舞姿中。 是以,当她手指叩击桌案的时候,坐在她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九爷若有所思的向他投来一眼,而林子迅则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朵萨转头看向她点头致意后又接着欣赏起了舞蹈。 最后一记清脆有力的踢踏身后,舞蹈结束在萝莉达利落有力的伸手、摆头、扭臀中。 当洛丽达臀部向一侧送出,与细腰和圆润的胸部形成一个诱惑的弧度,而同时她一手高举、一手叉腰、侧脸闭眼,又做出断然拒绝的姿态的造型结束这一舞后,整个大厅陷入震撼的寂静。 如此狂野中透着孤傲、魅惑中带着决绝的舞蹈,对于除了燕于飞以外的众人来讲,恐怕是生平仅见了吧? “萝莉达今日的表演,贵客们可还满意?”朵萨笑着看一眼燕于飞,又转头看向九爷询问着。 “既然是为燕公子准备的礼物,你该问他才对。”说完,九爷将手中酒杯凑到唇边,垂目啜饮起来,不再理会朵萨。 “啪、啪、啪”不待朵萨再次询问,燕于飞有节奏的击掌三声,对朵萨颔首道:“美极!妙极!此舞媚而不俗,魅而不妖。乃燕某平生所见最美之舞,多谢城主盛情。”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咯咯”朵萨娇媚的笑声一起,众人嗡嗡的附和声随即一低。 “还是小公子知情识趣,小公子果然大才。这媚而不俗,魅而不妖八字用在此处真真贴切非常。”朵萨向燕于飞举杯:“来,为小公子的不凡见解干杯。” 燕于飞桌几上并无酒杯,只得端起茶杯向朵萨遥遥一举,道:“在下以茶代酒,城主莫怪。” “其实这葡萄酒有活血化瘀、助颜悦色之效,燕公子少量饮用对身体有益无害。”朵萨说完,示意婢女为燕于飞斟酒。 朵萨此举正合燕于飞心意,燕于飞自然欣然应允。 而九爷和于妈妈则不约而同的看向林子迅。 林子迅轻晃着手中酒杯,对九爷微微摇了摇头。 燕于飞双手端起婢女斟满的酒的酒杯,对朵萨一举,仰头喝下。 接着又将空酒杯举向婢女,待婢女再次将酒杯斟满后,燕于飞笑着起身,对朵萨微微一躬身,道:“此杯敬城主,谢城主今日款待。” “小公子客气。”朵萨爽快的举杯向燕于飞一晃,便仰头饮下。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这话燕于飞是对着朵萨讲的,目光却是从九爷面上掠过。 他们几人中属九爷身份最为尊贵,又加上一路行来,众人都听从九爷号令。此刻她自然得征得九爷同意,才能跟朵萨开口。 九爷眼中疑色一闪,随即看着她点了点头。 看到九爷首肯,燕于飞这才转回目光看向朵萨。 “小公子但说无妨,但凡是我能办到的,朵萨绝不推辞。” 燕于飞对朵萨先躬身一礼,道:“先谢过城主。”顿了顿,她向站在朵萨身边的两人看了看,这才接着道:“在下想向城主讨了这两个人,不知城主可否割爱。” “咯咯咯”朵萨娇笑着起身,边向燕于飞走去边道:“我与小公子果然心有灵犀,今日即使小公子不开口,我也是要将他二人送与小公子的,所谓礼物,自然是要带走的。” 说话间,她已走到燕于飞身侧,她又一次对燕于飞举杯道:“来,为我俩的心有灵犀再干一杯。咯咯咯” 就在燕于飞接过婢女手中的酒杯的时候,朵萨忽然倾身向前,附在燕于飞耳边低声道:“可惜你如今穿男装,不然你我便可姐妹相称了。咯咯咯”一阵响亮的娇笑声中,她站直身体,向燕于飞举了举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不出的洒脱豪迈。 听见她的低语,燕于飞只略微顿了顿,接着便笑容满面的举杯饮酒。 朵萨看出她是女儿身,燕于飞并不觉得多意外。像朵萨这种统领一方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女子,有这样的眼力实属正常。 喝完酒,朵萨又让萝莉达和胡里奥二人拜见了他这个新主人。在于妈妈的催促下,燕于飞便先行退席了。 ........................................................ 这章补昨天的第二更。昨天写到一半又睡着了。==!!! 第六十三章 都护府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朵萨准备好了宽敞舒适的马车,燕于飞和于妈妈、大米坐一辆,罗利达和胡里奥坐了一辆。 燕于飞站在马车旁,看着朵萨旁若无人的依偎在林子迅身边依依话别着。尽管林子迅依旧冷沉着脸,偶尔对自说自话的朵萨轻嗯一声,但他始终未推开越偎越近的朵萨。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关系不单纯。绝对有奸情。 “你跟朵萨要那两人做什么?别说你只是想让他们跳舞给你看。”九爷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黏糊着的二人,问燕于飞。 “真看不出来林二哥还是个处处留情的情种啊。”燕于飞正看的津津有味,顺口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闻言,九爷不自在的看向她,轻咳一声道:“逢场作戏罢了。” 燕于飞似乎此刻才注意到九爷在跟她说话,快速的转过头呵呵笑道:“啊?刚才你说什么?那两个人啊,我要来自有用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呵呵” 九爷点点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上车吧。”说完,转身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跃身上了马。 燕于飞转头看去,林子迅已经转身往这边走来,朵萨正站在原地向这边挥手。 燕于飞嘴角含笑,像个小姑娘似得的对朵萨挥了挥手。 朵萨这人她还是很欣赏的。美丽多情自不必说,聪明能干有目共睹。难得是她那份将好的坏的都坦荡荡摆在人前的洒脱大气,在这个时代的女性中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离开了大月城,接下来的行程顺遂许多。 北风呼啸着在一马平川的戈壁滩上奔跑,好像永远不知疲倦。 七马两车的队伍顺着宽阔平直的黄土路继续往东北方向又行了半日,便到了安西都护府统辖下的苏哈哨所。 在哨所用过午膳,又起程转向向东行去。 过了苏哈哨所,沿途的路边偶有在寒风中摇曳的白杨,虽已叶落枝枯,但仍如士兵般傲然挺立在道路两旁,守护着它们脚下的热土。 如此一路向东,白日里赶路,夜间在沿途的哨所或者小集镇歇息,到了第五天下午,终于到了目的地——安西都护府所在地甘州城。 甘州城是安西都护府辖地内最大的城镇,同时甘州也是整个西北边郡最富饶的一方土地。 燕于飞从车窗内探头往前方的城门看去,高大的青灰色城墙被落日余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城墙上的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从他们身处的西城门外向两边望去,竟是看不到城墙尽头。可见甘州城占地之广。 早在进入甘州地界时,九爷的护卫便快马加鞭赶到都护府送信。 此刻燕于飞便看到燕鸿和小米站在城门口,正往这边翘首观望。 “小姐你可回来了,婢子那日都快急死了,幸亏小姐没事。”小米远远看见马车,便小跑着上前,红着眼睛看着趴在窗口的燕于飞道。 “你没受伤吧?”燕于飞上下打量着小米问。 “婢子无事,婢子就是担心小姐。”小米说着抬手去摸眼泪。 “快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城门近前,燕于飞在小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快步来到燕鸿身前,唤道:“父亲” 一直走在马车前面的九爷和林子迅已经下马跟燕鸿相互见过礼,此刻正一左一右站在燕鸿身边。 燕鸿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凝目仔细将燕于飞细细打量一番,才伸手轻抚燕于飞肩膀,道:“你受苦了,伤势如何了?” 见到燕鸿安然无事,燕于飞心下顿觉轻快起来。她嘴角轻扬,笑颜如花的道:“不是什么大伤,林二哥已帮我治好了。” “不错,长大了,也坚强了。”燕鸿并不吝啬赞扬自己的女儿,只是看着燕于飞的眼中却满满都是心疼之色。 几人又在门口寒暄几句,燕鸿对九爷和林子迅表达了感激之情,便催促众人上车回都护府。 燕于飞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好奇的看着街道两边。 车轮下的道路用青石铺就的平整又宽阔。街道边一溜儿的青砖瓦房,排列十分整齐。偶有间断的地方就是一些长满芦苇的小池塘。已经枯黄的芦苇在北风中簌簌摇摆,仿似受不住严寒而瑟瑟发着抖。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街边不断有形色匆匆赶着出城的行人和收摊回家的小贩经过。 马车从西城门进城,行了近两刻钟,前方便见一座高大宏伟的四方形钟楼。三层高的深灰色钟楼默然挺立在金色斜晖中,檐牙高啄,肃穆庄严。 马车并未穿过钟楼下大开的门洞,而是从钟楼前拐弯向南行去,不多时,便在一座几乎占了整条街的大宅院前停下。 燕于飞扭头看去,这处宅院座东面西、青瓦白墙。一扇红漆大门此刻已经敞开在眼前,门前并无匾额和台阶,这应是都护府侧门了。想来正门内应该是都护府衙所在地。 马车转向,缓缓往大门内行去。燕于飞回头看向大门对面,只见一座白色圆形宝塔矗立的街对面,宝塔后面又是丛丛芦苇,更远处还有一座深灰色九层塔高高耸立。落日余晖从西方斜斜射过来,为宝塔、芦苇勾勒出耀眼的金边,长长的影子拖曳在它们脚下。 “半城芦苇半城塔影”燕于飞忽然想起不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此刻用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致倒是贴切。 马车驶进红漆大门,顺着狭长的过道又走了不多时,停了下来。 燕于飞知道应该是到内院门前了,便起身跟于妈妈他们下了车。 下了马车,燕于飞随众人进了一道朱漆绿边的垂花门,向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十字路口,九爷和林子迅打过招呼,便一起拐向南边的小路。 燕鸿指着北面小路对燕于飞道:“他二人住在南边,为父还住在以前我们住的院落。”说着便径自拐上北面的小路。 燕于飞点头,跟在燕鸿身后向北行去。 对这个地方,燕于飞并无太多印象。那时候她刚醒来不久就被送到京城侯府了。初来时她本就慌乱不安,加上当时又病着,更无心思去注意周围环境。 “恩公回来了。”一个欣喜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燕于飞的思绪。 燕于飞抬头看去,这不是石玉柱吗?看来他随林护卫平安到了都护府,而且就住在父亲的院落。 “燕老爷、燕公子安好。”石玉柱他娘犹犹豫豫的自石玉柱身探身向前,对燕鸿和燕于飞施礼。 “敏娘该叫小姐才对。”燕鸿和煦的对着石玉柱母子笑道。 燕于飞愣了愣,对敏娘和石玉柱点了点头,浅笑道:“好些时日不见,你们可好?”她记得石玉柱当时对自己说是来都护府找他爹的。不知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多谢恩公关心,我母子二人承蒙燕先生收留,现下很好。”还是小男孩石玉柱打头阵,敏娘则是又躲回石玉柱身后不安的笑着。 燕于飞闻言,狐疑的看向燕鸿。 “我这里伺候的老妈子回乡了,正逢他们母子无处可去,便请了他们暂时来院里帮工。” 燕鸿笑呵呵的解释完,边往院里走边对燕于飞道:“快进来吧,你以前的屋子小米和敏娘已经收拾过了,你去看看可还满意。” 燕于飞转身吩咐于妈妈带着萝莉达和胡里奥下去安置。便随燕鸿往院里走去。 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有外院、内院和后罩房。 院子布局简单规整,宽敞干净。 绕过外院里的花圃和老槐树,穿过月洞门,便进了内院。 内院分上房和东西厢房,燕于飞从前就住在西厢房。 燕鸿径自带着燕于飞进了屋,站在内室门边,看向燕于飞道:“你且看看还缺些什么,回头让于妈妈去买来。” 燕于飞进了内室随意扫了一圈,回头对站在门边的燕鸿笑着道:“这样很好,让父亲费心了。” 燕鸿走到外间的椅子边坐下,道:“现下已是隆冬季节,你且安心在都护府住上几个月,待年后天暖再送你回京。” “是,女儿听父亲的。”燕于飞笑着出了内室,坐在燕鸿旁边,关切的问道:“父亲可有京中消息?于翔在侯府还好吧?” “为父一回到都护府侯爷就将京中消息说与为父了。于翔在侯府一切都好,且侯爷也专门叮嘱老夫人要多加照顾,不会有什么事的。”燕父说完,端起小米沏好的热茶啜了一口,又接着道:“于翔总是男孩子,你别尽是一味的护着他,他也不小了,该学些男人该有的骨气和担当了。” “父亲还说,于翔最怕我把他当小孩,父亲这话倒是跟他说的一样呢。”提起可爱的小包子弟弟,燕于飞心情一下飞扬了起来。 “他也马上十一了,自是该有这个自觉的。待明年便送他去卢先生那里学艺,男孩不能总是养在后院,也该让他出去经些风雨了。”燕父看向门外,语重心长的道。 “啊,父亲您在边郡,再将于翔送走,那岂不是我一个在京城?不如我也随父亲来边郡吧。”燕于飞惊诧后,又向燕鸿祈求道。 “此事待回京后再说,你先洗漱整理一番,为父去上房等你一起用膳。今日便好好歇息一晚,明晚侯爷安排了家宴,专为给你接风。”燕鸿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催促燕于飞去洗漱。 .......................................................................... 一更到,求收藏求推荐哦 二更在十一点以后了,大家伙儿明天再看吧。 第六十四章 索妃娜的心伤 待燕于飞沐浴更衣后来到上房,见燕鸿端坐在在饭桌前,旁边的连靖正俯身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燕鸿看到燕于飞进门,便向她招手道:“于飞过来坐为父身边。” 连培转头向燕于飞点了点头,并不见礼。 燕于飞对连培点头道:“连叔安好。”说这话便走到燕鸿身边坐了下来。 “萍娘也坐下一起用膳吧,今日一家人相聚,都不必拘谨。”燕鸿看向于妈妈道。 “多谢老爷体恤。”于妈妈对燕鸿恭敬一礼,在燕于飞另一边坐了下来。 “怎不见培哥哥呢?”燕于飞转头看向连靖问道。 “已派人去校场唤了,大家不必等他,先上菜吧。”连靖不卑不亢的微微倾身道。说话间并未称呼老爷小姐。 从前燕于飞只见过连靖一次,那还是三年前在京城远远看了一眼,并未同他说话。她今日才发现连靖说话行事根本不像是燕家的仆人,倒向是久居燕家的客人。而且父亲待他也颇为客气的样子。 看来这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由,得找时间好好问问父亲才对。自己也好把握跟他相处的分寸。 正思忖间,只见连培大步流星的进了门,本来微微带着怒色的脸,在看向厅内众人的时候缓了缓,随即上前对几位长辈行礼问安。 燕于飞对着连培点头微笑,却未注意到此刻门外还站着一个人正含泪看着她。 “进来用膳,站在那里干什么?”连培坐在连靖身边后,不耐的对着门外沉声喝道。 已是掌灯时分,厅内被好几根蜡烛照的灯火通明,而门外却只有檐下挂着的两盏灯笼照明,自是比厅内昏暗了许多,是以众人都未曾注意到门外还有人。 此刻众人都齐齐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橙色身影慢慢迈步走了进来,待她站定在门内,众人才认出是索妃娜。 她虽仍旧一身橙色衣裙,但已由胡服换成了襦裙和小袄。头发也挽成了双丫髻。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已换上了一身女装的燕于飞。 燕于飞忙起身上前拉起她的手道:“索妹妹,你在都护府还习惯吧?”说着话便拉着她往饭桌边走去。 于妈妈忙向旁边挪了个座,让索妃娜和燕于飞坐在了一起。 索妃娜此刻还沉浸在呆愣中,竟是忘了给桌边众人见礼,只呆呆的任燕于飞将她按坐到桌边。 “你为何骗我?”待燕于飞坐定,索妃娜目不转睛的盯着燕于飞问道,澄净的眸子里渐渐聚起水汽。 面对索妃娜的质问,燕于飞有些尴尬。总不能在几位长辈面前跟索妃娜解释吧?她垂眸躲开索妃娜控诉的眼神,轻轻咳了咳,这才略带祈求的对索妃娜道:“我们先用膳,今晚我们一起睡,我会给你个合理的解释的,好吗?” 索妃娜不语,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燕于飞,眼里的雾气越聚越多,眼看着就要滴下泪来。 “你有完没完?诚心不让我吃饭是不是?”连培凶巴巴的威胁道。 索妃娜似是极怕连培,一听到连培的话便转身低头坐好,不再追问燕于飞。 燕于飞感激的看向连培,却换来他狠狠一瞪。 此刻,小米大米两人已开始陆续上菜,一盘盘中原菜色端上桌,让燕于飞垂涎欲滴。算一算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吃过地道的中原菜了。即使在回都护府的路上,为了方便和御寒,大多数时候也是以羊肉为主食。虽然她是极爱吃羊肉的,但是架不住顿顿吃羊肉吃一个多月啊。 不多时,十几道菜便上了桌。这个时代,冬天能吃到的蔬菜很少,但是看着桌上的菜色,燕于飞知道这顿饭定是废了不少心思的。 雪梨肘棒、小炒沙鸡、清烩海参、冬瓜瑶柱、牛肉炖萝卜、素炒荪菜、熘鱼片、红烧蹄?、居然还有一盘绿油油的姜汁菠菜,外加盆热腾腾的什锦烩干菜。荤素搭配十分得宜。 “父亲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菜啊?难道父亲也懂得储菜?”燕于飞给燕鸿夹了块肘棒,笑着问。 “呵呵,这都多亏了敏娘,她来了之后,小院里膳食改善了不少。这些都是她费心思张罗的。”燕鸿笑着招呼众人动筷。 燕于飞愣了一下,她真没看出来,总是唯唯诺诺、娇娇却却的石玉柱他娘,还是把过日子的好手,看来是自己太先入为主,小瞧了人家。这个坏习惯得改。 席间,燕于飞帮着燕鸿布菜的同时,不忘给索妃娜夹菜,还耐心的一一介绍桌上菜色。 有燕于飞调节气氛,一餐饭大家吃得也算其乐融融。 饭毕,燕鸿带着连靖和连培去了外院,燕于飞则拉着索妃娜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燕于飞让大米小米服侍索妃娜沐浴更衣,自己则在于妈妈服侍下,在伤口上上了祛疤药膏,早早钻进了被窝。 连着在马车上颠簸了几日,她早就感觉浑身酸痛了,虽不急着入睡,但是身体放松的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也能缓解一二。 她平躺在床上,看着浅紫色的纱帐顶思索着一会如何让索妃娜解释,才能让她原谅自己,并修复两人的关系。 她此刻再回想起索妃娜与自己相处时的种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索妃娜是对男装的自己生出了倾慕之情,所以在知道真相后,才会反应如此强烈,觉得自己对她的欺骗是不可原谅的。看来自己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哄好小丫头了。 造孽啊,她真不是故意的,让索妃娜纯洁的少女情怀错付到自己身上。太让人头大了。 她翻身侧卧,曲肘支头望着内室门口。 不多时,小米掀起了内室门上挂着的浅紫撒深紫色丁香的帘子,白色中衣的索妃娜速度极慢的一步步挪进了内室。 燕于飞忙坐起身,往身下的床拍了拍,道:“快上来,别弄着凉了。” 索妃娜却是呆呆站在地中间,定定看着燕于飞不动也不语。 燕于飞只得起身,及拉上鞋子,过去将她拖到床边坐下。 床上早已经铺好两床被子,而且还各自放了一个汤婆子在被窝里。 燕于飞将索妃娜推到里面,又亲自帮她脱了鞋子,道:“听话,快躺下。” 索妃娜这才慢慢的钻进里面那床没有人动过的被子,木木的看着帐顶发呆。 小米送来两杯热茶放在床边,又蹲身在火盆里加了几块炭,这才向外间去了。 “今晚不必值夜,你跟大米早些歇了吧。”燕于飞扬声对大米叮嘱道。 燕于飞躺下,脚上蹬着热乎乎的汤婆子,转头看向睁大眼睛瞪着帐顶的索妃娜,道:“想家了吧。” 索妃娜不语,盯着帐顶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你愿意听我解释吗?”燕于飞诚恳的道歉。虽然当初之所以瞒着她,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后来也一直因为误会才没跟她说出实情。可燕于飞认为,错了就是错了,一切借口都是狡辩,若果是诚心悔过,那就得先放端正认错、求原谅的态度。 “……”依旧是沉默。 “唉,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做亲如姐妹的朋友。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再给你一次骗我的机会?”索妃娜一动不动,冷冷的问着。 “……”这次换成燕于飞沉默了。 此刻冰冷沉默的索妃娜让她觉得十分陌生,想到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过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燕于飞越发愧疚了,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哔?ァ币簧??餐返睦?虮?艘桓鲋蚧ǎ?蚧鹈偷卣歉撸??龃舱仕彩贝罅痢?p>  就在这瞬间的亮光中,燕于飞看到索妃娜眼角有亮晶晶的物质滑下。原来她一直在默默流泪。 虽然只是刹那间看到那泪光,但燕于飞还是感到心疼。 想想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情犊初开的时候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少年郎,两人相处甚欢,而且少年郎还对小姑娘许下了暧昧含糊的诺言,小姑娘就这样毅然的离开了生养自己的故乡,疼爱自己父母,宠溺自己的哥哥,跟着少年郎去了他的家乡。本以为从此可以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令她倾心的少年原来也是个姑娘…… 燕于飞不敢再想,实在太惨了…… “唉!”自己造的孽就是欠下的债啊。燕于飞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拍着索妃娜一侧的手臂,轻柔的道:“想哭就哭出来,别闷在心里,这不像你。” 在她的轻拍安抚下,索妃娜开始轻声抽泣。看她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是不敢哭出声,燕于飞干脆转身搂住索妃娜,在她耳边反复说着:“哭吧,哭完就好了。” “呜……呜……”终于索妃娜放下所有的坚持与防备,往燕于飞怀中缩了缩,放声哭了起来。 “小姐,出了什么事?”于妈妈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无事,妈妈去休息吧,我们也要睡了。”燕于飞一边拍着索妃娜,一边扬声对于妈妈道。 这一夜,索妃娜哭了很久,一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女孩最后在轻声啜泣中睡了过去。 ................................................ 二更到!亲们晚安喽。都做个美梦哦! 第六十五章 两个访客 翌日,燕于飞起身的时候,索妃娜已不在房里。 “索妃娜用过早膳了吗?”燕于飞边往小饭桌边走,边问正在摆膳的小米。 “应是用过了吧,天不亮她就去前院了。”端出一小盆热烫的羊肉汤放在桌上。于妈妈拿了小碗和汤勺盛了一碗,放在燕于飞面前。 “哦,她住在前院?”接过于妈妈递上的筷子,燕于飞微微皱眉。 “不是的,老爷安排索小姐住在东厢。”小米忙摇头道。 “那她那么早去前院做什么?”燕于飞停下正搅羊肉汤的动作,抬头疑惑的问。 “自然是去找连公子啊。”小米笑了笑,又从食盒里取出一盘冒着热气的小馒头放到桌上,起身看了眼正在往燕于飞汤碗里放芫荽的于妈妈,这才继续道:“小姐不知,那日婢子寻到于妈妈他们时,索小姐一直哭泣不止。急的婢子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亏得是连公子对索小姐一番吓唬,才让索小姐平静了下来。后来她就形影不离的跟着连少爷了。近来一直这样呢。” “哦,原来如此。”燕于飞若有所思的道。 这种情况燕于飞倒是很能理解。当时索妃娜刚刚知道了真相,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正是感觉最无助的时候。而于妈妈、大米、小米自始至终都跟在自己身边,她自然将他们当成跟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是一伙的了。 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连培虽然对她态度不好,但在她的认知里至少连培没骗她,她自然会对连培生出几分信任,所以就特别的依赖连培了。就像一个失忆的人会不自觉的依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一样。 怪不得连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那么大,原来是被索妃娜给烦的。他是怪自己给他找来个大麻烦吧。 燕于飞抿嘴笑了笑,低头用起了早膳。 用罢早膳,燕于飞才发现今日还不曾见过大米,就问于妈妈:“今日怎没见大米。” “老奴让大米负责伺候索小姐和那个胡女。”于妈妈欠了欠身,垂目回道。 “还是妈妈想的周全,这些事情我都没想起来。既然要在这里住几个月时间,那妈妈就将小院管起来吧。如今小院里人多且杂,不比从前只有父亲和连叔两人的时候。”燕于飞笑着对于妈妈委以重任。 “老奴定不负小姐此番信任,将里里外外都打里妥当。”于妈妈规规矩矩的对燕于飞一礼。 “小姐,二公子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大米在门外通传。 于妈妈皱眉,看一眼燕于飞,又看向门外道:“快请二公子进来。” 小米闻言,忙上前打起厚重的门帘道:“二公子请进。” 燕于飞站起身,看向门口。 修长挺拔的身影夹裹着一阵冷风踏进门来,璨亮的星眸不带一丝感情,挺直如峰的鼻下薄唇紧抿,一身玄色云纹蜀锦袍服裹在昂藏的身躯上,更为他添上几分冷沉。 “林二哥早。”燕于飞对他的冷脸视而不见,浅笑着行礼问安。 “燕叔让我来看看你身上伤势恢复情况。”清冷的声音直接说明了来意。 “那就有劳林二哥了,请坐。” 将林子迅让至上座,燕于飞也跟着坐在他身边,大大方方将左手置于两人间的高几上,撩起衣袖。 林子迅将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搭在她纤细如孩童的手腕上,凝眉静听片刻,又示意燕于飞换了一只手,同样仔细诊了一番,眉目间带了几分凝重之色。 一直站在燕于飞身后的于妈妈,看到林子迅此刻的神情,心内不由“咯噔”一下,忙焦急又担忧的问道:“小姐身子可是恢复的不好?” “目前看无甚大碍,我再开个方子,照此方再吃上半月药,内伤便可痊愈。”林子迅收回手,垂目而坐。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有劳林公子了。”于妈妈说完,双手合十拜了拜。 说话间,小米已经拿来了纸笔摆在高几上,燕于飞亲自接过墨条磨墨。 林子迅挥笔而下,笔走龙蛇,片刻间一张药方就写好了。 “燕小姐在吧?我们苏夫人来看燕小姐了。” 几人正静待墨迹晾干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屋内。 燕于飞疑惑的看向林子迅,只见林子迅皱起了好看的剑眉。 “苏夫人是侯爷的妾室。”于妈妈低声在燕于飞耳边道。 “告辞。”林子迅一声说完,起身大步往门边而去。 于妈妈忙上前帮林子迅打起帘子。 “二公子也在啊,这就要走了吗?”门外的苏夫人看到林子迅似乎很意外,愣了一愣方才讪笑着问道。 林子迅淡淡点了下头,大步越过苏夫人向门外走去。 “二公子刚为我们小姐诊了脉,小姐正好在屋,苏夫人快进屋吧。”于妈妈笑着招呼苏夫人进来,说话间也道明了林子迅的来意。 燕于飞站起身,往门边看去。 虽然这苏夫人名分上是侯爷的妾室,但既然能以“夫人”相称,必是极得夫人宠爱的,这倒让她在礼数上不好拿捏了。先且看看这位“夫人”性情再说吧。打定了主意,燕于飞只是站在原地,并未上前相迎。 “哦?燕小姐身子不适?那今日可是巧,侯爷让我带了刚从京里送来的血燕,正好给燕小姐补补身子。”说话间就见一个身行玲珑,容姿妩媚的妇人笑着进了门。 妇人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白瓷般的肌肤,瓜子脸上长眉似柳,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笑吟吟的向燕于飞看来,她上前几步拉起燕于飞的手,极为热络的道:“瞧瞧,真是女大十八变,几年不见小丫头长成了大美人,怪不得二公子大清早就往这边跑。”说着便伸出白腻的手,轻掩红唇“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这话一出,于妈妈先不乐意了,沉着脸道:“苏姨娘这话就不对了,原是侯爷使了二少爷来为我们小姐诊脉,怎地到了苏姨娘嘴里就变成二少爷自个儿往我们小姐身边凑了?” “夫人”直接换“姨娘”,可见于妈妈此刻是真生气了。 于妈妈一句话将苏姨娘打回了原形,无异于当众扇了苏姨娘一耳光。 苏姨娘闻言窒了窒,微微涨红着脸,讪讪的道:“几年未见,于妈妈还是那么心直口快,这点倒是像我。侯爷常说我这毛病得改,可我一高兴就给忘了。”苏姨娘很快给自己找来台阶。 燕于飞轻蹙眉头,将自己的手从苏姨娘手里抽出来,淡淡的道:“苏姨娘请坐。” 苏姨娘坐下,笑着点头道:“在侯府几年没白住,看看,这一举手一投足都像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燕于飞对她话里的含沙射影视而不见,抬起手指着高几上的茶杯道:“苏姨娘谬赞了,请用茶。” 苏姨娘翘着兰花指轻轻揭起盖子在茶碗上划了划,道:“侯爷遣我来看看燕小姐住得可合心。侯爷对小姐是极为疼爱的,按她的本意是要安排小姐住到我们那边的大院子里去的,那里地方大,伺候的人也多,方便照应。可是燕先生说你父女二人一年多未见,还要住一起多亲近亲近。咯咯咯”说着话,苏姨娘又娇笑一阵,斜睨着燕于飞道:“也就是燕先生那样温润的人,才会想着跟女儿多亲近。我还未见过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要不咋说燕小姐好福气呢?” 燕于飞浅笑点头,道:“我也正想着与父亲多多亲近呢。现下与父亲住一个院落倒是合了心意。劳烦苏姨娘转告侯爷,侄女多谢侯爷关爱了。” “这话就见外了,侯爷与你父亲亲如兄弟不说,待你们姐弟二人也如亲侄子一样,要不怎会将你姐弟二人送到侯府呢。这不,今晚还备了家宴,要专门为你接风呢。届时你这个主角可得早些过来。我带你认识认识这都护府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苏姨娘桃花眼轻轻一转,说不出的娇俏妩媚。 燕于飞浅笑应了,心里却想着,难怪能在侯爷的后院称“夫人”,这苏姨娘确实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苏姨娘见燕于飞对自己并不热络,便有些无趣。隧转头自身后丫鬟手上接过一个锦盒放在高几上,往燕于飞面前推了推道:“听说你不小心摔下马受了伤,这是侯爷特意让我送过来的血燕,你每日让人炖来给你补身。” “多谢侯爷美意。”燕于飞转头对苏姨娘笑了笑道。原来他们跟别人说自己是摔下马受的伤,幸亏苏姨娘提这茬,要不万一别人问起,自己答岔了就不好了。 “好了,身子不爽利就多歇着,可别再跑去骑马,那可不是女儿家能做的事儿。我这就回侯爷那里复命去了。若还缺些什么,于妈妈只管使人来我那里取,我如今掌管着侯爷后院,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苏姨娘起身,白腻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斜睇于妈妈一眼,便往门口走去。 “于妈妈送送苏姨娘。”燕于飞端坐着不动,端起了高几上的茶碗。 .......................................................... 一更送到。不好意思又迟了。过度章节,卡的厉害。 第六十六章 九爷的后院 待于妈妈送苏姨娘出去后,小米拿起几上的锦盒,欣喜的道:“小姐本就纤瘦,这次受伤又瘦了不少。婢子这就去炖燕窝来给小姐补补。” “就你眼窝子浅,先拿去让大米看看再说。”于妈妈转回,刚好听到小米的话,便出言阻止。 “还是于妈妈思虑周全,婢子莽撞了,我这就拿去给大米检查。”小米说着便抱着血燕出了门。 “于妈妈对苏姨娘了解多少?”燕于飞端起高几上的茶碗,啜了一口,又轻蹙着眉头放下。 “苏姨娘跟了侯爷也十多年了,侯府五公子便是苏姨娘所出。要说起来这苏姨娘也有些心机手段。谢夫人为侯爷纳的三房妾室,只有苏姨娘有所出,且还是一举得男。虽说五公子自小就被送去谢夫人身边教养,但是苏姨娘到底是为林家诞下了子嗣,在侯爷和老夫人跟前得了好。再加上这苏姨娘很是会讨侯爷欢心,侯爷对她一直都很疼宠。”于妈妈边说话,边端起燕于飞面前的茶杯,将冷茶清出,又加上热茶,置于几上。 “哦,怪不得能在都护府后院称一声“夫人”,也不怕林二哥一状告到谢夫人那里。”燕于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玩笑着道。 “依二公子的性子,怕是不会管这等事。再说了,只要不是宠妾灭妻,哪有儿子插手老子后院的道理。你道是谢夫人真就一无所知?侯爷身边不知有多少人是夫人的人呢。谢夫人也只当苏氏是个只能在边郡显摆的跳梁小丑罢了,懒得去搭理而已。若将来回了京,她要生出一星半点的妄想,谢夫人自然会收拾她。” 听了于妈妈的话,燕于飞不禁叹息。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化的时代,做儿子的即使心向着生母,也是没理由插手父亲后院事情的。 “我想找个人打探下都护府各位官员家眷的情形,依妈妈看是找林二哥合适还是找九爷合适?”见于妈妈狐疑的看向自己,燕于飞习惯性的耸了耸肩道:“你也看见了,那位苏姨娘对我毫无善意,今晚的家宴总不能完全指望她吧。至少我们事前做做功课,也免得不小心犯了别人的忌讳,或者着了别人的道。毕竟我们还要在这都护府呆个小半年,与这些人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 于妈妈沉吟片刻,点头道:“小姐说的有道理。现下老爷在府衙,二公子想必也在府衙,这个时辰九爷应该在院子里,不如就找九爷去打探吧。” “父亲他午间不回来用膳吗?”经于妈妈这么一说,燕于飞倒是想起直接去问自己父亲不是更好? “府衙配有大厨房,大小吏员都是在府衙用中膳的。再说了,老爷那个人,连与他共事十多年的官员夫人的姓氏都未必知道,更遑论去打听人家的喜好忌讳了。”于妈妈边说边摇头叹息着。 “那九爷呢?九爷为何不去府衙?” 于妈妈抬头笑道:“九爷在此并无职务,自是不必去府衙的。反倒是要避嫌,离的府衙远远的才好,免得京里那位和其他皇子猜忌于他。”于妈妈说到京里那位时,伸头往头顶指了指。 燕于飞凝眉,真不知道这位皇帝是怎么想的,将儿子丢到这苦寒之地,又不给个一官半职。这是标准的冷冻啊,难道皇帝对九爷厌恶至此?为了眼不见为净,就远远将他打发到此地,让他自生自灭? 燕于飞摇摇头,帝王的心思常人是无法猜度的。再说了,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想那么多干什么。 “那妈妈陪我走一遭吧,再找个熟悉的人给我们带路。” 见燕于飞起身,于妈妈忙进了内室,转瞬,便见她臂上搭着那件火狐大氅走了出来。 “这件大氅还在啊?”燕于飞皱眉问道。看见这件大氅她就想起索雷,想起索雷不免又想到索三,想到索三的恶行,她禁不住一阵恶心。 见于妈妈欲上前为自己披上大氅,燕于飞忙忙后退两步道:“我不穿这个,拿去给索妃娜穿吧,本就是她家的东西,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于妈妈见她确实是极不愿意穿这件大氅,只得进内室拿了一件宝蓝色羊毛芯子披风出来帮她披上。 正是十月初,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此刻一出门便觉一股子冷风直往衣裳里面钻,燕于飞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二人叫了看门的周婆子,出了院门一起往南边岔道走去。 几人走了近两刻钟,周婆子才停在了第二个院门口,扬声对着院里喊道:“你家九爷在吗?我们小姐有事求见。” “你家小姐是谁家小姐?找我们爷的小姐多了去了,你不说清楚我怎么通传。”朱漆绿边的大门内传来一个婆子粗哑的声音。 “我们是燕先生家的,有劳这位妈妈通传。”于妈妈有理的对门内喊道。没办法,那大门是闭起的,不喊的话里面人估计听不清楚。 “吱呀”一声,大门上一扇可容一人进入的小门开了个缝,从小门里探出一张圆胖的脸,将几人打量一番,这才错身闪开,谄媚的笑道:“原来是燕家小姐,快请进来,老奴这便去通传。” 于妈妈转身吩咐周婆子先回北面院子,随后便随着燕于飞进了小门。 待跟着那婆子绕过门口鲤鱼戏莲的照壁,又进了精巧的月洞门,燕于飞才知道九爷住的院子足足有自己家住的小院的七八倍大。 此刻他们正沿着抄手游廊往内走着。游廊北面显然是一处花园,虽然这个季节并不见树木葱茏、花草葳蕤。可是从假山、小池和只剩下枯枝的树木、藤条这些还是能看出这花园布局非常精巧。花园那头错落有致的排列着粉墙黛瓦的小院。 游廊南面是一面小湖,湖水已经结了薄冰,冰面上残荷片片,不时可见青灰色的鱼在透明的冰下游弋而过。湖对面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虽不是金碧辉煌,可也是造型细致,古色古香。 沿着游廊又走了近两刻钟,才来到高大的正屋门前。 那婆子挤着眼对门口的小丫头道:“白露,燕家小姐来访,还不快让进花厅?” 叫白露的小丫头闻言,将燕于飞和于妈妈打量一番,才转身掀起帘子道:“燕小姐快里面请。” 燕于飞和于妈妈进了花厅,又有一个稍大点的丫鬟迎上前,将燕于飞让到花厅右面的椅子坐下,手脚麻利的沏好茶端上来道:“燕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主子马上来。” 燕于飞双手将粉彩茶碗端起,边借着热茶让冰凉的手慢慢回暖,边抬眼打量这间花厅。 “燕妹妹来了?姐姐们未能相迎,妹妹莫怪。” 燕于飞正盯着墙上一副笔韵雄浑、苍劲有力的字画看得出神时,一个脆若银铃的声音传至耳中。 燕于飞转头看去,只见门帘掀起,一个面若银盘、身形高挑、体态丰盈的女子玉步款款的走了进来。 燕于飞皱眉,自己来见九爷,怎么出来见自己是个女子呢。 就在燕于飞不解的时候,紧随高挑美人身后又进来一个温婉美人,紧接着一个一个各具特色的美人络绎不绝的走入厅内。 最后在燕于飞面前站了足足十多位美人,她们神色各异的站在厅中,一双双美目都看向燕于飞。有的好奇、有的鄙夷、有的嫉妒、也有的羡慕…… 燕于飞搞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皱着眉站起身,狐疑的看向最先出声的高挑美人。 那美人笑着上下打量燕于飞,白皙圆润的脸上一对酒窝让她显得分外亲和,即便被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也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感。 见燕于飞投来询问的眼神,美人上前拉起燕于飞的手,道:“姐妹们听说九爷同一位小美人一同回的都护府,就想着一起见见这位能让九爷一路相护的美人。可巧妹妹正好今日过来了,我便带着姐妹们来见见妹妹。也便于大家以后相处。” 燕于飞眉头拧的更紧了,抬眼将众美人扫了一圈,冷声道:“我想各位定是误会了,我来找九爷是有事相商,并无其他意思,既然九爷不在,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说完便转身往门外走去,于妈妈忙忙跟了上去。 “也就这样啊,没什么特别嘛,我看她比玉姐姐差远了。” “又黑又瘦的毛丫头,真不知九爷看上她哪一点。” “穿的也够寒酸,还说是小姐,看她身上的衣裳还不如我以前在楼子里穿的衣裳光鲜。” 花厅门上的帘子刚在燕于飞身后落下,厅内的美人们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议论。瞬时间莺声燕语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于妈妈沉着脸,恨恨的道:“这都是些什么货色,看九爷也是个好的,怎地后院里的女人如此没规矩。” 燕于飞不语,上了抄手游廊,快步往大门走去。 她真没想到找一趟九爷会遇上这样的事。正事没办成,却惹了一身骚。 想想刚才那群莺莺燕燕,再想到自己受伤的时候九爷的默默关心和细心照顾,她感觉胸口又开始窒闷起来。 燕于飞脚下不停,皱眉盯着前面的路面,眉目间显出些许懊恼和怅然之色。 “小姐”于妈妈突然出声唤了一声,燕于飞抬头,就见九爷行色匆匆的从游廊那头大步而来。 ............................................ 二更到!厚颜求推荐求收藏哦! 第六十七章 没有开始的结局 燕于飞顿住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窒闷酸涩。接着便露出浅浅的笑,看向大步而来的修长身影。 她婷婷然立于廊下,墨黑的眸沉静的看着自己,眉目间透出淡淡的疏离。恰到好处弯起的嘴角,虽是笑着,那笑却未达眼底。 看着这样的她,九爷心下一慌,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袍角翻飞、几欲飞奔。 燕于飞沉静的笑,淡漠而冷寂的墨眸静静注视着越来越近的九爷。 看到她眼中熟悉的神色,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而眼前的人儿又站在了高塔上,正决绝的看着他。 他顿觉心如刀绞,血色迅速从脸上退去,片刻间便面如死灰。刹那间,身边一切都快速向后退去,天地间只剩下她那双淡漠疏离的眼。 “九爷?”燕于飞见他神色有异,轻蹙眉头,唤了他一声。 熟悉的低柔声音传来,犹如天籁纶音入耳,僵直的身形晃了晃,九爷闭起眼睛,暗暗稳了稳情绪。 燕于飞身后的于妈妈见状,忙上前两步,伸手去扶九爷。 “九爷可是身体不适?”见他闭着眼睛,神色间似是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燕于飞不得不再次出声询问。 九爷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有狂喜一闪而过。随即便近乎贪婪的盯着眼前的人儿,道:“真好……你还在这里。” 燕于飞虽不解他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但她此刻无心理会这些。 那是他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嘴角再次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燕于飞恭敬的对九爷一礼,道:“既然九爷无事,那我便回去了。” 于妈妈闻言,狐疑的看向她,又转头去看九爷。 九爷目不转睛的盯着燕于飞,不放过她神情间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你……” “嘻嘻,九爷回来了,姐妹们还不出来迎接?”一个甜腻软糯的声音打断了正欲开口的九爷。接着便是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请安问好声。 “不打扰九爷了,我回去了。”燕于飞浅笑着,对九爷点了点头,向旁边错开两步,迈步往前。 擦身而过的瞬间,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燕于飞回头,挑眉看他,尖瘦的小脸上已没了那有礼的笑,疑惑像流星般从墨眸中划过,如漆似墨的眸子又如深潭般沉寂下来。 “九爷快放手,这不合礼数。”于妈妈急忙上前去拉燕于飞的胳膊。 “你手怎么这么凉?”入手的冰凉让他吃了一惊,顾不得理会于妈妈的话,焦急的问道。 燕于飞抿唇不语,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站在这过风的长廊上当然凉了,爷不如请燕小姐到厅里去说话。免得让燕小姐受了凉。”高挑美女落落大方的上前,眉眼含笑的看着拉扯着的二人。 “都下去,回你们院子去!”九爷冷声喝道,握着燕于飞手腕的大手又紧了紧。 “爷……”或娇柔或委屈的撒娇声响成一片。 “下去!”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怒意,让众美人吓了一跳,俱都收了声音。瞬时间安静下来。 见九爷发怒,高挑美人面现讶异之色,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在九爷和燕于飞身上来回溜了几趟,这才转身摆手,带着众美人悄悄退了下去。 燕于飞试着抽了抽手,不但未能抽回,反而被他握的更紧了。不由得拧紧眉心,冷声道:“请九爷放手。” 九爷对燕于飞的冷淡和于妈妈的焦急视而不见,只一瞬不瞬盯着燕于飞,并不掩饰眼中的焦急与担忧。 见燕于飞神情越发冷淡疏离,他哪里肯就这样放她离开,索性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合拢,将燕于飞枯瘦的小手拉到自己胸前,神色自若的柔声道:“出门为何不拿个手炉,你伤还未愈,怎受得冻?” 见他如此,于妈妈大急,边拉扯着燕于飞的臂膀,边道:“九爷这是做何?这要传出去,让我们小姐如何做人?” “你诚心想坏我名节?”冰冷的质问说出,燕于飞面上却无半点恼色,依旧冷然似冰。 听闻此言,九爷愣了愣,仿佛才发现自己行事欠妥,忙忙松开燕于飞的手,神思恍惚的看着燕于飞,喃喃的道:“对不起。” 燕于飞不语,垂目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顺着游廊往前面的月洞门走去。 独自站在长廊下,看着纤秀的身影在寒风中款步而行。随着那身影渐行渐远,九爷只觉心中越来越恸,越来越恸。仿佛胸口被人生生挖空了一块般。 顺着长廊来到月洞门前,燕于飞已从方才莫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燕于飞此刻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行事。跑来拜见人家,最后不说明来意就气冲冲的离开,这种行为不明摆着自己生气了吗? 关键是生气得有个理由啊。自己为什么生气?凭什么生气? 燕于飞在心里一遍遍自问着,试图找出那股莫名情绪的由来。 可是越想却越让她心惊。自己刚才的行为分明是吃醋的表现。 看来自己对他即便还未生情,也已在不知不觉中抱着幻想和期盼了。 这样一来,她倒是得感谢九爷这些美人们了,若不是她们,她还发现不了自己心中潜藏的情愫。 她很清楚,他们不合适,也不可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知道没有结果,那便别让它开始吧。 忽略了胸口蠢蠢欲动的窒闷和酸涩。燕于飞面上神情越来越坚毅。 紧随燕于飞身侧的于妈妈,在看到燕于飞脸上神情由迷茫转为清明坚毅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当下便打定主意,今后不能再让这两人见面。 其实于妈妈心里也是自责不已。 她看得出九爷对自家小姐的心思,自然也看得出,自家小姐并不是无动于衷。 只不过小姐向来沉稳理性,只要想通其中利害,定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只是此番一来,小姐心里免不得要受些苦楚。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九爷救了小姐的命不说,养伤的时候还对小姐百般呵护,且九爷又是那般万里无一的人才。也不怪小姐生了情愫,若换成别人,恐怕早已经非君不嫁了。 各怀心事的主仆二人穿过月洞门,绕过照壁,便见那圆脸的婆子迎了上来,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道:“九爷才刚回来,燕小姐这就回去了?” 看门的惯会察言观色、见风转舵。方才她将将一说燕小姐来访,转眼间九爷就飞奔进了内院,可见九爷是极看重这位燕小姐的。她自然不会错过巴结讨好的机会。 燕于飞回神,淡笑着点头道:“有劳妈妈开门。” 圆脸婆子闻言,忙忙恭敬一礼,又急急转身将小门打开,退至一旁道:“燕小姐言重了,这是老奴的本分,当不得小姐一句‘有劳’。” 燕于飞朝她点了点头,提步出了朱漆大门。 “回去正好用午膳,小姐可得多吃点,得赶紧胖回来才好。”于妈妈试图转移燕于飞的注意力,免得让她郁积于心。 “妈妈说的极是,我也不喜欢太瘦,也盼着多长点肉呢。”燕于飞满脸含笑的说着,仿佛方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于妈妈见她这样,更加心疼了。小姐这是又把心里的不痛快悄悄藏了起来。这是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忧啊。 说话间,燕于飞抬头往前看去,就见林子迅正转过岔路,往这边走来。 “正好,不如就问问二公子?”于妈妈也看到了林子迅,便征询的问着燕于飞。 燕于飞犹豫了下,想到林子迅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最终还是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也许是我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就好。” 林子迅身高腿长,说话间他已站定在几步开外,正挑着一边眉毛看着燕于飞。 燕于飞继续上前几步,垂目行礼,唤了声“林二哥” “怎么?觉得自己大好了?这般顶风冒雪的在外面乱跑?”清冷的声音,出口就是责问。 燕于飞刚压下的气闷瞬间又奔涌而出,急喘几口气,她捏紧袖里的拳头,强自镇定的道:“多谢林二哥关心,我会注意身体的。”低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林子迅本就见她面色发青、唇色寡白,此刻再一听她的声音,不由皱起眉,抬腿往前跨出一大步,右手探出,欲去抓她手腕,为她诊脉。 岂知燕于飞却将手藏在身后,错步躲开。接着便不理会错愕的林子迅,疾步往前走去。 林子迅眼里懊恼一闪而过,转头对着燕于飞的背影道:“别忘了你是定过亲的人,别整天往九爷身边凑。” 疾步而行的燕于飞听了这话,脚步一顿,险些跌倒。幸亏小跑着过来的于妈妈扶了一把。 “小姐你怎么样?”于妈妈扶着燕于飞,一脸焦急。 燕于飞一手抚着胸口,闭眼缓了会气,这才摇了摇头道:“没事,回去吧,许是该吃药了才会有些不适。” 林子迅看着相扶着离去的主仆二人,想着早上诊出的脉象,寒星般的眸子里浮现淡淡的担忧。 .......................................................... 一更到!又晚了,什么也不求了。痛哭!爬走! 这章码了六个小时啊,比我难产的有木有?捂脸! 第六十八章 急症 林子迅讨厌自己!这一点燕于飞早就感觉到了。 今日不过是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感觉从未出错而已。 她从不奢望身边每个人都能喜欢自己,更何况,说白了林子迅只是个跟自己无关的人。他林子迅讨厌她也罢、喜欢她也罢,都跟她无关。 自己真没必要去钻那个牛角尖。他对她好了,她便笑脸相对。他不待见她,她远远躲开就是。犯不着跟他置气。 想通之后,燕于飞长长舒了一口气,将窝在胸口那口闷气呼出,和于妈妈一起回了北面的小院。 小米见燕于飞和于妈妈回来,利落的沏了热茶端给燕于飞,便转身去前院厨房取午膳了。 于妈妈看着燕于飞脸色发青,便试探的问:“老奴瞧着小姐面色不正,不如唤大米过来看看?”其实于妈妈更想去请林子迅来帮燕于飞诊脉,但是她也知道,有了林子迅刚才那句话,小姐今后怕是会避着他了。 “妈妈不必担心,我这次本就伤在胸口,气闷是正常的。再吃一阵子药就没事了。”燕于飞伸手揉了揉腰身,又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那老奴让大米去煎药。”于妈妈看着她发白的嘴唇,还是有些不放心。 “啊”正欲开口的燕于飞突然捂着小腹轻叫出声。 见她如此,于妈妈顿时慌了神,忙上前扶着她道:“小姐哪里不舒服?还是让小米去请二公子来看看吧。” “肚子有点疼,不碍事,昨日就开始疼了。只是没今日疼的厉害。”燕于飞缓了口气,慢慢直起身。 于妈妈听她这么一说,知道应是她小日子快来了,便放下心来,道:“一会子灌个汤婆子帮小姐捂着。就不那么疼了。” 燕于飞点点头,让于妈妈去吩咐大米煎药。 午膳燕于飞吃的很少,这更让于妈妈忧心不已。待到吃过汤药,便催促着燕于飞去床上躺着休息。 岂知燕于飞这一睡,直睡到日近黄昏也未醒来。 起初于妈妈觉得她伤势未愈,身体虚弱,多睡睡身子才恢复的快,便未将她叫醒。 结果待她在前后院子里走了一圈,与大门上的婆子和厨房的敏娘说了一会子话回来,燕于飞还未醒来。 于妈妈感觉不对劲。忙上前去唤了几声,燕于飞皱着眉低低呓语了一声,并不见醒来。 于妈妈大急,忙探身去摸燕于飞的额头,滚烫的触觉让她缩回了手。 “小米。你快去请林公子来。”于妈妈说着话。转身拧来一条湿帕子敷在燕于飞额上。 小米扔下做了一半的中衣,急急撩起帘子奔了出去。 就在于妈妈心焦如焚的时候,院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床前便多出一个人来。 “怎么回事?上午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磁沉的声音随着人影一并传来。 起初于妈妈还以为是林子迅赶来了,待转头看过去,却见是九爷,于妈妈如临大敌,急忙上前挡着九爷道:“九爷怎可擅闯小姐闺房?” 九爷并不理会于妈妈的质问。他抿着唇错身避开于妈妈。探手触了触燕于飞的脸颊,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静默的看着燕于飞,眼中满是心疼后悔之色 “请九爷先到前面厅里稍坐片刻,老爷马上回来。”于妈妈再次出声,想要将九爷请出内室。 九爷不语也不动,仍旧静立在床边。 于妈妈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的返身快步走到门边,撩起帘子疾声道:“林子迅,你就不能快点?”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见外间厚重的门帘被掀起,林子迅背着个小药箱走了进来。他先淡淡扫了九爷一眼,并不言语,沉着脸进了内室。 当看见燕于飞额上覆着的帕子时,他疾步来到床边,一把抓起帕子扔到一边,冷声道:“她这病本就因寒凉所致,今后万不可再让她受凉。” 于妈妈不解:“小姐烧的厉害,放个冷帕子许能让她舒适一些。” “我说不可便不可。” 霸道的说完,林子迅将手指搭上燕于飞手腕,凝神诊脉。 他垂眸皱眉,诊完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诊了起来。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如何?”站在他身后的九爷迫不及待的问道。 “伤势未愈,又受了风寒,再加上气滞于胸。才会引发了这急症。” 林子迅说完,又俯耳在燕于飞胸前听了一阵,这才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白瓷小药瓶,倒出一粒黑绿的药丸,又拿出一个小巧的药臼递给小米道:“捣碎了先给她服下。” 眼眶发红的小米急忙捧着药臼坐到一边榻上去捣药。 “我那里有烈酒,劳烦于妈妈使人去取来,一会你帮她降温。”林子迅面无表情的对于妈妈说。 “是,老奴马上去。”于妈妈也顾不上行礼,急急忙忙往门外走去。 “情况到底如何?”见于妈妈出去,九爷焦急的追问林子迅。 林子迅皱眉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间走去。 九爷回头看了看面色潮红、人事不省的燕于飞,稍一迟疑,跟着林子迅去了外间。 “说话!”站在林子迅身旁半晌,见他只顾着低头整理药箱,九爷忍不住开口催促。 “该说的来之前我都跟你说了,还要我说什么?”林子迅语气冰冷,头也不抬的说道。 “我是问你她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磁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九爷攥紧拳头,忍着揍他一拳的冲动。 “你是她什么人?”林子迅将手上药瓶往药箱中一丢。抬头看向九爷,目光犀利如剑,直刺入他眼底,看透他心底。 被他这么一问,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九爷呼吸一窒,瞬时间面色煞白。他踉跄着退后一步,狼狈的转头避开他的目光。 是啊,他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爱护她?即便他有那个资格,又能给她带去什么?她想要的他给得起吗? 九爷将手掌抵在眉间,缓缓摇着头,自嘲的低声苦笑着。 看着这样的他,林子迅只觉陌生无比。认识他三年,一直都觉得他的睿智沉稳远远超出了他的年龄。但是此时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他。哪里还有往日的杀伐决断、坚毅果敢。现在的他分明就是一个为情所困、优柔寡断的毛头小子。 看他垂着头,痛苦的闭目咬牙,极力忍耐的样子,林子迅轻叹一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放柔了声音:“回去吧。晚上我去找你,陪你醉一场。” 其实直到此刻他也想不通,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那毛丫头又无甚特别出众之处,如何能令眼前的男人对她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九爷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抬头看着林子迅,道:“拜托你。”狭长的眼里竟然带着些许祈求。 林子迅挑了挑一边剑眉,眼带讶异的看着他,语带嘲讽的道:“真难得。相识三年,第一次听见你用‘拜托’一词。” 接着他面色一正,又拍了拍九爷的肩膀,道“放心吧。回去备好酒等着我。” 九爷神色复杂的往内室看了一眼,刚起身准备离开,便见厚重的帘子被掀起,却是燕鸿大步走了进来。 燕鸿看到九爷和林子迅,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随即也顾不得与二人见礼,直接迈步进了内室。紧跟在他身后的于妈妈也闪身进了内室。 林子迅看了九爷一眼,转身跟了进去。 坐在床边的燕鸿见林子迅进来,抬头问道:“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现下不好说,须得好生调养,万不可受气、受寒。”林子迅沉吟半晌,中肯的说着。 燕鸿皱眉,他博学多闻,对医术也有涉猎,自然听得出林子迅此言含糊其辞,心内不由得一沉道:“究竟如何,你不妨直言。” 见林子迅不肯名言,于妈妈直觉是因为燕于飞的病情太过严重,此刻她已是脸色煞白。 林子迅咳了一声,看了看燕鸿,又看了看于妈妈,知道他们误会了,忙开口道:“说起来也算是遗症。因上次重伤时,她在野地里冻了一夜,又正好赶上女儿家月事,以致胞宫受寒。本也无甚大碍,悉心调理半载即可痊愈。但今日她怕是有事郁结于心,又受了寒,加上又来了月事,几症并发,才会如此。”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此次发病看似凶险,实则是她身体正处于自我修复阶段,才会陷入半昏迷状态,燕叔不必忧心。待她睡够了,自然会醒来。” 燕鸿垂目沉思半晌,目光犀利的看向林子迅问:“可是会影响孕育子嗣?”他澄澈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林子迅,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于妈妈听燕鸿这么一问,先是愣了愣,接着便紧张的盯着林子迅,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林子迅心下对燕鸿的敏锐和犀利敬佩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一双星眸坦荡荡回视着燕鸿道:“只要按我的方法调理,对子嗣并无影响。” 听到他的保证,于妈妈心下一松,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子迅开了药方,将用烈酒擦洗腋下退烧的法子教给小米。又一并说了几个配合调理的食疗方子,这才起身告辞。 ps: 2013年最后一天,吟风的文刚好今天上架。感谢一直支持吟风的书友们。祝大家新年快乐,年年如意!  真对不住大伙儿,刚才不太会操作vip章节管理,不小心把草稿发出去了,现在改回来,请大家见谅 第六十九章 情与义 天,将黑未黑。已沉入远处群山后的夕阳,犹不死心的挣扎着,从压在它身上的浓重云层的缝隙中,挤出一缕晕黄的光,与黑沉沉罩下来的夜幕做着最后的抗争。 九爷凭栏迎风而立,一手执杯,一手把壶,一杯接一杯仰头灌酒,仿佛那杯里的不是烈酒,而是白水一般。 不多时,狭长的凤眼中便氤氲起醉意,他转头看向耸立在阴沉天幕下的九层塔,那黑越越、阴沉沉的塔影,仿佛压在了他心头,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皱眉喘息着,缓缓合起双眼,俊美的面容带着纠结痛苦之色,垂着头一动不动,岿然的立在风中。仿佛是逃避眼前所见,又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寒风迎面吹着,鼓荡起他宽大的袍服和披散的墨发,它们凌空飞舞、翻动纠缠着,一如此刻在他脑海里肆虐纠缠的纷乱思绪。 当林子迅顺着青石小路绕过小湖,举目看向小楼的时候,便见这样一番凌空飞仙般的景象。 林子迅不由踯躅地停住脚步,神色复杂的看着九爷。 这样的九爷,更让他心中烦乱不堪,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虽然不能理解九爷为何会对燕于飞那样看重,重到让他自己失了冷静、乱了方寸。但是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个黄毛丫头的一举一动就是能牵动九爷的情绪,她的病痛就是能让九爷疯狂。 想到九爷知道实情后的反应,他藏在心中的内疚与自责又加重了几分。 他的内疚和自责来源于燕于飞的病情。 他刚刚对燕鸿并未说出实情。事实上燕于飞的情况比他说的要糟糕,他并无完全医好她的把握。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因个人偏见,在最初为她医治的时候过于轻慢,而忽略了隐藏在她身体的其他症状,就不会造成今日的结果。 如果在她第一次发热时,他能当机立断的哺药给她服下。而不是用冰雪擦拭四肢为她降温,情况也不会如此糟糕。 更何况,自己今日对她恶言恶语,致使她气怒攻心,才会诱发了急症。 不管她多么的举止轻浮、自以为是、自私自利,不管自己对她多么的厌恶不喜,她始终是他的病患。 而如今,由于他的过失,致使她的病情加重。幸亏这次的过失并不是无法弥补的。 尽全力医好她,是弥补自己过失的唯一办法。 作为一个医者。因个人情绪而怠慢病患,是为失德。因疏忽大意而致病患留下遗症,是为失职。如若再不能医好燕于飞,那他便是失信。 他岂能允许自己在失德、失职后再失信? 绝不能!他得了师父医术方面的所有传承,他不信自己连区区一个宫寒之症都医不好。 万一……。不。没有万一,他能医好她,一定能! 林子迅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面色坚毅、步伐坚定的往小楼走去。 立在门口的黑衣小厮见他过来,忙忙迎上前来,对他施礼道:“二公子快去看看我家爷吧,回来后就独自在楼上吹着冷风饮酒,谁劝也不听,现下索性将小的们都赶出来了”小厮神色间满是焦急和担忧。 林子迅对小厮点了点头,大步进门。拾级上了二楼。 “你来了?”九爷背对着他随意招呼了一声。 林子迅抬步走到他身后的桌边坐下,执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斟满,静默的喝了起来。 九爷转身,坐在他对面,举杯碰了碰林子迅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一言不发,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一时间,整个楼上只有飒飒风声伴着酒器碰撞的声音。 男人间的友情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安慰开解的语言反而显得苍白又虚伪。倒是默默陪伴更能表达出他们心中的深情厚谊。 而他们二人不仅有同门之情,私下里还有同袍之义,这种感情自是不需再用言语来渲染缀饰。 这也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之处。 大部分女人在难过的时候往往需要的是言语的宣泄或安慰。 她们不是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伤心难过一遍遍说给别人听,就是到处寻求别人言语上的安慰,不管那些安慰是真情还是假意,最后都能让她们信以为真。 时日一久,她们以为自己心上的伤痛已经被抚平了,其实只是她们在不断的言语暗示中,自我麻痹到感觉不到伤痛而已。直到有一天,下一个伤痛来袭,才会让新伤揭起旧的伤疤,一起溃烂生脓或者结疤为茧。 而男人,则习惯将一切都隐藏于心。 他们不会找人诉苦,也不会去寻求言语的安慰。他们更惯于用某种自己喜欢的事物来默默宣泄。其中饮酒便是最受欢迎的宣泄方法之一。也有人通过自己喜欢的运动去宣泄。更有甚者会找个关系够铁的兄弟来干上一架。 但不管是哪种方法,在宣泄过后,男人们会真的将伤痛束之高阁或者埋入心底。 话题扯的有点远。我们回头再来看一杯一杯豪饮的两个男人。 沉默对饮的二人此时都已带了几分醉意,桌上东倒西歪的酒壶昭示着他们此番的战绩。 “呵……”九爷呼出一口酒气,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狭长的眼,看向对面的林子迅。 林子迅俊脸依旧白皙而冰冷,只有那比往常明亮几分的星眸泄露出几分醉意。 又仰头喝下一杯酒,林子迅垂目避开九爷的目光,把玩着手上的空杯,道:“我不想知道你因何会对她情深至此,但是我还是那句老话。将你的心思收起来吧,为你好,更是为她好。” “你未曾经历过,自是不会明白。”九爷转头看向黧黑的夜色,喃喃低语。 这话林子迅今日已是第二次说了。晌午燕于飞离去不久。林子迅便来找他。开门见山的要他离燕于飞远点。而理由,不外乎那两个。 他自是比谁都明白,他肩上担着怎样的担子。他若生出一丝退缩之意,都会一败涂地、尸骨无存。也会连累得他身边的人在这大宁朝再无立锥之地,更甚者会让他们家破人亡。 命运从来不给他退路,他只有屏弃所有、拼命往前,若不然,等待他的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但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如果说大业是他重生的责任,那么她。便是他两世的梦想。有谁知道,至高无上的权利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从前世到今生,他想要的仅仅只有她而已。 今生的他也很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而他。即便到那个至高无上、俯瞰众生的位置。也给不起。 “如若没有金师弟,我会建议你纳了她,省的你总惦记着。”半晌,林子迅又凉凉的丢出一句。 “不许这么说她,她值得最好的。即便她愿意,我也不会用一个妾的名分去辱没她。”九爷唰的的转回头,怒目瞪向他,疾声厉色的道。 林子迅星眸中冷光骤闪,咬了咬牙捺下与他争辩的冲动,仰头喝下手上的酒。转头不再看他。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 林子迅此刻是愤懑的。他即是九爷的师兄又是九爷身边的亲信,自然清楚九爷身上所担负的,更加明白他的处境。 当初九爷刚被德宁帝发派到边郡的时候,师父居然亲自找上他,让他尽全力扶持九爷。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还有一个皇子师弟。而师父的举动更是让他吃惊。 要知道,师父在大宁人的眼中,绝对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师父幼时成名,少年时便一举夺得文武双状元。成为前无古人后无者的第一才子。而且还有一手生死人、肉白骨的好医术。一时间,整个大宁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这位文武双全、医术高明的新科状元身上。 就是在这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师父却视名利如粪土,转身就遁世隐居了。多年来,从不曾插手世事。 当初燕于飞的母亲为了报答安西侯的庇护之恩,才会极力举荐他拜在了师父名下。在他入门两年的时候,金岩也在燕于飞母亲的举荐下入了师门。 就是师父这样一个淡泊名利的高人逸士,居然郑重其事的要自己追随这个师弟。足可见,师弟在师父心中的位置。 当时师父并未因他的惊异而过多解释,只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助他,即为天下百姓,也为你自己。” 其实直到今日他都未能领会师父话里的深意。但是他明白一点,这是一条成则王、败则寇的不归路,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容不得他们退缩。也容不得任何影响他们向着目标前进的变数。 而燕于飞,显然成了这个变数。而且已经成为九爷心中的魔障。 若换成其他任意一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将她除去。 可偏偏是她。这个人,是他敬重的燕鸿夫妇的女儿;是与他志同道合的师弟的未婚妻子;以师父与燕鸿夫妇的关系,想必她在师父心中也定然是个特殊的存在吧。 林子迅想到这里,不自觉的转头看向九爷,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窥探出他最终的决定。 ps: 姐妹们新年快乐!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时时开心,事事如意! 一更送上,二更在晚上十点送到哦。  万分感谢首订璀璨的书友们,感动ing……< 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吟风会更加用心的写文来答谢各位的支持! 第七十章 高手过招 既然是魔障,那此刻谁也帮不了他,只能是他自己想清楚了,主动走出来。 林子迅静静看着九爷,不再出言劝说。 而此刻的九爷,正沉浸在前世的回忆和悔恨中。 想起前世种种,一股浓浓的恨意慢慢凝聚在他幽深的眸子中。 他又想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得到过他全心全力扶持的人,那个称之为兄弟却夺他所爱又在背后捅他一刀,最后还对他赶尽杀绝的人。 他攥拳,他咬牙,他呲目。所有这些动作都不能将他心中的恨意宣泄出万分之一。 暗夜里,寒风肆虐,呼号着在屋宇间乱窜,顺手带着廊下的灯笼与它们一起轻舞着,令得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饶是如此,静坐的林子迅也看到了九爷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知道他此刻正陷入激烈的挣扎中。 许久后,九爷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面上纠结的神色也被坚毅取代。他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才看向林子迅问道:“她的病情如何?” 林子迅眼神闪了闪,静默的看了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无性命之忧。” “说清楚点。”他这般威严的神情、命令的语气是很少用到林子迅身上的。 林子迅突然一阵气恼,这种气恼一半来自九爷的态度,一半来自燕于飞。在他的认知里,都是燕于飞轻浮的举止给了九爷太多的暗示,才会令九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猛地站起身,林子迅嘲讽的看着他。冷声道:“她的病情与你何干?她明明与别人定了亲事,还来勾引你,这种轻浮的女人也能令你上心。你如今的品味着实令我惊讶。” “你再说一遍。”九爷瞬间绷紧了身体,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他。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仿若面前的林子迅敢再说一句燕于飞的不是。他便会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话说出口后,林子迅自己就愣住了。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怎能将所有过错都推到燕于飞身上。这样的行为让他自己都感觉不齿。 他懊恼的轻叹一声,将自己重重摔进身后的椅子中,羞愧的垂下头。 夜已深沉,寒意更重,相对而坐的两人似乎谁也感觉不出冷意,任寒风肆意的在他们脸上、颈间轻抚,甚至得寸进尺的钻入他们衣领中。 “我只想知道她的身体怎样,没其他意思。”两人沉默的对峙半晌。九爷放缓了语气道。 提到燕于飞的病情,林子迅更是心烦,他伸手端起酒杯一口灌下,又斟满一杯再次灌下。 九爷皱眉看着他,待到他斟满第三杯的时候。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再次出声道:“到底怎样?你医不了就明说,我请师父来医。” 林子迅放下酒杯,冷冷看他一眼道:“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日后子嗣恐有些艰难。” “什么?”九爷颓然的靠坐向椅背,愣了半晌,才看向林子迅道:“怎会如此?她的伤不是在胸口吗?怎会影响到子嗣?”他急切的问着,仿佛是怕林子迅弄错了一般。 他不会忘记,前世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她唯一的心愿便是想有个他们的孩子。可是就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终于可以成亲的时候。那个人却派他前去边疆抵御外族入侵。直到他们身死,他都未帮她实现唯一的愿望,他怎能不悔,怎能不恨? 难道今生,还是同样的宿命等着她?那他不是白白重生了? 不,不会这样的,他的重生既然是上天的恩赐,那他一定能改变一切,至少能改变她的命运,能让今生的她得到幸福。 想到此,他慢慢地转头看向林子迅,目光冷然而锐利。 “与伤势无关,她是反复受寒才导致的宫寒。”在他的逼视下,林子迅语速缓慢的道。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失误如实告诉他。 “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九爷自责的垂下头,并未曾注意到林子迅的犹豫,他自言自语着,失神的看向自己脚面,又喃喃道:“若是当日我能早些找到她,她就不会在野地里冻上半夜……” “与你无关,是我在最初为她诊断的时候忽略了其他症状,后来又用雪为她降温,才致使她受寒。”林子迅见他如此自责,终是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九爷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他起身的动作太过猛烈,以至于带倒了置于两人中间的小几,一时间,木桌倒地声和酒壶落地后的碎裂声响成一片。 他直接上前一大步,跨过地上的杂乱,举拳就往林子迅面门上砸去。 在他起身的瞬间,林子迅也站起了身。他知道九爷很生气,但是他却未料到九爷竟然会直接与他动手,所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孩子吗?”九爷几乎是嘶吼着将拳头挥出。这一拳虽未用内力,但却用了十成的力道。直将林子迅打的向后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醉意加上气愤激动,此刻的九爷几乎丧失了理智。只见他挥出一拳后尤不解气,接着又挥出一拳,直接捣向林子迅下颚。 第一拳因为不曾料到,猝不及防之下,林子迅虽扭头闪避,但也未完全避过。待到九爷挥出第二拳的时候,他已有所防备,只见他脚下一滑,轻松闪身避过。与此同时,他伸手接住九爷的拳头,令他动弹不得后才冷声道:“我话没说完,你发什么疯。” 却不想此刻的九爷完全不去管他说些什么,他红着眼睛、目光散乱的又挥出了另一边拳头。 林子迅忙松开手,脚下一点,疾速向后飘出几尺,才险险避过。 眼看着九爷再次扑将上来,林子迅也火了,大声道:“你今日就是想干一架是吧?好,我奉陪。”说着话,便转守为攻,一拳挥向九爷。 两个身具绝世武功的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毫无章法的互殴起来。 楼下的小厮听到楼上的动静,都急急奔了上来,却只是躲在楼梯口观望,并不敢上前。倒不是他们胆子小,怕受了池鱼之殃。而是他们深知九爷的脾性,既然先前将他们赶下了楼,此刻未经召唤,他们是断然不敢过去的。 三个小厮探头探脑的看着倒在地上,相互撕扯扭打的二人。只见一会儿是九爷占了上风,骑坐在林子迅身上挥拳,一会儿又变成林子迅在上,九爷在下。他们顿觉满脑门都是黑线,看不懂这二位演的哪一出。 平常这两位不管练武骑射还是相互切磋,一般都会带上他们。所以他们也都见惯了这二位高来高去、出神入化到见影不见形的身手。私下里他们几乎将这二位奉若神明,期待着自己哪天也能练出这般高深的武功。岂知这二位今日却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另一面,这……这完全像是泼妇掐架嘛。 偶像形象轰然倒塌,小厮们一瞬间失去了奋斗的目标,顿觉凌乱不已。 而此刻正撕扯的酣畅淋漓的两人,浑然不觉他们高高扬起的拳头,无形中已将几个蓬勃少年心中的偶像击溃,令这个世界又多了几只迷途的羔羊。 厮打了一阵,两人默契的同时松手,两人并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我能治好她。”林子迅先缓过劲来,开口道出刚才没说完的话。 “罪魁祸首是我,我不该迁怒你。”冷静下来的九爷开口道歉。心里更是内疚不已。若不是他为了收燕鸿为己用,暗里指使连培以离岫山为饵,诱索雷劫走燕鸿,燕于飞也不会独自出京,又冒险前往古裕鲁王城,以至于后来身受重伤。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急于求成,才会漏算了她的孝心,以致让她身处险境。 两人沉默的躺了半晌,林子迅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整理散乱的袍服。 九爷跟着坐起,转头看向北边的小院,凝思半晌,才转头看着林子迅道:“你若没完全的把握,就早些请师父来医治,如若再延误了病情,我便……”九爷说到这里顿住,似是不知道便要怎么样,又似是不忍心说下去。 “放心,只要她听话配合,我定能治好她,我一定会对她负责到底的。”林子迅清冷的星眸定定看向九爷,无比认真的说道。 听闻此言,九爷身形一滞,皱起眉狐疑的看向他。 林子迅见他又沉下脸,眼带疑问的看向自己,忙将自己方才说的话想了一遍,才发现话中有歧义,他定是误会了自己,忙开口补救:“你那什么眼神?我是说会对她的病负责到底。你以为我向你那么没眼光?会对一个干巴巴的黄毛丫头感兴趣?”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站在楼梯上的小厮见他走来,一阵叮铃哐啷繁杂的脚步声,疾奔到楼下守在门口等着送客。 九爷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地板上,沉默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楼梯口。 ps: 二更到,求订阅求推荐! 第七十二章 生病也是有好处的 半夜突来的一场大雪,将整个甘州城都覆盖在厚厚的雪被之下。 天刚放亮,都护府一处院子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林子迅从门内走了出来,随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跟着跳出来,她站在门前搓了搓手,双手合十呵了一口气,又跺着脚道:“冷死了,迅哥哥等等我。”说着提起月白色裙摆小跑着跟上大步而行的林子迅。头上的丫髻随着她的跑动而欢快的跳跃着。 林子迅并不言语,也未放缓脚步。 二人顺着覆满厚厚白雪的小路向北走去,身后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 燕于飞是在凌晨醒来的。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情景甚是逼真。可在她醒来后却只记得零碎的片段和模糊的影子。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梦里不仅有她,还有九爷。 床前一灯如豆,燕于飞睁开眼睛,悠悠的叹息一声。 守了一夜的于妈妈听到燕于飞叹息,赶忙从床前的杌子上站起,急切的撩开纱帐,语无伦次的道:“小姐醒来了?小姐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可是饿了?”说话间,于妈妈已是眼眶发红、语带哽咽了。 斜倚在榻上打盹的小米听到动静,也极快的起身,奔到床前道:“小姐你可是醒了,吓死奴婢了。” 燕于飞见她二人激动的样子,愣了一愣,低声问道:“我睡了很久?” “小姐从昨日中午睡下就不曾醒来。现下马上天亮了。”于妈妈上前将燕于飞扶起,拿起床边的藕荷色夹袄将她裹严实了。 “让妈妈担心了。”燕于飞轻蹙眉头,凝神感觉片刻,除了腰腹酸痛和胸闷外并无其他不适,便又抬头对小米道:“小米去打些热水来。我要洗漱。” “婢子这就去。” “天还未亮,小姐还是再睡一会儿吧。”于妈妈的话让小米顿住了脚,转头看向燕于飞。 “已经睡够久了,再说我也饿了。”燕于飞笑着对于妈妈说着话,摆手让小米去打水。 于妈妈一听她说饿了,马上眉开眼笑的道:“老奴这就让大米去唤敏娘为小姐准备早膳。” 于妈妈坚持不许燕于飞下床,她只得在床上简单洗漱一番,然后就着小米搬来的小几用早膳。 于妈妈将一碗散发着药味的热汤放在燕于飞面前,道:“小姐先把这汤喝了,这是二公子交代让小姐每日早晚必饮的羊肉当归汤。” 燕于飞“哦”了一声。伸手端过,抿了一小口,忍不住皱起了眉。 “小姐且忍耐着喝吧,习惯了就不觉得难喝了。小姐的身子骨怕是要长时间调养,以后少不得要常吃药膳。”于妈妈看她喝的艰难。忙劝说着。生恐燕于飞嫌难喝而推拒不喝。 看于妈妈眼巴巴的盯着她,燕于飞忍着恶心,把碗凑到嘴边,低头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汤。 于妈妈松了一口气,欢喜的接过空碗,又忙着帮燕于飞添了别的吃食。 早膳燕于飞用的跟往常差不多,这让于妈妈放心了不少。 小米刚撤下小几和碗盏。大米便端了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 于妈妈上前接过药碗,试了试不很烫,便递给燕于飞道:“小姐趁热喝,老奴去拿蜜饯来。” “不用。”燕于飞说着接过碗。皱着眉将药喝完,接过小米递来的茶盏漱了口,又笑着道:“苦的滋味也不错的。” 小米接过茶盏,奇怪的看自家小姐。她感觉小姐今日说话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怪。 于妈妈端蜜饯碟子的手顿了顿,轻叹一声,又将那碟子放回床旁小几上,一脸沉思的拿着一个大迎枕放在燕于飞身后,让燕于飞靠在床头。 此刻天已经大亮,白蒙蒙的冷光从糊了白纸的窗格子里照进来,给房间抹上几许冷色。 燕于飞盯着窗格子出神,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打了个冷颤。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袄子。于妈妈见状,忙上前将缎被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她胸前。 “她醒了吗?”外间传来索妃娜的声音,应该是在问守在外间的大米。 “我醒着呢,快进来吧。”燕于飞扬声唤索妃娜进来。 索妃娜能主动过来找她,她还是感到很欣慰的。这说明她在慢慢软化了,不像最初那么生气了。 大米撩起内室的帘子,索妃娜笑吟吟的走进来,大大方方坐在燕于飞床边,道:“听说你病了,昨日我回来的晚,就没过来打扰。今日可是好些了?” 索妃娜突然的转变,让燕于飞愣了愣,随即便欣喜的笑道:“好多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上次受伤后没养回来,体虚罢了。”她虽然不清楚索妃娜突然间就想通了,但她喜欢这样快乐而热情的索妃娜。 “那便好,待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骑马,昨日我发现一个好地方。”索妃娜接过小米递上的热茶,嘻嘻笑着说道,俨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单纯快乐。 “小姐,二公子来了。”大米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索妃娜起身对燕于飞眨眨眼道:“我就不打扰你养病了,要快些好起来哦。”说完转身往外间去了。 燕于飞笑着对她点头,目送她出了内室。 于妈妈忙疾步走到内室门口,撩起帘子道:“二公子快请进,小姐醒了好一会儿了。” 林子迅和索妃娜擦身进了内室,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小丫头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将屋内扫了一圈,便仔细盯着燕于飞打量起来。 “林二哥早。”燕于飞对林子迅浅笑点头。 林子迅也点了点头,边仔细观察她脸上颜色,边问道:“何时醒来的?身上哪里感觉不适?” “醒来半个时辰了,胸口有些闷,腰腹酸痛,腿也感觉有些酸。”燕于飞垂头回答着,将手伸到床边,让他诊脉。 林子迅点点头,搭手为她诊脉。 “该注意的我昨日都交代于妈妈和你的丫头了,你想身子尽快恢复的话,就得严格按我说的做,不可再任性胡为。”林子迅诊完脉并不说病情如何,而是语气轻缓的叮嘱燕于飞。 “林公子放心,老奴会盯着小姐按您的嘱咐调养的。”于妈妈忙开口做着保证。 听着林子迅难得耐心的殷殷叮嘱,燕于飞心下奇怪着,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没好话的林子迅,今日的态度为何会变得关切起来,语气间居然还带着不易觉察的温柔。 燕于飞不禁好奇的盯着他看了起来,企图能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端倪。 林子迅低头翻着药箱,俊美的脸上倒是不见往日的冷峻,不过也仅是如此而已,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真是将那情不上脸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怎么了?有话就直说。”林子迅抬头,见燕于飞直直盯着自己看,便开口问道。 燕于飞浅笑着直言道:“今日林二哥与往日不同呢?没有出言讥讽我。” 她的话让林子迅微微一愣,想想自己往常确实看她不顺眼,每次见面总会忍不住出言嘲讽。他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俊脸上泛起了淡淡红晕。 轻咳一声,他将手上的药瓶递给于妈妈,叮嘱道:“这药一日两次,与汤药错开服用。” 于妈妈慎重的接了药瓶,对林子迅施礼道:“老奴知道了。” 林子迅转头看了看脸色蜡黄的燕于飞,又皱眉道:“我把明贞留在这里帮忙照看你,她跟随我多年,也懂医理,你放心用。” 站在他身后的少女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好奇的看着燕于飞,听到林子迅的话忙上前两步,行了个半礼道:“明贞见过燕姐姐。” 燕于飞细细看向眼前半蹲的少女,见她身上的衣裙都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自称也是名字并非奴婢,想来她并非林子迅的丫鬟,便笑着客气道:“妹妹不必多礼,往后要有劳妹妹了。” 明贞并不多话,冲燕于飞灿然一笑,便退到林子迅身边。 “你如今身子受不得寒,近日便好生在屋里养着,没事不要出门。”林子迅收起药箱,临走前又叮嘱道。 燕于飞笑着点头,心情突然的好了许多。 今日的林子迅对她的态度确实好了许多,虽说不上热情,但也多少有了善意的关心。虽不知他因何会转变,但她还是很乐意接受别人传达的善意的。 看来生病也不一定只有坏处啊。至少这场病化解了她跟索妃娜之间的误会。就连林子迅也不像以往那般对她争锋相对了。 她脸上突然明快起来的笑让林子迅微有些晃神。他初见她的时候,正值她重伤,那时的她昏迷着,憔悴不堪不说还青着半张脸,根本看不出本来相貌。再后来又因为种种原由,他对她越来越厌恶,也未曾仔细看过她那张脸。 今日他抱着愧疚和些许怜惜的心态仔细看她,就见憔悴的面色难掩精致的五官,浅蜜的肌肤细腻柔滑,还真算是个别具特色的美人。尤其是她如此刻这般明快的笑着时,那双沉静的墨眸幽深而明亮,让人有种情愿溺毙其中的冲动。 林子迅慌忙拿起药箱,急急的转身往外间走去。 此刻他终于隐隐明白,九爷为何会深陷其中了。 ps: 一更到!!求订阅!求推荐! 推荐票票真的好少哦,可怜死了。 二更继续十点半送到。 第七十二章 抚边特使 林子迅第二日就去哨所巡查了。 自那日之后九爷也再未出现过,一切都归于平静。 燕于飞就在这样平静又安逸的养着病。 于妈妈严格按着林子迅的嘱咐,每日里伺候着燕于飞吃了睡、睡了吃。膳食、药膳、汤药一日里要吃好几顿。就连燕于飞平时喝的茶都是红枣桂圆煮的,每晚临睡前明贞还会煮一杯甜甜的药酒让她喝。 在几人合力精心的调养下,不到十日,燕于飞气色便好了许多,尖瘦憔悴的小脸逐渐的圆润饱满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燕于飞每日食用的药膳,都被明贞接手了。明贞不仅懂医,做药膳的手艺也极为精湛。她做出的药膳不仅没有药味、怪味,其美味程度甚至胜过敏娘做出的普通膳食。如今燕于飞特别爱吃她做的药膳,而且食量也渐渐大了起来。 燕于飞感觉自己已经与健康人无异了。可是身边一众人却还是将她圈在屋里,不放她出去门。甚至开窗透气都是不被允许的。 随着燕于飞身体状况的好转,燕家小院的访客也日益增多,而且都是来看望燕于飞的。 这让她十分不解。就算父亲很得安西侯看重,可是那些官员家眷也没必要特意来结交她这个安西侯幕僚的女儿吧? 她本是想找个机会与父亲探讨下其中玄妙,请父亲帮她分析下这些家眷的心理,她也好掌握尺度。 可是父亲今日似乎越来越忙。常常回来时已是夜里,他不方便来自己闺房,于妈妈又不让自己出房门,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搁置下来。 直到这一天。苏姨娘的再次到访,才解开了燕于飞心底的谜团。 “燕姑娘好些了吧?听二公子说你这病受不得寒,前几日侯爷不许我来打扰你养病。想着过了这许多日,想必好多了,这才过来看看你。”苏姨娘人还未进门,热络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燕于飞刚从内室出来,抬头往门边看去,苏姨娘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位年轻的妇人,那妇人长相与苏姨娘有五分相像。只是穿着要比苏姨娘素雅一些。 “多谢苏姨娘关心。我身子好多了。”燕于飞边说着话。边让了二人落座。 “二位夫人请用茶。”小米低着头给二人上了茶。 “这位是?”燕于飞在二人对面坐下,看向那年轻妇人问道。 “呵呵”苏夫人依旧是话未出笑先闻,一手指着她身边的妇人道:“这位是振武校尉石长河的夫人。也是我亲妹,今日特意来拜访燕姑娘的。” 端坐的妇人微微欠身,向燕于飞点头。 燕于飞含笑点头回礼。 “我瞧着燕姑娘今日气色不错,听说那日可是昏迷了呢。不是我夸,我们二公子的医术在这大宁朝不算第一也是第二了。呵呵呵”见二人并不热络,苏姨娘找话题调节着气氛。 “苏姨娘说的是,这次多亏了林二哥,我这病才好的利索。”燕于飞顺着苏姨娘的话头说着。 对苏姨娘此人,燕于飞说不上印象多好。她一个在室小姑娘跟这些后宅老人精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对方说一句。她跟一句,不冷场就行。 “噢!对了,有件事恐怕姑娘还不知,我今日除了来探病,也是为了跟姑娘说这事。咯咯咯”苏姨娘说着话,又掩嘴娇笑了起来,还一脸暧昧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看她这副样子,不免觉得好笑,禁不住也笑着问道:“不知何事?夫人请讲。” “说起这事呀,跟姑娘还有着莫大关系呢。呵呵呵”又一阵娇笑后,苏姨娘从头到脚打量着燕于飞,吊起胃口来。 燕于飞心内对她这种话说一半的行为很是反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安静的坐着,浅笑着等她说下去。 “燕姑娘果然沉稳,倒也当得状元夫人。”苏姨娘见燕于飞并无追问的打算,面上有些挂不住,便又自找台阶来下了。 听闻此言,燕于飞意外的挑了挑眉,眼带疑色的看向苏姨娘。 “哪门子的状元夫人,请苏姨娘明示,莫要每次来都胡乱给我们小姐扣帽子。”站在燕于飞身后的于妈妈早就看不惯苏姨娘这番作态了,听闻此言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出言顶了回去。 “哎呀,于妈妈你这是何意,我是好意来给你们家小姐报喜的,岂有你一个奴仆插话的道理?”苏姨娘是第二次被于妈妈抹面子了,此刻也倒竖着柳眉发起怒来。 “哼!”于妈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站在那里。 燕于飞依旧不动声色,幽深的墨眸沉静的看着苏姨娘,静待她说下去。 苏姨娘被燕于飞那幽深沉静的目光盯着,忽然就忐忑起来。也不知这半大孩子,怎么会有这种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她坐在椅子上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端起桌上茶碗啜了一口,这才笑着道:“恭喜燕姑娘,金家公子在今年秋闱中高中状元,而且还被皇上当堂委以重任,不日就要到都护府了。” 这个消息让燕于飞意外了。 金辰高中状元她不奇怪。毕竟他既有真才,又是百年士族之家出身。各方面条件都满足大宁朝人才选拔的标准。 只是,被皇帝委以重任且不日抵达都护府是什么意思?难道德宁帝将他外放至都护府任职? 燕于飞继续看向苏姨娘,希望她能说的更清楚些。 被这样一双难以捉摸的眸子盯着,苏姨娘渐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的笑也慢慢变得僵硬。不明白燕于飞为何一直盯着她不放。 见苏姨娘并未意识到她自己未将话说清楚,燕于飞浅浅的笑着道:“苏姨娘可知金公子所任何职?为何会来都护府?” “呵呵呵”苏姨娘讪讪笑了几声,感觉自在了些,才接着道:“听侯爷说。陛下任金公子为抚西特使,从京城押送陛下特拨的慰边物资到都护府。” 原来是钦差啊。燕于飞明白了。眼下年底了,德宁帝从朝中派人来慰问边郡将士。一来显示圣上仁厚之德,二来也是派人来探查边郡情况,也许还含着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总之皇帝的心思之复杂,是常人无法揣度的。再则,这些都不关她一个区区闺阁女子的事,她也懒得去揣度。 只是不知,这金岩刚好被派至安西抚边,到底是巧合还是因为自己在这边。他特意求来的? “燕姑娘。民妇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一直端坐着未曾开过口的振武校尉夫人开口了。 燕于飞思绪被打断,微微蹙眉看向这位夫人。见她端坐在椅子上,气度恬淡,看起来倒是比苏姨娘沉稳一些。 “我一个闺阁女子,不知何事可帮到夫人?”燕于飞自谦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疏离。 燕于飞的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苏夫人有些犹豫起来,她看了苏姨娘一眼,得了苏姨娘的眼神鼓励,这才看向燕于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此事关系到我们老爷的名声,所以民妇才厚颜来拜托燕姑娘。”说完又转头看向苏姨娘。 “咳……”见她如此,苏姨娘假咳一声。干脆接过她的话茬说道:“借居在你这里的石玉柱,是石校尉的长子,我妹妹是想劳燕姑娘劝劝那石玉柱,让他跟着我妹妹回家去,好好当他的正经官家公子,别再跟着被休弃女人坏了名声。” 原来石玉柱的父亲就是这位振武校尉啊。 可是被休弃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这位年轻的苏夫人是石校尉的继室,而那敏娘是石校尉的原配,但是却是被休弃了? 怪不得这一路同行,那敏娘不是畏畏缩缩就是哭哭啼啼的,原来是个弃妇啊。这个时代对女人还是很严苛的,被休弃的女人更是难以容身。 看来这石玉柱倒是个有骨气又有主见的,不跟着做官的爹去享福,却选择跟着被休弃的娘寄人篱下。仅仅一个*岁的孩子,能做到这点,真是令人敬佩。 苏家姐妹二人此刻都盯着燕于飞,看她兀自沉吟着,半晌不语,苏姨娘呵呵笑着道:“不过就是燕小姐几句话的事,还望燕小姐成全。” 燕于飞心下有些不痛快,自己与那石家母子既非亲戚,又非主仆,以何种立场去插手人家的私事,来成全她们姐妹? “这是人家家事,我一个未嫁小姑如何能插手?苏姨娘莫不是糊涂了?”燕于飞笑着拒绝了苏家两姐妹的请求。 苏姨娘笑容僵住,面色更是青白交替着。她没想到燕于飞不仅直接拒绝,而且还直接出言指责自己。饶是她脸皮够厚,惯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此刻被一个小辈指责,也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姨娘若无其他事的话,我们小姐该休息了,二公子吩咐过老奴,万不可让小姐受累。”于妈妈适时的开口打破厅里僵住的气氛。 “呵呵,二公子的话自然是要听的。那我们姐妹就不打扰了。” 苏姨娘讪笑着说完,又扬声喊侯在门外的丫头进来。指着捧在丫头手上的一件紫貂大氅和一个锦盒道:“这大氅是二公子去巡查前特意放到我这里的,拖我转交于你,这一盒血燕是我妹妹一点心意,请姑娘收下。” “这大氅我收下了,林二哥说我受不得寒,想必是他特意找来的。这血燕还苏夫人留着自己补身吧,上次侯爷送来的我还未用呢。”燕于飞说完端起茶碗。 于妈妈上前接过丫鬟手上的大氅,独留下那个锦盒。 苏家两姐妹只得起身,讪讪的告辞出去。 ps: 上一章章节名错了,应该是七十一章,这章才是七十二章,大家见谅哈。 第七十三章 蓝颜也祸水 “于妈妈赶紧回去照看燕姑娘吧,不必远送。”苏姨娘站在内院的月洞门前,笑吟吟的对于妈妈说着话,一副全然不把方才的不愉快放在心上的样子。 “苏姨娘好走。”于妈妈站在月洞门内,欠了欠身。 苏姨娘转过身,挽了自己妹子的胳膊,顺着游廊往院门方向走去。 十分简单的木质回廊紧靠院子东侧,不是很长。东院墙和回廊只见空出一小截距离,种满了半人高的榆树,灰刺刺一丛丛挤在一起。 苏姨娘二人顺着游廊缓缓前行,丫鬟们很有眼色的远远跟在后面。 “姐姐为何对那燕家小姑这般忍让?不过是幕僚的女儿罢了。”见于妈妈已转身回了内院,振武校尉夫人低声问出了心中疑问。 此刻的苏姨娘,脸上已经不见了笑意,她沉着脸,眉心皱起一个疙瘩,一副强抑怒气的样子。 “你当我愿意吗?还不是侯爷交代的。这燕家丫头目无尊长也罢了,连她身边一个奴仆都敢给我气受,真是岂有此理。”苏姨娘恨恨的将心底不满一股脑的说给自己妹妹。 “姐姐快别气了,左右她也不在这安西府常住,既然是侯爷交代的,你且忍了吧。”校尉夫人忙拍着苏姨娘的胳膊,轻声安慰着。 许是刚才忍得狠了,苏姨娘呼呼喘着粗气,娇美的面容扭曲着,攥紧双拳努力压制着心中愤怒。 “好了,姐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就是个小丫头吗,有的是办法整治她,眼下就有个好机会。”见苏姨娘被气的不轻,校尉夫人眼珠一转。已经计上心来。 苏姨娘闻言,拧着眉头狐疑的看向自己妹子。 校尉夫人凑到苏姨娘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苏姨娘脸上的神色慢慢缓和下来。 “嗯,就这么办,真是妙计。”待校尉夫人说完,苏姨娘眉开眼笑的拍手道。 “还是妹妹有办法。没规矩的野丫头,就该被踩到烂泥里,还做梦想做状元夫人,哼。”苏姨娘冷哼一声,桃花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姐妹二人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整治燕于飞。谁也没注意长廊边上灰蒙蒙的榆树丛簌簌的响动。 二人商量妥当。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继续顺着长廊往外走。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青色影子,直直向校尉夫人撞来。 “哎呦!谁家野孩子这般没规矩?作死啊!” 苏姨娘心里正憋着一股子气。此刻又同校尉夫人一起被撞倒在地,便不顾形象的大骂起来。 “嘶”校尉夫人捂着手腕子,坐直身子往前看去,只看到急匆匆拐到屋后的背影。 “夫人没事吧。”跟在二人身后有一段距离的两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赶来,扶起苏姨娘。 “真是人要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苏姨娘没捉住肇事者,又不好因为跌了一跤就在燕鸿的院子里闹,只得自认倒霉。 “你们可看清是谁撞的?”苏姨娘站起身,问正在为她整理衣裳的丫鬟。 “婢子只看到是个小孩,并不认得。” 苏姨娘皱眉。看向自家妹子。 校尉夫人站在一边愣神,眯起眼睛盯着那人影消失的反向。 “是石家小子?” “别管他,也就是我们爷总念叨着,我便来做做样子罢了,你真当我上赶着给人当后妈?”校尉夫人转身挽起苏姨娘的手,往门口走。 “那小子有毛病吧?好好的管家少爷不当,跑来给人当奴婢。”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那样一个娘,你望他能多出息?”校尉夫人轻蔑的笑着。 “就是,哪里比得上夫人书香门第出生,将来夫人生了儿子才算府里的正经公子。”一个胆子大的奴婢忙恭维着校尉夫人。 这话让苏姨娘两人都很受用,两人轻松说笑了,出了院门。 从另一边又绕回来的石玉柱躲在榆树丛里,捏紧了小拳头死死盯两个女人远去的背影。 燕于飞斜倚在内室的榻上,拿着一本《安西志》随意的翻着。 小米坐在她脚边,仍旧做着中衣。 “燕小姐,该吃药了。”明贞从小厨柜里拿出白瓷药瓶,倒出一粒,递给燕于飞。 燕于飞笑着接过,小米见状起身去端了茶过来。 看着燕于飞将药丸吞下,明贞便欠了欠身,往外间去了。 明贞这个小姑娘话很少。除非必要,她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话却很少,这让燕于飞有些纳闷。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般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有说不完的话才对,而明贞却恰恰相反。 她每日里除了帮燕于飞做做药膳,就是盯着燕于飞按时按点吃药。跟谁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燕于飞的起居洗漱这些琐事都有小米和于妈妈打理着,明贞在她这里更像个现代看护。 真是个有个性的小姑娘。燕于飞看着明贞的背影想着。 正出神间,缎面帘子掀起,于妈妈闪身进来。 “小姐吃过药了吧?”于妈妈边往衣柜那边走,边问燕于飞。 “嗯。”轻嗯一声,燕于飞低头继续看书。 于妈妈打开衣橱,将刚才苏姨娘拿来的紫貂大氅拿出来。 “这大氅要早些送来就好了,小姐那日也不至于受凉。”于妈妈将大氅抖开,来到榻前。 在大宁朝,裘皮的售卖是有限制的。像这些珍稀兽皮必须卖给官府,再由官府统一送到朝廷。那些最上等的自然都归皇家所有。然后剩下的则是分发给大臣们。 所以像紫貂皮这样上品中的上品,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小姐起来试试合身不。”于妈妈来到榻前对燕于飞说。 “别看二公子总是冷冰冰的,对小姐还是挺细心的。”小米说完话,低头咬断一根线头。 燕于飞起身。任于妈妈将厚重的大氅披在身上。 这几日燕于飞气色好了许多,浅蜜色的肌肤泛着一层粉嫩润泽的光,线条分明的唇瓣也水水嫩嫩的,黑中泛紫的大氅映衬的她一双眸子更加墨黑幽深。 她此刻裹着油黑的大氅,婷婷的站在那里,仿若一副仅点了绛唇的水墨美人图。 咬断线头后抬起头的小米,呆呆看着燕于飞喃喃道:“小姐可真美,同别人都不一样的美。” 于妈妈也满心欢喜的道:“这大氅还真配小姐。也只有小姐穿得出这样的气韵。” 燕于飞笑了笑,脱下大氅递给于妈妈道:“无功不受禄,林二哥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要怎么回礼呀。” 于妈妈接过大氅。摆摆手道:“这个小姐不必担心。待回到京里,老奴自会将回礼准备妥当,保准不比这大氅差。” “那太晚了。我还是仔细想想现下拿什么做回礼吧。”燕于飞坐回榻上,拿起书翻看起来。 “说起来,二公子人其实不错。就是老冷着一张脸,没点少年人的活泛劲。”于妈妈絮叨着,转到床边去叠大氅了。 “许是天生那样的性子吧。”小米插话。 “他生的那般俊俏,又年纪轻轻做到了正四品的将军,管着几千号人,他不时时冷着脸,摆出威严来,如何管的了那帮老兵油子。”燕于飞眼睛盯着手里的书。缓缓说着。 “嘻嘻,这男人生的好原来不是什么好事呢。”小米缩着脖子,笑嘻嘻的打趣。 “谁说不是呢?男人生的太好,也是祸水。”于妈妈将大氅放回衣橱里道。 “妈妈这话对极了。男人生的太好,会给她身边的女人招来祸事,可不是祸水么。”燕于飞干脆放下书,专心与二人聊起天来。 小米看了看于妈妈,又看向燕于飞问:“那金公子生的好不好?” 听小米这么一问,于妈妈也转头看向燕于飞。她还未见过金岩呢。 燕于飞看着二人笑道:“也是个祸水,哈哈哈。” “那可怎么办?小姐将来不得跟好多女人争宠?”小米一脸担忧,是真的为燕于飞忧心。 “胡说什么?”于妈妈瞪着小米喝道。 “呵呵,不怎么办,我为什么要跟别人争?没那个必要。”燕于飞起身伸个懒腰,又转了一圈脖子。 于妈妈若有所思的看着燕于飞。 “那怎么行?小姐不争不是便宜了别的女人。”小米激动的从榻上站起。 “千磨万击心岿然,任尔东西南北风啊”燕于飞笑着调侃着,转身对小米道:“我饿了,快去厨房取膳。” “啊?又午时了啊,婢子这就去。”小米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急匆匆的往外间去了。 “小姐可是不喜欢那金家公子?”小米出去后,于妈妈拉燕于飞坐在榻上问着。 于妈妈的问题过于直接,燕于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好,只能说不排斥与他在一起吧。 “若小姐真不喜那金公子,大可告诉老爷,老爷定不会勉强小姐的。”于妈妈见燕于飞半晌不回话,便劝解道。 听到于妈妈这么说,燕于飞真心的感激。 这个朝代的父母为子女定亲,往往考虑的都是家世、人品、才情这些。能真正考虑子女感受的凤毛麟角。亲生父母都未必会顾忌儿女是否喜欢对方。而于妈妈作为一个奶娘,却是真的从心底为自己着想的。 “谈不上喜欢,但是感觉与他共度一生也不是那么难接受,我也说不清楚。”燕于飞将头靠在于妈妈肩上,如实说出了心里的感受。 第七十四章 孤男寡女什么的 西北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尤其入夜后,更是呵气成霜、滴水成冰。 于妈妈早早灌了汤婆子暖好了被窝,天刚黑就催促着燕于飞上了床。 小米和于妈妈坐在窗下的榻上,整理着都护府官员家眷这几日送来的礼品,小声商量着该怎么回礼。 床前一灯如豆,燕于飞靠在床头,就着昏黄的光看着那本《甘州志》。 这本书是燕鸿见她每日窝在屋里,怕她无聊,特意拿过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燕于飞初看到书名时,以为就是官府编撰的那种地方志,粗略的记录些地方上的古今历史、名人以及风土人情罢了。所以也就在无事可做的时候随意翻翻,并没打算细看。 可是当她翻完前面几篇地方记录后,再后面却记载着很多奇闻异事,觉得倒是有些趣味,她这才逐字逐页的认真看了起来。 燕于飞现在看的篇章,便记载了一件在甘州城广为流传的事。数百年前,有一支近百异族人组成的、穿着怪异的军队突然出现在甘州地界,当时在甘州引起不小的骚乱。后来官府出兵,一路追击,将那支军队歼灭在莽莽无边的晓月山腹地。 书中记载的那些异族人的穿着形貌,让燕于飞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从天而降……眼锐似鹰或眼如琉璃,发色浅异,身甚高壮……着玄青短袄,下着裤而无袍。帽如盖,绣怪图。手握铁器,形短而怪……喷火灼人、吾民见之则身死……” 燕于飞笑笑,。想来这些并非写书之人亲眼所见,都是听来的吧。民间传说,代代扣扣相传,期间必然加入了人们的想象,难免会夸大其词。 燕于飞倒是觉得这些人或许和萝莉达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存不存在欧洲,但是她们都很像是欧洲人。 想起萝莉达,燕于飞才发现她这一病,将许多事都耽搁下来了。明日抽空见一见萝莉达和胡里奥吧。 将书合起,放在枕边。燕于飞打算喝了药酒就睡觉。养了十多天病,她现在已经习惯早早就寝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燕于飞以为是明贞送药酒过来了。便浅笑着转头。内室门帘掀起。进来的却是大米。 自从于妈妈安排大米去服侍索妃娜和萝莉达之后,燕于飞就很少见到大米了。只有这边忙不过来的时候,于妈妈才会唤大米来帮着跑跑腿。 大米先看了看榻边的于妈妈和小米。又对燕于飞恭敬一礼,道:“小姐,索小姐还未归家,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来请示小姐。” 燕于飞皱眉。索妃娜这几日除了来自己这边坐一坐,陪自己说会子话,其他时候都是跟着连培出去的。据她自己说,她已经将这甘州城的四大街八大巷和城外的十里八乡都逛遍了。 对此,燕于飞并不觉得不妥。 索妃娜不是大宁女子,她自是不必遵循大宁朝闺阁女子那一套礼教规矩。 再说这安西之地。民风较于中原要开放的多,也不担心会有人说长道短。又加上燕于飞最欣赏的就是索妃娜身上那股子爽朗热情,自是不忍束缚于她。 “今日她还是跟着培哥哥出去的?”燕于飞略一沉吟,开口问道。 “应该是吧。索小姐出门的时候说是去找连公子。” “培儿可回来了?”于妈妈连忙问道,毕竟事关自己的儿子,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你先去外院问问培哥哥回来没。” “是”大米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妈妈不必忧心,连哥哥又不是小孩子,况且他还身怀武功,必定是有事耽搁了。”吩咐完大米,燕于飞又温言安慰于妈妈。 于妈妈正忧心忡忡的愣神,听了燕于飞的话,愣愣的摇了摇头,皱眉道:“老奴不是担心这个。老奴这几日总觉着那索小姐跟培儿孤男寡女的,总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正想着求小姐帮着劝劝索小姐呢,谁知今日就出事了。” 燕于飞一愣,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总觉得索妃娜对连培的依赖是雏鸟情结,并没往深处想。 “孤男寡女啊……”燕于飞不禁莞尔。 太邪恶了。燕于飞摇了摇头。对于妈妈道:“妈妈想多了,培哥哥不是那样的人,索妃娜也不是随便的女孩,不会有事的。” “哼,不随便都死缠着培儿了,若是随便的,那还了得。”于妈妈哼了哼,不屑的道。 到底是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于妈妈也没有往常那般从容淡定了。 不多时,大米匆匆跑了进来,急切的道:“连公子也未归。” “我去看看培儿父亲回来没。”于妈妈说着话便疾步往外间走去。差点撞上正端着药酒进来的明贞。 “燕小姐该喝药酒了。”明贞递上一个拳头大的白瓷杯,里面盛着色泽亮黄的药酒。 燕于飞接过,温度热而不烫,入口清甜中透着酒香和药香,味道很是不错。她感觉这药酒真是很有效,自从开始每晚喝药酒以后,困扰她两世的浅眠多梦的毛病,一下子就好了。现在她每晚都睡得特别踏实,不仅没有了半夜醒来睡不着情况,连梦都很少做了。 明贞立在床边,尽责的盯着燕于飞将一杯药酒喝下。 “这药酒用什么煮的呀,不但味道好,喝了也睡的踏实。”燕于飞笑着将瓷杯递给明贞,问道。 “都是公子吩咐用的药材,酒也是公子亲手酿的。”明贞垂目后退一步,避开燕于飞的目光。 “哦,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明贞并不接话,欠了欠身,退后几步,转身出了内室。 燕于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伸手拿过枕边的书看了起来。 刚翻过一页,于妈妈进了内室。 “连叔回来了吗?”燕于飞抬头问道。 于妈妈摇了摇头,神色愣愣的。 “要不让小米召集人手出去寻他们?”看着于妈妈面上明显的忧心,燕于飞建议道。 “不用,小姐先睡吧,待明日看看情形再说。”于妈妈回神,坚决的摇了摇头,来到床前帮燕于飞脱下夹袄。 燕于飞无法,乖顺的躺了下来。 小米起身回了南侧间,于妈妈留下来值夜。 自从燕于飞病了后,于妈妈每晚都睡在内室的榻上值夜。 于妈妈吹灭燕于飞床前的灯,放下帐子。回到榻前铺好被褥,又吹了立柜上的灯。黑暗瞬时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索妃娜是跟连培在一起吗? 他们去了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遇上了危险?或者像于妈妈说的,他们孤男寡女了? 燕于飞摇了摇头,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没准他们正在路上呢。燕于飞闭起眼睛,打算去会周公。 “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伴着翻身的声响,在宁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妈妈睡不着吗?”燕于飞睁开眼,转头看向于妈妈的方向。 “吵到小姐了?”于妈妈轻声问。 “我也睡不着呢。妈妈别担心了,也许他们是跟连叔在一起呢。” “或许吧。”简短的回答后,再无声响。 燕于飞总感觉于妈妈和连靖的关系很奇怪,两人似乎都在刻意的疏远着对方,根本不像一对夫妻。 燕于飞从未见过他们夫妻说过话。而且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于妈妈却每晚都陪着自己,从不去找连靖。燕于飞心里虽然奇怪,但是也不好开口问于妈妈。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再加上燕于飞一直把于妈妈当做长辈,更何况她现在是个闺阁小姑娘,怎么能问于妈妈的闺房之事呢。 连靖在燕于飞眼里是个很神秘的人。听于妈妈说他三年前就是九爷的人了,从古裕鲁王城回来的路上,他也对九爷唯命是从。可是一回到安西府,他却又常常跟在自己父亲身边。 还有自己父亲。最近也忙的不见人影。自己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呢,可是因为生病都一直没机会问。 燕于飞翻个身,曲肘支头,看向帐外。屋内的陈设在黑暗中显出模糊的轮廓,隔着纱帐更显迷蒙。 “小姐睡不着?要不要让明贞再煮杯酒来?” “不必,我们说会子话吧。”见于妈妈出声,燕于飞突然想把心底疑问都问出来。 帐外沉默也一会,便听于妈妈道:“小姐是有话问老奴吧?” “我一直觉得于妈妈跟连叔过于生分,不像夫妻。”既然于妈妈猜到自己的意图,燕于飞也不扭捏,直接问出心底疑问。 帐外无声。诡异的沉默流淌在暗黑的屋内,让燕于飞生出几分紧张,担心自己问错了话。 “小姐?”良久,才传来于妈妈试探的声音。 “嗯?”燕于飞的声音已经有些迷糊,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跟你连叔只做过一夜夫妻,培儿就是那次有的,后来是夫人知道我怀上了培儿,便做主让我嫁给了他。但是他心里有人,眼里是容不下别人的。”又过了半晌,于妈妈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屋内再次沉默下来,床上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于妈妈轻轻笑了笑,盯着黑暗中的屋顶出神。 ps: 补上昨天第二更。今天还有两更!求推荐求订阅! 感谢沐沐格子、兴语和rock_zc打赏的平安符。谢谢,群么!^q^ 第七十五章 了无牵挂 夜黑风高,四野俱寂。 距离甘州城近百里外一处密林边,一丛篝火在寒风中跳跃着,围坐在篝火旁的两人,正是连培和索妃娜。 一阵猛过一阵的风,从雪野上奔来,钻进树林里,发出“噢~~呜呜呜”的怪叫。 索妃娜不时转头往身后看看,沙枣树扭曲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摆着,阴气森森、鬼影幢幢,犹如群魔乱舞。 她澄澈的大眼里恐惧更甚,缩着肩膀悄悄往正烤兔子的连培身边挪了挪。 连培转头,剑眉皱起,没好气的道:“现在怕了?谁让你跟个牛皮糖似得整天跟着我。” 索妃娜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试探的问:“我们还是去林里那个庄子借宿一晚吧,你爹不是进了那庄子吗?” 连培瞪她一眼,将目光转向黑越越的树林,面露沉思。 近半月来,他之所以在城中城外到处乱窜,是因为他每天都在暗中跟踪连靖。 起初他只是想搞清楚他爹为何对他娘那么冷淡。 他本以为是连靖有了别的女人,才会如此。可是跟踪了几日,他并未看到他臆想中的女人。却意外发现连靖行事十分神秘。 比如有次他明明看到连靖进了茶楼,却一直等到天黑都未出来。结果他回到燕家院子里,就看到连靖正等着他用晚膳。 半个月跟下来,这样的事发生的次数很是频繁。有时候是当铺,有时候是哪户人家、有时候甚至是妓院。总之很多时候莫名其妙就把人跟丢了。 想他自小在离岫山长大,追踪与反追踪这些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的。当然连靖也是其中高手。但是他确定连靖并未发现他。 在这种情况下,连靖还小心提防着。那只能说明他在做某种秘事。至于是何种秘事,他想,他此刻已经大概猜到了。 白日里他伏在庄外等着连靖出来的时候,还见着两个人先后进了庄子。 这两人虽是简单的乔装过,但是他还是认出了他们。 一个是应该在甘州城内的九爷。另一个则是应该正在巡查哨所的林子迅。 烤兔身上滴下的油掉在了火里,发出“嗞啦”一声响。 索妃娜伸手自他手中接过串着兔子的木棍,将兔子翻了个个儿,继续烤了起来。 中午他们只吃了冷冰冰的干粮,她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她可不想唯一的一只兔子被他烤焦。 连培愣然的任索妃娜接过木棍,依旧皱眉沉思。 父亲正在做的事情,燕先生知不知道呢?又或者林子迅和九爷做的事情。安西侯知不知道呢? 自己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母亲?连培犹豫了。 此事关系太过重大,自己贸然告诉母亲的话,母亲必然是会找燕先生询问商议的。若是燕先生和安西侯本不知此事,这样一来就将父亲,甚至包括九爷和林子迅都暴露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虽无法预估,但是也知道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该怎么办?一边是疼爱自己的母亲,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要他怎么选择? 此时的林子迅万分纠结。 “喏,我吃两条后腿,剩下的给你。”索妃娜将烤好的大半个兔子递到连培面前。 连培看她一眼。接过兔肉,低头咬了一口,木然的咀嚼着。一双眼睛却还是愣愣的盯着火堆出神。 “喂,你这样吃东西真是浪费,这样能吃出味道来吗?”索妃娜皱了皱小鼻子,试图拉回他的神智。 连培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机械的咬了一口兔肉。 索妃娜翻个白眼,侧身享用起她分得的两条鲜嫩的兔子腿。 此刻他将事情前后串起来一想,眼前的迷雾渐渐消散开来。 当时他就奇怪,本属于他父亲的令牌,怎么会由一个陌生人拿去离岫山,而且开口就要调走离岫山过半的人。 看来这是父亲自己安排的了,只是为何只给了令牌,却不曾修书一封,写清楚原由呢?父亲行事如此隐秘,很显然不想让他或者母亲知道。 唉,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告诉母亲吧。 连培轻叹一声,低头专心啃起烤兔肉。 同一时间,树林里的庄子内。 密室中,三人围着圆桌相对而坐。 “京城那边派了抚边使过来,估计下个月初就到了。”连靖汇报着府衙内的最新消息。 九爷沉默着,只见凤眼里的光芒乍现,一闪即逝。特使啊,看来老头子将自己放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不放心。 “往年抚边只送物,不来人,今年却派个特使来,可是来传旨?”林子迅问道。他刚结束哨所的巡查,还未回都护府,对此事并不知情。 “这个还不清楚,应该是带着旨意来的吧,就是不清楚这旨意的内容了。” “特使是何人?”九爷出声。 “说起来这特使与我们安西府很多人都相熟。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新任漕运使的嫡公子金岩。”连培笑着说道,一双眼睛却仔细观察着林子迅和九爷的神情。 不管是这新科状元还是他背后的漕运使,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能为他们这方所用,必会是一大助力。到时候很多事都会好办的多。 九爷瞳孔猛地一缩,缓缓皱起了眉,并看不出心中所想。 倒是林子迅一听是金岩,脸上露出几分欢喜的神色,略带兴奋的对九爷道:“好事啊,我们三个师兄弟这下都聚到安西府了。到时我想办法拉他过来。” 连靖一听林子迅这么说,面上也露出些许喜色。 “不必。”九爷眯着眼睛看着如豆的油灯,冷声道。 “为何?” “为何?” 林子迅和连靖同时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林子迅转头看向九爷道:“金岩此人你或许不了解,但是能让师父收于门下的自不是庸才。此时他虽是初入朝堂,但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我们现在拉拢正是时候。” 九爷轻轻摇头,缓缓道:“新任漕运使早在任扬州刺史时就已经倒向庆王一边,南地以扬州为首的大小官员都是追随庆王的。包括梁郡王在内。” 听闻此言,连靖和林子迅均面现惊疑之色。 惊的是庆王的势力居然已经如此之大。疑的是九爷也就是近两年才悄悄开始在安西培植自己的势力,而且圣上和其他皇子在他身边安排的耳目众多,他所有暗地里进行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他们二人经手。那么他又如何得知江南那边的情形? 二人同时疑惑的看向九爷。 九爷自然知道他们的疑惑,但是他依旧盯着灯盏,神情间透出几分威严。 见九爷不欲解释,两人只得作罢。 不管他们私下里与九爷是何种关系。但是最终君臣之别还是无法改变的。九爷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此刻他是君,他们是臣。 一瞬间的沉默后,林子迅犹不死心的劝道:“不管漕运使偏向于谁,但是金岩此人还是可以争取的。抛开师兄弟的关系,他与燕叔也是翁婿关系啊,说不定他就会偏向我们这边呢。” 九爷眯了眯眼,神色瞬间冷凝。 静默半晌。他才缓缓转头看向林子迅,一字一句的道:“此事我自有决断。” “什么决断?莫不是因为他是那丫头的未婚夫婿,你才如此排斥?”九爷冷漠的神色和疏离的语气令林子迅窒了窒。隧又恼怒的吼道。 九爷神情不变,只见鼻翼微微翕动着,凤眼冷厉的盯着林子迅。 连靖听到林子迅的话,垂目掩去眼中疑虑。 九爷冷冷看着林子迅,努力平复着胸臆间横冲直撞的嫉妒。 是的,他嫉妒。 自己两世求而不得的女子。凭什么一出生就成了那个人的未婚妻子。 尽管他心里清楚,他们最后不会成婚,但是他还是嫉妒。 他也清楚,这种嫉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不能理性去看待金岩此人。饶是如此,他也甘之如饴,只有这样,才能将他心中那种深深的无奈冲淡几许,让他不至于感觉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两人对峙良久,直到林子迅咬牙将头转向一边,九爷才转向垂目静坐的连靖道:“林外那两人如何处理?” 连靖身形微微一滞,轻轻叹了一声道:“求九爷留着培儿性命,其他但凭九爷处置。” “子迅你的意见呢?”九爷又转向林子迅问道。 “老规矩,连培抓进来做死士,那女的直接解决了。”林子迅冷声道。 “舅舅你看如何?”九爷转向连靖。 “规矩不能破,子迅已经放过培儿一命了。”听到九爷的称呼,连靖惶恐的起身,对九爷深深一礼。 九爷垂目沉吟片刻,抬头看向林子迅道:“我看不妨将计就计,直接跟连培明言,将他争取过来,这样离岫山那边的人我们用起来会方便许多,至于那女的……给她吃了无牵挂吧。” “谢九爷开恩,属下必会说服连培。”连靖一听自己儿子不必做死士,忙忙又起身施礼道谢。 “你这是不忍她伤心?”林子迅怀疑的看着九爷,冷冷道。 “你想太多了。”九爷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林子迅知道他这是要赶回去了,也不再多言,起身去处理林外两人。 ps: 今天的一更送到,求推荐求订阅哦。 第七十六章 你是谁?我是谁? “培哥哥和索妃娜回来没?”燕于飞问正在拧帕子的小米。 “还没回来。”小米将湿热的帕子交给燕于飞,又接着道:“不过一早连老爷就遣了小厮来喊于妈妈去外院了,想来连老爷应是知道他二人的下落。” “哦”燕于飞放下心来,在小米的服侍下开始洗漱。 不多时,于妈妈提着食盒进来。 “可是有培哥哥和索妃娜的消息了?”燕于飞让小米随意的将头发挽起,起身往小几边走去。 自从林子迅说燕于飞不能受寒以后,于妈妈将吃饭的小几也由外间搬进了内室,可以说燕于飞如今吃喝拉撒都在这一间屋子里。虽然于妈妈和小米打理的极为清爽干净,并无一丝脏乱,也闻不出什么怪味儿,可整天被闷在屋子里,连透口气都不让,还是让燕于飞感觉很不得劲。 于妈妈面色平静的道:“嗯,培儿他爹说昨日他们是在一起的。索小姐不小心跌下马昏迷了,所以他们就到附近的庄户家借宿了一晚。” “什么?那要不要紧?可请了大夫?”燕于飞急切问。 “刚巧巡查回来的二公子昨夜也借宿在那庄子上,一听说有人昏迷,就赶过去看,结果就碰到了一起。培儿爹说他们晚些回来。”于妈妈一边说话一边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上小几。 “那还好。”燕于飞愣愣的点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燕于飞心里却犯着嘀咕。 “燕小姐,汤好了。”明贞端着一大碗羊肉当归汤走了进来。 于妈妈忙上前接过,递给燕于飞。 用过早膳后,还不见连培和索妃娜回来,燕于飞又想起萝莉达来。便吩咐小米去东厢请她过来。 “燕小姐安”近半月未见,萝莉达的汉语说的流利了不少。 “不必客气,小米看座。”燕于飞坐在床边看着萝莉达。 眼前的萝莉达已换上了中原服饰。橙黄的素锦短襦,下配大红黑边的襦裙,裙腰高高系在胸下。更显得她饱满的酥胸挺立如峰。一头褐红的发随意挽了个堕马髻,不见任何装饰,透出一股随意的慵懒。此刻她湛蓝的眼正好奇的打量着燕于飞。 中原二十七八岁的女子大多都已经以中年人自居了,不是整日里为子女操劳,就是与后院众女斗法。在这样的磨砺下。她们娇美的容颜日益变得木然。曾经灵动纯真的眸子也变得麻木空洞或者狠厉恶毒。 但是同为这个年龄段的女子,在萝莉达身上完全不见那种看透世事的暮气。她的神情依旧俏皮妩媚,眼神依旧清亮纯真。她的身体往那里一站,不需任何动作,自有一股青春的活力喷薄而出。 这就是不同的心态造成的差别吧。所谓未来先衰,其实是我们放任自己的心老去的结果。 小米搬了杌子过来置于床前脚踏下,请萝莉达落座。 “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燕于飞浅笑着问道。 “这里很好,吃的很好,住的也很好。”虽是很简单几句话,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而且腔调和断句也比初见时进步许多。 “你的汉语进步很快。真是个聪明人。”燕于飞笑着夸她。 “大米教我,她是好人。” “哦?是吗?”燕于飞微微诧异,看不出来大米还有这样的耐心。 “当然,你们都是,好人。”萝莉达竖起拇指,使劲的点头。 这个动作……这个动作! “你的家乡在哪里?你从哪里来?”燕于飞激动的抓紧床上的褥子。紧张的盯着萝莉达。 “嗯?我父亲说,我的家乡,就在安西。”萝莉达看着燕于飞骄傲的说。 燕于飞皱眉,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那你从哪里来?” “我的父亲,从遥远的菲尼海来。但是他告诉我,他的家乡,在东方,那个地方,就叫安西。”萝莉达吃力的表述着。 看着萝莉达那接近火红的发和湛蓝的眼睛,燕于飞实在看不出她身上有中原人的血统。 想来萝莉达自己也不很清楚吧,看来刚才是自己想多了。 “你的朋友穿的那些衣服,你们都会做吗?是谁做的?”燕于飞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而是问起她最早想知道的问题。 “你也喜欢?那衣服是我做的,鞋子,是我父亲教,胡里奥做的。很好看吧?”萝莉达湛蓝的眼睛瞬时间亮了许多,兴奋的说着。 “是很好看,我很喜欢。”燕于飞笑着点头。 “那我,也给小姐,做一身裙子。就跟我那条。红色的,一样。”萝莉达似乎很高兴别人能欣赏她的作品,热情的表达着, “那就谢谢你了。你们菲尼海的人都是那样的穿着吗?”燕于飞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又问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是,那里出生。我父亲在回,家乡的半路,认识母亲,又在半路,生下我。我十一岁,父亲去世,在路上。”萝莉达毫不遮掩的说起自己的出身,神色间带了些许黯然。 “对不起”无意中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燕于飞表示歉意。 “小姐,索小姐他们回来了。”于妈妈匆匆自外间进来,对燕于飞说。 燕于飞起身,于妈妈忙从衣橱里拿出紫貂大氅,帮燕于飞穿好。小米拿了一个手炉进来,往里面添着炭火。 “小姐有事,我先回去。”萝莉达起身屈膝一礼。 “正好我也要去东厢,我们一起吧。”燕于飞接过小米递上的手炉,率先出了内室。 东厢。林子迅和连培正坐在外间,相顾无言。 内间。索妃娜坐在床上,惶恐的看着端茶过来的大米。 “索小姐先喝口热茶,我们小姐马上过来。”大米端着茶来到床边。 “你是谁?我要哥哥,我哥哥呢?”索妃娜伸长脖子向门口张望,并不理会端着茶的大米。 “哥哥,呜呜……哥哥” 呼唤声伴着哭泣声传来,外间的连培顿觉头痛不已。 他知道索妃娜跟着他迟早会出事,却未曾想到现在搞到直接忘记一切,简直跟个初生的婴儿差不多。虽然这一切都算是他害的。但是是她自己非要跟着他的呀。 麻烦啊!难道自己真的得为人兄长,直到将她嫁出去为止?连培很想仰天长叹。 “哥哥,呜呜……我要哥哥,把我哥哥还我。” 燕于飞进门就听见索妃娜哭泣的声音,还看到一脸淡定的林子迅和烦躁无奈的连培。 “怎么回事?索妃娜怎么了?”燕于飞问着两个男人,人已经快步闪进内室。 索妃娜正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米端着一杯茶,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 燕于飞快步上前,坐到床边,伸手去抱索妃娜。 “啊,别碰我。” 燕于飞的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她便大叫着坐起身,快速往床里面退去。 燕于飞的手僵在那里,呆愣的看着索妃娜,有点搞不清状况。 “呜呜……哥哥”索妃娜退到最里面,曲起膝盖缩成一团,又小声哭了起来。 她这是想家了吗?想回去古裕鲁了?可是现在正值大雪封山,也没办法送她回去啊。 燕于飞有些发愁,她探身缓缓靠近索妃娜,伸出手小心的拍着索妃娜的背,柔声道:“现下大雪正封山呢,你要想回去的话,等开春以后我让人送你回去。” “呜呜……”随着她的拍打,索妃娜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变成轻微的抽噎。 “肚子饿了吧?我们先吃饭?”燕于飞像哄小孩子一样,极轻柔极轻柔的诱哄着。 也许是燕于飞轻轻拍抚的动作和轻柔的语调安抚了索妃娜。不多时,她停止了抽噎,慢慢的抬起头,一双懵懂如初生的小鹿般的眸子偷偷打量着燕于飞。 “你是谁?”看了半晌后,她才小声的问道。 什么情况?燕于飞再一次僵住,脑中一片凌乱。 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一个穿越的自己,加上一个失忆的索妃娜,居然都撞在了一起。这是什么概率啊?飞机在空中相撞的概率有木有? 不,不会那么巧,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燕于飞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面上绽放出一个最亲和的微笑,这才看向索妃娜道:“我是燕于飞,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索妃娜一双比以前更澄澈纯净的大眼好奇的看了燕于飞半晌,在确定她看起来不像坏人后,又问出一句让燕于飞抓狂的话。 “我是谁?” 燕于飞瞬间呆愣,感觉被雷劈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叫百年不遇,什么叫凤毛麟角,什么叫可遇不可求。 此时此刻此景,此地此事此人,让她对这些词语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遇上这样的事,她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呢,还是该说自己倒霉。总之,此刻她忽然意识到,飞机发生相撞事件的概率也蛮大的。 半晌,燕于飞才从呆愣中稍稍回了神,她木然的起身,器械的迈步走向外间。 “你们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盯着一直坐在外间不语的两个男人,缓缓问道。 ps: 二更到!求推荐,求订阅!妹纸们,吟风急需乃们的支持啊 明天降温了,大家多穿点,注意身体哦。 第七十七章 林子迅笑了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面色各异的两个男人,燕于飞又问了一遍。 连培索性心虚的垂下头,避开了燕于飞的目光。 林子迅沉着脸,一双星眸将燕于飞上下打量一遍,目光在燕于飞裙下的绣鞋上停了停,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随后抬头看着她,略带指责的道:“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谁让你只穿着绣鞋就往外跑?” 林子迅的话让原本理直气壮的燕于飞窒了窒,不自觉的低头往自己脚上看去,看到那粉色缎面单绣鞋的时候,她心虚的将脚往裙下缩了缩。 “都是老奴方才一时心急疏忽了,小姐先坐一坐,老奴去拿双棉鞋来给小姐换。”于妈妈赶忙上前扶燕于飞坐到椅子上,急匆匆出了东厢。 “寒气都是由足入肾经,你若是再这样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你这病没人能治得好。”林子迅冷冷的说完,撇过头不再看她。 “索妃娜的情况究竟如何?”燕于飞此刻更关心的是索妃娜的情况。她并不觉得一次出门没换鞋会给自己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看在他关心自己的份上,她此刻语气柔和了不少。 “无甚大碍,不过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其他一切正常。”林子迅轻描淡写的道,仿佛失忆在他眼里就如绣花时不小心扎了手指一样稀松平常。 燕于飞对他如此轻慢的态度有些恼火。要知道失忆在千年以后的现在都属于难以攻克的重症啊,怎么在他嘴里就变成“无甚大碍了”? “怎会无甚大碍?她堕马摔到了头,可会晕眩?可会呕吐?你知道现在看着无碍,也可能颅内有出血什么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了她的命。”被他轻慢的态度气到,燕于飞语气尖锐的一股脑将自己前世所知的常识说了出来。 林子迅面色古怪的看着她。听她如倒豆子般一连串说了这许多连普通大夫都不知道的症状,着实让林子迅惊讶不已,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清楚这些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才知道的常识。 燕于飞并未发觉自己所言有何不妥,她一双墨眸此刻正锐利的盯着林子迅。等待他给她的解释。 坐在他们中间的连培抬眼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二人,将身体尽量往后靠去,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免得殃及他这个池鱼。虽然事实上他才是罪魁祸首,但是他此刻瞧着厅内情形,似乎没他什么事。 “你如何知道这些?”林子迅同样盯着她。严肃的问道。 “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先回答我的问题,她的伤势究竟如何?”燕于飞紧咬着自己关心的问题不放。 “如你所言,她现下表面看不出任何问题。除了失去记忆。至于晕眩、呕吐这些症状,这半日一夜也并未出现过。从脉象上看,她颅内也并未淤血。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完了让她先吃些时日再看。” 燕于飞对中医并无多少了解,听他说从脉象看颅内无淤血,感觉有些玄乎。难道诊脉比照ct和切片还精准? 燕于飞怀疑的看着林子迅,皱眉问道:“你确定?诊脉可以诊出淤血情况?” 她这是什么眼神?怀疑他的医术?怀疑他的医术就是怀疑人称“回春圣手”的师父的医术。林子迅眼中慢慢浮现恼怒之色。 师父隐居以后,一直潜心钻研医术。他七岁拜师。就开始学医,七年间,师父豪不藏私的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他。 后来虽然被安西侯安排到边郡从了军,但是却增加了他真正治病救人的机会,医术在不断实践中更是精进不少。几乎整个安西一地,谁家有疑难杂症都会请他去医治。他也在安西民间早就被传成了神医。 可以说他作为神医在安西一地的威望。比他作为宣威将军的威望还要高。 林子迅恼怒的瞪了她半晌,最后决定不与她计较,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真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燕于飞皱眉,他这什么态度,他还有理了不成?正欲再次开口追问。就见大门上的帘子掀起,于妈妈拿着一双宝蓝色千层底棉绣鞋走了进来。 “小姐快进内室换上,我在炭火上烤过了,现下还热乎着呢。” 看着于妈妈殷殷关切的眼神,燕于飞只得起身去内室换鞋。 索妃娜或许是哭累了,此刻她已经睡了过去,大米正立在床边帮她掖被子。 燕于飞看着她纯真如孩童的睡颜,不由的轻叹一声。 她转身坐在床边,呆愣的任于妈妈帮自己换着绣鞋。 索妃娜失忆,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将索妃娜带离古裕鲁王城是多么不不智的举动。 原本,索妃娜的事都可以她自己做主。待开春以后是要回古裕鲁王城,还是要跟她一同去京城,或者以后何时回王城什么的,这些她都会去征询索妃娜的意见,也会以索妃娜的意愿行事。 可是如今,索妃娜失忆了,这些改做出选择的事情就落到她燕于飞的头上。无形中,索妃娜便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她要如何担起这份责任呢? 燕于飞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眉心,感觉头痛不已。 “索小姐睡踏实了,婢子去给她煎药。”大米给燕于飞行礼,请示道。 燕于飞摆了摆手。大米转身往门口行去。 “二公子真是有心,连老奴都未注意到的琐事,他居然注意到了。”看着燕于飞脚上的厚底棉鞋,于妈妈满足的感叹。 燕于飞随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正在掀开内室帘子的大米身形顿了顿,贝齿紧紧咬住了嘴唇。 正在进门的小米看到大米的神情,不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大米忙放下手上的帘子,快步向外走去。 “小姐,二公子请您去外间。”小米转头,恭敬道。 “妈妈你暂且先照看着索妃娜。”燕于飞起身吩咐于妈妈。 她刚才还未问连培,事情的经过到底怎样。让于妈妈留在内室她也好开口。 出了内室,就见连培依旧垂着头坐在那里,很苦恼的样子。 林子迅一手扶着花几上的茶碗,食指轻轻叩击着碗盖,一脸沉思的样子。 “过来,我帮你诊脉。一会儿我还得去府衙报备。”林子迅抬头看她,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温柔。 燕于飞上前,施施然一礼道:“有劳林二哥。”说着便坐在他旁边,将手腕搭在了花几上。 林子迅执起她的手,将自己左手衬在她腕下,这才搭上右手,星眸盯着她纤细莹润的纤手,凝神细诊。 燕于飞对自己的病症并不知道的多详细,从林子迅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她只是猜测自己可能是有些月事不调之类的,再加上上次受伤,才会令周围的人这般紧张。她自己倒是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很多女人在那方面都或多或少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不明白这帮古人,为何会对这样的小病症如此的小心谨慎。 “嗯,恢复的倒是比预料的好,看来明贞倒是用心了。”林子迅诊过一只手,边示意燕于飞换一只给他诊,边点着头道。 “情况不错,该注意的我会叮嘱明贞,你按着她说的做就好。”片刻后,林子迅收回手,站起身说道。 “嗯……”他往门口去的脚步突然顿住,略一沉吟,接着道:“下次来月事第一时间来找我,我诊脉后才能帮你换药方。” 听他当着连培和小米的面说起这种私密之事,饶是燕于飞骨子里是个现代人,也羞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她嗖的一下转头向连培看去。还好,连培正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林子迅看着微微红着脸,慌乱的东张西望,跟做贼的时候被抓了现行一样的燕于飞,不由的挑了挑一边眉毛,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来。 这样的她让他感觉有趣生动多了。不似平常,一双深沉如幽潭一样的墨眸总是咄咄逼人,好似能看穿一切一样,给人一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 此刻的她的样子才算是正常嘛,这样羞涩的、慌张的、如小鹿一般的眼神令他愉悦。 燕于飞看完低头出神的连培,又看完垂下眼睛,眼观鼻鼻观心的小米,这才回头看向林子迅。就见他嘴角带笑,正戏谑的看着自己。 有没有搞错啊?这人太可恶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自己在连培和小米面前出丑,好满足他自己的变态心理。 燕于飞磨着一口贝齿,墨黑的眸子由于愤怒而染上了一抹耀眼的亮色,格外的水亮有神。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一串串从林子迅喉咙涌出,他深深看着燕于飞,眼眸璀璨似寒星。 笑了?真笑了! 燕于飞瞪大了眼,认识林子迅近两个月的时候,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她盯着已转身走到门边的那道挺拔的身影,兀自出起了神。 就连一直扮木偶的小米,在听到那沉底愉悦的笑声后,也瞠目结舌的看向门边。 ps: 一更送上。求推荐,求订阅! 第七十八章 安西侯的心思 因为戏弄到了燕于飞,林子迅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出了府衙,林子迅脚下一转,往南行去。 跟在他身后的亲卫缩了缩脖子,耷拉着肩膀,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家少将军。 瞧少将军这神情、这脚步的方向,不用说他也知道少将军又要去那飞仙阁找凌云姑娘去了。 唉,明日他少不得又要被侯爷提去训斥一番了。 这能怨他吗?他一个随从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子的主啊。 安西侯家教甚严。家中男子十五岁都会安排两个伺候的人在屋里,但是在娶正室夫人的时候一定会将人打发了。不是配了自家庄子上的庄户,就是给一笔嫁妆钱,将人放良。总之,在正事夫人进门的时候,新郎身边断不会有旁的女人。而婚后正室夫人自己若安排人又另当别论。 像林子迅这般上妓馆是断断不被允许的。 但林子迅从来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自从这凌云姑娘在飞仙阁挂了牌,他便成了飞仙阁的常客,每隔一段时日总会去找凌云姑娘温存一番。 安西侯初初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曾训斥过林子迅。但是事后他该去还是照去,并不将安西侯的话当成回事。 后来安西侯就私下里交代他们几个经常随侍在侧的亲卫,遇上林子迅去妓馆的时候,就要极力劝阻。实在无效的话,还得及时回去回禀安西侯。 亲卫愁着昂首阔步拐进烟花巷的林子迅,犹豫着要不要溜回去跟安西侯禀报此事。 ........ 燕于飞整天都思索着索妃娜的事情,晚膳也吃的比平日少了一些,引来于妈妈好一阵对索妃娜的怨怼。 上午林子迅出去后,她问了连培出事的原因和经过。 可她仔细将连培说的经过回想了好几遍,也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但是她心中就是有个声音在隐隐的提醒着她,此事不简单。 下午她去看索妃娜的时候,连同大米。将索妃娜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伤口,甚至连一点磕碰到的淤青都未曾找到。 按连培说的,索妃娜是快马追他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的。 在那样的速度中摔下马。怎么可能一点看得见的伤都不见。而独独就失了记忆? 这不科学呀! 难道他们没说实话?但是反过来一想,除了脑部受到创伤导致失忆,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导致人失忆的。 再说了。以连培那副愧疚那当的样子,也不像是在骗她啊。 燕于飞反反复复的想,翻来覆去的想,一个下午过去,还是没半点头绪。 于妈妈看燕于飞整个下午都若有所思,而且还面带苦恼的样子,便开口劝道:“小姐别想了,都是培儿的不是,既然把人带出去了。又没能护人家周全,这个责任还是要他来负的。” 听到于妈妈的话,燕于飞感觉豁然开朗。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又钻起牛角尖来了? 既然事情已经出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善后,而不是一味的追究事情起因。 自己真是被一片叶子遮住了眼睛了。 燕于飞看向于妈妈,一个明快笑容在线条分明的红唇间绽放。 于妈妈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 “培儿也算是活该,现如今索小姐将他认作了哥哥,将他当做唯一的亲人,那老奴今后就当多了一个女儿吧。我们一家自会照顾好索小姐,为她找户妥当人家嫁了。”于妈妈大包大揽的道。 燕于飞知道于妈妈怕她忧思过重。影响了身体,才会如此宽慰自己的。便笑了笑,轻柔的道:“妈妈不必如此,看今日情况,培哥哥这个哥哥是跑不了的。但是我也会当索妃娜是自己妹子的,我们一起来照顾她好了。” “好,一切都听小姐的。”见燕于飞想通了,于妈妈也松快了不少。 “小姐晚膳吃的太少了,老奴让明贞去给小姐煮些汤水。”不待燕于飞拒绝,于妈妈径自转身掀起帘子出去了。 燕于飞无奈的看着于妈妈消失在落下的帘子后,满心都是感激。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于妈妈。放着自己的儿子不去关心,一分离就是四年,任其自生自灭。而对自己这个前主子的女儿却又疼爱非常,即便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燕于飞浅笑摇头。 安西侯内院。 安西侯下衙后就回来内院,由苏姨娘陪着用了晚膳。 此刻二人刚进了内室,苏姨娘一边服侍安西侯更衣,一边试探的柔声道:“那特使快到了吧?燕姑娘的病不知好了没,不知届时能不能去城外迎接特使。” 安西侯面色沉肃的转个身,伸开双臂让苏姨娘帮他脱袍子。 “今日派来的急报说已经过了天水郡,想来再有十天左右就到了。”安西侯仰头闭起眼睛,让苏姨娘解着纽襻。 “哦,那妾身也该开始准备接待事宜了,届时少不得半场洗尘宴。也不知燕姑娘这次有没有福气参加,上次真是可惜了。” 苏姨娘叹息着摇头,又转到安西后身后将袍子退下,这才充满同情的道:“一个小姑娘家,身子却是不大好,可怜见的。” “你倒是对她上心,若真有这个心就多往那边跑两趟,送去补品过去。”安西侯斜睇一眼苏姨娘,边往净房走边吩咐着。 “是”苏姨娘恭顺的低头应是。待安西侯转过身后却面现怨毒之色。 一个幕僚的女人,凭什么要让她去巴结着。她在侯府要在夫人面前低一头也就罢了,凭什么在一个出身还不如她的小姑娘面前也低一头。 “嗯?”安西侯进了净房,半天不见苏姨娘上前来递帕子,从鼻孔轻哼一声,往内室看去。 苏姨娘面上立马换上讨好的笑,便往净房走边道:“想着这燕姑娘自小便没了亲娘,如今又体弱多病,也不知她能不能受得起嫁到金家的这福分。” 边说着话,苏姨娘边拧好帕子,双手递给安西侯。 “尽瞎说,我倒是想将飞儿订给我们屹儿呢。只可惜让金家先下了手。”安西侯惋惜不已的叹一口气。 苏姨娘闻言大急,惊慌的瞪大眼睛道:“这怎么使得,那燕姑娘比屹儿还大近两岁呢,再说燕先生再有才也不过是个幕僚,怎配的起侯府公子?” 苏姨娘心下惊疑不定。那出身低下又不懂礼数的野丫头。怎么配的上她的儿子。想想燕于飞这两次给自己吃的楦头,苏姨娘心里就堵得慌。现如今隔着一层都对她如此不客气,将来若真做了自己儿子的正头娘子,还指不定怎么给自己气受呢。 “嗤”安西侯见她如此惊惧的模样,倒是噗嗤笑了出来。 擦完手脸,将帕子往水盆里一扔,安西后伸手揽上苏姨娘的腰道:“妇人之见,出生门第规矩算什么?有些东西比这些更实际。更得用。”说着话,便低头往苏姨娘颈子亲去。 “侯爷!”苏姨娘黏腻的娇嗔一声。 “嗯?”安西侯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揽着她往床榻边移动。 “你要答应我给屹儿定一门得脸的亲事,至少姑娘家世要跟世子夫人差不多。”苏姨娘在安西后怀里扭了扭身子,一对饱满的酥胸轻轻蹭着安西后只着中衣的胸膛。 安西侯被她如此一撩,伸手拦腰将她抱起,迫不及待的往床榻边走去。 “侯爷,你答应妾身,妾身今晚就……”苏姨娘边轻扭着身子,边娇羞的在安西后耳边低语。 “你个骚蹄子,先帮爷灭了火再说。”饶是箭在弦上之际,安西侯爷不曾轻易应允。 “老爷,二公子身边的六儿在院外求见,说是有急事。”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安西侯身形一僵,直起身对苏姨娘道:“帮我穿衣,此刻找到内院来定是有急事。”说话间神色变回肃穆,哪里还有方才的急色样。 苏姨娘撒娇的哼了一声,拢了拢被安西侯扒开的衣领,起身帮安西后穿起外裳来。 苏姨娘揪着自己的衣领,咬唇看着安西侯大步往外走去。 哼,在他心里什么都没那两个嫡子重要。 看自己今后唯一的指望便是屹儿了。若是真让屹儿娶了那燕家丫头,那她今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她一定得想个办法,说什么也不能让侯爷再动给屹儿定燕家这门亲事的心思。 苏姨娘皱眉眯眼,一脸阴沉的盯着晃动的帘子。 “孽障,又跑去飞仙阁了,气死我了。”正思索间,安西侯喘着粗气走了进来,内室的帘子都被他大力甩到了门楣上。 苏姨娘忙换了笑脸,温柔小意的道:“侯爷何必动气?二公子正值年轻气盛时,少不得做事轻狂些。有道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嘛”说着话便上前偎到安西侯身边,白腻的手轻抚着安西侯的胸口帮他顺着气。 “不是你生的,你当然站着说话腰不疼,别的且不说,那妓馆里的女人哪个是干净的?这样下去我看他迟早会栽在色之一字上。”安西侯听了苏姨娘的话,愈加气愤,曲肘将苏姨娘隔开,大步往外间走去。 ps: 二更到,求订阅啊求订阅。啊呜~~~~~~~~~~~订阅实在少的可怜,吟风桑心的爬走鸟...... 第七十九章 他来了 “事情办妥了?”九爷伸长手臂,边往对面的酒杯斟酒,边问刚进门的林子迅。 “自然是办妥了。”林子迅松散的往九爷对面一坐,端起酒杯押了一口。 “她作何反应?”默了半晌,九爷看着手中轻轻转动的酒杯,问道。 “呵,终究还是问了。”林子迅轻笑一声,引来九爷诧异而探究的注视。 “咳,她自然是很意外,有些不知所措罢了。你且放心。”林子迅轻咳一声,收起脸上笑意,转头看向窗外,又接着道:“要我说还不如直接解决的好,留她一命反而会成为那丫头的累赘。” “你不了解她,若让那索妃娜丢了性命,她会愧疚一辈子。”九爷轻轻摇头,目光深邃而悠远的盯着酒杯,似乎透过杯中酒液看到了更遥远的所在。 林子迅转回头,微微眯起星眸看向九爷,半晌,才凉凉的道:“哦?我倒是不知,才相处几日,你就将那丫头了解的如此透彻了。” 对面的人依旧盯着酒杯,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 “我估摸着老爷子快到了,还是说正事吧。”林子迅坐正身子,正色看着九爷。 九爷将视线从酒杯转到林子迅脸上,示意他说下去。 “下午到的急报,金岩三日前已到了天水郡,想来再过个七八日就能抵达甘州。” 九爷并不说话,只是垂目沉思。 “我感觉这次派特使前来。应是冲着你的,说不得会遣你去其他地方,你该早作打算才对。”林子迅垂目看向手中酒杯,缓缓道。 九爷一动不动的沉思着。林子迅也不打扰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夕阳西下,暮色低垂。 “吱呀”一声,一个身段丰腴、面容娇美的女子推门进来。恭敬的向两人一礼,静默上前点燃灯盏,又悄悄退了出去。 良久,九爷抬头看向林子迅道:“不管那位如何行事,我们如今且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吧。不过这边的事不可松懈,你和连靖还要抓紧。所谓有备无患,只有准备充分了,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击得中。” 林子迅点点头。稍一犹豫,又问道:“你确定我们不必拉拢金岩。” 九爷皱眉,屈指轻轻敲击几下桌面。才道:“待见到人再说吧。切记不可将你我关系告之与他。” 正说着话。房间门再次被打开,方才那个容貌娇美的女子走了进来,轻笑道:“少将军,侯爷在楼下等你。” 林子迅无奈的起身往门外走去。 厚重的木门在林子迅身后轻轻合起。 “熄灯,出去。”九爷简单的命令。 娇美女子安静的将屋内灯盏一一熄灭,躬身退到门外。将门轻轻带上。 九爷坐在漆黑的屋内,闭目沉思起来。 ********* 随着圣上特派的抚边使距甘州城越来越近,整个都护府也忙碌了起来。 府衙的官员们开始安排接待事宜。而官员们的家眷更不得闲。又是忙着准备礼品又是忙着准备在自己府上为特使操办接风宴。 一时间,整个都护府,从府衙到后宅。从官员到家眷,都陷入了一种不合时宜的热闹氛围中。 就连暂居此地的燕于飞也被这怪异的氛围所波及。近日拜访她的访客更是一日多过一日,直让她生出应接不暇之感。 日子就在众人或主动或被动忙碌中悄悄滑过。 这日午后,燕于飞午睡醒来,正准备去东厢陪陪索妃娜,却见明贞走了进来道:“燕于飞请更衣,二公子要带你去迎接特使大人,正在门外候着呢。” 燕于飞微微一愣,皱眉看向于妈妈。 金岩在近日抵达甘州她是知道的,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城去迎接他。且抛开闺阁女子的矜持不说,那些她都不在乎。就说那等官员云集的正式场合,也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该出现的地方啊。 真不知道这林子迅怎么想的。他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点?燕于飞皱眉。 “小姐有所不知,二公子和金公子都曾拜卢先生为师,关系自是不一般的。”于妈妈笑呵呵的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动不动就提醒自己有婚约在身,原来他跟金岩还有着这层关系啊。 卢先生的弟子,那不就是自己亲娘的师弟?那她跟金岩的婚约有*之嫌啊。燕于飞有些凌乱了。 “既然是二公子带小姐去的,小姐也不必顾忌太多。老奴这便为小姐换衣裳,别让二公子等久了。”于妈妈催促着,似乎特别期待见到金岩。 “是啊,小姐今日定要好好装扮一番才对。”小米边凑趣着,边上前扶了燕于飞坐在妆台前,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明贞低垂的眼睫轻轻颤了下,接过小米的话茬道:“燕小姐不管如何装扮,在金大人眼中定是最美的女子。” 她这番话让屋内三人同时一呆,都有些不明白一向奉行沉默是金的她,今日为何突然说出这番露骨的话。 明贞微微倾了倾身,似是未曾注意到几人的神色般,淡定自若的转身出了内室。 在于妈妈和小米的服侍下,燕于飞很快换上了一条七彩襦裙,上身穿了件玫瑰紫的蜀锦短襦,外罩黑亮的紫貂披风。浓密的墨发垂散在肩上,只在两鬓间挑起一股在脑后绾了一个小巧的发髻。发髻边插了支东珠的珠花,走动间,连同耳垂上的东珠耳坠一起晃动着,在墨发和紫貂大氅的映衬下更显出简洁又华美的韵味。 收拾停当,燕于飞带着于妈妈和小米出了厢房,往通往外院的月洞门走去。 林子迅正站在月洞门外跟明贞低声说着话。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他回身看去,就见燕于飞身披墨黑的大氅,正站在月洞门内看向自己。 黑亮的大氅、黑亮的发,映得她墨黑的眸子如子夜般黑沉。 不甚白皙的皮肤在精心调养下,泛着柔粉莹润的光泽,配上她比平常女子略显深邃的五官,便产生一种奇异而耀目的美,直有让人不敢逼视之势。 燕于飞在看到月洞门外那人转身的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她一直知道林子迅生的俊美。他的俊美不同于金岩的儒雅,也不同于林子达的和煦,更不同于九爷的精致魅惑。 他的俊美是硬朗的、阳刚的、冷峻的、犀利的。 一直以来,由于他们对彼此的种种恶感,她从未欣赏过他的俊美。 但是今日,此刻,站在冬日里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下的他,一身银甲,俊美肃穆,直如天神下凡。 燕于飞第一次见他身着戎装,只感觉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驰骋于战场的。 他们此刻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短暂的惊讶和欣赏。 不过失神也仅仅是片刻间,很快他们都拉回了心神。 “林二哥安”燕于飞又向前一步,来到月洞门下,盈盈施礼。 林子迅微微点了下头,道:“走吧,门外已备好马车。” 一行人出了小院,顺着青石路来到垂花门外,果然见一辆马车侯在那里。 林子迅接过亲卫递上的马缰,立在马车前看着燕于飞上了马车,这才飞身上马,率先往大门口行去。 “二公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小米小声的说着,不忘伸长脖子往车帘方向看去,生怕被前面的林子迅听到一般。 “瞧你这丫头说的,又不是第一次见二公子。”于妈妈笑着打趣她。 “可今日的二公子就是与平日不同嘛”小米笑着吐了吐舌头。 燕于飞靠着车壁,侧头看着窗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想看街景吗?婢子帮小姐打帘子。”小米说着话,便坐到燕于飞身边,小心掀起窗帘一角,既让燕于飞看得到车外,又不至于让冷风灌入车内。 燕于飞回头对小米微微一笑,便转头看向车外。 十一月的西北,正是酷寒时候。 街上行人均是缩着脖子、笼着袖子行色匆匆。路边少了摊贩的吆喝,就连临街的店铺也有许多未开门营业。 马车在萧瑟的街上缓缓前行,大约两刻钟后,便驶出了甘州城东城门。 燕于飞当初是从西城门入的甘州城。此次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城门。 她掀起窗帘探头向前看去,才发现整个东城门外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池子。一条黄土和碎石子铺就的官道从枯黄的芦苇丛中一直延伸向东,路上并不见人踪。 看来抚边的车队还未到。燕于飞想着,又转头往马车旁边看去。 “嫌马车内不够冷?” 还不待燕于飞看清前来迎接的官员队伍,林子迅清冷的声音便传来过来。 燕于飞回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策马来到马车旁,正皱着眉冷冷的盯着自己,似是很生气的样子。 燕于飞不自觉的也皱起了眉,不明白他生什么气。 她不理他,转头继续往官员们排列的队伍看去。 “你这是打算在自己未婚夫婿面前招蜂引蝶?”见燕于飞对自己视而不见,林子迅忍不住又开始口出恶言。 燕于飞气绝,正想回头与他理论时,却见一名亲卫策马过来道:“将军,特使大人到了。” 第八十章 旨意 林子迅冷厉而深沉的看了燕于飞一眼,这一眼满含着警告意味。 燕于飞不明白他这是抽的哪门子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拨转马头,往队伍前方行去。 她顺着林子迅离开的方向往官道尽头看去,果然见那边有飞扬的尘土渐渐弥漫开来。 “小姐还是放下窗帘吧,外面风大,莫要再受了凉。”于妈妈此时也开口劝了起来。 放下帘子,燕于飞端坐于马车中,想着等下见到金岩该说些什么。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未知会他一声,也不知他是否会介意此事。 不多时,队伍前面便传来或高或低的见礼寒暄声。 其中尤以金岩那清越好听的声音和林子迅清冷的声音最为突出。 林子迅一一为金岩介绍了前来迎接的一众官员,金岩少不得耐心的与众人客气寒暄一番。 燕于飞静静坐在马车中,隐约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依旧清雅和煦。一如他的人一般给人如沐晨风之感。 直过了好一会儿,前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不多时,渐渐安静了下来。 安静中,有脚步声渐渐接近她的马车,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你可安好?” “嗯,有劳公子挂念。”燕于飞有礼的回应。不知为何,她此刻突然有些放不开,双手揪着裙摆,也不去掀开窗帘看他。 岂不知。她这样有礼的回答,让站在车窗外的金岩身形一滞,他在她的话中听出了疏离。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简单的问候其中包含了多少担心与牵挂,在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他内心是多么的紧张。 这种情形,自他十五岁以后,在他身上还是第一次出现。 而她,此刻对他的态度却是客气而疏离的。全然没了之前在京城时随意中的亲密。 一问一答后,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先回府衙吧。下午我安排你们见面。”林子迅适时的开口,打破了僵沉的气氛。 “也好,有劳师兄。”金岩很快调整了情绪,浅笑着对林子迅说完,便往自己的坐骑行去。 一直到听见二人走远,燕于飞才掀起窗帘看去。 金岩此刻已经上了一匹白马,身上穿着朱红的官服。更显他肤色白皙,眉目如画。 “果然是个祸水。”不知何时凑到窗边的小米自言自语道。 “死丫头,什么都敢说。”于妈妈嘴上呵斥着小米。自己却半立起身。使劲伸着脖子往窗外看着。 燕于飞回头看向于妈妈,见她一脸的喜色,直有丈母娘看女婿之感。 燕于飞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车帘。于妈妈和小米还露出一脸的意犹未尽。 很快,马车便转头往城中驶去。 回城的队伍比出迎的队伍大了许多。 安西都护府迎来的不仅是抚边的特使和官员,还有大量的犒赏边郡将士的物资。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还有德宁帝专门赏赐给安西侯和安西一众官员们的奇珍异宝、珍稀药材等物。 燕于飞的马车缀在庞大的队伍的最后面。行进速度自然快不了。 一直过了近半个时辰,马车才在都护府侧门口停了下来。却是半晌不见转入大门中。 就在燕于飞正欲吩咐车夫直接驶入大门时,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传来。不多时,便停在了自己马车的车窗外,却并无人出声。 燕于飞忍不住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就见金岩正倾身靠向车窗,似是正欲说话。 一时间。四目相对,而是均是微微一愣。 燕于飞惊异于此时两人的距离。几乎可以说是呼吸可闻了。 金岩却是因为突然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而失神。 近半年不见,她似乎长开了些,眉眼间有了少女的韵致,墨黑的眸子也多了些柔光,为她清丽的容色添了几分艳丽。 如此近的距离下,她未施脂粉的肌肤细腻而莹润,尽是连毛孔都不见。 “公子?”燕于飞见他倾身顿在那里,半晌不语,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呃,我过来与你说一声,我先去府衙,晚些再来看你。”金岩直起身,略显尴尬的说道。 “公事要紧,公子不必急着来看我。”燕于飞浅笑点头。 还是这般客气疏离。金岩不由的轻蹙眉头,抿了抿唇。 “等我。”丢下这句话,他便拨转马头,往府衙方向驰去。 府衙门口相迎的一众官员,远远看着金岩在燕于飞马车边盘亘半晌,足可见这位漕运使公子、抚边特使对那燕家小姐有多上心。心内均是庆幸着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打发了家眷去亲近那燕家小姐。 金岩策马来到府衙门前,一众官员已经排队侯在那里了。 安西侯带着燕鸿大步上前,朗声道:“贤侄远道而来,快进府衙喝杯热茶,歇息片刻。” 金岩向安西侯和燕鸿深深一揖道:“小侄见过林伯父,燕叔父。” 在于妈妈和小米的服侍下,燕于飞很快换上了一条七彩襦裙,上身穿了件玫瑰紫的蜀锦短襦,外罩黑亮的紫貂披风。浓密的墨发垂散在肩上,只在两鬓间挑起一股在脑后绾了一个小巧的发髻。发髻边插了支东珠的珠花,走动间,连同耳垂上的东珠耳坠一起晃动着,在墨发和紫貂大氅的映衬下更显出简洁又华美的韵味。 收拾停当,燕于飞带着于妈妈和小米出了厢房,往通往外院的月洞门走去。 林子迅正站在月洞门外跟明贞低声说着话。听到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他回身看去,就见燕于飞身披墨黑的大氅,正站在月洞门内看向自己。 黑亮的大氅、黑亮的发,映得她墨黑的眸子如子夜般黑沉。 不甚白皙的皮肤在精心调养下,泛着柔粉莹润的光泽,配上她比平常女子略显深邃的五官,便产生一种奇异而耀目的美,直有让人不敢逼视之势。 燕于飞在看到月洞门外那人转身的一刻,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 她一直知道林子迅生的俊美。他的俊美不同于金岩的儒雅,也不同于林子达的和煦,更不同于九爷的精致魅惑。 他的俊美是硬朗的、阳刚的、冷峻的、犀利的。 一直以来,由于他们对彼此的种种恶感,她从未欣赏过他的俊美。 但是今日,此刻,站在冬日里明亮却不刺眼的阳光下的他,一身银甲,俊美肃穆,直如天神下凡。 燕于飞第一次见他身着戎装,只感觉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驰骋于战场的。 他们此刻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短暂的惊讶和欣赏。 不过失神也仅仅是片刻间,很快他们都拉回了心神。 “林二哥安”燕于飞又向前一步,来到月洞门下,盈盈施礼。 林子迅微微点了下头,道:“走吧,门外已备好马车。” 一行人出了小院,顺着青石路来到垂花门外,果然见一辆马车侯在那里。 林子迅接过亲卫递上的马缰,立在马车前看着燕于飞上了马车,这才飞身上马,率先往大门口行去。 “二公子原来是这个样子呀。”小米小声的说着,不忘伸长脖子往车帘方向看去,生怕被前面的林子迅听到一般。 “瞧你这丫头说的,又不是第一次见二公子。”于妈妈笑着打趣她。 “可今日的二公子就是与平日不同嘛”小米笑着吐了吐舌头。 燕于飞靠着车壁,侧头看着窗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想看街景吗?婢子帮小姐打帘子。”小米说着话,便坐到燕于飞身边,小心掀起窗帘一角,既让燕于飞看得到车外,又不至于让冷风灌入车内。 燕于飞回头对小米微微一笑,便转头看向车外。 十一月的西北,正是酷寒时候。 街上行人均是缩着脖子、笼着袖子行色匆匆。路边少了摊贩的吆喝,就连临街的店铺也有许多未开门营业。 马车在萧瑟的街上缓缓前行,大约两刻钟后,便驶出了甘州城东城门。 燕于飞当初是从西城门入的甘州城。此次还是第一次来到东城门。 她掀起窗帘探头向前看去,才发现整个东城门外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池子。一条黄土和碎石子铺就的官道从枯黄的芦苇丛中一直延伸向东,路上并不见人踪。 看来抚边的车队还未到。燕于飞想着,又转头往马车旁边看去。 “嫌马车内不够冷?” 还不待燕于飞看清前来迎接的官员队伍,林子迅清冷的声音便传来过来。 燕于飞回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策马来到马车旁,正皱着眉冷冷的盯着自己,似是很生气的样子。 燕于飞不自觉的也皱起了眉,不明白他生什么气。 她不理他,转头继续往官员们排列的队伍看去。 “你这是打算在自己未婚夫婿面前招蜂引蝶?”见燕于飞对自己视而不见,林子迅忍不住又开始口出恶言。 燕于飞气绝,正想回头与他理论时,却见一名亲卫策马过来道:“将军,特使大人到了。” 第八十一章 何意? 三十来岁,面白无须的冯公公上前,与金岩并立,自袖中取出一卷五彩卷轴,缓缓展开,抬头看向九爷道:“九皇子宁默听旨。” 尖细的声音响起,厅内众人纷纷跪伏在地,恭敬静侯。一时间,整个大厅一片肃静。 “上谕,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宁默,朕之第九子也。其居安西三载,都督边郡、弘扬国威、教化番邦。朕念其冰心玉壶、克己奉公。今昭其归京,择地开府。特命抚边使金岩、宣威将军林子迅护送。” 冯公公宣读完圣旨,厅内依旧鸦雀无声。 九爷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时结果已比他预料到的好了很多,是以他沉稳恭敬的叩首接旨。 “儿臣接旨。”九爷磁沉的声音在静默的大厅中响起,格外沉肃淡漠。 而安西府一众官员此时都在心内再三回味着旨意内容,暗自揣测着他们的君王对这位九皇子到底是何种态度。 这道旨意太有深意了。虽赞扬了九皇子久居边郡的功德,但却无任何封赏,只着令金岩和林子迅“护送”其归京。这“护送”之意太值得一众官场老油条们推敲了。 “老奴恭喜九皇子得以归京。”冯公公笑着将手上卷轴收起,递到九爷高举的双手中。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打算起身的时候,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又拿出一册卷轴,看向跪在九爷身后的林子迅道:“宣威将军林子迅接旨。” 林子迅微微一愣,忙膝行上前,恭敬扣头。 “上谕,宣威将军林子迅,安西侯次子也,镇守大宁国门数载,屡平番邦小国之乱,扬我大宁国威,教化番邦之蛮野。宣朕之仁义。兹任其为太子右司御率。命尔即日归京上任,率三府之旅贲应番上者,督太子尧舜禹汤之德。” 尖细的声音落下,厅内一片哗然,各人反应不一。 有人深思、有人羡慕、更有人忧心。 从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到正四品的太子右司御率,连升三级啊! 新任职务不仅是京官,而且还是储君身边的近臣,其前途真是不可估量。 那些官位低下的小官吏无不心生羡慕。安西侯本就是大宁朝数一数二的权贵,如今又出一个太子近臣,其权势可以说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整个大宁朝,除了皇族宁家。就是他安西侯林家了。 这些小官员纷纷上前向安西侯和林子迅道贺。 而一些品级较高,与京中关系密切,随时能了解到京中动向的官员则开始深思。 德宁帝此举究竟意欲为何,现下谁都不好下定论。 他们都知道德宁帝不久前下旨召庆王和寿王两位亲王进京。而太子性情残忍暴虐、荒淫无道,行事却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封储多年都无所建树。德宁帝此时召两位皇子入京,其另立储君之意溢于言表。 而此时,却将林子迅派到太子身边。不知德宁帝此举是意欲通过林子迅来监视太子还是要在太子倒台时顺势给安西侯一击,斩其羽翼、削其权势? 这些官员们能想到的,安西侯、九爷、林子迅自然也能想到。 他们就属于此刻忧心的那一类人。只是面对众官员一波高过一波的道贺声,他们均是浅笑着客气回礼,并不将心中忧思显露出来。 又一阵寒暄客套之后,安西侯便安排抚边众官员先回府衙邸舍稍事休息,洗漱后则是私下邀请金岩和冯公公等人到他府邸中用膳。 至于例行的洗尘宴,则是安排在了次日下午,届时安西七品以上官员都会受邀参加。 将金岩等人送进府衙邸舍后。众官员也到了每日下衙时间,纷纷告辞回了自己府邸。 安西侯留下林子迅在邸舍等候金岩一众人,自己带了九爷和燕鸿回了府衙北满的府邸。 燕家小院内。 燕于飞正在教索妃娜下弹子棋。 这个时代当然没有玻璃珠子,这些弹子都是瓷制的。赤黄绿蓝紫五种颜色的棋子,是燕于飞特意让于妈妈找陶瓷师父烧制的。 说起这个来,燕于飞不得不佩服于妈妈的办事效率。十日前她才交待下去的事情,于妈妈不到五日就连同珠子和棋盘一同做好了。 燕于飞下午回来后,便唤了索妃娜过来一同下棋。 自从失忆以后,索妃娜不再像从前那么大胆了。 每日里除了一定要见一面连培外,其他时候几乎都窝在屋里。除了大米之外,她跟谁也不说话。 燕于飞费了好几日时间才让索妃娜接受自己。起初是她主动过去东厢找她,后来渐渐的,索妃娜也肯跟着燕于飞来西厢房了。 在燕于飞的吩咐下,如今燕家的下人都将索妃娜称为“二小姐。” 而索妃娜似乎也慢慢接受了燕于飞,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虽然失忆了,但是索妃娜还是很聪明的,燕于飞才教了她两个下午,她就完全掌握了要领。开棋、中盘、收官都应用的得心应手,燕于飞不得不拿出全副心思与她厮杀。 而人正下到要紧处,双方胶着在中盘势均力敌之时,大米从外间进来回道:“二公子和金公子来看小姐。” 燕于飞抬头,想起金岩最后那句“等我。” 看来他们在府衙内的事情过一段落了。 燕于飞起身,接过小米递上的帕子道:“快将人请进来。” 擦完手,她又笑着对索妃娜道:“娜妹妹在内室稍候,姐姐去去就回。”她知道如今的索妃娜是极怕生的,自是不会勉强她出去见客。 索妃娜点了点头,澄澈的大眼继续盯着棋盘琢磨起来。 燕于飞俯身抚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出了内室。 金岩和林子迅已被大米让到了花几旁的椅子上坐下,此刻正低声说着什么。 “林二哥、金公子安”燕于飞脚步轻盈的上前一礼。 金岩忙起身,虚扶燕于飞起身,这才退后一步,关切的道:“方才听子迅兄说你染了风寒,可是痊愈了?” 闻听此言,燕于飞便知林子迅将自己被掳后又受伤的事情瞒了下来。 她快速瞥了一眼林子迅,见他低着头,正专注的盯着手边的茶碗看,似是未曾听到二人的对话般。 “已经痊愈了,劳公子挂心,公子请坐。”待金岩落座后,燕于飞也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金岩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总觉得他此次再见到她,感觉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现如今的她待他,完全是依着那些内宅闺秀们的规矩礼仪行事。客气周到的令他挑不出一丝丝的错处来,却又令他无端端的生出她在刻意疏远于他的感觉。 这让他心底生出些许懊恼。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侯府湖边的那个下午。那时光裸着玉足的她,有一丝慵懒、有一丝顽皮。又于慵懒中透出随性,顽皮中透出亲密。那时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 此刻的她在自己面前明显的戴上了一层名为客气的面具。 “我出去找明贞说话,有事交代。”林子迅站起身。开口打破了厅中短暂的沉默。 “子迅兄自便。”金岩浅笑颔首。 燕于飞沉默盯着依旧一身戎装的林子迅往门口走去。 林子迅来到门外,深深吸了口冷气,顿觉舒畅不少。 自他认识燕于飞以来,从未见她如今日这般拘谨有礼过。重伤时的她是脆弱娇气的,后来伤愈之后她又有些骄纵跋扈。像今日这般还真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这样的燕于飞他不曾见过,只觉跟这样的她共处一室让他憋闷难当。所以他才寻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再则,他们一对未婚夫妻也许有些贴己话要说,他留下也不方便。 也许,她是想在自己的未婚夫婿面前展现自己完美的一面吧。 女人呐,你的名字叫虚伪! 林子迅嗤笑一声,轻轻摇着头往南次间走去。 屋内二人目送林子迅出了门,隧又沉默起来。 气氛有些怪异,二人都在沉吟着该如何开口。 “公子请用茶。”燕于飞憋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一句。 “唔,好。”金岩似是刚从沉思中回神般,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单手扶上茶碗,却并不端起引用。 垂目稍微一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她,轻柔道:“燕叔父的事情子迅都跟我说了,难为你了。” 燕于飞微微一笑,侧头盯着身旁花几上的茶碗道:“孝悌乃为人之本,谈不上难为。倒是当初事出紧急,于飞无奈之下不告而别,还望公子莫怪。”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转过头,墨眸真诚的看向金岩。 “不,不。姑娘言重了。”急于表明态度的金岩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说完这句,他微微顿了顿,才郑重的道:“你,很好。我很欣赏。”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金岩,燕于飞突然感觉不那么拘谨了。 她墨黑的眸中亮光一闪,唇边漾起一朵灿然的笑,语气明快的道:“多谢公子体谅。” 金岩盯着她明灿的笑靥,只觉此刻的自己已经坠入她腮边的酒窝中般,沉醉不已。 ps: 圣旨好难编啊,用了我一个小时。— ^ — 第八十二章 宴 冬日的午后,燕于飞走在安西侯宅院里的花园内。身后跟着小米和于妈妈。 他们父女虽然名义上与安西侯共居一所,但她这还是第一次来安西侯在甘州的宅院。 安西侯住的院子比起九爷那个院子又打了一些。几乎囊括了半个府衙的面积。 虽是冬日,但是偌大的花园中也是廊腰缦回、曲径通幽、亭台水榭、长桥卧波。比起九爷的院子又精致了许多。 冬日的空气虽然凛冽,却是格外清新。深吸一口便觉脑中都能透出一股子清明畅爽来。 “小姐还是回屋中去吧,别在外待久了,又受了寒。”于妈妈殷殷劝解着。 燕于飞一转身,身上大氅下摆旋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又缓缓落到她脚边。 她微躬着身子,一边后退着走着,一边对于妈妈道:“妈妈快饶了我吧,我实在不耐烦应付那帮夫人小姐们,还不如在这花园里透透气,让人觉得舒心呢。” 说完,她又伸出双手,晃了晃手上抱着的精致手炉,道:“我今日穿了厚底棉鞋,还拿了手炉,定不会受凉的,妈妈放心吧。” 于妈妈见她倒退着走,已是悬起了一颗心,忙忙上前扶着她道:“哎呦,我的小姐,你可小心别摔倒了。” 燕于飞呵呵笑了声,顺着于妈妈的力道转回身,往前走去。 一旁的小米也被她调皮娇俏的样子所感染,手背掩着嘴嗤嗤笑了起来。 燕于飞今日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欢畅。 自七月份得知父亲被掳到现在,忧心费神伤身的事情一直接连不断的发生,她很久不曾这般欢畅的笑过了。 她也不知今日这份轻松欢快从何而来,反正她就是感觉心里松快不少,前段时间烦恼的那些事情此刻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主仆几个说笑着顺着青石小路往前走着,无人发现不远处被的回廊下,静静站立的人影。 九爷站在枯黄的花藤下,藤条繁密的阴影投在他俊秀的面容和修长挺拔的身形上,将他整个人隐没在明暗交错的花影中。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看着她明灿的笑靥。听着她明快的笑语,他的心却开始慢慢紧缩,一阵紧过一阵,直到令他闷痛难当。 她的一切都应是为他绽放的。 可是,今生的她,从不曾在他面前展现出这样舒畅欢快的一面。 他有多久没看到她眼中闪耀的快乐的光了?他有多久不曾看见她腮边醉人的酒窝了? 好久好久,几生几世的时间。 而如今,她却不是因他而欢快,她的笑靥也不是为他而绽放。 是他吧!那个人来了,她才会如此欢快吧。 此生。她的心里住进去的是那个人吗?这让他情何以堪! 两世的爱恋,却都是注定的求而不得! 想到此。他只觉心痛难当,直让他无法呼吸。 他伸出手抚上胸口,缓缓躬下腰以缓解那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的痛。 “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林子迅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便大步跨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欲要为他诊脉。 “无事。”九爷直起身,隔开林子迅伸过来的手,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子迅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一阵低柔的笑声传入耳中。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燕于飞和她的丫鬟婆子在不远处说笑。 想到刚刚看到的九爷,林子迅突然觉得此刻燕于飞脸上欢快的笑分外刺眼。 “你这是何苦?她明知自己有婚约在身,还来招惹你,这样的女子你有何放不下的。”林子迅好看的剑眉紧紧皱起,严肃而恳切的劝解着,一脸的怒其不争的样子。 九爷不语,默然的转身往长廊另一边走去。 林子迅又回头瞪了燕于飞一眼,快步向九爷追去。 在他眼里。就是燕于飞没规没据、没心没肺的招惹九爷动了心。而她自己又不能也不会正视九爷这份深情,才会造成九爷如今的纠结与痛苦。 这个女人,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真是虚伪至极。 林子迅面色愤然的随着九爷往前院走去。 而另一边的燕于飞,自是不知道自己在林子迅心中的想象又被贬低了。 她此刻正站在湖边,和小米躬身在透明的冰下游弋的五色锦鲤。 “燕小姐,要开席了,苏夫人请您去花厅。” 一个丫鬟从青石小路急匆匆的走来,显然找了她很久。 “哦,有劳姐姐带路。”燕于飞直起身,拍了拍手道。 “婢子分内之事,当不得小姐一声姐姐。”丫鬟恭敬一礼,转身带着几人往内院走去。 燕于飞来到内院花厅的时候,众家眷们都已经落座。 苏姨娘热情的迎了上来,拉起燕于飞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而她另一边坐着怀远将军的贵妾毛氏。 不多时,训练有素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珍馐美味摆上了桌。 这些家眷显然都是以苏姨娘和毛氏马首是瞻,她们又都在甘州一地时日已久,自是相互相熟。 席间,不时有官员家眷献媚讨好于苏姨娘和毛氏。当然也不落下燕于飞。 燕于飞均以点头微笑应对着,并不对谁特别热情,也不会刻意冷落任何一个。 她又不会长期居于安西,自是没打算与这些人深交。 好在苏姨娘安排的菜色确实不错,虽比不上京城侯府那般满桌皆是奇珍时鲜,却也是荤素齐全、美味可口。燕于飞不应付这些家眷们的时候便埋头苦吃。 宴毕,苏夫人看天色还早,便对一众女眷道:“不如贱妾带大家到侯府花园一游吧,冬日虽是无花无草,但是这花园还有几处冬景值得一观。” 众女眷自是没有不应的道理。 此刻,又有丫鬟过来招呼众家眷带来的丫鬟婆子们去用餐,苏姨娘就笑道:“今日大家都图个欢喜,也不能委屈了众位身边伺候的人,让他们都去用膳吧,我安排了人伺候着各位。” 有了苏夫人的话,那些丫鬟婆子自是欢喜不已,在自己主子的首肯下,都跟着下去用膳了。 于妈妈有些犹豫,为难的看向燕于飞。 燕于飞本就对自己身边的人极为宽和。苏姨娘此番举动,她哪里有不赞同的,笑着让于妈妈只管去用膳。 众人簇拥着苏姨娘、毛氏和燕于飞来到花园湖边观锦鲤,却见安西侯也正带了一众官员来到湖边。 “真是巧了,今日贱妾倒是同侯爷想到一块去了。”苏姨娘笑着打趣着,转头左右看向众人。 安西此地民风本就较中原开放,众人又都是久居安西之人,自是不会介意与一众男子共游。 燕于飞浅笑着站在苏姨娘身边,低头看着冰下的锦鲤。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直觉的抬起头看过去,却见在不远处男子们站立的地方,九爷、金岩、林子迅正立于一处。林子迅和金岩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并未看向这边,而九爷却是木然的看着湖面。 似乎是感觉到了燕于飞的注视,九爷目光深邃的往她这边看来,二人目光她对了个正着。 碰上九爷的目光,燕于飞微微一窒,片刻间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此刻金岩也转头往燕于飞这边看来,看到她正看向他的方向,便会心的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温雅和煦的笑。 燕于飞正有些不知所措,看到金岩的举动,便忙忙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有些夸张的笑容,借以遮掩自己瞬间的无措。 她此举立马取悦了金岩,只见他眼中光芒闪动,笑容也随之璀璨起来,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此时,燕于飞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原来是众女眷带来的妙龄小姐们,也都是关注着那边同样英俊出色又出身高贵的三人,此时见金岩露出这般颠倒众生的笑,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了。 燕于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或面现娇羞、或眼含期待的众女子,突然无端的对这些女子生出一种同情来。 如今日这样接待朝廷重臣的宴会,她们能被父母带来,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些女子不是官位较高的官员们的庶女,便是官位低下的官员们的嫡女。她们的命运本来就是要被送与权贵们做妾的。 而对她们而言,既然都是做妾,给那些或是垂垂老矣、或是满脑肥肠的权贵做妾,自是不如给眼前这几位年轻俊俏又位高权重,出生高贵且才学不凡的年轻男子做妾。 更何况,想那少女情怀总是诗,她们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又久居于这边远之地,又被禁锢于后宅,何曾见过如九爷、林子迅、金岩这般人才出众、风流倜傥的男子。 所以此刻她们会如此反应,燕于飞觉得再正常不过,并且从心底为她们惋惜。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燕于飞继续垂头观赏起了湖中锦鲤。 她却未看到九爷越来越阴沉眸光和林子迅对她厌恶的一瞥。 第八十三章 圈 就在众女眷边观赏边议论着湖里的锦鲤的时候,苏姨娘招来自己贴身的丫鬟,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丫鬟听罢,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就绕过众女眷朝着男客那边走去。 安西侯见苏姨娘贴身的丫鬟站在众人身后,想来应是苏姨娘有事与他相商,便笑着对众人点点头,往那丫鬟站立的地方走去。 “回侯爷,苏姨娘说东边梅林里有几株早梅开的正好,不若让金公子邀了燕小姐前去赏梅。”丫鬟恭敬一礼说道。 “她倒是个有心的。”安西侯笑着往苏姨娘那边看了一眼,便转身往金岩身边去了。 金岩此刻正跟林子迅说着话,见安西侯过来,忙出声招呼:“世伯” 安西侯呵呵笑着拍拍金岩的肩膀道:“怎样?安西虽是苦寒之地,但景色也别具特色吧?” “甚好,一路行来,所见之景甚是壮美,观之令人顿感心胸开阔,有天高人渺之感。” “嗯,确是如此,世侄果是有才之人,感悟独到。”安西侯哈哈笑着赞誉道。 “世伯谬赞了。”金岩谦虚的道。 “世侄何须客气,若是无才,怎会被圣上钦点为状元呢?”安西侯笑着说完,接着话题一转道:“府里那片梅林有几株早梅开的正好,贤侄不若邀飞儿同去观赏一番?” 金岩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面上却略带犹豫的道:“小侄自是求之不得,只怕是于礼不合,唐突了燕小姐。” “哈哈哈”安西侯豪爽的大笑几声。道:“我们安西与中原不同,即是到了安西,就不必在遵循中原那些繁文缛节了。”说着话便伸手招来苏姨娘的丫鬟低声吩咐了一番。 那丫鬟听完安西侯的吩咐,恭敬的对金岩一礼。道:“请公子随婢子来。” 金岩对身旁众人含笑拱手,转身跟着丫鬟往女眷们那边去了。 看着金岩离去,安西侯大笑着对众人调侃道:“哈哈哈,诸位都知道,燕先生的嫡女自幼与金世侄定了婚约,如今有了机会见面,自是不能让他将时间都浪费在我们这帮老家伙身上。” 一直关注着金岩动向的九爷和林子迅,此刻均是一脸冷色。不同的是,九爷冷冷看着眼前湖面。而林子迅则冷眼在九爷、金岩、燕于飞三人身上逡巡着。 这边燕于飞正盯着冰下的游鱼愣神,突然上来一个丫鬟对她恭敬一礼道:“燕小姐,金公子邀您同去赏梅。” “哎呀。金公子真是将燕姑娘放在了心尖上啊。呵呵呵”苏姨娘高声打趣完,便掩着嘴呵呵娇笑了起来。 她此番举动马上引来众家小姐对燕于飞的关注,一道道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向燕于飞投去。 燕于飞直起身,转头看去,果然见金岩正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她。 遥遥对他点了点头,燕于飞落落大方的对面前丫鬟道:“有劳姐姐带路。” 燕于飞跟着那丫鬟,款款走到金岩身边,向金岩盈盈一礼,二人便跟着丫鬟往花园西边走去。 “好一对玉人。真如那观音大士坐下的金童玉女般。” “是啊。这燕小姐与金公子真真是郎才女貌。再般配不过。” 众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由衷的赞叹着。 苏姨娘同样眯眼盯着燕于飞。心内却不断冷笑着。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花园西边果然有一片不大的梅林。这倒是叫燕于飞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安西也可以植活梅树。 “公子在安西停留几日。”边往前走,边侧头看向金岩道。 “不能超过十日,在年前要陪同林将军和九皇子回京赴任。”金岩小心的将手虚扶在燕于飞肘边,以防她摔倒。 燕于飞皱眉,林子迅和九爷要回京了?这事她还不知道呢。稍一沉吟,她若无其事的道:“哦。林二哥和九爷要同你一起入京?” 金岩点点头,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燕于飞问起林子迅他不奇怪,毕竟她寄居安西侯府多年,好歹要喊林子迅一声林二哥,对他的事关注一些很正常。 可是,她怎会问起九皇子?而且还称其为“九爷”,好像很熟的样子。这就有些奇怪了,她来安西府也不到两个月啊。更何况九皇子说白了便是流放于安西,平日里自是不与外界接触的。 他微微皱眉,转头盯着燕于飞看了半晌,看她眼中一片纯然的好奇之色,并不似有其他想法和意图的样子。他不由暗恼自己想太多了,忙浅笑着道:“子迅擢升为太子太子右司御率,年前要到任。”虽是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他还是直觉的将九皇子的事压下未说。 “哦……”燕于飞点着头,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垂头看向脚下的石子路。 林子迅是擢升了,那九爷呢?她很想知道,可是她也清楚这些不是她该问的。 “呵呵”金岩侧头看着她一副小孩儿模样,不由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燕于飞抬头,墨黑的眸直直看向他。 “没什么,觉得你很可爱。”金岩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一声,笑道。 闻听此言,燕于飞有些脸红。“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真的让她很不好意思。老天知道,她不过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罢了。 金岩看着她此刻面泛嫣红,呆呆愣愣的看向自己,更觉此刻的她甚是惹人怜惜,不由的抬手帮她将鬓发顺向耳后。 他的举动让燕于飞瞬时回神,忙忙后退一步,转头往身后的丫鬟看去。 见那丫鬟燕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不远处,这才松了一口气,嗔怪的看向金岩。 金岩却是怡然的欣赏着她难得的小女儿作态,但笑不语。 “早梅就在前面不远处,婢子在林外候着,公子小姐有事便唤婢子。”丫鬟说完,极有眼色的向林外退去。 燕于飞看着丫鬟走远,越过金岩继续往前走去。 “待府衙里的事忙完后,我带你去逛逛这甘州城。”金岩默然跟着燕于飞走了半晌,才开口道。 “好啊,我来甘州这么久,就接你那日出了一次门。”燕于飞转身,点着头对金岩说。 “呵呵呵”清越的笑声从金岩喉头逸出,他眉眼带笑的看着燕于飞道:“我自是知道,子迅说你到安西就病倒了,还不听话的总想着乱跑,他在我面前发了好一阵牢骚。” “哦,原来是他啊。”燕于飞看着开怀笑着的金岩。由衷的觉得他真是个细心的好男人。也许与他共度一生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对自己有心,而且还很包容。这一点在古代男人身上很是难得。她还是幸运的吧…… 燕于飞想的有些出神,后退着的脚步也未停下,却是没注意到路边探出几枝带刺的枯枝。 金岩此刻正沉浸在燕于飞在他面前露出真性情的喜悦里,自是也未看到路边的枯枝。 “嘶喇”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传来,燕于飞身形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路边倒去。 金岩发现异动,脚下一点,一个纵身,便站在了燕于飞身后,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向一边。 “你没事吧?”绵绵的少女馨香充斥在鼻端,让金岩忍不住收紧手臂,让她整个人扑入自己怀里。 “没事,好像裙子破了。”燕于飞并未发现金岩的小动作,扭了扭身子低头去看裙摆。 燕于飞的身高在大宁女子里面算比较高的,快十四岁的她大概已经有一米六以上了,与金岩站在一起,发顶刚好到金岩鼻下。 此刻她扭身的动作难免让金岩一阵气血翻腾,只觉全身开始燥热,一张俊脸也涨的通红。 虽说心中所想的人儿轻拥在怀,任谁也淡定不了。但是金岩并不想唐突燕于飞,只得暗自压下体内那股骚动。 “燕小姐,出了何事?”林外的丫鬟此刻奔进林子,关切的看着燕于飞问道,似是不曾看到二人相拥的情景。 金岩忙松开燕于飞的腰肢,后退一步扶住她的手肘。 “方才路边有东西把我的裙子刮破了,不过没事,还好大氅够长。”燕于飞无所谓的说着,直起身转头对金岩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都是婢子的不是,婢子伺候不周,还请燕小姐随婢子去更衣。”不等金岩开口,那丫鬟便诚惶诚恐的跪在路边,请求道。 燕于飞皱眉看向丫鬟道:“无事,不用换了,马上就要回去了,何必麻烦?” “苏姨娘知道婢子怠慢了燕小姐,定会责罚婢子的,还请燕小姐体谅。”丫鬟边扣头边请求着。 “我陪你一起过去,我在外面等你就是。”金岩见那丫头可怜,有些不忍的开口道。 燕于飞皱眉看看丫鬟,又看向金岩,实在不忍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对丫鬟道:“前面带路。” 看到她不甚情愿的样子,金岩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丫鬟起身,带着二人往梅林边的一处院子走去 第八十四章 套了谁? 青砖白墙的小院离内宅甚远,此处人迹罕至,明显并不是常有人居住在此。 院门的一个婆子一个丫鬟见三人过来,忙迎上来恭敬行礼。 院子很小,站在院门口便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普通的上房加上东厢西厢的布局,一棵老槐树孤独的挺立的庭院正中。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金岩探头往院内看了看,转身对燕于飞道。 “嗯”燕于飞对他行了一礼,转身跟着丫鬟进了小院。 丫鬟带她来到东厢房门口,伸手推开房门,有礼的道:“燕小姐请进。” 一跨进房门,便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内温度显然比外面高了许多。 燕于飞转头打量屋内,只见角落屋子正中和角落都燃着炭盆。让她感觉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燕小姐这边请。”丫鬟的声音适时响起,拉回燕于飞的思绪。 丫鬟将她引到一处屏风后面,入眼是挂着孔雀蓝锦缎帘子的内室门。 丫鬟并未引燕于飞进内室,她在屏风后面停住,转身帮燕于飞除去大氅。 将大氅搭在屏风上后,丫鬟又帮燕于飞除去襦裙,示意燕于飞坐在了屏风后的锦墩上,然后又急匆匆往屏风外走去。 此刻的燕于飞仅着短襦和中裤坐在锦墩上,等着丫鬟拿裙子来。 丫鬟在屏风外悉悉索索半晌,才急匆匆转入屏风,歉意的一礼道:“燕小姐恕罪,这边未找到衣裙,许是她们放在了东厢,婢子这就去拿。” 燕于飞墨黑的眸子静静盯着蹲身行礼的丫鬟。半晌不语。 这件事看来不简单。到此刻,燕于飞得出了结论。 这明显是一处不住人的小院,却早早准备着炭盆,将屋内烧暖。况且此处偏僻,行经此处的人自是不多。难道苏姨娘一早就知道今日会有人来此处更衣? 燕于飞心内冷笑,真是可笑。她倒是想看看这位苏姨娘究竟想做什么。 “快去快回。”低柔的声音不待一丝情绪。 丫鬟虽是低着头,但是也感觉的到燕于飞目光的盯视,在这种无声的威压下,丫鬟渐渐感觉头皮开始发麻,冷汗了渗了出来。 此刻,一听她首肯。丫鬟如蒙大赦的飞快起身,匆匆往门外走去。 连着“吱呀”两声,木门一开一关后,屋内陷入寂静。 燕于飞拉过自己的襦裙重新穿上,然后静坐在锦墩上等着丫鬟回来。 忽然。她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乎微不可闻,但是在寂静的屋内却不难捕捉。 她凝神细听。似是粗重的呼吸声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燕于飞顿觉不妙,猛地起身,正欲转出屏风时,又有一声粗重的呻吟声传来,而这个声音让她感觉很是熟悉。 她顿住身,轻手轻脚的往内室门边走去。 停在门边侧耳吸听半晌,她确定内室只有一个人,便掀起帘子探头看去。 这一看却让她吃了一惊。屋内的人居然是连培! 此刻连培正背靠着床垂头坐在内室的地上,只见他面色赤红、目光迷离,似是燥热难耐般,不时的伸手将自己衣领扯开一些,露出健壮的胸膛。 “培哥哥,你怎么了?”见连培极为难受的样子,燕于飞一时间忘了这是别人给她设下的圈套,急急的上前去扶连培。 “呃……”燕于飞的手臂抚上连培的臂膀,让他身上的难受得到了短暂的舒缓,紧接着。想要更多的*排山倒海般向他压来。 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你快走。”由于用力太大,以至于他额头和颈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啊!”,燕于飞正在拉他起身,听到他的话微微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正欲去屋外喊人,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揽,跌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就在她出声叫喊的同时,“哐当”一声,外间房门被大力推开,丫鬟边疾步往内室走边道:“燕小姐,出了什么事?” 好在连培将燕于飞拉入怀中后并未再动,只是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去叫金公子进来。”在丫鬟进内室前,燕于飞扬声道。 丫鬟闻言顿住了脚,转了转眼珠,又试探的问道:“您没事吧?” “我说让你去叫金公子进来。”愤怒冷沉的声音让丫鬟的身子颤了颤。 “是”丫鬟乖顺的应了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反正姨娘的本意就是让别人看见这一幕,从而坏了这燕小姐的名声,让她不得不嫁给一个奴婢的儿子。现在她自己要让金公子来看,那真是再好不过,还省了她的不少事儿呢。 丫鬟急匆匆奔到院门口,对金岩道:“金公子,燕小姐请您进去。” 金岩一愣,疑惑的皱眉,问道:“为何要请我进去?” “婢子不知,但燕小姐似是很生气。”丫鬟毕恭毕敬的道。 她不是行事轻狂的人,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急着让他进去。 “带路。”金岩稍一沉吟,便果断的命令丫鬟。 待进了厢房,眼前的情景让金岩有一瞬间的狂怒。 “你快去喊林二哥来,他中毒了。”燕于飞冷静的道。 她冷静低柔的声音让金岩也冷静了下来,他快步上前,伸手在连培背上点了下。燕于飞感觉连培死死抱住自己的臂膀顿时放松了不少。 金岩伸手拉她起身,上下将她打量一番,这才拉她向外间走去。 “婢子去请二公子来。”一旁的丫鬟见事情的发展完全跟他们预料的不一样,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开口道。 燕于飞扭头看向不知死活的丫鬟,墨黑的眸里似要冒出火来。 在她灼灼的逼视下,丫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一步。 “呀?这是怎么了?刚才婆子说这边出了事,究竟怎么回事?”苏姨娘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金岩和燕于飞对视一眼,二人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二楼了然。 他上前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大氅,刚披在燕于飞肩上,便见苏姨娘带着一众女眷绕过了屏风。 “姨娘饶命,婢子什么都没看见。”缩在一旁的丫鬟突然冲出来,噗通一声跪在苏姨娘面前哭泣求饶。 金岩皱眉看向地上的丫鬟,就在刚才,在梅林中,燕于飞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好,他还对燕于飞有些不满呢。可是转眼间,一个看起来可怜的人,却伸出利爪打算攻击无辜的人了。 想到此,金岩歉疚的转头看向燕于飞。 此刻的燕于飞出乎意料的沉稳淡定。只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趴伏在地的丫鬟,又抬眼看向苏姨娘,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她倒是想看看这一对主仆想耍什么把戏。 苏姨娘看见屋内情形与自己预料的有出入,也是愣了一愣,这时丫鬟正好及时的帮她拉起了话头。她佯装愤怒的对丫鬟呵斥道:“闭嘴,你看到什么了?人家未婚夫妻共处一室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个死奴才在这里鬼叫什么?生恐别人不知道吗?” 听着苏姨娘名为斥责丫鬟,实则强调她同金岩不守礼教的话,燕于飞不由的轻笑出声。 苏姨娘身后的一干女眷听了她的话,纷纷将目光投向并肩而立的燕于飞和金岩,尤其是看到金岩此刻还扶在燕于飞肩上的手时,目光更是暧昧了几分。 “不是,不是这样的。婢子可以证明,燕小姐和金小姐没有不守礼教。”这时丫鬟再度出声,她边哭边膝行至苏姨娘脚边,抱住苏姨娘的脚道:“婢子没有看到不该看的,求姨娘饶命。”说话间,更是哽咽的几欲断气,似是含了无限委屈般。 苏姨娘柳眉倒竖,一脚将丫鬟踹向一边道:“叫你别浑说,你还说,我看你就是欠管教。” “啪啪啪”屋内不合时宜的响起击掌声,引得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却是燕于飞似笑非笑的拍起了手。 看着这对主仆在她面前如此做戏,她实在为她们感觉累得慌。所以此刻她果断的打断了这处极没营养的肥皂剧。 见众人将注意力从丫鬟身上移到自己身上,燕于飞戏谑的看着苏姨娘道:“苏姨娘,好戏大家都爱看,更精彩的还在后面,你不嫌这丫鬟演的太烂了么?” 听了燕于飞的话,苏姨娘脸上顿时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片刻间脸上颜色便变了几变。 而她身后一众女眷却是兴致更浓了,眼里都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光,期待的看着燕于飞和苏姨娘。 “燕小姐此话何意?可是指责我姐姐处事不周到,未帮燕小姐遮掩丑事?”见苏姨娘被燕于飞一记将军杀的乱了方寸,站在她身旁的校尉夫人忙出声回击。 “呵呵?丑事?”燕于飞笑着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是够丑的,不过就不知到底是谁的丑事了,苏夫人现下下结论着实早了些。”越说到后面,燕于飞轻柔的语气也越是严厉了起来。 说到最后一句,她抬起头,直直看着苏氏两姐妹,墨黑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如寒刀般直逼向两人。 第八十五章 好戏 苏氏姐妹在燕于飞冷厉的目光盯视下,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苏姨娘此刻已是将全部希望寄拖的趴伏在地的丫鬟身上。 “死蹄子,伺候人你的都伺候不好,平白惹的人家生生往你主子身上扣屎盆子。”苏姨娘避开燕于飞的目光,白嫩的手指指着地上的丫头,厉声喝骂。 “姨娘,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未经燕小姐传唤就闯进来……”丫鬟以一种忍辱负重、有苦难言的神情抽噎着说道。 瞬时间,屋内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她成功的吸引了过去。 她们的好奇心此刻已被丫鬟撩拨到最高,全都满脸期待的看向丫鬟,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不得不承认,苏姨娘选的这个丫鬟不是一般的聪明伶俐。不但脑子转得快,懂得审时度势、及时调整对策,而且还善于掌握人心,将撩拨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好,不动声色的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她预期的目标。 看着这对主仆的精彩表演,连燕于飞都忍不住的想喝彩叫好。 “呵呵,说下去,把你看见的全都说出来,好让大家听的尽兴些。”燕于飞笑吟吟的看着跪地抽噎的丫鬟,鼓励道。 “啊?”听闻燕于飞如此说,丫鬟扭头看向燕于飞,顿时有些傻眼了,连哭都忘了。 这燕小姐为何如此反应?她不是应该阻止自己说出这件事吗?为何反而催促自己说出来? 饶是丫鬟够聪明伶俐、反应灵敏,此刻她还是猜不透燕于飞的心思。 “赶紧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塌天陷地的大事,让你这死蹄子这般拿张做乔的。”苏姨娘又作势将丫鬟踢了一脚,厉声喝道。 本来眼前情景与她的预料有出入,已经让她有点乱了方寸。此刻又频频被燕于飞抢了主动权。更是让她失了耐心和冷静。 得到主子的指示,丫鬟顿时找回了主心骨。只见她满含愧色的深深看了一眼燕于飞,便转身对苏姨娘扣头道:“奴婢方才在屋外听见燕小姐的叫声……” “且慢”一直静立在燕于飞身边的金岩开口打断丫鬟的话。 燕于飞转头看向他,目露不解。。 金岩对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然后他抬头将正注视着他的众人扫视一遍,最后将目光定在苏姨娘脸上。含笑道:“既然是好戏,不妨将侯爷也请来听听好了,大家不介意等一时半刻吧?” 苏姨娘听闻此言,马上面露喜色。 她就说嘛,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到底是状元郎,行事都是要看准时机才下手啊。 反正她要的就是将事情闹大,彻底毁了燕家丫头的名节,让她就此嫁给奴才的儿子,自此再无翻身之日。哼。让你们不将我放在眼里,现下我就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安西府最尊贵的女人! 苏姨娘暗自得意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故作慎重的沉吟半晌,才犹豫的道:“这……事情还未弄清,请男客过来恐怕不妥吧?”说着话,一双桃花眼还频频看向燕于飞,满是担忧之色。 “无妨,燕小姐不会介意的,是吧?”金岩说着。含笑看向燕于飞询问道。他清越的声音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就按金公子说的办,有劳苏姨娘请侯爷过来。”燕于飞看着苏姨娘,目光坚定。 此刻她已经明白了金岩的意思。 她原本顾忌着安西侯的脸面只打算给苏姨娘一个小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但是金岩的意思明显不是给苏姨娘个小教训那么简单,他是想以牙还牙,直接将金姨娘做下的丑事捅到侯爷面前去。 其实这种做法并不过激,若是按着自己先前的思路去做,搞不好苏姨娘还会继续跟自己夹缠不清。再说屋中众人都是与苏姨娘交好的,保不准有人受了她的指使,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倒打一耙。倒不如直接将安西侯请来。谅她们也不敢在安西侯面前胡搅蛮缠。 见连燕于飞都不反对,苏姨娘强抑下欢喜之情,面色沉重的招来门口的婆子,吩咐她去请安西侯来。 倒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校尉夫人,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似有阻止之意。可惜苏姨娘此刻已被计谋得逞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自是不会去理会自家妹子的阻止。 那婆子出去不久,安西侯便带了林子迅、九爷和燕鸿来到小院。 “出了何事?怎么都聚到这儿了?”安西侯大步进门,目光威严的看向苏姨娘问道。 跟在安西侯身后的燕鸿和九爷,则是将目光投向燕于飞。 燕于飞微微向燕鸿颔首,表示自己没事。 “侯爷,都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安排不周,才会让府中出了这种事。”苏姨娘忙上前给安西侯施礼,开口先认了自己的错。 “你先别急着认错,先把事情说清楚。”安西侯微微皱眉,又将目光投向并立着的金岩和燕于飞。 “玲珑,还不快将事情始末禀于侯爷。”苏姨娘对趴伏在地的丫鬟呵斥道。 此时,金岩上前一步,看向林子迅道:“子迅兄,内室有一病患,恐是中了毒,劳烦你先帮他整治一番。” 什么?内室还有人? 事情难道不是这金公子和燕小姐在此处私会吗? 屋内之人不知是男是女? 与这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屋内哗然。各种猜测纷纷跃入众夫人的脑海,她们的好奇之心、八卦之火再次被撩拨到一个高度。 林子迅冷着脸点点头,在众人热切的目送下进了内室。 直到内室的帘子放下,将众人的目光阻隔在外,她们还不死心的紧紧盯向那处,恨不得将那孔雀蓝的锦缎帘子盯出几个洞,好让他们一睹屋内另一位主角的真容。 金岩轻咳一声,请示安西侯道:“小侄看这丫鬟许是吓着了,说话难免颠三倒四,不若由小侄来问她吧?” 安西侯看看地上的丫鬟,觉得金岩所言不无道理,一个丫鬟说话自是没有金岩清楚明白,便点头表示赞同金岩的提议。 得到安西侯的首肯,金岩又上前一步,站在丫鬟面前道:“抬起头来。” 他清越的声音自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魔力,丫鬟乖顺的抬头看向他,眼神都有些痴了。 “咳,我来问,你只回答是或不是便可,可明白?” 丫鬟愣愣的点了点头。 “你带我跟燕小姐去赏梅,后来梅林里的枯枝刮破了燕小姐的裙摆,你提议燕小姐来换裙子,是不是?” 丫鬟依旧呆愣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金岩抬头看了安西侯一眼,继续问:“燕小姐本意是不想换的,但你说若是让你主子知道你伺候不周,会被责罚,故你执意要求燕小姐跟你来换衣裳,是不是?” “是,奴婢确是怕主子责罚,才带燕小姐来换衣裳。”丫鬟垂目娇声道。 金岩满意的点点头道:“好,那我问你,中途你可是出过这间屋子?” 丫鬟直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她细细品味金岩的话,却是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只得点头称是。 “你既然带了燕小姐换衣裳,为何又借口离开,留她单独在屋内?” 此时,金岩的语音已不再那么温和,眼神也不再如平日那般温煦。 丫鬟抬头看一眼面色渐渐变得严肃的金岩,委屈的垂下头低声道:“婢子一时忘了准备更换的衣裳,就出去取衣裳了。” 金岩微眯着双眼,盯视丫头片刻,又转头看向安西侯。 待到此时,也许屋内的女人们还云里雾里一片,搞不清楚金岩问丫鬟这些话,究竟意欲为何。但是站在屋内的几个男人却已是心内了然。 苏姨娘此刻也感觉有些不对,便出声对丫鬟厉声喝道:“后来呢?后来出了什么事?金公子为何会进了屋?” 她这个问题也正是众女眷想问的,她们在这里耗了这半晌,期待中的好戏却总是在要紧关头卡戏,真是让她们难受不已。此刻听到苏姨娘,她们不禁纷纷点头附和起来。 安西侯转头看向苏姨娘,眼睛危险的眯起,怒声道:“你给我闭嘴。” 苏姨娘不明白侯爷为何会发火,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最关键的部分都没说呢,怎么就停了? 她茫然的将屋内众人扫视一圈,又转头看向安西侯,却见他并不看她,只是叹气摇头。 突然间,她心内一片慌乱,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向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在发展了。 “呵呵,苏姨娘不用着急,我还未问完,你期待的总会让大家知道。”金岩浅笑着看向苏姨娘,语带深意的道。 “后来的事,你自己说吧。”安西侯已经没了耐性,既然这个女人蠢笨到不知死活的地步,他也不用再为她遮掩了,反正身边留着这样一个女人,迟早会招来祸患,索性今日就将脸面丢开,将此事在众人面前撕撸开算了。 第八十六章 闹剧收场 丫鬟听了侯爷的话,直觉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却见苏姨娘面现慌乱,正不知所措的看着侯爷,哪里有理会自己的闲暇。 安西侯见丫鬟此番作态,已是万分确定事情确是苏姨娘一手所为,顿时心中大怒,对着丫鬟暴喝:“说,不管是你看到的,还是你知道的,全部给我说出来!” 丫鬟打了个激灵,求助的看向苏姨娘。 安西侯抬脚将丫鬟踢向一边,指着苏姨娘喝道:“没眼色的东西,搞清楚谁才是你主子,她也不过是我的奴才而已。” 安西侯这一脚可不比苏姨娘,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又常在军中行走,武艺自是不曾落下过。 他这一脚直将丫鬟踢得向一旁斜飞出去,引来众女眷一阵低呼。 苏姨娘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见安西侯真的动了怒,也顾不得被安西侯踢昏过去的丫鬟,急急的上前一步,一脸祈求的看向安西侯道:“侯爷息怒,这不关妾身的事,是她。”说到这里,她嗖地转过头,眼神狠厉的看着燕于飞道:“是她跟野男人在屋里私会,被玲珑撞见了,才会闹成这样的。” 苏姨娘话一落,整个屋内瞬时陷入一片肃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燕于飞不闪不避,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姨娘。 安西侯此刻也看向苏姨娘,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似是今日才认识苏姨娘般。 燕鸿和九爷则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苏姨娘。 其他女眷们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也有人怀疑苏姨娘话语的真实性,但是碍于安西侯在此,她们也不好做声,只得屏气凝神的静待几个主角为他们解惑。 校尉夫人意识到苏姨娘自己露了馅儿,忙悄悄伸手去拽苏姨娘的衣袖。却被苏姨娘一把甩开:“拽我做什么?她能做得,我还说不得了?就是她在屋内与她的乳兄私会,被玲珑撞见了,大家若不信,可以进内室看看她乳兄是不是在。” 苏姨娘尤不知死活,信誓旦旦的道。 “请问苏姨娘如何知道的?”低柔的声音传来,一直未曾开口的燕于飞问道。 “自然是玲珑说的。”苏姨娘一脸得意的往晕倒在地的丫鬟看去。 “哦?诸位可曾听玲珑说起过?”燕于飞笑着看向苏姨娘身后的女眷。 屋里众人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她们是同苏姨娘一起进屋的。至今都无人听到那丫鬟说起这件事。期间苏姨娘也未曾与那丫鬟单独说话,她为何会知道?而且连内室是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嘛。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到苏姨娘身上。 苏姨娘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犯了错,忙跪倒在安西侯脚边。语无伦次的道:“侯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是她,都是燕家的死丫头,是她设计陷害我的,她故意引我说这些话的。” “够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安西侯怒喝一声,制止苏姨娘继续说下去。 随后。他又看向屋内众人道:“都是些妇人家的小心思。让诸位见笑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金岩见安西侯是明白人,也并无偏袒之意,便适可而止的道:“本是小事一桩。误会说开了就好,侯爷不必放在心上。” 燕鸿也忙出声附和道:“贤侄说的对,误会说开了就好,大家都不必放在心上,前边还有客,侯爷就将此事交予贤侄和子迅处置吧,其余人不妨回花厅去喝茶。”毕竟是自己女儿的事,他还是要表态的。 众人此刻也都看明白了,这事情根本就是这苏姨娘整出来故意陷害金小姐的,岂不知闹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真真是活该。 那些正室夫人们,此刻更是对苏姨娘不屑至极。作为正室,她们平日里本就瞧不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无奈这安西府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家属皆在京中,身边只有小妾。她们平日里只能跟这帮小妾交好,碍于几位官爷的面子,不得不逢迎讨好她们,真是憋屈都没法说。 今日见苏姨娘闹了这么一出,生生是自打自脸。她们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妾就是妾,就知道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她们心中再次对小妾鄙视一番,便随丫鬟往内院去了。 “回你院里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半步。”安西侯冷声对苏姨娘说完,便带了燕鸿和九爷往前院去了。 一出由苏姨娘主导的闹剧,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收场了。 众人离去后,一直站在内室门前的林子迅走到燕于飞和金岩面前,无奈的嗤笑一声道:“连培无事,只是吃了壮阳的补药。” 金岩闻言,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燕于飞,他有些怪林子迅口无遮拦,这样的话也在燕于飞面前说。 岂料,燕于飞却一脸急切的看着林子迅,问道:“什么壮阳药那么厉害?你可给他服过解药了?要不要找个花娘来帮他?” 林子迅并不理会焦急的燕于飞,而是忍着笑,戏谑的看向一脸尴尬的金岩。 燕于飞顺着林子迅的目光看过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瞬时间红了脸,垂头看向自己脚下,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好了,子迅有办法解毒,我先送你回去。”金岩见她如此模样,自是不忍心生气,温言说道。 “嗯,先让人去唤于妈妈和小米来吧。”燕于飞乖顺的点头道。 又开始装!林子迅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转身往内室走去。 “走吧,我让小厮去唤她们便是。”金岩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多待,今日若不是自己陪着她过来更衣,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但愿安西侯对苏姨娘的惩处能让他满意,若不然,他不介意自己动手收拾那毒妇。敢将歪心思动到他的人的头上,她就该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金岩面色阴沉的帮燕于飞系好大氅带子,拉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燕于飞因为刚才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而心虚,此刻被他拉住手,也只是轻轻挣了挣,见挣不脱,便任他拉着了。 “此地看来也不宜多留,过几日你跟我一同回京,我会跟燕叔父商议。”出了小院,金岩说出他的决定。 燕于飞听出他只是知会她一声,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不免有些抵触,便闷闷的道:“恐怕不妥,林二哥说我身子受不得寒,还是开春再回京比较妥当。” “无妨,一路上有子迅兄随行,定不会有事。再说你同我们一道回京,路上多些人照应,燕叔父也放心一些。”金岩并未发觉燕于飞的抵触情绪,自顾自的道。 见他主意已定,似是听不进自己的意见,燕于飞只好闭嘴,沉默的跟着他往大门走去。 金岩握着燕于飞幼滑的纤手,柔细冰凉的触感让金岩微微皱眉,他忍不住将她的手整个的包覆住,微微用力的握紧。 这个动作让燕于飞浑身不自在,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使劲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 金岩感觉到了她的挣扎,诧异的回头看向她,见她洁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娇靥泛红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害羞了,便低声笑着打趣道:“傻丫头,回京我便禀明父亲和母亲,让我们早点成婚可好?” 说话间,他微一用力,就将燕于飞拉入自己怀里。 “呀”猝不及防之下,燕于飞站立不稳,直直扑向金岩怀中。 她这一声惊呼,又引来金岩一阵低笑,他欣喜的伸出双臂,将燕于飞揽紧。 情急之中,燕于飞只得曲肘挡在自己胸前,将金岩稍稍隔开一些,以免两人身体贴合的过于紧密。 一股清爽的男性气息充斥鼻端。随着他低沉的笑声逸出,燕于飞清楚的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的震动。 此处正在梅林边上,四下并无他人,金岩将怀中人儿拥紧,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似是自语,又似是询问的道:“怎么办?我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成婚。” 是的,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见她一次,他对她的思念就多一分。 自他知晓男女情事以来,从来都是女子百般讨好他,以求获得他的青睐,从未有人像她这样,总是对他蛮不在乎、若即若离。总是让他有种抓不住、握不牢的感觉,好像她随时会从他身边溜走一样。 虽然他的声音极低极低,但是此刻他的唇就在她耳边,所以,她还是听到了他的话。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直喷在了她耳朵上,令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不知是因为他露骨的话语,还是那喷在耳朵上的气息的缘故,总之,此时的燕于飞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得鸵鸟的将脸转向一边,向梅林中看去。 她的慌乱再次取悦了金岩,又一阵低沉的笑声后,他伸出一手,轻柔的将燕于飞的脸转过来,拇指摩挲着她腮边细滑的不可思议的肌肤,目光迷离的缓缓低下对,往她唇上吻去 第八十七章 后来 梅林中有人! 隔着花影扶疏的梅林,其实她看得不甚清楚,但她就是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在看着她。那饱含着深情、焦灼、不甘、伤心等等诸多情绪的眼神让她心如刀绞般痛了起来。 对于金岩的举动,燕于飞毫无所觉。此刻她全副心思都在隐于梅林中的那双眼睛上。 金岩看着面前的娇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情不自禁的闭起眼睛,颤动着纤长的睫毛,将自己的唇往她柔嫩的唇瓣覆去。 “咚”身侧梅林中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簌簌”的轻响不断传来。 二人同时一惊,金岩下意识的护住怀中的燕于飞,扭头往林中看去。 燕于飞被惊的轻颤一下,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轻轻蹙起眉头。 “怎么回事?你看见什么了?”金岩只见那边一丛梅树簌簌抖动着,却未见任何人影,便转头问一直看向那边的燕于飞。 燕于飞轻轻摇了下头,推开金岩,退后两步淡淡的道:“走吧,我累了。” 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金岩只当是自己方才孟浪的举动令她不快,忙歉疚的道:“对不住,方才是我唐突了。” 燕于飞依旧蹙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转身向前走去。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金岩皱眉往梅林中看了一眼,这才快步追了上去。 同样满怀着心事二人一路上未再交谈。沉默的顺着青石小路往燕于飞住的样子走去。一颀长一纤细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分外和谐。 “小姐没事吧?”侯在院门口的于妈妈,远远看见二人过来,便疾步迎了上来,关切的问燕于飞。 燕于飞知道,必是后来回去内院的女眷说了什么,于妈妈才会这边焦急。 “妈妈且安心,我很好。今日多亏了金公子。”燕于飞浅笑着安抚于妈妈。 “多谢金公子对小姐的照拂。”于妈妈对金岩恭敬一礼,感激的道。 “在下分内之事,于妈妈无须多礼。”金岩客气颔首道。 见二人客气完了,燕于飞转身看向金岩道:“我先进去了,你快回去吧,侯爷他们必是还在等你呢。” 金岩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燕于飞也迈步往自家院内走去。她走了两步。却未见于妈妈跟上。回身一看,于妈妈还站在那里看着金岩远去的背影失神呢。 燕于飞不由的失笑出声,于妈妈这才回神,转回身来到燕于飞身边道:“老奴看这金公子真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说着话,便搀起燕于飞的胳膊进了小院。 其实,燕于飞心底也跟于妈妈是一样的想法。单就今日之事来说,金岩不但第一时间选择站在自己一边,对自己无一丝一毫的怀疑,而且还在她处理不够周全的时候,及时出手帮她补足。别的不说,光他这份细心和信任,在古代男人中只怕是凤毛麟角了。 也许。自己该认同他的提议。早点成婚才是。也免得自己的心时不时摇摆不定。 燕于飞摇摇头,甩去脑中那双深邃复杂的眼睛。坚定的迈步往内院走去。 金岩果然说服了燕鸿,让燕于飞同他一起回京。 但让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是,其实燕鸿早在知道他来抚边之时,便已经决定要带着燕于飞同他一起回京了。 这也是他最近这些时日之所以早出晚归的忙碌的原由。 既然是父亲同自己一同回京。燕于飞便不再那么排斥此事了。而是积极的开始准备着各项事宜。 她每日里都派于妈妈出去采买,又让小米将小院里一应物品分门别类的整理了一番。 燕鸿的意思是他此次回京会常住,不再回安西府了。 这个消息让燕于飞分外开怀,这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在未来的日子里都将住在一处,长久团聚了。 燕于飞这几日心情分外的好。一想到自己有博学又明理的父亲,聪明可爱的弟弟,还有视她如亲女的于妈妈,她就感到分外的满足。 这种好心情也感染了她身边的人。于妈妈和小米自是每日忙的热火朝天。索妃娜则是因为马上要“回家”而兴奋不已,每日都跑来问燕于飞一些家里的事情。 就连这几日又来为燕于飞诊脉的林子迅,没不曾用冷言冷语来打击她。 大家都未曾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因为要进京而暗暗兴奋不已。 这日下午,于妈妈从外面采买回来,同时带来了安西侯对苏姨娘的处罚结果。 安西侯让林子迅此次带着苏姨娘一同入京,要将她交给谢夫人好生管教。 “到底是生过儿子的,做出这种事情,也只是暂时失宠罢了。”于妈妈摇头感叹着,忽而又似想起了什么,扭头关切的看向燕于飞问道:“二公子今日可为小姐诊过脉了?” “已经诊过了,换了药方,今日便开始按新药方服药了。”燕于飞正在看于妈妈拿回的采买单子,听到于妈妈问话,便抬头笑着道。 “哦,那就好。小姐千万不可任性,一定要按二公子嘱咐行事。”于妈妈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妈妈放心吧,这次腹痛松了好多,应是无大碍了。”燕于飞边翻看采买单子,边回于妈妈。 “小姐千万不可大意,调养好了,将来嫁到金家早日生出儿子来,小姐的日子好过。”于妈妈一脸正色的道。 “噗嗤”于妈妈的话让燕于飞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她连连摆手道:“妈妈想的可真远,这还没嫁呢,就开始想儿子了。” 于妈妈嗔怪的瞪了燕于飞一眼,越发正色道:“小姐可别以为老奴是说着好玩的,这女人一辈子的指望就是儿子,夫君再好,总有靠不住的时候。” 见于妈妈较上了真,燕于飞忙收住嗤笑,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一定都听林二哥的。”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于妈妈的话听着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这个时代的女人一生的指望确实是儿子,而非夫君。 所谓夫君,是你的也同时是别人的。当一个人的爱被分成几份的时候,不论给你的是多是少,都已经是不完整的了。如果还指望靠着这份不完整的爱,让夫君宠你一辈子,那真是太傻了。 但燕于飞灵魂里是个现代人,平等和自由在她的观念中占着主导地位。她虽然也觉得男人是靠不住的,这在哪个时代都一样。但是在她的观念中,女人就不应该去依靠别人而生存。女人完全有能力让自己活得很好、很精彩的。 当然,她不会傻到企图将这样的观点说与于妈妈听。对于于妈妈能发自内心的为她着想,她还是很感动的。 ............... 另一处,九爷和林子迅正对桌而坐,各自端着酒杯啜饮着。 “营里的事都交接好了?”九爷扭头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九层塔,淡淡问着。 “已经卸职,还有何好交接的?”林子迅冷笑一声,仰头喝酒。 从内心来讲,他其实不愿离开安西府的。无他,只因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习惯了军营中的吹角连营、披甲征战的生活。而如今,京里那位却要他去做太子近臣,去跟那一伙权臣、佞臣勾心斗角。这委实让他痛快不起来。 九爷不语,只狭长的凤眸轻轻眯了眯。 默然片刻,林子迅执壶为二人斟满酒,正色道:“今日找你不是来发牢骚的,有正事。”说着,他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向九爷。 九爷回头看向他,目光深邃而悠远。 “今日父亲找我说起两件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咳一声后,接着道:“其一,是我的婚事,这个不必多说。我要说的是第二件事,有关你的婚事。” 林子迅顿住,深深看向九爷,仔细观察着他的眼神变化。 九爷眨了下眼睛,接着轻眯凤眸,等林子迅说下去。 “父亲想将五妹嫁给你,你怎么看?”林子迅一字一句的说着,星眸依旧死死盯着九爷。 九爷垂眸,长长的睫毛遮起眼底所有情绪。 沉思半晌,他才缓缓道:“此事恐怕不妥,我的婚事必要父皇首肯方可,父皇怎么可能让我娶重臣之女?” “这点我也跟父亲提了。父亲说只要你愿意,此事他来运作,定能让皇上赐婚。你怎么看?” 九爷依旧垂眸不语。 他不是不动心。安西侯的支持,等同于一半的胜算,这放在哪位皇子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要他点头,他知道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可是……可是这也代表着让他彻底的对她放手。他,真的舍不得。 他太了解她了。她绝不可能接受他们之间有别人存在,更何况这个人是林明珠,她的闺蜜…… 那种深深的无奈与无力感又向他袭来,似是无形中被人击中了心中的痛处,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健壮的身躯也瞬时佝偻了几分。 他缓缓抬手,无意识的抚向自己胸口,似是想要捂住那*裸袒露人前的伤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