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异能军团》 第1章 “砰！” 身体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结结实实抡了一圈，然后被掷了出去，直挺挺撞在岩石上。 头顶一阵尖锐的疼痛，撕裂一般顺着头盖骨劈下。钝痛的麻木开始蔓延，粘稠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流进眼睛里。 “卓骁！” “组长！” “组长！别——” 尖利的嘶喊像从四面八方传来，转化为嘈杂的耳鸣。视线一片血红的模糊，头骨的钝痛一波一波震荡着，眼前的火光也在摇晃。 视网膜晃了一下，又由模糊变得清晰。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慢闯进残露的视线。 黑色的瞳孔空洞无物，昔日英俊的脸变得苍白扭曲，一只手臂血淋淋地挂在肩膀上，顶端还冒着焦黑的烟，正是他刚才拼尽全力的一击。 这个统领整个军团最强的男人，即便是失去了异能，他还不是他的对手。 卓骁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却没有任何感觉。整个身体被麻木控制，通往四肢的神经像是被分裂，变得迟钝而混沌。 男人一步步走近，脚陷进地里，带起地面的震动。卓骁头内的器官也跟着一起摇晃。 一个人的身体横前面不远处，手还挣扎着，被男人一脚踩得鲜血四溅。 “组长……”卓骁张了张嘴，嘶哑的嗓音不像自己的，“组长。” “你冷静点……你看清我是谁……” 丧尸没有沟通能力。 巨大的阴影压下来，熟悉又陌生的手毫无迟疑地靠近。卓骁试图拿起腰间剩下的一把枪，脑袋拼命支配着手，手却纹丝不动。 肩膀被手攥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腥热的气息靠近脖颈，喷在脸上。 “戚刃！” 卓骁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声，巨大的高压电流从四肢爆发出来，一阵刺目的白光，丧尸的手瞬间痉挛起来，带着卓骁的身体在空中震荡。 “你给我清醒点！听着，你给我清醒点！” 丧尸的动作像是迟缓了一下，又或者只是错觉，紧接着，再次毫无犹豫地靠了过来。 就像那个男人一贯的果决。 尖利的牙刺穿喉咙，剧痛穿透麻木的神经，蔓延向四肢百骸。眼中最后倒影的是天边的火光，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 - “卓骁！卓骁！” 医务室的门被撞开，任晋飞跑进来，三两步窜到病床前，两手撑在床沿，对着床上的人喊了两声，回身逮住旁边的实习护士，“哎，他醒了没？” “醒没醒不会自己看啊？”小护士白了他一眼。 一遇上横的任晋飞就来劲儿了，“我他么这不……”话没说完，余光见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卓骁？醒了你？” 卓骁慢悠悠睁开眼，眼里带了些血丝，看上去有些渗人，瞳仁空洞，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卓骁……？好点儿没？”任晋飞伸出手，在卓骁眼前晃了两下，带着挺长睫毛的眼皮眨都没眨。 “怎么了这是？”任晋飞拼命又晃了两下，“晕傻了？”顿了顿，“还是失忆了？” 小护士也停在后面，转过身来，低下头看。 卓骁的双眼无神地大睁着，良久，突然眨动了一下，极为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少胡扯。” 卓骁揉了揉眼睛，从医务室的病床上爬起来，目光有些迟缓地看了一圈，“我怎么了？” “突然晕倒了。”任晋飞道，“医务室的老师说是贫血，电视上报的最近各种病毒闹得厉害，要不等会儿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睡了多长时间？” “就一个小时吧。” 卓骁又呆坐了一会儿，回了回神，道：“没事，先回去吧。” 说完，掀了被子，站起身，拍了拍小护士的肩，“谢了。” 小护士脸一红，侧身让出一条道。 学校宿舍楼紧缺，同年的同学都要毕业了，卓骁刚服完兵役回来，索性跟当时的室友任晋飞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 走到校门外，冷风一吹，卓骁混沌的大脑才觉得清醒了些，看着旁边的路灯和不远处公路上过往的车辆，隐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去车棚取了自行车，左脚蹬上车蹬，跨了上去，车把摇晃了两下，捏在手里觉得手生，好像自行车都不怎么会骑了。 “发什么呆啊？”任晋飞利落地开锁上了自行车。 “我觉得……”卓骁环顾了一周，又用脚踢了踢车轮，“我好像几年没回来过这里，没用过这东西了。” 任晋飞“噗”的一声喷了，扭过头，“晕大发了吧，你？” 卓骁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随即笑了一声，“是吧。”蹬上车蹬，骑了出去。 到了家，开了门，任晋飞脱了鞋就倒在沙发上，卓骁关上门，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任晋飞开了电视，看着客厅另一头的柜子，道：“哎，卓骁，帮我把遥控器拿过来下。” ……遥控器？卓骁愣了片刻，似乎才想起是什么东西，顺着任晋飞的视线走到柜子旁，拿起上面的黑色遥控器一扔，回头一掷，扔进任晋飞手里。 “还没回过劲儿来呢？这昏的一把怎么还给你弄呆了。”任晋飞一边说，一边调台，在新闻台停了下来。卓骁没吱声，在沙发上坐下，两腿搭上了面前的茶几，目光在房间内四处看着。 电视里传来平板的播报：“a市被异种病毒入侵，导致市民感染，为防止病毒蔓延，政府已决定将a市封锁，希望a市及临近城市市民近日减少外出，并多预备粮食和水……” “擦！”任晋飞盯着电视屏幕，“不会吧，这么快就到临市了，过两天我还想跟我女朋友出去旅游呢。” “怪不得最近街上戴口罩的那么多。”任晋飞转了转手里的遥控器，“敢情*再现了。” 电视里病人一个个被担架抬走，担架上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卓骁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面色严肃，道：“收拾东西，趁封锁之前我开车送你去外省，先避一避。” “哈？”任晋飞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卓骁，“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顿了顿，“再说了，你哪有车啊？” “……” “你是不是贫血贫傻了？” “……可能是吧。”卓骁抓了抓短发，按了按太阳穴，道，“你先看着，我回卧室睡觉了。” 刚走两步，口袋里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卓骁顿了顿，手伸进裤袋，把震动的东西拿出来，翻开盖子，下意识按了通话键，放在耳边。“喂？” “卓骁？你给我立刻来学校！让你帮着给大二学生登个成绩，你看你怎么登的？六十九给我登成九十六，一百分少了个零，你忽悠我呢啊？赶紧给我来办公室，把成绩重对一遍！” “啊。”卓骁把电话移开耳朵半米，半晌应了一声，“主任？知道了，等着啊，我这就过去。” “怎么了，又出岔子了？”任晋飞在沙发上一边啃苹果一边问。 “我去改个成绩。”卓骁说着披上了外套，路过茶几，看见上面的折叠刀，顺手放进口袋里，走了出去。 学校的教学楼显得很陌生。如果不是记忆依旧停留在昏倒之前，卓骁几乎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走了两圈才找到主楼。进了办公室，迎面一个男老师走出来，在走廊的灯光下面色苍白，眼眶隐隐泛着青黑，卓骁一凛，下一秒，一个手刀劈上男人的后颈，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卓骁？”赵主任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男老师，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这人很危险。”卓骁俯视着地上的人，“最好拖到空屋里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你疯了？”赵主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弯下身把地上的男老师扶起来，“刘老师通宵批论文，感冒身体不舒服，你竟然……服了几年兵役胆子长了是吧？回学校不把老师放眼里了？” 卓骁皱紧了眉，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几近腐烂的气息让他无比熟悉，拨弦般触动了他的直觉。 想起刚才电视里的新闻，卓骁道：“你确定他不是感染了病毒？” “怎么可能！”赵主任道，“a市已经封锁了，本市还没有过感染案例，再说刘老师这几天都住在学校，难道凭空就会感染？” 卓骁凝视了一会儿那人的脸，然后收回视线，“我先去改成绩。” 大二十几个班级的成绩都检查了一遍，忙活了一晚上，卓骁走出学校，天已经黑了。随手拦了一辆车坐进去，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 有些疲倦地靠在副驾的椅背上，卓骁捏了捏眉心。 下午醒来之后状态一直有些不对，卓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脑子里警惕的弦像惯性一样紧绷着，整个人好像被ufo劫走洗脑了一般，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小伙子，在这个大学念书啊？”开车的司机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搭讪。 “嗯。”卓骁随口应了一声。 “大几？” “大四。” “准备考研太累了吧？这么晚才回家，好好歇歇吧。”司机叹了口气，“唉，现在学生都不容易啊。” 司机扭开车里的cd，舒缓的音乐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卓骁脑袋靠着椅背，视线移向窗外。 街边的路灯一个个向后退去，绿树后是西校区邻侧的居民楼，窗帘将灯光过滤得安静温暖。似乎很久都没有经历过了。好像整个人在水深火热的绝望之中挣扎太久，都忘了平静的生活是什么感觉。 收回视线，卓骁想，大概是军队高强度训练之后的紧张后遗症吧。 一阵倦意袭来，卓骁悠然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突然，车棚顶“砰”的一声巨响，司机猛地一个刹车，卓骁刹那间睁开了眼。 第2章 “怎么回事？！”司机被震得一悚，右边的车门却突然被撞开，卓骁一个翻身跃出车门，跳到车顶，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上空掉下来，正砸在车顶上。 那人身上穿着熟悉的白色衬衣，正是刚才在办公室门口被自己打倒的那个男老师。一股更浓的腐臭气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脸因为巨大的冲力陷进车棚顶的铁皮里。 卓骁揪起男人西服的后领，猛地向后一拽，赫然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张脸早已面目全非，鼻子被磕得歪在一边，眼眶深深陷进去，眼球突出，完全没有了原来斯文白净的样。 卓骁伸出手，探上那人手腕。皮肤冰凉湿腻，早已没有脉搏。卓骁停顿两秒，那人凸出来的眼球突然动了动，张开牙齿，对准卓骁的脖颈处咬了过来！ 卓骁猛地一把将男老师的脑袋撞进车顶的坑里，右手从裤袋里掏出折叠刀，“嚓”的一声弹开，手起刀落，狠狠插|进男人的后颈里。 手下的人瞬间没了动静。 “啊——！”马路上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卓骁向后一看，才发现出租车堵在路中央，后面注意到动静的车纷纷停了下来，向出租车的棚顶看去。 后面一辆私家车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站在门外，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出租车的棚顶，微张着嘴，半晌，惊慌道：“杀……杀……杀人了！” 方才的出租车司机也下了车，不知所以地向四周张望，随即向棚顶一看，正看到卓骁半跪在车顶，目光炯炯，白皙的脸上溅上了几滴暗红色的血，在路灯煞白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渗人。 “小同学……你……怎么回事？！” “快报警！”那女人在一边叫车内的司机，“有人在街上杀人了！” 马路上乱作一团，掺杂着女人的尖叫和车的喇叭声，突然，被棚顶镇定的几个字打断。 “人？这是人吗？” 卓骁一手抽出后颈里刀刃，刹那间喷出的血又让周围的人尖叫着纷纷后退，把手里的尸体向上一拎，路灯光线下，露出了一张遍布血迹的，不似人形的脸。 手里的尸体被光线照亮，半分钟后，马路上渐渐鸦雀无声。 下半的脸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眶青黑，眼球暴凸出来，使整张脸扭曲，像是被人勒死了的尸体。 良久，人群里终于有人说话了。 “不……不是人是什么？” “先勒死后杀，不会是变态杀人狂吧……” 卓骁将弹簧刀折起，重新揣进兜里，一手拿外套抹去脸上的血，随手一掷，将尸体掷在路边，“看清楚了是什么！” 周围的人立刻散开，那个女人叫了一声躲在车门后：“杀了人还不敢承认，不是人是什么？你想说什么？难道想说是丧尸？” 卓骁没说话。 “2012过去多少年了，《行尸走肉》都重播烂了，这种玩笑开不腻啊？” “有胆子杀人没胆子认……警察什么时候来？” 马路上挤的车越来越多，卓骁拧了拧眉，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单膝撑着车顶站了起来。 刚才一刀杀死的是不是丧尸他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人类。 那是一种十分清晰的直觉。 而刚才的动作，不知为何，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比拿筷子吃饭还要自然。 更何况，从高空摔落，脸已经摔得扭曲，呼吸全无，如果是正常的人类，不可能再张开大口去攻击人。 但很显然，不会有人相信他。 虽然丧尸片已经家喻户晓，但并没有人真的认为末世会以这种惊怖离奇的形式到来。然而，等事态进展到让人眼见为实的时候，必然早已牺牲了数以万千计的人。情况再难以控制。 又或者……真的是我神经过敏，出现幻觉了？ 卓骁慢慢攥紧了拳。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卓骁抬头向男老师掉下来的地方看去。正上方是西校区的办公楼，几间顶楼办公室亮着灯，一间窗户大敞着，玻璃碎裂了一半。 卓骁猛然一跃，跳下车顶，向办公楼奔去。警车已经开过来。周围的人怕卓骁手上仍有凶器，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卓骁手脚利落地翻越栏杆，跳进校园墙内。 卓骁一边跑，一边脱下沾了血的外套，扔在石台边的花坛里，冲进办公楼。 夜晚的办公楼没有声响，漆黑的走廊里一片死寂。卓骁跑到楼顶，闯进男老师尸体掉下来的房间。 推开门，一阵冷风从窗口吹过来，穿堂风吹在脸上，卓骁眯了眯眼，再睁开，见办公室里一片凌乱，偌大的办公桌上，教案跟卷子落了一地，卷子上还沾了血。 地上躺了一个人，脖子上带着血印子和齿痕，脸色灰败，卓骁仔细看，才看出是刚才陪着男老师的赵主任。 赵主任哆嗦了一下，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这怎……怎么回事……” “没事。”卓骁冷静地环顾了一周，道，“还有谁被咬了？” 赵主任怔忡了半晌，看向门口，“王主任也被咬了，我俩一起想制住他，结果刘老师力气太大，一个劲的咬人，撑不住，正好在窗口，一个失手就就……就把他推下去了……” “我……我杀人了……”赵主任双目发直，半晌道，“会不会真的有病毒……” “不用担心。”卓骁迅速道，“王主任人呢？” “去医务室了……”赵主任喃喃了一句。 卓骁将赵主任扶着坐在椅子上。赵主任像是精神恍惚一般，一动也不动。卓骁关上洞开的窗户，走出办公室，锁上了门。 这个人，很显然也是被传染了。 卓骁大步向医务室跑去。 王主任十几分钟前被咬，发生异变不知会在什么时候。然而早一分钟就会让学校的人少一些危险。 奔到医务室，撞开门，把门口的小护士吓了一跳。 “卓……卓学长？” “王主任在吗？” 小护士一愣，见卓骁脱了外套，穿着半袖站在门口，白净的脸和脖子上都是汗水，双眼一动不动看着她。 小护士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在……在里面呢躺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进来就体力不支昏迷了。脸色特吓人。” 卓骁绕过小护士，走进去，停在病床边。床上的人脸色和先前的男老师一般，卓骁微低下头，嗅了嗅。 抬起头，卓骁面色严肃，刚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忽然和缓了脸色，“刚才学校通知，说最近病毒从a市入侵，希望学生和工作人员都不要外出。系主任让我告诉转达夜里留在学校的学生先回家，你先回去吧。” “诶？”小护士一愣，“……怎么会这么快？” “我只是负责传话的。”卓骁道，“你最好快点走。” “那……可是王主任怎么办？” “没事，我估计王主任可能也有点感染，我帮你联系一下医院，你先回去吧。” “真的？”小护士眨眨眼。 “嗯。”卓骁斜了斜唇角，露出了个俊朗的笑，“把钥匙给我，办完事之后我帮你把门锁了，再交给医务室老师。” “那谢谢卓学长啦！”小护士双手把钥匙交到卓骁手里，鞠了个躬，有点害羞地看了卓骁一眼，然后转身跑走了。 人离开后，卓骁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呼吸已经很微弱了，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重。很快，这个人就会和刚才的男老师一样，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仅仅是学校。在城市的其它地方，还不一定都是什么状况。 原本打算让学校的人都戒警离开，想起刚才在街上的一幕，卓骁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太过天真，更何况，就连任晋飞一个人，他都未必说得动。 当务之急，还是回住处说服任晋飞，两人先去另一个城市避难。 卓骁关紧窗子，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注射进王主任的静脉里。 拔出针管，卓骁看着手里的针愣了愣，随即没再继续想，退出医务室，用钥匙反锁了门。 刚要走出校门，忽见门口灯光大亮，几个警察上了台阶，走上前来。 “就是这个人！就是那个杀人狂，刚才一刀捅死了那个男的！”刚才的女人站在门口，一眼瞥见卓骁，大叫了一声。 警察抬头一看，见是个白净俊气的少年，看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神色却沉稳老成，少年听到女人声音瞥过来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无语。 警察正要围上去，少年却突然转身跑了起来。 “别跑！”警察立即追了上去。不料少年身手十分灵活，左转右转，向走廊深处跑去。 卓骁没工夫再跟不明状况的警察耗，末世之下，最不明智的举动就是浪费时间。更何况真被当杀人犯关在监狱里，那他简直不能死得更背了。 周围漆黑一片。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十分明显，卓骁辨别着三个警察的方位，向二楼跑去。办公楼的格局很不熟悉，周围的办公室都锁着门。眼看就要跑到安全通道，一道光线从前方的楼梯口照下来。突然，旁边一扇门打开，身体被拽进一个房间里。 第3章 “嘘——”冰凉的手捂在嘴上，轻微的嘘声从齿缝挤出来，黑暗中，两个人紧贴着身体，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走廊里的回音十分清晰。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散去，卓骁的呼吸渐渐均匀，抓住脸侧的手腕，听到身后的人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办公室内漆黑一片，卓骁摸索着正要开灯，突然被低声制住，“别开灯！” 卓骁回头，见一个比自己矮几公分的少年站在身后，背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模模糊糊能看见个影，少年低声解释，“万一它们对光敏感，看见光会折回来就糟了。” 那轮廓看上去有点熟悉，卓骁正想仔细看，那少年突然叫了一声：“卓骁？” “舒明？”卓骁有些吃惊，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见他。 舒明跟卓骁是发小，比卓骁小上两岁，因为功课好连跳了两级，一直跟卓骁同届，两个人从小学同校到大学，可以说是绝对的铁哥们儿，退伍刚回来没两天，卓骁正打算周末找个时间去找他，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 “你也是被那些东西追过来的？”舒明问。 “那些东西？” 舒明把卓骁拉到窗户边，警惕地向下看去。 办公楼后的林荫里，依稀有两个人走着，那两个人步速缓慢，走路姿势十分诡异，摇摇欲坠，脊背弯曲，头向一边歪斜着。 卓骁沉默。 半晌，开口道，“你发现这些东西多久了？” “前天我朋友从a市打来电话，说a市发现了数十只这样的怪物，起初警方没当回事，但今天a市就封锁了。”舒明道，“我刚从教学楼送卷子到这里，办公室没人，接了个电话，随便往窗外一瞅，突然看见林子里有东西在蠕动，我一下子摔了电话，锁上门，关了办公室的灯。刚才听见动静向猫眼一看，正好看见了你。” 舒明一只手扒着窗台的一角，不着痕迹地咽了口唾液，“卓骁，你说这不会真的是……丧尸……吧？” “是吧。”卓骁声音异常镇定，“我们得赶快撤，不能再在学校呆了。” “我有车。”舒明道，“就在办公楼西边的停车位。” 说完，走向门口，打算看门外的动静，卓骁道，“恐怕暂时不能从前门走了。” “为什么？”舒明不解。 “我惹了点小麻烦。”卓骁向门外使了个眼色，歪了歪唇角。 “那从哪儿走？”舒明犹豫着向窗下看去，楼下两个丧尸还在游荡，何况是三楼，跳下去不喂丧尸也摔残了。 卓骁翻开柜子，没找到类似绳子的东西，索性掏出小刀，剪断了电扇跟插排的电线，栓在一起，打开窗子，牢牢捆在栏杆的地方。 舒明看得目瞪口呆：“你不会要……” 卓骁紧了紧电线，抬起头，看着舒明，一字一句道：“我先下去，解决了那两个，然后你就从正门下来，跟我到后面会和。” “开玩笑！”舒明眼睛一瞪，“你不要命了？” “野外训练哥们回回第一，徒手解决两只狼都不是问题，何况这玩意儿。”卓骁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水果刀跟一只手电筒，别进腰带里。 “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正说着，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卓骁神色一凛，随即用力拍了拍舒明的肩，跳上窗台，顺着电线就滑了下去。 舒明一声惊叫堵在喉咙里，身体死死扣在窗台边。 瞬间滑到电线末端，卓骁跳上二楼窗外窄小的石台，把住铁栏，向下看了一眼，刚才的两只丧尸因为被尖叫的声音吸引，向另一方走去，卓骁一跃落地，寸步上前，瞬间弹出弹簧刀，一刀插|进丧尸的后脑。 另一只丧尸闻声，缓慢转过身来，卓骁从腰间抽出水果刀，猛地一掷，正中丧尸眉心，丧尸摇了两摇，“嘭”的一声倒下。 卓骁向惨叫声的方向看去，小树林的另一头依稀有悉索声，舒明在楼上叫着卓骁的名字，卓骁没回头，快步轻声走过去，在两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 树荫下，一只丧尸趴在两个人身上，下面的男生已经吓得呆傻在那里，张着嘴一动不动，像筛子一样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丧尸把女生脖子上的血管撕扯下，塞进腐烂的嘴里。 卓骁停了一瞬，从后面靠近，一刀结果了已经腐烂的丧尸，然后拎起尸体，扔在一旁。 女生的脖子已经被咬去大半，鲜血淋了男生一脸，男生目光呆滞地倒在那里，只能从颤抖的身体判断出还活着。 卓骁弯下身，用力拍了拍男生的脸，“听得见？” 男生的眼仁动了动。 “你被咬了没？” 男生脸色惨白地张着嘴，说不出话。 卓骁咬着手电，检查了一下男生的身体，只有脸上有血迹，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并没有伤口，于是拽着男生的衣领，半拖着拽了起来。 “听着。”卓骁道，“向旁边空旷的地方跑，绕过办公楼出校门，直接打车回家，一刻都不要多留。” 男生的手动了一下，没有反应。 “或者你想留在这里喂丧尸。”卓骁松开手站了起来。 男生猛地抖了一下，喉结滚了滚，嗓子哑得像摩擦的砂纸，“这是怎……怎……” “世界末日到了，这个解释够抽象了吗？”卓骁道，“你滚不滚？” 男生迟钝了五秒，随即摇晃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树林。 卓骁看着男生的背影离开，随即退回办公楼下，警惕地看向四周，没发现其它异常，抬头看向窗口，舒明正探头看向窗外，脸色苍白，看见卓骁，如释重负地叫了一声，“卓骁！” 卓骁打了个响指，压低声音道：“两分钟之内下来。” 舒明呆了五秒，飞快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脑袋就消失在窗口。 卓骁走到楼尽头，不一会儿，就见舒明跑过来，两个人一起向停车场跑去，夜晚学校里十分空荡，路上看不见一个人，两个人上了车，刚系好安全带，学校的警报就响了起来。 警报声响彻校区，不一会儿，宿舍楼就传来骚动，卓骁说了句“快撤”，舒明发动车子，一阵引擎声，驶出了校门。 车子行驶上街道，舒明整个人瘫软地靠在靠背上。 “你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舒明打开车里的灯，脸色在灯光下越发苍白，“我还以为你……” “我就是去看看。”卓骁从车座旁翻出一瓶矿泉水，开了盖，递给舒明，“暂时没事了，喝点水先。” 舒明就着喝了一口，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精神了些，“现在我们去哪儿？” “能不能顺路接一下我室友。”卓骁也仰头喝了两口水，然后道，“再去家里拿点吃的东西。他一个人在家估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嗯。”舒明应了一声，看着前方的路，突然道，“卓骁，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卓骁拧瓶盖的手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无意识地又把瓶盖拧开，喝了一口，“感觉今天从医务室醒过来之后，就有点不太对劲。” 舒明看了卓骁一眼，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方向盘猛地一个打滑，差点撞上旁边的路标。 “怎么回事？”两个人身体一个前倾，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我……我看见……”舒明靠在椅背上，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不停地喘着气，卓骁向车窗外一看，路边的围栏上正挂着一只丧尸，肚子被围栏尖端刺破，内脏和血流了下来，浑浊的眼球死死瞪着街道，手还在挣扎着往外爬。 舒明额上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后面几辆车似乎也注意到了，猛地停了下来。马路上几声急刹车的声响。 前方不远处似乎掀起了骚动，车堵塞在路口，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从那边的路走。”卓骁收回视线道，“能不能行？不行我来。” 舒明长长喘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一打方向盘，拐进另一旁的过道。 终于到了公寓，卓骁带着舒明上了楼，开了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电视还开着，正一遍又一遍播着紧急警报。舒明警惕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关上了门。 卓骁找遍整个房间，一个人也没有。掏出手机，费了半天劲找到任晋飞的号码，拨出去，却是关机。 “人不在？”舒明道，声音有一丝慌乱，“是不是已经疏散过了？” “不清楚。”卓骁将手机扔在一旁。 走到阳台，卓骁翻出几个纸箱，递给舒明，“咱们把必备的东西装进这里。我装食物，你装衣服和日常用品。” 舒明应了一声，进了卓骁的卧室，打开衣柜，把常用的衣服迅速整理好，又带了两双鞋。 卓骁打开冰箱，将几盒没开封的沙丁鱼罐头和酸奶放进袋子里，又搬了一箱方便面。家里平时没储备矿泉水，只有一两瓶冰红茶，也一并扔进了袋子。 卓骁走出厨房，折腾了一晚上，身上都是汗，短袖黏在皮肤上，进卧室拿了件白色t恤跟换洗短裤，对舒明道：“我五分钟冲个凉。” “去吧。”舒明道，“我用绳子扎一下箱子。” 卓骁走进浴室，脱了衣服，把换洗衣服挂在门上。 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来，流在脸上。一天的混乱终于在和缓的水声中平静下来，卓骁冲洗着头发，泡沫均匀地打在短发里，三两下被卓骁洗净。 困倦从大脑皮层深处袭来，想起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卓骁把水调冷，抹了几把脸，正打算关掉花洒，睫毛带着水雾睁开，眼前却猛地一阵模糊。 然后倒了下去。 第4章 s城。 尖锐的利刃穿透腐烂的脖颈，烂掉的半边脸血肉模糊，一只混浊的眼球挂在眼眶上，随着破败的身体跌了下去。 丧尸的尸体横遍了整个公路，黑色的血溅上了旁边的几辆破废的车。车窗早已被丧尸打烂，路边一辆奔驰也变成了破铜烂铁，扭曲的门上还挂着一个丧尸，内脏顺着碎裂的玻璃淌下来。 “真惨烈啊。” 丧尸群中的男人吹了声口哨，手臂上的钢刃慢慢消失，最后望了一眼地上的惨状，转身上了旁边的集装车。 车上，一个少年靠在副驾上，啃着一包小熊饼干。见男人上来了，抬起头，吮了吮手指，“都解决了？” “小case。”陆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叼进嘴里，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口烟，“今天的任务区还有没？” “一公里外有还八十九只。”顾一白喝了口水，又往嘴里丢了一块饼干，“等下叫袭姐上，那边丧尸太集中，远攻比较适合。” “组长去最适合，两分钟解决的事儿。”陆让叼着烟坐上驾驶座，脱了沾满黑血的外套扔在后位，关上车门。 “组长去丧尸新起区了。”顾一白道，“新起区比较乱，丧尸通常一夜崛起，出没变异完全没规律，单靠那群完全不清楚状况的警察肯定一片混乱，总得有人收拾烂摊子。” “他是去新起区的杂货店抢手套去了吧。”陆让扯起一边的唇角。 “再在背后编排组长，我扣你一个月伙食。” 陆让夹着烟闲闲吸了一口，伸了两指进饼干袋里，夹起一个饼干，送到顾一白嘴边。 “你手上的丧尸味真难闻。”顾一白咬过小熊耳朵，嚼进嘴里。 - 舒明打包好了所有的衣物，又把卓骁装好的一箱子罐头方便面摞在一起，看表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卓骁还没洗完。 电视里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警报，窗外警车的鸣笛响了起来，楼道里渐渐涌起骚动。舒明擦了擦手心的汗，走到浴室门口，喊了一声：“卓骁，你洗完了没？” 水哗哗响着，没有回应。 舒明抓了把头发，去厨房洗了把脸，又回到浴室门口，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答。 浴室里的水声不像淋浴，倒像直接浇在浴缸里噼啪的声响。舒明浑身一滞，手放在把手上，刚想推开门，又顿住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滑过脑海。 卓骁不会…… 不可能！舒明晃了晃脑袋，就算是真的，他也…… 右手攥紧了把手，舒明猛地一拧，推开了浴室的门。 然后呆住了。 卓骁整个人倒在浴缸里，昏了过去。花洒里的水淋下来，砸在身侧的空处。 舒明跑进去，关了花洒，把卓骁连拉带拽拖了出来。 “卓骁！”舒明摇晃着卓骁的肩膀，“卓骁！醒醒！” 卓骁动了一下，醒了过来。 “怎么搞的，怎么洗澡晕倒了？”舒明摸了摸卓骁的额头，冰凉，估计是刚才被凉水浇的。 卓骁缓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立刻道：“几点了？” “没多久。”舒明道，“你才洗十分钟，我喊你你没回声，我就进来了。” 卓骁站了起来，拿过浴巾擦干了身体，穿上了衣服。 “是不是太累了？”舒明站在一旁，“等下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大概吧。”卓骁回了回神，用冷水洗了把脸，毛巾胡乱一擦，冲出浴室，“咱们快走。” 两个人把箱子扛在肩上，卓骁瞄着猫眼看了眼门外，楼道里到处是搬运东西和嘶喊的声音，短短几分钟，外面警笛大作，警察已经开始疏散了。 “走！”待一批人过去，卓骁打开门，带着舒明走下楼梯。 楼下一片慌乱，隔壁三岁的小女孩儿从梦里被吵了起来，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母亲一边拍着孩子，一边茫然地四处张望。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辆大巴停在楼前，警察在楼下匆忙指挥，让居民逐自坐进大巴内。 卓骁和舒明一下来，就被警察拦住了：“车在那边！上车！” 外面一片嘈杂，舒明对着警察大声喊：“我们开车来的！” “不能单独行动！”警察吼，“政府集体疏散，每个人都有安置的地方，这样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知道了。”卓骁瞥了一眼楼道里出来的人，“你先去安置他们，我们去车里拿点必需品。” 两个人上了车，把东西扔在后座，卓骁坐上驾驶位，不由分说发动了车子。 “政府不是有安全安置的地方吗？”舒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那是暂时，最开始的时候是最混乱的时候，等过两天丧尸满城，哪还有安全的地方。”卓骁一个侧滑避过阻拦的警察，掉头开出小区。 舒明惊魂未定地系上安全带，“怎么会……今天早上还好好的……” “已经是昨天了。”卓骁打着方向盘，在拥挤的车道上穿梭，“‘丧尸通常一夜崛起，数据调查百分之三的人口将在夜间突发变异，由于混乱导致同日内百分之十以上的人口伤亡，变成丧尸。’” “……”舒明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卓骁也是一怔：“好像在哪儿背过。”随即放松一笑，“大概是之前偶然翻过《行尸走肉》剧集资料本什么的吧。” “哦。”舒明也笑了。卓骁从小就属于比较闯的类型，天塌了也要撑一撑那种，如今有他镇定可靠的在身边，自己的恐慌也平复了些许。 “对了。”舒明想起来，“你身体不舒服，能开车吗？” “没问题。” 卓骁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已经有两次不明状况的昏厥，曾经在入伍前检查各方面身体状况都很好，退役后又检查过一次。不记得前阵子自己的饮食休息状况怎么样，但似乎贫血是最大的可能性了。 但不管因为什么，这种状况在现在的局面都十分危险。如果再出现毫无征兆的昏厥，醒来之后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红绿灯成了摆设，整个城市陷入了恐慌。交警手忙脚乱地指挥，十字路口变成红灯，卓骁猛地踩了刹车，旁边一辆轿车却速度不减地开了过去。 交警不停打手势，依然有车毫无停顿地冲过去，险些跟另一车道的车撞翻。人行道上有两个人不顾车辆走了过来，停车的司机焦急地按着喇叭。交警气急败坏地喊：“有没有点素质！不知道让行人跟另一边的车先过吗！出了车祸谁都过不去！” 人行道上是两个老人，走得不紧不慢，似乎腿脚不怎么利索。眼看红灯就要过去，交警连忙走上去，想扶两个老人一把，刚走到旁边，伸手要搀老人的手，那个老人脖子动了动，突然，扑了上来，张口咬住了交警的脖子！ 一声嘶哑的惨叫，凄厉地盖过了喇叭的声音。交警倒在地上，肚子瞬间被另一只丧尸咬烂，血和弯曲的肠子流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舒明惊恐地瞪大了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前方的地面，急促地呼吸着，脸色苍白，湿冷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卓骁握紧了方向盘。 两只丧尸趴在交警身上，撕扯着皮肉和内脏。十字路口乱作一团，几辆车慌乱地冲了出去，一辆凌志径直撞上另一车道的卡车，车身直接撞翻，卡车一侧的玻璃被震得稀碎。 舒明无助地抓住了身下的车座。 卓骁发动了车子，迅速向右侧的车道驶了进去。 车子驶出几个路口，周边的车终于少了些，卓骁这才放慢了车速。 旁边的喘息声平复了很多，卓骁转过头，“没事吧，阿明？” “没有……事。”舒明强自镇定地回答，指尖在车座里戳得生疼。 “喝点水压压惊。”卓骁把刚才剩的矿泉水递过去，舒明用手臂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虚脱似的伸出手。手指相碰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舒明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 “你电死我了。”舒明甩了甩手，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个光。 “是你电我好吧。”卓骁的指尖也有点麻，收回手搓了搓，“让你这么干的天穿毛衣。” “你以为都像你，快零下了还穿个t恤得瑟。” “废话，穿的少行动方便。” “冻僵了看你方不方便。” 路边是一色的饭店和小型超市，卓骁把车停在一家超市前，对舒明道：“我们下去找点食物。” “……嗯。”舒明跟在后面，犹豫地瞟了一眼四周，关上车门。 两人走进超市里，超市早已经人去店空。卓骁警惕地走过几排货架，货架间一片空荡，没有丧尸和可疑的人，回头对舒明道，“跟紧我。” 城市里刚刚进行人群疏散，还没有太多人到超市抢东西，食品区还是被翻得很乱。 舒明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不时向四周张望。卓骁拿起两个购物筐，走到食物的货架，拿了几十盒饼干巧克力，还有一些盒装三明治，又装了几听午餐肉，递给舒明，然后走到饮品区，搬了两提矿泉水。 路过收银台，舒明脚步顿了顿，“真的就拿？” “你可以把信用卡搁这儿。”卓骁道，“大概找不到瓶起子的人会拿去用用。” 舒明：“……” 两个人把食物和水放进车的后备箱，然后上了车，又开到一家五金店。 舒明也没多问，一步不离地跟在后面。店里竟然有一个女孩儿，正在锅的货架边对着几个平底锅东挑西捡，脸上一副认真琢磨的样。舒明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想上去说些什么，还是止住了。 卓骁走到刀具前，挑了一把两尺长的钢刀，又拿了三把短刀和两捆麻绳。 正要离开，舒明想起刚才的女孩儿，正想告诉她早点走，突然听那个女孩儿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哎！老板，给我结个账！” “这店老板没走？”舒明诧异地回过头。 卓骁也转过头。 里面的柜台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柜台上，好像睡过去了。 “喂！付钱！”女孩儿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男人的胳膊。 “那我把钱放这儿了啊。” 女孩儿拿出三十块钱放在柜台上，正要转身，柜台后的中年男人慢吞吞地抬起头。 “后退！” 舒明感觉耳边一阵风，卓骁冲了过去，拔出刀，向男人的头劈去！ 旁边的女孩子不明状况，看见刀，尖叫地后退了一步，狠狠撞上了右面的铁架。 铁架瞬间倒塌，向柜台砸了下来，柜台玻璃在巨大的冲力下应声碎裂。卓骁闪避不及，上身猛地撞了上去，右臂瞬间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柜台后的丧尸发出了一声低嚎，从铁架的缝隙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卓骁的胳膊。 干冷的手隔着薄薄的袖子抠抓着皮肤，卓骁奋力挣脱，指甲却像钢钻一般陷入，丧尸嚎叫着张开嘴，头颅顺着铁架的缝隙挤了过来。 卓骁举起刀，电光火石之间，一阵电流在皮肤相接的地方激开，丧尸僵直张开了手，卓骁触电般向后退去，撞在身后的货架上。 第5章 “卓骁！”舒明的声音在五金店里回荡着。 卓骁毫无停顿，身体借着反冲力弹起，当机立断削下丧尸的脑袋。 血飞溅起来，落在玻璃上，铁架上的器具摇摇欲坠地晃着，终于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一阵震耳欲聋的叮光作响后，店里只剩急促的喘息声。 血滴滴答答顺着右臂淌下来，流进手心，染红了木质的刀柄。 女孩儿呆怔地立在一边，一动不动看着一片狼藉的柜台。碎裂的玻璃上，白色和红色粘稠地混在一起，这具丧尸显然是刚刚转化，血还是渗人的暗红色。 “没事了。”卓骁松了口气，声音让两人都回过神，“先回车上。” “你胳膊流血了……”女孩儿蚊呐般喃喃了一句。 “被划了一下，没多大事。”卓骁把刀插|进刀鞘送进左手，抬起右臂，借着店里的灯光看了一眼，见一个玻璃碎片扎进肉里，空出食指和拇指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走到车边，舒明看着卓骁的手臂，道：“先拿瓶矿泉水冲一下伤口，我找一下医药箱。”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子绞着手，表情惶然，“可是到，到底……” “两句话说不清楚。”卓骁接过矿泉水，淋上右臂，“外面不安全，先上车。” “那，那个……我先帮你包一下胳膊吧，”女孩子看着卓骁淌血的手臂，“我是护理系的……会，会包扎。” 女孩子叫林清仪，和卓骁舒明两个人同校，在护理系念研一。曾经在大四做过一年的实习护士，包扎手法也十分熟练，只是手一直在抖，花了两分钟才包好了伤口。 “那个……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用右手，更不能剧烈活动。”林清仪道。 “嗯。”卓骁晃了晃胳膊。 “你怎么半夜一个人跑来这里？”舒明道，“没听见外面的鸣笛疏散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清仪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刚才那个人到底……” “那个不是人。”卓骁道，“是活死人，没有思考能力，只有吃人的本能。一旦被咬，就会转变为同类。病毒也好，变异也好，总之，别的地方什么情况不知道，但全省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昨天还好好的……”林清仪怔怔地呢喃。 “不行！”林清仪突然挪向车门，“我得回家！” “你疯了？”卓骁一把按住了她，“现在居民区已经不安全了，到处在疏散，你怎么回去？！” “我男朋友还在家睡觉！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得回去找他！”林清仪挣扎着喊，声音已经带上哭音。 “警察已经疏散了，每个人都有集体去处。”舒明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 “放开！”林清仪完全听不进去，挣脱着卓骁的手，“我得回去！” 卓骁正想让她冷静，余光突然瞥见车后有几只丧尸游荡过来，把林清仪向车里一拉，发动了车子。 路上的丧尸多起来，一只丧尸摇摇晃晃向车前方走了过来，被卓骁直接撞飞。 “你手行不行？”舒明担心地问。 “不碍事。”卓骁把车开向大道。 后座的林清仪大声啜泣着，拼命掰着把手，被锁住的车门怎么打也打不开，抽噎着掏出手机，拨通了男朋友的电话。 没有人接。 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林清仪一遍一遍地拨，手机里的忙音机械地响着，最后转为人工台的声音。 林清仪木然地拿着手机，倒在靠背上。 舒明从车内后视镜看着林清仪的样子，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我们今晚刚吵了一架……”林清仪喃喃道，“刚吵了一架……” 说到这儿，突然笑了，“就为了一个锅……他给我做夜宵，结果忘了关火，把平底锅给烧漏了，差点弄成火灾，厨房里都是烟，我俩一边收拾一边吵，终于收拾完了，他也吵累了，赌气回房间睡觉，我一个委屈就一个人跑出来，一个人在街上走，感觉那边好像乱糟糟的，也没在意……看见家五金店……”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卓骁沉默地开着车，舒明担忧地看着林清仪，没有说话。 “没油了。”卓骁突然道。 “附近有加油站。”舒明道，“往那边开。” 车停靠在加油站边，已经有六七辆车在加油站加油，卓骁在后面等着，排了十几分钟才排到，好在卡带在身上，舒明下了车，加满了油，然后坐了回去。车刚开出路口，前面的一辆出租车被拦住了，停了下来。 车旁边站了一对父女，中年男人弯着身子对着窗口。出租车司机打开车窗，不耐烦地说了句什么，不顾男人再怎么喊，径直关上车窗开走了。 卓骁刚开到路口，果然又被拦住了。 降下车窗，那男人向后座瞥了一眼，压下面上的焦虑，诚恳道：“同学，能不能载我们一程？就我和我女儿，我们的车抛锚了，怎么都发动不了，大半夜的，没有人修车……” “拜托你了，我们就两个人，小孩儿不大，不占地方的。”男人搓着手，一手把住了车窗，“我女儿可以坐我腿上，我们就跟一程，拜托你了。” 卓骁向车窗外看了一眼，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儿拽着男人的衣角，在寒风中蔫蔫地站着，刚想说话，视线一转，忽然见小女孩儿手臂上贴了四五张创可贴。 “她的手怎么了？”卓骁问。 “被……就摔了一跤，磕破了。”男人目光闪烁了一下，握紧了女儿的手。 卓骁没说话。 “求求你了。”男人颓然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天这么冷，孩子还这么小……求求你了。” 卓骁顿了片刻，转过头，对舒明道：“你去坐后面。” 舒明的视线落在女孩儿的手臂上，没说什么，静静看了一眼卓骁，卓骁点点头。舒明下了车，坐到后位。林清仪已经不哭了，安静地坐着，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中年男人抱着女孩儿绕到另一侧，坐了进来。 “真的太谢谢你了，小弟弟。”车开了，中年男人不住地感激，“嫣嫣，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小女孩儿声音很好听，却有些无精打采。在父亲怀里蹭了蹭，轻声道，“爸爸，我难受。” 男人小心翼翼地瞥了卓骁一眼，低下头，对上女儿的额头，温声道，“没事的，有点发烧，你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可是……”小女孩儿抬起头，声音很轻，“妈妈为什么要咬……” 嘴突然被父亲的手指堵住，男人道：“妈妈在家等咱们，咱们过两天就回去。” 车内一阵沉默。忽然，小女孩儿的脸被一个纸盒贴住。 男人接过来，见是一盒蒙牛酸奶，还是草莓味的。递过来的手颜色很白，手指修长，只是指节上有不少茧。手臂上还缠了几层绷带，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袖子里。 “玻璃划的。”卓骁收回手，继续开车。 男人低声说了句谢谢，咬开吸管上的塑料纸，插|进酸奶纸盒，另一端放进女儿嘴里。 一路无话。 车下了高速，开进了郊区。路边的灯光渐渐消失，四周一片漆黑。折腾到现在，所有人已经筋疲力尽。嫣嫣已经在中年男人的怀里睡过去，卓骁注意着身旁的动静，看了眼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冬天天亮的晚，外面完全没有凌晨的迹象。林清仪也靠在车座上睡了，舒明小声道：“你困不困，卓骁，我来开？” “附近有厂房，平房或者校舍之类的吗？”卓骁道。 “前面不远有一片校区，不知道有没有疏散过。”舒明道，“去那儿看看吧。” 车开进校门，在门口停了下来。 操场上一片空旷，只有几个路灯还亮着，灯光微弱。附近的教学楼似乎已经人去楼空，操场上散落着零散的衣物和几具残破的尸体。 卓骁在四周检查了一遍，然后进了校门旁边的门卫处，舒明跟在卓骁后面，走上台阶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 大门旁横着一具尸体，在黑暗里像是一具烧焦的黑炭。看不清晰。卓骁把尸体拖到一边，打开了门卫室的门。 狭小的屋子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人。卓骁找到开关，打开灯。看来供电系统暂时还没断，想到这儿，卓骁突然想起刚才在五金店那阵诡异的电流。当时半只胳膊都酥麻了一秒，怎么也不像是静电的缘故。 “卓骁？”舒明叫了一声。 卓骁回过神，走回车边，叫醒了林清仪和前面的父亲，男人抱起女儿，卓骁道：“让她在车里睡吧。” 车里的灯光下，女孩儿的眼眶已经深陷，脸白得像个木偶娃娃。 “不行！”男人警惕地瞪着卓骁，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低了声音，“我……我是怕她冻着，她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不然我抱她在这儿睡吧。” “你分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卓骁终于不再周旋，一针见血。 男人脸色一白，低下了头。半晌，抬起头，一跌声道：“嫣嫣不会有事的，我知道她不会有事的，求求你相信我，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就是发烧，睡睡就过去了。” 林清仪和舒明默然站在一旁。 卓骁紧紧闭了下眼睛，左手的拇指按了按太阳穴，良久才道：“好吧，那你和她睡车上吧，我去门卫室给你拿点东西盖。” 进了门卫室，舒明让林清仪睡床，把被子拿下来铺在地面上，打了个地铺。好在门卫室还有暖气，不是很冷，舒明铺好地铺，对卓骁道：“咱俩在这儿先睡一晚上吧。” “我睡地吧。”林清仪道，“你俩睡床，我睡哪儿都一样的。” “不用，你俩睡吧。”卓骁道，“我去外面守着，不然有丧尸就危险了。” “不行！”舒明道，“你开车累到现在，胳膊还伤着了，必须休息睡一觉，我去守夜。” 卓骁噗的一声笑了，“行，等你学会怎么用枪爆头再说。” “早知道多叫几个部队的哥们一起撤了，我还能偷点懒。”卓骁拍拍舒明的肩，“你先睡，明天你开车，我再睡也一样的。” 关上门卫处的门，又给父女俩送了褥子，卓骁从车里拿了外套，穿在身上。 外面呆久了确实有点冷。卓骁活动活动肩膀，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连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脖子向里缩了缩。 两把短刀别在腰带里，卓骁手插|进衣兜里面，左手紧攥着弹簧刀，在校门附近走动。时不时注意着车里的动静。 右臂从小臂划伤到手腕，拿刀多少有些不方便。而且丧尸一旦多了，近战危险很大。明天应该去最近的军火库或者兵营看看，再不济也去警局找两把枪，虽然在军队训练的时候他更擅长冷兵器，但有几把枪还是安全得多。 卓骁沿着门口的铁栏走了两圈，见四周并无异样，走回车边，靠在了后座的车窗上。车外壁的冰冷透过后背的衣料传进衣内，卓骁没当回事，腿摇晃着，微微仰起下颌。四周一片安静，困倦慢慢袭上来。 只觉一个强烈的晃神，脚上突然一阵钝痛，卓骁猛地睁开眼，一只丧尸拖着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张开腐烂的嘴，正在咬他的鞋。 卓骁一脚踩在丧尸的背部，左手抽出弹簧刀，瞬间插|进丧尸的颌骨！ 再一抬头，见七八只丧尸从前方慢吞吞围过来。 卓骁猛然一凛，来不及多想，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瞬间解决了前面几只。前面的丧尸倒下，越来越多的丧尸涌过来！ 操场花坛对面，教学楼的门洞开着，不断有丧尸从里面爬走而出。 卓骁奋力又解决了靠近的几只，回头看了一眼车和门卫处的距离，不知道现在上车撤离是否来得及，一股血腥气从车里散发出来，父亲双眼圆睁，两手拼命按着发狂的女儿，一只手已经血肉模糊。 视线偏转，一眼看见舒明站在门卫处门口，单手紧紧把着大门，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回去！”卓骁大吼，回身又砍倒了几个靠近的丧尸，“把门关严了！” 十几只丧尸倒在地上，右臂开始隐隐作痛，手肘也被骨头和刀刃不断的撞击震得发麻，动作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卓骁咬紧牙，奋力削下另一只丧尸的头颅，右侧的丧尸却猛地扑上来！ “砰”的一声震动的鸣响，丧尸仰面倒了下去，舒明两手握着平底锅的把手，直立在那里，浑身发着抖。 “我们坐车走，”舒明颤声道，“我们几个坐车快走。” “低头！”卓骁一把把舒明拉了过来，一刀插|进丧尸的喉咙。 “林清仪呢！” “还在房间里，没敢让她出来！” 树林的另一侧也有丧尸冒出来，车里却已经一片混乱，舒明奋力拍打着丧尸，很快精疲力竭。两人被逼退在车门上，右手的刀在冲击中掉落在地，丧尸迎面扑上来，卓骁孤注一掷，一手扼住了丧尸的脖子。 奇迹没有再度发生。 几小时前的电流似乎只是错觉，丧尸脖子被制，张着渗血的牙向卓骁的手臂咬来。 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卓骁抬起麻木的左臂，挥拳向丧尸的头击过去！ 时间像是停顿了一秒。耳边充斥着纷乱嘶嚎，和舒明拼命拍打丧尸的震声。 眼前的丧尸突然燃烧起来，手依然挣动着，头发瞬间烧焦成灰，身体渐渐蜷缩，焦黑，萎缩着倒在地上。 眼前一片火光，片刻，四周的丧尸像被投了火种，火苗从口中窜出，瞬间蔓延至全身。 卓骁喘息着倒在车门上，惊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发生。 几十只丧尸慢慢化为焦炭，倒了下去。 舒明像是犯了哮喘一样呼吸着，瘫软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剧烈的猛咳。 渐渐熄灭的火光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在两人的不远处停下。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卓骁微微一怔。 男人一身黑色大衣，灰色的围巾紧围在脖颈上。左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右手带着黑色的手套，全身上下只有脸露在外面，样子却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男人停顿片刻，像是掸了掸手套上的灰，然后一步步走过来。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卓骁再一次倒了下去。 第6章 鸡蛋壳轻碰锅沿，蛋液“滋啦”一声落进滚烫的油里，一股香气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卓骁动弹了一下，头下一片绵软，身下热乎乎的，暖得很舒服，让人很有想继续睡下去的欲|望。卓骁陷在枕头里翻了个身，突然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舒明担忧的脸。 卓骁停顿了一会儿，一下子坐了起来。 “慢点。”舒明连忙伸手去扶，“你头还晕吗？” 卓骁手支着床，环顾了房间一周。这是一间类似平房的屋子，房间并不大，有一个门通向外屋，上面还挂着个老式的布帘子。身下是很传统的北方农村火炕，舒明正蹲坐在炕边，林清仪在不远处的窗户旁边摆弄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听见动静也向卓骁看过来，眼睛还红肿着，看样子心情似乎平复了很多。 “这两天你已经昏倒两次了。”舒明道，“会不会是贫血？” “我也不清楚，”卓骁皱了皱眉，“说昏就昏过去了，好在不是在丧尸入侵的时候，不然就麻烦大发了。” “这几天如果继续出发，最好找个医生看看，不然就去附近的药店找点药。”舒明认真道。 卓骁向一侧的窗户看去，外面似乎是一个院子，“这是哪儿？” “郊区外的一个小县城。”舒明道，“那个人开车送我们来的。” “哪个？”卓骁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在校区门口的丧尸群里救下他们的男人。 操场上几十只丧尸同时被点燃，那个人站在火光和阴影交接的地方，脸被围巾遮挡住一半，看不清晰，可是有一种说不上的，微妙的熟悉的感觉。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自燃起来的丧尸…… 舒明注意到了卓骁的犹疑，向门的布帘看了一眼，回过头，低声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整个校区操场上的丧尸都烧着了，而且没有火源，也没看到那个人投放火种。回来的路上那个人一直没说话，我也没敢开口问。” 卓骁顺手把盖在身上的被单叠起来，弄成整齐的四方块放在一边。 “我刚才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件事。”舒明道，“你当时在五金店被那个丧尸老板抓住的时候，那个丧尸为什么突然像触电似的把手松开了？” “因为他就是触电了。”卓骁道，“我当时也被电的不轻，整个胳膊都麻了。” “是吗……”舒明犹豫道，“那就奇怪了。” “什么？”卓骁盘起腿坐到炕沿，认真地看着舒明。 “没什么。”舒明又把话咽了下去，“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卓骁刚想说话，林清仪忽然敲了敲那台老式收音机，道：“广播已经收不到了，彻底断电了，手机信号也没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走了过来。 “太快了。”舒明有些错愕，“这才不到一天。” “你手机待电时间真长。”卓骁插嘴道。 “山寨机多少得有点好处。”林清仪说着，苦笑了一下，“亏我包里还有备用充电器，现在也没用了。” “末世就是跟原始时代差不多。”卓骁手支在膝盖上，片刻跳下了床，穿上鞋，“现在好歹还有车，等汽油没了附近还没有加油站，那就只能搞个三轮骑骑了。” “对了。”卓骁突然道，“那个人呢？” “在外面……做饭。”林清仪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我刚才要去帮忙，结果完全没有插手的地方，呆在他旁边冷飕飕的，我就只好进来了。” 卓骁没说话，弯身系着鞋带。 “我觉得那人很怪。”林清仪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 “嗯？”卓骁系鞋带的手停顿了一下。 “说不上来，就是很怪。”林清仪道，“完全生人勿近的感觉。” 正说着，门帘被掀开了，男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林清仪立刻噤声。 卓骁利落地系好了鞋带，站起身，正跟男人打了个照面。 一道目光投在脸上，只是十分平常的一扫，还没等卓骁做出反应，便收了回去。 屋子里不算热，也说不上冷。男人还穿着黑色的大衣，围巾也没有摘，用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将盘子放在火炕边的桌子上。 一股香气飘散出来，盘子很大，里面是八个煎鸡蛋，上下配着两片火腿，还有一片用油煎得焦黄的吐司。 三人面面相觑，纷纷犹豫着开了口。 林清仪：“谢……” 舒明：“真……” 卓骁：“啊……” 男人扫了三人一眼，突然开了口：“碗筷自己去外面拿。” 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林清仪和舒明呆滞了片刻，立刻僵硬地起身，走向厨房，卓骁刚要跟去，却被男人叫住了。 “你，顺便把手洗了。” “……”卓骁疑惑道，“为什么？” 男人没回答，径自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对了。”卓骁道，“那个大叔呢？就是车里的那个带着孩子的人。” “死了。”男人简洁道。 卓骁停在原地，半晌，才离开屋子。 三人拿了碗筷，纷纷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看男人动了筷子，这才开始吃。 鸡蛋是七分熟，煎得很香，配上火腿和吐司，几个人一天一夜没吃饭了，都有些狼吞虎咽，又不敢吃得太快，一个个吃得小心翼翼，只有卓骁浑然不觉，三两口一个鸡蛋下了腹，又卷起吐司塞进嘴里。 男人吃饭的时候依旧戴着手套，动作并不快，却不消两分钟就吃完了面前的食物。 放下筷子。正要站起身，卓骁却适时开了口。 “那个，”卓骁道，“昨天的事真的谢了，如果没有你救我们……” “我救你们是正常的。”男人打断，收拾了面前的碗筷，站起身。 卓骁被噎了一下，随即继续道，“请问怎么称呼？” 男人没回答，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卓骁一动不动看着落下的帘子，另两个人埋头一声不响吃着饭。 没过一会儿，帘子又开了，男人站在门口，向桌上看了一眼，道：“你们先留在这里等。附近暂时没危险，半个小时后会有车来接你们，送你们去最近的避难所。” “嗯。”舒明拿着筷子的手停住，应了一声。 门帘关上了。不一会儿，传来院子里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过了老半天，桌子才发出吱嘎一声声响。 林清仪小心翼翼站起来，去窗口确认男人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舒明长长舒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终于走了……”林清仪大步走回桌子边，拉回椅子坐下。“折寿啊。” 卓骁嚼着盘子里剩下的一个煎蛋。 “那人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林清仪撑着腮，语气有些不满，“感觉完全被鄙视了。” “我觉得不是。”舒明道，“大概是觉得有些话没必要回答吧。” 卓骁嚼完最后一个煎蛋，把筷子放在盘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太当回事。”舒明转过头。 “嗯。”卓骁盯着碗里的油星，片刻抬起头，“嗯？” “……”舒明道，“你想什么呢？” “很奇怪啊，刚才那人。”卓骁道。 “是啊，明明长得还算养眼。”林清仪用筷子戳着碗底，“结果裹得跟僵尸一样。” “哎，你们看过v字仇杀队没？”林清仪道，“你说他会不会跟v一样，其实脖子以下全被烧伤毁容了，所以才裹这么严实？” 舒明埋头吃饭。 卓骁：“我觉得有可能。” 舒明：“……” 吃完饭，林清仪收拾了桌子，卓骁和舒明两个人去院子里看了看。舒明的车留在了校区里，想到和丧尸女儿一起死在车里的中年男人，卓骁还是觉得有些说不上的沉重。 食物和水都留在车里，不过如果去避难所，可能暂时就不需要带这些东西了。 忽然，远处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传来，喧嚣的声音碾过泥土，卓骁立刻走上前，手放在大门门锁上，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门外传来刹车声。片刻，老旧的门铃被拍响了，发出刺耳的声响。 卓骁正要开门，“咣当”一声，门锁被什么东西切断了，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喂，阿让，你能不能让同类尊重一下同类？” 门自动开了，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站在门口。 少年抬起头，乌黑的眼睛正对上门内的卓骁。目光在卓骁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越过肩膀看向后面。 “一，二。”少年扫了一眼院子，“还有屋子里的一个女生。上车吧。” 第7章 集装车在泥土路上颠簸地行驶着。 车里飘着呛人的烟味，驾驶座上的男人叼着烟，悠闲地开着车，喷出来的烟很快充满了狭小的空间。副驾上的少年安然地坐着，膝盖杵在前面按钮的空隙上，似乎对满车厢的烟味毫无所觉，一根根吃着怀里的一包手指饼，时不时够过去蘸盒子里的巧克力酱。 三个人挤在车里的后座上，林清仪坐在最右边，被烟味呛得直咳，车窗打不开，只好用手捂着鼻子，把头偏向一边。 卓骁凝视着前面的两个人，右侧的少年像个没长开的初中生，一张娃娃脸完全没有进入过社会的痕迹。开车的男人斜着唇角，侧脸的轮廓俊朗不羁。卓骁微凝了视线，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似乎曾经在特种兵部队服兵役的时候，在某个地方见过。只是这人右手缠了一圈绷带，一层层紧紧裹住了手臂。 两个人都有些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引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卓骁挺直了身体，把腰间的短刀转了个位置，向椅背上靠了靠。 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卓骁正想收回视线，前座的少年忽然开口了。 “从后面盯着人是不礼貌的。”少年背对卓骁，看着前方的路，把手指饼啃得嘎吱嘎吱响。 “我在看附近有没有丧尸。”卓骁毫不心虚地转移话题。 “方圆一里之内没有。”少年道，“不然我们也不会顺路来这儿。” “如果不是正好路过这边，估计你们就要自己徒步走到避难点了。”驾驶座上的男人悠悠吐了口烟，“不过这附近人口少，所以丧尸也不多，基本新起区周边的丧尸都被组长清理了，去避难点的路一般都很安全。” “组长？”卓骁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抬起头。 “啊……组长么。‘组长是整个军团的无上核心，是军团最崇高的存在。’”男人戏谑地斜起嘴角，“你在一白面前问，他肯定这么说。很显然这小子中二病还没过。” “我觉得你午饭吃少了。”少年捏起两根手指饼不客气地堵进男人叼着烟的嘴里，男人熟练地张开一条齿缝接了过去，一边依旧咬着烟，一边后齿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所以你们是政府的救援队？”舒明道。 “不算是。”少年道，“我们虽然也归政府管辖，但不隶属于政府，和军队不同。” “真要说起来，大约属于从没公开过的极为边缘的存在。”少年专心地拿手指饼的一端蘸着巧克力酱，送进嘴里，“丧尸潮在全国范围内全面爆发，军队连续十几天在前线大面积救援，被咬的被咬，变异的变异，基本没剩下多少了，万不得已，我们才出动来管这事。” 舒明神情一怔，林清仪也放下捂着鼻子的手，看了过来。 “什么叫万不得已？”林清仪道，“救人不是应该的吗？” 少年清秀的眉毛向上挑了挑，回头看向林清仪，乌黑的眼仁干净清澈，里面却浮现出很不协调的严肃。 林清仪的手攥紧了羽绒服的一角。 “是应该的。”少年道，“但是人数相差太悬殊，而且很可能会导致更可怕的后果。” 林清仪似懂非懂地张了张嘴，少年却不再说下去了。 “本来没打算对你们说这些。”少年道，“不过我需要你们一个人。” “什么意思？”卓骁警觉地看向少年。 少年把手里的零食放在一旁，转过身体，整个人从座位的缝隙倾过来，对卓骁道：“你，伸手。” “什么？” “你的手给我。” “别说那么惹人遐想的话。”前座的男人笑着插嘴。 卓骁把没受伤的左手伸了过来，少年报复性地踩了一下男人放在刹车上的脚，集装车猛地一个刹车，后座两个人身体都向前撞去，少年面不改色地把手覆在卓骁手上，少年的手不大，白而细长的五指慢慢并拢，推到手掌根部。 左手忽然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片刻，一段像丝线一样的纤细的脉络从指尖和手心接触的地方渗透进去，然后向血管蔓延开来。头一瞬间有些发晕，紧接着，一阵电流从手指相连处过到手臂上，左臂一阵发麻的刺痛，卓骁立刻松开了手，贴合断开，少年不紧不慢地把手收回去。 “我感觉的没错。”少年道，“你是异能者。而且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是电系异能。” “……异能？”卓骁一愣。 舒明没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林清仪瞪大了眼睛：“异能？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小弟弟？” “我不是小弟弟。”少年一本正经地纠正，然后回过头来盯着卓骁。 “你最近是不是有过特殊的电击反应？” “有过一次。”卓骁回忆，“确切地说是两次，不过那两次我也被电打到了，所以想想觉得不太可能。” “那是因为你的异能刚刚有反应，在觉醒初期，所以很不稳定。”少年道，“异能觉醒初期其实对异能者本身很危险，因为异能者还不会掌控，所以自己也属于受制方，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这个倒没多大影响。”卓骁应着，脑中忽然想起昨夜操场上燃烧起来的丧尸，和出现在火光之中的男人。 “你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少年敏锐地问。 “没……”回过神，卓骁道，“啊，如果算的话，印象中从昨天开始无缘无故几次突然失去意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反噬。”少年道，“那就没错了。” “每个异能者都会付出相应的负面代价，来维持得失的平衡。不过这应该只是初期不稳定的反应，等初级异能基本觉醒的时候，反噬也会变成稳定的形式。比如这家伙。”少年拍了拍旁边男人的右臂，“一顿饭一定要吃十人的分量，简直浪费末世粮食资源。” 林清仪听得一愣一愣。 “……”卓骁撑了撑额头，“你的意思是稳定了之后，我会在每天固定的某个时间昏过去一把？” “这倒不一定。”少年道，“不过理解的方向没错。” 卓骁：“……” “所以你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加入我们。”少年手伸到后面，摸到零食袋，夹了一根手指饼，塞进嘴里，然后伸出手，“我叫顾一白。” “卓骁。”卓骁伸手握了握，两手相接，这回再没有前次怪异的感觉。顿了片刻，卓骁道，“你说的加入是指——？” “异能军团。”顾一白道，“由异能者组成的最隐秘的组织，也是目前歼灭丧尸的主要战队。” “但觉醒的异能者极少，可用的也不是全部。”说着伸出手，把整袋饼干够了过来，“每一个新的异能者出现，我都会有感应。不过我只负责收人，进了组，最后调|教你的还是组长。” 顾一白说得很轻巧，话音落下，车厢里却一阵死寂。 良久，卓骁道：“我们三个一起去？” “当然不。”顾一白道，“等下阿让会把这两个人送到避难点，然后你跟我们回总部。” “等一下。”卓骁道，“不能带阿明一起去？” “这不可能。”顾一白认真地回绝，“异能军团不接收普通人。更何况，他跟着我们走，没人可以护他安全。” “那就算了。”卓骁道，“我就剩这么一个哥们在身边，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避难所。” “你这种情况，你一个人才是最危险的。”顾一白道，“觉醒初期不稳定因素太多，不在异能者身边，很可能会发生很多未知情况。” 舒明蹙起眉头，“卓骁……” 卓骁沉默了。一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顾一白的话句句正中靶心，如果独身在这儿，他必然会去看个究竟。但从小到大，他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一直在身边，舒明头脑很好，只是体质较弱，所以小时候被欺负了基本都是他出头。发小这么多年到现在，将近二十年的友情，如今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把舒明丢在一边。 “我不能答应。”卓骁道。 第8章 顾一白乌黑的眼睛在卓骁身上转了转，然后转到卓骁旁边瘦小的男生身上。 舒明陷入了犹豫。 顾一白的话应该不假，他也早就有所猜测，只不过因为原因太超出常识，加上细微的矛盾，所以不敢确定。如今这个状况，似乎卓骁跟这些人在一起会安全一些。然而按顾一白方才所说，军队大损，一直位于边缘的异能组已经被迫被推到最前线，正是离危险最近的地方。连前线的军队都已经在丧尸潮中覆灭大半，形势的紧张不言而喻。如今卓骁若冒然加入军团，无疑跟送命没区别。 然而他了解卓骁，卓骁不是怕事的人。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还活着，卓骁估计二话不说就会和这些人离开。 丧尸像瘟疫一样横扫全国，却比瘟疫还可怕百倍。谁不希望避得越远越好，他怎么可能推着卓骁去送死。潜意识里，避难点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口。 车厢里鸦雀无声，只有打火机点燃香烟和顾一白嚼饼干的声音。 陡然的刹车声打破了寂静。 “到了。”陆让道。 舒明表情复杂，最终没有开口。顾一白似若有所思地看了舒明一样，随后收回视线，拢了拢饼干袋的口，抬起一边，张开嘴，一仰头，把剩下的饼干渣倒进嘴里。 然后放下袋子，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到了，下车吧。” 林清仪率先下了车，舒明低着头，内疚地躲避着顾一白的视线。 卓骁解了安全带，拍了拍顾一白的肩，道：“今天多谢了。” “你的刀借我看看。”顾一白的目光飘向卓骁的腰间。 卓骁大方地解下腰间那把长刀，扔给顾一白。 顾一白好奇似地拿在手里，一手握着刀鞘，上下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把玩了一阵，然后扔还给卓骁。 “挺不错的刀，就是有点钝了。”顾一白道，“等什么时候需要磨刀了，可以再联系我。” 车里重新恢复了两个人的宁静。 顾一白不紧不慢地剥开一颗奶糖，含进嘴里，“真可惜。” “看来你招兵政策不怎么样啊。”陆让向座位里靠了靠，袖手旁观地调侃了一句。 “这个自然不能急于一时。”顾一白吮着奶糖，说话有些含糊，“等今晚见了组长，我跟组长说说看。” “那恐怕就是暴力解决了。”陆让看好戏地吐了口烟，摇开了车窗。 - 集装车很快在尘土飞扬中开走，卓骁向车开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向前看去。 此处依然是郊区，周围没有什么建筑，地上长着一片杂草。马路对面，赫然是一个工厂。 四周由铁栏围起，主楼上立着几个大字“双双食品加工厂”。 这是个规模不小的工厂，院内厂房林立，食物储备应该很充足，况且建在郊区平原，应该是避难点不错的选择。 卓骁三个向公路对面走去，铁栏里面似乎有人影，见他们走过来，立刻向厂房的方向跑去。 “不会是把咱们当丧尸了吧。”林清仪道。 “不奇怪。”卓骁道，“这里离a市这么近，地势又在下坡，路过的丧尸应该比人多。” 路上满地遍布着丧尸的尸体，有些已经开始腐烂，东一具西一具，触目惊心。还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的是绿色的军服，手里还拿着枪。舒明脸色不太好，向旁边退了几步，卓骁蹲下来，扒开那个丧尸血色紫黑的手，把那把枪拿了出来。拉开弹匣，里面还剩了三发子弹，连同皮带上的枪套一起拿下来，别在腰间，又向丧尸的胸口和腰间摸了摸，没摸到子弹，便站了起来。 三人闷声不响地走到大门外，院子里有几个小孩儿在玩跳格子，家长在旁边寸步不离地看着。门外没一个守门的，卓骁用力拍了拍铁栏，几个母亲听到铁栏撞击的声音，受惊地抬头看了一眼。 “我们是来避难的！”林清仪在一边喊，“麻烦阿姨开一下门！” 听见是人在说话，一个中年妇女小步跑了过来，动作迅速地替他们开了门。 “你们是……” “我们是b市来的。”卓骁道。 “先快进来吧。”女人向铁栏外紧张地看了一眼，把三个人拉进铁栏内，然后锁上了门。 “叫我刘姨就行。我是从a市过来的。”刘姨带着三个人向附近的厂房走去，“自从前两天军队把我们送到这里，陆续来避难的不多，游荡路过的丧尸倒是不少，把我们都给吓怕了，要不是孩子在房间里呆不住，又怕总在屋里呆着也不好，我们也不可能出来。” “那门口没有守卫的军人吗？”卓骁问。 “开始是有。”刘姨道，“但昨天一大波从北边游荡来的丧尸路过，咬死了一大半。” “枪响了半个小时，最后满地是血。”刘姨低声唏嘘，“尸体也没处理干净，好不容易把变成丧尸的军人也给杀了，谁都不敢再去厂院外面了。” 几个人都没说话。 “对了。”林清仪小声开口，语气有些迫切，“你有没有碰见一个叫方锐的男人？一米八三，挺瘦挺壮的，说话带点东北口音……” “这个我哪记得住，待会儿你们可以到登记处去问。”刘姨道，“现在就得去登记处，登记完了还要检查身体。” 卓骁抬头，“检查身体？” “是啊，昨天早上来了一对小夫妻，也是来避难的，男的看上去挺年轻帅气一小伙子，没什么问题，就给放进来了。”刘姨声音有些发抖，“没想到到晚上突然变成了丧尸，宿舍里被咬了二十多个人，后来才发现那个小伙子胳膊早就被咬了，一直没吱声。整个一层楼的人都空了，然后开始大规模检查身体，这几天下来搞得人心惶惶，真是……真是……一周前还好好的……唉……” “那被咬的二十多个人呢？”卓骁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刘姨不肯再说了，把他们引到了一间厂房，停在门口，“登记处进门左拐，进去吧，检查完身体领了卡，还可以去食堂一起领晚饭。看你们几个小年轻走到这儿也不容易，好好歇歇，压压惊。” “嗯。谢谢刘姨。”舒明道了句谢。 进了大门，大堂的一侧一排紧闭的门，一个青年拎着热水壶从大堂路过，上了楼梯。 推开登记室的门，一个黑瘦的男人坐在桌子后，听见声音，掀起眼皮，瞄了他们一眼。 “登记？”黑瘦子头也没抬，“哪儿来的？” “b市。”卓骁道。 “b市，这边是a市安置点，你们没自己安置的地方啊？”黑瘦子大着嗓门道。 “这边是最近的避难点。”卓骁看了一眼黑瘦子，答道。 “都往一个地儿挤，以为我们都是慈善会啊？”黑瘦子不满地抬头，“你们不会绕点远道去自己的地儿？” 林清仪瞪起眼睛，忍无可忍地向前迈了一步，被卓骁一把拦下，淡淡道：“请问登记需要什么手续？” 黑瘦子也不翻登记本，往椅背上一靠，道：“带身份证了没？” “身份证早没了。”卓骁道，“你要记记个名就行了。” “没身份证我怎么知道粮食都浪费给谁了？”黑瘦子道，“要是难民都来这儿混吃混喝，我们这儿的人还活不活了？” “嗵”的一声闷响，黑瘦子突然撕开嗓子，嚎叫了一声。 一把锋利的短刀从空中插落下来，顺着黢黑的指缝划过，整个刀刃陷进桌子里。 片刻，木质的桌面沿着刀刃的缝隙缓缓裂开。 后半句惊叫吞进嗓子里，黑瘦子僵硬在那里，脸色瞬间白了。 “我也觉得，你在这儿混吃混喝是有点说不过去。”卓骁左手重新插回衣带里，慢悠悠道。 黑瘦子整个人呆住了，直挺挺坐了半晌，这才回了魂，战栗着把手从刀锋的边沿撤了回来，抖着翻开了登记本，“名……名字。” “卓骁，舒明，林清仪。”卓骁脸色如常地报了一遍。 “啊哈，哈哈。”黑瘦子干笑了两声，“你看，我这不是例行公事嘛。”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卓骁，“小兄弟就是太认真了。来，来一根。” “我不抽烟。”卓骁冷冷道。 黑瘦子悻悻地收了回去，“别太认真，别太认真，哈。” 正说着，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出现在门口，刚要说话，看见桌子前的三个人，语气一转，道：“这是……又有来避难的了？” “王总！”黑瘦子站起来招呼，“您来啦？” “我就路过看看，见里面挺热闹的。”秃顶男人笑了笑，视线飘向瘦瘦弱弱的舒明，林清仪，然后是最里面的卓骁，“这是……学生啊？” “是……”黑瘦子道，“那个……这个小哥练过跆拳道，功夫不错，我就把他们三个收下了。” 秃顶男人的目光落在卓骁身上，在脸上淡淡转了两圈，随即眼睛一眯，露出了个笑：“那是自然，难民我们都是要收的。” 卓骁面无表情地回视，没说话。 秃顶男人笑道：“等会儿你们登记完了，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给你们分配宿舍。” “啊……王总慢走！”黑瘦子哈腰看着门关上，这才重新拉过椅子坐下，对卓骁道，“那个，王总是这儿的头儿，过来关心关心新人。这厂子就是他开的。” 卓骁没答话，回过头，翻了两下登记本，“你们这里有叫方锐的人吗？” “方锐？我看看，我看看。”黑瘦子挨个登记表翻找，“啊，有两个，有一个是今天早上过来的。” 林清仪脸色一下亮了起来：“真的吗！在哪儿？阿锐在哪儿？” “分配在北区宿舍楼，等会儿你可以去找找。” 第9章 检查完身体之后，林清仪一刻不停地去了北区宿舍，卓骁和舒明一起拿着身份卡去食堂领餐。 晚餐是蛋炒火腿和烧茄子，还有红豆饭。两个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似乎很久没在类似食堂的地方吃过饭了，卓骁掰开一次性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鸡蛋，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鸡蛋做的有点咸，火腿零星几片，油水也不多。想来什么地方的食堂都是这水平。卓骁嚼着鸡蛋，突然想起下午在平房里那个男人做的午餐。 鸡蛋是带软心的七分熟，吐司焦黄，火腿煎得火候正好，总觉得……是很熟悉的口味。 当时原本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结果没想到那个人冷漠又毫无礼节，半个字不多说，整个让人下不来台。当时只顾着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卓骁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万分火大。 虽然他是没义务回答，可是救人了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拽霸天了？末世要人人和谐懂不懂？ “想什么呢？”舒明一句话打断。 “……啊。”卓骁回过神，“想伙食。这食堂大妈做菜水准堪忧啊。” “你不会是在纠结下午的事吧。”舒明一语戳穿。 卓骁：“……” “太了解你了。”舒明道，“反射弧奇长。” “那男的的态度实在让人不爽。”卓骁道，“如果没在车上碰见那两个人，估计死都不知道拉谁垫背的。” “那个顾一白似乎有识别异能者的能力。”舒明道，“所以路过接咱们三个可能也不是偶然。” 舒明沉默了一会儿，道：“卓骁，异能的事……你怎么看？” “我也不是很清楚。”卓骁道，“不过那个顾一白说的话应该没有假。只是当时没问得更清楚，不知道从开始‘觉醒’到彻底觉醒需要用多久，又或者会发生什么。” 说着，手放在铁制的餐盘上，深呼吸，然后凝神屏息，轻闭双目。 一秒，两秒…… 四指在上面按了半分钟，也没反应。 “……”舒明道，“我觉得你大概武侠小说看多了。” “或许大概不是电？”卓骁猜测，“顾一白不是说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是电击，会不会也有可能是……打雷什么的。” “……”卓骁道，“所以其实我的终极技能是人工降雨？” 舒明：“……” 舒明微低下头，片刻道：“如果我不在的话……你就跟他们走了吧？” “没有的事，你别多想。”卓骁收回手，“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一切都没什么定数，走一步是一步再说。” “……留在避难点里毕竟安全。”舒明凝视着手里的筷子，脑中浮现起人行横道上被丧尸剖腹的交警，还有工厂外满地的尸体，声音有些悚然，“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嗯。”卓骁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有个稳定的地方就好好住着吧。” 新来的人宿舍被分配到北区，正好赶上两人间，房间很小，除了上下铺只能塞得下一张桌子。床铺也很简陋，床垫硬邦邦的，上面一张床单和一床被子，再没别的东西了。不少人逃难的时候带了被褥来，卓骁跟舒明的东西全都留在了车的后备箱里，如今换洗衣服也没有，只能去后勤处领。 卓骁去了后勤，一个人只发两件长袖两件毛衣两条内裤，后勤的衣服倒是不少，似乎都是从附近的商场收回来的，但是剩下来的样子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卓骁随便挑了几件不是那么非主流行动也不碍事的，装进塑料袋里拿了回去，想着估计只能暂时洗一件穿一件了。 到了宿舍楼门口，忽然见到林清仪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出来。林清仪眼尖看见卓骁，老远就喊：“卓骁！我找到我男朋友了，找到了！” 卓骁站住了。 林清仪挽着手的男人也向这边看过来。男人三十来岁，瘦高精壮，皮肤像常年晒着一样黝黑，下巴带着短短的胡茬。 半晌，卓骁难以置信道：“……方教官？” - “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这么巧。”卓骁两手搭在栏杆上，向楼下看去，“您还记得我？” 两个人站在楼顶的天台上，傍晚的风有些寒，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六届的卓骁，近战排名第一，狙击第六，野外生存记录全a。”方锐道，“基本前十名的学生我都记得。” “没想到您是林清仪的男朋友。”卓骁道，“我还真挺吃惊。” 方锐是特种兵部队特级教官，在前任“铁血教官”陆教官离开部队之后，方锐接替了陆教官的位置。虽说对于新兵而言哪个教官来教都绰绰有余，但比起下手狠厉平日吊儿郎当的陆教官，相对温和的方教官就更受女兵青睐。只不过没想到方锐竟然有个这么平凡的女朋友。 “在老家认识的。”提起林清仪，方锐笑笑，“平时一直在部队，常年也不回家，前几天好不容易请了一周的假，结果没想到发生了这档子事。她一直没回家，我出去找了半宿没找到，被丧尸群逼到这里来了。” “不过你把她完好无损带到这里，我真的得谢谢你。”方锐伸出手，大力跟卓骁握了握。 “我听清仪说了异能的事。”方锐道，“是真的是假的？” 卓骁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也不清楚，因为似乎完全不受我控制。” “难道末世来了，所以人类也出现了变异？”方锐斟酌道，“一部分变异成丧尸，另一部分以相反的方向，变异出异能。” 卓骁没说话。按着顾一白的说法，似乎异能不只是末世才刚刚出现，但或许末世让异能者的“爆率”增高，就算真的如此，全民异能的可能性还是很低。没进展到某一步，没人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不管怎么说，避难点不能久留。”方锐道，“将近j□j千人挤在一个地方生存，迟早会引发更大规模的丧尸化。” “不然怎么办？”卓骁道。 “我打算在这里找几十个有战斗力的男人，然后训练，至少丧尸来的时候有能力自保。你带什么装备了？” 卓骁掀起上衣，皮带上一柄长刀，两把短刀，还有一支手枪。 “手枪？” “门口丧尸身上卸下来的。”卓骁道，“只有三发子弹。” “好久没玩枪了。早知道应该从部队带两把手枪出来。”方锐拿过手枪在手里转了转，开玩笑道，“来，看见那个晾衣干了没，来一发。” 卓骁一笑，卸了子弹，打开保险栓，眯起一只眼，对着晾衣干的细线虚空就是一下。 电光火石间，一阵细小的白光闪起，细线“滋”的一声崩断，衣挂连同衣服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两个人都怔住了。 “哟，练过？”拐角的阴影里，一个男人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笑眯眯道。 第10章 一个面貌清秀的女人仰面倒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我说……组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永远别指望他能准时。”陆让弯身在冰箱里翻着啤酒，随口应付了一句，拿出一瓶，拇指在瓶盖上轻轻一按，瓶盖松开纹路掉在地上。 “一白，组长还有多久到？”颜映转向顾一白。 顾一白估测了一下，道：“大概十分钟。袭姐没跟你一起回来？” “没，她和纪炎还在南区收拾烂摊子，一个避难点内部发了瘟疫，感染泛滥，里面的人都变成了丧尸，一共有一万多个，全封闭在军营里，我们清了二十多个小时，纪炎差点挂里面。最后我实在没体力，就回来了。”颜映深吸了口气，“组长也是，一个省少说几百万人口，十天怎么可能把里面的丧尸都清理完。” “刚才那句话我会打小报告的。”顾一白坐在茶几上晃着腿。 颜映：“……” “别介意。”陆让从后面把顾一白抱起来，坐进沙发里，“没人能破坏组长在他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我已经尝试六年了。” “硌得慌。”顾一白动了一下身体，避过陆让裤袋里的钥匙链，换了个姿势窝坐在上面。 “……”颜映道，“我比较介意你们两个基佬在我一个单身少女面前秀恩爱。” “你真应该感激我。”陆让一手抱着顾一白，喝了一口啤酒，把空了一半的酒瓶放在茶几上，“组里一共四个男人，我跟一白自动退出，左袭又跟纪炎去南区了，组长妥妥是你的么。” “你别坑我。”颜映不买账，“我宁可跟丧尸领证。” “好狠。”陆让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在进异能组之前没人追了。” “组长来了。”顾一白突然道。 颜映正歪躺在靠背上，闻言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坐起，闭上了嘴。 门开了，一身深色大衣，颈上缠着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男人脸上沾上了一道黑色的血迹，手套上也一片脏污，十有八|九是路上遇上了大批丧尸群。沙发上的三个人都没说话，看着男人径直穿过客厅，走进浴室。 洗了脸，男人从浴室走出来，一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换上新的一副，抬起头，开门见山道：“都解决了？” “差不多了。”颜映道，“左袭和纪炎还在处理尸体。” “嗯。”戚刃应了一声，“军队的人呢？” “死了不少。光靠弹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有人的地区不能轰炸，只能靠射击，弹药用完了，跟不上补给，基本就只能硬拼和等死了。” “下次告诉别让他们跟着了。”戚刃道，“光是救都救不过来，让那群废物在避难点好好呆着吧。” “可是……多少能帮我们解决点问题。” “解决问题？”戚刃微微抬眼，“坦克和飞机是干什么用的，制造出来当摆设么。” “也对。”陆让叼着一根竹签，接了一句，“那要我们干什么？” “因为里面的人是饭桶。”戚刃打开了里间的门，“今晚休息一晚恢复体力，明天去北部的中区。” “组长。”顾一白突然道，“今天我在b市碰见了个刚觉醒的异能者。” 戚刃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了下来。 “就是你让我送到避难点的那三个人里面其中一个。”顾一白道，“我查了一下资料，特种兵部队一六届学生，擅长近战，身体素质优良。异能大概是电系相关，我跟他说了异能组的事，不过他没答应。” 静了片刻，戚刃道：“知道了。” 里间的门打开，然后被从内关上。 - 避难区。天台。 卓骁放下手里的枪，两个人同时向转角处看去。 上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富态的皮料大衣，正是下午在登记室碰见的那个秃顶男人。 卓骁看清了来人，扫了一眼，没动地方。 “您是……”方锐先开了口。 “啊，我姓王，是这个食品厂的老总。”王总笑着走过来，“政府把避难点安置在我的厂子，这个避难点一直是我在管。” “啊，王总。幸会幸会。”方锐伸出手，跟男人发福的手握了握，“谢谢你收留我们了。” “哪儿的话。”王总笑得慈眉善目，“我这也是行善积德，既然上面发话了，咱能帮肯定要尽全力帮啊。” 卓骁闻言挑了挑眉，没插话，若无其事地把枪收回枪套里，身子一斜，靠在后面的栏杆上。 王总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看向卓骁，半晌，道：“这位小兄弟是军队出身的？” 卓骁这才抬起视线，“没，我就服过几年兵役。” “看你年纪不大，枪法不错啊。”王总笑着回头看了眼断开的线绳，“狙击兵？” “特种兵。”方锐视线从晾衣线上收回，脸上的惊异早已敛去，笑着道，“这是我学生。” 王总小眼睛微微一亮，拍了拍手，“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这里正缺人手。” 说着叹了口气，“唉，本来想那些军队派的能再在外面撑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死得差不多了。咱这一个大规模的厂子，装了八|九千人，总不能只吃饭不干事儿，也得找人培训培训他们。别丧尸来了，跟那些逃难的似的只知道跑，你说是吧。” 卓骁拧了拧眉，手臂搭在身后的栏杆上。 “是啊。”方锐笑，“多些战斗力总是好的。” 王总满意地点点头，“武器不是问题，枪和弹药储备还是有一些，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训练训练新人。就算抵不上军队，也好过一群人什么都不会了。” “好。”方锐道，“我看看。” 九点多钟，卓骁才从外面回来。 进了宿舍，舒明正在桌子前捣鼓什么东西，见卓骁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橡皮筋，回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了？” “碰见下午那个秃顶了。”卓骁手插着口袋，用手肘关上门。 “……那个王总？” “一切尽在不言中。”卓骁显然半个字不愿多说，“对了，我见到林清仪他男朋友了，你猜是谁？没想到是我们教官。” “教官？” “嗯，在部队挺有名的。”卓骁道，“林清仪把我的事告诉他了，他问了我不少关于异能的事。” “你都跟他说了？”舒明问。 “没有。”卓骁在下铺坐下来，“完全还是没有准的事。再说我对他了解不深，平时还好说，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难得你还能想到这么回事。” “那是，哥们我谁啊。”卓骁起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子上的一截橡皮筋，“你弄什么呢？弹弓？打鸟啊？” “这是打丧尸的谢谢。”舒明把晾衣挂的横栏锯断，将一根粗长的橡皮筋牢牢栓在两端，“我不能总给你拖后腿啊，怎么也得增加点战斗力。” “用这个？”卓骁弹了弹上面的橡皮筋，“射中胳膊都有难度。” “……也对。”舒明捣鼓了一会儿，还是把橡皮筋拆下来，盯着断口自言自语，“要不换个麻绳上去？铁丝？” “……”卓骁拍拍舒明的肩，“你慢慢想，我期待你成为下一代弩神。” “这真不能怪我。”舒明道，“脑力劳动者果然不适合在末世生存。” “每天冥想十分钟，试着进化个脑异能什么的。”卓骁一个翻身倒在床上，靠上了枕头，“我估计那个叫顾一白的小弟弟异能就是这个。” “那倒不一定。”舒明道。 “看上去就除了吃饼干之外完全没战斗力啊。”卓骁挑挑眉，“所以说你也可以的，嗯？” 舒明：“……” “你睡不睡？”卓骁道，“捣鼓一晚上了。” “我再弄弄。”舒明拿着一根粗长的竹棍，开始削尖，“你要睡就关灯吧，我开台灯。” 卓骁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台灯，这才反应过来，“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不是全省断电了么，怎么这里还有电？” “食品厂自带的发电机吧。”舒明道，“肯定都有，只不过为了维持全厂，基本宿舍楼其它电器都切断了，只留了电灯供电，而且十一点准时熄灯。” “那我关灯了。”卓骁走到门边，摸上开关，“早点睡啊，大发明家。” 卓骁随手搭上开关，正要按下，突然，滋啦一声轻响，一道电流从指尖飞蹿而出。头顶的灯泡猛地一闪，紧接着“砰”的一声，灯泡炸裂成碎片，噼里啪啦崩在地上。 寝室里瞬间一片漆黑。 一阵烧焦的气味从开关传出来。片刻，门外响起各种嘈杂和尖叫。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断电了？” “啊——救命！” “吓死我了！灯泡突然炸了！” “怎么搞的？！谁干什么了？” “……” “……” 卓骁慢慢从开关上收回手。 “……”舒明淡定地划了根火柴，点上一根蜡烛，“你去睡吧，我会守口如瓶的。” - 折腾了一晚上，卓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听见舒明在下铺不停翻身，卓骁也睡不太着。这几天乱七八糟发生了太多事，从下午醒来一直到现在，有点梳理不开。 顾一白的话回荡在脑海。卓骁当时有一瞬的冲动想要答应，即便现在，依然有这种想法。永远在这种地方安逸呆下去等死，不是他的作风。更别提为那个秃顶的饭桶卖命。只是从小到大的哥们绝对不能抛下不管，但避难点实在不宜久留。 更何况……他的异能，如今看来实在跟定时炸弹没区别，还是齿轮没上油的那种。 需要的时候从来没半点反应，不需要的时候时不时爆发一下，搞得周围人心惊肉跳，鸡犬不宁。 卓骁摸索着卸下腰间的枪，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枪里的子弹还在外套口袋里。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卓骁拿起枪，对着天花板扣了几下扳机。 意料之中没有反应，手里的空枪跟玩具没区别。卓骁拿着枪转了两转，漫不经心地别回腰间。 ……坑爹啊。卓骁默默叹了一句。 也许还是不应该操之过急了。 第11章 第二天，王总果然吩咐下去，从男生宿舍里面选出体质还算过得去的人，一共聚集了四五百，在厂院的空地开始训练。 避难点存了不少枪支和火药，但为了不浪费子弹，平时只做一般的瞄准练习，主要教近战和刀的使用。几百个精壮青年跟着方锐练习短刀的劈砍，看上去比当时的部队训练还壮观。 几只丧尸的尸体被砍下脑袋，插在笔直的木杆上，钉在地里，后面的人排着队，用刀猛力插|进丧尸的头骨。 卓骁被拉来当陪练，起初只是在一边看着，但这些人虽然是选出来的壮年，但多半在家鱼都没杀过一条，动作笨拙又不会使力，卓骁眼见着一个人砍了半天刀也劈不进去，两手攥着刀柄，直愣愣盯着杆上的人头，走上前去，一把抢过刀，一刀劈进颅骨的正中，刹那间，头骨齐整地裂成两半。 那个人吓得直接后退了半步。 卓骁接连指点了几个人的用刀技巧，方锐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拿了瓶矿泉水，在一边坐了下来。 “这么练有什么用。”王总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看着，“碰见活的不还照样被咬。” “现在主要是练臂力和准头，毕竟这些人一看就是没动过刀的，一上来就捉活的给他们砍，把不准就出事了。” “总避免不了出事。”王总向场地上一片人群里望了一眼，“一共八|九千人呢，怕什么。” 卓骁正放下短刀，接过舒明递过来的毛巾，擦着额头上的汗走过来，闻言在王总身边停下。 “八|九千人？”卓骁道，“这几百个人是八|九千人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人要是死了，你拿什么保命？” 舒明拉了拉卓骁的衣服。 王总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你这是什么话，我的意思是说……” 方锐笑了笑，道：“卓骁还是个学生，理解问题理解不到点子上，别管他就行了。” 舒明把卓骁拽到一边，卓骁拿毛巾抹了把脸，扔给舒明。 舒明接过毛巾，“那么激动干什么？” “这老头守着他那些粮食，想尽办法减少避难点里的人。”卓骁道，“觉得少一个人就是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恨不得让丧尸把所有没战斗力的都削了，剩下几十个够格的给他当保镖。” 舒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但毕竟是还是吃他这口饭，最好还是别弄僵。” “完全不理解这些人优越感哪儿来的。”卓骁道，“去院墙外就被咬死的货。” “去吃点东西？”舒明岔开话题，“食堂午饭该好了吧？” “你总不能绝食。”两人坐在食堂角落里，舒明往嘴里填了口饭。 卓骁用筷子拨拉了一下切的粗细不均的土豆丝，“怎一个不爽了得。” “没办法。”舒明道，“现在单独出去很危险，况且咱们带的食物跟车都在那个校区里，就算抢到车离开，也很难找到这么稳定安全的地方。” “我知道。”卓骁道，“我当然不可能干那么幼稚的事。不过以那个王总的性子，我觉得这里面的人也安全不了多久。” 正说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在饭桌前停下，“那个……你是卓骁？” “怎么？”卓骁抬头。 “王总找你过去。” “什么事？” “集体谈点事。” 卓骁没答话，又往嘴里填了一口饭，连着菜咽了下去，这才站起来，对舒明道：“我过去看看。” 那人把他带到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卓骁推门走进去，见方锐连同十几个人拥挤地站在办公桌前。王总在办公桌后坐着，见卓骁来了，抬头看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叫你们来呢，是跟你们说明一个情况。”王总清了清嗓子，向前挪动了一下转椅，伸出手臂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当初政府决定把避难点临时设在这里的时候，我这是食品加工厂，粮食是有了，弹药也运过来不少，但运医药品的车不知道是被丧尸截在了路上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过来。所以咱们这儿现在药品奇缺。” 顿了顿，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继续道：“感冒发烧虽然是小事，但咱们这儿的任何一个人生了病却找不到药，都是我不乐见的。我跟方锐商量了一下，三十里外的市里有一家大药店，附近也有大大小小的诊所。你们趁着今天还早，开车去那里装上几车药品来。顺便再拿些食品，越多越好。”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为了大家，力总要有人出。”王总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当然安全是十分重要的，枪给你们准备好了，我还会另找二十来个人跟你们一起去，算是照应。” “十来个就足够了。”卓骁道，“人多就乱套了。” “人多些稳妥，你不清楚。”王总瞥了卓骁一眼，道，“那就这样了，收拾收拾，等下出发，早去早回。” 十几个人纷纷走了出去，方锐从卓骁身边走过，带了一下卓骁的肩，卓骁站了片刻，跟方锐一起走了出去。 几辆货车停在门口，发放了枪支，卓骁拿了两把手枪别在腰间，向后车厢里看了眼，发现车厢里还坐了几个女人。 “这车要用。”卓骁有些奇怪，“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王总让我们帮着搬东西，接应接应你们。”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回了句。 卓骁一下明白了，回头走了两步，一下子拽住了方锐，“这非得拽上几个去送死是吧？是不是要能跑火车，他打算把避难点里所有女的跟老的都拿去喂丧尸？” 方锐看了卓骁一眼，压低了声音：“有些事你管不了，最好别跟上面的人对着干。最多不过就这么些人，大不了照应着点，让他们活着回来就行了。”说着向周围看了一眼，拿起枪，上了车。 卓骁在原地站了片刻，手指攥紧了腰间的枪，半晌，一言不发地绕到车的另一边，跳上了车。 工厂的大门打开，几辆货车一辆接一辆行驶了出去。 从郊区驶向市里，上了高速。 几天没去外面，整个城市像是一下子空了，高速上到处是抛锚的车子，车窗被抓得稀烂，驾驶座上的尸体已经风干，十几只丧尸漫无目的地在路中央游荡着，随着货车靠近，一个个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向货车靠了过来。 五六只丧尸游荡到了车的正前方，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向旁边一滑，脚下一踩油门，撞飞了两只丧尸，横冲直撞地开了过去。 终于到了市里，司机在药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条街正是a市最繁华的地带，路边除了药店，就是大大小小的商店和专卖店，如今一片萧条。几家专卖店的门都洞开着，橱窗被砸得七零八落，还有几件衣服掉在外面的地上。 人行道和公路上游荡着几十只丧尸，在车与车之间穿梭。车停在丧尸少的一侧，车窗降下，卓骁在车内对着外面的丧尸就是一阵扫射。 路上的丧尸清得差不多，十几个人跳下车，拿着枪，迅速冲过人行道，到了药店门口。路上不时有丧尸被吸引过来，几枪便倒在地上。 方锐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药店的门。一个丧尸正晃荡到门口，方锐猛地一凛，拿起枪杆，一枪把丧尸拍倒在地上。 过了数秒，里面没再有动静，方锐径直走了进去。日光从窗户透进来，里面的东西勉强看得清晰。药店里一片死寂，再没有多余的丧尸，十几个人陆续闪身进来，卓骁断后，打死了几只跟过来的丧尸，关上门，用临时的锁从里面锁上。 药店虽然也被洗劫过，但药品还剩下大半，几个人放下箱子，纷纷把药品装了进去。卓骁见四周没有动静，也背着背包走到药架前。感冒药基本被抢得所剩无几，还剩几盒葡萄糖和小儿止咳糖浆，还有一堆不认识的牌子，卓骁对着一堆药盒子扒拉了两下，索性一股脑都给装了进去，再看向另一端的架子，上面是注射器和针头，卓骁也拿袋子包了，放进背包里。 花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十几个人把药架清空得差不多了。卓骁拉上背包的拉链，顺手又装了四瓶维生素c进去，旁边一个小伙子扛着箱子，走向另一侧。 药店尽头正有一扇门，小伙子拍了拍门，笑着道：“我就说，我记得这个药店跟那边的中药店是通的，我老婆当时就在对面中药店上班，咱们还可以拿点中药回去。” 说着，便转下了门把手，卓骁抬头的瞬间，猛地注意到了那个人的动作，大叫了一声：“别开！” 那人一激灵，手已经拧开了把手，眼前的门瞬间被冲开，一群丧尸拥挤在门口，一下子扑了上来！ 小伙子呆住了，眨眼间，脸被横扑过来的丧尸咬掉大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肩上的箱子摔在地上，药稀里哗啦洒了出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门内的丧尸接连不断扑上来，啃食着年轻人的尸体，卓骁举起枪毙了前面几个，方锐迅速撤到门的另一侧，打开了锁。 “其他人！撤！”方锐冲着后面大吼。 丧尸接连不断地从门的另一侧涌来，四五个人奔跑不及，被丧尸扑倒啃食，鲜血满地，卓骁不停地用枪扫射，很快就没了子弹。 方锐带着几个人已经冲出药店，短短二十分钟，货车的周围却已经围满了丧尸，车厢里的女人尖叫着，几只丧尸砸碎了一辆车的玻璃，爬进车内，车里的司机大睁着眼死在座位上。 卓骁看了一眼死在地上的人，紧跟着跑了出去，边跑边迅速装上子弹，对着门口的丧尸就是一发，刚迈出门口，脚踝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救救我！”一个年轻人拖着血肉模糊的断腿爬到门口，紧抓着卓骁，“带我回去！我女朋友还在等我！带我回去！” 丧尸从年轻人身后扑过来，被卓骁一枪打死。 “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回去就行！” 卓骁站在门口，手紧攥着枪，盯着地上的年轻人。下一秒，一把拽住年轻人的胳膊，整个扛到了肩上，向货车冲过去。 只剩下四个人横扫着车外的丧尸，尸体满地，两辆车已经率先开走，子弹再次射光，卓骁一个枪管砸死了一个丧尸，拔出腰间的刀，向丧尸直面砍去。背上的人不轻，卓骁很想把他扔车上，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丧尸化咬到人。 身后突然一阵惨叫，背上的人又被扑上来的丧尸咬住了，黏糊的液体流到卓骁脖子上，卓骁转过身，砍死了身后的丧尸，见剩下的四个人全都各自上了车，三两步跃到车门旁，砍倒扒在上面的丧尸，拉开车门，跳上了车。 关上车门，卓骁终于松了口气，道：“行了你下来吧，撑得住我就带你回去，撑不住我就把你杀了。” 身后没有回应。 卓骁抓着那人的手臂，侧身放在旁边的车座上，突然，手臂被猛地反抓住，紧接着，肩上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 第12章 卓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背上的人甩出了车窗。 “哗啦”一声响，那只被啃得只剩半截身子的丧尸撞碎玻璃，飞了出去。 卓骁惊魂未定地微微喘息着，窗外刚才还祈求回去见女朋友最后一面的青年，此刻双目血红，拖着血肉模糊的断腿，朝着车窗的方向乱抓着。 良久，卓骁摸上肩膀的伤口。 触手一片湿黏。上面还留着牙齿咬进去的触感，令人不寒而栗。血迅速渗透了浅色的外套。卓骁看了眼手上的血，半晌，拽过副驾上的椅套，擦了擦手。 突然，卓骁的动作停住了。 回过头，正对上一个黑洞的枪口。 后座上，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座位底下的司机正拿着一把手枪，颤抖地指着卓骁。 司机满脸冷汗，发根也被汗水浸湿，手紧握着枪，微微战栗，却正对着卓骁的头。 “我看见了……”司机嗫嚅道，“我看见了……” 卓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杆抢。 肩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刺痛，卓骁把擦过血的椅套放在一边。 卓骁一动，司机立刻跟着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液，低哑地喊了一句：“你别过来！别过来！我……我不能让你回去害人！” 拇指帕金森一样在扳机上抖动，司机抬高了枪口，对准卓骁的眉心。 卓骁伸出手，丝毫没管对着自己的枪，越过椅座，司机猛地退靠在椅背上，拇指越扣越紧，突然，枪管被卓骁一手握住。 卓骁毫不费力地折过枪，扔在一边。 司机颤抖着缩回手，抱住头，缩向角落，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咽声。 “……” 卓骁没说话，弯身翻出车里的医药箱，拿出绷带，在肩膀上照葫芦画瓢缠了两圈，一只手凑合着打了个结。 车里的空气沉得发闷，漫着一股血腥气，司机还在不住抖着。 草草收拾完了，卓骁移到旁边的座位，打开车门。 司机听见声音，猛地一颤，卓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道：“对了，下次开枪记得拉保险栓，不知道怎么拉自己看说明书。” 说完，直接跳下车，甩上了车门。 几只游荡的丧尸向卓骁走了过来，被卓骁几刀放倒。刚才停在这里的货车全开走了，卓骁向四周看了一眼，路边停了几辆废车，有的车门已经扭曲变形，路的正中有一辆黑色的大众，看上去勉强没什么破损，卓骁走了过去，拉开半开的车门，坐了进去。 看了眼油表，还剩一些油。卓骁没管安全带，发动了车，在三三两两的丧尸群中冲了出去。 过了十来分钟，终于离开了市区，周围丧尸也渐渐稀少了，卓骁放慢了车速，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了肩上的伤口。 肉估计被咬下去一块，疼得整个手臂发麻，卓骁直视着前方的地面，左手紧攥着方向盘。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咬的一天。 末世这几天，被丧尸咬得血肉淋漓甚至撕得内脏横流都司空见惯了，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是说不上什么感觉。 头有些发昏，喉咙也有点不舒服，除此之外，意识还很清晰，卓骁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丧尸化，但想起刚才那个毫无征兆便丧尸化的人，卓骁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实在是没活够，而且不管怎么说，挂在这儿实在太窝囊了。 想起还在避难点的舒明，卓骁心提了起来。自己走的时候说一声都没来得及，结果就一声不响挂外面了，舒明却毫不知情。早知道应该让司机带句话回去，可是真要带话，他也不知道带什么。发小这么多年，但两个爷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说到底，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舒明。 车下了高速，停在岔路口。 眼前正是来时候的那条路，路上还躺着被压瘪的丧尸。前方隐约看得见一辆货车的影，还有没散去的尘土。 卓骁狠狠蹬了两脚刹车，随即方向盘猛地一转，踩下油门，向另一条路开去。 车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肩上的血渗透绷带，卓骁不再动那只胳膊，用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 头渐渐昏沉，眼睛开始发涩。卓骁打开车窗，冷风吹进来，感觉舒服了点。四周是旷野，人烟稀薄，偶尔路过几片庄稼地。 心血来潮，卓骁突然想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想着，一手扳上头前的观后镜，没一会儿又放下了，想想算了，估计也得怪惊悚的，太白天谁自己吓自己。 卓骁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兜风等死？如果兜着兜着突然丧尸化了，说不定他会成为史上第一只飙车的丧尸。 漫无目的地在荒原上开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耳边除了风声，只充斥着引擎劣质的嗡鸣声。卓骁瞥了一眼油表，已经没有多少油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车上的电子时间显示已经停了，表盘被撞了个缺口，上面的时间显示在零点五十三分四十二秒。 外面的风带了些凉意，卷了点水滴在脸上，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没多久，雨下大了，外面的雨大量从大敞的车窗吹进来，打湿了大半边外套。 卓骁没关窗，头被顺风进来的雨淋得湿透，冰冷的雨水从头发上滴到脸上，脸颊冰凉，却丝毫没能刺激得清醒些。头越来越昏沉，意识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向深处沉陷，卓骁一个晃神，车猛地向路边滑去，差点撞进旁边的麦地里。 猛地醒过来，卓骁放慢了车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摇上了车窗，开了雨刷。 水滴从耳垂滴下来，冷不丁隔绝了外面的风，外套和t恤湿涝涝贴在皮肤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温度越来越低。 卓骁左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仅剩的部分意识无比冷静。 肩上的咬伤渐渐麻木，体温逐渐降低，意识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剥离……所有的现实否决了仅存的侥幸。 卓骁看着前方越来越泥泞的土路，无意识向左侧看去，视线忽然顿住了。 后视镜里隐约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行驶着。 卓骁有些惊讶，以为自己看错了。黄色的车前灯照过来，将车后的路照得大亮。 那辆车绕着土路，不远不近尾随在后面。卓骁转向东边，那辆车也跟着开了过来。 ……跟踪？ 卓骁没做声，继续向前开，没走多远，那辆车却加快车速，擦着大众的边超了过去。 跟了十多分钟，油表差不多走到头了，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破车的车灯忽明忽暗，路也看不太清。卓骁想着要不要再跟，前面的车忽然靠向路边，停了下来。 卓骁这才注意到，前面路边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四周围着铁栏，看上去有些夸张。不一会儿，车门开了，一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卓骁愣了一下。 下车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深色大衣，黑色围巾。正是那天救过他们一次的男人。 男人锁上车，直接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门内。 卓骁思考片刻，放缓车速，在那辆车后面停了下来。 车灯灭了，外面越发阴暗，卓骁浑身冰冷，身体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在座位上坐了半分钟，这才打开车门，走下车。 铁栏足有两米高，门被男人顺手关上了。卓骁有些不稳地走到栏杆边，左手握住铁栏顶端，咬牙猛地一跳，翻过栏杆，向下一跃，落在院子里。 昏沉的头随着落在地面震荡了一下，鞋落进泥泞的土地里，卓骁站起身，视线晃了晃，扶了一把后面的栏杆。 雨点砸下来，浇在脸上，头发上的水接连不断滴下来。卓骁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扇门，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狼狈过。 进不进去？进去能干什么？ 就算在那人面前变成丧尸，估计也会被直接干掉吧？ 卓骁觉得自己八成是晕糊涂了。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屋里的光线照在卓骁脸上，卓骁微微眯了一下眼，手放开身后的铁栏，抬起头。 戚刃站在门口，正对上站起身的卓骁。 四目相接。戚刃扫了一眼卓骁，目光划过卓骁肩上的绷带，没多看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回房。 留下命令的两个字：“进来。” 第13章 卓骁在原地站了片刻，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跟在后面，走进了木屋。 关上门，房内的暖气拢了上来，跟身上的湿冷对冲，卓骁微微打了个冷战。 短短几个小时，体力被削弱到难以想象的程度，卓骁脱力地靠在墙上，过道里棚顶的灯开始重影，像是随时都会失去意识，变异成吃人的活死人。 几秒钟没有动静，卓骁也不知道自己的听力是不是出问题了。一阵阵晕眩冲击上来，眼前黑一片灰一片，焦距不清。 没多久，戚刃拿着一条干毛巾走过来，看了眼浑身被浇透的卓骁，衣服上的雨水湿哒哒的淌到地上，脚上的泥把干净的地板踩出一滩泥泞，过道还留了几个脚印，泥水混着雨水长长拖了一路。 戚刃没说话，半晌，把手里的干毛巾扔给卓骁，卓骁下意识伸手接住。 “擦干净。” 卓骁反应了一会儿，拿起毛巾，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又顺便擦了一下淌水的头发。 “去把自己洗干净。” 卓骁解开箍在领口的两颗扣子，呼吸终于舒畅了点，半晌，抬起头，透过眩晕看向戚刃，冷静道：“我被咬了。” “我有眼睛。”戚刃道，“浴室在那边，去把自己洗干净。” 卓骁搞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在想什么，在戚刃目光的注视下，没力气再争，终于迈开腿，向浴室走去。刚才在栏杆的一跃耗尽了力气，如今走路都有些费力。 还真狼狈。卓骁扶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不知怎么，在这个人面前这个状态，总觉得很烦躁。 进了浴室，脱了粘在身上的衣服，扔在一边，卓骁开了淋浴。 糊弄地简单冲了两下，卓骁关了花洒，拿毛巾罩上脑袋擦干。 放下毛巾，视线正撞进对面墙上的镜子里。 卓骁向内看了一眼。里面的脸颜色苍白，眼圈发青，黑色深陷，跟丧尸化末期的人别无二致。卓骁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拉开浴室的门。 门口放着几件衣服，卓骁随意套在身上，衣服尺寸很大，不怎么合身，卓骁也没管，走进旁边亮着灯的卧室。 戚刃坐在椅子上，翘着一条腿，在看地图。大衣没有脱，手上一如既往带着黑色的手套，拿着笔在地图上画着什么。听见卓骁的声音，头也没抬，“那边有空房。” 卓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你也是异能军团的？” “是。”回答简洁。 “那你们一群异能者里面，有谁的能力是阻止人变成丧尸的吗？”卓骁干脆地问。 “想问题动动你的脑子。”戚刃低头画着地图，“如果有，现在的丧尸还会多的跟跳蚤一样么。” “……”卓骁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最后忍住了。他终于又确信了一点，这个男不但说话让人想爆粗，而且脑子里有不浅的坑。 最初第一面时的好感全数消磨殆尽，刚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车，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如果现在有力气，卓骁绝对要给这个男的一拳。 “我会监视你。”戚刃似对卓骁的反应毫无所觉，冷淡地撂下最后一句话，“去那个房间睡。” 卓骁站了半晌，走向另一个房间。 开了灯，灯晃得眼前一阵发黑，卓骁想起刚才浴室镜子里自己的德行，完全不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房间里有一个沙发，一张床，床上是挺朴素的床单。卓骁有些吃力地走到床边，趴着倒在床上。 门没关，房间很静，不时传来隔壁房间炭笔在地图上划过的沙沙声。卓骁的意识越来越混沌，仅剩的思维想着不知道舒明现在在避难点干什么，知道自己死了没。 卓骁一动不动趴在床上，手背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惨白，皮肤里青色的血管猛烈蠕动了一下，紧接着，痉挛般一阵震颤，血液在血管里冲撞着，似乎随时要爆发而出。 数秒之后，又重归平静。 戚刃放下炭笔，站起身，走到隔壁房间门口，看了床上的卓骁一眼，关了灯。 路过浴室，一眼看见地上混着泥水跟血迹的衣服，戚刃眉心一拧，捡起地上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 - 一道光线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正照在眼睛上。睫毛动了动，卓骁睁开眼，被光线刺得眯了眯，用手挡住脸上的光，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卓骁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没太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他这是……已经变成丧尸了？ 卓骁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手却已经不再冰冷，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身体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好像昨天发生的事都是一场错觉。 卓骁站起来，在床下找拖鞋，没找到，差点被裤子绊了一跤，才发现裤腿长出一大块，衬衫也松松垮垮，套子一样罩在身上，这才想起是那个人的衣服。 趿着拖鞋进了浴室，卓骁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脸已经恢复正常。镜子里的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卓骁顿了片刻，一手拉开领子，按上肩上的咬伤。绷带上还渗着血，却已经没感觉了。卓骁一圈圈扯下绷带，绷带下的肩膀竟然完好无损，除了凝固的血迹，找不到任何曾经被咬过的痕迹，甚至连伤疤也没有。 卓骁简直怀疑自己被洗脑了。 视线一偏，看见垃圾桶里一堆脏衣服。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昨天穿的，上面还有泥水跟血迹。 卓骁直起身，不动声色地走出浴室，推开另一间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人，干净得像是没人住过。 走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厨房隐约传来声响，卓骁走到厨房门口，见戚刃正在用铲子翻着锅里的鱼。 “活了？”戚刃没回头，往锅里洒了点料酒。 “你早就知道我不会丧尸化？”卓骁见到戚刃，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戚刃把鱼翻了个翻，淡淡道，“你昨晚的样子跟丧尸没区别了。” “……”卓骁道，“那怎么……” “你身上没有丧尸的腐烂气息。”戚刃道，“我只是做了个简单的赌博。” “事实证明，你还算没让我失望。” 戚刃把鱼掀起来，铲进盘子里。 卓骁一愣，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盘子，“端进去。” 两条尺长的烤鱼放在盘子里，卓骁抬头，见戚刃转过身，灶台上的火立刻熄灭了。 “站着干什么？”戚刃道，“端房里。”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木桌前，各吃着盘子里的早餐。卓骁吃了几口，抬头打量了戚刃一眼。从早上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才发现这人终于换了一身衣服，上身穿着深色的羊绒衫，围巾依然缠在颈上，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拿着刀叉。 想着昨天下午到现在的事，卓骁皱起了眉。昨晚身上丧尸化的反应已经相当明显，今天早上却完全恢复了常态，甚至连肩上的咬伤都完全愈合，没有任何发生过的迹象。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我还是不清楚。”卓骁突然道，“为什么我没变成丧尸？” “不知道。”戚刃切下盘子里最后一块鱼肉。 “难道是我体内有特殊的抗体，可以抑制病毒？”卓骁猜测。 “丧尸的出现不是因为病毒。”戚刃道，“是一种连锁变异。” “……变异？” 戚刃没再解释，“自己去问顾一白。” 卓骁半晌没说话，忽然想起前几天方锐的猜测，没想到竟然猜对了方向。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卓骁一字一顿道，“异能者不会变成丧尸。” “异能者确实不会变成丧尸。”戚刃放下刀叉，扫了卓骁一眼，“人类被咬之后会变成丧尸，异能者被咬之后，会当场死亡。” 第14章 卓骁手里的叉子顿住了。抬起头，神色不由有些凝重。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卓骁声音一顿，忽然想起那天顾一白在车上说的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这样看来，异能者面对丧尸，虽然有绝对的优势，但同时存在绝对的劣势。稍有不慎，就不是变成丧尸这么简单了。 “这就是相克的后果。”戚刃不咸不淡地道，随即淡淡看了卓骁一眼，“但你似乎是个特例。” 卓骁没再说话，埋头三两口吃完了早餐。 “你是什么异能。”戚刃忽然问。 “似乎是电。”卓骁道，“不过很不稳定，从开始到现在也一共只出现过几次，还都是不受我控制的情况下。” 戚刃没有接话，继续问：“什么时候觉醒的？” “大约五六天前吧。”卓骁道。 “让我看看。”戚刃带着手套的右手微微抬了抬，示意卓骁开始。 “……”卓骁道，“我说了不受我控制，我已经尝试过好几……”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忽然消失，快得用肉眼看不清，电光火石之间，一阵剧烈的风劈向后脑！ 卓骁条件反射地回身，一手擒住劈向后脑的手臂，却不料戚刃动作快的惊人，下一秒，肩上挨了重重一击！ 一阵剧痛从肩膀裂开，半边胳膊没了知觉，卓骁踢开凳子，一跃而起，另一只手击向戚刃的要害，却被戚刃毫不费力地闪过。卓骁一连几击，却全以毫米之差滑过。戚刃站在对面，似乎根本没有移动，卓骁手速极快又狠，却只是堪堪擦过衣角。曾经在部队近战搏击压倒性的优势，如今在这人面前完全使不出来。 两人从房间一直进退到墙壁，突然，卓骁一个手刀，狠击向戚刃颈侧！ 一道厉风划过，再无死角，戚刃抵在墙壁上，微微一偏头，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卓骁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强劲的电流毫无征兆从卓骁手臂飞蹿出来，在两人相接的地方炸裂开！ “噼啪”一声厉响，空气中闪过一瞬强烈的电光。 卓骁手腕被戚刃反握着，却没再感觉同样的发麻，似乎电流从体内而出，直接顺着戚刃的手掌，直击入手臂。 紧接着，布料烧焦的味道在手腕相接处蔓延开来。一股黑烟从手腕的紧贴处慢慢散出。 电流持续了半分钟，烧焦的味道也越来越重。忽然，手腕隐约感觉到一片冰冷，戚刃松开了手，卓骁后退了一寸，稳住了身体。 用出来了？卓骁看了看手腕，袖子的地方竟然被电烧焦了一个洞。 空气里都是电焦的焦味，想起刚才一瞬间亮起的白光，卓骁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击出多少伏电压，却没见戚刃有触电反应，不确定地抬头看向戚刃的手：“你没事吧？” 戚刃走到房间一侧，把烧漏了的手套扔进垃圾桶，又换上了副新的，道：“勉强可以。” “……嗯？”卓骁一愣。 “对于新觉醒的异能者，爆发力中等，强度中下，勉强说得过去。”戚刃道，“你这种程度，连阻止丧尸的行动能力都困难，上战场基本只能拖后腿。” 卓骁：“……” “难道你觉得丧尸到你面前，会乖乖把脑袋送给你电？” 卓骁：“……” 戚刃没再继续，走到桌子边，收拾了桌子上的盘子，去了厨房。 卓骁在原地站了半天，回过神，一把扯下烧焦的袖口，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半晌，才慢慢恢复平静。 刚才短短的几分钟交手，几乎超出了他的认知。曾经在同届特种兵部队，他几乎能跟几个教官打成平手。而对着戚刃，别提击伤率，甚至连近身都难以企及。 这个男人强到可怕的程度。面对成群的丧尸，甚至不用动手，便能轻而易举让丧尸群全灭。 戚刃说的没错，且不说能不能使得出来，他不可能在碰见丧尸的时候，按住每只的脑袋直接电死，而如果只是电击手臂，最多让丧尸麻痹几分钟，其余都无济于事。 末世这几天来，他一直都在用短刀和枪械，虽然对付十几只，几十只还撑得过来，如果再多，就基本无从下手了。 卓骁抬起手，上下左右看了看。刚才电流从体内激出的时候，一瞬间有种清晰的感觉，像是从体内某个地方涌起，顺着手臂的经络流过，在身体相交的地方爆发而出。 卓骁一动不动看着右手，试着回想刚才的感觉。良久，一股电流从体内渐渐涌出，清晰地顺着手臂游走。 片刻，“噼啪”一声电击的声响，手心亮起一道白色的电光！ 卓骁眼睛一亮，抬起头，却见戚刃正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我竟然能控制了。”卓骁动了动刚才亮起电光的右手，歪了歪唇角。 戚刃站在门边，早已经穿上了平日的大衣，只说了两个字，“走了。” “啊。”卓骁也站起身，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是该回去了。” 昨天折腾了一天，结果虚惊一场。不知道幸存的那几个人顺利回去了没有，舒明没准真以为他挂外面了，宿舍会不会一地花圈都说不定。想起小时候捉迷藏，他爬到施工手脚架上面，舒明直到晚上也没找到他人影，蹲在地上哭了半个小时，卓骁笑出来。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卓骁跟在戚刃后面，走到门口，一抬头，赫然发现一辆白色的集装车停在路上，正是那天接他们去避难点的那辆。 估计是昨夜雨下的太大，早上降温，地上的水都结了冰。风刮进领口里，卓骁拢了拢敞着的领子。 车门开了，顾一白裹得跟北极熊一样从车上跳下来，见到戚刃喊了声：“组长！”然后殷勤地拉开后面的车门。 戚刃坐进车内，卓骁刚走到车门外，就被一头白熊结结实实扑了上来。 “太好了！”顾一白整个人挂在卓骁身上，右手猛力拍着卓骁后背，“哈哈，这简直是我这二十年听过最好的消息！我空了三天的实验室终于又有新的小白鼠了！” “……”卓骁毫无准备，整个人被树懒一样的白熊贴得喘不过气，“恭喜……你先下去行不。”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顾一白一手扒着卓骁的肩膀，两根手指撑开卓骁的眼皮，整张娃娃脸凑过来，仔细地检查着卓骁的瞳孔，卓骁正想脱开，突然，身上的白熊被整个剥离开来。 陆让站在车门前，左手拎起顾一白的领子，把人从卓骁身上提了下来。“你上不上车。” “先让我检查检查。”顾一白完全没理会陆让，又凑了上去。 “检查不需要全身肢体接触。”陆让毫不留情地从后面揪住领子，把挣扎的顾一白拎上车，自己也从另一侧坐了上去。 卓骁终于摆脱了顾一白，拉开后门，坐进了后座。 车发动了，顾一白这才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 车上有一瞬的安静，卓骁靠在靠背上，这才发现戚刃就坐在旁边不到一尺远的位置上。 气氛明显跟上一次不同，说不出的压迫感充斥在狭小的空间，整个车内的气压升高了一倍。 又或者…… 卓骁瞥过去，见陆让一手捏着方向盘，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咬出根烟叼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口烟。顾一白埋头在车前的盒子里翻找零食。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觉得。 卓骁略微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 顾一白终于忙活完了，回过头，脑袋从椅座的缝隙间伸过来，刚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忽然，视线落在卓骁的衣服上：“啊，你穿的这是什么？” 卓骁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那套大了不止一圈的衬衫跟裤子，跟睡衣似的罩在身上。 “啊，这不是我的。”卓骁道，抬手朝着戚刃一比划，“我衣服被扔了。” “这个尺寸一看就是组长的。”顾一白眼睛一闪，正想说什么，见戚刃在边上，立刻回归正传，“对了，把你的手给我。” 不知道顾一白要干什么，卓骁还是撸起烧焦的袖子，把右手伸到顾一白面前。 顾一白伸出手，细白的五指抵上卓骁的指尖。片刻，五条丝线一样的脉络从相连的指尖蔓延进来，顺着手臂深入。细线从手臂游走到肩，微麻的感觉渐渐控制住神经，一直蔓延到脖颈，探入脑内。脉络不断延伸，缠绕住神经，一圈圈探向深处。 卓骁略微拧起眉，这感觉不是很舒服，大脑也像陷入了轻微的麻痹。 突然，丝线般的脉络一圈圈松开来，顺着手臂缩回五指，在指尖消失。 顾一白松开手，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不对。” 卓骁感觉体内的神经被松开了般，瞬间放松了身体。活动了一下脑袋，道：“什么不对？” “你被丧尸咬了之后，有什么感觉？”顾一白盯着卓骁的双眼。 “还能什么感觉。”卓骁道，“头晕，脱力，体温降低，症状和正常情况完全一致。” “然后呢？” “醒过来就全恢复正常了啊。” “不对。”顾一白道，“按理来说，异能者被丧尸咬伤之后，不可能出现人类的反应和症状。” “人类有两个变异方向，一个是异能者，另一种就是丧尸。丧尸是变异的失败品，变异成丧尸，基本跟死亡无异。脑中只剩下的唯一意识，就是吞食人类，扩增同类。”顾一白顿了顿，道，“异能者和丧尸属于完全对立的存在，异能者可以轻而易举杀死丧尸，相对，只要被丧尸咬伤，就会立刻死亡。” “所以我开始以为你身体里可能还存有没完全觉醒成异能者的部分。”顾一白道，“不过刚才我检查了一下，你早已完成初步觉醒，跟正常的异能者基本无异。” “所以？”戚刃抬起眼，淡淡接过话端。 “所以我申请详细研究。”顾一白一手拽过卓骁的手臂，“组长，把他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对他负责的！” 陆让挑了挑眉。 “……我真感动。”卓骁道，“你打算跟我回避难点？” 顾一白睁大了眼睛，“你以为你还能回避难点？在被组长追回之后？” “你开的不是这条路吗。”卓骁看了眼窗外，正是来时候的路线，完全没有争论价值。 “只是路过。”顾一白道，“这是去基地的路。” “那麻烦顺路停一下。”卓骁道，“我至少得回去报个信先。” “不用想了。”顾一白道，“就让你的小伙伴安心呆避难点，反正……”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半晌，顾一白的脸上的笑忽然渐渐消失，表情一点点沉肃下来。 “前面路口右转！”顾一白回过身，对陆让道，“前行一公里，左转零点二五公里！” 戚刃黑色的眸里闪过一瞬寒光。 车猛地转了个方向，向小路驶去，窗外的路飞快地后退，在尽头的路口，转向左方。 卓骁向窗外看去，路线越来越熟悉，心底隐约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车进入郊区，远处的工厂慢慢靠近。一个迅猛的刹车，集装车在工厂正前方停了下来。 卓骁一动不动看向车窗外，身体几乎凝固在座位上。 工厂栏杆铁门大敞着，里面涌满了丧尸，在厂院里漫无目的地行走着。满地的尸体一直蔓延到门外的公路上，黑色混着暗红的血迹干涸在地面，触目惊心。 第15章 卓骁像全身被钉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着铁栏里游走的丧尸，满脸震惊。 几千只丧尸涌在铁栏里，在平地上穿梭游荡，嘴里时不时发出低嚎。几只丧尸无意识地走出工厂，来到公路上。 “不可能。”卓骁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不可能。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可能……” “下车。”戚刃道。 “卓骁！”顾一白回头向车内喊了一句，“下来帮忙！” 卓骁在原处坐了半晌，狠狠一皱眉，猛地推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四个人站在公路上，四周的丧尸闻到了人的气息，游荡着走了过来。 几只丧尸刚靠近，面前瞬间一阵疾风闪过，一道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折线，刹那间，黑血飞溅，五六只丧尸齐刷刷倒在地上！ 陆让站在对侧，身体像是没有动过一般。一道锋利的利刃从缠满绷带的右手前端延伸出来，上面还沾着黑色的血，一滴滴向下滴着，落进黄色的泥土里。 “行啊。”顾一白抱着肩站在背后，“零点一三秒。” “唾。”陆让把嘴里燃尽的烟头吐在地上，“里面一共有多少？” 顾一白目光微凝，一道银色的光渐渐凝聚在瞳孔。 “五千六百七十二。”顾一白一眨眼，瞳孔里的银光瞬间消失，恢复了乌黑的眸仁，“一半也够你收拾上半小时了。” “怎么个清法。”陆让回头看向站在正中的戚刃，“我和一白上？” “开什么玩笑！”卓骁突然冒出一句，手早已在衣袖下紧握成拳。 话音刚落，工厂内的丧尸觉察到了动静，一个个接二连三从铁门涌了出来。 卓骁双眼睁着，拳头在袖子下一瞬攥紧。片刻，从腰间抽出短刀，对准前面的丧尸砍去！ 刀刃飞劈向丧尸，风声飒动，还没到达脖颈，面前的丧尸突然像被浇上了火种，刹那间燃烧起来！刀刃被突然窜起的火苗映得一闪，紧接着，握着刀柄的手被一只手紧紧钳住。 “回来。”戚刃钳住卓骁青筋暴露的手腕，“你不是来这里送命的，给我冷静。” 卓骁狠狠挣动了一下，手腕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 “干什么！”卓骁情急吼了一句。 铁栏大敞，工厂里的丧尸大批量涌上来，戚刃抬起右手，被手套裹住的中指轻轻一动，几十只丧尸瞬间嚎叫着燃烧起来，挣扎着化成焦炭，倒在地上。 “放开！”卓骁又喊了一声。 戚刃岿然不动，一批批丧尸从大敞的铁门中疯狂地涌出来，刚迈到铁门之外，便被冲喉而出的火焰吞噬，惨叫着倒地。 手腕依然被戚刃的左手死死钳着，卓骁指尖攥进手心，另一只手还握着刀。 “……我知道了。”半晌，卓骁握着刀的手慢慢放松，一字一顿道。 “一白陆让进东边，你，跟着我。”戚刃面无表情地放开手，瞟了卓骁最后一眼，“记住，刀那种破铜烂铁给我扔了，只能用异能。” 涌出来的丧尸很快被戚刃清理干净，四个人分成两路走进工厂。 卓骁跟在戚刃身侧，却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在离两人五米之外烧成焦炭，堆成一堆。两个人走过的地方，一路尸体。没多久，整个路上的丧尸都被清空了。 厂房的门半开着，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个活人。整个工厂像是一夜之间被丧尸占领，空气里混杂着腐烂的尸体的气味，令人作呕。 戚刃停在最后一级石阶上，道：“你先进去。” 卓骁握着手里的短刀，走到门口，一脚踢开了门。十几只丧尸扑了上来，卓骁下意识举起手里的刀，刀刀砍向丧尸的要害，瞬间结果了眼前的一批。 戚刃在后面冷眼看着，并不帮手。很快，闻声而来的丧尸越来越多，将卓骁围了起来。 卓骁一刀砍向迎面扑来的丧尸，余光里，一只丧尸低嚎着从右边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卓骁一手卷住丧尸的手臂，将丧尸拖了过来！ 一股强劲的电流从手臂涌出，丧尸的手臂被卓骁紧紧钳住，卓骁猛一用力，丧尸突然像被吸在卓骁手里，手臂僵直，紧接着，浑身羊癫疯似的抽搐起来！ 背后一只丧尸乘空隙扑上，卓骁抡起丧尸，砸在身后的丧尸上，空出手，一把捏上旁边丧尸的脖子，丧尸浑身扭曲着抽搐了数秒，双眼暴凸，僵直倒在地上。 大堂里满地尸体，戚刃径直走了进来。 卓骁没空管自己刚才瞬间的爆发，冲着楼梯口吼：“舒明！” 回声在空旷的走廊回荡着，没有任何回应。 “走了。”戚刃道。 “舒明！”卓骁没理戚刃，继续吼，“听见了给我吱一声！” “这里不可能有活人。”戚刃冷冷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卓骁猛地回过头，双眼带着血丝，“万一在衣柜里藏起来了呢？万一关在房间里呢？！懂不懂什么叫万一？！” “给我冷静点。” 戚刃捉住卓骁握着短刀的手臂。卓骁双眼狠狠盯着戚刃，电光噼里啪啦在手和手臂接触的地方响起，却对戚刃没有半点影响。 “这是第二遍。”戚刃道。 空气中的电光渐渐消失，良久，卓骁身体依然紧绷，起伏的胸口渐渐平稳下来。 “丢的不是你哥们。”卓骁撂下一句，甩掉了戚刃松开的手。 两人去了下一个厂房，清理了里面的丧尸。偌大的食品加工厂厂房林立，走了小半天，才清理干净西区，从宿舍楼出来，正好看见另一条路的陆让和顾一白走出食堂。 “解决了？” “搞定。”陆让打了个响指，“不过一共只有五千多只，加上西区，大概还是有不少及时逃走的。” 卓骁冷静下来，表情依然没有放松，盯着远处的六号宿舍楼。 戚刃看向顾一白，“工厂里还有没有活人？” “我全部探查过了，一个活人也没有。”顾一白道，“估计没来得及跑的也都已经变成丧尸了。” 卓骁猛地转过头，“那你知不知道舒明现在在哪儿？” “这个我探测不到，因为我跟他没有过肢体接触。”顾一白道，顿了顿，“不过因为我见过他一次，多少保存了一点他的信息，能探测到大约一公里内的活动范围。” “所以？” “所以不管他变成丧尸没有，他都已经不在工厂了。” 卓骁一动不动地看着顾一白，半晌，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舒明既然已经不在工厂，就有活着的可能。方锐和林清仪也许也顺利逃走了。八千多人剩下五千多，怎么说也该有不少人逃过一劫。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这里一切都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就成了丧尸遍布的空厂。 四个人解决了路上零星剩下的丧尸，回到车上。 戚刃褪去手套，扔在车上的纸篓里，又从衣内拿出一双新的。 卓骁坐进车内，正看到戚刃将手套套上右手。 想起上次林清仪的猜测，卓骁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随即有些惊讶地愣了愣。 黑色的手套下，露出一寸手背上的皮肤。肤色煞白，白得有些不正常，整只手像大理石刻成的石雕，上面隐约蒙上了一层水雾，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尽管和正常的手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却没有丝毫的生气，看上去……完全不像活人的手。 觉察到卓骁的目光，戚刃淡淡扫了他一眼。卓骁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想起刚才在工厂里一怒之下说的话，卓骁这才觉得自己确实冲动了。不管怎么说，是戚刃在校区救了他们三人一命。只是当时找舒明心急，什么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卓骁想着要不要道个歉，想想估计道了也得不到啥好反应，索性转过身，瞥向窗外。 陆让调转车头，开向原路。顾一白向窗外看了一眼，突然道：“避难点确实不安全，如果避难点内爆发丧尸，死亡率比分散人群要高很多啊。” “那也很奇怪。”卓骁闻言抬头，“我昨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几千人都变成丧尸了？” “昨天？”顾一白回过头，视线越过卓骁，看向戚刃。 “你睡了两天。”戚刃看着前方淡淡道。 第16章 “两天？”卓骁一下子睁大了眼，“不会吧？我完全没有感觉。” 说完回过头，看向戚刃，“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不认为我有这个义务。”戚刃脸色平淡。 “……”卓骁被噎得说不出话。 “所以我有仔细想过。”顾一白转回身体，一手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我觉得这大概和你的反噬有关。” “反噬？”卓骁一顿，从上次在避难点分开之后，他就没再想过这回事。现在想想，似乎自从前次之后，他身体再没有过什么异常反应，也没有再昏倒过。 “有可能。”顾一白沉思道，“你的反噬或许是沉睡，正常人需要睡一夜，你也许需要睡一倍的时间，也就是说，清醒的时间也是别人的一半。这倒是很符合异能界的永恒平衡守则。” “我不想听有可能。”卓骁道，“我需要权威观点。” “相信我的判断。”顾一白举起两根白生生的手指，朝陆让一比划，“阿让在异能觉醒最初暴露出坐月子一样食量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他的胃日后的悲惨命运了。” “是么。”陆让悠悠吐了口烟，白色的烟雾遮挡住了视线，“十年前的事，你记得还真清楚。我是不是该帮你回忆点别的？” “只有一半的时间清醒……”卓骁没注意两人的对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在末世也太危险了吧？” “这样可以保证你比别人多一半的夜生活。”陆让闲闲道。 “你闭嘴。”顾一白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看也没看塞进陆让嘴里。 “不止如此。”顾一白偏过头，“而且反噬是一种强制行为，在进行过程中不会被中断，也就是说，就算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杀了你，”猛地一阵劲风，顾一白一个手刀劈至卓骁脖颈，压低声音，“你也不会醒过来。” 卓骁毫不费力捉住顾一白的手，“你确定么。” “我劝你不要相信一白的话。”陆让拨开堵在嘴上的手，悠哉地接过话端，“他的非异能判断十有九误，剩下一个是信口胡扯。” “……”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整个军团最缺的就是一个靠谱的军师。” “停车。”戚刃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嗯？”陆让鼻音疑问了一声，还是立刻踩了刹车，“怎么了。” 车正开到市区，这片最近刚没清理过，基本上看不到几只丧尸。陆让向窗外一瞥，发现路边正是一家百货商店。 “去商店干什么？”陆让疑惑地回头问。 “给这小子找两件衣服。”戚刃打开车门，下了车。眉心微微拧了拧，“太脏了。” 卓骁低头一瞅，才发现自己身上大上几圈的衣服几乎惨不忍睹，袖口沾满了黑色粘稠的血，衬衫衣角还有一块白色的浓稠，似乎是丧尸的脑浆。 刚才厂房里上千只丧尸，虽然开始一直是戚刃清的路，但后来戚刃再没怎么插手，一个人对付几百只丧尸，即便异能刚刚觉醒，没被卷进丧尸群里已经是万幸，根本没空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卓骁皱了皱眉，见戚刃黑色的大衣一尘未染，回头看了一眼，陆让也是完好无损，就连顾一白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米白色羽绒服，也没沾上一滴血迹。 强烈的反差。 卓骁这才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人和普通人类的区别，似乎完全不能用同一个概念衡量。所以在末世，让这些人来歼灭丧尸，清剿所有城市，几乎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卓骁动了动眉心。这种差距实在让人有些不舒服，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习惯成为最强，也一直当仁不让走在最前端。无论开始在军队，还是后来进入特种兵部队，都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然而如今看来，似乎整个队伍里，只有他是最弱的一个。 即便是看上去只有十四岁，身体还没完全长开的顾一白，也能完好无损清理掉几千只丧尸，现在看来，顾一白似乎不单纯是脑异能者，不然出于谨慎，戚刃也不会让顾一白跟陆让一起进厂清剿丧尸。 “别磨蹭。”戚刃停下脚步，“跟上。” “啊。”卓骁回过神，跳下了车。 四个人陆续走进旋转门。卓骁四处看着，感觉有很久没进过这种大型商场了。旋转门的玻璃碎裂了一半，一个隔板里还关着一只丧尸，腐烂的脸扁平地贴在玻璃上。随着玻璃门正转到卓骁面前，被卓骁抓住衣领，扔了出去。 商场里不出意外地一片狼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和丧尸，几处玻璃柜台被砸得稀烂，一只丧尸脖子被卡进玻璃橱柜里，眼珠子还在左右动着。 一楼的柜台里尽是首饰珠宝，还有化妆品和手表，大多意外完好地放在柜台里，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手链和挂坠，也没人去捡。曾经无数人梦寐追求的东西，在生存面前瞬间成了累赘，变得一文不值。 “哇！”顾一白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一头扑向前面的橱窗，“是iwc手表！我想要这个好久了，而且还是最新款对表！阿让，阿让你看，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那个！” 卓骁：“……” “啊。”陆让停下脚步，瞥了一眼，“你好像是说过。” “上次在网上好不容易抢到限量版订购，结果被实验室爆炸打断了。”顾一白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说着，伸手够到里面的橱窗，费力打开玻璃，把一对精致的对表拿了出来，跳下橱窗，在手里晃了晃，“来，咱俩一人一条。” “你戴吧。”陆让一脸敬谢不敏，“我对那种手腕上套着的累赘不感兴趣。” “累赘？”顾一白提高了声音，“这手表采用了最先进的防水功能防爆功能，精确计时可达千分之一秒，可以测温差感知空气湿度变化预测降雨量，甚至还有十六种颜色的夜光装置，你懂不懂什么叫科学的艺术？” “嗯。”陆让赞扬地点头，“你背的真熟。” 戚刃停下来，回过身，面无表情扫了身后三人一眼，目光停在陆让脸上，“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有。”顾一白立即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闭上了嘴。 电梯早已经停运，卓骁跟在戚刃旁边，踩着电梯走上二层。 二层正是男装区，挂架上的衣服已经被抢得差不多，稀稀零零没剩几件，卓骁拖着窝起来依旧长到脚踝的裤子，走到旁边的挂架，拿下来一件短袖，在身上比了比。 “好小。”卓骁看着明显断了一截的短袖，又翻了翻剩下的一排，不是xl就是xs，基本剩下的没几件正常人能穿的了。 逛向另一区，翻过好几个挂架，终于找到一件合身的，卓骁拿起来一看，正要穿上，忽然发现这件纯黑的半袖，正面印着一个巨大的红色嘴唇，性感又魅惑，横跨整个前胸，白色的唇纹印得异常清晰。 卓骁：“……” 卓骁拎着衣架打算挂回去，突然一件衣服从不远处直接扔进怀里，卓骁左手一抬，空手接住。 “换上这个。”戚刃道。 卓骁拎起来看了一眼，是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还算正常。号码也正合适。 三两下脱去衬衫，卓骁把衣服套在身上。 戚刃见卓骁终于把衣服换下，收回视线，照着刚才的尺寸又随手捡了几件，扔给卓骁。 卓骁一连接了十几件，怀疑戚刃是来这儿练投掷技术的。直到最后一件堆到了下巴，差点滑到地上，戚刃这才停了手。 装了几袋子衣服回去，几个人离开商场，顾一白依依不舍离了新款表柜，跟在后面走出来。 傍晚，车在一间公寓前停下。 “在这儿睡一晚上吧。”陆让道，“看样子得明天到基地了。” 车正开到郊区平原，卓骁看向窗外，却见一间公寓突兀地立在路边，周围还围了一圈和前次一模一样的铁栏。 卓骁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依然下了车，走了进去。 推开门，顾一白开了灯，环顾了一圈房间，随即一头扎进去，扑倒在宣软的沙发上，抱住了抱枕。 “终于有地方睡了，阿让，你终于不用再跟卫生纸相依为命了。” 卓骁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推门看了看，发现是两室一厅，跟上次木屋的格局有点像。 等等，一厅…… “两室？”卓骁站在第二间卧室门口，看向里面的单人床，“这怎么睡？” “当然是我跟阿让一间，组长跟你……啊！”顾一白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我忘了告诉纪炎咱们今天又多一个人了！” 想起前晚站在戚刃卧室门口，直接就被赶到另一间，卓骁麻烦地按了按太阳穴，“算了，我就……” 顾一白看了戚刃一眼，道，“要不我跟阿让睡沙发吧。” “无所谓。”戚刃平淡地应了一句，擦过卓骁，推开单间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卓骁站在卧室门口，看戚刃穿着外衣，直接进了门侧的浴室。 “那就对不住了。”顾一白的视线对上剩下的卓骁，“祝你和组长夜生活愉快。” “我是无所谓。”卓骁瞥了浴室一眼，“关键是你们组长，别半夜睡到一半看我不爽，把我踢下去。” “组长不会那么粗暴的。”顾一白诚恳地解释，“他大概一开始就不会让你上床。” 卓骁：“……” 进了卧室，卓骁看了一周，房间布置得很干净，里面只有一张床，地毯看上去还算软。卓骁抓了一把头发，拎起床上的被子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头疼地想，不如等会儿随便找个空地打个地铺吧。 浴室的水声停了，卓骁站在床边，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被子拽下来铺在地毯上。 想了几个来回，浴室的门还是没有动静。卓骁打了个哈欠，今天耗费了不少体力，实在有点困了。想起白天的事，卓骁皱了皱眉。不知道舒明现在什么状况，顾一白推测不出舒明的位置，那么他就完全束手无策。 避难点短短一天死了上千人，想想都让人心惊。 在床边站了十来分钟，戚刃还是没出来，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卓骁手插|进裤袋里，走到浴室门口。 浴室里一片空荡的死寂，没有水声。卓骁忽然警觉起来，停在了浴室门前。 手放在把手上，五指渐渐握紧，卓骁凝视了半晌，心中忽然一紧，猛地拉下把手，推开了门。 一阵蒸腾的雾气迎面扑了上来，卓骁眯了眯眼，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 浴室冷得如同一间冰窖，寒气打在脸上，透过衣领攥紧衣内，浑身微微打了一个寒战。 浴缸里隐约有一个人影，被雾气环绕得看不清晰。 卓骁立在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向里面看去。 良久，对面传来熟悉的冷淡的声音。 “有事？” 第17章 “有事？” 冷淡的声音从水雾里传来。滴答声响，花洒里溢出的水凝成水滴，滴在水里。 “你门上没写外人勿进啊。”少年毫不避讳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四周墙上都是白色的瓷砖，灯光在水雾里变得朦胧，少年穿过雾气，一手拨着眼前的水汽，走到浴缸边。 “你太慢了，组长。”少年道，“洗澡这种事，五分钟就该解决。” 男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扫了少年一眼。 “身为军团里的人，就要时刻警惕。”少年道，“谁能保证在你放松戒备的时候，不会有人……趁机偷袭？” “像这样——”少年伸出手，指尖一点点浸到水里，注视着男人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片刻，一道银白色的电光刹那间从指尖激发出来，呈网状迅速扩散，一瞬间，强烈的电流在水中散开，平静的水面一阵波动，丝状的电流渐渐汇聚在一起，越来越亮。突然，水面猛地一动，水底的电流炸裂开来！ 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浴缸里的水被溅起，声音像是静止了一秒，然后噼里啪啦洒了回去。 男人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依然淡淡看着他。 “怎么完全没事？”少年眼睛渐渐睁大，“这是我新练出来的网状炸裂，威力有五百伏电压，要是普通人早就……啊！” 水毫无征兆地迅速凝结成冰，水里的四根手指被结结实实冻了起来。 “放开！”少年喊道，“你给我放开！我的手！” 冰面外的手不停挣动，里面的手却半点动弹不得，少年急躁地拔着手指，突然，手腕被冰冷的手握住，紧接着，一阵火辣的剧痛，手指脱离了坚冰，整个人被掀了起来，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后背撞在门板上。 少年浑身定住了般摔在门上，疼得说不出话。 “下次记得叫组长。”水雾里的声音毫无波澜。 - 卓骁晃了一下神，目光一定，发现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怎么回……”卓骁顿了一下，道，“没，你什么时候能洗完？” “等着。”戚刃道，“把门关上。” 卓骁关上浴室的门，手依然攥在门把手上。双眼一动不动凝视着门。 刚才的一瞬突然的晃神，像是什么回忆，有些模糊不清，却又隐约记得个大概，好像确实存在过一样。 五根手指慢慢攥紧了把手，卓骁眼眸微凝。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过，他跟戚刃见面还没几天，更何况，那么幼稚又没有大脑的事，他不可能做得出来。 手指渐渐松开，卓骁走回卧室。刚才的一瞬感觉说不出的真实，但内容却随着清醒渐渐模糊，好像只是一瞬间做了个梦。 反噬？难道当时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这也太离谱了。卓骁松开领口的扣子，刚走到床边，就听身后浴室的门开了。 “去吧。”戚刃走了出来，离刚才时间过去不到一分钟，头发已经干了，身上还是进浴室时的装束，让人怀疑他到底洗没洗澡。 不管怎么说，这人还真是让人看着不爽。 卓骁从戚刃身边走过，径直进了浴室。 空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刚才的一切更显得像是错觉。 从浴室出来，卓骁随便挑了件今天从商场带回来的衣服换上，擦着头发上的水，走进房间，见头顶的灯已经关了，台灯开着，戚刃坐在卧室里唯一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书。 想起刚才顾一白的话，卓骁决定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先开了口：“那个，我睡……” “睡你的。”戚刃道。 “啊，那我不客气了。”卓骁一手掀了床上的被子，扔放在地毯上，然后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在一边，躺了上去。 好在地毯很软，加上被子倒也舒服，只是房间面积太小，被子的一角几乎离戚刃坐的椅子不到一尺远。 卓骁收回视线，左腿搭在右腿上，翻了个身。 房间静了一会儿，卓骁余光感觉戚刃视线越过书，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 “你这么喜欢睡地板？” “……” “谁知道啊。”卓骁冷冷反击，“比如你这么喜欢睡凳子。” 灯光的阴影下，卓骁隐约看见戚刃的唇角微微动了动。转瞬又消失了。 “去床上睡。”戚刃没再说多余的话。 卓骁一个打挺翻身坐起，掀起被子，再不客气地躺上了床。 台灯还亮着，没再有回应。卓骁向旁看去，戚刃侧对着床的方向坐着，手里拿着书，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是在看书。 想起浴室里冰窖一样的冷气，卓骁微微眯起了眼。 第二天早上，卓骁醒过来。外面还没有大亮，房间里很静，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旁边台灯的光线照过来，卓骁闭着眼，顺着光线感应，下意识偏头向右侧，眼睛睁开一条缝。 “啪”的一声，台灯灭了，戚刃正好睁开了眼。 椅子轻微一动，戚刃站起身，卓骁轻闭上眼，感觉人影已经走到门口，这才再度睁开。 门从外面关上，卓骁看向旁边空荡荡的椅子。 这人不会真在椅子上坐着睡了一个晚上吧？ 卓骁翻身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 看样子才早上五六点，天蒙蒙亮，外面是郊区小路，还停着昨天的那辆集装车。 卓骁刚要放下窗帘，突然，看见一个人影摇晃着走向车。 是丧尸！ 卓骁下意识就要拔刀，忽然想起昨晚手指伸进水里的一幕，伸向腰间的手顿住，片刻，打开窗户，右手探向窗外。 回忆着记忆里的感觉，卓骁伸出两指。 指尖接触进微湿的空气，径直指向丧尸的方向。 突然，一道电光从指尖激出，煞白的光在指尖凝聚了片刻，瞬间炸裂，像树枝一样伸展开来！ 电光透过空气，蔓向丧尸。空气中激发出细小的噼啪声。丧尸察觉到了人气，离开车，一步步向窗口走了过来。 半边脸腐烂得看不出原样，一只眼球挂在眼眶上，浑浊地向卓骁看过来。卓骁紧盯着丧尸，两指轻微一勾，树枝状的电光突然亮了一倍，绕过丧尸的脖子，将丧尸缠了起来。 丧尸越走越近，腐烂的手够到窗外的石台，卓骁侧过身体，手猛地向后一拉，电流瞬间勒紧，丧尸突然仰起头，双手虚抓向脖颈，紧接着，脖子上的电光噼啪作响，一阵剧烈的抽搐，丧尸直挺挺倒了下去。 卓骁凝下神，余光看见十几只丧尸向这边聚拢过来。 手臂中的电流像是瞬间畅通了，卓骁伸出两只手，两指一并，两道电光瞬间激出，树枝状蔓延开来，眨眼间卷住四只丧尸的脖子，噼啪声响，四只丧尸齐刷刷倒地。 剩下的几只已经靠近，卓骁凝下神，电流从指尖蹿出，眼看就要缠绕住眼前的丧尸，一只丧尸从右侧低嚎着抓向的窗口，向卓骁的手扑过来！ 卓骁一凛，空气中的电流蓦地转向，已经来不及，手中的电流断开，卓骁后退半步，正要拔刀，突然，一簇火苗从丧尸的嘴里直蹿出来，丧尸挣扎着抓向脸，身体扭曲，浑身瞬间化为焦黑。 卧室的门被推开，戚刃站在门口：“吃饭了。” “没想到你竟然起来了。”陆让靠在门外，打了个哈欠，低头点燃了根烟，眯着眼吸了一口，“说好的反噬呢。” “谁说好的。”顾一白穿着睡衣从隔壁走出来，一脸不认账，“合理性推断总存在不可逆的意外因素，你懂不懂尊重意外？” 陆让懒得张嘴，径直走到餐桌旁，从盘子里夹了二十张饼，叠放在自己盘里。 卓骁径自坐在桌边，用筷子夹起一张糖饼，舀了一碗粥。 “每次让组长做饭我都很……内疚。”陆让熄了烟，把一张饼卷在一起，一口咬下一半，“简直比一白肯让我睡还难得。无以为报啊。” “少废话就可以了。”戚刃已经吃完，放下筷子，“动作快点，十点前回基地。” 吃完早饭，四个人收拾了东西，坐车继续赶路。 早上起得太早，顾一白一上车就没什么精神，哈欠打个没完。 今天走的路线和昨天完全不同，卓骁看着手里的路线地图，时不时抬眼看向前面。 车下了高速，直接开向荒原。路越走越偏，越过一片山地，走了两个多小时，车一连颠簸了几次，终于平稳了下来。 卓骁看向窗外，周围一片荒凉，像是毫无人烟的高原。 “你们基地就建在这种地方？”卓骁道。 “原来不在这儿。”顾一白一边打哈欠一边回道，“当然末世来了，就临时弄了一个。能防则防，没人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反正自动生成，省时省力，不用经费。” “啊。”卓骁心领神会，“蒙古包么。” 正说着，车猛地停了下来。 “到了。”陆让道，“新地盘。” 卓骁望向前方，微微一惊。 周围是平坦的高原，杂草稀疏，四处风沙。一个半圆形建筑横在平坦的荒原之间，像是石砌的拱顶。拱顶占地巨大，四周围了一圈极厚的铁墙，几乎有三米高。 戚刃走下车，走到铁门前，伸出手，带着手套的右手拇指在仪器上一按。 门应声而开。 戚刃走了进去，卓骁跟在后面，刚跨过铁门，前面的身影却忽然停下。 卓骁停下脚步，抬起头。听见戚刃开口。 “从现在开始，叫我组长。” 第18章 眼前的背影比自己高出半个头，黑色的大衣在沙尘中飘动着。 “组……”卓骁下意识地开口，紧接着回过神，眉毛动了动，把后半个音咽了回去。 戚刃没再说什么，对顾一白道：“你们两个带他去熟悉一下。” 说完，继续向前走，消失在另一道门里。 “欢迎新人。”陆让站在后侧，意味不明地拍了拍卓骁的肩，向前走去。 “估计颜映这下该兴奋了。”顾一白道，“她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有新人加入供她调戏蹂躏s|m，这下终于愿望成真了。” 卓骁站在原处，身体没动。 确实，在当初顾一白提起异能军团的时候，他当即就有了想要加入的打算。即便顾及到舒明而一直压制，这种想法依然很强烈。无论是因为异能的觉醒，还是因为不想在避难点受人摆布，安逸等死。他总觉得这个选择是理所当然一定会发生的，虽然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可是虽说如此，如今那个男的问也不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拖到这里，怎么都让人觉得实在很不可理喻。 “卓骁。”顾一白回过头，“站着干什么，快点来。” 卓骁站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走廊里灯光很暗，只有嵌在墙壁里的白灯，勉强看得清路。三人前后穿过走廊，顾一白没注意脚下，差点绊了个跟头。 “啊。”顾一白叫了一声，被陆让抓住手臂，好不容易站稳，才发现地面上少了一块铁板，凹陷了下去。 “又是地板！”顾一白从凹陷的地方跳开，“纪炎敢不敢注意一下细枝末节啊。” “这种大规模复制肯定会有疏漏。”陆让道，“你就将就着吧。” “上次他复制龙城酒店的时候，就忘了在地上立个小心地滑，差点把我摔成下半身不遂。”顾一白理直气壮地控诉。 卓骁正四处看着四周钢板铺成的墙壁，还有墙壁里锁住的灯，闻言目光一顿。 复制？ 卓骁突然想起，前两次戚刃住进的地方似乎也很奇怪，那种荒凉的野地和平原按理来说不可能有人盖房子，更何况那些房子和市区的外观格局几乎没有差别，再加上周围防护的铁栏…… 莫非这些都是复制的？ 这么想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而且现在全国供电系统已经瘫痪，房子里怎么还会有热水和电？ “你发现了？”顾一白像是知道了卓骁在想什么，“纪炎的能力确实挺方便的，当初组长从海难里把他救上来，结果他醒了之后把组长腰间的枪复制了一把在手里，没能打中组长，差点把船底给打穿了。” “靠。”卓骁感叹地爆了句粗口，“真变态。” “那小娃娃是挺变态。”顾一白道，“跟阿让有的一拼。” 卓骁低头看看顾一白不足陆让胳膊肘的个子，和一张一看就只有十三四岁的娃娃脸，实在不知道纪炎多大岁数能被他叫成小娃娃。 穿过走廊，拐了好几个方向，顾一白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 掀开旁边的玻璃罩，在表盘上按下几个数字，门从中间裂开一个缝隙，缓缓打开。 一道明亮的光照了出来，卓骁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一间很大的屋子，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长相清秀漂亮，长发及腰，随着门打开，抬起视线。 另一个背影在一台机器前操作着什么，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对身后的动静毫无反应。 卓骁的目光刚从背影上移过来，就对上了那个人的视线。那双眼睛一瞬间亮了。 “啊——你就是传说中的新人？” 卓骁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脚下的地面像是瞬间缩短了一样，眼睛都没来得及眨，整个人已经被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女人抱进怀里。 “终于见到一个新面孔了，哈哈哈哈！竟然是个小弟弟！来来，让大姐姐好好亲热亲热！” “新人先报爱好。”女人道，“你都喜欢什么体位？” 卓骁：“……” 卓骁一手抓住那人小臂，向后一挣，用力把脸从软绵绵的胸里挣脱出来，结果这人力气大得难以想象，卓骁差点摔在地上。 卓骁抹了一把脸，放开手，不可理喻地看向对面的人。 “哎呀……这小弟弟不喜欢我。”那人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被卓骁抓过的手臂，语气伤感地眨了眨眼睛。 “颜映，你能不能别用吃豆腐表示你的激动。”顾一白抢过女人手里的薯片，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这真不能怪我，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新人了。”颜映摊了摊手，“上次的纪炎小弟弟是什么时候来的来着？七年前？” “过来让姐姐香一个。”颜映勾了勾手指。 卓骁抓了抓被颜映搞乱的头发，面无表情回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谢谢。” “难道你喜欢男男？”颜映瞪大了眼，“我们这里男的已经只剩两个单身了，组长那座冰山没人能搞定，硬上也只能折寿，莫非……”颜映回头看向仪器前操作的背影，“纪炎，你危险了。” 短发少年的背影无动于衷。 “当然了。”颜映道，“小炎是我的。” “滚。”那边阴冷的声音扔回来一句。 颜映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对卓骁道：“初来乍到，需不需要我带你参观参观？” 房间的四周都是各类仪器，没有其他人，卓骁收回视线，道：“你们只有这几个人？” “如果去掉最后的主语……还有一个。”颜映道。 正说着，里侧的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看上去和颜映差不多大，一身紧身短装，扎着歪马尾，腰间的皮带上绑着两把枪。 这人有着一张很耐看的脸，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像是模子里刻凿出来的五官。身材极好，打扮的却十分诡异，一身的装束很是扎眼，如果不看胸的话，整个人简直像……网络游戏里的标准枪手形象。 瞳孔漆黑的眼睛扫描式的盯了卓骁数秒，那人伸出手，“你好，我是玩家左袭。” 看着对面动也不动的脸部肌肉，卓骁脑中掠过一串省略号，握住了伸过来的手，“你好，我是地球人卓骁。” “对不起。”左袭道，“我只跟火星人私聊。” “……” “有吃早饭的么。”左袭松开手，目光越过卓骁，“求组队刷。” 耳边一阵风刮过，卓骁站在原地，闭了闭眼。 悲惨的命运正在预计中来临。 一个冷血正太，一个无节操御姐，一个异次元面瘫……加上不时脑抽的顾一白，烟不离手的大胃跟洁癖严重的冰山，整个“异能军团”好像…… 只有他一个是正常人？！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这这些人看上去不太正常。”陆让站在卓骁身后，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 卓骁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陆让诚恳道：“只要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这些人其实……更不正常。” 说完，跟在后面，出了房间。 卓骁：“……” “对了。”陆让停住脚步，补了一句，“一个十分贴心的忠告，记得跟颜映给你的任何东西保持距离。” - 刚吃完早饭，卓骁没跟着去凑热闹，一个人顺着走廊四处参观。 这个地方虽然没来过，却似乎方向感很清晰。走了一会儿，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推开门，是一间射击室，墙壁上挂着几十把枪，各种款式都有，百米外是靶子。 这种地方好久没来过了，卓骁走了进去，从墙上拿下来一把枪，站在板前，微微弓下身，闭起左眼，对着靶心就是一发。 射程太远，子弹偏了靶心一点，卓骁连着又打了两枪，两发都只中了一环。 脑中不知怎么，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发发连中靶心的模糊画面。卓骁皱了皱眉头，对准瞄准镜，一发狠劲，连串射了十几发，十发七准，半晌，食指从扳机上松开。 忽然，身后有什么压迫下来，阴影从头顶笼罩而下，紧接着，手被另一只手握住。 卓骁的手指莫名一紧。 手背上是布料的触感，陌生的食指压在食指上，卓骁的眼睛还在瞄准镜上，扳机被按住的食指一动。 子弹飞射出去，正中靶心。 按在手上的手又是一动，呯呯数声，一连十发，十发连中。直到最后一发子弹穿透靶心，弹壳清脆落地，卓骁才回了神。 气息贴在脸侧，有些发凉，手被带着手套的手握着，感觉不到温度，触感却莫名的熟悉。身上的人甚至没看瞄准镜，就直接精准无误地射了进去。 “狙击最要不得的就是急躁。”沉稳的声音响在耳边，卓骁的目光又是一动。 “我们是不是见过？”卓骁被压着的手僵着，低声问。 “但你需要掌握的不是这个。”戚刃放开手，站起身，把卓骁手里的枪拿了下来，没有回答卓骁的问题。 之前的感觉一闪而逝，卓骁觉得自己大概是错乱了。 “对于丧尸来说，枪的威慑力太小。”戚刃随手把枪扔在台上，“你的异能还很不成熟，一个人出去都只有死的份。” 想起今早费了很大功夫才杀死的三只丧尸，卓骁没说话。 “自然系异能最初级的就是变化。”戚刃道。 说着，伸出右手，一团火焰瞬间出现在掌心。片刻，火舌向上喷起，变成了一只半米长的燃烧的鹰。戚刃中指微微一动，火鹰直向数百米外的靶子冲去，翅膀扇动，挨到靶子的一刻，瞬时四散消失，青烟散去，靶心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圆洞。 圆洞还冒着细小的黑烟，黑灰落下，别的地方却丝毫无损。 “看清了？”戚刃收回手。 “啊。”卓骁道。 “那就在这里练，什么时候练会了什么时候出去。” 说完，戚刃拿起台上的枪，挂到墙壁上。然后拉开了门。 一声闷响，门从外面关上了。 “……”是看清了，卓骁指节攥得脆响，看清了有什么用啊？ 卓骁走过去，用力拽了拽门，门果然是从外面锁上了，开不开。 卓骁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又使劲拽了两下，半晌，还是走了回去。 摊开手，卓骁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把感觉集中在手心，片刻，一道电光迸发出来，闪电般在掌心激开，卓骁想象着鸟的形状，手指用力，电光扭曲了几下，随即“啪”的一声，消失了。 卓骁掌心又是一凝，电光再次迸出，光越来越强，维持了半分钟，随着目光缓慢向里压缩，变形，眼看要缩成一个球状电光，噼啪一响，瞬间又消失在掌心。 卓骁努力弄了一个多小时，别说鸟，连个鸟蛋都没弄出来，直到最后一个球形闪电扭曲成锥子然后四散消失，卓骁一屁股坐在石台上，手“啪”地摔上石板。 手指都微微抽筋，卓骁咬了咬牙，当时负重跑十五公里障碍也没这么头疼过。 眼看到了午饭的时间，肚子一阵发空，卓骁盯着反锁的大门，觉得自己今天的晚饭大概都吃不上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第19章 门开了，卓骁意外地愣了一下。 “颜映？” “还记得我叫什么啊。”颜映笑笑，“刚才之后就一直没见你，怎么大中午的不去吃饭，一个人躲这儿来了？” “别提了。”卓骁屈膝一跳，蹲在了石台上，两手搭上膝盖，“你们组长把我反锁在这儿，让我变出个鸟打中靶子才能出去。”说着用拇指比了比身后几百米外的木靶。 “变出个鸟……啊。”颜映挑了挑眉，向卓骁身下看去，“难道你没有……？” “……” “不过话说回来，”颜映慢悠悠道，“组长说的还真是没错。” “嗯？”卓骁挑起一边的眉毛。 “你知道吗。”颜映忽然道，“为什么我们所有人会对组长言听计从。” 卓骁拧了拧眉，没说话。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颜映轻飘飘地继续，“异能军团并没有军队。异能军团之所以被赋予军团一名，因为在组长之下，我们六个人的战力抵得上一个军团。”颜映顿了顿，道，“但虽然这么说，起初我们几个人虽然有异能在身，但跟现在完全是天壤之别。除去陆让和顾一白跟组长搭档十几年，我们几个，可以说完全是组长手把手教过来的。” 卓骁胳膊漫不经心地搭在膝上，眼睛盯着地面，右手的手心里时不时闪着电光。 “组长虽然看上去冷淡粗暴，其实在一起久了你会发现，他是很有耐心一个人。”颜映道，语气难得柔和下来，“纪炎小的时候因为从小亲眼目睹了父母双亡，异能被发现，于是被当地黑道帮派利用，七八岁就被迫复制成批的军火弹药，再被迫亲眼看着这些枪弹被用来杀人。被组长带回来的时候，纪炎整个人很没安全感，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好几次试图暗中刺杀反抗，最终都被组长稳了下来。现在纪炎虽然平时也不大爱说话，但组长吩咐什么，他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所以？”卓骁尾音一扬，“你这是告诉我戚刃调|教有方？” “……”颜映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所以我说，组长真是太了解你了。” 卓骁不动声色地低哼了一声，“开玩笑。” “在一白跟组长提起你的第二天，一白就把你的资料跟部队报表上递了组长。”颜映不紧不慢道，“组长看完之后，就评价了俩字。” 卓骁微微抬了抬眼：“什么？” “麻烦。” “……靠！”卓骁一下子火了，“麻烦？真有种别拉我进来啊！第一次见面脸就摆得跟烈士纪念碑似的，在一起呆了几天半句好话没说过，开个尊口能省则省，连声招呼不打就给我拉进这么个地方，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就把我关了禁闭，让我变只鸟出来烧靶子！我麻烦？我麻烦他麻烦啊？！啊对他不是麻烦，他是莫名其妙！” 卓骁憋了十来天，终于一连串喷了个痛快，颜映一连向右挪了三尺，才躲开了卓骁的攻击范围，随即十分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嗯没错，组长是就那德行。” “……”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组长不强迫你，你也是想进来的吧？” 卓骁一顿。没有说话。 “总之，我不多说。”颜映站起来，眼睛也随着一弯，“我其实是偷着来给小弟弟送饭的，一不小心就废话了。” 说着，伸出一只手，指尖的动作一停，接触的空气一阵扭曲，眨眼间，一袋面包出现在手里。 “给。”颜映把面包扔给卓骁，顺便嘱咐，“千万别把我偷着接济你的事儿告诉组长啊。” 卓骁接过面包，看了看，发现包装袋很眼熟，而且还是超市经常卖的那种椰蓉面包。费了俩小时力气练异能，如今终于见着吃的，胃十分应景地蠕动了一下。 “谢了。”卓骁撕开包装纸，张开嘴咬了一口。 “对了。”颜映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过头，眨了一下眼，“这个是我从库存里抽出来的，话说回来那箱面包还是末世之前从超市批发的，真不知道保质期过了半个月还能不能吃啊。” 卓骁：“……” 门从外面关上了，卓骁的手僵硬地拿着面包，大半个面包已经进了肚子里，味觉这才清晰地回味过来，嘴里的味道好像不大对劲。 发酸的气味钻进鼻腔，卓骁没等反应过大脑，一把将面包扔进墙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对着地面一阵猛咳。 胃里一阵翻腾，卓骁拼命忍住了想吐的*，跑到门边，发现门又从外面被反锁了。 “……” 卓骁瞬间想起了陆让的忠告。 可惜忠告这种东西往往在事后才能体现其价值。 ……算了。卓骁手从门把手上拿了下来。反正过期了两天而已，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么将就着吧。 瞟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卓骁用膝盖顶了两下门，回到原地继续练。 - 晚上十点多，戚刃开了外面的锁，走了进来。 卓骁正蹲在地上喘着气，满头是汗，脚下的地面印着一大片熏黑。戚刃抬眼，不远处正对着的靶子被炸出一个大坑，电光在墙壁缝隙里噼啪闪着。 “练好了？”戚刃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卓骁。 小指不受控制地抽着筋，卓骁没回答，眼前一片发黑。在部队负重五公里回来做二百个俯卧撑，也没这么累过，浑身上下简直要虚脱，汗顺着脸侧流进脖子里。 戚刃又瞥了眼墙上被电炸碎的靶子，“看来练了一天还是没什么成效。” 卓骁一堆骂人的话堆在肚子里，口干舌燥，没力气发泄，努力把肺里的气喘匀。 “出去吧。”戚刃道，“吃点东西回来再说。” “我想……”卓骁嗓子有些哑，“去厕所……” 戚刃沉默了片刻，“出门就是。” 卓骁动作迟缓地站起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左手把着右手的手腕，摇晃着向门外走去，路过戚刃身边，扶了一下门框，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过了。”戚刃淡淡道，“我不是只叫你送吃的给他么。” “我错了。”门外的颜映一下子低下头，“我就是想逗逗他……组长你懂的。” “让纪炎过来收拾一下。”戚刃留下一句话，走出射击室。 卓骁肚子痛得昏天黑地，异能使用过度，浑身虚脱，在厕所蹲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好受了点，心里把颜映跟戚刃骂了几百遍，拧开水龙头，漱了漱口，用冷水泼了两把脸。 隐约记得顾一白说过，异能使用过度的时候，反噬会更加强烈。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反噬是什么，好在拉完肚子终于不再头晕眼花，卓骁没再管那么多，拉开门。 走出洗手间，正撞见戚刃正站在门的对侧。 卓骁看也没看戚刃一眼，直接向另一边走过去，没走出两步，领子却突然被拎住了。 “干什么？喂！干什么！”卓骁脚离了地，抬手抓住戚刃的手臂，却动不了，“放开！” 挣了半天挣脱不开，卓骁目光一凝，左手猛一用力，伸出右手，瞬间，一道强烈的电光凝聚在手心，电流乍闪，化为一只鹰的形状，对着戚刃冲过去！ 空气噼啪作响，眼看就要在戚刃身上炸开，一团火焰凭空而出，包裹住了电鸟，火舌吞噬升腾，顷刻间将电流燃烧殆尽。 一股焦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卓骁低声喘息着。 “勉强过关。”戚刃放开了手，卓骁落在地上，斜眼瞪着，“回去休息吧。” 第20章 “你等等。”卓骁道。 “干什么？”戚刃斜过视线，余光瞥了卓骁一眼。 “宿舍在哪儿？”卓骁语气已经很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问。 “一千四百平米的基地，自己找地方睡。”戚刃道。说完收回视线，径直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卓骁面容平静，静静地看着戚刃的背影消失，袖子下的右手五指紧绷，关节青白，半晌，紧紧攥在一起。 任他再无所谓，事到如今，也看得出戚刃只针对他一个人。 这种莫名其妙不冷不热的态度，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却又处处说不上来的针对。卓骁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怎么回事。看自己不顺眼？不顺眼干什么费那么大劲把他拉进来？ 走廊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熄了。卓骁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对准头顶的灯，伸出右手。滋啦声响，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卓骁站直了身体，向戚刃消失的反方向走去。 两侧房间不少，卓骁推了推门，都推不开。记得刚进来的时候顾一白说过，卧室就在附近，每个过道墙上都有位置图。卓骁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挂在墙上的位置图，停了下来。 走廊里灯光明灭，像是要断电的迹象。卓骁低头在图上找着方向，手指滑动，半晌，忽然停住了。 周遭的空气隐约有些不对劲，光线闪得越来越频繁，突然，头顶的灯一阵轻响，哗啦一声碎裂开来，紧接着，地面猛烈摇动起来！ 地震？！ 卓骁手还撑在墙壁上，感觉手掌下的墙壁一阵震动，身体随着猛地一晃，卓骁一个箭步跃开，跳到走廊的一角，片刻，一阵隆响，刚才站过的地面龟裂开来，一条裂痕蔓延至脚下。紧接着，整个墙壁都晃动起来。 “趴下！”身后响起一声厉喊，卓骁辨认出是顾一白的声音，身体应声伏地，头顶天花板瞬间裂开，碎石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卓骁贴着墙侧，小心站起，身后的墙壁突然划开一个洞，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道拽了进去。 “进来！”陆让松开卓骁的手臂，卓骁稳住身体，抬头看去，陆让和顾一白都在一旁，颜映、左袭和纪炎也在，顾一白还穿着睡衣，其他人已经迅速换好装备。 头顶天花板一阵轰响，片刻，沿着缝隙碎裂开来，尘土掉落，碎石在头顶拥挤摩擦着，却没有轰塌。 天花板摇摇欲坠，颜映右手僵直地朝向上方，冷汗从额角流下来。“大半夜的怎么回事，一白。” “是地壳变动。”顾一白一只手触摸地面，半晌蹙起了眉，“说不准是不是一般的地震，但这里正好靠近中心，先出去再说！” 四周一阵轰鸣，声音在震动中听不太清。头上的尘土一簇簇掉落下来，伴随着细小的石块，噼里啪啦砸落。 “颜映，你负责消除掉落的重力！阿让，你去把墙壁洞开！我们从离外墙最近的地方逃出去！” “基地一共有六层，支撑太重，我坚持不了多久！”颜映右手虚撑着，大声道，“陆让，你动作快点！” 陆让伸出右臂，一道尖锐的利刃穿过绷带，划上墙壁，开了一个方洞。几个人迅速从开出的洞口跑向另一道走廊。头顶的碎石纷纷掉落，在半空中停住。颜映跑在最后，五人疾速奔走，又穿过的几条走廊，迈过最后一道墙，卓骁突然停下来。 颜映奔过卓骁身侧，敏锐地回头：“快走！” “组长呢？”卓骁在铺天盖地的轰隆声中吼了一声。 “你管组长？！管他不如先把自己小命搞定了！”颜映一把拉过卓骁的胳膊，“快走！” “不管他我管谁！”卓骁脱口而出。 “跟你说了不用管！”颜映满眼不可理喻地喊了一声，一个分神，一块巨石轰然砸下，颜映情急一避，险些被砸到，“快点走！” “你先走吧。”卓骁一个闪身跨回墙壁内侧，颜映拧着眉头吼，“你给我回来！” 卓骁跃进走廊，后脚刚落地，墙壁轰然塌陷，堵住了身后的出口跟颜映的吼叫。 卓骁站在墙角，紧贴着墙壁。戚刃离开的方向是基地深处，正好是六层建筑的中心。卓骁心中莫名一紧，之前的牢骚全都烟消云散，一股强烈的焦躁在胸腔燃烧起来。 地面震动的愈来愈烈，卓骁一个不慎，差点摔倒，立刻撑着身后的墙壁稳住。四周被墙壁和掉落的巨石包围，空气中一片土腥，卓骁对准右侧的墙壁，伸出右手，电流凝聚在手侧，渐渐化作一道锋利的光刃，上下一划，墙壁应声切开。 穿过五道墙，终于到了刚才离开的地方，地面已经塌陷了一半，头顶石块纷纷砸下，卓骁左闪右躲，向戚刃十分钟前消失的地方跑过去。 异能觉醒之后，卓骁对周遭的感应变得敏感起来，四周空气的变化都变得异常清晰。卓骁凝神数秒，本能地感觉到戚刃就在前方不远的位置。 “戚刃！”卓骁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回应的只有轰隆的巨响，震耳欲聋。地面已经无处下脚，卓骁贴着墙壁，从缝隙中跨到另一侧。 突然，头顶的石板塌陷下来，卓骁向后一避，碎石陷落，彻底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尘土被砸得扬起，空气一片浑浊。 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刚才为了洞穿墙壁，使用的异能太纯，几乎耗光了力气，卓骁脱力地贴在墙壁上喘息着。 震动几乎没有停的迹象。整个基地在塌陷，如今彻底被困在了正中。 “……妈的。”卓骁抹了一把脸侧的汗，没等多想，身后的墙壁一阵晃荡，猛然一震，墙壁迎面慢慢倒下来，卓骁下意识地一伸手，掌心激出一道电光，撑住了正在塌陷的墙。 他能感觉到戚刃就在附近，离得越来越近。冷汗从脸上滑落，卓骁拧起眉，对着墙壁又喊了一声：“戚刃！听见没有！” 忽然，手上撑着的力道一轻，墙壁直立起来。火柱渐渐从裹着黑色手套的指尖消失，紧接着，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揽了过去。 身侧塌陷的巨石被冲开，一股热浪袭来，燃烧的温度几乎让人窒息，身体被手臂锁进怀里，戚刃紧揽着卓骁，避过掉落的巨石，跳开重围。 卓骁几乎被翻腾的热浪熏得睁不开眼睛，耳膜被轰隆的声音笼罩着，脸侧不时被碎石擦过，肋骨被强劲的力道勒得生疼。耳边风声飒动，头顶被坚硬的部位紧紧抵着。 不知过了多久，清新的冷空气迎面扑来，紧接着，被挟着稳稳落在地上。 浑身被热浪蒸出的汗水湿透，冷风一吹，变得冰凉，卓骁睁开眼，见已经到了基地外的空地上，身体还被手臂夹在怀里。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基地彻底塌陷。 夜晚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干了脸上的汗。 卓骁微微喘息着，感觉到身后的体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一寸寸放松。 耳侧的呼吸缓缓倾泻出来。 “你还是这么莽撞。”戚刃淡淡道。 卓骁微微一愣，困在身上的手臂已经松开，身体落在地上。 “走吧。”戚刃语气已经恢复如常，“上车。” 地面还在震动，勉强才能站稳，集装车横冲直撞开过来，在两人身边停下。后座的门被颜映拉开，卓骁和戚刃坐了上去。 一口气缓缓松懈下来，卓骁关上车门，车在地面的轰隆声中疾驶出去。 一路晃荡的颠簸，终于渐渐安稳下来，顾一白摇开了车窗，长长呼了口气。 “啊——”顾一白活动了一下脖子，筋骨发出一声脆响，“太可怕了。我还以为要跟你殉情了，阿让。” “我可不想死。”陆让道，“要殉情你自己殉。” “先找个地方过夜。”戚刃道。 卓骁向窗外看去，这里已经脱离的震荡的中心，只剩下轻微的晃动。周围是干枯的草地，四周看不到丧尸的踪迹。 “车上只有帐篷，只能将就一下了。”陆让回头，“纪炎，你复制六个帐篷。” 卓骁转过视线，见侧前方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一张娃娃脸很秀气，被竖起的领子遮了一半，眼睛下带着眼影一样浓重的黑眼圈，眉宇间却透着与外表不符的阴冷。 “嗯。”纪炎低低应了一声，下了车，陆让从后车厢拿出一个帐篷，放到纪炎手边。 卓骁一动不动注视着，见纪炎右手覆上了帐篷，伸出左手，片刻，手心出现了一团白色的光。 光团越来越大，逐渐变成帐篷的轮廓，数秒过去，光渐渐散开，一顶一模一样的帐篷躺在地上。 卓骁微微睁大了眼。 “哇。”顾一白半个身子挂在车窗外，“小炎，下回复制几件情趣女装给阿让穿呗。” “闭嘴。”纪炎的声音从衣领里透过来，“我最讨厌基佬。” 又复制了五个，纪炎站起身，在草地上把帐篷支了起来。 “唉，将就睡吧。”陆让拍了拍睡袋，顾一白身上还穿着睡衣，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其他人都钻进了帐篷，颜映手搭在门上，回头看着卓骁，眨了眨眼：“卓大英雄，你把组长救出来了？” 卓骁眉尾一塌，面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个眼神，这女人简直不拿人开涮不痛快。 想起刚才救人不成，反倒被戚刃夹宠物一样夹了出去，卓骁心里一阵恼火。当时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会担心那种人渣。如果时间再倒回去一次，就算戚刃在他身边被石头砸瘪了他也懒得管，那种人渣被埋在里面才是世界最好的归宿。 被揽进怀里的体温和那人的呼吸喷在耳后的触感似乎还围绕在身边，想起戚刃的那句话，卓骁一阵晃神，不知怎么，那种语气似乎莫名的熟悉。 还是……什么叫“还是”？戚刃把他当成谁了？ 卓骁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微微蹙着眉。想起戚刃屡次三番的态度和偶尔莫名其妙的温和，卓骁忽然一阵恍然。 “啊……” 第21章 地面依然在震动，躺在帐篷里还能感觉到，卓骁把衣服叠起来当做枕头，钻进睡袋，头枕到衣服上，地下的隆响透过衣服传进耳膜。 身下微微晃动着，卓骁换了个姿势，仰躺过来，仰头看着帐篷棚顶的金属骨架。 进入军团以来，一切都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变化。曾经熟如手足的能力，如今在末世几乎派不上用场，而异能刚刚掌握，完全是个半吊子，面对四周几乎一顶一的强者，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曾经从未动摇过的自信渐渐被无力感浸染。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然而一夜之间避难点摧毁，舒明也无故失踪，如果没有戚刃，他甚至自己也未必能活到现在。 太弱了。卓骁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戚刃说的没错，他太弱了。 卓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忽然，帐篷的门帘动了动，一个短小的人影掀开门帘，钻了进来。 卓骁回过神，抬起头，“顾一白？” “你还没睡啊。”顾一白掀了小熊睡衣的帽子，爬到卓骁睡袋上，搭了个边，一屁股坐下。 “没打算睡。”卓骁撑起身子，利落地坐起身，“现在地震还没停，睡着了很不安全。” “今天的地震有些蹊跷，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变动。”顾一白的神情难得有些严肃，“不仅地壳有变化，四周的空气都产生了轻微的变动。但我现在感觉不出来更多。明早天亮了，我们两人一组去四周探查，到时候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 “不过我刚才已经搜索过了，附近基本没有丧尸。”顾一白道，“你放心睡就行，就算有丧尸入侵，纪炎一个人也能搞定。” “纪炎？”卓骁抬了抬眉毛。 “纪老弟万年守夜党。跟他一起执行任务，简直是睡懒觉的天堂啊。”顾一白支着下巴，小巧的舌头伸出嘴巴，餍足地舔了一圈。 “……”卓骁想起纪炎白皙的小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压迫未成年儿童小心遭报应。” “那是小炎的反噬。”顾一白道，“常年持续性失眠。所以他近两年几乎没睡过觉。” 卓骁：“……” “这是我见过最要命的反噬。”顾一白由衷感叹。 卓骁默默看了眼顾一白身上逃命都不肯脱的睡衣，“……看得出来。” “我觉得袭姐一定很羡慕，”顾一白道，“因为这样她就有双倍的时间打游戏了。” “……” “话说回来，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顾一白拍拍屁股上的灰，撑地坐起，“我得搞清楚你的反噬，如果事前不做准备，今后很可能会对你有危险。”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反常。”卓骁不以为然。 “有些反噬不会反应在表面上。”顾一白说着伸出手，对卓骁勾了勾，道，“乖，凑过来点。” 卓骁自动忽略了前一个字，侧了侧上身，顾一白五指分开，手按上了卓骁的头顶。 头顶一阵酥麻，片刻，五条线一样的脉络顺着头顶蔓延下来，摄入脑内。线络包裹般攫住大脑，颅骨内一阵发麻的钝痛，像是压制住了神经，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称不上舒服，隐约有些反胃的恶心。线络的尖端顺着脑髓深入进去。卓骁睁着眼，视线落在顾一白的身上。 顾一白半跪着，全身裹进小熊连体睡衣里，睡衣胸前还挂着个大口袋，两个熊耳朵耷拉着，看上去年纪更小了些。圆脸尖下巴，完全像是未经世事的小男孩儿。与年龄极不协调的认真严肃挂在脸上，被没有棱角的轮廓弱化，看上去倒像带着稚气的专注。 想起陆让比顾一白高出不止两个头的个子，一眼看去至少一半的年龄差……卓骁挑了挑眉，陆让这简直是恋童癖无误啊。 良久，线络一丝丝从脑内撤离，头内的钝痛渐渐减弱，压迫的呼吸放松下来，卓骁眼睛动了动，收回了身体。 顾一白慢慢放下手，秀气的眉头结成了一团。 “不可能。”顾一白道，片刻，又低低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嗯？” “不可能。”顾一白微低着头，半晌抬起下颌，乌黑的眼仁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没有反噬。” 卓骁无所谓地看着顾一白，似乎对这个结论没什么惊讶。 “异能者不可能没有反噬。”顾一白一字一顿道，“这会打破体内能力的平衡。异能者能力却强，反噬愈烈。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样，这是必然的代价，也是一种合理的平衡。” 卓骁抬了抬眼，好心提醒了一句，“抱歉，初中课本基本被我忘光了。” “总之，”顾一白抬高了声调，从卓骁的睡袋上爬了起来，“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在我没找到合理的解释之前，我得找个靠谱的人看着你。” “随……”卓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尾音拉到一半突然顿住，“什么？” 顾一白狡黠地看了卓骁一眼，掀开了帐篷的门。 “哦对了，”顾一白放在帘上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不仅有恋童癖，还有恋足癖。” …… 门帘关上的一刹那，卓骁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 第二天天一亮，卓骁便被外面轻微的响动叫醒。 掀开帘帐，发现人已经七七八八起来了。在集装车的备用间洗漱过后，七个人重新聚在了一起。 顾一白头上的毛还乱翘着，睡眼惺忪在风中站得很凌乱。陆让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纪炎半张脸陷在衣领里，看不清表情。颜映站在纪炎旁边对着镜子抹护肤霜，小拇指还夹着一管口红。只有左袭依然面膜脸面无表情地杵着。 地面终于停止了震动，外面风很大，天色阴沉，戚刃站在前面，脸上的线条在阴沉的光线里似乎冷硬了许多。黑色的围巾和额发被吹起来，在风中微微晃动着。 “今天几人一组行动，向三个方向沿外围探索。”戚刃简短道，“行动范围为一百公里，两天之后在这里集合。” 卓骁微微凝了凝神。不只是顾一白，连他都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动。周遭的气息仿佛被断层隔绝起来，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一白和陆让一组，纪炎、左袭和颜映一组。”戚刃道，“卓骁……” 卓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猛然回忆起顾一白昨晚的话之后愈发强烈了。 “跟我来。”戚刃不冷不热地撇下三个字，然后道，“解散。” 卓骁上半身渐渐石化，缓缓转过脸，看向顾一白。顾一白毫无愧色地眨了眨眼睛，真诚地比了个手势：“一路顺风哦。” ……你真的确定不是一路漏风吗？ “走了。”戚刃扔了一个背包给卓骁，“把这个带上。” 背包很大，卓骁单手接住，顺手背在肩上。戚刃身上什么也没带，卓骁觉得自己很明显充当了跟班的角色。 “不开车？” “不需要那种累赘。”戚刃道。 前方是一片荒凉的森林，大部分的树木已经光秃。地面凸凹不平，似乎是受昨晚强烈地震影响，几棵树连根倒了下去，土地像被掀过一样，坑洼不堪，四周一片狼藉。 空气的变动更明显了，卓骁向四周看了看。走了几公里，一路上没碰见一只丧尸，甚至连个活物也没看见。 “你不觉得奇怪么。”卓骁道，“难道附近丧尸都被清光了？” 戚刃没有开口，绕过旁边一棵倒塌的树，向森林里走去。 “等等。”卓骁叫住戚刃，“先别进去，这四周有些不对。” “跟上。”戚刃脚步没有停。 “戚大组长。”卓骁越过地上的树干，两步跃到戚刃身侧，“你能不能听人说句话？” 戚刃没有理会。 “不是我说。”卓骁偏过头，看向戚刃淡漠的侧脸，“你曾经喜欢过一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男的，结果最后被甩了吧？” 戚刃：“……” 脚下的泥土突然翻腾起来，戚刃目光一沉，抓住卓骁的手臂，向后退了半步。 卓骁脱开戚刃的手，向地面看去。 泥土一阵缓慢的松动，像有什么在地下搅动一般。半晌，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 沾满泥泞和血迹的手拨开了泥土，露出了一颗腐烂的头。手乱抓着周边的碎土，挣动着慢慢从土里剥离。浑浊的眼球在眼眶里松散地挂着，似乎注意到了两人，眼球生硬地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丧尸！ “终于出现了啊。”卓骁叹了一句。目光一凝，抬起手，一道电光缓缓在手上凝聚起来。 “别动！”戚刃捉住了卓骁的手腕。 卓骁已经劈了下去。 丧尸的身子刚露出土外，脖颈瞬间被电光化作的利刃劈开，腐烂的头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卓骁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劈出光刃的手，手腕却被戚刃死死攥着，身体被扯带到了一边。 卓骁刚要说话，目光却凝固在了地上。 丧尸依旧半个身子埋在土里，手继续剥动着地面。 断裂的脖颈发出一声嗞嗞的轻响，紧接着，一缕青烟冒出来。 脖颈断裂的地方，腐肉一阵蠕动，渐渐鼓起，从中间分裂开来，胀大，慢慢形成了头颅的形状。 原来被削断的脖颈，长出了两颗头。 第22章 “这是……” 两颗头缓缓动了，腐烂的上半身脱离了泥土，一旁的眼球转了转，对准了焦距。 突然，丧尸对准卓骁的方向，猛力一挣，大半个身子挣脱出了泥土，向卓骁迎面扑了上来！ 丧尸近在咫尺，卓骁飞起一脚，对准丧尸的一颗脑袋，一脚把整个丧尸踢飞了出去！ “解决了一个。”卓骁右手从戚刃手中脱了出来。 “是吗。”戚刃不置可否。 卓骁的目光忽然顿住了。 四周的泥土纷纷开始松动，片刻，几十只丧尸从泥土里冒出了头。 卓骁双眼微微睁大，看着接连不断从地下凭空冒出的丧尸。丧尸越来越多，两个人被紧紧困在中央，刚才被踢飞半米远的丧尸很快爬了起来，向卓骁围了过来。 卓骁抬起手，白色电光凝聚成一道利刃，向前一劈，眼前的一排丧尸齐刷刷从胸口被劈裂开来！ 丧尸的上半身掉落在地上，黑血淋漓。 不消数秒，卓骁又解决了十来个，回过头，猛然发现被砍过的丧尸断裂的上半身，又冒出一股浓烟，腐肉涌动，缓缓凸起成型，被砍去的身体又重新长了出来。 “切。”卓骁眉头拧了起来，“这下可麻烦了。” 四周泥土里涌出的丧尸越来越多，丧尸似乎能在土里行动，上半身翻出土外，向两人缓缓逼近。 包围圈越来越小，卓骁盯着不断靠近的丧尸，背对戚刃道：“怎么办，踩着他们的脑袋跳过去？你这鞋防不防丧尸咬啊？” 身后没有应答，一阵轻微的风声响起，卓骁回过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卓骁心中一凛，向四周看去，几十只丧尸已经爬到脚下，上半身钻出泥土，向卓骁扑了上来！ 目光一紧，卓骁一跃而起，一脚踩上一个丧尸的脑袋，踹飞了两只丧尸，跳到旁边的空地上，分神寻找着戚刃，一抬头，发现戚刃正立在旁边的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靠！”卓骁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有没有良……”话没说完，四周的丧尸又围聚过来，卓骁凝聚电刃，挥臂一削，解决掉了五六只。谁知身前的丧尸刚被砍成一半，身后的丧尸又长了出来。 地面一片半截的尸体，丧尸一只只恢复完整，好几次险些被咬到脚踝。 卓骁微微喘了口气，脑中迅速思考，这群丧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异，再生速度惊人，甚至还会以双倍的肢体再生。即便身体被砍，恢复速度几乎可以用秒计，而继续这么砍下去，完全没有胜算。 心中算毕，卓骁目光沉聚，削去了眼前一排丧尸，从腰间解下绳索，向头顶最粗的树枝一掷，绳索的一端饶了两圈，卓骁双足一跃，身体悬空，踢掉两只抓过来的枯手，攀上树干，三两秒攀到了树上。 攀上最粗的树枝，卓骁收回绳索，见戚刃好整以暇地站在树上，目光依旧俯视着地面。 “就这点本事了？”戚刃没有偏头，不咸不淡开口。 “除了损我你还会干别的吗。” 戚刃没答，身体笔直地伫立在树枝上，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地上的丧尸，片刻，瞳孔微微一凝，土地里一百多只丧尸一起燃烧起来！ 烈火里的丧尸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再生着，卓骁紧睁着眼向下看去。戚刃目光又是一聚，火势猛地窜起，很快压制了丧尸的再生速度，腐肉一片片变得焦黑，然后迅速干瘪。 火势迅猛，热浪蹿了上来，卓骁凝望着地面，刘海被冲击的气流微微扬起，呛人的黑烟混入鼻息，脸上看不出表情。 火焰遍布地面，却绕开了一个丧尸，五分钟后，地面上的火才渐渐燃尽，戚刃跃了下去。 卓骁依然站在原处。半晌，也跳了下来。 地上一片狼藉，无数具焦黑的尸体零散在地上。戚刃走到那只活着的丧尸旁边，伸出手，抓住丧尸的脖子，避开丧尸狰狞撕咬的嘴，将整个丧尸拔了出来。 “干什么。”卓骁道，“带回家当宠物？” 戚刃没回答，用绳子绑了丧尸的嘴，整个捆了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森林深处走去。天色很快暗下来，戚刃走到一块空地，停下脚步。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 说完，解下丧尸身上的麻绳，丧尸刚刚脱离束缚，立刻狂乱地伸出手，低吼着向戚刃的胳膊撕咬过来。 卓骁没理会那边的动静，踩了踩脚下的土地，道：“你确定这里面没丧尸么。” “如果你很想死，就另找个地方。”戚刃右手一捏，卸掉了丧尸的下巴，将丧尸悬了起来，挂在树上。 走了一整天，卓骁肚子也饿了，把肩上的背包卸下来，扔在树下。 “你带吃的了没？” “没。” 卓骁打开背包，在里面翻了翻，果然除了睡袋和衣物，只有几瓶水。 “好吧。”卓骁站起身，“我去搞点吃的。” 曾经野外训练的时候，几十天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找不到吃的的时候，草根和树叶都吃过。不过想起刚刚地底下埋的满满一片丧尸，卓骁一阵反胃，果断把目标投向了动物。 附近格外安静，几乎找不到什么大的猎物。卓骁走了不远，发现了一个兔子窝，用电流电死了两只兔子，带了回来。 捡了几根树枝，铺在地上，卓骁用了半瓶水，将兔子收拾干净，用背包里带的竹签横穿起来，架在干树枝上。 卓骁回过头，见戚刃事不关己地坐在树下，低头看着不知道哪儿带来的一本书。 “喂，借个火。”卓骁道。 戚刃眼皮也没抬，依旧低头看着书。 “戚刃。” “boss。” “老板。” “……组长！” 卓骁刚要爆发，眼前的树枝却蓦地燃烧起来。 “……” 戚刃合上书，抬起头，视线投向卓骁。 “在没有足够实力资本的时候，就把你的不服给我放下。” 夜晚的空气清新了许多，兔肉在火光下渐渐变得金黄，油脂溢出来，散出阵阵肉香。卓骁盘腿坐在火前，嘴里还叼着一根竹签，目不转睛地回视。 下颌陷进黑色的围巾里，侧面的脸棱角分明，脸上倒映着火光，发丝垂下的阴影随着火忽明忽暗晃动着。即便映着明亮的暖色，脸上依旧是隔绝的冷淡。即便是这样，在某些错觉一样的片刻，依然给人一种违和的温暖的亲切感。 卓骁目光轻微一晃，随即恢复了以往的强硬。 “我是不服。”卓骁嘴角无所谓地微微一斜，“有本事一个月之后比划试试。” 第23章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漫着刚刚升起的烤肉香气和树枝燃烧的哔啵声。 半晌，戚刃下颌微微抬了抬，唇角隐约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转瞬又淹没在火光摇曳之后的阴影中。 阴影滤过，戚刃脸上恢复了冷硬的神色，语气却似乎和缓了些：“先把东西吃了再扯这些没用的。自以为是给我有个限度。” 卓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是刚才一个冲动话出了口，如今自己也觉得自己话说得太满，索性一脸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低头专心转着火上的竹签。 烤肉的香气阵阵散发出来，卓骁从背包里翻出一小罐盐和胡椒粉，洒在上面，和肉上的油脂混在了一起。卓骁的胃不自觉地蠕动了一下。拿竹签挑起一块腿上的肉，咬进嘴里尝了尝。 兔肉又香又嫩，烤得正是火候，卓骁把整只从架上拿了下来。饿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张口就咬下了一大块兔腿肉，吞了下去。 兔子个头不算大，没一会儿一整只就下了肚。卓骁放下竹签，舔了舔唇上的油脂，见另一只还在火上放着，浓郁的肉香让胃里剩下的空缺又蠕动了一下。 卓骁抬头看了眼戚刃，戚刃毫无反应地在一旁看书，似乎丝毫不受晚饭香气的影响。 卓骁把架上烤的另一只兔子拿下来，因为在火上多放了几分钟，已经烤得外脆内嫩，卓骁咽了口口水，视线勉强从金黄的兔肉上移开，手捏着一端的竹签，对着戚刃一递：“喂，你的。” 戚刃头也没抬，“不饿。” 卓骁一愣，“不饿？早饭就没吃吧？” 戚刃并未理会，面无波澜地翻了一页书。 “真不饿？”卓骁确认地问了句，把伸出去的烤兔子收了回来，“不饿我吃了啊。半夜饿了自己去找吃的，别怪我没给你烤。” 知道戚刃肯定也不会给他什么反应，卓骁心安理得地张开嘴，咬上了焦黄鲜嫩的兔腿。 “话说回来，今天的丧尸确实很诡异。”卓骁终于填饱了肚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大口，“没想到昨晚的地震真的引发了丧尸的变异，不但能在土里行动，而且根本成了不死的怪物，身体竟然能迅速再生，行动也敏捷了很多。” “不死吗。”戚刃神色不动地挑出两个字。 “我承认你很厉害，”卓骁蹙起眉，“别老拿这个挑刺行不行？” “这不是挑刺。”戚刃抬起眼，目光渐渐冷厉下来，“我是跟你说过不要自以为是，但不是针对这种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的杂碎。” 卓骁嘴微微动了动。 “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在末世，最微不足道的就是没脑袋的东西。真正需要防范的是人。”戚刃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连没脑袋的废物都没把握解决，那你多一天都活不了。” 卓骁直直对视着戚刃的双眼，嘴抿成了一条不善的直线。 良久，咬紧的后齿忽然缓缓松开，眉心也慢慢舒展开来。 “我的错。”卓骁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确实对异能没什么深入的了解，虽然偶尔不知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从来没使用过的异能方式，但有点像灵感突发，事后还是不能自如掌控。” “虽然这种拜师的感觉有点让人不爽的新鲜。”卓骁斜了斜唇角，眉尾微扬，“你教我吧。” 戚刃沉默了片刻，黑沉的双目直视着卓骁，目光虽然带着一如既往轻蔑的散淡，却似乎多了些什么看不清的东西。 半晌，那抹奇怪的感觉不露痕迹地消失，戚刃不轻不重地开口：“先跟我说说你都知道什么。” “啊……”卓骁凝下神，思考了一会儿，道，“根据我接触的这几个人，我觉得异能大概分为四个方向，一类是自然系，比如我的电系异能，一类是物质系，比如陆让的金属变化，一类是脑异能，比如顾一白的感知。还有一类区别于以上几种，比较特殊，不好概括。” “基本差不多。”戚刃道，“但顾一白不是脑异能，他跟陆让的异能性质相同，只不过把异能延伸到了这个方向。” “异能分为三种，自然系，物质系和特质系。”戚刃道，“其中自然系变化最广，物质系是自由延伸最广，特质系是……” “……特质系是必不可少的辅助。因为能力稀缺不可替代，所以特质系的异能者往往很珍贵。有些特殊的特质系异能者甚至可以成为战场上关键性抉择。”卓骁顺口溜一样一连串接了下去，“我怎么忽然感觉在哪儿听过。” 察觉到戚刃变化的目光，卓骁回神道：“啊啊，没事没事，你继续。” “不过我要是来个特质系的就好了。”卓骁打了个响指，“如果碰上个牛逼的能力，没准是直冲boss的节奏啊。” “五十步都没到少想一百步。”戚刃冷淡道。 说完，不再继续废话，直接扔给卓骁一本书。 卓骁接过来，封面上写着《自然系异能初步研究》，颇为好奇地翻了翻，发现里面清楚地写了自然系异能的变化方式，竟然还有配图。 ……把这种教材式的书都带过来了，难道算准了自己会迫不得已虚心求教俯首拜师？卓骁的脸有点黑。但还是打开书，借着火光仔细看了下去。 “自然系异能的初步使用包括强化、变化和具形化。强化，主要是指异能的纯度，变化，指的是异能的形态，具形化，则是两者的结合。” “像这样吗……”卓骁伸出手，一簇电光从掌心蹿了出来，扎眼的白光微微泛着蓝色，卓骁目光一凝，窜动的电光缓缓变成了一个烤兔子的形状。 “你还没吃饱？”戚刃开口。 卓骁掩饰地清了清嗓子。他发现只要在戚刃旁边，就忍不住想要搞些恶作剧折腾折腾这家伙。 神色慢慢严肃下来，手里的兔子外观渐渐模糊，片刻，缩减伸长，变成了一把刀刃的形状。 “提纯。”戚刃道。 卓骁闭了闭眼，随即睁开，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手里刀刃形状的电光，掌心微微用力，刺眼的电光缓缓聚拢起来，凝聚，淡蓝的光渐渐从中剥离，环绕到表面。 半分钟过去，手心直立着一道煞白的光刃，两侧锋利得像刚磨过的刀锋，光刃的周遭闪烁着蓝色的电光。 卓骁对准不远处的一颗树，手中的利刃一点点延长，试图够到树干的位置。电光化作的利刃从掌心移动到指尖，向前笔直延伸，速度越来越慢，还差树干几厘米远的地方，终于没撑住，“啪”地一声，重新化作电流，散开了。 “再来。”戚刃道。 卓骁深吸了口气，伸出右手，纯白的光刃重新从手侧凝聚，延伸出来，卓骁绞紧眉心，袖子下的左手攥成拳，指节青白。光刃一点点延伸，十几秒后，终于够到树干，卓骁目光一凝，猛力一削！ 没有动静。 几秒后，粗壮的树哗啦一声倒了下来。 “成了！”卓骁甩了甩僵了的手，庞大的树冠砸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不过这对丧尸不管用啊。”卓骁拍了拍眼前的灰，“削又削不死，脑袋削一个长俩，太不科学了。” “自己琢磨。”戚刃道。 话毕，中指一动，树上吊着丧尸的绳子燃起一簇火苗，“咚”的一声闷响，丧尸砸在了地上。 “啊？”卓骁瞪眼看着戚刃。 戚刃不再看卓骁，侧过身体，一只手垫在脑下，靠着树干，闭上了眼。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一个人倒在地上，腿被土里冒出的丧尸咬下一块肉，鲜血淋漓。 “怪物——啊——”那人挣扎着叫喊，“方哥，救命！！” 旁边的人一脚跨过被咬的青年，对着土地里冒出的丧尸一连串打了四枪，丧尸头颅被射穿，瞬间停止了动作。那人松了口气，片刻，被打中的丧尸头骨咯吱动了一下，在众人眼睁睁的惊恐里，重新张开腐烂的嘴，嘶吼着咬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 “这些怪物打不死，方哥！”那人满脸震惊，“我们怎么办！” 脚下的丧尸旋即复活，方锐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一脚把脚边的丧尸踢开，踹飞了旁边几个，一个枪托砸上扑过来的丧尸，厉声道：“先撤！” 说完，一个箭步窜上了车，剩下的十几人迅速跟着坐了进去。 “方……” 地上的人无助地伸着手，很快被一群丧尸围扑上来，手臂很快被咬烂，肚子裂开，内脏流了出来。 “救……救……我……” 车行驶到一间校舍，大门打开，车迅速开进去，看门人关上了门。 一行人下了车，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外室的门推开，方锐走了进去，脱了沾着血的外套，扔在一旁，拿起水壶，倒了半杯凉开水，走到沙发旁坐下。 门敲响了，方锐端起杯子，道，“进。” “方哥。”叫吴峰的小弟闪身进来，关上了门。 “这次剩了几个人？”方锐道。 “剩下……十五个。”吴峰道，“死了二十六人，这次的丧尸变异措不及防，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方锐喝了一口水。 “要不要上报给王总？”吴峰小心道。 “跟他说一声。”方锐道，“就说没拿回来多少东西。” “……是。”吴峰点了个头。 “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吴峰抬起头，声音微微颤抖，“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如果所有丧尸都变得打也打不死……” 方锐沉着眉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半晌，从座位上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吴峰站在原地，没敢跟上来。 方锐走进旁边的宿舍楼，拐了个弯。 最里面的一间宿舍灯还亮着，门没有关严，里面传来仪器转动的声响。 方锐推开门，一个少年正坐在桌子前，戴着厚厚的护目镜，用电锯锯着一段木头。木头的一端，正从左手的掌心延伸出来。 方锐看着少年的侧影，片刻，开了口：“我有事跟你商量。” 第24章 卓骁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里的丧尸，双眼瞪得简直像是要冒火。 已经过去了大半夜，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削的砍的刺的，甚至用电流麻痹了整个丧尸的神经，僵持了数分钟，那丧尸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 露出地面的尸体再次连腰被电刃斩断，再生的速度已经慢了许多，卓骁紧盯着土里的丧尸，过了几十秒，腐肉翻动，又缓缓从削下的地方冒了出来。 “……*。”卓骁喘息着骂了一句。他简直怀疑戚刃是故意的。 用去了太多的异能，身体就像掏空了一样，脑内一阵阵空白，额角流下的虚汗被冷风吹干，黏在脸侧。 卓骁喘匀了气，全身的电流窜到足部，一脚把再生了一半的丧尸踩回了土里。 回头看了一眼，戚刃靠在树上，睡得平静，额发在风中微微动着，篝火明灭，明亮的光线映在脸上，依然带着往日的冷峻，五官的线条却似乎柔和了许多。 如果在平时，他大概会稍微感叹一番。可是现在…… 卓骁微微扬了扬唇角。 下一瞬，卓骁右手一抬，一把锋利的电刃破空而去，毫无征兆地击向戚刃的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火墙凭空窜起，延伸的电刃被硬生生停住。碰撞之处，激起一阵刺目的电光。 卓骁猛地用力，电刃像被坚硬的铁墙挡住一般，动弹不得。 “任务完成了？”戚刃毫无睡意的声音从火墙后传来。 电刃的尖端摩擦着火墙，火花四射，半晌，终于松动，慢慢收了回来。 “不好意思啊。打偏了。”卓骁笑得十分友善，“组长你继续睡，好梦。” 戚刃平静地闭上双眼。卓骁脸上的笑维持了数秒，变成了深深的郁闷。 正在这时，终于恢复全了的丧尸从土里钻了出来。卓骁双目危险地眯了起来，一把拧住丧尸的脖子，猛一用力，把丧尸从土里连根拔起，瞬间，巨大的高压电化作数道利刃，瞬间刺穿了丧尸的身体！ 丧尸的身体炸裂开来，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黑色的血喷溅了一地。 卓骁解气地收回了手。 “慢慢生吧。”卓骁看着地上被卸成七八块，面目全非的肢体，“有本事给我生出七八个丧尸来。” 卓骁半蹲在火堆旁边，等了好久，也不见丧尸再有动静，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戚刃在一旁睡着，背包里放着一个睡袋，卓骁想了想，没有去拿，直接在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他也搞不准这些丧尸究竟还会翻出什么花样，不管怎么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即便戚刃警觉性强的惊人，他也无法放心在丧尸随时出没的森林里安心睡下。总要有一个人守夜才安全些，不然真的被丧尸袭击，就不只是少睡一觉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儿，卓骁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站起身。身子刚直起来，眼前猛地一黑。 卓骁扶住额头，刚才异能使用太多，如今回过知觉，身体像被掏空一般疲惫。卓骁挺过眼前一瞬的晕眩，猛然想起顾一白说过的话。 难道真的是因为没有反噬的缘故，所以使用异能之后，才会有强烈的虚空感？晚饭刚吃了不少东西，填满的胃却渐渐变空，似乎急切地想要往身体里填充些什么。 内脏在腹腔里搅动，卓骁只觉得体内很空，一种异样的饥饿感反上来，大脑却完全没有想进食的*。 卓骁直起身，决定再去找点吃的。 森林里太暗，朦胧的月光照下来，被树枝遮去七七八八。卓骁走了一段路，不时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四周很安静，似乎没什么活物，只有依稀的鸟叫声。卓骁索性把主意打到鸟身上，对准树上一个鸟窝，电流在手上凝聚了起来。 忽然，脚下的泥土猛地翻动了一下。 卓骁敏捷地跳开，忽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一片密密麻麻的丧尸不知何时，接二连三从土里冒了出来！ 卓骁目光一沉，手迅速凝聚起电流，对准地上的丧尸就是一击！ 电流触及到丧尸的一刹那，“啪”的一声，突然散开了。 ……糟了！卓骁心中一紧，刚才异能使用过多，现在已经用不出了！ 眼见丧尸越逼越近，卓骁后退半步，贴上树干。 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不觉间，意识像被从脑内抽离，陷入了晕眩的恍惚，双眼疲惫地合起，后脑“砰”的一声撞在树上。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成了虚影，耳边依稀传来丧尸的嘶嚎，大片的血红在视野里蔓延开来，又慢慢陷入了昏沉。 突然，一阵猛烈的剧痛在腿上炸裂，卓骁左手紧紧握着刀柄，刀刃陷进肉里，血从裤子上浸透开来。 疼痛让卓骁恢复了神志，抽出短刀，一刀结果了眼前的丧尸，膝盖一横，将一个丧尸顶飞，砸在一群丧尸的脸上。 现在的身体不宜久战，卓骁一边拔刀砍去，一边努力保持清醒，想着脱身的办法。 跟这类丧尸的战斗技巧，他隐约有了想法，只是以他现在的体力，很难对付这百十只密密麻麻的丧尸。 卓骁正想着怎么脱身，突然，眼前的泥土扬了起来，土地里的丧尸被什么拖拽着，一个接一个升到了半空。 卓骁怔住了。 几百只丧尸吊在空中，片刻，身体像被细线勒紧了一般，扭曲，变形，“啪”的一声骨骼的脆响，在空中绞成了碎片。 几滴黑血溅到了卓骁脸侧。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纷纷掉在地上。 “顾……一白？” 卓骁一手撑着膝盖，强睁着眼，看向走过来的顾一白。腿上的血成股向下流着。刚才为了恢复神志，根本没注意下手的轻重。 “果然出事了吗。”顾一白站在尸体中间，看向卓骁身后，“组长。” 卓骁喘息着，整个身体忽然一轻，离了地。 转瞬，整个人被扛在了肩上。 “耗太多体力了。”戚刃道，“纪炎呢。” 卓骁想要说话，喉咙却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双眼发紧，浑身的血管像要崩裂一般，不停地躁动。 一只手覆上了后脑，片刻，一股暖流汩汩流了进来。 “这小子怎么样，没问题吧？”陆让的声音。 “不碍事。”戚刃道，手离了卓骁后脑，把卓骁的身体向里挪了挪，固定在肩上，“先找个地方歇一阵。” 被扛着的姿势实在不舒服，腹部卡在戚刃硬实的肩膀上，卓骁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说不出话也发不出牢骚。 就算他说了，戚刃也肯定会冷冰冰回一句：“有人扛着你就不错了。” 刚才的暖流慢慢融入四肢，浑身的血管被抑制住了一般，渐渐不再躁动。卓骁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没多久就彻底陷入了昏沉。 几个人上了车，戚刃坐进车内，把卓骁放在后座上。 卓骁的右手搭在膝上，上面满是电击的伤痕，可见夜里确实练得久了。手背上黑一块白一块，都是被电流烧伤的痕迹。手心也一片轻微的熏黑。 自然系异能者在初期，往往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不受异能反害，或多或少都会收到一些影响。 戚刃视线落在卓骁满是血迹的裤子上，却见腿上的伤口发出了一声嗞响，渐渐的，深可见骨的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慢慢的，伤痕渐渐消失，被刀捅伤的地方皮肤恢复如初，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戚刃注视着卓骁的腿，目光渐渐沉下来。 “他怎么样？”陆让看着前方的路，随口问道。 “凑合。”戚刃简短地回了一句。 “你把人逼太狠了。”陆让拿出一盒烟，咬出了一根，叼在嘴里，“想当初我异能觉醒的时候，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勉强适应。更别提自然系，最初掌握不好本来对自己就是伤害，想让他没几天就变成你那水平，你以为代练呢？” “他能跟你一样？”戚刃冷淡道。 “说的好。”顾一白插嘴，“是你太渣了，阿让。” “……”陆让叼着烟嘴，悠悠喷了一口烟，“你能不能别总胳臂肘往外拐。” “话是这么说，不过……”顾一白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的卓骁，目光随后落在戚刃脸上。 顾一白停顿了一会儿，面上严肃了几分，半晌，认真道： “组长，我觉得我得收回最初的话，这个人跟着我们不太安全。” 第25章 “为什么这么说？”陆让叼着烟侧过头，“他的能力很有用，天赋也很高，假以时日就算达到组长的高度可能都不是难事，拖不了军团的后腿。更何况他还没有反噬，至少不会对我们造成本质性伤害。” “问题就在这儿。”顾一白认真道，“卓骁能量的来源完全探测不到，但异能的使用和进化速度却很惊人。前夜地震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能量波动。我起初也以为是他本身天赋的关系，但上次和他脑内接触的时候，我却隐约感觉到了他体内潜藏着一股能量。” “那股能量很庞大，却很危险，前两次的接触，我还没摸清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这股能量被耗去太多，想要填补，绝对不是依靠普通的反噬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这相当于一个潜在的定时炸弹。并且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发，也没有人知道爆发的后果会是什么。如果再让他继续跟下去，无疑对军团来说是个无法掌控的、莫大的威胁。” 顾一白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戚刃的表情。 戚刃平静地听完顾一白的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是什么打算？” 陆让微微沉起了呼吸。顾一白虽然平日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然而真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没有人比他更谨慎。对于大半辈子都在军团度过的他而言，军团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 “把他留在这里。”顾一白道。 “一白，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顾一白偏过视线，黑色的眸子闪着犀利的光。 后座一直一言不发的颜映抬了抬眼睫，开了口：“卓骁这孩子跟了咱们才多久，你又看过他使用过几次异能，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会有危险？再说了，世界上万分之一的特例也不在少数，没有反噬也没什么稀奇，何必那么谨小慎微呢。” “我的判断不可能会出错。”顾一白道，“再说，不管怎么样，军团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在原本末世恶劣的情况下再节外生枝。” “卓骁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不是什么节外生枝。”颜映道，“既然他已经进入了军团，就算有什么潜在的不稳定因素，我们也可以解决。” “又是这句话！”顾一白黑色的眸子里蓦然迸出犀利的光，紧盯进颜映的双眸，“你太心软了，颜映。阿让一只胳膊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 颜映身体微微一滞。 “一白！”陆让沉沉喝了一声。 顾一白后背猛地一震，半晌，绷紧的目光渐渐懈下来，闭上了嘴。 车内再没有人说话，一阵诡异的安静弥漫开来。 半晌，陆让重归闲散的声音划破尴尬的寂静：“你们这么动真格的吵还真是怀念啊。连组长都不舍得打断了。” 卓骁横躺在中间的座位上，因为身高的关系，身体伸展不开，头搭在了戚刃的腿上。 白净俊气的脸在车内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也有些发青。戚刃的手似无意地放置在卓骁的脑袋上，四周却隐约蒸腾起湿热的雾气。 顾一白余光看在眼里，黑色的眸仁依旧一动不动看着戚刃。 “这个问题以后不用再提了。”没人再发出声音后，戚刃平静地开了口，“这小子有我看着，什么也不会发生。” 这句话像是一发镇定剂，终止了所有的争论。 空气中的硝烟渐渐散去，呼啸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车驶进漆黑的夜幕里。 - 卓骁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被又软又暖的东西包裹着，动了一下，浑身酸疼，整个人像被拆卸过又重装了一遍，身上每个关节的零件都要散散架子了。 眼睛还没睁开，敏锐的直觉感觉到自己正被两道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 卓骁睁开眼，眼前映入顾一白放大的脸。 “一白……”卓骁嗓子还有些哑，视线还没清晰的双眼被迫跟顾一白对视了一番，顾一白撑在他身旁，一动不动看着他，神情专注，似乎在琢磨些什么。 对视了数秒，卓骁转了转脖子，把脑袋挪开，发现自己被裹在睡袋里，身下似乎是一块硬实的木板。卓骁向周围一看，四周空荡荡的，似乎是一间空庙，旁边的一堆稻草上，陆让几个人正在睡觉。 “组长呢？”卓骁问。 “被我支走了。”顾一白道，表情突然变得阴测测，“我要杀了你，以绝后患！” “哈？”卓骁被逗笑了，撑着酸疼的身体坐了起来，摸了摸顾一白的脑袋，“乖，过家家找你家阿让去玩，啊。” 顾一白偏过头，避开了卓骁的手。 卓骁的手腾在半空，却也没多想，放了下来。“我睡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顾一白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一个小时吧。” “这么短。”卓骁有些惊讶，活动了一下上身，虽然还是不怎么爽利，但体内的虚空感几乎完全消失了。“刚才在森林里，真以为要把体内的能量都耗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 “那是自然的，因为……”顾一白截住了话端，注视了卓骁一会儿，似乎不愿再多说，直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那个，昨晚。”卓骁道。 顾一白背影顿了一下。 “谢了。” 矮小的背影好半天没动弹。 半晌，顾一白回过头，表情似乎有些纠结：“嗯……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卓骁吃了一袋顾一白拿来的薯片，虽然是零食，但热量倒是不低，吃完之后感觉体力恢复了很多。 卓骁直觉顾一白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正想问个清楚，顾一白已经抱着带来的棉被，窝进陆让怀里睡觉去了。卓骁看了看把自己裹住的睡袋，忽然好奇自己是被谁装进去的。 这是一间破旧的空庙，虽然很简陋，但不是那么太冷。估计是刚出了森林，也找不见什么可以栖身的房子。所有人晚上都没怎么睡，所以找了这么个地方暂时歇脚。 体内的能量似乎异常充沛，卓骁站起身，绕过地上零碎的稻草，推开庙门。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卓骁关上门，走了出去。 天蒙蒙亮，戚刃正背对着门，站在台阶上，目光看向前方。 卓骁刚刚走近，戚刃开了口：“醒了？” “嗯。”卓骁道，“你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看着点动静。” “不是有纪炎吗？”卓骁道。 “纪炎也得休息。” “也是。”卓骁走过去，停在了戚刃身边，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戚刃所看的方向。 这么并肩站在一起，卓骁忽然觉得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和身边的人共鸣。浑身被一股热流贯通下来，融遍全身，整个身体暖洋洋的，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了不少。 难得有这么安静和谐的时候，卓骁不由自主地收起说话的*，听着身旁人不深不浅的呼吸。 戚刃也不说话，两个人一高一低地站着，一个笔直沉默，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左腿膝盖弯着，站姿随意，却似乎有种莫名的和谐。 这种和谐持续了好一会儿，卓骁忽然道：“我觉得一白有点不对劲。” “管好你自己。”戚刃道。 “……”卓骁后半句的猜测被噎了回去。 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卓骁身体动了动，收起了伸出去的腿，“那我先回去睡了。” “嗯。”戚刃鼻音应了一声。 卓骁转身走到门边，拉开庙门，年久失修的摩擦声响到一半，停了下来，“其实吧，你还真的很让人觉得欠揍。” 说完，扬了扬唇角，也不管戚刃什么表情，拉开门走了进去。 第26章 又歇了两个小时，吃过早饭，一干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在地上坐下来，开始商讨对策。 “这次地震确实对变异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顾一白道，“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丧尸对我们原本没有太大威胁，基本可以做到一击必杀。但经过地震，新变异的丧尸对攻击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再生速度奇快。虽然小炎也有迅速让无机物和有机物再生的能力，但再生丧尸的速度基本达到了和小炎一样的细胞复制增值速度。” “你不是说过能量是平衡的吗。”卓骁道，“那丧尸怎么可能再生？” “你学的还挺快。”顾一白扬了扬眉毛，“我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这类丧尸全部是从地下出现，也就是说他们被地震意外埋到了地下。我做了一个假设，很可能由于地震导致土壤中产生了某种具有能量的物质，而丧尸部j□j体埋在土中，吸收这种能量，才能够迅速再生。” “我操纵丧尸脱离土壤之后，发现这类丧尸再生速度慢了很多。可见空气中也有这种能量元素，只是比土壤中相对较少。”顾一白顿了顿，道，“也就是说，想彻底杀死这种丧尸，或者有足够强大的能量，在土内便压制住丧尸的再生速度，或者控制丧尸脱离土壤，即时绞碎肢体，断绝其再生的可能性。” 卓骁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第一句话上。 足够强…… 够强…… 强…… 想起昨晚戚刃几分钟烧光了所有的再生丧尸，他一个人砍了大半夜，最后还是瞎猫撞死耗子拖出来才干掉了一个。卓骁十分不爽地扫了一眼戚刃正人君子一样无动于衷的侧脸。 “但还有一点很棘手，”顾一白继续道，“因为这类丧尸寄生在土里，土层削弱了感知，一般感觉灵敏的人也很难探测到再生丧尸的存在，偷袭的可能性增加了很多。军团里目前只有组长和我能够感知到再生丧尸的攻击范围，所以以后的行动要么最多分成两组，否则，我们只能再找一个感知型异能者。” “再找一个？”颜映诧异地接过话端，“难道周围还有别的异能者？” “这正是我要说的。”顾一白认真道，“这次地震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爆发了很多新的异能者。虽然地震之前也有零星的异能者出现，但资料还有迹可循。地震之后的异能者，我们就完全没有了解了。” 顾一白的语气变得肃然：“所以说，我们真正的敌人，很可能不再是丧尸了。” 卓骁微微一怔。 戚刃的话忽然回荡在脑海里，需要真正防范的是人……难道戚刃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么？ 突然，颜映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这才够劲！光是丧尸有什么玩头？想调戏都没个毛的激|情，果然还是跟人干才爽啊！” “……”一阵沉默。 “震死我了，激动个鬼。”纪炎黑着脸掏了掏耳朵。 “我站颜姐阵营。”左袭面无表情地表态。 颜映冲卓骁扬了扬下巴，“你呢？” “就冲最后一句。”卓骁满腔鸡血被激了出来，充满侵略欲的双眼紧盯着对面的戚刃。“必须中。”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目的不是保社么，这感觉怎么听着这么像报社？”陆让懒洋洋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 “低等智商生物的思维你永远不懂。”顾一白道。 戚刃拿出一张地图，轻飘飘放在中间。 “一白，你探测一下最近的丧尸据点。” 顾一白伸出手，覆盖在地图上。黑色的眼眸渐渐泛出白色的光，五条无形的细线从五指的指尖蔓延出来。 半分钟过去，眸里白色的光消失，顾一白收回手，道：“最近的是s市。” “走吧。”戚刃站起来，率先向外面走去。 “去s市。” 这一带位于西部，一直处于荒凉区。集装车走了几天，直到第四天傍晚，才驶上郊区的公路。 “纪炎，你能力恢复了没？”陆让道。 “没。”纪炎道，“上次复制基地耗能太大，反噬还没进行完，短期内我都不能再复制建筑了。” 陆让没说话，看着前方的路，车又走了十来分钟，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类似学校的宿舍区。 “不然我们今晚就在这儿对付一下吧。”陆让道，“组长？” 得到戚刃首肯，一行人下了车，向校门走去。 几栋宿舍楼内亮着灯，似乎有人在这里避难。校门的大门紧闭着，门上拴着个铁链子，链子上挂着一把黑锁。 “保护措施做的不错啊。”陆让闲闲叹了一句，不由分说露出右臂，一道钢刃从绷带内延伸出来，尖端闪出锋利的光。 “陆让。”戚刃出声制止。 门内正好有一个老年人走了过来。看见门外的人影，先是一惊，待发现是人的时候，才颤悠悠靠近了。 “你们是……”老人把目光投向戚刃。 “正好路过。”戚刃道，“可以让我们进去么？” “对不起，我也说了不算……”老人为难道，“上头说这里已经不收人了，” “只寄宿一晚。”戚刃道，“有空房就行。” 老人犹豫了一下，扫过每个人的脸，在看见个子不及戚刃半人高的顾一白的时候，目光终于放软下来。 “进来吧。”老人领着几个人进了旁边一间偏僻的校舍，开了门，“我们就住这儿，空房倒是有，但是没有床，只有几床被褥，可以借你们打个地铺。” 卓骁跟在一旁走进来，向里看了一眼。 房间里异常简陋，像是空出来的几间废弃的教室，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几张破旧的桌子。 “多谢。”戚刃谢过老人，走了进去。 老人看见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不良企图，拿出几张被子，把一堆桌子并了起来，帮他们铺了一个床铺。 “本来以为能蹭点吃喝有个床睡，没想到这就是变相露宿啊。”陆让叹了口气。 陆让把手覆上桌子的表面，很快，几张桌子下端的金属慢慢融合起来，变成了一张床铺的形状。 里面的人各忙各的，卓骁把背包一放，走了出来，在外面的台阶上坐下。 坐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卓骁回过头，发现一个小男孩儿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 “有事？”卓骁微微扬了扬嘴角，朝小男孩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小男孩儿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瘦瘦弱弱，似乎不怎么敢和生人说话，水汪汪的眼睛略带羞怯地看着卓骁，蚊呐一样小心翼翼道：“大哥哥，听说你们队伍里有人会异能，是吗？” “哎？”卓骁没想到他一开口问的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小男孩儿道，“刚才奶奶做饭，气罐打不着了，那个黑衣服叔叔往旁边一站，火一下就窜起来了。” 黑衣服叔叔……卓骁脸色有点诡异。虽然戚刃看上去确实比他大上个j□j岁，可是听一个十多岁小男孩儿叫他叔叔……卓骁脑中不自觉现出戚刃蓄满一脸大胡子的沧桑形象。 “真的好厉害。”小男孩儿眼睛发亮，“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见人用异能。” “凑合吧。”卓骁随口应付道。虽然知道戚刃只是顺手帮个忙，在他脑里很自然就歪曲成了见人就显摆那点破本事的类型。 “第二次？”卓骁道，“你之前也见过异能者？” “我跟爷爷奶奶就是被一个会异能的大哥哥救回来的。”小男孩儿道，声音里满是崇拜的语气，“那个哥哥手里能长出木锥，直接把丧尸捅死。一个人就解决了十多个丧尸。” 木系异能么。卓骁掩饰住惊讶，面上不动声色道：“你们基地看上去不小，应该有不少异能者吧？” “好像有五六个。”小男孩儿道，“除去那个能变出木头的大哥哥之外，还有几个也很厉害的。” 卓骁隐隐有些震惊。虽然有一阵子没和外界接触，却没想到短时间内已经有这么多人进化出异能。一瞬间有种卓爷爷进大观园的错觉。 “是吗。”卓骁扫了一眼周围的校舍，语气颇为感兴趣：“我倒想见见那几个会异能的。” “还是不要了。”小男孩儿认真道，“那些人脾气都不怎么好，你这种普通人，肯定会吃亏的。” 你这种普通人…… 普通人…… “……”卓骁一口血猛地憋在喉咙里，“我……” “而且你想见，也不一定能见得到。”小男孩儿道，“那些会异能的人都不住在我们这种地方，他们住在紧里面的教室改修的卧室，一个人一间，而且还有很充足的电和煤气，因为平时都是他们带着人去找物资，所以分的东西也多很多。他们有专门的食堂，吃的东西都跟我们不一样。” ……靠。卓骁在心里腹诽。这他妈待遇还真好，换他都想跳槽了。 “我也好想会异能啊。”小男孩儿满眼憧憬，“这样我跟爷爷奶奶就不用在这个小地方挤着了。” 卓骁面上的神色慢慢淡漠下来。这个地方确实很简陋，虽然位于这么大范围的校区内，却是在一个最边缘的位置。房间里完全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除了有个能避风的地方，看上去和难民窟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听这家人对这儿头目的畏惧和小男孩儿的话，差不多也已经一目了然。这里的三六九等似乎分得很清楚，异能者地位最高，待遇最好，而对于这种孩子不大，老人岁数又太老的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直接分配到了这么个地方，连物资也没给什么。 想起避难点的王总，卓骁哼笑了一声，“没想到哪儿都一个德行。” “好怀念家里的床啊。”小男孩儿叹息一声，话渐渐多起来，“明明一个月前还不是这样，周末能在家里床上睡到自然醒，冰箱里还有冰镇酸奶和可乐，晚上可以玩电脑，打游戏机，暖气也一直很足，根本不会冷，也不会没吃的。” 卓骁没说话。末世确实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天翻地覆，天天提心吊胆，填饱肚子和努力活下去成了生活的全部，对于什么能力也没有的普通人而言，过去的生活更是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异能者，跟爷爷奶奶过上过去那种好日子。”小男孩儿两手按在膝盖上，渐渐攥紧。 夜空难得清朗，淡色的星辉落在小男孩儿眼里，卓骁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男孩儿离开之后，卓骁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吹风。 其实他和刚才那孩子，或者说和末世里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共鸣。对于他这种一有仗打就热血沸腾的人来说，末世的日子似乎过得比以往畅快得多。他不贪吃也不贪睡，风餐露宿对他全无影响。跟丧尸对战和异能的飙涨，比起什么电脑游戏机对他而言要刺激得多。 不知为什么，末世的生活似乎对他而言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似乎一切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从没想到过去“怀念”什么过去的日子。 卓骁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一根手指拉出一条电光，缠住不远处灌木丛的一根树枝，手指无聊地勾动，像橡皮筋一样扯着。 突然，不远处传来刚才小男孩儿的一声尖叫。卓骁身体一震，立刻站起身，奔了过去。 几个丧尸从泥土里爬了出来，卓骁一把拎起小男孩儿的领子，向后甩去，右手瞬间凝聚起电流，泥土里的丧尸瞬间被巨大的高压电包裹，喉咙里发出惨叫的低嚎声。 刺眼的白色电光在丧尸身上炸开，噼啪作响，数秒之后，“啪”的一声炸裂，四五只丧尸被炸成了碎片。 小男孩儿吓得发呆，一动也不敢动，怔怔地看着。 远处还有七八只丧尸靠近着，卓骁刚抬起手，突然，一道木墙拔地而起，将丧尸隔绝开来！ 卓骁微微一惊，紧接着，那道木墙向内弯曲，变成了一个圆形的防罩，将丧尸层层包裹起来，罩进了巨大的圆顶里。 卓骁抬头看去，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少年双手脱离地面，扑了扑手上的泥土，对小男孩儿道：“小竟，你没事吧？” 少年转过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卓骁身上，手里的动作忽然僵住，双眼慢慢睁大了。 卓骁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舒明？” 第27章 微冷的夜风打过身体，吹得衣服哗哗作响。 舒明的眼睛一点点睁圆了，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鼻子吸动了一下，片刻，突然扑了上来，一把搂住卓骁的脖子。 “我以为你……我还以为……”舒明的声音一抽一抽的，鼻音漫了上来。 卓骁冷不丁被扑得向后一仰，差点栽个跟头，好不容易站稳，伸手揉了揉舒明毛绒绒的脑袋，“我这不好好的么，哭啥。这点出息。” 舒明又在卓骁脖子上勒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平稳下来，吸了两下鼻子，手又不相信地收紧，感觉到实体的存在，这才慢慢放开。 “我回去的时候，看见避难点整个都被丧尸埋了，倒是真吃了一惊。”卓骁道。 舒明拨开护目镜，擦了擦发红的眼睛，“方锐说你变成丧尸了，果然是骗我。” 卓骁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没，我当时确实被丧尸给咬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死成。” “没死成？” “嗯，睡了两天，又恢复了。” “异能者被丧尸咬，不是会……”舒明欲言又止。 “你知道了？”卓骁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组长说我是个特例，没什么奇怪的。”顿了顿，卓骁挑了挑眉，“当然在他眼里啥都没什么奇怪的。” “组长……这么说你加入军团了？” 卓骁耸耸肩，没否认。 舒明倒也没多吃惊。他在看见卓骁还活着的一刹那，基本上就猜到事情的经过了。按卓骁的性子，会干什么事做什么决定，不用想都猜得出来。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然而有些话不好明说，卓骁毕竟和他不一样，做了什么决定，他也无法阻止。 “别担心。”卓骁笑眯眯拍了拍舒明的肩，“等我能单挑组长的时候，我就立刻脱团。” “……”舒明道，“这个理由真敷衍。” “不过没想到你也觉醒异能了。”卓骁道，目光落在舒明不离双眼的护目镜上，眉心微蹙，“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个是怎么回事？” “视力弱化的反噬。”舒明道，伸手碰了碰镜周，“避难点丧尸爆发那天晚上，我就觉得看不清东西，当时王总带着几百个人收拾物资逃难，我从挤满丧尸的宿舍楼爬到楼下，好几次不是险些被丧尸咬到就是差点摔下去，最后还是林清仪把我拽上的货车。” 卓骁脸色沉肃，光想想就知道那天晚上有多惊险。 “后来我为了战斗方便……咳，逃命，就把镜片组装在护目镜上，这样被丧尸追着跑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眼镜会掉了。” “……”卓骁道，“这还真像你干的事。” 那个小男孩儿一直站在边上，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小竟。”舒明招招手，小竟愣了一下，跑了过来，“舒明哥！” “你奶奶风湿这几天犯了吗？” “还好。”小竟道，“多亏了舒明哥那个电暖气。” “过几天我和王总说说，看能不能把你们调到北区。”舒明道，目光转向卓骁，“你们的人都在这儿了吗？” 卓骁用手比了比，“在里面呢。” “我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吧，然后我们再仔细说。” 卓骁带着舒明进了房间，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行人跟着舒明，一起去了校舍的南区。 南区明显是改建过的新楼，四层高，似乎是原本的教授宿舍，门前花坛里还种着花，地上的地灯亮着，陆让向四周看了看，吹了声口哨，“这条件不错啊。” 舒明白皙文静的小脸有点红，打开了门，带着几个人进了楼。 走廊里干净得一尘不染，似乎有人定期打扫。舒明压低了声音，道：“小点声，最好别让别人听见，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几个人上了楼，在二层的一个房间停下，舒明拿出钥匙，开了门。 即便之前听那个小男孩儿说过，卓骁还是惊异的挑了挑眉。 房间很宽敞，供暖很足，沙发和写字台之类的家具一应俱全，卧室里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厨房里还有冰箱，炉具和微波炉，连浴室的洗浴设施也很齐全，简直就是一间豪华宾馆房了。 一群人在听说舒明是卓骁哥们之后，像得了不用客气的暗示似的，立刻回老家似的四散开来。颜映跑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几盒水果罐头和饼干饮料，围着桌子地坐下就开吃，顺便给纪炎开了一罐旺仔牛奶。左袭翻出单机游戏的珍藏版，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抱着游戏机躲进卧室。陆让脱了外套，拿着浴巾进浴室泡澡去了。 卓骁在身后扫了几眼，见戚刃并没有跟着参观，独自一人站在窗台前，望向窗外，于是后退了两步，拐到戚刃身后，挑衅道：“怎么样，比你们条件强多了吧。” 戚刃并没有回头，“正好，我正打算把你这个累赘扔下。” 卓骁愣了愣，随即恢复如常，伸出食指在戚刃面前的窗台点了点，“心胸狭窄。”扔下四个字，心满意足地抬腿去参观卧室了。 戚刃面对着窗外的夜色，神色温和，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哇，你这里竟然有实验室！”顾一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闯了进去，扑到黑色的大理石实验台前，四处看了看台面，拿起试管架上的一个试管，看了两眼，又拿起一个载玻片，“血清提取液，毛发标本，细胞标本……这是异能者的？” “对。”舒明道，“这次地震之后普遍出现的异能者变异，我想研究这种变异的根源和异能者能力的拓展。” “哦？”顾一白撑着跳坐上实验台，一脸感兴趣，“比如？” “我觉得这次丧尸大批量变异，并非病毒导致，而是人类向异能者变异的失败产物。”舒明严肃道，“而随着异能者进化，杀死的丧尸越来越多，剩下的丧尸很可能会出现类似人工选择的情况，最终向抵制异能者能力的方向发展。这只是我根据三种生物细胞dna序列的一个猜想。” 顾一白认真听完，道，“看你年纪不大，倒是挺不简单的啊。” 舒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学生物化学的，初中的时候就对这个感兴趣了。” “确实有这个风险。”顾一白道，“这就是为什么我最初说，不应该用异能者对付丧尸。” 舒明神色有些沉重。 顾一白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嘛，当然这种事也是无法避免的。毕竟批量剿灭丧尸，也只有异能者做得到了。” “话说回来。”顾一白漆黑的眼睛犀利地看向舒明，“你是自然系木属性异能者？” 舒明点点头。 “这个能力挺有用的。”顾一白捏着下巴沉思，片刻抬头，“你们还有什么异能者？” “还有一个身体能兽化的，一个能和各种动物交流，获取情报的。”舒明道，“剩下两个很不好对付，其中一个是自然系操控冰的异能者，还有一个……”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 舒明皱了皱眉。 “我去看看。”舒明道，“你们别出去。” 舒明走到门口，开了门，一个身材黑瘦的男人站在门口。 “赵青？”舒明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听说你带了几个朋友回来。”赵青道，“方哥说想见见他们，顺便招待招待。” “就是两个普通朋友。”舒明道，“没必要这么麻烦。” “是么？”赵青手插在裤袋里，吊儿郎当地靠上门框，脑袋探向门内，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穿着深色衣服的背影，“普通朋友？” “谁啊。”卓骁听见声音走了过来，挡住了赵青的视线，“大半夜串门，来打麻将的？” “哟。”赵青嘿嘿一笑，“你就是舒明带回来的朋友？” “废话少扯淡。”卓骁道，“三缺一去外面挖个丧尸凑数。” “别啊。”赵青笑道，“方哥就想招待招待你们，你和里面那个兄弟，上楼一起去喝口茶呗。” “方哥？”卓骁尾音一扬，“方锐？” “你们认识？认识就更好说话了，正好上去叙叙旧。”赵青朝卓骁扬了扬下巴，一抬头，目光正撞进一个沉冷的视线里，赵青浑身下意识一震。刚才窗台边那个男人正站在卓骁身后，沉默地看着他。 赵青喉咙一噎，随即嘿笑了两声，声音立刻放乖了，“这位大哥，我们方哥听说你们是舒明的朋友，想请你们上去坐坐。” 戚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赵青脸上挂着的笑渐渐发僵，裤袋里的手心也出了湿汗。像是过了几分钟，赵青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戚刃淡淡开了口，“带路。” 四个人出了房间，赵青老实了很多，在前面一言不发地引路，上了顶楼，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 “进。”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卓骁戚刃和舒明走了进去，一个肤黑俊朗，肌肉匀称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见人来了，抬眼看了过来。 正是方锐。 方锐看到卓骁，脸上明显露出了些许震惊，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站起身，走到几人面前。一个满脸戾气的男人跟在方锐身后，走了过来。 “卓骁。”方锐伸出手拍了拍卓骁的肩，“没想到竟然是你。当时回去的队伍里不见你，我们都以为你遭遇不测了。” “没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卓骁道，“林清仪呢？” “清仪很好。”方锐放下手，视线落到戚刃身上，“这位先生是……” “戚刃。” “戚兄，想必你也是异能者吧。”方锐道，“幸会。” 戚刃并没有看方锐伸过来的手。 方锐并不尴尬，手放了回去，笑了笑，开门见山道：“二位要不要加入我们？” 卓骁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索性也直接道：“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只在舒明这儿借宿两个晚上。” “有事？”方锐道，“什么事？” “我们没打算呆在一个地方。” “地震之后，因为丧尸进化，部分人类也突然发生了变异，形势一直不甚乐观。”方锐道，“这种时候，单独行动十分不利，你们人也不多，食物和武器不足，行动会很危险。” “我们这些人，驻扎在这儿已经有一阵子了。”方锐道，“这个校区面积不小，大概有五百人，其中异能者有五个，但实力超群。而且粮食储备很充足，足够几百个人吃上四五年的了。加入我们，对你们绝对有利无害。” 方锐身后的男人已经很不耐烦，道：“方哥，跟这些人啰嗦干什么，干趴下了他们不就乖乖加入了？” “周向。”方锐低喝了一声。 “谁干谁？”卓骁笑了，“方教官，你手下的人还真素质啊。” 周向瞥了眼卓骁，看着卓骁白净的脸，冷笑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 “我劝你嘴放干净点。”卓骁斜起一边的唇角，右手上凝聚起了电光。 说时迟那时快，周向目光一厉，右手一动，刹那间，一道冰锥从掌心飞蹿出来，径直刺向卓骁的脖颈！ 在离卓骁半寸的地方，冰锥生生停了下来，一道电光紧紧缠绕在冰锥上，噼啪闪着，电流向冰锥里绞去，碎冰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十分清晰。 周向手一用力，冰锥的尖端向卓骁的脖颈又近了一厘米，卓骁目光炯炯与周向对视，电光越绞越紧，“啪”的一声，冰锥碎成碎片，飞溅了一地。 电光火石之间，四道冰锥同时从四边八方向卓骁刺了过来！ 卓骁向上一跃，避过一根冰锥，一道电刃从手中而出，手起刃落，削去了两根锥尖，正将第三根劈成两半，突然，周向右手一动，避过的冰锥在空中瞬间一转，向卓骁的后心刺来！ 舒明一惊，大叫了一声：“住手！” 突然，一簇火苗在冰锥的尖端蹿了起来。 火在冰锥上燃烧起来，像烧一根树枝，将冰锥一点点燃尽，火势迅速顺着冰柱向周向的手燃去，周向一惊，正要收手，火却已经沿着冰柱燃到了手心。 周向浑身一寒，正要将火扑去，火焰却在燃尽手心随后一点冰碴之后，消失了。 周向抬起头，目光正落进戚刃黑沉的双眼。 像是被迫对视，周向忽然浑身僵硬，一瞬间动弹不得，身体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笼罩，呼吸停滞，冷汗顺着脸侧滑落下来。 只是一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周向震惊地喘息着，看向站在卓骁身侧的戚刃。 第28章 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 方锐脸色骤变，周向末世前是一方帮派的二把手，格斗能力原本就是基地最强，异能更是最厉害的自然系，然而眼前这个男人连手指都没动，就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周向。那股强烈的威压，甚至让他也僵滞了一瞬。 赵青虽然没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周向吃了亏。况且那个姓卓的小子的异能，看上去也十分不好对付。他扭头去看周向，却见周向脸色发白，双眼紧紧盯着戚刃，眼神暴戾，却不再说话。 卓骁从空中落下，双足落地，不满地看向戚刃：“我能躲开，你插什么手。” 戚刃完全无视了卓骁，视线转向方锐。 “就这么多要说的？” 方锐脸色很快恢复了从容，一丝笑意从嘴角露出来，诚恳地致歉：“抱歉，是我属下脾气太冲动了。但我们确实是诚心希望能够和你们合作，毕竟我们有足够的粮食和条件良好的住处，你们又有战力，只要我们联合，哪怕在末世独霸一方，都不是难事。” 卓骁不由泛起冷笑，刚刚还说加入，转眼就变成了联盟，变的真不是一般的快。 戚刃不动声色：“还有别的想说的？” 方锐的表情绷出一丝裂缝，却依旧维持着诚恳的笑：“就这些，希望戚兄能考虑考虑。”说完，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耽误你们休息。舒明，你去好好招待你朋友吧。” “阿明，你不会天天就跟这帮家伙共事吧？”出了房间，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卓骁道。 舒明一直低着头，闻言蚊呐般的低声道：“对不起……我……” 刚才在双方气氛那么紧张，他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听见方锐说那些话和周向的出言不逊，他明明愤怒的想要反驳和制止，脑中一堆话想要喷发，喉咙却像卡住了一样，怎么都开不了口。 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么懦弱，胆怯，从小被卓骁保护，然而关键时刻需要他为卓骁挺身而出的时候，他却像漏了气的轮胎，身体都急得发抖，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出。 如果没有戚刃在……如果没有戚刃在……舒明不敢想象。 卓骁看着舒明变幻的表情，先是有些诧异地动了动眉毛，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贴近了舒明，一把揽过舒明的肩。 舒明身体一滞。 “刚才真是谢了，你要没喊那句‘住手’提醒我，没准我就真被那个玩儿冰的给阴了。” 戚刃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舒明道，“卓骁，我……” “所以你总是起关键作用的。”卓骁在舒明肩上用力拍了拍，露出了个爽朗的笑，“是我最好的兄弟。” 舒明看着卓骁俊朗的脸，表情有些发怔。 “所以给我精神点，别总跟小姑娘似的东想西想。”卓骁道，“而且我们都没吃晚饭，回去还得搜刮你两袋泡面，啊。” “……哦。”舒明怔愣着应，片刻回过神，道，“嗯，方便面还是不要了，我那儿有排骨什么的，回去做个红烧吧。” “中。”卓骁打了个响指，“下厨就你来了。” 红烧排骨，拔丝地瓜，牛肉罐头，加上几罐可乐，对于在外面吃了四五天烤野生动物的一群人来说，简直是沙漠里碰见了匹熟骆驼，瞬间化身难民，坐上桌子就开始疯抢。 “喏。”卓骁夹了一块排骨放进戚刃碗里，“尝尝，比你做的好吃吧？” 卓骁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喜欢打压戚刃，似乎把戚刃惹毛是他致力于的成就性目标。卓骁黑漆的眸子感兴趣地打量着戚刃的侧脸，等着他不给面子的反驳，却不料戚刃没有半点反应。夹起排骨，就着饭，不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见戚刃起身进了卧室，卓骁三两下把饭拨进嘴里，随后跟了进去。 卧室里着亮着台灯，戚刃靠在床上，正闭目小憩。 “今天干吗多管闲事。”卓骁一屁股坐到床上，凑到戚刃身边，“别告诉我是体恤下属，我可没见你有这么好心。” “……”回应的是全然的沉默。 “你敢吱一声吗。”卓骁道，“一大把年纪了装什么酷啊。” “睡着了？”卓骁手在戚刃闭着的眼前晃了晃，“吃了就睡，真不怕长膘？听说三十来岁是啤酒肚发病高峰期啊。” “你没有别的事干了吗。”戚刃淡淡道。 卓骁利落道：“没有。” “……” “为什么每次跟你说话都跟单机版似的？”卓骁挑眉，“你能不能吱一声，知不知道这是对话的基本礼节？” “……” 卓骁正要下手，身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卓骁低下头，睁大眼睛看了看，不敢相信戚刃就这么睡着了。 戚刃的作息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要么一个晚上闭眼都不闭，要么说睡就睡了，把他当手机似的扔一边，管也不管。森林里那次就是，当时他还没摸出来规律，对这人的德行没什么深刻了解。 卓骁撑着床，俯视了戚刃一会儿，扑了扑手，台灯一关，去别的房间逍遥去了。 晚上，一群人都七七八八睡了。卓骁蹲坐在卧室的阳台，脸朝着纱窗外向天空看去。 今晚的会面，他最在意的不是那个冰属性的异能者，而是方锐。在避难点重遇方锐之后，他就隐隐觉得方锐不像曾经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部队，方锐是女兵眼里最温柔的教官，似乎永远谦和有礼。然而战力却在所有特种兵教官中数一数二，被称为史上最非人类的两个教官之一。在另一位陆教官因故退役后，方锐当仁不让占据了特种兵实力的巅峰。 陆教官……卓骁一愣，突然想起最初见到陆让时眼熟的感觉，难道那个传说中的万年烟枪陆教官就是陆让？ 卓骁站起身，想去问问陆让关于方锐的事，突然，一个纸条从兜里掉了下来。 卓骁微微一愕，捡起纸条，扫了一眼，上面写的似乎是一个房间号。 方锐的字迹！ 卓骁的眉峰渐渐拢紧。 他竟然没注意到方锐什么时候把这个纸条放进他裤袋里的。 纸条一点点折皱，被狠狠捏在手里，半晌，五指又渐渐松开。 卓骁动作轻敏地出了阳台，走出房间，在身后关上了门。 走廊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卓骁上了楼，按着纸条找到房间。门没锁，开了一道缝，里面亮着灯。卓骁目光锐利，一把推开了门。 方锐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的转椅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听见门响，开了口：“你来的还真晚啊。” “方教官。”卓骁在对面站定，盯着方锐，“找我有事？” 方锐转过转椅，抬起头，表情依然是之前的诚恳温和，似乎一小时前在楼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这不像你了啊，方教官。”卓骁拉过一把椅子，不客气地坐下，斜了斜唇角，“我记得你原来好歹还算是个爷们，没这么伪君子的德行啊。” 方锐闻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还真是没变，跟部队里一样冲动，不管有过什么交情，感觉一变，说撕破脸就撕破脸，一点不留情面。” “说的你好像挺了解我啊。”卓骁道。 “那是自然。”方锐笑，“我毕竟教过你三年。” 卓骁拧起了眉，语气带了些不耐，“有话直说。” “其实呢，我想让你帮一个忙。”方锐娓娓道来，“你也知道，末世想要去找物资，没有车根本不行。但丧尸潮爆发这么久，虽然储备的车不少，但汽油基本都用光了。但是，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市区里，正好有一个加油站。” 方锐顿了顿，道：“可是那个加油站是另一个基地的占领地，有两个十分棘手的异能者守着，一个是兽化异能‘狼人’刘应，一个是自然系岩属性异能者，任全。特别是后者，很难对付。即便是周向，也很可能会占下风。” “所以？”卓骁五指交叉搭在桌子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方锐温文一笑，“我觉得，比起这个，你应该更想带舒明走吧？” 卓骁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但问题是，舒明肯定不会和你走。”方锐道，“以他的个性，不会离开这么稳定又安全的地方。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舒明这孩子很聪明，也很有头脑。”方锐慢条斯理道，“所以我一直顾及着他的安全，很少让他出去执行任务。但是这次，我实在不想折损我这儿最重要的一员猛将。所以，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让赵青带着舒明，去加油站碰碰运气……” 卓骁猛地抬起眼，目光犀利：“你威胁我？” “话不能这么说。”方锐笑道，“我是了解你。更何况，我也希望能保证舒明安全。而以你的能力，绝对不会有差池的。” 卓骁扬起唇角，微微露了个笑，“看来你那位玩儿冰的刚才吃的苦头还不够啊。” “我劝你不要把这事告诉戚刃。”方锐注视着卓骁的双眼，“你知道，脑子好的有的是，比起几吨的汽油，舒明的作用还是小了点的。” 交叠的五指缓缓收紧，指节泛起青白，卓骁一动不动地和方锐对视，手侧微微闪起了电光。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方锐目光落在卓骁手上，“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手背上的电流忽然像被融化了一般，骤然消失了。卓骁微微一惊，再酝酿电流，却像哑火了一样，再也没有动静。 “你再考虑考虑。”方锐温笑道，“明天下午两点行动，到时候在这个房间会和。” 第29章 僻静的房间陷入了僵持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卓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方锐，半晌，唇角忽然漾出了一抹笑来。 “可以。”卓骁道，“不过我帮你干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方锐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又消失了。微微笑道：“加油站的油，能带走多少，多少就是你们的。” “就这么说定了。”卓骁两手一拍，站起身，自信地斜了斜唇角，“至于舒明就不用跟去了，我跟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子两个人就够了。” 说完，招呼也不打，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门，方锐陷入了沉思，良久，脸上隐隐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第二天，卓骁吃完午饭，趁周围没人注意，将短刀别在腰间，穿上外套，换了双轻便的军鞋。 刚出了门，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你要去哪儿？” “散步。”卓骁头也没回。 黑色厚重的大衣将气氛裹得沉肃，戚刃瞥下视线，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看着卓骁的头顶。 “有话快说。”卓骁道。 等了半天没有声音，卓骁不耐烦地想走，忽然，肩上压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重量。 卓骁微微一怔，一股热流顺着肩汩汩流下，像血液一样渗入血管，汇入四肢百骸。 熟悉的感觉漫入肢体，卓骁偏过头，戚刃的手已经从肩上撤离。 “我没兴趣管太多。”戚刃道，“但我希望你能分得清自告奋勇和自不量力的区别。” “多谢提醒。”沉默片刻，卓骁说完，反手关上了门。 赵青已经装备好，一身宽服，腰间别了两把枪，卓骁进来的时候，正把一把短刀插|进刀鞘里。 方锐果然一开始就没有通知舒明的打算。卓骁冷笑，舒明不管怎么说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估计这些人没葬身在变异丧尸大潮里，舒明必然起了关键性因素。这样的人，方锐不可能说弄死就弄死。当然不管怎么说，他还不能冒这个险，毕竟周向的战斗力也有价值得多。 更何况……卓骁挑了挑唇角，方锐这么威胁他，他非要玩儿死他不可。 “来了？”赵青活动活动脖子，对卓骁道，“上车吧。” 卓骁坐上车，系上安全带，道：“加油站离这儿多远？” “我们这儿是市郊，他们在市区，大概有半小时车程。”赵青发动了车子，“a省就我们这两个基地站的住脚，尤其是市区那边的地盘，基本都被他们给占了。” “看来方锐算盘打的不错啊。”卓骁道。 赵青嘿笑一声：“你可千万别小瞧方哥了，昨天方哥没跟你们动手，那是方哥客气，真要动起手，那个姓戚的根本占不上什么便宜。姓戚的顶多也就能压压周向，要是对上方哥，绝对只有被|干的……” 声音戛然而止，刺眼的电流缠绕在脖颈上，噼啪作响。 “我劝你说话注意点儿。”卓骁右手闪着电光，“否则待会儿我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喂给那个兽化异能的。” “哎哟，何必发火呢，我又没说你。”赵青笑得不怀好意，“看你这小脸细皮嫩肉的，昨天那个姓戚的那么护着你，别是你俩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卓骁眉心猛地一拧，赵青“嗷”的一声痛叫，颈间一阵刺痛，一茬电流化作锋利的电刃刺入肌肉，在离静脉一毫米的地方停下，细细的血流顺着创口流下来。 “你他妈再扯淡。”卓骁恶狠狠道，“我跟那个人渣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我错了，放开……”赵青声音抖了抖，身体僵硬，方向盘一扭，车差点向高速的栏杆撞去，吓得赵青一嚎，“车！车！松开！” 车在街上s形绕了几圈，赵青脖子上的电光渐渐消失，卓骁松了手。 赵青喘着粗气，嘴里低声咒骂着。骂了两句，感觉到卓骁阴冷的眼神，立刻目不斜视地闭上了嘴。 卓骁转过头，打开窗子。不知怎么有些心神不宁。赵青随口而出的讽刺让他骤然烦躁起来，他想再反驳两句，但跟那种人真刀真枪动嘴那是蠢，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句话点火了他，好像戳中了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痛处。 我跟那种人怎么可能有那么恶心的关系。卓骁想。对，就是恶心。他绝对是被恶心到了。 想起临走前戚刃放在肩上的手，和体内骤然充沛的能量，卓骁眉心锁的越发紧。他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他爹，谁需要他多管闲事？ 卓骁正烦躁，车停了下来。“到了。” 卓骁回了神，车正停在加油站前，赵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刚打开车门，一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哪儿的人？干什么？”来人语气不善。 来人身体颀长，面部凶戾，根据昨天方锐的描述，想必就是那个“狼人”刘应了。 赵青也不多说，抽出腰间的枪，对着刘应的脑袋就是两枪，刘应面上一凛，一个翻身躲过，“哟，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呗。”赵青手里拿着枪，笑眯眯地应。 说完，突然跃身而起，拿着枪的手渐渐变粗，长而尖利的指甲窜出来，紧接着，整个身体渐渐变成深褐色，背部鼓起，片刻，衣服骤然撑破，两个巨大的肉翅延伸开来！ “找死！”刘应冷笑。 片刻，刘应身体一伏，肌肉像瞬间生长一般向外膨胀，毛发从肉里生长出来，变粗变厚，双眼渐渐变成绿色，牙齿伸长锋利，整个人变成了一匹一米高的巨狼，向赵青扑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鸟人和狼人？卓骁好整以暇坐在车里，刚才的纠结早就烟消云散，开始围观起两个从没见过的品种对战来。 赵青跃入半空，两手拿着枪，向地上的刘应射去，刘应身体一震，狼毛像针刺一样膨胀开来，“砰”的一竖，所有的子弹都被挡了开去！ 赵青一惊，对准刘应的眼睛又是两枪，刘应偏头避过，向前奔了两步，一个猛扑，巨大的狼爪划过赵青的膝盖，赵青惊惶地一避，背上的肉翅猛地一扇，窜到半空，裤子被尖锐的狼爪抓破，腿上划出一道血痕。 卓骁在车里看着两个人对战，不经意间，车后的水泥地面悄无声息隆了起来。 石板破裂，堆积，凝聚成一块巨大的岩石，突然，巨石毫无征兆地凭空而起，刹那间向车子的方向飞来！ 车窗应声碎裂，飞在上空的赵青一惊，低头一看，却见一道白色的电刃刺穿车窗，将巨岩一劈裂开！ 转眼间，卓骁已经跃至车顶。 一个黑壮的男人站在对面，没待多言，几块拳头大的石块从四边八方飞来，煞白的电刃击出，卓骁凌空跃起，电光激闪，石头裂成碎块，击落在地上。 任全立在对侧，脸上隐隐露出些微惊色，这少年身手异常敏捷，异能看上去似乎是电，但从手中迸出的却是像利刃一样的实体，到底是什么？ 卓骁完全没给他思考时间，一个空翻从车顶跃下，挥着电刃向男人的前胸击去！刺入前胸的一瞬间，坚硬的岩石从男人皮肤上生长出来，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就这点本事吗。”任全哼笑，挥拳向卓骁击来，拳头瞬间被厚重的岩石裹住，壮大了一圈，拳头对准卓骁的脑袋一抡，卓骁身体向后一仰，轻松躲过，避过的瞬间飞起一脚，向男人肘部踢去，任全闷哼一声，瞬间向后跃了半米，左手一伸，一道石柱向卓骁左胸捅来！ 石柱来势迅猛，卓骁侧身一避，一手握住石柱的一端，任全一惊，只见数道电光瞬间缠绕住石柱，向他的手臂蔓延过来，任全想要挣开，却分毫动弹不得，数道电光缠绕住手臂，巨大的电压激下，任全一声闷哼，心脏像是瞬间休克，身体被电击麻痹了半边。 卓骁加大了电击的力度，电光骤亮，眼看任全就要休克，突然，身后一阵劲风，卓骁猛地警觉抽手，后背却火辣一阵刺痛，被刘应的狼爪划了个血口子。 卓骁避开攻击，层层闪电般的电流缠上巨狼的脖子，向上一瞥，只见赵青飞到高空，一脸无事地向下看着。 靠！卓骁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方锐那个老狐狸，是想让他跟这两个人同归于尽！ 电流很快被巨狼挣脱，卓骁翻身跃起，一道电刃向巨狼刺去，却不料狼毛太糙太厚，将锋利的刃格挡在外，任全已经被高压电流麻痹得倒在地上，卓骁再次甩出电流，缠住刘应的脖子，在刘应挣开之前，借着惯性，把自己甩上了刘全的后背！ 两手抓住粗长的狼毛，卓骁稳坐在刘应的背部，刘应一声低吼，身体拼命摇晃，卓骁却纹丝不动，双手抓得牢固，随着刘应的身体晃动着。 刘应狂躁地四处窜动，卓骁一只手抓住狼毛，身体猛地前倾，一只手捉住狼耳内侧，刘应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高强的电流就从耳内激入大脑，身下的巨狼浑身抽搐，抽动了数秒，瘫软在了地上。 身上的狼毛渐渐衰退，肌肉渐渐萎缩，颀长的身体露了出来。 卓骁低头一看，自己踩在刘应的背上，于是松开了脚。 “行啊，你小子。”赵青从空中飞落下来，掏出枪，对准了瘫软在地的刘应的脑袋。 “加油站我们收了，拜拜了，小伙子。” 细长的手指扣下扳机。 枪口突然被扭住，连带着手腕向后一掰，咔嚓一声渗人的声响，赵青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嚎，腕骨瞬间脱臼。 “我操，你……”赵青捂着脱臼的手腕，枪管还被卓骁紧紧握着，枪口冒着阵阵黑烟。 “看你在天上飞得那么畅快，我觉得我得给你点儿表示。”卓骁道，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赵青疼得满头冷汗，嘴里不干净地骂了一句，怒道：“是方哥让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卓骁懒得回应他的神逻辑，虽然他很想再卸了赵青一个膀子让他知道什么叫脸和脑子，但觉得跟这种替人办事智商又零下的发泄了也没什么用，转身向车走去。 “等会儿……嘶……”赵青一边揉着腕子，一边道，“这人还没死呢，先补上一刀。待会儿去解决了另一个。” “我不是来杀人的。”卓骁道。 “不杀了放他们回去？做后患？”赵青瞪圆了眼睛。 “跟我有什么关系？”卓骁道。 “你……”赵青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刚要对着刘应的背后砍下，被一道电光牢牢缠住，从手臂一直蔓延到刀尖。 “放开。”卓骁冷声道，“就算世界末日了，人命也还是人命。” 赵青狠劲动了动手臂，动弹不得，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切。” 电光层层松开，卓骁活动了一下手臂，抬起眼，突然见那个倒下的男人咬牙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一片诡异的阴影在身下扩大，卓骁猛然一惊，抬头一看，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岩遮住阳光，像一颗小型陨石，从半空径直砸了下来！ 第30章 手心条件反射一般，刹那间变得冰凉，耳边几乎感觉到巨石下落的风声。直径数米的阴影以肉眼分辨不出的速度迅速扩大，像基地的拱顶一般，疾速压了下来！ 赵青惊恐地停止了呼吸。 远处的男人健壮的肢体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干瘪，陨石越来越大，断绝了任何逃生的可能。 一瞬间，感官像回光返照一般变得异常清晰。卓骁几乎感觉到了陨石慢动作一般，以怎样的速度下落，耳边的风缓慢而强劲地流动着，脚下的泥土被巨大的冲击力激了起来，像沙尘一般扬起，混入风中，模糊了视线。 一个肉眼捕捉不到的刹那，巨大的电光像能量暴泄一般，从卓骁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煞白的闪电冲天而起，笼罩住卓骁的全身，噼啪电流的巨响麻痹了知觉，紧接着，将飞速下落的巨大陨石层层包裹起来！ 轰隆的巨响震破耳膜，赵青死命捂住耳朵，双眼合不上一般，盯着头顶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瞬，突然，头顶的陨石从中心发出了轰隆的震动，片刻，震耳欲聋地炸裂开！ 无数石块和尘土纷纷落下，赵青失去反应一样呆呆看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块砸上了肩膀，砸得他身体一斜。 突然，后颈的衣领被拎了起来，卓骁扯住他的衣领，冲出纷纷坠落的陨石碎片，跳出了重围，两个人一起被瞬间爆破的风甩了出去。 卓骁右肘死死抵住一根石柱，终于没有摔倒。赵青在地下打了几个滚，紧紧抱着头，脸还是被陨石碎片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 良久，轰隆的声音终于渐渐停了下来，赵青伏在地上，昏厥一般地喘息着。 卓骁睁开了被沙尘封住的眼睛，右肘还紧紧抵在石柱上。 眼前一片重灾袭过的狼藉，整个加油站像是塌陷了大半，满地是荒凉的沙尘和碎石。 过了很久，赵青的身体才停止了颤抖，微弱的声音从地上传了过来。 “你……你……炸碎了整个陨石？” 没有回应。 赵青身体僵硬了一会儿，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陨石炸裂的冲击力和以为快要被砸成血肉模糊的惊恐几乎让他去了半条命。 活动了一下僵死的肌肉，赵青看向卓骁，眼白带着密布的血丝。 “那个……多谢……”赵青颤抖着声音道。 “啊。”卓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牢牢看向远处那个岩属性的异能者。 那个皮肤蜜黑的壮汉浑身像被榨干了一般，令人悚然。嶙峋的肋骨从胸腔支出来，全身像是只包裹了层皮。 “这是……”赵青也惊呆了。 “用光了能量吧。”卓骁低声道，“刚才那一招，估计耗光了人类的极限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反噬。”卓骁补充了一句。 “死了？”赵青尾音一扬。 “没，还活着。”卓骁掰了掰僵硬的指节，发出几声脆响，“死了那真就是用生命守卫财产了，可歌可泣啊。” “……” “上车吧。”卓骁走到车旁，车棚顶被砸出了几个坑，玻璃也在之前被卓骁给捅碎了。卓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刚才后背被那个狼人一样的怪物抓了长长一道，伤口似乎挺深，卓骁刚往靠背上一靠，身体就吃痛地一弹，立刻换了个姿势。 赵青坐上驾驶座，刚要碰方向盘，疼的嗷一声叫了出来，刚才被卓骁脱臼了的手腕已经红肿了一圈，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操……”赵青刚要骂，想到了什么，又把满肚子粗口强憋了回去，不吭声了。 卓骁等了半天没动静，偏头一看，无语道：“你到底干什么的，这点常识没有，手断了自己不会接啊？” “老子卖瓜子的。”赵青眼睛一瞪，因为伤口疼瞪的一点没气势，“怎么着，你职业歧视？” “……”卓骁深觉自己低估了自由职业者的力量，虽然这人看上去就水得没个半斤八两。 “算了。”卓骁道，“你后边去，我开。” 两人换了位置，卓骁发动了车。好在这车上还有个gps定位仪，看上去还有电，卓骁按着上面的位置，向校舍开去。 这次行动的结果虽然在意料之中，却没想到会这么惊险。最后陨石砸下来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似乎一切都是凭借本能，又或者一瞬间根本不容他多做思考。 刹那间冲出的能量，像是不属于他的，又似乎与他融为一体，像举手投足一样自然。 那一瞬间，如果没有爆发的话，说不定就真的被砸成肉饼，连个全尸都没了。要说不心有余悸是不可能的。 ……戚刃还真是信任他。 脑中不知怎么冒出这个想法，卓骁微微一怔，忽然，眼前的视线一黑，视野猛地模糊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毫无征兆地袭了上来，蔓向四肢。卓骁心中一凛，猛然想起上次的状况。 一切来势汹汹，完全不容思考，身体像是瞬间脱水了一般，从胸腔开始，浑身陷入了虚脱。 慢慢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从手臂一直到指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抖动着。 全无预兆的变化让卓骁无从思考，温度似乎一点点从体内流失，额上发凉，指尖冒出了虚汗。 “姓卓的！喂！姓卓的！”赵青发现了卓骁的不对劲，喊了一声，“怎么了你？突然？” 回头一看，发现卓骁半个身子几乎伏在方向盘上，脸色煞白，冷汗从脸侧流了下来，指尖微微颤抖着。 “你行不行，肚子疼还是怎么着？喂！能不能开车？” 卓骁没有说话，感到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嗡鸣，却听不清。浑身的感官陷入麻痹，脑中像塞了一块海绵，吸收着一切视觉听觉。身体从心脏一直到指尖慢慢变得冰冷，一股难言的燥热却从腹腔升了起来。 躁动愈演愈烈，在体内冲撞着，几乎要冲出喉咙，卓骁一阵干呕，双手把着方向盘，那股躁动像脱缰一般冲了出来！ 身体被撕扯着，肌肉不断冲撞，浑身像是要炸裂般分崩离析。 卓骁左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后齿咬得嘎吱作响。 突然，像是被什么紧紧拽住一般，一股暖热的能量从体内升起，将躁动的根源层层包裹了起来。 卓骁虚脱地倒在方向盘上，体内两股能量横相纠缠，暖热的能量一寸寸蔓延开来。 朦胧间，卓骁隐约想起临走前戚刃对他做过的事。 难道戚刃早就料到…… 体内两股能量冲击着，几乎要把卓骁折腾零碎，暖热的能量渐渐占了上风，体温一点点恢复过来，压迫气管的力量似乎消失了，卓骁身体僵硬，微微喘了口气，睁开了眼。 突然，那股能量像被硫酸侵蚀了一般，躁动再度缠绕了上来，一层层封裹住了那团能量！ 浑身的骨骼几乎要冲出肌肉，卓骁两手紧紧攥在方向盘上，抓着胸口的手渐渐失去力气，头无力地磕在了上面。 车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赵青心脏吊到了嗓子里，眼看就要撞破旁边的栏杆，掉下河去，赵青撑起身体，迈过卓骁的腿，一脚踩下了刹车！ 躁动再度占据了主导，在体内冲击着，卓骁脱力的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耳边隐约听见对话声，却模糊的到达不了耳膜。 “喂，周向，这小子不知道是肚子疼还是怎么，帮我抬到后座，你开车吧。” 另一个人的气息混了进来，不知怎么，别的感官统统消失，嗅觉却在这一刻超脱常人地清晰起来。人影模糊地动作，更像是两团能量体在眼前移动着。 喉咙一阵枯竭的干渴，暖热的能量彻底被压制，炙热的躁动蔓延了全身。 卓骁彻底丧失了知觉。 - 刺眼的光线冲进了视线，卓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舒明的卧室里。戚刃站在旁边，脸上线条冷峻，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醒啦？”顾一白的声音。 卓骁忍着剧烈的头痛，坐了起来。 “方锐手下那个叫赵青的把你送回来的。”顾一白道。 卓骁按着太阳穴，大脑还沉陷在之前痛苦的躁动之中，伸手向背后摸了一下，背后的伤口却似乎消失了。 卓骁看向站在一旁的戚刃，张了张口：“……谢了啊。” “不是组长帮你治好的。”顾一白道，“你回来之后，身上就已经没有伤口了。” 卓骁有些惊讶，但是大脑还是疼得发紧，似乎没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有一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知会你一下。”顾一白道，“那个叫周向的似乎是去接应你们两个了，但是回来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卓骁抬起头，不解地望向顾一白，嗓音有些哑，“周向？那个玩儿冰的？” “没错。”顾一白道，“他死了。” “……看他脖子上的伤口，是被丧尸袭击，然后死的。”顾一白淡淡补充，“你知道吧，异能者只要被丧尸咬过，就会直接死亡。” “路上碰见丧尸了？”卓骁完全没有印象，不过那个玩儿冰的死了，虽然犯不上幸灾乐祸，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顾一白没有回答，看向卓骁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谁知道呢。”半晌，顾一白道。 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层明显的怀疑，听得卓骁有些不舒服。卓骁皱起眉，道：“你这口气是什么意思？” 顾一白一动不动地看了卓骁半晌，脸上的表情终于恢复如常，乌黑的眼睛象征性地眨动了一下，道：“没事，估计是我想多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31章 卓骁揉按的手从太阳穴上放下来，盯着被顾一白关紧的门。 “他到底什么意思,”卓骁紧拧着眉,“三番五次，没完没了的。我惹着他什么了,” 戚刃靠在墙上,眸色黑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灯光外的阴影落下,遮去了眉下的凹陷。 “不管怎么说,中午……还是谢谢你啊。”卓骁的语气有些别扭。 “不用。”戚刃声音淡淡，“这次完全是我的责任。” “你后悔放我出去了,”卓骁声音一扬，“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给你惹事。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岩属性异能者确实很强，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有那么一手。如果最后体内的能量没有突然爆发，我可能真回不来了也说不定。那就要麻烦你在这儿找个替补了。” “我不是说这个。”戚刃道。 “不过异能者现在多的是，替补我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卓骁掰着手指头数，“光这边实力派就有不少，那个玩儿石头的还有一口气来着，救回来培养培养当个主力也成。啊对，其实阿明也不错，能力挺适合防御的，可攻可守，木系异能的话，没准没粮食了还能种个香蕉树什么的……” “你这么想被替补也不是不可以。”戚刃打断，好整以暇地居高临下看着他，“我废了你两条腿，你就可以留这里喂丧尸了。” “我这不是给你提点建设性意见么。”卓骁撇了撇嘴，“万一有一天我挂了，你不是早晚得找一个新的。” 戚刃的眉毛动了动，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卓骁说完，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去时路上赵青说的话一下子返了上来，卓骁回过味来，脸瞬间就黑了。 “你想多了！”卓骁提高了声音，“我就随口一说，你们一个个怎么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么龌龊的东西。” “我想什么了？”戚刃眉宇间没有丝毫变化，似乎刚才的反应只是错觉。 “……”卓骁被噎得说不出话。 “没事的话就休息一晚，明天离开。”戚刃不再废话，直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感觉醒来之后，体内的能量充沛了很多。”卓骁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道，“昏过去的时候，就像那个岩属性的异能者一样，感觉身体被吸干了。没想到醒来之后体内的能量像是重生了似的。没准我的反噬真的是昏迷也说不定。” 戚刃没回答，手伸向门把手。 “你是不是知道？”卓骁叫住戚刃，“我总觉得你对发生的一切都很清楚，但是你什么都不说，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样子，好像多了不起。” 戚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真知道，就告诉我怎么回事。”卓骁凝视着戚刃的背影。 “觉得我对什么都了如指掌，是你的错觉。”戚刃说完，拉开房门，从外面关上。 卓骁郁闷地看着关上的门。 也许……真是他的错觉也说不定。赵青的话大抵完全是随口的嘲笑，只不过被他给当真了。出门之前戚刃的举动可能也不代表什么，也许身体狂躁虚脱的时候，那股突然冲出来的暖热能量本身就是自己的，而戚刃可能完全不知道他是打算出去干什么，更没料到他肯定会活着回来。 也许真如戚刃所说，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烦闷的感觉充斥了上来，方锐、赵青、莫名其妙出现的能量似乎一瞬间都不重要了，卓骁直挺挺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脸。 脑子里乱糟糟的，说不清在想些什么。 一个个片段从脑中滤过，最初见到戚刃时火光中高大挺拔的身影，地震时莫名其妙温和的举动，转瞬又到刚才戚刃临走前的那句话。卓骁忽然惊觉，戚刃的每句话都像印在他脑子里一样，记得一清二楚。 大概我真是把他当成要超越的终极目标跟敌人了。卓骁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没事的话就休息一晚，明天离开。” 卓骁挥去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翻了个身，四肢敞开趴在床上，脸陷进枕头里，睡了过去。 - 第二天要启程的时候，卓骁才反应过来，“就这么走了？” “乐不思蜀了？”一个尖尖的东西对着肩膀压了下来，卓骁脑袋立马往旁边一撇，脸还是跟颜映的脸贴了个正着，“我也很喜欢这儿的水果罐头啊，尤其是椰肉，末世之后好久没吃着新鲜椰子了。”说着回味地砸了砸嘴。 “你离我远点。”卓骁不客气地扳开颜映的脸，“两天吃了二十听水果罐头还好意思说。” “哎呀不好意思。”颜映转过去，摸了摸舒明的头，“要不是复制的食物只有味觉没有营养，我就让纪炎多复制几听了。” “没事。”舒明有些羞涩地笑，“反正我也不怎么吃。”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卓骁道，“呆在这里未必安全，方锐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货色。” “我……”舒明有些犹豫。 卓骁明白舒明的顾虑，也没有强求，“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解决了那边的事，再回来看你。” 舒明的脸色变得严肃：“要注意方锐。” 卓骁哈哈一笑，揽过舒明的肩，“这话应该我对你说的吧。你给我保住小命就成，别让我听说我智商二百多的哥们被丧尸给吃了。” 放下手，卓骁对陆让道：“先去一趟加油站。” 见赵青在加油站守着，卓骁跳下车，向四周看了看：“昨天那两个人呢？” 赵青看见卓骁，表情微微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如常。 “谁知道。”赵青吊儿郎当地歪了歪嘴，向卓骁身后扫了一眼，看见集装车，扬了扬下巴，“怎么，被方哥淫威吓住了，卷铺盖滚蛋了？” “我是来这儿拿份额的。”卓骁也不争辩，和善地笑了笑，“你们方哥说了，帮你们拿下加油站，里面的油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赵青瞥了眼大型集装车，笑出了声，“行啊，你装吧，随便装。” 卓骁也不说话，走到加油机前，对着颜映招了招手：“颜姐，帮个忙。” “能不能把这里的油抽空？” “抽空？”颜映道，“抽去哪儿啊？” “嗯……”卓骁掏出一张市区地图，翻了翻，“就最近的这个加油站就行。” “小case。”颜映接过油枪，一只手覆上了吸入口的一侧。 油表上的数字像放进开水的温度计一样迅速上升，从一升很快飙至几百升。卓骁单手插着衣兜，津津有味地看着。 赵青在一边等着车过去，见半天没动静，走了过去，“你们到底加不加？” 话音刚落，视线落在加油表上，表情渐渐凝固了。 颜映一边握着加油枪，一边对着铁面反光的地方，专注地拿着修眉刀修眉毛。 数字飙升的越来越快，十分钟过去，“砰”的一声，计数表爆了。 “搞定。”颜映利落地拍了拍手。 赵青的眼睛瞪圆了。 “操，这……” “作为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卓骁拍了拍赵青的肩，“对了，友情提醒，你大概不用在这儿守着，可以回老家吃饭去了。” 上了车，卓骁坐进后座，关上了门。 “真就这么走了？”卓骁对戚刃道，“不如假装离开，夜里回去，把方锐解决了。” “没必要。”戚刃道。 “什么叫没必要？”卓骁皱眉，“现在解决方锐还容易，等以后他翅膀硬了，就不止是后患这么简单了。” 戚刃看也没看卓骁一眼，对陆让道，“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2章 临近的城市大多已经变成空城，路过的地方一片死寂。想起曾经街道上车水马龙,堵车经常堵出交通事故,如今空旷的马路上就这么一辆车，车里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车外却一片凄清,只剩满地希希零零的尸体和破损的废车。 卓骁向窗外看去,隐约觉得四周的景象有些眼熟。 “这是a市。”戚刃忽然道。 卓骁微微一愣,仔细一看,果然是离开了一个多月的地方。只是不知是不是经历过地震，许多楼房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样貌。 “a市,”陆让问。 “我家。”卓骁简单道。 一阵细微的沉默。 军团里的人常年生活在基地，几乎都无牵无挂，彼此说是同伴更多已经成了亲人,只有卓骁是末世之后才加入的，一直以来，所有人似乎都避免提及有关卓骁故土和亲人的问题，好像怕触及卓骁的伤心事。毕竟末世之后，无数j□j离子散，基本都只剩下孤身一人，或者亲眼目睹了最亲近的人变成丧尸却无能为力，或者至今还完全没有家里人的消息。 车上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向卓骁看去，卓骁右手支着下颌，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白净的脸似乎显得消瘦了很多，目光安静，睫毛很久都没有眨动一下。 车中弥漫了一股淡淡的悲伤氛围，好久没有人说话。 良久，顾一白忽然开口：“对不起，我替阿让道歉。” 卓骁回过神，转过头来：“啊？” “对不起。”顾一白语气还带着一点赌气的僵硬，“那个，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家人肯定还好好活着。小强都生命力旺盛，不会死的。” 卓骁很是愣了一愣，半天，忽然回过劲来，噗的一声喷了。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你们瞎想什么呢？” “……” 顾一白狠噎了一下，所有人脸上的凝重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车里的气温上升了八度。颜映没好气道：“那你干什么一副忧伤的表情，害得我跟着酝酿了半天悲伤情绪。” “我是在想地震震成这样了，还有哪家超市能留点吃的。”卓骁道，“咱们走了十来天，车上带的食物没剩多少了吧？” 集装车的后备箱装了满满几箱子真空包装的面包和罐头，只不过因为陆让的食量，以每天两箱子的速度迅速消耗着，很快就空了。 “还真是冷血啊。”纪炎忽然道，“我还以为外面的人都很重感情来着。” 卓骁微微一怔。 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他第一次隐约注意到，也许是因为年纪小就无父无母的关系，顾一白和纪炎似乎很向往像其他人一样有亲人的生活。只不过顾一白很少把情绪显露出来，而纪炎大多数时间都很沉默。 “不能这么说。”卓骁斟酌了一下，决定以大哥哥的身份给小孩子引导引导，“那个，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没感觉很正常。对我来说，在部队的时候，部队是家，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纪炎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卓骁默默转过头，捂住额头。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真是为了教育孩子豁出去了。 说到底他可能确实如纪炎所说，一直属于比较血冷的类型，所以他跟戚刃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经常看不顺眼，但两个人还是意外地合拍。 “确实没多少食物库存了。”陆让道，“最近不路过森林又不能打猎，我们在附近的超市找点剩的吧。” “我对这儿比较熟。”卓骁道，“跟我来。” 车在一间大型超市前停下。卓骁四个人下了车。 尽管有心理准备，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吃惊。 货架像被洗劫了一样，几乎都空了，满地都是食物的残渣和被踩得稀碎的面包袋子，混着碰洒了的饮料，一地黑黑黄黄，一片狼藉。 蔬菜区剩下的蔬菜都发了霉，冷冻柜也停了电，里面的肉开始长毛发臭，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冷冻柜的四周爬满了苍蝇和蛆虫。 卓骁瞥了一眼戚刃，见戚刃眉心拧得很紧，似乎对这儿脏乱的环境多一秒都忍受不了。 让你非得跟来。卓骁腹诽。 顾一白没事人似的跑去了零食区，卓骁在货架上逛着，好半天才找到了几箱没开封的泡面。 “只剩香辣的了。”卓骁看了眼标签，对身后的戚刃道，“你吃辣么？” “……” 卓骁几乎可以确定戚刃不开口是因为不愿呼吸周围混沌的空气，连他自己都快被腐烂的肉腥熏得反胃了。 “行了，拿着吧。”卓骁一股脑把方便面扔进背包里。又走到罐头区，见货架上还有几盒玉米豌豆之类的熟食罐头，翻过来看了看生产日期，见离过期还差一阵子，也一并扔进背包里。 卓骁溜了一路，把货架上凡是还能吃的东西都放了进去。走道货架一头，突然一拐弯，在冷冻柜前停了下来。 “喂，我突然在想。”卓骁叫住戚刃。 戚刃勉强停住脚步，站在干涸了一片血污的地上。 卓骁伸手打开柜子，一片腐臭的气息迎面扑来，卓骁作势伸手去够里面发霉的羊肉，唇角一斜：“你说，我要是把这个臭了羊肉盖你脸上，你会是什么反应？” “你可以试试。”戚刃语气森冷，“如果你想留在冷冻柜里喂苍蝇的话。” 卓骁笑得畅快，一把关上了冷冻柜的门，冷不防一口腐烂的肉腥正好吸进嘴里，卓骁条件反射地一呕，紧接着对着地面一阵猛咳。 越咳吸进喉咙里的越多，一边咳一边干呕，泪腺都分泌出眼泪来，卓骁立刻捂住嘴远离了冷冻区。 自作孽……娘的。卓骁痛苦地抹去眼睛里的眼泪。 把超市里能吃的东西都搜刮了个遍，正要出门，几只感觉到人类气息的丧尸迎面从超市的大门涌了进来。 意外地只是普通丧尸，卓骁一手把装满食物的背包甩在肩上，一只手习惯性地凝聚起电光。 想当初解决这种丧尸还得用刀一个个砍，现在看来完全是秒灭的事。卓骁抬起手，一把利刃慢慢在手中具现出来。 突然，手腕被一只手握住。 “最近暂时不要使用异能。”戚刃道。 “什么？”卓骁猛地抬头，像听见了什么无法理解的话。 丧尸一步步靠近，却在离两人一米远的地方瞬间化为灰烬。 “照我说的做。” “你开什么玩笑？” 棉布摩擦的触感禁锢在手腕上，死死僵持着，卓骁目光一凝，刺眼的电光刹那间从手腕激出来，从戚刃的手背穿透过去！ 戚刃眉目不动，微一用力，卓骁手中的电刃像倒流一样，四周的电光瞬间回窜，被迫吸了回去。 卓骁难以置信地看向右手。身体里的异能像完全受戚刃控制一般，手心的电流像哑了火，再也迸发不出。 戚刃语气里的警告很明显，僵持半晌，卓骁用力把手抽了回去，“回去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 晚上，到了纪炎准备的临时住处，卓骁刚打算找戚刃问个清楚，结果那人二话不说就进了浴室。 “……”卓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右手伸进下午拿回来的食物箱子乱摸一通，随手抓了个果冻爽，一把揪开吸管口，刚要吸，就感觉到了对面阴森森的目光，没反应过来，果冻爽脱手而去。 细线在指尖消失，顾一白捍卫贞洁一样把果冻爽揽在怀里。“这是我的。” ……靠，我们不是在冷战吗！这都是一群什么奇葩！ 默念着不和未成年儿童计较，卓骁默默站起来，默默抓了一袋方便面，默默回了卧室，然后一把甩上了卧室的门。 卓骁坐进沙发，一只手攥上方便面的袋子，五指攥紧，力道像在捏戚刃的脖子。 方便面攥得碎成一块一块，卓骁这才打开袋子，挑出酱包和蔬菜包，扔在一边，把粉包打开，洒进方便面里。 卓骁倒在沙发里，袋子的一端对着嘴，眯上眼睛，一扬头。 一阵细微的玻璃轻响，卓骁眸光一凛，左手隔空一握，一道锋利的冰锥稳稳抓在手里。 窗户开了个洞，冷风向屋里呼呼灌着。 卓骁低头一看，面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33章 周向, 卓骁向窗外看去，外面空无一人，眉心微蹙，卓骁打开窗户，寒光乍闪,几根冰针飞过,卓骁偏头一避，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人声。卓骁淡淡看着前面,道，“方锐。”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现了出来。 “感知能力不错啊。”低沉的笑声响起,方锐站在卓骁面前,神态一片温和。 “本来想找个空把你解决了，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了。”卓骁挑了挑眉，“加油站的油还够用吧？” 方锐的表情看不出破绽，似乎耗光了加油站的油对他而言全无影响，笑着赞扬道：“你学聪明了。” “如果你是为了油来的，那我劝你还是歇歇吧。”卓骁道，“我们一桶油也没有，就几个人一辆车。” “说实话，我对油的兴趣不大。”方锐直言，“比起这个，我是来把你带回去的。” “方教官。”卓骁顿了顿，打量着方锐带着笑意的脸，“不得不说，我对你脸皮的厚度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那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方锐笑道，“我只对你的能力感兴趣。” 卓骁双眼直视着方锐，捕捉着方锐的每个动作，脑中迅速地判断着。从刚才的冰锥来看，难道周向还活着？如果他一对二，凭他对方锐的异能一无所知，胜算的几率不大。但他完全感觉不到周围有别人的气息，更何况，周向的死是顾一白亲口说的，按理应该不会有错。 正想着，又一道冰锥刺了过来，卓骁闪身一避，向前看去，却见一道冰锥从方锐掌心延伸出来！ “冰系异能？！”电光乍亮，将冰锥击得粉碎。卓骁惊愕地看向方锐，难道世上有两个冰系异能者？ 不对，当初和方锐对峙的时候，方锐作为威慑展现的异能，完全跟冰系异能没有半点关系！ 卓骁一边想着，侧身躲过攻击，一道电光甩出，紧紧缠住方锐的身体。 卓骁手执一端，刚要放电，忽然，白色的坚冰沿着电光迅速蔓延过来，很快蔓上了卓骁的手，手臂瞬间被坚冰包裹，卓骁立刻抽手，却不料电流被冰紧紧包裹住，方锐向后一拽，卓骁顺着惯性被拖了过去！ 卓骁目光一凝，抬起左手，煞白的电刃隔空向方锐前胸袭去，到了胸口，突然一阵电光飞溅，利刃的尖端停住了。 坚硬的岩石从方锐的胸口生长出来，像一层严密的盔甲，挡住了电刃。 卓骁惊呆了。 方锐几乎没给卓骁时间思考，岩石沿着电刃袭来，迅速缠绕住卓骁的身体，将卓骁上半身连同手臂彻底禁锢在岩石之内。 卓骁狠狠挣动了一下，岩石却像从身上生长出来的一样，分毫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切令人震惊。方锐确确实实不但用出了冰系异能，而且还用出了岩系异能。 这一切完全超脱了认知。而这两项异能，竟然全部都是他亲眼见过的。只不过是在别人身上。 想起当天手臂迸发出电光，在方锐面前却瞬间消失，像被吞噬了一样无影无踪。 卓骁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 卓骁紧盯着方锐的双眼，一字一顿道：“你最后把那个岩属性异能者给杀了？”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方锐微微笑了笑，朝卓骁一步步走过来。 “我的异能是窃取。为我所用。”方锐耐心道，“当然死人要方便得多，活人就只能先吸收能量，等能量枯竭，再夺取异能了。” “当然……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方锐在卓骁面前站定，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覆上了卓骁的头。 卓骁霎那间睁大了眼。 转瞬之间，全身的能量像是从四肢抽离，疯狂奔入头顶，卷入一个巨大的黑洞。能量脱离身体，迅速流失，身体像是刹那间放空，全无半点抵抗的能力。 卓骁一瞬间忽然明白了方锐的打算，之所以方锐在基地不下手，多半是忌惮戚刃。而如今追踪到这里，就算他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能量一点点从体内剥离，像是要接近枯竭，似乎意识也跟着被抽离出去。卓骁紧咬着后齿，拼命抵抗拉扯，却无济于事。 神志渐渐模糊，双眼依然紧睁着，眼前的景象不可抑制地开始扭曲…… 突然，头顶的手骤然脱离，身体的束缚崩开，一阵灼热的热浪模糊的视野中冲天而起。 身体被挟着跃上窗台，卓骁定睛向下看去，见方锐整个人都包裹在了火中！ 火剧烈地燃烧着，头顶传来明显而熟悉的低气压。手臂铁一样箍在身体上，一动不动。 火燃烧了一会儿，忽然，一片水汽从火中蒸腾出来，水汽飘向空中，火势渐弱。渐渐，火苗消失了。一滩水在地上殷晕开来，渗进泥土里。 “死了？”卓骁疑惑道。 “逃了。”戚刃声音低沉。 说着，把卓骁带进卧室里，关上了窗。 “这种情况怎么还能逃？” “他把身体化作冰，蒸发了。”戚刃淡淡解释。 “为什么不干掉他算了，”卓骁咬着牙质问，“你有这个能力吧？” “他留着还有用。”戚刃道。 卓骁没心思再问下去，浑身像被抽空一样，扶着床沿，半蹲下来。 “这回惨了。”卓骁想起耗尽能量的那个岩属性异能者，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像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开始枯竭。 一股燥热冲上身体，来势汹汹，瞬间蔓向四肢。卓骁浑身无力地支撑着，体温迅速下降，指尖冰冷，额上一片湿凉。 忽然，一只手覆上卓骁的后脑，一股暖热的能量源源不断汇入进来。 “戚刃……” 戚刃一把抱起卓骁，放在床上，卓骁顺手抓住戚刃的领子，戚刃身体一顿，听卓骁低声道：“真他妈冷……” 脖颈冰凉，却带着特有的沐浴之后的气息，依稀间似乎异常熟悉。卓骁把脸埋在脖颈里，湿冷和干燥相贴，感觉到能量不断从覆在脑后的手汇进身体。 血管躁动着，随着能量的汇入并没有平息，像是完全没有满足，疯狂渴求着更多。 卓骁意识渐渐疏离，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白皙的脖颈一点点消失在视野，化为一团刺目的红色能量，渐渐清晰…… 像是遵循本能，卓骁低下头，张开嘴，向那团强劲雄厚的能量探咬下去。 心脏下意识一阵剧烈的收缩。 眼前的一切像是与什么重叠，卓骁突然间刹住了动作，猛地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毕^__^ 第34章 卓骁缓缓睁开眼。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遍地丧尸残缺不全的肢体,血汇成流,碎石破瓦,眼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天灾,惨不忍睹。 六个人围成一圈，身体紧绷着，警惕地凝视着中间的人影,却都不敢轻举妄动。中间似乎是一个丧尸,身形却十分高大，背影看上去竟十分眼熟。 卓骁按了按额头，缓慢地动了一下眼。 “制住就可以了,不要乱动,”顾一白对着其余五人大吼，“舒明、我、颜映束缚，阿让左袭攻击四肢！注意不要伤到要害！纪炎抢在再生之前，阻止细胞复制！” 沉寂了数秒，四周才传来低沉却整齐划一的回应：“明白！” 颜映目光炯炯，摄入丧尸双眼，丧尸像是瞬间被巨大的地心引力吸住，双脚连带脚踝陷入地面，埋入土中。丧尸刚要行动，舒明双手覆地，四道木柱从丧尸脚下生长起来，沿着双腿缠绕，一直盘旋到胸口，将丧尸牢牢困在中心！ 上半身被制，丧尸挣动着，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顾一白两手一抬，十条看不见的细线从指尖瞬间激出，制住丧尸的头部，紧紧封住了口腔！ 陆让左袭从两侧纵身跃起，手起刃落，瞬间砍断丧尸的双臂！ 斩断的手臂上肌肉涌动，迅速向外蔓延，纪炎双手一合，双眼紧闭，拼命反控住了丧尸的再生。 卓骁一动不动地看着，屏住了呼吸。 六人喘息着，神经紧绷地看着被牢牢禁锢住、失去双臂的丧尸，没有人敢有一毫放松。 良久，颜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低声道：“这回……成功了？” 忽然，一阵沉闷的低吼从被封紧的喉咙里迸发出来，地面都跟着发生了震动。 六人瞬间绷住神经，顾一白四人用尽了力气，加强了禁锢。 涌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从断臂的内侧冒出来，渐渐继续生长，纪炎脸上已经浸满了汗水，紧合的手微微发抖，丧尸的双臂却像挣脱了束缚的禁锢，抽枝抽芽，生长出来。 最后一根手指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再生完整，丧尸突然发出了一声嘶吼。 缠绕住全身的木柱瞬间迸开，碎裂成无数木屑，飞泻四溅！丧尸嘴上无形的线崩裂，拔出双脚，震耳欲聋的低吼从胸腔迸发出来，一阵无形的能量从丧尸身周激开，刹那间，六人像被巨大的力量击中，摔向四周。 “住手！” 卓骁爆发出一声厉吼，下一秒，一股巨大的电光从右手激发，瞬间向丧尸击去！ 丧尸回过身，一把抓住了电刃。高强度的电压噼啪作响，却对那丧尸没有半分影响。 卓骁咬紧后齿，猛地用力，电刃却前进不了分毫。 凌厉的目光凝向丧尸回转的脸，卓骁忽然呆住了。 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冷峻的轮廓和无动于衷的神色，即便眼窝深陷，双目血红，不变的容貌和表情也清晰地告知着眼前这个人是谁。 卓骁的脸渐渐由震惊|变成茫然，茫然变成呆滞，半晌，一股焦急的怒火从眼中迸发出来。 “怎么回事！”卓骁怒吼，“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的！” “……你醒了？”顾一白小脸上满是伤痕，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咬牙道，“鬼知道！组长把昏迷的你扛回来，然后就毫无征兆地丧尸化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跪撑在地上的颜映喊，“只有你尾随组长去了方锐的老窝！” 卓骁的瞳孔渐渐缩紧。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陆让道，“我们六个根本不是组长的对手，再加上完全抑制不住的再生，这样下去没准我们都要玩儿完了。” “更何况……”陆让止住了话尾。 更何况，没有人愿意对组长下杀手，所有人都抱着一丝可能挽救的希望。 那个人永远屹立在最顶端，似乎永远不会失败，永远不会终结。 对于军团里所有人来说，他们所共同信任的，信仰的。 精神支柱。 “那就把组长带回去！”卓骁喊，“我们七个人一定可以！” 所有人眼中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再来。”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顾一白刚要站起，后颈突然被一股大力抓住，隔空甩了出去！ “一白！”陆让飞身去抓顾一白的衣服，铸铁的手臂被一只手捉住，用力一握，内部连接的神经掐断，铁臂被攥成金属碎片。 从未有过的绝望在战场上蔓延。 肢体破损的声音，撕咬的声音，喉咙摩擦般的低吼，鲜血飞溅，一个又一个倒下。 再回过神，卓骁摔断了肋骨，神经被剧痛麻痹，抵在岩石上。 熟悉的脸渐渐放大，温热的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 “我应该说过，让你在基地好好呆着。” “多我一个，干掉方锐不是轻松多了。你说是吧？” “……” “你还是这么莽撞。” “我希望你分得清自告奋勇和自不量力的区别。” “从今天起，叫我组长。” “……” 无数破碎的记忆疯狂地涌入脑海，卓骁紧攥着床单，额头抵在坚硬的下颌上。 指节攥出了青紫，卓骁猛地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深色的大衣，拼命地喘着粗气。 良久，卓骁猛地松开手，脱开戚刃的束缚，站了起来。 “好点了？”戚刃道。 卓骁漆黑的双眼紧紧凝视着戚刃沉邃的双眸，眼中的情绪混乱不清。 “看来你想起来了。”戚刃站起身，理了理被卓骁抓乱的衣领，遮住了脖子上一条深刻的血痕。 卓骁直视着戚刃，喉间喘息着，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冷静。”戚刃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你要我怎么可能冷静！”卓骁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是我，都他妈是我——” 军团里所有人的死状像是印在脑海里，遍布了血红的视野，戚刃深陷的眼窝，血红无神的双眼，渐渐和眼前的人重合。 卓骁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让我静一静。”卓骁道，“我出去静一静。” 说完，卓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天全军覆没，自己再无力抵抗，以为真要葬身在那里，然而被戚刃咬了之后，不知怎么回到了过去。 结果。结果竟然丧失了全部之前的记忆。 如果他记得……卓骁五指攥紧。如果他记得，他绝对不会再进入军团，接近戚刃，接近这里的所有人。 想起一白的敌意，他终于明白了一白怀疑的是什么。可惜前世就算在死了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能量消耗过盛之后会变成丧尸。 如果不是他的冲动鲁莽，如果不是他的自以为是，如果他当初没有尾随戚刃去找方锐…… 卓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冷风打在脸上，心脏疼痛的痉挛，头脑却清醒了许多。 方锐想夺戚刃的异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而正在这节骨眼上，自己毫无预兆地出了状况，导致一盘结局已定的棋全然逆转，全盘皆输。 如今他已经不能再弥补过去，幸好一切重来，他可以在一切发生之前，先除掉方锐这个后患。 随着记忆渐渐复苏，方锐的弱点他已了如指掌，而上一世未完成的能力终于在脑海中觉醒。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再在军团呆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组长也是重生的 ps.关于舒明的举动和方锐的威胁，我在这里解释一下。 舒明之所以不和卓骁走，首先，他所在的环境是个很安稳，安全的地方。舒明生性胆小，外界未知的恐惧远比内部的恐惧大得多。对于方锐，舒明可以知根知底，而如果跟随军团，未来的危险和恐惧完全无法想象。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方锐原本就没有打算牺牲舒明。他只不过是用话刺激卓骁。而卓骁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卓骁没有明说，而是选择答应了方锐，因为他打算狠挫一下方锐，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有自信自己能战胜那两个异能者，并且早就想好让方锐得不到加油站。所以他才会答应方锐。 第35章 卓骁刚迈出步子,突然,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静够了没，静够了回去休息。” 卓骁双脚像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 夜晚空旷静僻,淡淡的呼吸声混入风声,传入耳内。或许刚才想的太入神，他甚至没发现戚刃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一高一低的身影伫立着，影子混在一起，在地下无声地拉长。 半晌，卓骁开口。 “我不能回去了。” “别说废话。”戚刃道，“我没空陪你任性。” “我回去干什么,”卓骁猛地转过身，对上戚刃黑沉深邃的双眼,“是不是我今天真把你咬了,你就满意了？再来一把团灭，咱们重来得很好玩是吧？还是你想说禁止我用异能，让我跟个废物一样跟着军团四处溜达？” “卓骁！”戚刃低喝一声。 “或者你把这件事当着军团所有人的面说清楚，我就不信到时候还有人觉得我留下是个明智的选择！” 一阵天旋地转，卓骁回过神，已经狠狠摔在了地上。下巴几乎磕变了形，泥土进了满嘴，呛得卓骁咳了两声。 “我既然把你留下，就有制得住你的办法。”戚刃看着倒在地上的卓骁，语气平静，“别再重复这些没用的话。跟我回去。” 卓骁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不再说话。他能感觉到戚刃的目光，就像曾经一样，虽然冷淡，却带着足够的耐性和难以觉察的温和。 正如顾一白，即便是怀疑确凿，还是忍不住以平常的态度和他说笑打闹，别扭地关心。陆让，颜映，纪炎，左袭，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没有变过。 正因为这样……他更无法再留在这里。 半晌，卓骁忽然紧闭起双眼，脑中浮现出一个地方。片刻，眼前的景物渐渐扭曲，旋转，紧接着，身体像被剧烈摩擦一般，一阵炙热的钝痛，卓骁猛地睁开眼。 身下是水泥地面，抬眼一看，戚刃已经不在身边。卓骁吐了吐嘴里的土，抹了一把脸，站起来。 四周的地方很陌生，但已经不在a市。 成功了。 早在上一世，他就已经注意到，执行任务中突遭反噬，醒来之后偶尔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当时他没当回事，以为自己失去知觉前记错了，但如今想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反噬代价太大，完全是以异化成丧尸，吞噬另一个异能者的全部能量为前提。虽然这个反噬让他自己很接受不了，但在这个前提下，他不可能只和普通的自然系异能者一样，只能够通过反噬的平衡控制“电”这一种能量。 而从被戚刃所咬，两个人却一起回到过去来看，也许正是源于他的另一种异能。 操纵空间。 正是书上记载的，未曾真正出现过的双属性异能。 戚刃想必也没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没能够阻止他。 只不过似乎应用的还不够熟练，他本来想直接移动到方锐所在的基地，如今看来，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移动到了什么地方。 卓骁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是一个花坛和二层公寓，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里似乎……是他们最后一夜住过的地方。 - “组长，我跟你商量个……” 卓骁推开卧室的门，手顿在门把手上。 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微弱的光，戚刃躺在床上，与其说是睡觉不如说闭目养神，外衣也没有脱，头靠在枕头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被单的一端滑到胸前。 “……事。”卓骁尾音不由自主放轻，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向屋内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难得碰见戚刃睡着的时候，以平时戚刃的样子，还真让人想象不到这种人也会和正常人一样全无防备地睡觉。这种感觉就像发现明星也会在厕所里被丧尸咬一样稀奇。 卓骁悄无声息地走进去，在床前停下，手撑着膝盖，弯□，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戚刃的睡脸来。 这种机会平时可不多。想当初他刚进军团曾经一百次明里暗里想要干掉戚刃，结果没想到就算是对方洗澡也占不着半点儿便宜，反而被摔得手臂丧失功能三天。最后真是……想不老实都有难度啊。 不管怎么说，虽然戚刃平时的脾性不是很让人能够恭维，但教人的时候，却意外地很有耐心。 卓骁进军团一年，由最初对异能毫无所知，到如今，完全是戚刃手把手把他带到这个程度。即便最初不服又看不顺眼的时候惹出过不少乱子，但如今摸着良心，他得承认他真挺佩服这个人。说不上是对真正强者的敬佩和仰慕，还是一手把他带到现在的感激，或者是一年来在末世的闯荡颠簸，那种逐渐近似亲人的感情，让他对戚刃莫名觉得渐渐亲近。 卓骁半蹲下来，突然看见戚刃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 睡觉也不摘？卓骁有些惊讶，随即眯起了眼。组长手套下的手什么样，早就成了军团未解之谜之一，如今正好有个机会试探试探。 一手捏着中指指尖，卓骁堂而皇之地把手套扯了下来。 卓骁微微一惊。那只手像一块雕刻的白色大理石，血管隐隐现出青色，毫无生气，不像活人的手。一片冷气从手上冒了出来。 突然，手腕被强劲的手力反手拧住，卓骁冷不防被制，低声闷哼了一声。 毫无睡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半夜不睡觉，来这儿梦游？” 卓骁只觉一块冰禁箍在手腕上，倒吸了一口冷气，“凉！放开！” 像是故意为难卓骁，手在手腕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嘶……”卓骁立刻用左手去焐，“冰死了，你冷气制造机啊，再握一会儿血管都要被你冻上了。” “告诉过你好奇心不要太泛滥。”戚刃说着，坐了起来，“找我有什么事？” “原来如此。”卓骁在手腕上摩擦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自由操纵外界温度，无法控制自身温度，这就是你的能力和反噬？” “说对了一部分。”戚刃的语气毫无赞赏的意思。 “那我帮你焐焐吧。”卓骁难得善心大发，“看你一个人天天跟冰窖似的，也怪可怜的。” 戚刃似乎微微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床边正好有一个空位，卓骁掀开被子，爬了进来。一边补充道，“不用谢我。” 被窝里虽然称不上暖和，但也不冷。估计是大衣隔绝了戚刃身体的温度。卓骁一手垫在脑后，枕上了枕头。 要说动机完全是心血来潮。原来部队野外训练的时候，赶上冬天，雪地里只有一堆篝火，又没有充足的衣服保暖，跟人抱团睡也都是常事，反正两个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忌讳。如今卓骁出于好心跟戚刃躺进一个被窝里，突然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 身体紧贴着戚刃的身体，暖热的呼吸落在头顶，卓骁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知怎么感觉一向通畅的气管有些呼吸不畅。 “咳，那个。”卓骁没话找话，“你量没量过你体温是几度？” “零度。” “那血管不是都冻住了？” “可能。” “那海绵组织不是也冻住了？” “……” 卓骁脑子里乱糟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道：“那你ml的时候怎么办？” “……”戚刃顿了顿，不知怎么顿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很关心这个？” “……” 卓骁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脸“唰”一下就红了。 卓骁立刻清空了大脑，满口若无其事，“我就问问，都是男的，问问这个不是很正常。”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被子里已经焐出了热气，却越发燥热得让人难安，卓骁下意识掀起被子，翻身下了床。 重新站到地面，卓骁深吸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前后有些不搭调，清了清嗓子，“那啥，太冷了，一般人受不了，你还是自己睡吧。” 戚刃目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半晌，淡淡道：“这回能好好说话了吧？” “啊。”卓骁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正色道，“明天去方锐的老窝，我想跟你一起去。” - 卓骁坐在花坛边，脸上不时不经意露出笑来，末了，脸埋在手里，指节慢慢绷紧，屏住呼吸。 记忆洪水一般袭入脑海，一切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戚刃偶然露出的温和笑意，对他不轻不重的容忍，和最后一夜说不清道不明的，末世里难得的一点温暖。 一切毁在他自己手里。 良久，卓骁站起身。手放下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目光渐渐变得凌厉。 花时间后悔全无用处，当务之急是确定方锐的位置。今晚方锐刚受重挫，必然是杀他的一个最好的时机。 方锐的能力是窃取异能，不属于自然系物质系，想必就是特质系。而他操控空间的异能正好是同样的属性，不出意外，应该能够压制住方锐，至少能防止自己的异能和能量再次被夺。而方锐对于他的能力一无所知，正是他最不利的一点。 况且自己如今有备无患，再牵连不到任何人。 卓骁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基地的位置，四周的空气慢慢发生了变动，空间剧烈摩擦，再睁开眼，眼前正是几天前住过的校舍。 卓骁抿紧了唇，五指渐渐攥握成拳。 把方锐一举解决，然后从此不再使用异能。 卓骁默下决心，左手摸上腰间的短刀。 虽然他也确实不太想死，但反正以他的身手，又不是没了异能就被丧尸咬死的废物。末世里普通人类多了去了，也不是没有活下来的。何况他一个活过一辈子的特种兵。 总比通过害身边的人让自己活命强得多。 卓骁想着，后齿一咬，跃上了宿舍楼的阳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s君的地雷o(n_n)o~~么么哒 第36章 双脚落在阳台上,卓骁侧过身,贴在窗户旁的死角，向窗内看去。 客厅里亮着灯,方锐正靠在沙发上,手臂上几处包扎，脸上还有没褪尽的炭黑，看上去刚才在没化成冰之前，被戚刃的火烧得不轻。 想起上一世，正是方锐趁自己反噬发作，夺走了戚刃的异能,一股燥热在胸腔燃烧起来。当时方锐的表情如今一清二楚地浮现在脑海里，上扬的唇角,得逞的嘲弄目光,一步步逼近，擦过戚刃身侧的时候停了下来，对戚刃说了什么。 那句话自己没能听清，却成功让戚刃的动作迟疑了片刻。 方锐利用这一刻迟疑，毫不犹豫地下了手。 窗框上的五指渐渐收紧，窗内，方锐刚刚脱下上衣，突然，一条弯曲的电光透过玻璃，直驱而入，一瞬间缠绕住方锐的脖子！ 方锐悚然一惊，下一秒，电光向外一扯，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方锐整个人被甩到了楼下。 玻璃碎片迸溅，卓骁偏过头，躲开了一块溅开的碎玻璃，手上缠绕着电光，跳了下去。 电光缠绕的一端，赫然是一匹一米多高的巨狼。方锐已经变成狼的形态，低吼一声，毛发竖起，猛地一挣，“啪”的一声，电光被挣碎散开。 看来上次刘应的异能也被方锐取走了。卓骁皱了皱眉。 “竟然搞偷袭，这不像你啊。”方锐脸上的惊愕已经消失，笑着变回了原身。 “以牙还牙向来是我的作风。”卓骁斜了斜唇角，“不觉得这种偷袭很眼熟么。” 方锐上身还打着赤膊，只穿了一件背心。闻言，不以为意地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臂上几处绷带缠着，精壮的肌肉若隐若现。 “我记得a市离这里要两天的车程。”方锐悠然道，“离我离开还不到两个小时，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回到这里来的？” “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就是怎么到的。”卓骁避重就轻道。 没套出话，方锐也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刚被我吸走了能量，后脚就迫不及待赶上来自寻死路，卓骁，这点基本战斗常识都没有，我真是白教了你三年。” “别他妈说教我俩字，你没这资格！”卓骁瞬间睁大了眼，煞白的电光直击而出，向方锐胸口刺去，方锐游刃有余地闪身一避，却不料电刃迅疾转向，朝着后颈刺过来，方锐措不及防，猛弯□，锋利的尖端从方锐的后脑堪堪擦了过去，几根头发被齐刷刷削了下来，飘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一秒，方锐惊出一身冷汗，抬眼看向卓骁，目光中多了几分震惊。 “这么轻敌真的好吗，方教官。”卓骁悠悠道。 方锐重新站起身，唇角的笑意淡了许多，目光渐渐沉锐下来。 眼前的卓骁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无论从身手的速度还是异能的使用，较几小时前几乎提升了数倍，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看来，确实不能只当一个能量被吸得差不多的弱者打发了。 “好吧。”方锐脸上重新酝出笑意，目光却渐渐变深，“我就陪你认真玩玩。” 话音刚落，卓骁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两道石锥穿刺出来，卓骁向上一跃，挥刃砍断，抬头的一瞬，前方数十道冰刃刺过来，锋利的尖端连成一片，处处指向要害，无处闪躲！卓骁一手支上砍断的石锥，目光一凝，一片电光像一堵墙一般凭空竖起，挡住了所有冰刃，电声乍响，冰刃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曾经对于异能的使用记忆渐渐复苏，熟悉的感觉慢慢恢复，如今他就像与电融为一体，随激随收，使用自如。 卓骁抬起手，数道电刃向方锐直击而去。 坚硬的岩石从方锐身上生长而出，挡住了全部要害，方锐跃入半空，倾身从攻击的缝隙躲过。 下一秒，方锐瞬身出现在卓骁身前，捏住了卓骁的脖子。 速度异能！ 卓骁完全没看清方锐的身形，转眼间，喉管已经被卡住。 “你的进步确实让我吃了一惊。”方锐慢慢道，右手的劲道又用力了一分，“但你别忘了，卓骁，我身具的异能被你多出几倍，你的自然系异能就算用得再精，在我面前，依然毫无胜算。” 卓骁紧咬着牙，呼吸几乎被窒住，双眼一动不动地瞪视着方锐。 “你这冲动的个性真得改改。”方锐道，“虽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方锐微微一笑，一层厚重的岩石从手与脖颈接触的地方蔓延开来，裹住卓骁的脖颈，渐渐向上下蔓延，不一会儿，将卓骁整个身体包裹在里面。 岩石越坠越重，向内扩张着，卓骁脸窒息一般泛出青紫。 方锐笑了笑，左手慢慢放松，方锐抬起右手，覆上卓骁的头顶。 突然，两道利刃贯穿了方锐的手腕！ 煞白的电光穿透动脉，腕间激闪着。方锐震惊，定睛一看，岩石里只剩无形的电光，卓骁的身影早就无影无踪。 电光渐渐消散，麻痹和剧痛一并从腕间袭来，整条手臂都丧失了知觉。 方锐猛然回过头，见卓骁站在数米之外的地面，遥遥望着他。 “哼……”方锐发出一声冷笑，慢慢转过身，瞳孔逐渐伸长，肌肉粗壮地膨胀起来。 还没等完全变化，数道电光从脚下破土而出，牢牢缠绕住了方锐的身体。电光越缠越紧，紧紧绷住了方锐膨胀的肌肉。 卓骁目光冷厉，弯□，双手覆地，半晌，一道无形的空间罩从方锐四周方圆五米的地面缓缓升起来，像一个半圆形的拱顶，将方锐罩在一个空间里。 四周的空气发生了变动，方锐感觉到周围的异常，猛力挣脱着身上的束缚，失去双臂的力量依然巨大无比，电光越来越细，愈发透明。 方锐夺走戚刃异能时的笑意在脑中一遍遍浮现，卓骁手臂暴出青筋，积聚的怒火瞬间冲上胸腔，一动不动地直视向空间之内的方锐，目光一聚，瞳孔猛地一缩！ 像是凭空劈落的闪电，伴随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闪电在空间内炸裂开来，刺目的白光瞬间激起，向四处扩散，几乎使目视的人失明。整个夜空刹那间亮如白昼，脚下的地面强烈地震动着。 卓骁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空间内的闪电，像一尊雕像伫立在原地。 过了良久，闪电才一点点消散，无形的空间罩破裂，刺目的白光渐渐消失。 校舍里响起惊叫声，几处房间打开了窗，惊恐地向这边看来。 卓骁站在原处，定神看去，空间内几乎被夷为平地，方锐的身体已经没有踪迹，地上只剩一堆焦灼的黑炭。 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动。卓骁向前走了一步，身体微微晃了晃。 终于结束了。 终于……没再给戚刃拖后腿。 卓骁脱力地弯□，能量耗尽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卓骁迷迷糊糊感觉身体在颠簸，好像有人背着他在走。眼睛睁开一条缝，映入视线里的是一片深色。 “戚刃……”卓骁朦胧地低声自语。 身体被向上颠了一下，背的人似乎挺吃力，连背带拖，脚尖不时在地上拖着蹭。喘气的声音很大，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卓骁又颠又拖地在背上趴了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身体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 “舒明……？” “啊，你醒了？”舒明正努力拖着卓骁上台阶，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怎么样？还好吧？” “……我下去吧，自己能走。”卓骁说着，一脚搭上台阶。 “不用不用，你老实趴着！”舒明连忙道，“我刚才感知了一下你体内的能量，你现在不能活动！” 卓骁已经踩上台阶，一只胳膊搭在舒明肩上，支撑着半边身子，“得了吧，就你那小身板儿……你在哪儿把我捡回来的？” “刚才外面突然响起很大的爆炸声，然后亮起的白光持续了五分钟，亮得像白天一样，好多人都醒了。我估计可能出事了，结果一感知，就感知到了你的能量，然后我就下了楼。”舒明道，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而且，方锐的能量消失了。” “自然。”卓骁不冷不热道。 舒明滞住了，半晌，提出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猜测：“卓骁，你……把方锐杀了？” 卓骁没有否认。 “怎么可能……”舒明难以置信道，“我研究过你们的实力和能量，能和方锐抗衡的，只有戚刃和顾一白两个人。” “……是么，这个结论真让人不爽。”卓骁咧嘴。 “嗯？” “这事说来话长，太麻烦了。”卓骁道，“等下我再跟你细说。” 两个人进了舒明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半小时后，舒明去厨房烧了壶开水，给卓骁泡了一碗泡面。 “不过方锐轻敌是事实，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了他。”卓骁把料包倒进泡面里，用筷子搅了搅。 “这下这里大概就要乱了。”舒明道，“如果清仪回来……” “林清仪？”卓骁道，“我都把她给忘了。她去哪儿了？” “她在加油站的基地。”舒明道，“因为她刚找到父母，就去那边住几天。” “不过，你的反噬是丧尸异化？”舒明道，“那这回怎么没……”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戚刃刚刚灌进了不少能量给我，我又自己抑制住了一次，所以今晚没再发作。”卓骁说着，挑了一筷子面哧溜一声吸进嘴里，“反正我以后不再用异能，也不会有这些风险了。” 舒明眉头紧着，沉默不语。 “你们这儿领头的没了，也没人管，不如我就在这儿蹭个地方住算了。”卓骁半开玩笑，三两下把剩下的面汤喝了下去，“三险一金房租全免，简直跳楼价。” “戚刃没有及时跟过来阻止你，我真的挺吃惊。”舒明道，“我以为他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他不是没跟过来，是不能。”卓骁道，“自然系分为控制化和元素化，元素化可以根据元素的性质提升移动速度，比如风属性的异能者可以以风速移动，光属性的异能者可以以光速移动。戚刃是控制自然系，虽然能力比元素化强很多，但是无法化成元素迅速移动。而我空间移动只需要一瞬间。所以就算他想跟来，也不会这么快。” 卓骁顿了顿，“再说，他不会跟来了吧。不管怎么说，军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当组长的怎么也该以大局为重才对。” “……”舒明道，“你还知道什么是大局？” “你小子什么意思！”卓骁一手揉上舒明脑袋，“找揍呢是吧！” 两个人摔成一团倒在沙发上，推搡着嘻嘻哈哈了半天，差点滚了下去。末了，舒明停了下来，一手搭上卓骁的肩。 “别担心，反噬的事，我会想办法的。”舒明道。 “那就拜托了。”卓骁随口道，卷了被子，躺倒在沙发上，“实在没力气了，我休息休息。” 舒明默然看了卓骁一会儿，从沙发上站起身，关上了客厅的灯。 客厅重归一片黑暗。卓骁看着天花板。 方锐死了，上一世积累的关于他的资料也没什么用处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戚刃在，军团暂时大概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只是……有一件事他还是很在意。他没有尝试过在空间罩内大规模用过闪电，虽然方锐的能量已经完全消失，舒明也再感知不到，但空间内并没有他的尸体。 卓骁的眉心聚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那种情况，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 - 暴雨席卷，冰雹打在窗户上。 地上，一摊雨水无声地聚拢起来，慢慢成形，凝结成冰，渐渐具现为人的形状。 方锐趴在地上，吃力地喘息着，血顺着焦黑的伤口流下，融进雨水里，染红了一片。 刚才要不是化成冰水从地下渗走，早就没命了。 他竟然真的差点死在卓骁手里。 方锐嘴角动了动，牵起一丝冷笑。 他真是小瞧卓骁了。 第37章 卓骁在沙发上僵着身子躺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不一会儿觉得对着靠背太闷,又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床被子差点掉在地上。 折腾了一天,结果大半夜的毫无睡意，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对着木质地板大眼瞪没眼。往常这个时候他基本沾枕头就睡了,如今这难道是大仇已报，大脑太兴奋了， 卓骁一脸焦虑地继续盯着地板。 卧室那边已经没动静,估计舒明已经睡下了。想着个把小时前，自己还等着戚刃从浴室出来自己进去冲个澡,现在一转眼，自己已经躺舒明家的沙发上了。 想着军团的位置现在离这儿千八百公里之外，卓骁一阵唏嘘。这空间异能也实在太好用了点。 卓骁又翻了个身。 不知道自己躺多久了，有一两个小时没，也不知道陆让的车一个小时最快能飙多远。以戚刃的体能，真要赶路的话，八百公里用七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吧？ 只不过刚给自己灌了那么多能量，估计行程速度也要不可避免地打折扣，凭他对戚刃的了解，有八|九个小时应该还是到得了的。 “……”他算这个干什么？！ 卓骁挫败地使劲揉了一把脸。果然是初次脱团，不太习惯，脑子都跟着丢脸地短路了。 戚刃现在应该做的是大义灭亲，顺便把他多年来的斑斑劣迹添油加醋在军团里宣扬一遍，然后领着军团浩浩荡荡去拯救世界。 去了他，军团就是标准的六人行，可以拍一部正版老友记了。 …… 卓骁又翻了个身，被子一大半拖了地，卓骁左胳膊搁上额头，浑而未觉地盯着天花板。 照正常剧本的节奏走，他现在应该跟戚刃嘴仗结束，到顾一白隔壁睡觉去了吧。 寂寞啊。 卓骁感叹了一句。他这种人果然离自我牺牲的高尚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戚刃八成不会来找他了吧。卓骁想。毕竟现在异能者纷纷崛起，他这种水平的，十个八个未必，一两个还是能补充得了的。再说以顾一白那种精密计算的小性子跟军团利益最大化的强硬原则，如果戚刃要来找他，别提合作，八成第一个就投票反对了。 乱七八糟算计了一会儿，卓骁把被子往脑袋上一遮，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卓骁洗漱完，进了健身室。 气氛有些异样，不少人在议论纷纷。卓骁没当回事。方锐死的消息估计还没有传开，所有人都在议论昨晚持续了五分钟的电闪轰鸣，语气惶惶，以为又出了什么天灾。 卓骁径自进了沙袋房，拿了副手套戴上。 如今体内的能量所剩无几，只能先恢复体力。如果他没有记错，不久这里还会有新一轮丧尸异化，到时候连异能者都人人自危，已经不仅仅是死一批普通人那么简单了。 卓骁戴上手套，向沙袋打去。 沙袋砰砰作响，卓骁轮番拳击，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沉闷的回声。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的声响。卓骁目光一滞，动作微微顿了顿。片刻，轻轻皱了皱眉，继续动作，脸上恢复了原来的冷色。 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赵青。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卓骁吗。”赵青惊讶地叫了一声，反手关上了门，“你不是跟着那帮人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啊……我知道了。”赵青拖长了尾音，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八成是你在你们队伍里太不中用了，或者又捅了什么篓子，被撵出来了吧？” 卓骁一拳一拳打着沙袋，一言不发，眼皮也没有抬。 “不过你还真是胆儿肥，竟然敢回这儿来，不怕方哥新帐旧账一起算，把你给——咔嚓了？” “砰”的一声，卓骁猛地一拳，沙袋直线砸在赵青的脑门上。赵青措不及防，一头被砸翻，摔了个后仰，差点翻了个跟头。 “操！嘶……”赵青揉着后腰，脑门上红了一片，“你小子……你小子他妈的怎么这么阴啊！” 卓骁一臂挡住了弹回的沙袋，三两下脱了手套，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去拿矿泉水。 “那瓶是我喝过的。”赵青下意识道，“那边有没开封的。” 卓骁没当回事，开了瓶盖，一扬头，水哗哗灌进嘴里。 赵青抬起眼，目光落在卓骁脸上。 白净俊气的侧脸带着些与性格不符的清秀，双眼漆黑明朗，汗水从额角淌下来，殷湿了几缕头发，几股水流顺着下颌流过脖颈，淌进锁骨的凹陷里。衣服的前襟湿了一片，隐约露出雪白的腹肌。 赵青看得有些发怔，随即回了神，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赵青走到卓骁身后，挑了挑眉，“你被那个姓戚的给甩了？” 卓骁猛地呛了一下，矿泉水哗哗洒了一脸，卓骁一下子弯□，对着地面一阵猛咳。 “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赵青啧了一声，“多大点事儿啊。” 卓骁老半天终于把呛进气管里的水咳了出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头看向赵青，“你天天脑子都想什么猥琐的东西，片子看多了吧？” “我倒是挺奇怪。”赵青弹了个响指，“上回那个姓戚的护你还跟护犊似的，这没几天，你怎么就一个人沦落在这儿找亲戚了。” “我是来这儿干掉方锐的。”卓骁不咸不淡地答，拧上矿泉水瓶盖子，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赵青喷了，“方哥？”说着，一脸不可理喻地看向卓骁，“别搞笑了，就算你上次单挑两个异能者，在方哥面前也是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货。” “是吗。”卓骁明显懒得跟他争，毛巾搭在肩膀上，开门走了出去。 赵青看着关上的门，脸上嘲弄的笑渐渐消失。屏住呼吸，凝下神，全身的能量集中向五感。 半晌，赵青的脸色渐渐白了。 整个基地，都感觉不到方锐的能量。 不可能。赵青脸色煞白。他以为卓骁是随口压他的挑衅，方锐的实力他见过，几乎让人没有反抗余地的能力，强到足以操控异能者。更何况，听方锐屡次提及卓骁的口气，卓骁似乎原来还是方锐的学生。 而卓骁的表情似乎是认真的，如今，方锐的能量实实在在的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上来。赵青推开门，跑上楼，猛敲了两下门，一把拉开，方锐的房间里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赵青奔下楼，看见正向舒明房间走的卓骁，立刻叫道：“站住！” “你到底把方哥怎么了？！”赵青质问。 “大概是杀了吧。”卓骁淡淡道。 “你……你……”赵青看着卓骁的背影，双眼渐渐睁圆，“方哥就算阴过你，好歹也没真要了你的命！你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至于特意回来一趟，赶尽杀绝吗？！” 卓骁懒得跟他解释前因后果，继续走。 沉默看在赵青眼里，无疑成了挑衅，赵青阴沉下脸，背部肌肉膨胀，手臂变粗便尖，两根巨大的翅膀生长出来。 卓骁感觉到身后突起的能量，停了下来，摸上了腰间的刀。 “哼，连异能都不用了？”赵青笑得发冷，“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这种异能者？” 翅膀一扇，无数的羽针刺向卓骁，卓骁拔刀一挥，唰唰数声，白光闪过，锋利的针落到地上。 赵青目光变沉，翅膀渐渐扩张，无数倒刺从边缘生长出来，绿色的液体在倒刺尖端缓缓渗出，滴在地上。“嘶”的一声轻响，大理石地面融出了一个洞。 卓骁瞳孔渐渐变深。 巨大的翅膀刚要膨起，突然，几道木柱从地面生起，盘旋上升，瞬间缠住了赵青的翅膀，一圈圈收紧。 “赵青。”舒明站在赵青身后，“收起来，别在楼里闹事。” 木柱越勒越紧，翅膀几乎被勒得变形，良久，赵青“呸”了一声，背上的翅膀渐渐收缩，变了回去。 木柱一点点缩回地面，从缝隙中消失。 赵青站在地上，直直看着卓骁。半晌，低声道：“本来我对你印象还不错，看来是我看错了。” 说完，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卓骁看着赵青的背影，没说话。 舒明走了过来，满脸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卓骁把刀插回腰间的刀鞘里。 沉默了一会儿，舒明道：“方锐多少算对赵青有恩吧。赵青原来是一个帮派的混混，在火并的时候差点丢了命，被方锐救了，然后就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方锐。不管方锐怎么利用他，他一直拿方锐当恩人。” “……虽然赵青平时说话挺欠揍，其实本性不算坏。”舒明道。 卓骁想起从那次回来之后，赵青对他的态度发生的细微的变化，这才想起在陨石坠落的时候，他似乎也是救了赵青一把。 也许就是那时候赵青对他改观的。 “我等下和赵青解释清楚，他能理解也说不定。”舒明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状况，还是不要多树敌的好。” “无所谓。”卓骁心里莫名一阵烦躁，“我先进去了。” “不然你还是回军团吧。”舒明一眼看穿了卓骁的心思，“你呆在这里不可能安心。戚刃既然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肯定就有抑制你反噬的办法。” “怎么抑制，我一发飙就把他的能量灌给我，一个人能量俩人用，让他被过度反噬搞死吗。” 舒明顿了顿，“肯定……有别的办法。” 卓骁没说话，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进了浴室。 浴室响起哗哗的水声。 热水从头顶冲下来，卓骁闭上眼，仰起头，任水流冲上脸。 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原本计划好杀掉方锐，之后离开军团。这一切行动得几无差错，可是戚刃迟迟不出现，不知怎么让他渐渐有些焦躁。 他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理智上，戚刃不出现本来就是他希望的，然而他却抑制不住地烦躁，抑制不住去想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完全自相矛盾。 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他应该果断、决绝，做了决定就不会反悔。何况他也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 可是一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时候应该跟那个混蛋一起做什么了，应该一起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应该…… 各种混乱的想法缠绕在一起，反反复复，挥之不去。戚刃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让他回去，戚刃到底出了什么意外，戚刃到底在不在乎他这个…… 这个…… “操！” 卓骁骂了一句，一拳砸上了花洒的开关。 第38章 空气骤然剧烈旋转,周遭的空间像是从中断裂,撕扯变形，伏在地上的卓骁身体渐渐扭曲，然后消失了。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一片枯黄的叶子在地上打了个旋,又刮出去一段，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空旷的水泥地上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看来我猜的没错。”顾一白站在戚刃身后,打破了沉默。 “卓骁的反噬果然是异化,”顾一白道,“所以卓骁被丧尸咬了的时候，不但没有死，还没有变异。并且反噬开始躁动的时候，伤口还可以迅速恢复再生，感知嗅觉灵敏，具备丧尸所有的能力。卓骁需要通过异化来吞噬能量，填补自身能量缺失，于是那个姓周的很不幸地躺了一枪。” 戚刃没说话，静默地看着卓骁消失的地面，目光深邃沉默，看不出思绪。 “看来是空间异能了。”顾一白顺着戚刃的方向看去，“双属性异能，恐怕连你也没料到吧。那孩子竟然也能让你吃了一惊。” “……” “你不去追他？”顾一白道，“可以让颜映拉他回来，他一个人对付方锐太勉强了。” “不必。”戚刃道。 “这还真不像你说的话。”顾一白吸了口气，抬脚一跃，跳上了树，找了个地方坐下，“当初我说反对他留下的时候，你可是连犹豫都没就否决了。一路过来把他护得那么严实，怎么现在就这么放他走了，还让他冒生命危险去杀方锐？” “不让他动手，他停不了手。”戚刃淡淡道。 “你还真是不担心啊。” 顾一白凝下神，双手握住身下的树枝，无形的线络迅速透过树干进入地下，向卓骁消失的地方延伸过去。 良久，顾一白忽然道：“开始了。” 戚刃一言不发，却没有离开。 “小卓可是一上来就处下风了。”顾一白眨了眨眼，仔细地注意着戚刃的表情，“现在让颜映把他拉回来还来得及，你真不担心？” “……” “小卓被抓住了。糟了！方锐要夺走他的异能了。” “……” 顾一白专注地感应着几百公里之外的战况，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就在周遭要被紧绷的沉默淹没的时候，顾一白忽然开口。 “结束了。” “方锐的能量消失了。卓骁……” 戚刃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似乎在等顾一白说结果，又似乎并没有在听。 顾一白的眼睛慢慢睁大。 “卓骁的能量……也消失了。” 戚刃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不可能。”顾一白双手一紧，一股能量猛地灌入无形的线络，向地下延伸过去，能量连接到遥远的另一端，却感受不到半点回应。 “不可能……卓骁的能量真的消失了。”顾一白低低道，抬头看向戚刃。 戚刃向前迈了一步，半晌，忽然开口。 “他没死。”戚刃道，“只不过封闭了能量。以他的能力现在还杀不死方锐，但方锐也动不了他。” “……”顾一白默然，“你就这么确定？” “我了解他的能力。”说完，戚刃迈开步子，进了门。 颜映听见开门声，见戚刃和顾一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惊讶道：“组长，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一切按部就班。” - 卓骁围着浴巾走出浴室，没擦干的水顺着胸口淌下来。卓骁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在舒明的衣橱里翻了件合适的衣服套上。 一抬头，见舒明衣着正式，竟然换了件浅色的正装，拿着水杯站在饮水机前，一口一口地喝。这是舒明焦虑的时候典型的症状。 “怎么了？”卓骁系上了衬衫的扣子，领口松垮地散着，“你穿这么正式干吗，出去相亲？” “原本有一个人要来，跟方锐约好了时间见面。”舒明道。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打发走不就行了。”卓骁套上了一条裤子，拉上拉链。 “那个人手下的基地已经扩张到两个省，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舒明道，“方锐似乎之前打算和他们合作。可是如今方锐死了，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你打算代替方锐去？”卓骁眉端一挑。 “不然总不能让赵青去。”舒明道，“方锐不在了，如果谈不拢，这里可能会有麻烦。” “就你这点小胆，还跟人家面谈？”卓骁笑了，“算了，我替你去吧。我去会会那家伙，看看到底是哪儿来搅场子的。” “那个人十有j□j是异能者，而且可能很强。你现在没有能量，一个人去很不安全。”舒明低声道。 “那你就跟在我旁边。”卓骁道，“先探探他的口风，提什么要求一律回绝就可以了。” 正说着，门被敲响了，一个小弟传话过来：“明哥，庄先生来了……方哥不在，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让他等着。”卓骁道，“跟他说方锐脑中风卧床不起，一会儿就有人去打发他。” 两个人到饭厅的时候，饭厅已经被清空。靠窗的桌子旁坐了一个人。那人见他们来了，放下手里的茶，抬头看过来。 卓骁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这个人他在上一世曾经见过。 庄夕。 庄夕怎么会在这儿？ 按末世前来算，这个人还是戚刃的上司。当初让异能军团破例出动，在全国范围内清剿丧尸，似乎就是庄夕的安排。只是军团和庄夕并没有过正面冲突，或者说如果不是方锐盯上了军团，戚刃不会也懒得和任何人挑起事端。 可是从曾经顾一白的忌惮来看，这个人确实不好对付。卓骁想着，瞥过视线，见那个人正巧看了过来。 庄夕一身暖灰色大衣，姿态优雅地坐在方桌对侧，脸上完全没有末世的风霜。嘴角噙着笑，目视卓骁和舒明走近，将卓骁细微的反应全然收进了眼里。 “庄夕。”庄夕微微抬了抬头，笑道，“二位请坐。” 在别人的地盘，倒有些反客为主的意味。卓骁挑了挑眉，在庄夕对面坐了下来。 “听说方先生不在。”庄夕道，“这位想必就是舒明先生了。这位是——” 庄夕的目光落在卓骁脸上，意味深长地打量着。 卓骁没回答，不动声色地看了回去。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庄夕不以为忤，微笑道，“我是来回收异能者的。” 两个人的神色都微微动了动。 舒明张了张口：“回收？” “不同的异能者有不同的价值。”庄夕道，“内核地震之后，异能者泛滥了不少，很多低等异能者四散在各地，白白浪费了能量。我打算把异能者回收，最大程度实现他们的价值。” “这边这位似乎是木属性异能。”庄夕看向舒明，目光细致得似乎在鉴赏一件艺术品，片刻，视线转向卓骁，“这位……” “这样啊。”卓骁点点头，打断了庄夕的话，“可惜我们对你的目的没兴趣。” “这不是兴趣的问题。”庄夕笑了笑，“或许我没说清楚，这是……强制性的。比起这个，我对你的能力更感兴趣。” “我不是什么异能者。”卓骁道，“如果你对回收工作有强迫症，可以去垃圾站转两圈。” 庄夕饶有兴味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目光却直视着卓骁，悠然道：“是么。” “你身上确实没有能量。”庄夕道，“但这并不代表你不是异能者。” 卓骁微微皱了皱眉。 “而异能者身上没有能量，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为了不被发现而主动屏蔽，另一种，就是因为反噬无法满足，如果再使用异能，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庄夕目光施然地看向卓骁，“很明显，你属于后者。” 卓骁的目光渐渐警惕下来。 “所以你现在不但无法阻止我，连自保都成问题。”庄夕放下茶具，悠悠道，“我这人不喜欢多费口舌，更不喜欢采用暴力。在我采取一些措施之前，你们两个和剩下的那个兽化异能者，和我一起走一趟。” 卓骁目光一冷，体内仅剩的能量化作电流，向右手冲去。 忽然，一只手覆上了头发，轻轻揉了揉。卓骁一怔，没等反应，刚到指尖的电流瞬间倒流回体内。 “要动我的人，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吧。”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全然不同手下动作的温和,“庄夕。”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跟国内有十二小时时差，每次码字都是在半夜，所以有时候码着码着就睡着了……幸好我今天睡到一半醒了t_t还是晚了 第39章 谁都没发现戚刃什么时候出现在卓骁背后,连庄夕都微微吃了一惊。 卓骁愣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头顶的手已经撤了下去。 “没想到你竟然会在这里。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庄夕脸上细微的惊讶已经消失,从容道,“多管闲事可不是你的风格,戚刃。” 目光看向戚刃撤去的手,随即移向眼前的卓骁。 “这样我就明白了。”庄夕两手交叠,“看来这个少年和你的军团联系不浅啊。这么说来——他就是你新接收的那个新人,”庄夕顿了顿，像是在脑中寻找着资料，“姓卓名骁,一六届退役特种兵，自然系电属性异能者。左手能力为电击强化,右手能力为电子具形，反噬为丧尸异化。” 卓骁神经骤然绷紧。没想到庄夕对自己的情况和资料已经掌握到这种程度，甚至连他的反噬也一清二楚。有一刹那他甚至怀疑军团内部有庄夕的人。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行动滴水不漏又模糊不清，让人完全无法摸清他的目的和底牌。 卓骁余光注意着戚刃的反应，却见戚刃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记那些没用的数据有什么用么。”戚刃淡讽。 “对于你自然没有用，对于你羽毛未长齐的新人可就未必了。”庄夕笑道，“无论怎么看，你调|教他的时间都不够长啊。” “而且，怪不得你的体内感知不到能量。”庄夕一脸了然地看向卓骁，“看来戚刃还没有教过你，心太软可不是什么好毛病。你现在旁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异能者，你随时可以异化成丧尸，把他的能量据为己用，看来这位叫舒明的少年也完全不会反抗的。”说着，对着舒明微笑了一下。 舒明咬紧了牙，微低着头，似乎没有在听两个人的谈话。 卓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你还真不像戚刃带出来的。”庄夕笑道，“戚刃冷血的作风你真是一点没学来啊。” “我的人还不需要你来教。”戚刃淡淡开口，打断了庄夕的话，“碰巧今天我没什么时间，如果你再废话下去，我就要速战速决了。” 庄夕不动声色地看向戚刃，似乎在权衡利弊。半晌，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庄夕道，“反正……离我们再见面的日子，也不会久了。” 路过卓骁身边，庄夕身形微停，低笑道：“方锐……是你杀的吧？” 卓骁瞳孔一凝。 余光扫去，庄夕已经不见了踪影。 卓骁站起身，打算离开，却见舒明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双手紧抓着腿，微微抖动着，额上沁出了细小的冷汗。 “怎么了，阿明。”卓骁提高了声音，“阿明？” “这个人很强。”舒明低声道，极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跟至今为止见到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卓骁放在椅背上的右手一紧。舒明是感知性异能者，无疑对对方的能量最敏感。如果舒明这样说，恐怕……不对，什么叫至今为止见到的人，不是还有一个吗。 卓骁回头看向戚刃。 “还磨蹭什么。”戚刃道，“跟我回去。” 卓骁这才完全面对面面向戚刃，脸上的表情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回哪儿去啊。”卓骁站在戚刃跟前，别过视线，“你竟然没动手把庄夕给打发了。我以为你向来是动手先过动口。” “先下手没有意义。”戚刃道，“最多会让庄夕身后的人警觉。军团现在无暇应顾。而庄夕只身来这里见方锐，背后必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你是说庄夕背后还有更强的势力？”卓骁睁大了眼，想起舒明的话，不由觉得微微一凛。如果真是这样，很难不让人悚然。舒明还没有想出办法解决他的能量恢复，从今天的试探来看，如果庄夕真的打算做什么大动作，他就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庄夕似笑非笑的一句话，“心太软可不是什么好毛病。”卓骁隐隐有些动摇。或许他真的不该袖手旁观，以这种方式坐以待毙。也许这么做非但不能保护军团里的人，还可能让更多人陷入危机。 戚刃注意着卓骁脸上的表情，没有说话，眸中露出了沉思。 卓骁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眯起眼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说的？”戚刃淡应。 “……”卓骁默，“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你速度还真慢。”卓骁道，“我以为你肯定不会来找我了。”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戚刃随口道。 “是啊。”卓骁挑眉，“所以我对你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十分失望，我在这边住的挺好的，你就原路返回吧。” “卓骁。” 戚刃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温和，“我知道你不会有事。” “……” 卓骁微微一怔，半晌，低哼了一声。 “我没担心过你的实力，也并不怀疑你的判断。”戚刃道，“但事情并非只有唯一的解决办法，你需要学会相信别人，别以为以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一切。” 卓骁没说话，良久，眼睛向别处瞄去，扯开话题，“啊对了，我午饭还没吃呢。” “饿着。”戚刃道。 “我现在可没能量撑着，饿挂了怎么办。” “挂了重新读档，又是一条好汉。” “……” 下一秒，一个几乎快到看不见的动作，卓骁反手制住眼前人的手臂，膝盖抵在裹着黑色大衣的后背上。 “角色扮演玩够了吧，左袭？”卓骁膝盖用力顶了顶，“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发现不了啊。” 四周安静了数秒，手中钳制的手臂忽然渐渐变细，黑发慢慢生长，直到腰间，顺着背部滑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身下人反身一纵，挣脱了卓骁的手。 “都怪口头禅太顺口了。”左袭面无表情道，说着用手拨了拨头发，刘海齐刷刷滑落下来，“不过变形术的时间也到了，没差。” 卓骁无语地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露馅的？”左袭奇道，“我以为我装的挺完美来着。跟着组长那么多年，组长的口气表情习惯不学个十成也有七八了啊。” “差远了。”卓骁毫不留情地打击，“也就能骗骗庄夕。” “啊，那就够了。”左袭了然地点头，“我要求不高。” “……” 卓骁抚了抚额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组长会让你来。” “因为我是军团除了你之外唯一能元素化的，也就是说只有我来得及赶到这里。”左袭道，顿了顿，“而且，只有我能在外人面前以组长的身份蒙混过关。” 卓骁了然，左袭的能力是通过将身体元素化来随意改变身体形状，虽然是特质系异能，但却可以像自然系一样行动。 “组长不怕露馅吗？”卓骁还是有些不解，“庄夕那种人，如果稍有差错……” “变成人的形态的时候，我能够复制对方的全部能量和有效记忆。”左袭道，“所以即便是感知性异能者也感觉不出异常，也不会出现漏洞。” “怪不得……”卓骁点点头。 “所以很不幸，你和组长的事我也知道了。”左袭有些无奈地偏过了头，“这事有点超出我的认知，我得找个时间消化一下。” 卓骁后背一僵，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同床共枕”的事。 “关于重生，还有你的反噬和能力。”左袭缓缓道。 “……”听到反噬两个字，卓骁的表情动了动。 “组长呢？”卓骁问，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组长和军团在清扫s城的丧尸。”左袭认真下来，“组长说当务之急是先清理干净主要地区的丧尸，然后集中精力对付即将到来的危机。” “顺便，应组长吩咐，我还要带回去一个人。”左袭道。 “难道是……”卓骁顿了顿，“舒明？” 作者有话要说： 卓骁：这种小伎俩也就骗骗庄夕那种外人。 左袭：……是骗不了组长的内人啊。 第40章 “舒明！”卓骁推开门,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传来悉索的声音。() 卓骁走进实验室，见实验台上放了几支试管，舒明正在台前捣鼓什么。 “你在干什么？”卓骁好奇地凑上前。 “就快完成了。”舒明道,说着,把一支试管里悬浮的透明液体融进另一支。两种透明的液体融合在一起，慢慢变成了红色。 舒明拿出一支注射器,吸了半管,然后转过身，“卓骁，把手伸出来。” “哈？”卓骁放在身侧的右手向后一缩,插进裤袋里,“你要干嘛？”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效果,但总要试试才知道。”舒明道，在棉球上蘸了些酒精。 “不会又是左袭那家伙搞的鬼吧？”卓骁伸出左手，捏了捏舒明的脸，“我受够了，戚刃那事本来就让我够火大的了。” “左袭？”舒明偏头躲开卓骁的手，“这么说，下午那个人，果然不是……” “你也发现了？”卓骁讶异地看着舒明。 “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戚刃本人来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舒明道，“既然你说了庄夕是戚刃的上司，戚刃又对庄夕这次会来这里的事有所耳闻，那么很难保证庄夕的这次行动不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你是说庄夕早就清楚了？”卓骁微微睁大了眼，“怎么会？庄夕开始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对于一个已经对你所有资料都了如指掌的人，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你的长相吗。”舒明道。 “……”卓骁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本来就是庄夕安排好的？” “很有可能。”舒明道，“庄夕的本意应该就是试探，或者说是二选一。因为你的实力一夜之间大增，杀了方锐，原本就在所有人意料之外。而你目前正好无法使用异能。庄夕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如果戚刃决定保军团，他很可能就在这里除掉你；如果戚刃决定保你，那他很可能就对军团下手。” “……”卓骁漆黑的瞳孔渐渐张大，“你是说军团现在有危险？” “虽然我也只是猜测。”舒明道，“不过那边有戚刃在，不用担心。比起这个，我先把药剂注射给你，大概会起一点作用。” 卓骁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裤袋里的手也松动了，盯着注射器里面的红色液体，“这个是什么？” “我跟你说过，要帮你反噬的事想办法。”舒明道，“我昨晚用你的血和丧尸的血清混合，研制了一种药剂，虽然不确定效果怎么样，你先用用试试。” “喂，什么叫试试，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可不是你说的！” “试试就是试试，最次也不会有副作用的。”舒明道，“难道我还能害你。” 卓骁怀疑地看了舒明两眼，裤袋里的手动了动，伸出胳膊，“抱歉，左袭后遗症，我现在看谁都有点问题。” 红色的液体慢慢进入血管，渐渐，一阵剧烈的灼烧感沿着动脉蔓延开来，卓骁瞬间拧紧眉心，左手握住右臂，灼烧的感觉细化到毛细血管，手臂内的血管像是瞬间膨胀，向外涨突着。卓骁左手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指节青白，整个手臂里的血管都要炸裂一般叫嚣。 “靠……”卓骁额上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这也太猛了……” “没事吧？”舒明焦急道，手忙脚乱地在旁边翻，好半天才翻出一条湿毛巾，递给卓骁，“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 “没事，好点了。”卓骁深吸了一口气，拽过毛巾，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翻过右臂看了一眼。 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针孔留下一个红点。卓骁放下胳膊，没再当回事。 “对了，舒明。”卓骁道，“跟我回军团吧。” 舒明应道：“好。” “啊哈。”卓骁有些惊讶，“你怎么突然这么痛快了，我还以为劝你得费上一番功夫。” “因为我突然发现，呆在这里也未必安全。”舒明道，“既然现在丧尸已经不是主要敌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做点什么。” “……” 卓骁还没说话，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左袭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喂，你们两个好了没，我等了你们半个多小时了。” “好了。”卓骁道，“舒明，你收拾收拾东西，顺便带点吃的，我们上路吧。” “嗯。”舒明道，“我先去跟赵青道个别。” 卓骁看着舒明的背影，眉心一点点蹙了起来。 左袭在基地的车库里找了一辆装配好些的车，装了一些食物和日用品在后备箱，然后坐了进去。 卓骁拉开前门，坐在左袭身边，不经意道：“左袭，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和你有同样的能力？” “没这个可能。”左袭道，“异能没有重合，除非一个异能者死了，同一种异能才有可能再生。” “是么。”卓骁道。 “怎么了？” “没事。”卓骁道，“大概是我想多了。” 看着舒明上了车，左袭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很安静。舒明在后座小憩，卓骁看着窗外的荒地，一言不发。 “你在担心组长？”左袭忽然道。 “没。”卓骁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哎。”左袭眼角瞥了卓骁一眼，“说那句话的人是我，不是组长，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哪句话？”卓骁随口道。 “……”左袭嘁了一声，“真不坦率。当时我还学着组长的习惯摸了一下你的头，很明显感觉你身体都僵了。” “那是正常警戒状态。”卓骁道，“进军团这么多年组长没教过你？” “得了吧。”左袭不屑，“军团都有了陆让和一白的前车之鉴了，就算你跟组长公然出柜，我们也绝对会支持的。” “咳、咳！”卓骁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猛咳了几声，“你扯什么呢？我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同床共枕都有过了，就差水乳交融了啊。”左袭眯起眼，意味深长道，“就不打算找个机会融一融……” “是你想太多。”卓骁扔下几个字，不再跟左袭废话。 “说真的，”左袭忽然道，“其实我觉得，在组长心里，是把你和军团放在一个天平上的。或许……还要再倾斜一点。” 卓骁目光一动不动，手却微微一顿。 “你记得你第一次在森林里失去意识吗？”左袭道，“那时候顾一白就已经怀疑你对军团有威胁。但组长却一个人力排众议，将你留下来了。这实在不像组长的作风。而且上一世……” 卓骁一言不发，双眼看向窗外，注意力放在了窗外倒退的荒地上。 他不喜欢和别人讨论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过是旁观者。戚刃究竟怎么想的，连他也搞不清楚。更何况，就连他自己恢复记忆之后，也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直希望得到戚刃的注意，也许因为戚刃是他唯一认可的强者。所以他想变得更强，想超越戚刃，也得到戚刃的认可。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种埋藏在心底的想法似乎都未曾改变。 而一直以来，似乎戚刃也确实在意着他，这像一种平衡在他心里维持。 只是这种想法似乎渐渐向他所无法理解和操控的方向演变。他忽然发现，也许他一直并不了解戚刃，也许戚刃并不在意他卓骁如何如何。 正如那次所谓的同床共枕，真正没出息地悸动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而戚刃一如既往坦然自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车开了一夜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终于到了s城。 市里早成了一片废墟，看到的时候，三人还是吃了一惊。 “看来庄夕确实是派人来这边了啊。”左袭道，“只可惜不太走运，棋差一招。” 地上一片狼藉，十几个异能者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形状惨烈。其它人似乎也受了伤，颜映喘息着，半条胳膊脱臼一样挂在肩膀上，上面还插着几根带倒刺的藤条。顾一白扒在陆让背上，脸上黑一块红一块。 戚刃抓住一个人的脖子，暗红的血顺着黑色的手套汩汩流下，手微一用力，那个人就断了气。 戚刃余光看见停下的车，松了手，尸体掉在地上。看向卓骁：“回来了？” “……啊。”卓骁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些尸体处理了。”戚刃淡淡道，“纪炎治疗一下受伤的，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说完，转身进了旁边的楼。 卓骁跟在戚刃后面，进了房间。 “那些异能者是……？” “庄夕的人。”戚刃说着，褪去沾满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进浴室打开笼头，冲洗着手上的脏污。 “你果然预料得一清二楚。”卓骁道。 “庄夕既然放消息给我，必然会有这一举动。” “所以你才做了这么精确的判断，让左袭扮作你去应付庄夕，然后留在这里。庄夕见到你出现，必然会趁机攻击无首的军团，却没想到你根本没离开。是吧？” “果然什么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戚刃。”卓骁道。 戚刃拭干了手，换上一副新的手套。把毛巾挂在墙上，进了阳台。 “而你根本不需要操心这边的人有事没有。”卓骁道，“因为你看车里的人第一眼过后，就已经很清楚了。” 戚刃脚步停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昨天左袭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对你来说，军团的分量和我一样重。”卓骁顿了顿，“因为当初你虽然早就知道我的反噬，还是阻止了一白，把我留下。” 卓骁说着，撇了撇嘴，“我觉得这完全是扯淡，你把我留在军团，大概只是因为你认为有足够的力量能阻止我的反噬发生。” “……” “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或许这个问题在你看来原本就没有考虑的价值。”卓骁凝视着戚刃的背影，“在你看来，我是不是跟军团其它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校开学了，事情很多，而且正在找兼职，一直很忙，对不住大家。 谢谢阿染、阿染的地雷，谢谢尔尔的火箭炮(*^__^*) 第41章 冷风透过大敞的窗户直灌而入,吹进领口半开的衬衫里,衬衫被灌得鼓了起来，下摆剧烈地抖动着。 卓骁站在风口，一动不动凝视着戚刃的后脑。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将戚刃洞穿。 戚刃的背影沉默地立在窗前,挡住了一半的风，右侧的头发在强猛烈的风里吹动着。 沉默的对峙几乎让空气停滞，狭小的阳台灌满了风声，在耳边呼啸。 良久,戚刃忽然回过身，伸出手,向卓骁脸侧靠近过来。 卓骁神色淡定,裤袋里的五指却渐渐攥紧。 戚刃高大的身体微微俯下,目光落在卓骁脸上，黑沉的双眼沉如深潭，直视着卓骁紧睁着的双眼。呼吸渐渐贴近，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余光里越过脸侧，向脑后伸去。 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卓骁的身体慢慢变僵。 近乎冷冽的气息靠过来，一点点涌进呼吸里。 在卓骁脊背僵直得快要断裂的时候，那只手坦然地越过卓骁的后脑，从身后的衣钩上取下一件大衣，罩在卓骁身上。 卓骁脸上的表情几乎凝固了。 被风灌满的衬衫忽然被压了下来，冻得半僵的身体裹进深色的大衣里。 戚刃松开手，直起身，越过卓骁，走出阳台。 “你他妈给我站住，戚刃！”卓骁忽然道。 戚刃的脚步停在门口。 卓骁转过身，一把扯下肩上的大衣，扔在窗台上，“你敢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别总一声不吱就走人？” 戚刃淡淡看着被扔到窗台上的衣服，“你想听什么回答？” “我……”卓骁语塞。他也不知道他来问什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堆，结果问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废话。 转眼，卧室已经空了。卓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手插进头发，使劲挫了挫。 冷静下来，才发现耳根都是热的，缓过来的耳朵直发烫。刚才戚刃的动作，几乎让他手心都出了汗。如果不是以他对戚刃的了解，他几乎以为戚刃是故意的。 卓骁咬着牙，霍地站了起来，拉开门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 - 冲完澡，卓骁刚进卧室，余光忽然感觉门口有人，抬头一看，舒明正站在门口。 “怎么了？”舒明感觉到卓骁的视线，走了进来。 “没怎么。”卓骁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找出衣服套上，咬牙道，“我感觉我好像到了发情期，应该跟右手打打交道了。” 舒明的视线不自觉向卓骁身下看去。 “往哪儿看。”卓骁一只手扭住舒明的头，向内一拐，差点给舒明拐个跟头，“不说这个，我先带你正式认识一下军团的人，虽然你们上辈子认识过，不过到底也没人记得了。” “好。”舒明一愣，“上辈子？”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卓骁道。 “哦，你是说那个。”舒明不好意思地笑，“最近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可能有点超负荷。” “没事吧你？”卓骁摸了摸舒明的额头，“感觉自从见过庄夕之后，你状态就不太对。” “我没事啦。”舒明笑笑，“先去见见军团其他人吧，虽然在我那里招待过两天，但还是不怎么熟。” 进颜映房间的时候，纪炎还在给颜映治疗。白色的光晕覆盖在手臂的伤口上，被藤条削去一块肉的侧面，细胞和血管迅速复制再生，大约半分钟，两厘米长的口子就恢复了原样。 “好速度啊。”卓骁叹。不管看几次，他都觉得纪炎这异能简直太方便了。 “本来能更快的。”纪炎翻着检查着颜映的手臂，一边道，“今晚能量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庄夕手底下那帮人太变态了。”颜映骂道，“真不知道他上哪儿搜罗来了十多个异能者，能力都相当不好对付，尤其是那个毒系异能，要不是在液化的时候被组长冻住了，估计我们都要跟顾一白那个天天吸二手烟的货一个死法了。” “你说谁呢？”顾一白从门口冒出头来，“吸我家阿让的二手烟有壮阳丰胸的功效，你懂不？” “你去找左袭推销吧。”颜映道，“我再丰就拖地上了。” “也对。”顾一白点头，“现在就已经下垂了。” “……靠！”颜映瞪圆眼睛，“你说老娘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顾一白认真道，“我很尊老爱幼的。” “……” 顾一白的嘴很快被一只手堵住，避过颜映飞过来的巴掌，护进了怀里。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的十几个异能者感觉很奇怪。”颜映道，“好像完全不能沟通，也不说话，攻击的手段却都像熟练掌握异能的老手，现在的新人可能进化这么快吗。” “他们很可能是被控制了。”顾一白从陆让怀里挣脱出来，正经道，“从他们的行为和攻击方式来看，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 舒明抬眼看向顾一白。 “这大概是庄夕的某种能力。”顾一白托着下巴沉思，“按目前的状况，庄夕应该是盯上我们了。” “最初让组长灭丧尸是庄夕的意思。”卓骁开口，“他现在突然把目标指向军团，有什么目的？” “这个不好说。”顾一白语气渐渐严肃，“庄夕这个人野心非同寻常，他用了短短几年从基层爬到军队最高层，在那个位子稳坐十几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说谁能和组长制衡，那庄夕算得上一个了。” 卓骁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啊，这不是舒明小弟弟嘛？”颜映瞥见卓骁身后的舒明，勾了勾手指，“怎么，你被小卓子搜刮来了？” “你好。”舒明低着头打了个招呼。 “不用怕，进团姐罩你。”颜映手豪迈地一挥，把舒明搂进怀里，“老规矩，进团先曝长度硬度加三围，精确度请到小数点后三位。” “……” “滚。”卓骁一把将舒明从胸里扯了出来，“敢不调戏良家妇男？” “当然不……啊……”尾音渐渐消音，颜映目光定在门口，片刻，瞬间规矩地坐好。 “……组长。” 卓骁后背通电一样过了一周，回过头，见戚刃正站在身后。 戚刃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反常，似乎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目光越过卓骁，落在舒明身上。 “舒明。”卓骁随口介绍。上一世戚刃对每一个人都已经很熟悉，废话大概也不用多说。 戚刃淡淡注视着舒明，视线掠过舒明的脸，看进舒明乌黑的双眼里。 舒明被看得有些发毛，衣服下的两只手慢慢绞紧。 房间里很静，戚刃不开口，没有人说话。强烈的压迫感笼罩下来，舒明的呼吸不由自主滞住，手心渐渐沁出了汗。 良久，戚刃道：“知道了。” 戚刃走后，舒明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顾一白道：“今天不早了，改天带你去见其它人。房间没多准备，要不你先和卓骁睡一间吧。” “不用，我睡客厅就好。”舒明拭去手心的汗液，笑道，“沙发反正不小，都一样。” - 入夜。 房间的屏幕亮着微弱的光，庄夕坐在屏幕前，手闲散地放在扶手上，看着屏幕里的图像。 突然，身后的大理石地板悄无声息地鼓起了一块。模糊的形状慢慢凸起，上升，变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庄夕慢慢转过椅子，面对向突然出现的人影。 人影干瘦嶙峋，在朦胧的光线下双目微凸。 “怎么样？”庄夕声音慵懒。 “药已经给卓骁注射了。”人影嗓音粗糙沙哑，“已经见过了军团的人。能力跟资料中的记载没有差别。只是其中有个叫顾一白的，似乎不是那么好对付。” “顾一白那个家伙么。”庄夕笑，“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烦啊。” “而且似乎有一个严重的问题。”人影道，“卓骁提到的部分事情，我在记忆里搜索不到。” “是么……”庄夕沉吟，“这么说，这个能力还是存在不完善的地方。” “而且，我总觉得，戚刃好像看出了什么破绽。” “这个不用担心。”庄夕道，“戚刃如果真的看出破绽，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灭了。” “我对戚刃了如指掌，戚刃对我一无所知。”庄夕转过转椅，面向屏幕，唇角渐渐漾出笑意，“这回，军团的掌控权很快就不会在戚刃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s君的手榴弹^__^ 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o(n_n)o~~今晚睡前记得掀枕头看看，如果底下有红包那绝对是烬爷梦游送的_(:，」∠)_不用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