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的城姬》 序章 少年建奏士 台版 转自 桜羽(makeinu.weclub.info) 「呼、呼、呼——」 深邃森林中,月光从树木缝隙照射而下。 林兹·连海特奔跑着。 他十五岁,还是个容貌残留着天真气息的少年。 到处是伤痕的手臂沾满泥巴,散乱的黑发纠结着落叶与树枝等物体。 他脸上浮现出深切的焦虑表情,兽皮靴子的鞋底已经脱落,只能依赖月光在森林里前进,脚步也蹒跚不稳。 追兵的人数大约有七、八个。 虽然对方人数比较多,但那些家伙似乎不是依照战略团体行动,他们恐怕并不是受过训练的士兵,而是以奖金为目标那类的混混——话虽如此,熟知地理环境的他们,在森林里可称得上是更棘手的追踪者。 听着背后逼近的脚步声与嘶吼声的同时,林兹死命奔跑。 (……唔,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被抓!) 这时发生了异状。但他并非被某样东西绊倒。 突然,他的脚有如断线般不听指挥。 该不会是脚筋断掉了吧——这个绝望的念头在瞬间掠过他脑中,可是他却没感受到应该随之而来的剧痛,只有一种全身肌肉僵硬紧缩的感觉。 膝盖猛然弯曲,脚尖勾到了地面。 事发突然,让他无法防御,就这样狠狠地扑倒在泥巴里。 泥巴飞溅起来,落在他全身上下。 「唔……」 林兹发出呻吟。他为了模糊疼痛的焦点用力咬紧嘴唇,跪在地上想站起来。那双撑着地面、已经布满伤痕的手,则因为疲劳而微微颤抖。 林兹从小就以建筑士徒弟的身分修行至今,虽然他的身材瘦小,但他对自己那与身材不搭调的体力很有自信。 然而,自从被·抛·进·这·座·森·林,他已经不眠不休地连续逃了两天。他终究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这副身躯已经到了极限。 (要是不……要是不快点……逃走的话……) 就在他激励着无法动弹的双脚,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的时候。 林兹忽然发现一件事。 就是之前那道一直跟在背后的追兵脚步声。 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们放弃追捕了吗?不,这不可能……) 他挥开情势对自己有利的想法并打算回头。就在这一瞬间—— 「唔噢……!」 长枪柄末端戳进了他的侧腹。 「……!啊!唔……!」 疼痛剧烈到让伽有种腹都被刺穿的错觉。 他的呼吸停止,就连惨叫也发不出来。胃液跟着逆流,灼烧喉咙般的强烈呕吐感涌了上来。 「呕、恶恶恶恶恶……」 他吐了出来,虚弱地趴在地面,难堪地痛苦扭动并剧烈呕吐。眼泪从遭到刺激的泪腺不停流出,暖热的泪水沾湿了林兹的脸颊。 「哼!一个小孩居然让我花这么多功夫!」 林兹难过地挣扎着,一名男子用脚底踩着他的背。男子不快地啐了口口水,然后粗鲁地揪着林兹的黑发,拉起他那张满是泥巴的脸。 火把发出啪滋啪滋的燃烧声。 林兹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他覆着薄霭的视野一隅有一大群打扮肮脏的男人。 「喂,可别杀掉他喔,领奖金的条件是要活捉耶。」 「紧张什么,只是要在把人交出去之前玩一下嘛,这是给我找这么多麻烦的回礼。喔!仔细一看这家伙的脸蛋还真像女人,大家要不要来找个乐子呀?」 将他围住的男人们发出下流的笑声,看来他们果然是些地痞流氓。 「……做什么,放手……!」 林兹就在头发被揪住的状况下,努力挣扎试着爬起来,但攀在地面上的指尖却只能徒然地抓着泥巴。 仿佛玩弄着上钩猎物的残忍笑声,响彻在森林之中。 (……我已经……答应过了……) 在朦胧的意识中,林兹脑子里浮现的是那·个·女·孩的容貌。 那个时候,她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她哭出来了吗? 她喊叫出来了吗? 或许,她也有可能面带微笑——尽管这只是些不着边际的思绪,但已经足以让林兹几近昏睡的意识苏醒。 (艾莉莎……还等着我去救她!) 林兹睁开几乎闭上的双眼。 他伏在地上,努力使出最后的力量将右臂探进泥土。 颤抖的指尖在地面爬行,试·着·找·出·搭·建·建·筑·物·所·必·须·的·建·材。 (……不能用泥巴,泥巴实在太脆弱了。) 伸长的指尖前方有股粗糙的触感。 林兹紧紧抓住那样物体。那是伸进泥土下方的树根。 生长在这座森林里的杉木是高级品,甚至当成边境领地的特产输出到邻近城市,拿来当建材也无可挑剔。 一想到林·兹·接·下·来·要·做·的·事,这种建材搞不好还太高级了。 「咦,这家伙怎么了?突然不动了。」 「该不会死了吧?」 「没有啦,他还有呼吸啊,手臂也还在抖……奇怪?」 那名抓住林兹头发的男子狐疑地皱起眉。 因为他听见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微弱歌声。 〈——汝乃伟大的建筑士之王,乃测量并设计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抖动着渗血的嘴唇,濒死少年发出歌声。 那是仿佛随时都会消逝的嘶哑声音。 然而,他唱出的歌声却清楚回响在寂静的夜晚森林里。 〈——窃取隐藏在神殿最深处之秘技,吾等石匠之首啊——〉 这时传来一阵火花四散的剧烈声响。 刻在林兹右手手背上的建筑士铭印——伟大师父授予的徒弟证明,一道蓝白色闪电从中迸了出来。 「这、这家伙搞什么……?」 原先欺凌林兹的男子短促惨叫了一声往后退。 〈——汝乃位居伟大陵墓顶端,尽观一切事物之〈眼〉——〉 林兹·连海特编奏着旋律,同时缓缓起身。 他将迸出火花的右手贴在胸前,静静地闭上双眼。 接着,在脑中鲜明地想像他要创建之建筑物的理想形态。 理想——并非梦想。 那是依据支配了这个世界的〈理〉——数理、物理、论理,而具体呈现出来的意念。 那就是——理想。 能让理想化为形体的技·术就称为〈建奏术〉。 这是在建筑士工会〈石之兄弟团〉当中传承下来的奥秘技法。 拥有与生俱来才能的建筑士,在历经修练与思索之后,最终才能够学得这门纯粹的技法。 这是种极致的建筑术。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正打算使用这项技法。 制图、丈量建地、计算构造、打造地基、搭建骨架—— 头颅深处冒出猛烈的火花,眼窝闪过一道烧灼般的痛楚。 他在构想尚未归纳齐全的状况下,编写出未成熟的设计图——现在只要这样就好。因为他想建造的并非高耸坚固的城池,也不是赞颂天神的庄严大教堂。 他所需要的,只是一栋能打破眼前艰困局面、凿出逃生道路的——单纯建筑物。 「林兹·连海特于此刻下铭印!吾将在此建立一座高耸入云之塔!」 他将迸发闪电的手掌拍击地面,用几近撕裂喉 咙的音量吟唱出来。 刹那间—— 嗡地响起一道地鸣般的声响…… 周围地面突然隆起。 「怎、怎么回事……!」「地、地面……呃,呜哇啊啊啊!」 从〈铭印〉射出的蓝白闪电穿过地面,好几根尖锐的柱子从那里窜了出来。 经由〈建奏术〉重新堆筑的建材组合起来,具·体·形·成·了·一·栋·建·筑·物。 ——就这样,一座贯穿夜空的高耸木造看守塔出现在眼前。 这是为了察觉敌人袭击用的监视高塔。 外观看起来虽然很雄伟,但只要对建筑知识稍有涉猎的人,就能一眼得知高塔的平衡度很差。该当成支柱的柱子数量明显不足,建筑物整体也往一侧倾斜。 (盖得真糟糕……) 林兹发出呻吟,肩膀也随着剧烈喘息上下起伏。 不过,这在他的计算之内。 搭建起来的〈看守塔〉只维持了建筑物的外型数秒钟。 极端的重量压在支柱的一点上,让这座建筑随着重力一口气崩塌—— 「要、要倒下来了!」「快逃、快逃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们的哀鸣转变成惨叫——接着,声音就忽然消失在惊人的轰声里。 「……」 ——他睁开眼睛一看。 崩落得一片狼藉的木头柱子压在男子们身上。 「……呼、呼、呼……要是被师父知道我这种用法,我一定会被逐出师门。」 林兹跪在地上,擦去嘴角的血。 他闻到一股肉烧焦的难闻气味。刻在右手手背上的〈铭印〉已经血肉馍糊,烧伤得非常严重。 这是因为使用了超出能力范围的〈建奏术〉。 林兹还没办法随心所欲操纵这项利用建材创造出全新建筑物的第十二韵律——〈再构筑〉技术,他的右臂应该有一阵子无法使用了。 疼痛让他露出痛苦表情的同时,他试着站起来,就在这时…… 哔~~~~~~! 尖锐的哨音在某处响起。 林兹猛然抬起头。 (……法兰西斯卡军的哨子!) 一阵战栗感窜过背脊。 林兹一直以为追兵只有刚才那群家伙,他完全没想到要塞士兵只为了追捕区区一名建筑士实习生少年,居然会来搜索深夜里的森林。 哨子的声音还很远,但他刚刚才做了那种引人注意的事情,追兵一定马上就会来到这里。 被压住的男子们正从堆叠的柱子下方发出呻吟。瓦砾间伸出了沾满血的手臂,甚至已经有好几个人站起来。 「不逃不行……」 林兹以绝望的心境低语。 右手的〈铭印〉烧得焦红,一时之间无法再使用,况且刚才的方法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应该没效。〈建奏术〉不是用来战斗的技术,那种手法顶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 就在林兹正想赶快起身的时候…… 「……?」 喉咙有股冰冷的触感。 宛如月光般闪亮的尖锐刀刃贴着并顶起林兹的下巴。 林兹慢慢抬头。 不,是被迫抬头。 (……咦?) 他的眼前…… 耸·立·着·一·座·城·堡。 这是一座拥有坚固城墙与城门的壮丽城堡。 林兹陷入混乱。 〈城堡〉为什么盖在这种地方? 而且,为什么有一把剑抵住自己的喉咙? 冷汗从他额头滴落。 「——我总算找到了。」 〈城堡〉开口说话。 那道声音与城堡的慑人外观不相衬,是一道清透的少女声音。 (……是女孩子?) 他愈发混乱……再说,城堡根本不会讲话。 林兹将头再提高一点。 坚固城门的上方,有两堵描绘着优美平滑棱线的城墙。 「你、你在看哪里!无礼的家伙!」 总觉得〈城堡〉生气地叫了出来。 抵着喉咙的剑尖更往上提了一些。 城壁上方出现的景色——并不是飘扬着城主旗帜的主尖塔。 以耀眼月光为背景低头看着林兹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乍看之下年纪与林兹差不多。 她有着瓷器般白净细致的肌肤与淡桃红色的嘴唇。 眼瞳边缘衬着形状优美的柳眉,眼中则盛满了清澈湖水似的宁静光芒。 长及腰部的银白秀发当中掺混的色彩,有如冰冷燃烧的蓝白色火焰。 幻想般的美貌让林兹不禁倒吸一口气,忘了自己正被剑抵着。 对方并非〈城堡〉。 为什么我会认为是城堡呢? 这一定是因为少女奇妙的打·扮。 她就像一名穿着盔甲的骑士。 一名挺立在皎洁月光里的白银骑士。 从下往上看的话,或许真的像一座〈城堡〉。 她穿着利剑般的盔甲、随风摆动的裙装。 描绘出圆滑曲线的胸甲上刻着精致的花纹。 不过,比起任何事物都更让林兹注目的…… 就是少女纤瘦双层背负的城·墙。 若要称眼前这名少女穿戴的东·西是肩甲,却又太过厚重。 她究竟是以什么技术取得平衡的呢? 在昏暗之中,城墙看起来仿佛静止不动浮在半空。 而她戴着粗犷护腕的手里拿着闪耀着银白光芒的双刃剑。 穿着奇妙盔甲的少女开口说道: 「……真令人惊讶,传说中的大师竟然是这种少年。」 「你认识我师父吗!」 林兹忍不住激动地叫出来。 「你说……你师父?」 盔甲少女一脸不可置信地歪头反问: 「那个刻在你手上的〈铭印〉——你不是史多蓝杰大师吗?」 「史多蓝杰大师是我师父。」 林兹紧盯着少女清澈的双眸。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 少女沉默下来,仿佛稍微陷入思考…… 终于,她突然静静呼出气息。 接着收起抵住林兹喉咙的剑,如此说道: 「我的名称是夏·特·蕾·儿。」 看来这好像是少女的名字。 「——人称流浪的〈城姬〉。」 「……唔!」 ——城姬。 林兹一听到这个词的时候…… 右手的(铭印)就感到剧痛。 现在,对林兹而言,这·个·词·有·着·最·不·祥·的·意·义。 ——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因缘呢? 那天的记忆如溃堤般一口气宣泄而出。 那是两天前有如恶梦般、林兹下意识封印起来的记忆。 红色餐桌、红色礼拜堂。 红色、红色、红色——染满鲜血的最后晚餐。 铁面具响彻四周的哄笑。 那·名·男·子有如老鹰般的眼睛。 还有,他最后听见的,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声音。 「啊、啊啊、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呼喊声从喉咙深处迸出。 林兹·连海特的记忆随之一同返回那·一·天。 第一章 飨宴 ——法兰西斯卡王国北部边境领地·里尔要塞。 突然吹起一阵强风,让木造踏板剧烈摇晃。 「呜哇……!」 穿着工作服的少年——林兹·连海特急忙抓住窗缘,安心地呼了口气。 尽管腰上绑了安全索,但只有这样的防护措施实在无法让他放心。绳索断裂的危险性随时存在,而且有时候脚踩的踏板也会整个掉落。实际上,两个月前也发生了踏板崩落的意外,记得那时造成八名砌砖匠受到重伤。 「喂~~林兹,你没事吧?」 在建筑物下方守护作业进行的哥尔顿师父出声呼唤。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秃头男子,虽然有着固执工匠的性格却很会照顾人,十分受工匠们敬仰,也像这样时常关心身为建筑士实习生的林兹。 「是、是的!我会小心的!」 林兹站在踏板上开始重新工作,并且大声地回应。 他现在进行的工作,是修补因炮弹攻击而破损的兵舍外墙。 「哥尔顿啊,我问你,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就是那名少年吗?」 「嗯,是啊,他很年轻却很厉害喔。不只工作速度快,技术也很好,而且热心向学,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很棒的工匠。」 从哥尔顿为首,在兵舍下方关心的男子们双手抱胸互相点头。做出这种反应的他们,才正是一群技巧纯熟、拥有林兹丝毫比不上的技术与经验的技师。 (史多蓝杰大师的弟子吗?) 面对哥尔顿师父等人的称赞,林兹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根本远远不及师父……) 史多蓝杰大师。 他是一位传说般的建筑士,大陆上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唯一的徒弟就是林兹·连海特。 林兹是出生在北方商业都市艾伦伯格近郊农村里的孤儿。 他不晓得父母抛弃他的理由,但在故乡那座贫穷农村里,为了减少家中人口而杀害小孩,或将小孩卖给奴隶商人,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想到那些状况,林兹的父母将他用温暖的毛毯包起来丢在大都市的入口,应该还算是对他有爱情的。 林兹在都市里工会经营的孤儿院待到五岁,然后被那名流浪的建筑士领养。 与他一同被领养的,还有在同一间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少女——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 不晓得孤傲的大师基于什么理由才领养两名孤儿,他十分沉默寡言,就连长久一起旅行的林兹都无法推测他的想法。 但对林兹来说,这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大师就像林兹的老师,在大陆各地城市旅行的同时,大师热心地将生活常识教给艾莉莎、将建筑技术教给林兹。 林兹十分尊敬身为导师、父亲,以及一位建筑家的伟大大师,不,就算说接近崇拜也不为过。 尽管林兹在旅途造访之地的城市见过好几位建筑士以及自称艺术家的人物,但对他而言,能真正称为天才的只有史多蓝杰大师,因为他打造的建筑物充满了无懈可击的美感与崇高的艺术气息。 ——林兹想更接近师父,就算只有一、两步也好,他希望能追上师父的背影。有如敲击那份意念般,林兹每天挥舞着槌子,以成为建筑士为目标修行。 如此一位大师从他们面前消失,是在两年前的冬天。 ——那天晚上,林兹先让艾莉莎就寝,接着一如往常待在旅馆的一间房间等师父回来。当时师父表示要与当地领主讨论新建造的城馆的设计,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的真假也令人怀疑。 接近黎明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 几乎要睡着的林兹吓得睁开眼睛之后,看见师父站在眼前。 「师父!」 「林兹,你还没睡啊。」 大师将颤抖的手放到林兹肩上,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没时间了,我只讲一次。」 「什么?」 「你带着艾莉莎,马上离开这座城市。」 「为、为什么……?」 林兹惊讶地反问,但大师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 「——林兹,艾莉莎就拜托你了。」 史多蓝杰大师只说了这些话就走出房间。 这是师父最后留下的话语。 分离来得太过突然。 他至今依旧不知道理由。 被遗留下来的林兹与艾莉莎为了找寻师父的线索,在各个都市穿梭。 但就算造访都市里的工会,也无法得到任何一条与师父有关的线索。 在这样的旅途当中,两人在据说是师父旧识的技师军官——沃邦的介绍下,于两个月之前开始协助这座里尔要塞的建造工程。 林兹一边在哥尔顿师父身边学习,一边收集与师父失踪有关的消息。 「——嗳,林兹、林兹!」 (……什么?) 这时,面前兵舍的窗户突然碰一声打开。 「哇!」 「啊!林兹!」 就在他吓得滑了一跤、差点从踏板跌落的时候,被窗户伸出来的手抓住。 「呜呃呃呃!」 被抓住的地方偏偏是衣领。林兹的脸愈来愈涨红。 「怎、怎么办!谁、谁快来帮忙啊!林兹要掉下去了!」 「艾、艾莉莎,你、快放手……我、我的脖子……被勒住了……」 「林兹!你振作点!你、你的脸色愈变愈糟了……!」 「所,所以……你快放……」 少女陷入惊慌,用力摇晃着林兹的衣领。林兹当下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死掉,于是用脚勾住踏板的支柱,并以双手抓住少女的手腕。 「啊……!」 少女睁大眼睛,立刻松开手指。林兹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怨恨地盯着从窗户探出身体的女孩。 「……艾莉莎,我还以为我会死掉耶!而且不是摔死,是窒息死亡。」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 她与林兹出身同一家孤儿院,后来被大师收养,是比林兹小一岁的青梅竹马。 她有一双清澈的淡琥珀色眼睛、微卷的蜂蜜色头发,以及现挤牛奶般的洁白肌肤,娇小的身材也很适合样式朴素的杂役工作服。她目前在兵舍的厨房工作。 「对、对不起,因为我一直敲窗户你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所以……啊!」 她忽然一阵脸红,慌张地把被林兹抓住的手腕抽回来。 「这、这个嘛,刚刚那是不可抗力的状况喔,因为林兹你快掉下去了,所、所以我才会抓住你,只是这样喔!」 她害羞地双手互戳食指,语无伦次地讲着听不懂的理由。 「呃,嗯,如果你没抓住我的话,我就会掉下去了,这你倒是帮了忙。」 林兹对艾莉莎奇怪的言行感到疑惑,同时扶着窗框站起来。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有事吗?」 他一说完,艾莉莎就生气地嘟起嘴。 「午餐……」 「午餐?」 「你、你不是说我们偶尔也要一起吃午餐吗!」 她用力戳一下林兹的额头,林兹这才「啊……」地想了起来。 ……对了,昨天好像有这么约好。 「……抱歉,我忘记了。」 林兹老实回答之后,艾莉莎边叹气边垂下肩膀。 「唉……我就知道。算了,没关系,拿去吧,你要谢谢我唷,这是我在厨房帮你做的。」 她一下子缩回窗户里,接着立刻又探出头,将 一个提篮拿到林兹面前。 「……!」 刚出炉的面包香气刺激着他的鼻孔,胃袋一阵紧缩的感觉刺激着空腹感。 看见林兹吞了口口水,艾莉莎满足地点点头。 她以手叉腰,呵呵笑着打开提篮盖子。 带着美味微焦部分的核桃面包首先映入眼帘,再来是装有新鲜山羊奶与奶油的瓶子、山莓熬煮而成的果酱、外壳已经细心剥除的水煮蛋,还有一片包着蔬菜的火腿。 菜色虽然简单,看起来却很缤纷,很能促进食欲。对工作需要消耗体力、已经饥肠辘辘的林兹而言是顿大餐。 毕竟是艾莉莎做的,她一定也将营养均衡的问题考虑进去了。 「真厉害,看起来真好吃!」 「是、是吗?但这是我用剩下的材料做的喔。」 林兹率直说出感想之后,艾莉莎就红着脸别开视线。 「呜喔喔!艾莉莎亲手做的吗!」「真令人羡慕的家伙!」「……我、我要杀了你!」 「……?」 仿佛来自地底的呻吟声让林兹回头。 结果他看见哥尔顿师父与工匠同伴们气愤地跺脚。 「对不起~~我没有做各位的份~~」 艾莉莎笑咪咪地从窗户挥手之后,所有男性都难过地流下悲叹的泪水。 ◇ 两人坐在能远眺风景的要塞墙上,林兹打开提篮的盖子。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与艾莉莎一起吃午饭了。 要塞的建筑工程已经接近结束,林兹四处协助各个设施的工程,所以没办法与在厨房工作的艾莉莎好好说话。 话虽如此,一旦像这样坐在一起,却也没什么特地想聊的事。 (建筑的事情她大概没兴趣吧……) 他往旁边瞄了一下,正好与吃着面包的艾莉莎对看。 「嗯,林兹,怎么了吗?」 「呃,没事,没什么……」 他不禁意识起艾莉莎的存在,于是慌张地转开视线。 ……真奇怪,艾莉莎是从五岁起就一起旅行的青梅竹马,至今为止林兹应该不曾将她视为异性才对啊。 可是,像这样重新看着她…… (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现在好像……变得很漂亮。) 就连她嘴里含着面包、讶异歪头的姿势,也让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林兹。」 「什么?」 她用叉子叉起水煮蛋递到林兹面前。 「呃……艾莉莎,你要做什么?」 「来,张开嘴巴。」 「咦?哇、等、等一下!」 见到林兹紧张地将身体向后仰,艾莉莎抱着肚子呵呵笑了出来。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奇怪,林兹你都脸红了喔。」 「……少、少罗唆啦!」 他一脸怅然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吹拂过来的风让人觉得有点冷,林兹抱紧厚外套远眺要塞的外墙。 这座里尔要塞,是一座因为美丽外型而拥有〈要塞女王〉特殊别名的星形要塞。 如果从上空俯瞰,应该会呈现五角星的形状。 星形要塞的设计理念,与中世纪以石造城堡构筑而成的堡垒完全不同。这种要塞是以低矮的土墙削减攻城炮的威力,再由配置于要塞五边、称作〈棱堡〉的小型堡垒对进攻的敌军进行有效率的炮火攻击。 人们纷纷为这座建筑歌颂,认为建筑一旦完成就会成为大陆上最坚固的要塞。 (……话虽如此,那边可不会等我们完成啊。) 林兹将手放在额上,凝视着远方。 护城河围绕的城墙另一边——〈诸侯同盟〉的军队正在平原另一头的丘陵上建筑阵地。 正在建设的城堡或要塞是很好的攻击目标,事实上,好几天前诸侯同盟军和里尔守卫军之间才发生了几次大规模战斗。刚才林兹进行的修复作业,就是为了修补那时被投石机石弹射中造成的损伤。 虽然最近几天对方没有射来石弹,但有许多攻城武器运抵丘陵上的主阵营,工兵部队挖掘的战壕规模也一天比一天大。 可以清楚知道对方会在近日发动大规模总攻击。 「——诸侯同盟似乎正在德兰王国周围的都市召集佣兵团。」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道带有威严感的声音让两人同时回头,看见一名穿着军官服装的高大男子。 男子年纪大约五十多岁,头上顶着剪齐的精悍黑发,嘴边蓄着短胡子。 还有一双目光锐利、如同老鹰般的灰色眼睛。 是一位体态威风凛凛的壮硕男子。 「沃、沃邦大师……!」 林兹口中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名男子就是人称要塞建筑之王的天才技师,也是里尔要塞的现任监工。 塞巴斯蒂安·勒普雷斯特雷·德·沃邦元帅就在这里。 「抱歉,我打扰两位相处的时间了吗?」 「……不、不会,没那回事!」「呜、咳咳咳……!」 林兹与艾莉莎同时叫出声并慌张地站起来。艾莉莎被面包噎住喉咙,所以难过地咳着。 沃邦大师一边苦笑,一边走过来。 据说沃邦与林兹的师父史多蓝杰大师是旧识,他为两个月前来这里寻找失踪师父的林兹他们准备了宿舍,还安排他们在要塞里工作。不只如此,还答应用军方的关系帮他们寻找师父。 他在林兹心目中是恩人,也是林兹仅次于师父最尊敬的伟大建筑士。 沃邦站在两人身边,双手抱胸严厉地盯着平原另一端。 「大师,您是来视察工程现场的吗?」 「不,我是来观察诸侯同盟的动向,因为新任监工将在今天从母国到任。」 「……新监工?我都不知道。」 「是啊,因为你对这些事情完全没兴趣啊。」 沃邦耸肩苦笑着。 「德兰王国、伦狄尼亚群岛国、北方商业都市联盟——我国周围全是敌人,而我只是区区一介建筑士,所以大概无法将北方防御重镇里尔一直交给我管理吧。」 沃邦抚着下巴剪齐的精悍胡须,一边自嘲地说着。 法兰西斯卡王国近年不断急速扩张领土,所以招来周围诸国的反感。而半年前合并大陆南部的义伯利王国的举动,最终成为法兰西斯卡王国与打着反法兰西斯卡王国旗帜的〈诸侯同盟〉之间战争的起因。 「请问,是要为对方进行总攻击而准备吗?」 「是啊,总攻击应该就在不久之后吧。诸侯同盟似乎没有补给道路能支援他们长期包围这座要塞,况且一旦战争时间拖长,原本就称不上固若金汤的同盟也会出现弱点吧。或者……」 沃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并用那双灰色眼睛凝视着林兹与艾莉莎…… 「他们大概害怕〈城姬〉会寄宿在这座要塞。」 「……〈城姬〉?」 林兹疑惑地仰望着沃邦。 〈城姬〉——那是只寄·宿在崇高建筑物里的精灵。 那并非艺术性质的〈美感〉或宗教性质的〈神圣〉…… 据说,精灵只会寄·宿在将〈崇高〉这种概念具体呈现出来的建筑物当中。 得到〈城姬〉庇佑的城堡会成为坚不可摧的城池,能够横扫千军、击破万兵。 ——〈城姬〉就是这种半传说般的存在。 「我听说〈城姬〉只会寄宿在历经悠久岁月、具有历史的建筑物里,沃 邦大师您说〈城姬〉会寄·宿在这座要塞里?」 「嗯,的确,〈城姬〉寄宿在这座里尔要塞的可能性很低,但并非绝无可能。如果〈城姬〉寄宿在要塞里,那种程度的军势简单就能击退。」 沃邦的口吻很认真。林兹看到他的表情之后感到不安——难道他真的想依赖那种童·话·故·事·般·的·事·物吗? 他的想法或许表现在脸上了吧,沃邦垂下肩膀苦笑着说道: 「我原本是个贫穷的孤儿,让我决定成为建筑士的契机,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从四处旅行的吟游诗人那里听到了〈城姬〉的传说。那是一种将崇高建筑物的精神具体呈现的精灵——我毕生的愿望,就是总有一天要打造出一座能让〈城姬〉寄宿的建筑物。」 「原来沃邦大师您是个浪漫主义者。」 「林兹·连海特,你愈来愈没大没小罗。」 「对、对不起!」 林兹赶紧道歉。就算对方是师父的旧友,而且还亲切地与自己说话,但他依旧是这座要塞的监工。他不禁开始反省,因为他讲话实在太轻浮了。 不过,沃邦嘴边露出沉稳的微笑。 「或者,若能迎接传闻中的〈流浪的城姬〉寄宿在此,也算我的愿望。」 「流浪的城姬?」 林兹反问。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 可是当他听见这个词的瞬间,右手的〈铭印〉就不知为何开始抽痛。 「嗯,那是最近的传闻,据说有个并未寄宿在〈城堡〉里、在大陆上四处游荡的〈城姬〉——我听过这个传闻。」 沃邦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 「〈城姬〉本来是该寄宿在〈城堡〉里的存在,唯有在与〈城堡〉合为一体并能百分之百操纵〈城堡〉功能的时候,才会发挥真正的力量。我不知道〈流浪的城姬〉为何舍弃了原本该寄宿的〈城堡〉在大陆上流浪,但若她正在寻找该重新寄宿的〈城堡〉,那么我绝对想迎接她来到这座要塞。」 「请问……」 艾莉莎吞下面包,小心翼翼地出声。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你有什么事?」 沃邦以灰色的眼睛凝视艾莉莎。 「所谓的〈城姬〉到底是什么模样?我在图画里看过……呃,有些画着长了翅膀的少女,有些则是可怕怪物般的模样。」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有看过实体化的〈城姬〉,所以无法说明。不过根据传闻,〈流浪的城姬〉似乎是一位穿着银白盔甲的美丽公主。假如传闻属实,那我还真想拜见那位公主。」 「穿着盔甲的公主……吗?」 林兹想像那是一位手拿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剑、骄傲且崇高的战姬。 但他描绘的形象,也有可能来自以前在某间画廊看过、与〈城姬〉完全无关的画作或类似艺术品。 原来如此,〈城姬〉说不定会寄·宿在这座自己也曾参与建设的要塞。对于能力勉强算建筑士的林兹来说,的确是个愉快的想像。 「喔~~林兹你喜欢那种像公主一样的女孩子呀。」 艾莉莎嘟起嘴,明显露出不悦的反应。 她不知为何重重踏了林兹的脚。 「呃,也不是啦……」 就在林兹急忙摇头之时…… 忽然传来急促敲钟的声音。 「嗯,还真早。」 沃邦抚着下巴的胡须低喃。 「请问您是指什么?」 「总监工人人好像抵达了,我要去迎接他,你们也一起来。」 沃邦以军人的一板一眼动作转身并走下楼梯,军鞋发出响亮的声音。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突然回头补充说道: 「总监工大人会举办一场小小的庆祝宴会,慰劳对要塞建设有贡献的技师长们,林兹·连海特,你也受邀参加。」 「我?」 林兹大感意外地歪头询问。 林兹的身分是建筑士的〈徒弟〉,应该不够资格受邀出席那种场合。 「看来你对自己的评价太低了。既然你自称为那位史多蓝杰大师的唯一徒弟,就该更有自信点。」 「……是的。」 林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这种称呼对他而言是份骄傲,同时也是沉重的负担。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收我当徒弟。) 林兹的表情稍微变得僵硬起来,艾莉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沃邦大师说得没错,林兹你总有一天会成为大陆上最厉害的建筑士。嗯,我保证喔。」 她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瞳一边笔直凝视着林兹的眼睛,一边说着。 「嗯、嗯……」 林兹双脸微红,慌张地移开视线。 ◇ 两人跟着沃邦一起走,之后来到了要塞的大厅。 军官和技师们为了迎接新任总监工齐聚一堂。 设置在天花板上的采光窗很小,数量也很少。即使是白天,大厅也是一片昏暗。 挂在墙上的油灯亮光,让列队人们的身影诡异地摇晃着。 林兹与艾莉莎躲藏似地站在行列后方,不清楚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 「……喔,林兹?你为什么在这里?」 忽然有道声音从背后呼唤他。 他转头过去,看见一名微胖的秃头男子。 是哥尔顿师父。 「呃,沃邦人师叫我过来。」 「喔~~是吗?身为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就有特别待遇了。」 「……请您别说这种话。」 林兹觉得厌烦似地说着并叹气。 「不过还真教人不高兴。」 哥尔顿啧了一声。 「您是指什么?」 「就是那些母国的家伙啊。与其派新的总监工,不如派援军过来才对啊。」 才刚并吞下来的义伯利王国内发生叛乱,让法兰西斯卡王国疲于应付,所以没有余力派兵到北方边境领地。尽管知道这点,不过在场的军官们应该也有相同的心情,所以没有制止这名技师的批评。 「——安静,总监工阁下来了。」 沃邦低声说道。 沿着红色绒毯整齐列队的军官们一齐看往大门的方向。 门扉开启时,发出沉重的嘎吱声。 阳光照了进来,有个后面跟着数名卫兵的人物出现。 「……!」 一阵细微的骚动声在这瞬间掀起。 红色绒毯上敲出了坚硬铁鞋的脚步声。 那是一名穿着深红外套的高大男子。 他穿着颜色如血一般鲜红的外套,留着金丝线般的及肩头发。 不,这并不是让他特别引人注目的原因。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只集中在一个地方。 ——也·就·是·男·子·的·脖·子·上·方。 (那·个……是怎么回事……?) 林兹屏住气息。 男子戴着覆盖了整张脸的诡异铁·面·具。 「诸位,肃静!」 沃邦斥喝一声之后,大厅就立刻鸦雀无声。 他将手放在胸前,对戴着铁面具的男子深深一鞠躬。 「铁·面·具·阁·下,让您久候了,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抵达了。」 「不要紧,这没什么。」 铁面具阁下——被这么称呼的高大男子悠然地挥手,以低沉的声音笑·了·出·来。 从面具下方传出来的声音非 常嘶哑,但并非老人的声音,简直就像勉强从烧伤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听说我的玩·具快要完成了,所以我实在坐立难安啊。」 「玩·具?」 林兹头顶传来一道嘶吼般的声音。 一抬头,他就看见哥尔顿师父满脸愤怒地瞪着铁面具男子。 哥尔顿师父不是隶属军方的技工军官,而是以金钱雇用的技师团团长。尽管军方是他的雇主,不过他不会对权力者过于畏惧。 在里尔要塞的建设作业过程中,哥尔顿的技师团里也出现死伤者。外墙工程正在进行之时,被敌军石弹射中身亡的就是他的徒弟,同时也是外甥。 要塞被称作玩·具,会反感也是理所当然的。 哥尔顿的低语清楚回响在寂静的大厅里。 铁面具慢慢转头过来。 站在哥尔顿背后的林兹与艾莉莎不禁全身僵硬。 「唉呀,抱歉,让你觉得不舒服吗?我就是中意这种玩·具。」 铁面具阁下走了过来,坚硬鞋子同时踏出脚步声。 他在哥尔顿面前停住,仿佛觉得什么事情很有趣似地笑了出来。 那道有如从地底发出的声音,就连哥尔顿也不禁闭上嘴。 林兹吞了口口水,保护艾莉莎般站到她前面。 「——喔?」 从铁面具缝隙微微窥见的蓝眼睛捕捉到林兹的身影。 (咦……?)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窜过林兹全身。 那道视线就像盘绕的蛇。 正当他下意识往后退的时候…… 「……!」 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林兹表情痛苦地发出小声的惨叫。 他的右臂被以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抓住。 总监工以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抚刻在林兹手上的〈铭印〉。 令人厌恶的触感让他寒毛直竖。 「这个铭印……啊,原来就是你啊,据说是那位〈崇高的大师〉唯一的徒弟。」 (怎、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跟师父的事情?) 林兹一边忍耐着强力拧绞般的剧痛,一边在心里呻吟。 四周开始掀起一阵喧闹。 铁面具阁下高兴地笑了出来,接着用力扔开林兹的手。 「呜……!」 一阵阵传来的疼痛让林兹一边露出难过的表情,一边往后退。 先前被抓住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一块手指形状的深色瘀青。 「——接下来……」 铁面具阁下抬起头。 他舔着嘴唇周围似地瞪视周围,接着说道: 「重要的是公·主,那位大师的遗·产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师父的遗·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兹一边压着手臂,一边觉得奇怪。 铁面具阁下的视线大约游移了数秒钟……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站在林兹后方、穿着厨房仆役服装的少女。 ——找·到·了。 铁面具阁下发出充满喜悦的声音。 (……艾莉莎?) 一阵恶寒窜过林兹的背脊,程度更胜于刚才的感觉。 他不知道理由为何。 可是,总觉得……不能被这名男子…… 唯·独·不·能·被·这·名·男·子·发·现。 这份预感般的感觉闪过他脑中。 不过,已经太迟了,她·已·经·被·找·到·了。 铁面具阁下不耐烦地推开林兹,站到艾莉莎面前。 接着…… 「很荣幸见到您——公·主。」 他做出令人不敢相信的举动。 面对一名只不过是在厨房里做着低等仆役工作的少女,他居然像臣子般弯腰谨慎行礼。 列队的军官们一阵骚动,林兹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这是、呃……」 艾莉莎呆立原地,嘴唇微微颤抖着。 「今晚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这座里尔要塞即将迎接美丽的公主。」 铁面具阁下以优雅的动作起身后,更是愉快地笑了出来。 「沃邦阁下,今晚的庆祝宴会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的,已经为阁下备妥特别的葡萄酒。」 沃邦将手放在胸前,严肃地点头。 那双老鹰般的灰色眼睛在瞬间亮起微暗的光芒。 「特·别·的·葡·萄·酒是吗?哈哈哈,真是太好了,我很期待喔。」 铁面具阁下转身掀起红色外套,走向大厅内侧的门。 坚硬铁鞋的脚步声响彻宁静的大厅中。 林兹这才发现,艾莉莎一脸恐惧地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 (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傍晚,林兹结束这天的建设工作之后回到要塞里的宿舍,他躺到硬邦邦的木床上,盯着疼痛不止的〈铭印〉。 尽管房间狭窄,但也是一间单人房。相对于工匠们的宿舍安排在要塞外面的里尔市镇上,林兹能分配到要塞里面的房间,是因为沃邦大师的好意。 林兹一边让因为白天工作而僵硬的肌肉放松,一边闭上眼睛。 那·名·男·子的模样烙印在他眼里。 他是里尔要塞的新任总监工,是个有着像蛇一样的眼睛,还戴着铁面具的男子。 (难道说……是因为脸上有烧伤的伤痕才戴面具遮掩?) 关于对方为何戴着那种面具,他也只想得出这个理由,但是…… 叩叩。这时响起敲门声。 「林兹,你在吗?」 「艾莉莎?」 林兹连忙从床上起身。 他打开门,穿着普通服装的艾莉莎就站在他面前。 「艾莉莎,怎么了?不用去厨房做事吗?」 「是啊,因为今天有特别的庆祝宴会,所以好像有其他特别的事情要做,他们说我现在先不用过去。」 「喔,是这样啊……啊,进来吧。」 「嗯。」 林兹叫她进入房里,她说了句:「我坐这里喔?」之后,就在床铺一端坐下。房间很狭窄,所以没有椅子之类的家具,林兹拉开一点距离坐在她身边。 吱——床发出嘎吱声。林兹的手碰到她柔软的发梢,心脏不禁重重跳了一下。 「呃,艾莉莎你会来我房间还真稀奇。」 「是啊,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有空的时间就很难搭在一起嘛。」 艾莉莎将纤指贴在脸上,用力点了个头。 林兹暧昧地将视线从她的侧脸移开。 为什么呢……只不过身在同一间房间里,他就会格外在意这名比自己小一岁的青梅竹马。 (……真是奇怪,跟师父一起三个人旅行的时候,我从来没这种感觉啊。) 就在两人稍微疏远的时候,他就觉得艾莉莎的模样突然变得成熟了。 或许,总是一同度过的青梅竹马也不再是小孩了吗? 艾莉莎以指尖推着床单上的皱褶,同时小声说道: 「那个戴铁面具的人……好可怕,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她大概很害怕吧,只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林兹很清楚这位善良的青梅竹马不会只以外表判断他人,那名铁面具男子是少数的例外。 林兹默默地点头。 他举起从刚才开始就疼痛不止的 右手。 上面有着建筑士师父为徒弟刻下的〈铭印〉。 这是林兹在史多蓝杰大师神秘失踪的几天前才继承的。 林兹身为一名建筑士还有太多地方不成熟,师父究竟为何要将〈铭印〉传授给他? 当时他非常兴奋,甚至没有对此存疑。 「那个铁面具男子知道这个〈铭印〉,也知道我们是史多蓝杰大师捡来的养子。」 「而且,他还说我们是遗·产……」 艾莉莎一边说,一边将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开一颗。 「艾、艾莉莎……?」 丰满胸部的乳沟稍微映入眼帘。 林兹红着脸,急忙移开视线。 「……他说不定也知道一些与这块斑有关的事。」 两人是小时候曾一起洗澡的同伴。 林兹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 她的胸前——正好就在锁骨的左侧,有个烧伤般的纹路。 ——双重五角星。 那块纹路不像林兹的〈铭印〉是当成建筑士证明刻上去的。 据说,那是在她被孤儿院领养之前就存在的,有可能从她出生时就在身上。 孤儿院的院长称之为〈被选中之人的证明印记〉,而师父只称之为〈印记〉。 不过,师父并未解释那具有什么意义。 林兹稍微别开视线点点头。 「说不定那家伙是师父的朋友,或者也是〈石·之·兄·弟·团〉的成员。」 石之兄弟团。 那是史多蓝杰大师所属的建筑士工会其中一派。 即便在众多工匠工会里,石之兄弟团也是历史最悠久的的组织之一,其活动超越了工会的层次,广泛延伸至各种领域。不但于大陆各个都市设立分会,也经营医院、银行、救济院、孤儿院,比较特殊的甚至还组成了遗迹调查团等等。养育两人长大的孤儿院也属于〈石之兄弟团〉的经营之下。 ——另一方面,组织的实际面貌却是一团谜。 其实说起来,所谓工会原本就是种多少带有秘密组织倾向的团体,所以〈石之兄弟团〉应该不算特别拥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组织。 旅程之中,林兹曾经好几次见到师父与〈石之兄弟团〉的成员接触。 他在当时了解师父在工会中拥有相当高的地位。 可是,就算林兹询问相关的问题,师父也从不告诉他。 该说的事情就会在适当的时候讲出来——这就是师父的口头禅。他说,在不必要的时候知道了不必要的事情,不仅没有意义,甚至会有害处。 林兹想起师父的口头禅并甩甩头。 (……是啊,就算再怎么思考那个铁面具男子的事情也没用吧。) 他一抬头,就与艾莉莎四目相对,她好像也在思考同一件事。她双颊微红,一边重新扣上胸前的扣子,一边唐突地改变话题。 「林兹,我问你,这座要塞完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嗯……我觉得不能再继续给沃邦大师添麻烦,所以应该会再一次出发寻找师父吧。」 「那么……就是又要两个人一起旅行罗?」 艾莉莎露出微笑。 柔软的蜂蜜色秀发在床铺上飞扬起来。 「……!」 她脸上浮现出深具魅力的微笑,让林兹的心脏狂跳不已。 (……真是的,我干嘛从刚刚开始就那么紧张啊!她、她可是艾莉莎耶!) 这句他在胸中叫喊的话,要是艾莉莎听到大概会红着脸发脾气吧。 平常看习惯的青梅竹马之所以美丽得让人眼睛一亮,一定是因为从小窗户照进来的夕阳的关系。没错,一定是这样。 「可是,林兹……」 不过,这回她以略带忧虑的表情询问: 「林兹,等你找到父亲大人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 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 「你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跟师父学习啊,为了成为像师父那样伟大的建筑家,我想请他继续教导我。」 师父没有告知任何理由,就这样突然消失了。 对于这件事,他当然并非没有任何怒气或疑惑。 尽管如此,史多蓝杰大师对林兹来说,依旧是他唯一的师父。 林兹希望自己总有一天能追上师父,与他并肩而立,协助他完成能够留名历史的工作。 这就是建筑士林兹·连海特永远的目标。 「……我就知道。」 艾莉莎听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林兹你总是追逐着父亲大人的背影。」 「什么?」 她责备似的口气让林兹有些不解。 ……这样有哪里不对吗? 「这、这是当然的啊,我很尊敬师父,所以……」 「那·林·兹·你·自·己·呢?」 艾莉莎语气强硬地打断他。 澄澈的琥珀色双眸笔直凝视着林兹的眼睛。 「林·兹·你·没·有·想·创·造·的·建·筑·吗?」 「我自己……想创造的建筑……?」 林兹低喃似地回问。 他第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思考过。 但就算思考又有什么意义——他曾经有这种想法。 因为自己明明就有一个该追寻,而且既完整又完美的目标啊。 「我并不是要对你说教,只是该怎么说呢?嗯,我觉得有些可惜。因为呀,林兹你跟我不一样,你不是可以创造很多东西吗?但你却只想着要模仿父亲大人。」 「这个嘛……」 因为他认为若想让自己现在不成熟的技术更加精进,那么模仿师父的作品就是最快的捷径,他认为艾莉莎不应该对此有意见。 可是,艾莉莎的话让他觉得胸口一阵苦闷,这也是事实。 他也认为,没有想创造的建筑——或者说没有该确立的理想,这对一名建筑士来说或许是件丢脸的事。 艾莉莎盯着林兹的脸,她的眼神并不带有责备。 只不过,林兹认为必须好好思考之后再回答。 (我自己……想要创造的建筑?) 林兹稍微思索了一下。 接着,他脑中突然闪过某样事物。 林兹将那样想法说了出来。 「……城堡。」 「城堡?」 艾莉莎讶异地发问。 「嗯,那是一座耸立在森林里的雄伟雪白城堡。」 他认为那座城堡并不具有军事设施的功能,只是一座很纯粹地——追求着艺术美感的幻想之城。 他想要创造那样的城堡。 「呃,你觉得……如何?」 童话般的城堡实在很孩子气——他心想艾莉莎会如此嘲笑。 「嗯~~我觉得很棒耶。」 艾莉莎令人意外地高兴微笑着。 「那我也决定好我的梦想了。」 「咦?」 艾莉莎轻轻地跳下床铺之后以手擦腰,用手指严肃地指着林兹。 「我要成为林兹创造的那座城堡的公主!」 「……什么?」 她丢下一脸惊讶的林兹,往房门走去。 走到一半,她甩着头发回头说道: 「——那我们就约·好·罗!林兹,以后你要让我看看你盖的城堡喔,然后我就会当那座城堡的公主。」 「……好、好啊。」 ——那你是谁·的·公·主?虽然林兹脑中浮现这个疑问,依旧连忙点头。 艾莉莎再度露出温和的笑容,然后转身背对林兹。 房间的门静静关上。 ——这是林兹最后一次见到艾莉莎。 ◇ 庆祝宴会不是在平时用餐的大餐厅,而是在宽敞的地下礼拜堂举行。 虽然这是栋一切设施都注重实用性的军事建筑,但唯独不可少的就是向神祈祷所需的礼拜堂,这是从中世纪城堡建筑传承下来的传统。 礼拜堂中央从这头到另一头放了一张大约可供三十人使用的长桌,上面铺着干净的白色桌巾。墙上挂着兽脂油灯,桌上放着点亮的烛台,微微照亮摆在桌上的餐点。 菜色有盐渍鲜鱼、四季豆与芜菁炖鳝鱼、七鳃鳗鱼派、杏仁牛奶甜布丁、充分调味的烤鹿肉,以及掺了蜂蜜与姜的葡萄酒。虽然摆出来的餐点不及贵族享用的菜色,可是已经相当丰盛。 受邀参加的有九个人,是设计了要塞基础部分的技师们,年长者果然比较多。 话虽如此……林兹环视周围。 (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林兹在昏暗的礼拜堂里坐下之后,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他往入口瞄了一眼,看见有两名戴着白色面具、似乎是总监工直属部下的卫兵像影子般站在那里。 没有看见庆祝宴会的主办人铁面具阁下,也没看到沃邦的身影。 「怎么啦,林兹,你不吃吗?很难得有这么丰盛的菜耶。」 坐在林兹旁边的哥尔顿师父单手拿着葡萄酒杯,心情愉悦地对他说话,而且脸已经相当红。个性胆大的他似乎不觉得这种状况有任何怪异之处。 林兹随便与他聊了几句,并用叉子将鳗鱼派送进嘴里。 在伫立门口的白面具卫兵们注视之下,礼拜堂当中只有餐具互碰的铿锵声格外响亮。 除了哥尔顿之外没有一个人大声说话,顶多就是互相对看或压低音量交谈而已。尽管大家都对这场宴会的异状感到疑惑,但因为受到总监工邀请参加宴会,所以也不能随便退席。 或许终于受不了这般沉重的气氛吧,一名技师慢慢站起来往门口走。 「你要去哪里?」 戴着白面具的卫兵发出阴郁的声音。 「……呃,我、我要去厕所。」 年老的技师语气僵硬地说。 「总监工马上就要到了,在那之前先忍耐。」 技师被卫兵挡住,只好无奈地回到座位上。 林兹看到这种状况,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总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样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把·我·们·关·在·这·里·一·样……) 就在这时—— 「久等了,诸位,我这边的准·备终于完成了。」 「……?」 全员的视线转向礼拜堂入口。 沉重铁门打开时发出咯吱声,铁面具阁下跟着出现。 腰间挂着军刀的沃邦大师随侍在他身后。 他的表情并非平时对林兹展露的和气表情,而是一张冷酷的军人面孔。老鹰般的灰色眼睛露出锐利的光芒,环视着坐在餐桌边的技师们。 接下来,戴着白色面具的卫兵们将一台移动要塞大炮用的搬运车拉了过来。 不过,上面放的不是大炮。 是一具黑·色·的·棺·木。 那是一具没有任何装饰、带有光泽感的棺木。 卫兵们将棺木搬进礼拜堂之后,铁门就紧紧关上了。 耳鸣般的寂静瞬间造访。 坐在餐桌边的众人只能哑然无声。 (……那具棺木是什么?还有他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他要向大家展露一些奇特的技术吗? 正当林兹疑惑地盯着棺木时,铁面具阁下高兴地展开双手。 「为了要塞建筑完成而有所贡献的诸位,你·们·这·场·最·后·的·晚·餐·吃·得·还·愉·快·吗?」 (什么……?) 林兹皱起眉,这句话让他感到怪异。 ……最后的晚餐? 「哼,这葡萄酒还真高级啊,为大方的总监工大人干杯吧。」 已经喝醉的哥尔顿讽刺地举杯,不过没人附和他。 铁面具阁下低声嗤笑了一声,那是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那么,我还有一件工作要请诸位效力。」 「……?」 技师们面面相覼,不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别担心,这件工作并不麻烦,因为诸位的最后一件工作,里·尔·要·塞·将·会·在·今·晚·完·成。」 铁面具阁下走向餐桌,脚下一边传来坚硬铁鞋的脚步声。 「哼,所谓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啊?很抱歉,我们可不是宫廷小丑,也没有能在宴席上表演的技艺喔。」 哥尔顿一口气喝光葡萄酒,同时态度不逊地抬头看他。 就连这位尽管粗野却很聪明的技师,也无法以醉意开始起作用的脑袋察觉到事情有异。 铁面具阁下戴着白手套的手,正握住插在腰间的军刀刀柄。 「不用在意,因为你接下来就会为我表演精彩的舞蹈。」 「什么?」 「——跳·吧。」 刹那间,闪过一道银光。 红色血沫四溅。 哥尔顿的头从脖子被砍下,在炖菜壶里旋转。 ——这就是,地·狱·之·门·开·启·的·信·号。 「……咿!」 最先发出惨叫的是坐在哥尔顿正对面的技师。 或许,他正是第一个掌握住状况的人,但这并没多大意义。就在哥尔顿身上如喷泉般涌出的血喷到他身上,让他惊慌地从椅子跌落之时,他就被身后的男子斩杀了。 砍了技师的人,就是沃邦大师。 他用完全不带感情的冷酷眼神将沾在刀刃上的血甩掉。 飞溅的鲜血将礼拜堂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完全染成一片鲜红。 「……很好,这是庆贺公主诞生的绝佳惨叫。」 铁面具阁下一边发出响亮的嘲笑声,一边踢开椅子。 哥尔顿失去脑袋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 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礼拜堂里充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直到现在——林兹的脑子才总算开始运作。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他露出惊惧的表情,踉呛地从椅子上起身。 其他技师也站起来,但年老的技师当中也有人已经吓得摔倒在地。 「总、总监工大人,这、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位最年长的技师,同时建筑土地位仅次于沃邦的老人大声叫喊。 铁面具阁下将沾满血的军刀插在地上,瞄了老人一眼。 他踩着哥尔顿的无头尸体,愉快地笑着。 「你们该感到光荣,因为这是让公主寄宿在要塞里的重要仪式。」 「您、您在说什么……唔!」 老人的腹部忽然生出一把剑。 是沃邦从他背后以军刀刺穿他的身体。 四周响起几乎让人想塞住耳朵的尖叫声。沃邦眉毛一动也不动地俯视这具骤然往前扑倒、一动也不动的尸体。 「沃邦大师……为什么……?」 林兹 以沙哑的声音低语,牙齿因为恐惧不停打颤。 沃邦静静地回头。 林兹被他以锐利眼神盯住,立刻无法动弹。 他拿着从尸体拔起来的军刀,慢慢往这里走来。 「林兹·连海特,你如果也是建筑士就应该知道吧,传说知道要塞秘密的技师们的尸体,都会当成活祭品封进古老要塞的墙里。」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一人发出惨叫试图逃跑,但因为踩到血泊而滑倒,沃邦迅速地以军刀从他背后砍下去。这名男子是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教会建筑拥有深厚造诣的建筑技师,却这样简单死了。 「——事情就是这样。」 (怎么搞的……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兹陷入恐慌状态,在一片鲜红血泊的地上四处爬行。 建筑士的活祭品传说——他的确听过这种轶闻。 进行要塞基础设计的技师,熟知要塞的逃生道与构造脆弱的部分。 所以,城主为了灭口会将所有技师们活埋——就是这种轶闻。 (可是,那是旧时代的事情啊!将所有技师杀光这种事情实在……) 「林兹·连海特,你看起来一副无法相信的表情喔,难道你想说就算不杀掉所有人也无妨吗?」 沃邦一边说,一边又砍杀了一名伏在地上的技师。 「不进行杀戮就没有意义了,而且还得用很凄惨、残酷的方式,必须让你们这些化身为里 尔要塞活祭品的人演出一场悲剧才行……你听见了吗?在棺木中沉睡的公主发出的啜泣声。」 「……?」 林兹将视线移向那具放在门前的黑色棺木。 (公主……是什么意思?而且,那具棺木究竟是……) 黑色棺木微微地震动——不,就像正在鸣震。 如同啜泣般的哀伤恸哭声。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拥有五芒星〈证明印记〉的适任人选——这场惨剧将成为祭品,以让她成为这座要塞的〈城姬〉。」 他一阵头晕,完全不懂沃邦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提到她的名字? (他说艾莉莎是〈城姬〉……?) 「请、请放过我!拜、拜托饶我一命!」 一名技师跪在血泊中叩首,铁面具阁下一边嗤笑一边用铁鞋后跟踩碎他的头。 「哈、哈,你们就尽量惨叫求饶吧,唯有绝望的悲剧才能成为〈城姬〉诞生的祭品。」 铁面具阁下双手高高往上伸,充满喜悦地大声笑着。 黑色棺木中的恸哭愈来愈激烈,尖叫般的声音响彻染血的礼拜堂。 「……!」 林兹的右手窜过一阵烧伤似的痛楚。 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如同火炭一样赤红地燃烧着。 「……喔,〈铭印〉产生共鸣了,这是你跟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羁绊。」 「啊、啊啊、啊……」 沃邦单手拿着军刀站在林兹面前。 他以冷漠到令人无法相信的眼神低头看着林兹。 林兹的双脚完全瘫软,很想立刻尖叫逃跑。 可是…… (——不·行!) 林兹死命摇头。 他觉得〈铭印〉冒出来的炽热鲜血简直就像她·的眼泪。 (艾莉莎在那具棺木里吗……?) ——她·在·里·面。林兹凭直觉如此理解。 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不过艾莉莎似乎被当成要塞的活祭品了。 (那么,我得救她……) 他从血泊里缓缓站起来,同时握紧微微颤抖的拳头。 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如此认为。 ——艾·莉·莎·就·拜·托·你·了。 失踪的师父在那天最后对他说的话语,在脑中鲜明地浮现。 受邀参加宴会的技师们已经全数遭到杀害。 「……」 林兹拿起掉在地上的切肉刀。 「林兹·连海特,你想用那种刀子对抗我吗?」 沃邦的声音里带有些许嘲笑的语气。 根本不可能蠃,这种事他当然知道。 尽管如此,林兹依旧以颤抖的手将刀尖刺向眼前的男子。 这名男子是他之前尊敬的建筑士、尊敬的人。 (就算刺错人,至少也要救出艾莉莎……) 他将这句誓言放在心上,口中快速地吟唱着歌曲。 那是继承自史多蓝杰大师的奥秘技法。 〈建奏术〉第三韵律——〈强化〉。 这项技法会让手中建材的强度如飞跃般增强,是〈建奏术〉里最基本的技法。 从〈铭印〉发出的蓝白色闪电寄宿在刀子上。 沃邦的灰色眼睛浮现淡淡的讶异色彩。 「〈石之兄弟团〉的秘法——那个男人连这个都教你了啊。」 「呜啊啊啊啊啊!」 这把刀拥有最锐利的刀刃,只要稍微割过皮肤就会血流如注——林兹手握锐利度增强的刀子,脚踢地面向前刺过去。沃邦轻松闪开身体躲避,接着立刻转过身来用拳头重重往林兹的背上一挝。 这一拳让林兹瘦小的身体一口气往墙边撞过去。 背后遭到猛烈撞击使他吐了出来,崩溃般倒地不起。 原本拿在手里的刀子摔落地面发出尖锐的铿锵声。 「咳……呜……!」 「真让人吃惊,你竟然是能够使用〈建奏术〉的建奏士。不过,一个不成熟的徒弟使用这种技术也只不过像玩游戏。」 沃邦粗鲁地抓住林兹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 「唔……」 「好了,与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拥有深厚羁绊之人,也就是你,林兹·连海特。只有你比较特别,我不会对你做出与倒在那里的家伙们一样的事。」 (什么……?) 沃邦宣告的声音沉静地令人惊讶。 就在这时,林兹意外地有所期待。 他心里萌生出最让人不齿的期待。 因·为·只·有·你·最·特·别·所·以·放·你·一·马——尽管他或许是下意识认为沃邦会这么说,但他确实期待过。 他不禁如此心想——或许只有他能够保住性命。 但是,沃邦眉头也不皱一下地说道: 「虽然很遗憾——不过我会在公主面前特·别·仔·细·地·杀·掉·你。」 「……!」 沃邦缓缓举起军刀。 「首先为了让你无法再反抗,我要砍下你的右手臂。」 「哈、哈,少年建奏士会用什么样的美妙声音叫出来呢?」 铁面具阁下站在棺木前,以高亢的声音嘲笑着。 「啊、啊啊、啊啊……」 「林兹,连海特,能成为让要塞完工的基石,你该对此感到骄傲。」 林兹绝望地闭上眼睛。 自己的能力不足让他咬牙切齿。 我会死掉——我会死在这里吗? 最后,他不但没有遵守与师父之间的约定,也没有遵守与艾莉莎之间的约定。 他没办法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同伴技师们在面前惨遭杀害。 甚至无法保护最重要的女孩——他的青梅竹马。 他以颤抖的手指用力握住恸哭般流出鲜血的〈铭印〉。 (师父,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师父……!) 〈——林·兹!〉 就在这时—— 她·的声音突然在林兹脑中响起。 (……什么?) 林兹瞪大双眼。举起军刀打算随时砍下林兹右盾的沃邦惊愕地叫了出来。 「什么……!」 地面剧烈摇晃,礼拜堂的墙壁生出无数裂痕,好几根支撑着天花板的支柱倒下来发出轰然巨响。 「……!发生什么事了!」 沃邦一边躲避落下的瓦砾,一边大喊。一名士兵被倒下的巨大石柱压得粉身碎骨。 在这座开始崩坏的礼拜堂里,只有铁面具阁下发狂般大笑着。 「哈、哈,太棒了,史多蓝杰大师准备的适任者实在太棒了,还没以〈城姬〉的身分觉醒,竟然就与要塞〈同调〉了!」 林兹呆然瘫坐在激烈鸣动的礼拜堂中。 他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 林兹的身体忽然被刺眼的闪光包围。 「……什么!」 林兹愕然地惨叫。 他的手与脚,从指尖及脚尖处化成细小光粒消失在虚无之中。 「怎、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消失了……!」 〈……林……兹……你快……逃……〉 青梅竹马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回响。 那是一道如同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声音。 「艾莉莎!是艾莉莎吗?」 林兹叫了出来,将逐渐消失的手伸向正在恸哭的黑色棺木。 「——这是〈城姬〉的力量——〈空间转移〉!」 沃邦惊愕地叫了出来。 〈……林兹……我……已……经……〉 「艾莉莎,你等我,我马上救你,艾莉莎!」 林兹试着站起来,陷入半疯狂似地叫喊,可是他的头部以下已经变成光粒消失不见了。 「……!艾莉莎,我一定会来救你!你要等我,我绝对、绝对会来救你!」 〈……嗯……我会……等……你的……〉 林兹大叫的同时,他的身体就被虚空吞没般消失。 随后,礼拜堂的天花板整个崩塌下来。 第二章 流浪的城姬 「呼、呼、呼……」 染上鲜红鲜血的礼拜堂。 惨遭砍杀的技师们发出的惨叫声,现在仍旧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惊悚恶梦的记忆在眼皮内侧反覆明灭闪烁。 铁面具男子的哄然笑声回响在头脑深处,还有沃邦大师冷酷的声音。 以及……被封闭在棺材里的艾莉莎的悲伤恸哭。 「……!啊……唔……!」 林兹捣住双耳,发出痛苦喘息声的同时当场瘫坐在地。 全身的毛孔张开,令人不适的汗水从中冒出,滴落到地面。 林兹在艾莉莎的〈力量〉之下,被传送到里尔近郊的森林里。 在那之后,林兹为了从要塞追兵手里逃脱而拼命连续逃了两天。 「……你怎么了,突然这样。」 有只手轻轻地放到林兹肩上,他惊讶地抬起头。 面前有张少女的脸,对方正注视着他。 那是一双蓝白火焰寄宿其中的清澈眼眸。 「……啊。」 少女口中呼出的气息轻抚林兹的额头。 少女收起剑并屈膝蹲下,疑惑地皱眉。 「你的反应会不会太失礼了?你问我之后,我就把名字告诉你了耶。」 这名自称〈流浪的城姬〉的少女闹脾气般低喃着。 由于她的举动就像个普通的女孩,所以林兹也就忘了。她给人的印象跟林兹之前想像的〈城姬〉完全不同。 (这个女孩子……是〈城姬〉?) 胸中的激动情绪慢慢平息,就在林兹出神看着少女的美丽容貌时,那份苛责着他、鲜红礼拜堂里的记忆也渐渐淡薄。 他的呼吸总算平静下来,拭去额上的汗水之后咽了一口口水。 接着…… 「你就是……〈流浪的城姬〉?」 林兹询问。 「没错。」 穿着盔甲的少女用清亮的声音短促回答。 当中没有一丝犹豫。 「你就是……据说只寄宿在崇高建筑物里的精灵吗?」 他为了确认再次询问。 〈城姬〉这类事物,有一部分根本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林兹也与其他的建筑士们有着一样的想法。 ——至·今·为·止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地下礼拜堂里发生的凄惨杀戮仪式。 那并不光是为了封住知道设计秘密之人的嘴。沃邦清楚地表示,遭到杀害的技师们是让〈城姬〉寄宿在里尔要塞的祭品。 事实上,艾莉莎也使出〈城姬〉的力量将林兹传送到这座森林里。 〈城姬〉真正存在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可是,穿着盔甲的少女静静地摇头。 「我不知道。」 「什么?」 林兹对她爽快的口气感到疑惑。她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先是自称〈城姬〉却又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一脸窘迫地注视林兹。 「我以〈城姬〉的身分在这世上诞生,这点绝对没错。但实际上,〈城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诞生、我·又·是·谁?我对这些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 「怎么会……」 林兹说到一半就把话吞了回去。 因为,少女露出的表情实在过于痛苦。 「你该不会……失去记忆了?」 「好像是这样。如果要我说身为〈城姬〉的我能做什么事、拥有什么力量,这些我都讲得出来。可是你刚哪问我是不是精灵,这个问题我就无法回答。因为,我就是为了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会在大陆上流浪。」 从少女的表情能得知她并不是想转移林兹问题的焦点,而是尽她所能诚实地回答问题。 况且,她似乎并不是完全丧失了记忆。 这么说的话,她刚刚自称〈夏特蕾儿〉。 夏特蕾儿——林兹认为这个名字念起来十分悦耳。 「夏特蕾儿,我问你喔……」 林兹很自然地呼唤少女的名字。 就在这瞬间,少女的耳朵抽动了一下。 白色瓷器般的脸颊立刻染上红晕。 「咦,我、我的……名字……!」 「嗯,我觉得很好听。抱歉,不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呃,也、也不是不行,因为我诞·生·之·后·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所以,只是有点惊讶。」 她用几乎快消失的声音低喃着。 林兹本来以为她会生气地说:「不要这么亲密地叫我的名字!」,但她似乎没这个意思。 「夏特蕾儿你为什么认识我师父?」 「喔,你说这个啊,那件事……先·等·等。」 她双肩上背负着〈城堡〉站了起来,发出巨响。 「关于那件事我之后再告诉你吧。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你正被追捕对吗?」 「……!」 林兹立刻抬头往背后看。 就在她凝视的视线前方——有许多火把的亮光从森林深处往这里靠近。 踩溅着泥巴的脚步声传来,长枪枪头也在月光下闪耀。 「是要塞的追兵……」 林兹恐惧地小声说道。 从火把的数量可以知道大约有十几人。 「站起来,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然后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后方。」 夏特蕾儿将戴着银色护腕的手轻轻伸向林兹。 尽管有些迟疑,林兹依旧抓住那只手站了起来。 「……呃,我们不逃吗?」 「逃?」 夏特蕾儿皱起眉,讶异地歪着头。 她真的不懂林兹在说什么——她的表情这样诉说着。 「你现在正固·守·在·坚·不·可·破·的·〈城·堡〉·里,为什么需要逃跑?」 她拔剑的同时如此宣言。 面对她自信满满的态度,林兹也只能闭上嘴。 火把亮光更加靠近了。 〈流浪的城姬〉——夏特蕾儿将剑举在胸前。 那是把发出皎洁银光、剑柄加上了精致装饰的双刃剑。 环绕着蓝白火焰的银白秀发随着微风摇摆,白净如瓷器般的肌肤沐浴着月光。她那双肩背负着〈城墙〉的姿态就像一座耸立的壮丽古城。 凛然的侧脸让林兹不禁看得出神。 「找到了,在那里!」「抓起来!」「等等,他旁边有一个人!」 穿着皮盔甲轻装的士兵们纷纷叫喊着,靠过来的火把亮光将林兹先前以〈建奏术〉创造出来的高塔残骸映照出来。 「……嗯?这是什么啊!」 一名长着鲶鱼般的胡须、貌似队长的男子讶异得说不出话。 「救、救救我们……」 压在瓦砾堆下的流氓们一边呻吟一边抓住他的鞋。 那些人的手让队长感到厌恶,他踢开对方再吐了口口水。 「关我屁事!你们这群没用的狗。我不是说过发现小鬼就要立刻通报吗?我看你们大概不想让把功劳让给我们吧。」 队长将视线从脚边抬起,瞪着林兹他们的方向。 他一看到拿着剑的夏特蕾儿就疑惑地皱眉。 「怎么回事,那个穿着奇妙盔甲的女人……是骑士吗?」 他低声念道并询问一旁的部下: 「喂,指名通缉的小鬼有同行者吗?」 「没有,逃走的人只有一个名叫林兹·连海特的建筑 士徒弟……」 「我不是骑士。」 清亮的声音在夜晚的森林里回响。 「什么?」 「——我是〈城堡〉!」 夏特蕾儿大方地宣告,银白秀发也随风飘扬。 「……啥?」 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士兵们面面相观,搞不懂她说的话。 (哇,这个女孩子有够笨……) 林兹也在她背后抱着头。 「……」 总觉得过了几秒钟的尴尬时间。 队长咳了一声。 他拔出腰间的军刀伸向夏特蕾儿。 「呃~~怪异装扮的女人,那名少年是与多名技师共谋将要塞机密献给敌军的嫌疑犯,快将他交给我们。」 看来事情似乎变成这样了。 林兹紧握拳头。知道那件杀戮惨事的只有身为要塞总监工的铁面具阁下、沃邦,与直属铁面具阁下的亲卫队,就算在这里对这些家伙讲出真相,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林兹的话。 「我拒绝,因为是我先抓到这个人的。」 夏特蕾儿凛然地回应。 她凝视着军刀刀尖,眼瞳里没有一丝动摇。 「……是吗?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 真受不了。队长一边叹气,一边对部下士兵们使眼色。 闪着光芒的长枪枪尖一齐往这里比来。 「队长大人,杀害贵族是重罪耶,对骑士出手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真正的骑士怎么可能连侍者都不带就在这种森林里闲晃。况且,骑士不会穿那种莫·名·其·妙·的·盔·甲啊。」 「嗯,您说得也是有道理啦。」 部下的士兵们一脸恍然大悟地点头。 夏特蕾儿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队长随即举起军刀,鲶鱼须下方的嘴边露出好色的笑容并说道: 「把这两人活捉起来,女人就当成我的慰藉品。」 一声令下,手持长枪的男子们就冲了过来。 嗡! 刹那间,脚边的地面开始震动。 因为夏特蕾儿将剑尖刺在地上。 「……!」 蜂拥而至的士兵们立刻一起停下脚步。 震动了大气般的凌厉气势让他们的双脚本能地瘫软。 夏特蕾儿的四周出现了小小的旋风。 枯叶飞舞、群树沙沙作响。 接着——令人耳朵发疼般的寂静造访。 「你们这些人……」 夏特蕾儿就这么将剑刺在地面静静说道: 「再过来就是我的〈阵地〉了,未经许可就踏进来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们的性命。」 这是一股毫不虚假的威吓感。就连站在她身后也能感受到。 压倒性的气魄就如同这里真的耸立着一座城堡。 对自己能力有自信的士兵们裹足不前。 面对这名单独一人且年纪尚轻的少女,他们完全被压制住了。 「你、你们在干嘛,还不快把人抓住!」 队长的斥喝声让士兵们突然回神。 「喔、喔喔喔喔喔!」 最前方一名高大男子一边发出吼叫,一边将长枪高举在头上冲过来。 他或许真的没有自信能以长枪刺穿盔甲吧,所以并非用枪突刺,而是敲打般将枪柄挥下来…… 刹那间,夏特蕾儿拔起剑。 剑身描绘出弧形的银色闪光,确实用力击中了士兵的皮革盔甲。 男子喘息般一开一合张着嘴,重重地倒在地上。 「好厉害……」 林兹不禁低喃。剑法厉害到让人不觉得对方全身上下穿着盔甲。 「你们难道不懂吗?想要攻城最少要率领城堡战力五倍的兵力,这是兵法的常识喔。」 夏特蕾儿一边撩起在月光之下闪耀的银白秀发,一边淡淡说道: 「真麻烦,你·们·一·次·全·攻·过·来·吧。」 「呜喔……!」 在她看来或许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不过士兵们却将这些话当成挑衅。他们脸上流露出腾腾杀气,默默地拿好长枪。 话虽如此,他们现在也已经充分了解夏特蕾儿绝不是个能轻视的对象,所以不像刚才的男子那样莽撞地突击,而是慢慢缩小包围网。 夏特蕾儿的剑不及长枪的距离,一般来说若双方的技术不相上下,那么剑很难蠃过长枪。就算她的剑法再怎么优秀,想在周围被长枪包围住的状况随心所欲挥剑也有困难。 「怎么了,你觉得不安吗?」 躲在夏特蕾儿背后的林兹默默点头。 「你还真老实,不过你放心吧,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城·堡〉。」 就在刹那间,围住林兹与夏特蕾儿两人的长枪同时刺了过来。 剑的闪光割出弧形,只不过使出一次斩击就将所有长枪的枪尖全部砍断。 〈城堡〉开始行动。 她抓住其中一支失去枪尖的长枪柄,把一名士兵拉过来,没能立刻松手算是那名男子的运气不好。夏特蕾儿以戴着护腕的拳头将对方的下巴击碎,就在男子倒地之前——这次她反手抓住抢来的长枪枪柄,毫不留情地刺往相反方向的一名士兵的腹部。 她扔下枪后改用双手拿剑,瞬间转身以肘击撂倒持军刀砍过来的士兵,接着没有放慢攻势就这样踩住对方。 黑暗的夜晚中碰出了激烈的火花,势如破竹的斩击将军刀的刀刃砍飞,锐利的金属片擦过士兵的脸。就在对手退却的瞬间——夏特蕾儿趁隙冲进对方怀里,用剑柄前端重击其腹部,士兵发出惨叫没多久就昏过去,她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随即转身以铁鞋踢倒后方的男子。围绕着蓝白火焰的头发如同横扫地面的火焰般奔驰,她顺势踏出脚步,以剑身将最后一人击倒。 ……这仅仅是在数秒之间发生的事。 六名强壮的士兵面对单打独斗的少女,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这就是〈城姬〉啊……) 林兹发出感叹之声。 他之所以屏住气息不是因为她的强大力量,而是因为她挥着剑的华丽姿态让人惊艳。 穿着〈城堡〉般的盔甲还能有如此动作,那种压倒性的剑技已非人类能力所及。 况且,她甚至不曾喘息一下。 待在被打倒的家伙后方待命的士兵全都僵直原地、说不出话。 就像面对一座坚不可摧城堡的军队那样动也不动。 不,是无法动弹。 「怎么啦,你们不攻过来吗?」 夏特蕾儿将银白色的剑插在地面静静说道。 浮在半空中的〈城墙〉嗡一声开始回转。 「……!弓、弓箭!快射弓箭!」 鲶鱼须队长大声喊叫。 部下士兵们慌张地从腰间箭筒取出箭。 「会飞的武器啊,真不识趣。」 夏特蕾儿一脸无聊似地低喃。 士兵们以训练有素的快速动作架好箭,接着一齐放箭。 「——破!」 气势一闪! 夏特蕾儿以拔剑时的风压挥下了无数支射来的箭。 「有、有这种蠢事……!」 队长的声音颤抖着,还以见到怪物的眼神盯着夏特蕾儿。 「愚蠢的人是你,用那种不堪一击的弓箭怎么可能攻下〈城堡〉呢?想攻·陷我的话至少要拿攻城用的大型弩炮来。」 她以剑尖明确地刺向对方并悠然开口。 「然后还有 一件事,那是兵法里最基本的基本……」 「什、什么?」 「想依赖士兵人数攻城是下下策,你们最好记住这点。」 她一举着剑往前踏,士兵们就狼狈地向后退。 「……!撤、撤退、快撤退!」 「是、是的!」「咿咿咿咿!」「怪、怪物啊!」 队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就抛弃被打倒的同伴仓皇逃走。 火把亮光逐渐远离,四周再度陷入一片昏暗。 「……哼,只有撤退的动作这么迅速。」 夏特蕾儿一边无趣地望着败逃士兵们的背影,一边把剑收进剑鞘。 「……你、你杀了他们吗?」 林兹看着倒在地上的士兵询问夏特蕾儿。 「没有,我讨厌杀人。」 夏特蕾儿摇头。 「……」 仔细看看倒在脚边的士兵,身上确实没有流血。 只不过她击碎了对方的下巴与肋骨,以及让四肢痉挛抽搐。 (竟然能不杀一个人就便他们无力反抗……) ——这到底是多么高深的能耐。 虽然不懂剑法的林兹完全不懂,但那应该不是普通的技巧。 〈城姬〉——单枪匹马即可战胜千军的〈城堡〉化身。 他亲眼见证了这股力量。 「总之先离开这里比较好,如果那些家伙带同伴过来就麻烦了。」 夏特蕾儿说完之后踏出脚步,叫林兹跟她走。 「啊~~对了……」 她往林兹的方向回头。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林兹·连海特。」 林兹说出名字。 「是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 ◇ 远方的野兽吼声回响在夜晚森林里,林兹跟在夏特蕾儿身后,走在一条只能勉强让人通过的山路上。 两人默默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 这一带的森林不像林兹诞生的故乡,也就是大陆北方的黑森林那样深邃,但前进的时候依旧会不时迷失方向。 尽管林兹在被〈传送〉到这座森林里的两天内不停四处逃跑,但无论如何,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死在路边。教导林兹各种技术的史多蓝杰大师并没有连森林求生术一并教给他。 (不……) 林兹一边看着走在前面的〈城姬〉,一边摇头。 (结果师父并没有教我啊,最重要的事情他一件都没有救我……) 比方说,刻在艾莉莎身上的五芒星〈印记〉。 为何抛下两人失踪的理由。 还有——这名似乎认识师父的〈城姬〉。 「…… 夏特蕾儿或许察觉到林兹的视线。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向林兹。 「啊,抱歉,我一直照着自己的感觉在走,你累了吗?」 「不,我还不累……」 「你不用勉强,我们在这附近休息吧,早上应该就能走出森林了。」 两人在山路边稍微宽阔一点的地方坐下。 夏特蕾儿从剑鞘拔出剑刺在地面。 接着,蓝白色光圈就以剑为中心出现并围住两人。 「这是……?」 「这是我的〈阵地〉,只要待在这里面就不用担心被饥饿的野兽或妖魔袭击。」 她平淡说完之后就脱下护腕放到地上,露出一双纤细漂亮、看起来不像耍枪使剑之人的手指。 她轻轻将食指放到直立地面那把剑的剑柄。 「——吾乃〈篝火〉。」 夏特蕾儿低喃之后,剑柄顶端立刻出现一团小火球。 摇曳的火光朦胧照出她的侧脸。 「……」 「稍微吃点东西之后再聊吧,你也饿了对吗?」 这次她从胸前取出一条摺好的白布。 「——吾乃〈储藏库〉。」 她小声吟唱并弹了一下手指。 好几颗核桃从布里掉到地上,接着她再挥了一下白布后,还出现了面包、乳酪、烤猪肉与葡萄酒瓶。 她拔起软木塞闻闻葡萄酒的气味,然后稍微皱起脸。 「嗯,这几乎已经变成醋了,真可惜。」 「……」 「林兹·连海特,你怎么了?」 「没有啦,我只是觉得很像魔法。」 林兹目瞪口呆地说道。 「是吗?我也不知道耶,或许这真的就像魔法吧——老实说,我自己并不太清楚〈城姬〉的力量。」 夏特蕾儿一边把出现的食物摆到布上,一边轻轻耸肩。 不晓得这股力量的泉源是某种魔法、某种神迹,或者——是某种诅咒。尽管她也不了解,但〈城姬〉似乎能模拟并展现〈城堡〉的特性。 城堡并不只是单纯的防御建筑,城堡平时身兼〈统治据点〉、〈权力象征〉、〈避难所〉、〈武器仓库〉、〈粮食仓库〉、〈兵舍〉、〈练兵场〉、〈医疗设施〉、〈监牢〉、〈礼拜堂〉,同时也是〈审判所〉。 依据夏特蕾儿所言——〈城姬〉大概是因为这样才能将这些城堡肩负的功能完整展现出来。 「剑术与这股力量的使用方法都是我一睁开眼睛就知道的。可是,我为什么会被赋予这种力量——这我就不知道了。」 夏特蕾儿可爱的嘴唇吐出轻叹。 「一睁开眼睛……」 「是啊,那是距今大约两年之前的冬天发生的。大陆北方一片宽阔的森林里有座湖,我就是在湖中央一具黑·色·棺·木里醒过来的。」 「……两年前?」 林兹愕然地说道。 史多蓝杰大师失踪的时间也正好在两年前。 两件事情时间相符代表什么意义吗——或者只是偶然? 况且,她说的黑色棺木…… 艾莉莎被关进去的……跟那是相同的东西吗? 「我苏醒的时候躺的棺木上面刻着七个〈铭印〉。」 夏特蕾儿突然掀起右臂的衣服。 「……!」 细嫩的洁白肌肤在夜色中出现。 林兹见到刻·在·上·面·的·东·西不禁倒吸一口气。 「就跟刻在我手上的这·些〈铭印〉一样。」 从纤细的手腕延伸到双臂。 上面刻着——七个〈铭印〉。 乍看之下像是不晓得具有什么意义的抽象几何学图案。 林兹在那当中发现熟悉的图案。 ……一个,是刻在林兹手上的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 ……一个,是艾莉莎身上的五角星印记。 这两个图案为何会刻在这名〈流浪的城姬〉身上? 林兹讲不出话,夏特蕾儿平静地开口说道: 「我只记得我拥有〈城姬〉的身分,除此之外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或许我原本就没有其他任何记忆,但我连这点都无法确定。所以……我只能以这个刻在手上的〈铭印〉当成线索,一直在大陆上徘徊,后来……」 夏特蕾儿忽然抓住林兹刻着〈铭印〉的右手。 (……!) 她的手有着冰冷却柔软的触感,林兹的心脏为此重重跳了一下。 使用〈建奏术〉造成的烧伤伤痕已经快痊愈了。 「后来我知道这个〈铭印〉是一位被称为史多蓝杰大师的建筑士的印记。」 「师父的……」 刻在夏特蕾儿手上与自己手上的印记。 林兹来回看着两个图案相同的〈铭 印〉,一边小声念道。 「刚刚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感觉〈铭印〉产生共鸣,我还以为我终于见到明白我存在由来的大师了。」 不过……她遗憾地垂下肩膀。 「你不是史多蓝杰大师,而是他的徒弟。」 她紧紧咬住柔软的双唇。 双眼中微微浮现失望的神色。 「……」 她失去记忆,一无所知地以〈城姬〉的身分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不晓得自己是谁——这究竟让她有多么不安。 林兹连想像都办不到。 那究竟……会有多么孤独。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师父的行踪。」 林兹愧疚地摇头。 夏特蕾儿见状立刻抬头。 「啊、呃……我没有那个意思,抱歉。」 她以诚挚的语气道歉。 这副模样跟刚才她轻松撂倒追兵们的样子实在差距太大,林兹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然她一板一眼又冷淡,但绝不是冷漠。 林兹对这位〈城姬〉的性格萌生好感。 「我才觉得不好意思,刚才有太多事情让我吓到,所以我都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不,那没什么,我是为了自己才救你的。」 夏特蕾儿用力摇头。 接着她咳了一声之后说道: 「好了,我的事就说到这里,现在我想听听你的事情。林兹·连海特,你究竟为什么被追捕?」 「……」 林兹咬着嘴唇,一直低着头。 他凝视着在剑柄顶端发亮的〈篝火〉火焰…… 「我……」 最后,他平静地开口。 「我把重要的青梅竹马独自丢下,逃来这里……」 ——林兹将那件发生在两天前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 可怕的铁面具男子、背叛林兹等人的沃邦大师、遭到残忍杀害的建筑士们——那场杀戮据说是为了让〈城姬〉寄宿里尔要塞所必要的仪式,以及在棺木中哭泣的青梅竹马。他吐露了一切。 话语伴随着哭泣声,像决堤般倾泻而出。 他或许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听他诉说。 因为他害怕独自背负这些事情。 当他诉说着礼拜堂里的杀戮惨事时,反胃咸与头痛折磨着他。 尽管如此他依旧能够说到最后,是因为夏特蕾儿在他身旁,轻轻将手放在他颤抖的肩上。 林兹说完一切经过之后,从喉咙挤出声音似地呻吟说道: 「艾莉莎使出〈城姬〉的力量救了我……」 他哭泣的同时,拳头跟着悔恨地颤抖。那时说不定唯独他能活命——他无法原谅自己在一瞬间有过这种念头。 当他狼狈地在森林里逃窜时,他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绝望。 我·一·定·会·救·你——他明明这样答应过她。 但他却只能恐惧地逃跑…… 「林兹·连海特。」 夏特蕾儿沉静地呼唤他的名字,嘴唇略为颤抖。 「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吧?你说你的青梅竹马被人强迫化身为〈城姬〉……」 「……是啊。」 夏特蕾儿那双清澈的蓝色双眼忽然直直盯着林兹的眼睛。 接着,她确信了什么似地如此说道: 「〈城姬〉是寄宿在崇高建筑物里的精·灵——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可是,如果你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是在人为仪式之下成为要塞的〈城姬〉,那么我本来或许也是人类少女……」 夏特蕾儿陷入思索般沉默了一阵子。 ——然后,她忽然抬头。 「那么,林兹·连海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询问林兹。 「……我要夺回艾莉莎。」 林兹紧握拳头、语气坚决地回答。 他还不清楚要怎么做才达成这个目标。 但他现在唯一已经决定要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艾莉莎。 「是吗……」 夏特蕾儿满意地点头。 「既然如此,我·跟·你·利·害·一·致·喔。」 「什么?」 林兹瞪大眼睛发问。 「林兹·连海特,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救出你的青梅竹马吧。」 「……真的吗?」 林兹抬头。 先前他稍微领会到〈城·姬〉压倒性的力量。 假如她愿意协助就实在太令人安心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没有能力可以回报你……」 「唉呀,虽然我说要帮助你,但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关于那个将人类少女改造为〈城姬〉的铁面具男子——我想把他抓起来、问他很多问题,毕竟好不容易才发现能知道我来历的线索呀。」 她边说边站起来,盔甲跟着发出声响。 「况且,弱小少女被恶汉囚禁折磨——听到这里我·怎·能·置·之·不·理·呢?」 「……」 啊~~这名少女——林兹心想。 (——她是骑士。) 为了名誉及骄傲挥舞刀剑,只要看到被欺负的人就一定会搭救对方。 她是个拥有高尚骑士道精神的人,现在这个年代几乎快找不到这种人了。 她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这样,请多指教罗,林兹·连海特。在我们互相协助的期间,我要请你当我的城主。」 「……嗯,我也要请你多指教,夏特蕾儿。」 林兹很自然地回握夏特蕾儿伸出来的手。 (这是女孩子的手……) 手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禁心跳了一下。 这也没办法,毕竟林兹从小跟着师父旅行,几乎没有机会与异性亲近,他甚至没有跟艾莉莎以外的女性握过手。 ……而且,该怎么说呢,对方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 「呃、不是……我、我没事啦!」 林兹连忙将视线从讶异歪头的夏特蕾儿身上移开。 「可是,假如对手是国家的要塞,再怎样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去救人呀。如果只是小规模的城池,我一人或许还有可能攻陷……那么,该怎么办呢?」 「……」 城池的话可以独自攻陷——林兹无法判断这是带有她个人风格的玩笑话,或者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总之,我想先离开这片森林前往阿连达姆,因为那里是与〈诸侯同盟〉结盟的城市,所以军方士兵不会追过来,又可以收集消息。」 「——是吗?我知道了,那就快走吧。」 夏特蕾儿点点头,将点着〈篝火〉的剑从地上拔起来。 第三章 鼹鼠技师团 在森林里前进的途中休息了好几次,最后天终于亮了。 从耸立在街道旁的悬崖向下望,就能看见薄薄晨雾另一端被圆形城墙围住的石造街道。 那是商业都市·阿连达姆。 红砖房屋以半圆形广场为中心紧密地排在一起,广场前方还有一座盖着大钟楼的教会,城墙内侧比较高的山丘上则矗立着更为豪华的宅邸。面朝大街建造的蓝色屋顶房屋,大概是市政厅之类的地方。 大陆著名河川之一的莱特河流经城市附近,堆土筑成的堤防上面搭建着坚固的石桥。 「嗯,城墙还真是牢固,街道周围似乎有军营驻扎。」 夏特蕾儿将手放在额头上说道。 她使用的是能眺望千里的〈了望台〉能力。 〈城堡〉般的银白色盔甲将阳光反射回去,闪烁着光芒。 耀眼的亮光让林兹眯起眼睛。 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到夏特蕾儿的侧脸,她的容貌英气焕发,美丽得令人屏息。 「我想那应该是〈诸侯同盟〉雇来的佣兵团驻扎地。」 林兹一边说,一边慌张地移开视线。 现在的时代,战争的主角并非君主拥有的骑士团,已经变成以金钱雇来的佣兵。阿连达姆属于诸侯同盟的据点之一,所以周围挤满了从各地召集来的佣兵团。 「林兹,你能从旗帜分辨佣兵团吗?」 「从这里看不到啊。」 「〈双头鳄〉、〈翼狮〉,还有一个爪·子·很·长·的·矮·胖·生·物。」 「〈双头鳄〉是弗里兹连佣兵团、〈翼狮〉是葛欧尔尼佣兵团,爪子很长的矮胖生物?……我没听过耶。」 「喔——你还满清楚的嘛。」 「因为我一直跟着师父旅行啊,有名的佣兵团团名我都知道。」 穿过跨越法兰西斯卡王国边境领地与德兰王国领地边界的森林后,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平原。 远远就可以看到那座由耸立高塔与坚固城门守卫的壮丽要塞都市。 城墙上设置了向外突出的了望台用来防御,一旦街道遭受攻击,就能从了望台之间的空隙放箭或丢石头来击退敌人。 城门前面站了两个拿长枪的卫兵,了望台上也能看到弓箭兵的身影。 就在即将走近城墙的时候,林兹忽然停下脚步。 「……呃,夏特蕾儿,我跟你说……」 「怎么了?」 「以那种装扮走到街上,我觉得实在不太好。」 「唔……」 夏特蕾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 「哪、哪里很奇怪吗?」 「……」 与其说奇怪,应该说没人会做这种打扮。 夏特蕾儿的盔甲就像肩上扛了一座小型的〈城堡〉。 如果在战场上就算了,全身穿着盔甲的年轻少女一边昂首走在街上,还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这已经不只是显眼的程度了。 「你之前旅行的时候也一直是这种打扮吗?」 「是啊,基本上是这样。街上的人确实会用好奇的眼光看我,所以我多少也有点在意。」 「……」 果然,〈城姬〉的感觉跟一般人有点不同。 「这、这样……不可以吗?」 夏特蕾儿不安地询问,林兹叹了口气点点头。 「现在我们被追捕,你那种打扮太明显了。」 「……是吗?如果城主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虽然解除武装对我来说就等于打开城门、升起吊桥……」 夏特蕾儿讲完之后梳起银白色的头发,把手放在覆盖着盔甲的胸前。 她静静闭上眼睛,小声说道: 「〈要塞化解除〉。」 她悄声说完之后,周围就卷起一阵旋风,覆在胸部与腰部、双臂与脚的银色盔甲化成细细的光粒消失不见。 围绕着蓝白火焰的银色秀发随之飞舞,接着轻轻落到她肩上。 就在林兹眼前——夏特蕾儿一瞬间改变了装扮。 以白色为基本色调的背心搭上黑色的内衣,从短裙露出的修长双腿穿着深蓝色的袜子。 脚上穿的不是钢铁制的鞋子,而是发出闪亮光泽的皮靴,腰间挂的是收进剑鞘、有着朴素剑柄的短剑。 「……」 林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夏特蕾儿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转动头部像在纡解肩膀酸痛。 「我先说清楚喔,〈城姬〉在〈要塞化〉解除的状态之下几乎无法发挥力量,一、两个流氓还不算什么,可是没办法像昨天那样痛宰全副武装的士兵喔。」 她边说边以鞋尖叩叩敲了地面。 「……不过,这种打扮我还真不习惯。」 她转了个圈然后以指尖撩起裙摆。 「等、等等,夏特蕾儿!」 林兹满脸通红地大叫。 「嗯?林兹你怎么了?」 「……没、没有啦,我……我没事。」 林兹慌张地将视线从睁大眼睛一脸疑惑的夏特蕾儿身上移开。 (……是、是黑色的。)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看到蕾丝内衣的事说出口。 两人一边瞄着佣兵团的驻扎点,一边走在街上,没多久就靠近阿连达姆的城门了。 持长枪的卫兵立刻挡下他们,不过林兹一将刻在右手的大师〈铭印〉——建筑士徒弟的证明亮出来,对方随即放他们通过。 工匠工会在大陆北方众多城市里拥有很大的势力,就算只是徒弟,建筑士的头衔也受到相当的信赖。 「你带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真让人羡慕。」 年轻的卫兵开玩笑地说着。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才不是女朋友!」 两人一起叫了出来。 「是吗?那该不会是兄妹?不过你们长得不太像。」 「不,林兹是我的城主,我是他的〈城堡〉!」 夏特蕾儿将手放在胸前,一脸骄傲地宣示。 「……什么?」 卫兵张着嘴,讶异地盯着夏特蕾儿。 ◇ 林兹与夏特蕾儿并肩走在铺着石板地的热闹街道上。 在旁人眼里看来,说不定会认为两人是感情很好的情人,也有可能像姐弟或兄妹。总之,就是个让人搞不清楚角色为何的双人组。 摆设在街道上的市场就位于晴朗无云的蓝天之下,市场里有蔬菜与水果、面粉、面包、烤肉串、绞肉派、压榨水果制成的果汁、瓶装草药,其他还有各种大小日用品杂货等琳琅满目的物品。大概因为佣兵团驻扎在附近,所以也有一些店摆放着刀剑类与可长时间保存的加工食品。 这里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商业都市,街上聚集着满满的人,其中有旅行商人、街头艺人,当然还能看到佣兵的身影。 「……真厉害!不只城墙很壮观,街道也很漂亮。」 林兹一边四处张望盖在街道两侧的房子,一边发出感叹声。 比起市场的商品与热闹的喧嚣声,吸引林兹注意力的反而是街上的建筑物。 尽管林兹从小就跟着史多蓝杰大师在大陆各个都市穿梭,但很少看见维护得如此美丽的街道。 「你看,那栋石造教会墙上的接缝几乎看不出来,是技术高超的砌石匠做出来的喔,莱特河上游大概有品质很高的采石场吧。」 美中不足的是蓝色屋顶缺了一角,可能是被落雷击毁的吧。 也许因为无法取得相同颜色的石材,所以才会放着没修理。 「从拱门的组合方式看来,建筑样式应该是罗马式与哥德式的复合式建筑……啊~~天花板用的是精密的交叉拱顶技术耶。」 他一边指着周围的建筑物,一边解说…… 这时林兹突然惊觉什么似地闭上嘴。 因为旁边的夏特蕾儿大大地睁着眼。 「……啊!呃,抱、抱歉,我一不小心就……」 「不,林兹你说的话很有意思。」 夏特蕾儿静静地摇头苦笑。 「毕竟我是〈城堡〉呀,我对建筑的事情很有兴趣。」 「……是、是吗?」 林兹对艾莉莎说这类事情的时候,她总会生气地说很无聊,所以夏特蕾儿的反应让他觉得很高兴。 「啊,对了,林兹……」 夏特蕾儿抓住林兹的袖子,将他的脸拉到自己耳边。 「什、什么?」 距离近得呼气都吹到耳朵上了,林兹的脸一下子躁热起来。 双臂与胸部的触感让他的心脏激烈跳动。 她穿着盔甲的时候,林兹还没发现…… (没想到夏特蕾儿的胸、胸部……还满大的。) 林兹也是个青春期的健康男孩,就算他觉得不该有这种念头,可是未曾体验过的触感依旧让他忍不住思索。 夏特蕾儿不安地小声说道: 「我、我从刚刚就有点在意……难道我的打扮还是很奇怪吗?」 「呃,我想应该不是这样……」 他回答的同时不经意地往周围看…… (……?) ……原来如此,从旁边经过的人,的确不时瞄着夏特蕾儿。 那些人几乎都是男性,当中也有人对林兹投以怨恨的眼神。 「我明明照你说的脱掉盔甲,怎么好像被当成可疑份子了呢?」 她缩起脖子,感觉似乎很不自在。 「啊~~那是因为……」 林兹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巴。 (我觉得那是因为夏特蕾儿你很漂亮,大家才会回头看。) 这句话太丢脸了,他说不出口。 人们都只是看着她而没有向她搭话,但与其说这是因为林兹在她身边,其实应该是她散发出的刚硬气息所致。 「或许是因为女孩子佩着剑很稀奇吧。」 林兹随便找个理由打圆场,夏特蕾儿好像才理解似地回应:「是、是吗……?」 她离开林兹身边咳了一声。 「好了,现在已经抵达街上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有想到什么可以救出你青梅竹马的计策吗?」 「——嗯。」 夏特蕾儿的问题让林兹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昨天在森林里边走边思考一件事,我想在这座城市里加入准备攻打里尔要塞的佣兵团。」 「……什么?」 林兹点头并停下脚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目前包围了要塞的〈诸侯同盟〉军队近日一定会进行总攻击,沃邦也说佣兵团为此从各地被召集而来。 诸侯同盟的军队能否攻陷那座坚不可摧的要塞还是未知数,可是,说不定能趁着战乱入侵要塞,将被囚禁的艾莉莎救出来。 老实说,这是个根本称不上计策的莽撞想法。 不过,单枪匹马就拥有与〈城堡〉相等力量的〈城姬〉——夏特蕾儿,与熟知要塞内部构造的林兹一旦合作,就绝非不可能实现。 他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会救出艾莉莎,而在他淘汰尽可能想出的计策之后,其中最有可能办到的就是这个方法。 「……」 夏特蕾儿听完之后,将食指顶着下巴沉思…… 接着开口说道: 「林兹,我觉得……这个做法太危险了。」 「……嗯。」 ……果然行不通。林兹的表情稍微蒙上阴影。 但他也已经料到夏特蕾儿会这么回答,因为不光是他自己,这还会让夏特蕾儿陷入危险,所以是个就算被否决也不奇怪的提案。 「话虽如此……」 夏特蕾儿撩起银白色秀发,轻轻叹了口气。 「比起从正面进攻救出公主可行多了。」 她的脸上稍微露出苦笑。 「夏特蕾儿……」 「——我知道了,城主,我答应你的提议。」 「谢谢你,夏特蕾儿。」 「……唔,我应该说过这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寻找能知道我来历的线索才协助你。」 「……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 林兹笔直地望着夏特蕾儿清澈的蓝色双眼说道。 「唔……」 她红着脸,有点害羞地看往其他方向。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 传来一阵可爱的声音。 「……」 夏特蕾儿清了清喉咙,以格外冷静的声音说道: 「对了,林兹你不饿吗?今后要进行的目标也已经决定,我在想要不要找个地方吃早餐。」 「〈城姬〉也会饿啊。」 「……!你、你很罗唆耶!没有军粮怎么有办法打仗呢?」 夏特蕾儿满脸通红地双手抱胸,生气地将脸转向另一边。 林兹露出苦笑。〈城姬〉既冷淡、一板一眼,而且像个骄傲的骑士。 可是该怎么说呢?这种反应……让他觉得夏特蕾儿就像个女孩子。 「我知道了,那就在哪里找间餐厅……啊。」 「怎么了?」 「啊,呃,那个……」 林兹一边翻着短上衣的口袋,一边搔着头。他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两手空空地从要塞被〈传送〉到森林里,所以一枚铜币也没带。 「夏特蕾儿你呢?」 「〈城堡〉里的〈金库〉是空的,〈储藏库〉里的粮食也在昨晚吃完了。」 夏特蕾儿不知为何一副了不起似地双手抱胸回答。 「……唉,没办法了,想找旅社住宿也没钱,我去工作吧。」 「……?初来乍到的城市里会有地方让你工作吗?」 「嗯,算有吧。」 林兹点点头,回头看着他们刚刚经过的那栋屋顶损坏的教会。 ◇ 「……嗯~~真不愧是大陆有名的商业都市,我发现稀奇珍宝了。」 与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阴暗处——有个人颇具兴趣地盯着林兹他们。 那是一名穿着亮眼都会服装,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有着倔强的眉毛与好奇心强烈的乌黑双眼。 火红色头发分成左右两边扎成双马尾。 是个感觉稍微成熟、有点像猫的少女。 少女摇动着火红头发,在人群之中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那个男孩子手上有建筑士的〈铭印〉,而且那不是一般的铭印,那个图案绝对没错——那是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的印记。) 「如果那名少年有真本事……我还真希望他加入我·们。」 像猫一般的少女舔了一下淡红色的嘴唇,露出桀骛不逊的笑容。 ◇ 「嗯,你看起来年纪很小,真的没问题吗?」 秃头神父对上门的林兹投以怀疑的眼光。 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向他表示要独自修理因为落雷而损坏的屋顶,况且他想修理的地方,还是因为无法取得建材所需的贵重石头,所以不管拜托何处的工匠都一直被回绝的位置。 「假如成果您不满意的话,我就不拿报酬,您意下如何?」 「嗯……」 神父扶着下巴像在思考。 「如果真的能修好的话,五枚银币还算便宜的了……可是,你看起来也没有带着木工工具啊,而且这间教会屋顶用的建材,是透过交易从遥远国家买来的贵重石材喔。」 「神父大人,请您放心,这就是该让建筑士发挥长才的时候了。」 林兹为了让顾客安心,自信满满地点头。 「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请你试试看吧。不过我先说清楚,要是不满意我可不会付钱喔。」 「我知道,非常谢谢您。」 林兹彬彬有礼地鞠躬。 「啊,还有……」 接着他不好意思地抓着头。 「什么事?」 「我的同伴肚子饿了,能不能请您给我们一些可以直接拿着吃的食物?」 林兹沿着梯子爬上教会屋顶时,夏特蕾儿正抱膝坐在上面。 清爽的微风玩弄般地吹拂着围绕蓝白火焰的银白秀发。 她以宁静、温柔的侧脸凝视着眼前延伸开来的街景。 「这片街道真是美丽,我寄宿的〈城堡〉是不是也像这样漂亮呢?」 不晓得她有没有发现林兹已经爬上屋顶,她就这样自言自语地说着。 「夏特蕾儿的……〈城堡〉?」 林兹单手拿着篮子爬到屋顶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夏特蕾儿静静点头说了句:「是啊。」 「〈城姬〉是寄宿在〈城堡〉里的存在——若真是这样,属于我归属之处的〈城堡〉一定也在某处,你不这样认为吗?」 「……对啊。」 ——是啊,〈城堡〉与〈城姬〉是一心同体。 就像艾莉莎被强迫成为寄宿在里尔要塞里的〈城姬〉。 夏特蕾儿自己的〈城堡〉或许也位在某个地方。 「夏特蕾儿你苏醒的森林里没有〈城堡〉吗?」 「是啊,因为我醒过来时待的森林,是个连野兽都不会踏进来的糟糕地方。」 「……」 他们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兹赶忙将手上的篮子递过去。 「呃,这是教会的神父大人给我们的,一起吃吧。」 「……是吗?谢谢。」 夏特蕾儿露出笑容,拿起圆形饼干吃了起来。 这是加了坚果的甜饼干,好像是教会里的修女烤的。大概因为肚子太饿了吧,夏特蕾儿相当满意地不停将饼干送进嘴里。 这副模样总让人觉得有趣,林兹忍不住苦笑。 林兹看到她脸上沾了饼干屑于是对她说,结果…… 「……唔。」 她就别开脸,害羞地低下头。 教会屋顶上有个似乎是落雷造成的大洞。 屋顶使用的石材的确是这片大陆很难取得的贵重商品。想买到同样的物品或许真的有困难。 夏特蕾儿吃完饼干以后咳了一声说道: 「那么,就让我看看史多蓝杰大师徒弟的能耐吧。技巧纯熟的建筑士不使用木工工具也能修理屋顶是吗?」 「不,就算再怎么能干的工匠也没办不到啦。」 林兹苦笑着摇头。 「什么?那你骗了这间教会的神父吗?林兹,我讨厌这种行为。」 夏特蕾儿立刻扬起眉。 「不,我没有骗人,我会好好工作的啦,虽然师父说过不要乱用……但只有这样应该还好。」 「嗯?」 林兹缓缓起身走近大洞的边缘。 眼前是带有光泽感的深蓝色石材,他将刻有大师〈铭印〉的右手放在石材上。 接着,以清澈的声音——开始吟唱。 周围的空气开始紧绷,然后卷起一阵激烈的风将林兹包围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在脑中——想像完成的景象。 〈建奏术〉第八韵律——〈修复〉,这项技术比起以建材重新组合出建筑的第十二韵律〈再构筑〉简单很多。 现在的林兹能运用自如的只到这项技术的第八式为止。 啪滋——传来一道火花声,蓝白色的闪电从〈铭印〉迸出。 「这是那时候的……?」 夏特蕾儿瞪大眼睛喃喃念道。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曾经存在于此之物啊,吾命汝恢复往昔之姿!」 林兹一边将脑子里展开的构·造·式奋力击下去,同时高声呼喊。 比先前更耀眼的闪电从〈铭印〉迸出…… 接着一片寂静。 「呼……」 风已经止息,林兹喘了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 原本屋顶上的大洞已经完全修复,没有留下任何烧焦的痕迹。 「林兹,这究竟是……?」 夏特蕾儿惊讶地询问。 「这是〈建奏术〉啊。」 「……?那是什么?」 「这是师父隶属的建筑士工会中传承的奥秘技法,师父第一次教我是在我九岁的时候。」 要使用这项技术,需要与生俱来的〈咏唱者〉才华,与对建筑本质的理解。 这是为了创造出〈众神之建筑〉而生的技法。 能使出这种技术的人被称为〈建奏士〉。 不晓得史多蓝杰大师为何要将这种技术教给以建筑士来说还不成熟的林兹。事实上,师父也曾告诉林兹不可以随便乱用这项秘法。 师父表示,这是因为一日一依赖〈建奏术〉,建筑士本身的技能就会生疏——这是他说的理由,但实际上真的只有这样吗? 「……!」 手上传来的强烈刺痛感让林兹露出难受的表情。刚才他的〈铭印〉发热,只是热度不像之前在森林里使用〈再构筑〉的时候那样热到让他烧伤。 「……简直就像奇迹的力量。」 夏特蕾儿感叹地说。 「不,也没有那么厉害啦,我能做到的顶多只有建筑物的修补而已,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也不像师父那样使用得很完美……」 「——喔,〈石之兄弟团〉的秘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 背后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他吓了一跳…… 「——林兹!」 夏特蕾儿紧紧抱住差点摔下去的林兹。 「……哇、呃……!」 「等、等等,你在摸哪里……」 倒在屋顶上的夏特蕾儿被林兹压住,她发出尖叫。 林兹的手掌感觉到一股具有弹性的柔软触感。 (……咦?) 感觉就像恰好成熟的果实。 (……呃、这是夏特蕾儿的……!) 林兹发现自己手中物体的真面目,于是慌张地把手移开。 「不、不是的……抱歉……我不是故意……」 「别、别说了,快把那只手拿开啦!」 夏特蕾儿以尖锐的视线瞪着林兹,还稍微泛着泪光。 「——在屋顶上竟然这么大胆,我该不会打扰到你们了?」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 林兹一回头…… 盖在教会隔壁的市政厅屋顶上站了一名少女。 她撩起火红的双马尾头发,半眯着眼睛往这里看。 ……总觉得好像产生了奇怪的误会。 (——话说回来,她是谁?) 就在林兹脑中浮现疑问、歪 头思索的时候——夏特蕾儿推开林兹的身体迅速站了起来。 「……我太大意了,如果是在〈要塞化〉的状态,〈了望台〉的功能就会自动启动。」 她拔出腰间的短剑,以锐利的眼神瞪着突然出现的谜样少女。 「——你是什么人?」 夏特蕾儿将短剑剑尖指向少女,严厉发问。 她散发出的气势甚至会让普通人光听到这句话就发抖。 可是,有着火红秀发的少女完全不为所动。 她耸耸肩,一脸从容地转开话题。 「我不是可疑人物,我只是跟在你们后面而已。」 「这不就够可疑了吗!」 夏特蕾儿用严肃的声音回应。 她似乎被少女打乱了步调,很稀奇地焦躁了起来。 「不要这么爱生气嘛,亏你有张可爱的脸蛋,太可惜了。」 「你、你说我可爱是什么意思……我才不可爱!」 「呃,我觉得夏特蕾儿你很可爱啊……」 「林、林兹,连你都在乱说些什么啦!」 夏特蕾儿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叫了出来。 「呵呵,你们真有趣。」 就趁这时——少女的红发飘扬起来,以轻巧的动作跳到这边的屋顶上,举止就跟猫一样。屋顶的高度要是摔下去绝不只有骨折而已,她竟然如此有胆量。 夏特蕾儿像是保护林兹般站到他面前、拿好短剑。 但是,红发少女一动也不动,露出高傲的笑容说道: 「你右手上的那个〈铭印〉……」 她以食指指着林兹。 「是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的印记对吧?」 「……」 ——这并非什么令人惊讶的事,因为史多蓝杰大师是大陆上最有名的建筑家之一,这个〈铭印〉的设计——也就是仿造测量仪描绘出的几何学图形,在同业之间也广为人知。 就算少女知道也不奇怪,但是…… 关于〈石之兄弟团〉的秘密技法〈建奏术〉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才对。 ——这名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兹发问,眼中露出警戒的神色。 有着火红头发的少女耸耸肩,用力挥着双手。 「不要这样瞪我啦,我跟你也算是类似同·业的关系,所以稍微知道一点那方面的事情。」 「同业?」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我的专门是〈破坏〉啦。」 少女闭上单边眼睛,优雅地微笑着。 「我叫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的团·长。」 ◇ 〈鼹鼠技师团〉——林兹也听过这个战场上响亮的名号。 他们是一手包办战场上的土木工程——要塞破坏、阵营搭建、野战筑城、架桥、挖掘、组装攻城武器等工作的工·兵佣兵团。 工兵在大规模的攻城战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大部分军队也会编制专门的部队,但由土木技师组成的佣兵团十分少见。 〈鼹鼠技师团〉曾经参与托兰要塞围城战、多拉吉亚城攻城战、第二次杜巴尔城攻城战等著名战争,攻陷了一个个被认为坚不可摧的城池。 画在团旗上的徽章是在地底爬行的鼹鼠,图案的由来是因为他们很擅长一种被称为〈鼹鼠挖掘法〉的攻城法。 以木头支柱支撑洞穴顶端的同时,挖掘并经由地下隧道前往敌方的城墙下面,等抵达城墙正下方再将支柱一口气全烧光,盖在土堆上的城墙就会轻易地崩塌。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其实这是需要精密技术的危险攻城法。 (夏特蕾儿说的「爪子很长的矮胖生物」旗帜,就是〈鼹鼠技师团〉的旗子吧……) 林兹一边茫然地思考…… 同时盯着这名坐在对面、有着端正五官的少女。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十七岁。 他现在遗不敢相信这样一名年轻女孩竟然是传闻中的知名佣兵团团长。 收下教会神父给的报酬之后,林兹他们就在雷蒂西亚催促下,半强迫地被带到街上的餐厅。 布满油味的餐厅桌子上面满满摆着加满辣椒的豆类餐点、鸡肉炒蔬菜、沾满砂糖的炸面包、奶油与焗烤洋葱汤等相当丰盛的菜色,这些全部都是雷蒂西亚请客的。 「你也别客气啊,快吃快吃,这里的热炒餐点很好吃喔。」 「……」 林兹的〈城堡〉夏特蕾儿从刚刚开始就几乎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吃着食物。 她并不是生气,只是忘我地吃着饭。 原本夏特蕾儿对这名像猫一样的少女怀有戒心,但少女请两人吃饭之后她就完全被拉拢了。林兹见状不禁想起一个战场上的故事——补给路线遭到截断的城池里的士兵,因为受不了烤全猪的香味而打开城门,所以那座城就简单地被攻陷了。不过林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觉得夏特蕾儿对抗正面攻击的时候很厉害,可是面对从背后进攻的招数就没辄了……) 他悄悄叹了口气。实际上,古今被歌颂为坚不可摧城池的要塞当中,因为这种理由被攻陷的例子还不少。 ——我得振作点才行。林兹如此思考。 「那么……」 林兹没吃餐点就直接打开话题。 「请问著名的〈鼹鼠技师团〉的团长找有我什么事?」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露出微笑。 「那我就开门见山说了吧,你要不要来我们的佣兵团?」 「什么?」 林兹反问。夏特蕾儿也把脸从奶油通心粉的盘子里抬起来。 「我在这座城市里招揽新血,这是为了邀请优秀的技师加入我们。」 雷蒂西亚的眼睛不经意地瞄向林兹刻着〈铭印〉的右手。 「我不是优秀的技师,只是有个很厉害的师父。」 「你在说什么?你继承了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是他唯一的徒弟耶——我可不认为你不优秀喔。」 「师父不是因为我有才华而收我当徒弟的。」 「……?那他为什么收你当徒弟?」 「呃……」 林兹摇头表示不知道。 史多蓝杰大师为何要领养、并养育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孤儿的林兹与艾莉莎——他没有问过师父这个问题。 若要说原因,就是因为他害怕听到答案。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资格继承这个〈铭印〉,以建筑士来说也很不成熟,不知道师父究竟为什么要……」 「那又怎样?」 (——什么?) 雷蒂西亚微笑着,只不过,她的双眼深处并未带着笑意。 林兹不认为少女在挑衅,而是觉得她看起来不知为何真的生气了。 「没资格继承〈铭印〉之类的事情根本无所谓,不管是因为什么机缘,要如何使用继承得来的力量也是由你决定的呀,不是吗?」 「……」 雷蒂西亚叹了一口气,撩起火红色头发。林兹发现她手上刻着一个搭配楔形图案的红色〈铭印〉。 「我是十四岁的时候从阿尔伯蒂大师那里继承〈铭印〉的。」 她如此说。 说到阿尔伯蒂大师,他是一位被称为教堂建筑巨匠的著名建筑士。 她在十四岁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继承了大师徒弟证明的〈铭印〉……? 「我想要获得力量,所以非常努力才继承了这个〈铭 印〉,但这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希望用这股力量完成其他事情。」 火红的头发仿佛正在燃烧,她以那双炯炯有神的黑色双眼凝视林兹。 「林兹·连海特,你愿意用你的力量帮助我,完成我的野心吗?」 「……」 林兹盯着刻在自己手上的〈铭印〉。 史多蓝杰大师传授给他的奥秘技法——〈建奏术〉。 他能使用这股力量达成某些目的吗? 不……不能说「某·些」目的。 现在林兹有着明确的目标。 那是个他非达成不可的目标。 (是啊,我曾经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用这双手救出艾莉莎。) 既然如此……林兹用力握紧拳头。 「我可以确认一件事吗?」 「什么事?」 雷蒂西亚察觉林兹的表情已经改变。 「既然身为团长的你在这座城市里,也就表示〈鼹鼠技师团〉会以诸侯同盟工兵部队的角色参加里尔要塞的攻城战,对吗?」 「当然,那可是大陆最厉害的要塞技师,沃邦大师盖的要塞——只要能将其攻陷,〈鼹鼠技师团〉就会更名声远播。里尔要塞当成我们的对手绝对够资格,我赌上最强技师佣兵团的荣誉,绝对要攻陷那座要塞。」 少女桀骛不逊地笑了出来,那双黑色眼瞳充满了自信。 「——我知道了。」 林兹点头。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请你雇我成为〈鼹鼠技师团〉的成员。」 「谢谢你,欢迎你加入,林兹·连海特。」 林兹用力回握雷蒂西亚伸出来的手。 接着,他转向自己那座在旁静观的〈城堡〉。 「夏特蕾儿,可以吗?」 「无所谓,因为我是你的〈城堡〉呀。」 夏特蕾儿以沉静的表情点头。 「……喔~~这个女孩是剑士啊。我本来是希望技师加入的,不过算了,你们就一起过来吧,毕竟攻城武器也需要有人护卫嘛。」 「我不是剑士。」 夏特蕾儿用有点生气的语调说道: 「我是林兹的〈城堡〉。」 ◇ 这天晚上,被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率领的〈鼹鼠技师团〉雇用的林兹,将身体泡在冒出冉冉热气的露天浴池里,望着头顶上的广阔星空。 「……呼,复活了。」 他用热水啪沙啪沙地洗脸,再从脚尖用力伸展身体,感觉到全身的肌肉僵直又紧绷。累积已久的疲劳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这里是阿连达姆有名的温泉。受到附近火山热度影响而保持温度的温泉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可以纡解旅行带来的疲惫。阿连达姆这里有很多问温泉旅社,不过这座浴场是〈鼹鼠技师团〉包下来的。 好像是为了让雷蒂西亚待在这里的期间可以泡澡。 (……搞不好她是个很不得了的千金小姐。) 他一边思考,一边将头倚着石造的浴槽。 与师父和艾莉莎三人一起旅行的时候,偶尔也有机会使用浴场。 大陆各个城市现在还留有古代罗慕路斯帝国时期建造的浴场,城市的市长曾经委托他们进行修复工作。 那是段不晓得明天会去哪里的流浪之旅。 尽管如此,那时依旧很快乐。林兹心中这么想。 「……」 他忽然想起自己与艾莉莎订下的约定。 ——林兹,以后你要让我看看你盖的城堡喔。 ——然后我就会当那座城堡的公主。 这是林兹在她被迫成为〈城姬〉之前,最后与她说过的话。 师父拜托他保护艾莉莎。 但是,林兹却没能保护她。 反而还被自己应该保护的人搭救。 他相当悔恨,紧紧握住拳头,指甲甚至都已经陷入肉里。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留下那种话?) 这与他突然失踪有什么关联吗?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铁面具男子,还有,据说是师父旧友的沃邦大师说艾莉莎是〈城姬〉的适任者。沃邦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她成为要塞的〈城姬〉,才会邀林兹他们过去吗? ……师父他,知·道·艾·莉·莎·被·盯·上·吗? 艾莉莎胸口的五芒星印记。 刻在夏特蕾儿手臂上的七个〈铭印〉之中也有相同的图案。 夏特蕾儿也在寻找师父。 她是为了要知道自己的来历——以〈城姬〉身分诞生的意义。 (……史多蓝杰大师,您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林兹一边仰望月亮高挂的夜空,一边在心中喃喃自语。 他现在也身在相同的星空之下吗? 还是说…… 「……」 林兹摇摇头,试着不去思考。 (……不行,我必须要坚强点,就算师父不在身边……) 至少要能够靠自己的力量保护重要的事物。 啪沙。 (……嗯?) 附近突然发出声音。 林兹抬头揉揉眼睛。 (……!) 他差点大叫出来。 热气另一端隐约浮现一个披着长发的娇小身影。 围绕着蓝白火焰的银白色秀发,以及细嫩的雪白肌肤。大方展露出来的裸体描绘着魅惑得令人屏息的曲线。 是夏特蕾儿。 (……这、不是真的吧……说起来,这里是混浴吗?) 不,这不可能,因为旅社前面确实有挂招牌。 (……呃,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总、总之得先躲起来!) 尽管他惊慌地四下张望,却到处都没有地方能躲藏。 他在一瞬间还真的想过要用〈建奏术〉筑出一道墙,但要是这么做绝对会被发现。林兹已经完全六神无主。 噗唰。 「……」 林兹慢慢回头。 视线与进入浴槽的她对个正着。 ——接着他立刻哑然。 皎洁月光清楚地将她濡湿的裸体映照出来。 林兹的目光瞬间被她吸引,完全忘记自己身陷危机状况。 不,我心里绝对没有下流的念头,我不是那么想的……林兹如此认为。 一般只要是与建筑或艺术之类事物有关系的人,不论是谁一定都无法移开视线。 她那动人的肢体就如同美之女神亲自雕刻出来的。 「……」 真的是……非常美丽。 甚至令人不禁屏息。 「咿呀!」 夏特蕾儿发出了女性般吃惊的叫声,绝对无法想像平时的她会发出这种声音。 林兹立刻被拉回现实。 「啊、哇、唔……林、林兹,你、你为什么……!」 她迅速遮住意外相当丰满的胸部,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号。 她全身上下一片通红。 清澈的蓝色双眼微微泛着泪水。 「呃、不……不是这样啦,夏特蕾儿!」 林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在否认什么,但依旧死命摇头。 「应该说,为什么夏特蕾儿你会……?」 「我、我听雷蒂说现在浴场没有半个人……」 (是雷蒂啊……可恶,被陷害了……!) 林兹在浴槽里抱头。 现在他似乎能看到红发少女窃笑的表情。 「总、总之很抱歉!我 马上出去……」 「等、等一下,林兹你不必出去,是我没确认,所以是我不对。」 「不,是我……」 哗啦一声,林兹站了起来。 「林、林兹,你做什么!」 夏特蕾儿用双手蒙住眼睛。 「咦?……哇,对、对不起!」 林兹急忙重新泡回浴槽里。 「……」 「……」 这几秒钟里,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唰啦。夏特蕾儿稍微离远一点,也跟着身体泡进热水里。 「……呃,夏特蕾儿,你在生气吗?」 「我没有……生气啦,毕竟现在是不可抗力的状况嘛。」 夏特蕾儿咳了一声,脸上染红一片。 「不过,要是林兹你现在转过来的话……」 「转过来的话?」 「我的〈城堡〉功能之一的〈地下拷问室〉就会启动喔。」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她明明没有〈要塞化〉,林兹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话说回来,〈城姬〉也有这种功能啊? 林兹恐惧地发抖。 夏特蕾儿像猫一样伸直背脊小声说道: 「不过啊,我虽然是第一次泡这种叫温泉的东西,但是感觉真舒服。」 浮现在夜色里的白皙颈子相当诱人。 如果把脸转过去好像就会出现〈地下拷问室〉,所以林兹心跳加速的同时偷瞄着她映在水面上的身体。 林兹也是个青春期的男孩,所以面对充满魅力的异性裸体还是会有兴趣。 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反射之下闪着光芒。 凛然地散发出强而有力光芒的透明蓝色眼睛,以及仿佛寄宿着高尚灵魂的洁白肌肤。 就在林兹茫然地望着她映照在水面的侧脸时…… 某个鲜明的影像如闪光般在他脑中闪过。 ——静静在森林中耸立的雪白城堡。 这幅光景如同真实位于眼前似的,在他脑中清晰浮现。 犹如上天殷示般忽然降临的念头,变成热情的创作欲望在脑中奔驰。 这是林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奇妙感觉。 「啊……」 「……?林兹,你怎么了?」 林兹忽然发出声音,夏特蕾儿一边遮住胸部一边询问。 「啊,没有啦、呃,那个……」 林兹慌张地将视线从映照着她身影的水面移开。 「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景象。」 「景象?」 哗啦。夏特蕾儿探出身体。 林兹盯着自己的手,喃喃说道: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对建筑士而言应该是一件丢脸的事,因为我至今都没有自己想创造的东西。我总是追逐着师父的背影、模仿师父的技术,一直以来也都认为这样就好……所以,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林兹诉说着真挚的情感,夏特蕾儿略显惊讶地看着他的侧脸。 「是吗,那你想到了怎样的景象?」 「……」 「怎么了?」 「……呃,就是……把夏特蕾儿你……」 「……你说我?」 她讶异地瞪大眼睛。 「是啊,我想·创·造一座以你为形象建筑的城堡。」 林兹果断地说。这是林兹在伟大的大师手下学习成为建筑士以来,第一次萌生的单纯创作欲。 ——那天,林兹答应艾莉莎要让她目睹的〈城堡〉。 他在这里发现了很适合那个构想的仿效对象。 (……艾莉莎,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然后让你看看我创造的〈城堡〉。) 这份意念深深刻划在他心中。 他凝视着张开的手掌——然后…… 「——夏特蕾儿,我有事拜托你。」 「什么事?」 「我想请你教我剑术。」 「剑术?」 「是啊,我希望能变强,好以这双手保护心目中的重要事物……」 林兹抬起脸,静静地握住拳头。 ◇ 「——诸侯同盟好像召集了不少佣兵,应该正在进行总攻击的准备吧。」 里尔要塞的技师军官——塞巴斯蒂安·勒普雷斯特雷·德,沃邦被叫到总监工的办公室,直挺挺地站着朗读部下交来的报告。 身为要塞现任总监工的铁面具阁下正坐在办公桌前,用羽毛笔写着要寄去某处的信,不晓得他究竟有没有将报告内容听进去。 沃邦默默观察他的同时,在心中喃喃念着。 (……这个男人真正的身分究竟为何?) 这是沃邦至今以来反覆问过好几次的问题。 根据他的调查,这名戴着铁面具的男子曾经是背叛王室的政治犯,两年前还关在别名「监狱岛」的〈伊夫堡〉里。释放之后只不过短短半年就返回权力中心,后来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监工。 过去的经历一切不明,罪状的详细内容也不清楚,就连关进伊夫堡的时间都不明确,说起来,犯下背叛王室这种大罪,不仅没有被判死刑,反而还获得释放,这就是一件令人无法相信的事,他至少有可能是具有王室血统的人……不,即便是国王的母亲或弟弟,背叛王室都是一条绝不可能得到赦免的罪。 而且,最令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就是这名男子竟然身居建筑士工会〈石之兄弟团〉的最高位阶。 第十二位阶——〈岩窟王唐泰斯〉。 比第七位阶的沃邦更高阶的人,除了他之外沃邦只知道两个人。 一个是居于顶端地位率领工会,被称为〈眼〉的存在。 一个是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士,第十位阶的〈要塞王史多蓝杰〉——只不过他已经在两年前被逐出〈石之兄弟团〉。 (据说能晋升到第十位阶的人,就能得到〈城姬〉的秘密,不过……) 〈城姬〉——沃邦长年渴望得到的神秘神迹。 沃邦念完报告之后沉默下来,接着…… 「所以呢?」 铁面具阁下静静地抬头,发出仿佛觉得很有趣的声音。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我想把事情摊开来问您。请问〈城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寄宿在这座里尔要塞了吗?」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公主殿下从那之后似乎非常不高兴,不理会身为城主的我,现在依旧陷入沉眠。」 铁面具阁下抖动着沙哑的声音,愉快地嗤嗤笑着。 沃邦压抑着内心涌现的焦躁,继续说了下去: 「这不是好笑的事。如果〈城姬〉没有寄宿在要塞里,这座里尔要塞就有可能被攻陷喔。」 「那·也·无·所·谓·吧?」 「什么?」 沃邦不明了地反问。 「……啊~~我是开玩笑的,还请你别在意。话说回来,大陆最厉害的要塞技师·沃邦居然这么没自信啊。」 「这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您的工作就是让〈城姬〉寄·宿在这座要塞里,如果您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话,请做好心理准备会受到母国的适当处罚。」 沃邦这次没有隐藏内心的急躁如此说道。 两名小孩为了寻找师父的行踪而来询问沃邦。 沃邦发现两人之中的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具有〈城姬〉适任者的资质,所以向中央报告。随后,这名戴着铁面具的男子为了执行让〈城姬〉寄宿在要塞里的 仪式而被派来。 一切都是为了祖国——沃邦对自己这么说。一旦〈城姬〉寄宿在要塞里,王国北方的防护就会成为铜墙铁壁,诸侯同盟也无法再继续进行战争。 为了这个目的,牺牲一名少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身为法兰西斯卡王国的军人,他如此思考着。 ——不,真·的·只·有·这·样·吗? 沃邦询问的并非身为军人的自己,而是身为建筑士的自己。 让〈城姬〉寄宿在亲手打造出来的要塞——这是他从小一直以来的憧憬,也是个无法实现的梦想。为了这个就算说成妄想也不为过的愿望,他以技师军官身分参与了许多要塞的建筑工程。 他相信一个传说——那就是〈城姬〉只会寄宿在崇高的建筑物中 传说中的〈城姬〉终于将寄宿在他最高杰作的要塞里了。 当沃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中充满了连他自己都震惊不已的喜悦。 正因如此,本该寄宿在要塞里的〈城姬〉现在却依旧抗拒他的〈城堡〉——这种状况令他相当烦躁。 「要让〈城姬〉以完美的型态寄宿下来,难道无论如何都必须抓到与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最亲近的人——林兹·连海特吗?」 「喔——关于那件事,今天早上我的部下呈来一份很有趣的报告喔。」 「您是说,负责追捕的士兵让他从森林里逃掉的报告吗?」 沃邦也从部下那里听到那份报告。似乎是有个正好经过的女骑士轻松地将十几名士兵打败了。 这是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不过…… 「那名女骑士……看来应该是〈流浪的城姬〉。」 「不会吧……!」 流浪的城姬。 并未支配自己的〈城堡〉,而在大陆上到处流浪——充满谜团的〈城姬〉。 城姬与林兹·连海特同行? (——到底为什么?) 不,那名少年是那·位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就算拥有某些会吸引〈城姬〉的特质也不奇怪。 「假如与林兹·连海特共同行动的真的是〈流浪的城姬〉,那么想抓他就困难了,绝对需要一整个大队的士兵。」 「只有一个大队会反过来被消灭喔,毕竟对手是〈城堡〉嘛。」 铁面具阁下耸了个肩,将一封墨水刚干的信抛向沃邦。 「这是什么?」 「是给〈骑士团〉的要求信,请尽速将信送过去。」 「圣殿骑士团吗?」 沃邦讶异地皱起眉。因为收件人位置写的名字,是以寻找圣髑为使命,历史悠久、而且并未拥有强大兵力的小型骑士团。 「可是,这种规模的骑士团有办法抓到〈城姬〉吗……」 「骑士团当然只是负责监督而已。」 从铁面具内侧冒出心怀不轨的笑声。 「——狩猎〈城姬〉的工作,要由〈城姬〉来做。」 第四章 水狱之城 林兹受到雷蒂西亚率领的〈鼹鼠技师团〉雇用已经过了两天。 驻扎在阿连达姆的技师团为了迎接里尔攻城战开打的日子,正逐步进行作战准备。 傍晚时分,天空几乎染红一片。 「步伐太随便了!」 城墙外面距离驻扎地稍远之处传来响亮的刀剑声。 「唔……!」 「林兹,你的视线不专心喔,要仔细看对方腰部的动作。」 夏特蕾儿的剑刺了过来,就像要在林兹的侧腹部钻洞。虽然他立刻闪开,可是他重新摆好姿势之前,侧面的斩击就劈了过来。 嘶砰!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夏特蕾儿的剑结实地打在身上,冲击力强得让人以为肋骨会断掉,林兹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并倒在长满杂草的地面。 「……!啊、唔……」 「你的身体几乎没有防备,如果不闪躲往前直冲过来的话或许还有胜算。」 真是的。夏特蕾儿边说边垂下肩膀,把剑刺到地面。 她拿的是练习用的木剑,而且林兹还穿着皮盔甲,但他依旧感到剧烈的疼痛。如果用的是真剑……身体绝对会被砍成两半。 「我、我说夏特蕾儿……你出手可以再轻一点吗?」 林兹的呼吸总算恢复正常,他跪在地上呻吟着。 「唔,我没办法更手下留情了。」 她一边撩起随着微风摆动的银白色头发,一边冷淡地说着。 林兹立刻丧气地垂下头。他完全打不过根本没有〈要塞化〉,而且只使用一只手臂对打、还尽全力放水的夏特蕾儿。 「不过,你的剑法素质还不错,只要与拥有〈练兵场〉功能的我持续练习,以后应该会相当出色,但你的剑法还缺少觉悟。你听好罗,无论技巧再怎么厉害,没有做好觉悟的草率剑法无法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喔。」 「……!」 觉悟。 (也就是说,我的觉悟还不足罗?) 夏特蕾儿说的话,让他几近颓丧的心情再度充满热度。 他要亲手夺回艾莉莎,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 这份觉悟…… (……当时,我什么都做不到。) 沾满技师们鲜血的礼拜堂,发狂般高声大笑的铁面具男子。 以冷酷表情俯视林兹、挥起军刀的沃邦大师。 只不过回想这些情景,恐惧感就从身体中心苏醒。 (……但是,我不会再逃了。) 他张开拳头,握紧木剑。 这项训练的目的不是增进剑术技巧,因为那种力量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学得。这项训练……是为了斩断曾经一度躲避的弱小心灵。 「……夏特蕾儿,再来一次。」 「这才是我的城主。」 夏特蕾儿露出微笑。 「呜喔喔喔!」 林兹站了起来,双手握住木剑全力冲过去。 「——太小看我了。」 剑轻易地就被击飞。 麻痹般的痛苦从指尖窜向手臂。 「还早得很!」 林兹再度握住剑,这次以单手持剑突刺。 「——气势很好,可是动作太简单。」 「话别说太早!」 林兹边叫喊,一边开始进行〈建奏术〉的吟唱。右手〈铭印〉冒出蓝白色火花,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出现了七、八把剑。 出现的不可能是真实的剑。 这只是将影像投射出来的欺敌之剑。 这项技术只要最单纯的吟唱就能使用,也就是〈建奏术〉第一韵律——〈构思〉。 夏特蕾儿脸上浮现惊愕之色。 「我赢了!」 林兹就这样顺势突击。 到手了——就在林兹这么想的瞬间,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 「……!」 刹那间,林兹的侧腹受到猛烈的膝击,身体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林兹直到好几分钟之后才恢复意识。 「——林兹!林兹!你没事吧!」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夏特蕾儿的脸,她正担心地俯视。 柔软的银白秀发发梢落到他脸上,让他觉得很痒。 林兹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慢慢起身。 「……抱歉,我太过火了。」 「不、不要紧,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使出膝击。」 不过,所谓实战就是这样吧,她将这点教给了林兹。 「夏特蕾儿,请你再跟我练一次。」 「你的精神很了不起,但疼痛消退之前还是休息一下吧。」 夏特蕾儿将手轻放在林兹的肩膀上。 「……我不可以休息啦,艾莉莎正等着我。」 林兹拨开她的手,以木剑代替拐杖蹒跚地站了起来。 他稍微站开双脚,正面对着夏特蕾儿摆好架式。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夏特蕾儿边叹气边耸肩。 接着,她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开口: 「刚才与〈建奏术〉组合而成的攻击很棒,连我也大意分心了。」 「嗯,我突然想到,然后就试着用用看……」 「……我想想喔,技巧方面就反覆练习几个标准的技法,好让你能真正随心所欲使用,至于很容易变单调的剑术攻击路线,就用〈建奏术〉制造出人意表的状况来补强,我觉得这样不错。」 (把〈建奏术〉当成战斗技术来使用啊……) 林兹认为这并非不可能。 实际上他看过师父如此使用。 以前林兹他们搭乘的马车曾经遇到山贼袭击,大师瞬间将马车重新创造成一辆带有大镰刀的战车,将山贼们打得落花流水。 「可是,师父对我说过不可以这样使用〈建奏术〉……」 「林兹,连海特,你不是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救出青梅竹马的觉悟,还因此与我订下互助关系吗?」 夏特蕾儿严肃的口吻让林兹惊醒。 (——她说得没错,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他盯着刻在手背上的〈铭印〉。 (只要我能使用这股力量救出艾莉莎……) 我就应该不顾一切使用这股力量才对。 「……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 「很好,那么再继续练习吧。」 夏特蕾儿拿起了剑…… 嗅嗅。她闭上眼睛闻了闻。 美味晚餐的香气从驻扎地飘了过来。 「……嗯,今天是炖兔肉啊。」 夏特蕾儿喃喃吐出这句话。 「先吃饭吧,因为饿着肚子没办法练习。」 真没办法。林兹看着微微脸红的她,不禁露出苦笑。 ◇ ——略为凹陷的月亮挂在傍晚的空中。 横跨莱特河的石桥上,有个奇妙的双人组俯视着映照在河面上的月亮。 「今晚即将满月,会不会无法随心所欲使用你的力量?米歇尔,你觉得如何?」 穿着白色连帽长袍的男子如此说道。 声音非常年轻,甚至会让人联想对方是个少年。连身帽的帽沿微微露出银色头发。 他的腰间配着带有护指的细细长剑,还挂着一般不常见到的武器装备——缀着华丽黄金装饰的短枪。 诺因·吉拉哈姆。 他是以回收沉睡在大陆各处圣髑为任务的〈圣殿骑士团〉骑士。 他收到团长的命令要求他回收〈流浪的城姬〉,于是 被派来这里。 「是的,我第一次在距离根据地这么远的地方使用力量,但只要满月一到,想使用功能就没有问题。」 站在他身边这名被唤为米歇尔的少女,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应。 她的年纪大约十五岁。 淡金色头发在薄暮下闪闪发亮。 她有着深棕色双眼与充满神秘美感的白净肌肤。 是一位穿黑色修道服,像冰霜一样美丽的少女。 她祈祷般合拢双手,仰望挂在傍晚天空里的月亮。 「米歇尔,对方是〈城姬〉,最好别太轻敌。」 「没有〈城堡〉的〈城姬〉赢不了我。」 穿着修道服的少女——米歇尔说完后,将手移到河面上。 她的手上刻着象征〈水龙〉的图案。 「——〈要塞化〉。」 她一低喃,身上穿的修道服就随即消失,仿佛融入黑暗。 原本以缎带绑住的头发解了开来,淡金色秀发像扇子一样披散在肩上。 周围的黑暗化为黑色的皮革战斗服,紧紧包住少女光溜的身体。 这不是骑士的盔甲,简直就像——死神的漆黑礼服。 一把发出微光的银锡杖出现在少女手中。 瞬间变换模样的少女以冻结般的声音宣告: 「百年战争之时,企图攻打我的愚蠢伦狄尼亚军队都沉进海底了。」 几近满月的月亮映照在水面,少女把手移到上面,仿佛想捞起月亮。 「〈流浪的城姬〉也会走上相同的命运。」 「……唔!」 刹那间,眺望着莱特河水面的诺因惊讶地瞪大双眼。 缓慢且安静。 可是,确实产生了变化。 水势正变得汹涌。 接着…… 「来吧,城主,开始狩猎〈城姬〉吧。」 河水冲破堤防倾泻而出。 ◇ 林兹拖着疲惫双脚返回位于城墙外的〈鼹鼠技师团〉驻扎地时,雷蒂西亚与技师们正在捆绑货运马车送来的建材。 「……这是什么?」 林兹一问,雷蒂西亚就手擦着腰微笑说道: 「这是至今为止在众多城墙上开了大洞的〈鼹鼠技师团〉攻城武器喔,这些零件要在战场上重新组合。」 她自傲地拍了拍绑好的横木,还露出相当自然的笑容,而不是平常那种策士般的骄傲笑容。 她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林兹稍微心动了一下。尽管雷蒂西亚摆出一副老成的态度,但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林兹,你怎么啦?居然被我天真无邪的笑脸迷住了。」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林兹在心里叹气。 「嘿嘿,就用我那雄壮的家·伙撞开里尔要塞的大门吧!」 「哇,这家伙真不赖唷!」 捆绑破城鎚的技师说着不入流的笑话,男人们听了哈哈大笑。 「你们稍微自爱一点啦,现在可是有年轻女孩在场耶。」 「唉呀,抱歉抱歉……有可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就会忍不住嘛。」 技师以一副完全没在反省的态度哈哈笑着。 「夏特蕾儿妹妹的反应让我们觉得很有趣啊。」 「就是说啊,团长以前也会有可爱的反应,现在却完全无动于衷。」 「真是寂寞呀,我们实在无法忘记当初那个清纯的团长。」 雷蒂西亚露出微笑。 「去死啦,你们这群变态。」 她一个个踢了部下技师的屁股。 「喔!」「呜!」「哇!」 被踢飞的男子们不知为何露出有点高兴的表情发出惨叫。 她啪啪地拍拍双手,转向夏特蕾儿。 「抱歉罗,我们的团员都是些不体贴的家伙。」 「这、这根本没什么,不要把我当成单纯的小女孩。」 夏特蕾儿的脸微微涨红。 「对了,雷蒂,这该不会是〈破城投石机〉吧?」 夏特蕾儿瞪着货运马车上的横木说道。 「……?嗯,是啊。你很厉害喔,只看横木的零件就知道。」 雷蒂西亚对夏特蕾儿投以惊讶的目光。 「……这就是破城投石机?」 林兹仔细端详堆在货运马车上的横木。 破城投石机是一种设计原理与投石机相异的大型攻城武器。这种武器的构造是在柱子般的横木上安置平衡锤,并使用回旋轴发射石弹,抛出石弹的距离比小型投石机更远,还更具破坏力。 「不过,虽然威力强大却也有缺点。」 「缺点?」 「是啊,这家伙与安装了车轮的投石机不同,完全没有机动性可言,而且又很笨重。百年战争的时候据说甚至发生过很蠢的状况,就是法兰西斯卡军队打算攻打大海另一边的伦狄尼亚群岛国,结果载着这家伙的船因为负重过度翻船了,所以只能这样拆解再到现场组装。」 雷蒂西亚拨开垂在肩上的火红色秀发并耸耸肩。 这时,夏特蕾儿露出不知为何很不高兴的表情,在货运马车四周绕来绕去。 「夏特蕾儿,你在做什么?」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个就觉得很愤怒。」 「是喔……」 ……原来如此,毕竟是〈城堡〉,所以会出自本能讨厌攻城武器这类东西。 她像猫一样重重吐了一口气。 陆续有投石机、破城鎚、攻城塔之类武器的零件送来驻扎地。 「没有大炮吗?」 林兹突然发现,于是询问雷蒂西亚。 尽管命中度低、爆炸的危险性高,但近来十几年间,大炮在战场上的活跃场面飞跃性地增加。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事件,就是异教徒军队将坚不可摧的君士坦丁堡攻陷了。 不过自古以来的攻城武器也没有因此废弃,投石机与破城鎚直到现在仍旧是对付城堡的有效武器,这点没有改变。 可是,著名的技师佣兵团不使用大炮还真是奇特。 雷蒂西亚短促地点点头。 「结果后来火药配方的秘密依旧被〈炮术师工会〉独占,我们无法出手。反正只要条件齐全,破城投石机的威力几乎同等于大炮,也没有爆炸的危险。况且使用投石机不只能丢石弹,还能丢火壶或油壶,只要把动物的尸体丢到井里也能让水失去饮用性。」 她双手叉腰讲了一堆会让人退避三舍的话,林兹忍不住挪了一下身体。 就算看起来像楚楚可怜的十七岁少女,她果然还是佣兵团的团长。 (……可是,她为什么会率领佣兵团呢?) 林兹一边望着雷蒂西亚的侧脸,一边在心里喃喃自语。 她根本一点也不适合战场,林兹觉得她若穿上漂亮的礼服参加舞会反而比较自然。 林兹与这名红发少女相识只有几天,可是他注意到少女身上充满了优雅的气质,而且举止有着高贵之人特有的优雅风范。 跟着史多蓝杰大师旅行的时候,他经常造访赞助者的宅邸,虽然那些人都是高阶贵族,但他几乎没看过像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样举止优雅的淑女。 「我问你……」 「什么事?」 雷蒂西亚转了过来,美丽的眼中映照着夕阳。 「雷蒂你为什么会率领〈鼹鼠技师团〉?」 「……你想听吗?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内容,不过你会在意也难免。」 她 撩起红发,忽然将嘴唇凑近林兹耳边。 「那你今晚来我的房间,我会慢慢告诉你。」 「……什、雷、雷蒂,你在说什么……」 「开玩笑的啦。」 她呼地吹了一口气,接着露出窃笑。 「……」 满脸通红的林兹想要回嘴的时候…… ——最初注意到的是夏特蕾儿。 「这是什么声音?」 「咦?」 林兹与雷蒂西亚也发现异状,转头看着阿连达姆的城墙。 聚在城墙高塔上的卫兵们一阵骚动。 「……水?」 就在夏特蕾儿皱眉低喃的瞬间…… 大量的水伴随着惊人水声从敞开的城门冲刷而来。 ◇ 怒涛般汹涌而出的水流一口气冲毁了设在城墙外的佣兵团驻扎地,帐篷的支架七零八落,货物也从货车上掉落、散在地上。 「这是……」 林兹等人爬上城墙,当他们低头看见成为水乡泽国的阿连达姆不禁一阵愕然。塔上燃烧的篝火照出了街道的惨状。 水位大约到大人的膝盖高度,已经变成河流的商店街街道上漂浮着瓦砾、木材等各种物品,教会的钟声激烈敲响着,市民们则是惊声惨叫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请问是莱特河的堤防溃堤了吗?」 林兹拉住一名慌张的士兵询问。 「嗯,是啊,西边的堤防忽然崩坏了。」 「怎么会这样……连雨都没下呀。」 莱特河上游并没有水门,河川有可能没来由就突然泛滥吗? 「林兹……这些水总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夏特蕾儿严肃地小声说道。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可是……」 夏特蕾儿忽然仰望微暗的天空。 即将满月……微微凹陷的月亮正散发着光辉俯视街道。 水位还在增加,突然变大的水势将瓦砾冲了过来。 「唔……」 林兹咬紧嘴唇。再这样下去街道就会被水吞没了。 「我去修复堤防……」 林兹打算冲出去,却突然被雷蒂西亚抓住手臂。 「等一下,你想做什么蠢事?」 「可是,如果我不去做的话……」 「想修复泛滥河川的堤防根本就是脑筋有问题,况且又没有人手,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大的工程?」 「我要用〈建奏术〉。」 林兹直直盯着雷蒂西亚的眼睛,将刻在右手的史多蓝杰大师〈铭印〉露给她看。 「……」 雷蒂西亚默默回看林兹的眼睛。 就在这沉思般的数秒钟里——两人对峙着。 然后她放弃地垂下肩膀。 「你办得到吧?」 「……应该可以。」 「这种时候就算办不到也要回答『办得到』啦!我喜欢的是这种男人,你要记住喔。」 「……呃,嗯。」 「那就走吧。」 雷蒂西亚牵起林兹的手。 就在他们打算跑向堤防所在的西城门时…… 「——等一下!」 「……夏特蕾儿?」 一转头,夏特蕾儿正以锐利的眼神瞪着天空。 接着—— 「——〈要塞化〉。」 就在她低喃的同时,耀眼的光芒包围住她全身。 刺眼的光线让林兹闭上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 眼前就出现了穿着〈城堡〉般盔甲的夏特蕾儿。 戴着粗犷护腕的双手拿着上面有装饰的长剑。 「……!」 雷蒂西亚惊讶地瞪大眼睛。 对了,好像没跟她提过夏特蕾儿是〈城姬〉。 可是现在似乎没那个时间了。 「夏特蕾儿,怎么了?」 「……来了!」 刹那间,夏特蕾儿抓住林兹的脖子,踢了一下城墙跳起来。 林兹一秒钟之前站的地方射来一根长枪般的物体。 铿~~~~~~! 一道玻璃破裂般的刺耳声音传来…… 坚固的石造墙壁被破坏得一片粉碎。 「……!」 雷蒂西亚在碎裂的城墙边尖叫。 (怎、怎么回事……!) 夏特蕾儿就这样抓着林兹降落在房子屋顶上。 她放下林兹之后以严厉的声音叫道: 「什么人!」 「哼,不愧是〈城姬〉,竟然躲得开。」 拍手声随着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 「……!」 一转身,就在她怒瞪的视线前方……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青年站在教会尖塔上。皎洁的月亮就在他身后,已经拔出剑鞘的长剑正刺向这里。 「既然你问了我就报上姓名。我的名字是——诺因·吉拉哈姆。」 青年装模作样地抚弄着微卷的银发,并优雅地行了个礼。 「我是来抓你们的。」 (要塞的追兵吗……?) 林兹一边扶着屋顶站起来,一边屏住气息。 (而且,他·还·知·道·夏·特·蕾·儿·的·身·分……?) 「太愚蠢了,区区骑士以为有办法对付身为〈城堡〉的我吗?」 夏特蕾儿拿好剑,散发出让身体中心都感到震撼的剑气。 她没有解除对周围的警戒,一边留意前方的青年,一边四下张望。 刚才那一击不是青年射出的枪——这点连林兹也知道。某处应该还有另一个敌人。 白衣骑士——诺因·吉拉哈姆笑了出来。 「哈哈,果然发现了吗?没错,真是太可惜了,要与你共舞的对象不是我……米歇尔!」 诺因突然挥起手。就在这一瞬间—— 某个黑色物体从汹涌水流中出现! 「……!」 叽—— 剌耳的金属声响起。 夏特蕾儿十分勉强地用剑身挡住头顶挥下来的斩击。 「以无主的〈城堡〉来说,你的动作很灵敏,居然可以躲过我的攻击两次。」 「你……!」 夏特蕾儿瞪大双眼。 那是……黑衣死神。 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淡金色秀发飞舞着。少女身穿礼服般的黑衣,手拿比自己身高还要长好几倍的大镰刀在空中跳跃。 那是装饰着精致雕刻的银锡杖。 鍚杖顶端安放着通透玻璃般的刀刃。 「难道你是〈城姬〉……!」 夏特蕾儿挡住大镰刀刀刃的同时,惊愕地叫了出来。 「什么!」 ——为了抓夏特蕾儿,所以将〈城姬〉派过来? (那么,这场洪水是因为那名少女的力量造成吗?) 林兹感到战栗。 根本不是那种剑术很高超,或能够变出篝火之类的程度。 (这就是〈城姬〉真正的力量……!) 「——喝!」 夏特蕾儿发出气势惊人的剑气并跳了起来。 有着水刃的大镰刀由侧边砍来,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接着朝对方奋力挥动镰刀而有机可趁的侧腹部突刺。这招斩击可说是必杀招数,但黑衣少女却轻松地挡开。 少女面无表情,既不对自己简单挡下攻击表现出自豪,也没有骄傲,只是淡淡地展开下一个动作。她高举单手,尖锐的〈 水之长枪〉立刻从水里出现,对准夏特蕾儿攻击过去。 「唔……!」 她闪开两支长枪,一支用剑弹开,但仅隔了些微时间射出的最后一支却整个刺进盔甲贯穿了她的胸口…… 「……啊!」 「夏特蕾儿!」 林兹赶过去抱住夏特蕾儿的背。 夏特蕾儿单膝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水珠般的汗,表情痛苦地呻吟着。盔甲缝隙间的白色衣服慢慢染成一片鲜红。 「夏特蕾儿……」 「……林兹,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 夏特蕾儿喘息般发出声音,同时用剑抵住房子的屋顶蹒跚地站起来。贯穿她胸口的长枪突然化成雾气消失了。 「〈城姬〉的血果然也是红的……」 她瞪着浮在半空中的黑衣少女,一边露出凌厉的笑容。 剑柄上的护手发出锵一声,她重新握好剑。 「无主的〈城姬〉——你是赢不过我的。」 少女〈城姬〉摇晃着在月光之下闪耀光芒的淡金色秀发,开口说道。 没有固定形状的水团将她围住似地回旋。 「说我是无主之城,想必你一定是很有名的〈城堡〉罗。」 夏特蕾儿回嘴。 「……我是圣米歇尔。」 少女淡淡说出名字。 「圣米歇尔!」 「林兹,你知道啊?」 「……是啊,在这块大陆上,就连五岁小孩也知道。」 林兹点头,额上冒出汗水。 ——圣米歇尔。 法兰西斯卡王国的诺曼第地区沿岸,有个被称为大陆上潮汐起伏最剧烈的圣马洛海湾,圣米歇尔这座坚不可摧的修道院要塞就位于海湾里。 这座修道院要塞盖在岩块组成的小岛上,道路只要遇上涨潮就会完全消失,成为一座四面八方都被大海围绕的铜墙铁壁要塞。百年战争之时这座要塞发挥了最前线要塞的功能,挡下了伦狄尼亚军队的猛烈攻击,而要塞在百年战争之后成为收容政治犯的出名监狱,当时要塞拥有的第二个称号是—— 「海上巴士底监狱……」 林兹呻吟般低喃。 「今晚月亮接近满月。」 〈水之城姬〉——圣米歇尔慢慢举起手。 水柱升起,这次有数十支〈水之长枪〉浮在空中。 「……这里已经成为我的〈阵地〉。圣米歇尔是拥有水之加持的要塞,你绝对无法赢过我。」 她沉静地诉说着,那双眼瞳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 如果不是在这种状况之下,少女的容貌甚至让人觉得楚楚动人,不过现在她的脸上没有敌意、憎恨、嘲笑与怜悯,不带有一丝感情。 无血无泪的女王——她很适合这般称号。 「……!」 林兹紧咬嘴唇。老实说,他并不认为夏特蕾儿没有胜算。 他不晓得夏特蕾儿是哪一座城的〈城姬〉。 若说到能力凌驾于圣米歇尔之上的要塞,就算在这片大陆上也寥寥可数。 而且敌人为了打造有利于战斗的〈阵地〉,还将大水引入街道。 但是…… 「原来圣米歇尔是座如此威震八方的〈城堡〉啊。」 夏特蕾儿擦掉嘴角的血,露出桀骜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夏特蕾儿,你的伤不要紧吗……?」 「没事,这里交给我,林·兹·你·负·责·支·援。」 夏特蕾儿打暗号似地瞄了林兹一眼 林兹当下就明白她的意思。 (支援夏特蕾儿……) 她当然不期待林兹与她共同挥剑战斗。 做这种事只会扯她的后脚。 两人无言地互相点头。 当中没有一丝犹豫。 夏特蕾儿信任城主,林兹信赖他的〈城堡〉。 林兹的〈城堡〉——夏特蕾儿正因为水攻而陷入苦战。 既然如此,林兹·连海特现在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林兹在屋顶上奔跑。 他朝着围绕城市的城墙拼命冲刺。 「我不会让你逃跑……」 圣米歇尔立刻举起手。 「……我不会让你碰我的城主一根寒毛!」 刹那间—— 夏特蕾儿将射向林兹的〈水之长枪〉一支支斩落。 林兹凭着气势跨越屋顶,重重踏出步伐。 他将身体抛出去似地跳到城墙上。 雷蒂西亚也在同时跟着奔跑。虽然依旧无法理解状况,但聪明的她已经理解该做什么。 林兹跳了起来,后背重重撞到矮墙,让他全身受到麻痹般的冲击。 他蹒跚起身,再度向前冲刺。 他的目标就是——位在损坏堤防那里的西城门。 只要修复堤防、阻止大水奔腾流入街道…… 应·该·就·能·破·坏·圣·米·歇·尔·建·筑·出·来·的·〈阵·地〉。 「雷蒂,目标是西城门,我要修复堤防。」 「我知道了。事情好像开始变有趣罗。」 雷蒂西亚一边跑,一边露出桀骛不逊的笑容。 「怎能让他逃走!米歇尔,我去追那名少年。」 诺因·吉拉哈姆跳下尖塔。 「别想去追!」 夏特蕾儿迅速跑过去。 她拿剑朝着白衣骑士的脚挥出一击…… 「无主的〈城姬〉……你的对手是我。」 水之镰刀挡住了她的攻击,发出刺耳声响。 「……!」 夏特蕾儿咬牙切齿,剑刃勉强地掠了过去。 诺因·吉拉哈姆趁隙冲向城墙追赶林兹。 ◇ 「……话说回来,没想到夏特蕾儿居然是〈城姬〉呀。」 雷蒂西亚一边气喘吁吁地在城市周边的城墙上奔跑,一边对林兹说话。 虽然她的语调没有生气,但却让人觉得有点在闹别扭。 「抱歉,我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你有吧?」 雷蒂西亚眯着眼睛、嘟起嘴。 「呃,这个嘛……」 看见林兹支支吾吾的模样,红发少女受不了似地耸了个肩。 「唉,算了,之后我会请你仔细讲给我听。你看,已经来了。」 「什么?」 就在林兹转头的时候。 「别想逃……喝!」 白衣骑士——诺因·吉拉哈姆从房子屋顶上助跑之后跳了过来。 不,是飞·过·来·的。 他一口气越过了三台马车宽的距离。 (不、不会吧……!) 林兹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 诺因·吉拉哈姆轻巧地落到城墙上,拨弄一下头发。 「我很擅长跳远。」 他拿着剑身细长的突刺用剑——细剑,摆出本人大概觉很帅气但其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姿势。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恶心。」 或许听见雷蒂西亚的低语了吧,诺因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 「哈哈,你还真严厉啊,可爱的小姐。」 「是吗?我只是老实说出感想。」 白衣骑士的表情这次真的僵住了。 「雷、雷蒂,你不必特地激怒他吧……」 「激怒他?我有吗?」 有着火红色头发的少女睁大眼睛询问。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夏特蕾儿,他还会觉得是真的。 (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林兹在心中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骑士拿着细剑,一派轻松地缩小距离。 「我不打算杀人,很抱歉,能请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吗?」 「……我不要。」 林兹保护雷蒂西亚般站到前面。 「林兹?」 「这家伙的目标是我,雷蒂你退后。」 「……什么?呃,嗯,我知道了。」 雷蒂西亚怦然心动了一下,脸上泛着微红。 诺因·吉拉哈姆嘴边浮现冷酷的笑容。 「喔——还真会耍帅,虽然我收到指示不能杀你,但夺去你的手脚倒是无所谓喔。」 就在他说完之后踏出脚步的同时,凌厉的突刺就攻了过来。 风被划开的声音传来,血沫瞬间四散。 脸颊窜过一道剧痛。 他完全没看到剑身的闪光,就连遇上什么事都不知道。 诺因·吉拉哈姆虽然是个不正经的家伙,但骑士的称号似乎不是浪得虚名。 「怎么啦,只有一开始有气势吗?」 诺因踏了过来,风切声连续响起。 鲜红血花盛开,耳垂也被割裂,尽管林兹试图找出反击的机会,可是却完全被控制了。 「……啊……唔!」 剧痛让他叫了出来。 没多久他就快被逼到城墙角落了…… 剑尖唰一声刺了过来。 「游戏到此为止,再来我要刺穿你的肩膀。」 「……!」 林兹背抵着城墙,他以眼角瞄了城墙下方一眼,看见泛滥大水正滚滚奔流,如果现在跳进去,应该能暂时逃离这个场面吧。 林兹紧握拳头。 (——我才不会逃跑。) 他听见尖锐的刀剑交锋声。她——林兹的〈城堡〉正与〈水之城姬〉战斗,怎么可以抛下独自作战的她逃走呢! 况且…… (……我要救出艾莉莎,我怎能输在这种地方!) 他抬起头,视线直直盯着诺因·吉拉哈姆。 「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我早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诺因·吉拉哈姆。」 林兹第一次呼唤对手的名字。 他擦掉脸上的血,与眼前这名做作的男子对峙。 诺因眼睛亮了起来。 「喔~~眼神不错,我中意有这种眼神的男人。啊……」 「我叫林兹·连海特。」 林兹紧握右拳说出名字。 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闷闷作痛。 他想起与夏特蕾儿的剑术训练。 〈构思〉在他脑中快速成型。只要是简单的建筑物他应该能办得到。 (这样就能制造奇袭……机会只有一次。) 他摸着石墙掌握材质。 「……?你在做什么……」 (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蓝白雷火从右手迸出,烧灼般的痛楚传遍全身。 他将手指钻进城墙里,接着一口气往前踏出脚步冲向白衣骑士。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想死是吗……」 诺因退后一步,将细剑的剑尖刺向前方。 刹那间,林兹弯下身体用手掌拍击地面。 「……什……哇!」 从地面出现的石柱打中诺因的下巴,他因此摔进滚滚河流里。 ◇ 锵—— 夏特蕾儿以剑刃拨开劈下来的大镰刀斩击,接着往后跳。 与攻守皆有着精细动作的剑比起来,圣米歇尔是以巨大的摆动挥舞水之镰刀,要看出动作很简单。说到剑术,夏特蕾儿比对手更高明——不是自夸,而是她真的这样感觉。水的〈长枪〉虽然是难以应付的攻击,但在使出攻击之前会有可趁之机。只要进入接近战,镰刀应该就无法使用。 ——话虽如此,圣米歇尔当然也不是个放松心情还能打倒的对手。 横劈过来的镰刀斩击将市政厅的高塔一分为二,巨大石块掉进水里发出惊人的声音。如果被那种武器砍到的话,就算装备着〈城墙〉也不可能没事,只不过夏特蕾儿也不想试。 况且,夏特蕾儿能站的地方只有屋顶,圣米歇尔却能走在水上。只要在她的〈阵地〉里,对手就占尽了地利。 「喝啊啊啊!」 夏特蕾儿高举着剑砍下去,圣米歇尔用镰刀柄将其挡下。水之刀刃当下碎裂,夏特蕾儿趁势不断挥剑……不过,锡杖将水像漩涡般卷起来聚在一起,立刻形成了新的刀刃。 「……什么!」 夏特蕾儿惊讶地叫出来,圣米歇尔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她将水之镰刀反转方向,像是要刺破银白胸甲似地横劈过来。 「只要水之〈阵地〉存在,你就赢不过我。」 「……!」 尽管夏特蕾儿勉强挡住这一击,但她却被迫慢慢向后退。 在她的〈阵地〉里就连单纯的比力气也比不过,夏特蕾儿只能咬紧牙关忍耐。 ——她要相信她的〈城主〉。 「——圣米歇尔,〈水之城姬〉啊!」 夏特蕾儿站稳脚步将镰刀刀刃推回去并大叫。 「我们〈城姬〉究竟是什么!」 「……」 少女没有回答,用深棕色的眼睛凝视着夏特蕾儿。 「我想知道自己的来历!」 「无主的〈城姬〉……你在说什么?」 双方刀刃交锋的同时,圣米歇尔疑惑地反问。 这或许是这位〈水之城姬〉第一次表现出来的真实情感。 硬要说的话,或许是焦躁吧。 「我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诞生——我想知道这件事的意义以及理由!」 圣米歇尔往后方跳跃。 漆黑的衣服飘动着,她在水面上跳跃着移动。 (……糟糕,距离被……!) 升起的水柱在瞬间以螺旋状收拢。 接着变成无数支〈水之长枪〉向夏特蕾儿射来。 她无法全数闪躲,其中一支刺进肩头。 好烫。火烧般的剧痛让夏特蕾儿忍不住哀号。 (圣米歇尔是远距离攻击型的〈城姬〉……要是不缩短距离我就会被打败!) 她用钢铁靴子踢着房屋屋顶,碎裂的红砖瓦坠落之时发出声响。 夏特蕾儿藉着跳跃时的冲力横踢了城墙一下,一口气缩短距离。 「……!」 圣米歇尔瞪大双眼。 夏特蕾儿向前刺去的剑尖感受到撕裂黑衣的手感,她再往前踏出一步。 虽然事发突然,〈水之城姬〉仍旧做出反应,迅速把手伸到胸前保护心脏,刀刃深入肌肉的触感传回了夏特蕾儿握着剑的手。 夏特蕾儿将剑拔出来之后鲜血直喷,圣米歇尔却没有惨叫,连表情也没有变化,她该不会感觉不到痛楚吧。 要是肩膀没有受伤,这击突刺应该可以贯穿手臂。 夏特蕾儿再度举起剑。 刹那间,眼前出现锐利的水之长枪。 (……!在这么近的距离使出〈长枪〉?) 夏特蕾儿立即判断该往后跳。 她站到屋顶上重新拿好剑,水之长枪的枪尖划过了她的脸颊。 圣米歇尔惯用的那只手受了伤,于是以左手握着水之镰刀。 她淡淡宣告: 「〈城姬〉是守护〈城堡〉的战争兵器,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 她花了几秒才理解这是刚刚那个问题的回答。 战争兵器——这是个过于明快的回答。 可是,这个答案符合道理。〈城堡〉是为了战争而创造出来的设施,既然如此,寄宿其中的〈城姬〉当然同样只是战争兵器。 不过…… 这种事情她才不认同。 假如〈城姬〉是只为了战斗而诞生的战争兵器…… (那我们为什么会有自我意志!) 她觉得自己像个吵闹不休的小孩。 但尽管如此……她仍旧无法不呼喊。 自己以〈城姬〉的姿态存在一定具有某些意义,她想要如此相信。 「对于保护城堡的〈城姬〉,你要否定其存在吗?」 「我没有该保护的城堡,我要保护的是信赖我的城主!」 「……无主的〈城姬〉,你的存在太碍眼了。」 既非讽刺也非嘲笑——少女只是讲出事实般宣告着。 焦躁正转化为憎恨。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不过夏特蕾儿明白这一点。 她静静举起镰刀。 水之刀刃无声无息消失,接着,诡异的寂静布满四周。 (怎么回事……?) 流遍街道的水轰然形成漩涡,围住圣米歇尔四周。 接着,她身后出现一个更为庞大的水柱。 那不是〈长枪〉,那是——正在怒吼发狂的巨大的水龙卷。 「〈固有兵装〉解放……」 「什……么……?」 夏特蕾儿压着疼痛的伤口呻吟着。 她感受到大气正在震动。 巨大的水龙卷一边散发着压倒性的暴戾气息,一边慢慢成型。「〈城姬〉拥有其根据地〈城堡〉的固有能力——也就是〈固有兵装〉。你没有该守护的城堡,这就是你赢不了我的理由。」 这只盘绕的巨大水·龙撕裂夜空般吼叫着。 「——破坏眼前的〈城堡〉吧,〈水龙王的咆啸〉!」 与这句高亢话语同一时间…… 水龙以螺旋状冲上天空,朝着夏特蕾儿一鼓作气前进。 夏特蕾儿本能地理解——她·躲·不·过·这·一·招。 (只能忍耐了……!) 对手释放出的水团具有压倒性的重量,将夏特蕾儿全身吞没。 她承受的力量无法以「冲击」这个词简单形容。包覆她全身的〈城墙〉就像受到炮击般剥落,变得一片粉碎。 如同将其存在完全挖除的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全身骨头发出嘎吱声,她咬紧牙关……忍耐着。 「……呜!啊,唔……啊啊啊啊啊啊!」 那让人觉得就像无止境的折磨,也像只有刹那间的时光。 就在她释放的水龙消失之时…… 盖在水龙前进路线上的房屋呈直线状被挖除,城墙已经化为一堆瓦砾。 夏特蕾儿的身体往一边倾斜…… 慢慢朝水面坠落。 ◇ 「——林兹,往这里喔,小心不要跌倒。」 雷蒂西亚从篝火那边取了火把往这里跑来。 从城墙处往下看,可以见到莱特河的堤防有一部分损坏,河水流了进来。 不过感觉并不像自然泛滥,水流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逼近阿连达姆的街道。 有条石造通道从西城门爬下丘陵般向前延伸。 通道前方连接的——就是盖在莱特河上的坚固石桥。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下通道,抵达河面上的石桥。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我身为团长可要见见你的实力。」 「知道了。」 林兹点点头,跳上栏杆。 堤防纯粹以土堆筑成,构造比街上的建筑物来得简单太多了。 〈建奏术〉第八韵律——〈修复〉。 他集中意识,在脑中组合出构造式。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远处跑上桥。 「……!」 林兹中断正进行构造的思绪回头看。 军靴的声音十分响亮,白色大衣在黑暗里摆动。 「诺因,吉拉哈姆!不会吧……你不是掉进水里了吗!」 「我很擅长游泳!」 白衣骑士叫完之后,对准站在栏杆上的林兹凌厉地突击。 林兹迅速做出反应。与夏特蕾儿的练习大概只让他学会了如何闪躲,他不顾形象扭着身体跳到桥下。 他背部朝下摔落到几乎崩坏的堤防上,在掉进河里之前尽力站稳了脚步。 满身是泥的林兹瞪着桥上。 「反应很快,不过没有下次了。」 「……!」 他的手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诺因的细剑划破了他的拇指。 诺因·吉拉哈姆跳到栏杆上俯视在堤防爬行的林兹,将细剑剑尖直直指向他。 这时…… 「喂,花俏男,可以请你别无视我的存在吗?」 从后方叫住他的人,是拥有火红头发的少女——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她将燃烧的火把丢到桥上,手中取而代之握着短剑。 那不是单纯的短剑,剑柄上装设着复杂的金属制机关。 附有掌中火枪的短剑——只能装填一发子弹的剑枪混合武器。这不是实用型的武器,几乎都是为了有特殊癖好的贵族制造的单品。 「雷蒂,你快逃!」 林兹在快要崩塌的堤防上大叫。 诺因·吉拉哈姆是骑士。 用一把短剑与他对抗,不可能会蠃。 而且事情与她毫无关联,不能将她卷进来。 「他说得没错,小姐,不伤害女性是我的个人主义。」 「不必费心,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佣兵团团长,不要小看人。」 雷蒂西亚一说完就拿着短剑向前踏,动作就像猫一般。 短剑击中石墙,发出尖锐的声音。 「喔……!」 诺因,吉拉哈姆发出惊愕的叫声,跳到桥面上。 趁白衣骑士还没站稳,雷蒂西亚再次不留情地砍了过去。 「女人,你还真厉害!」 诺因一边用护指挡下短剑剑刃,一边说道。 「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是啊,你的剑术十分高尚,是历史悠久的贵族剑术。」 「——唉呀,你可真清楚。」 诺因·吉拉哈姆快速向后退。 雷蒂西亚挥下短剑想将他的大衣固定在地面,诺因立刻翻身,短剑剑尖在石桥上弹起来,发出坚硬声响。 「林兹,快将堤防……」 「……我知道了!」 林兹从桥下呼喊回去,接着站起来。 他死命爬上滑溜的堤防,闭上眼睛集中在〈建奏术〉的吟唱。 桥上响起激烈的刀剑交锋声。 他很想立刻去帮助雷蒂西亚。 (……不行,我要集中精神,现在必须做好我该做的事!) 他紧握拳头,力道强得指甲都陷入肌肉。 第八韵律——〈修复〉。他在脑中编织着修复的构造式。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大师的〈铭印〉迸出蓝白雷火。 他的身体一半陷入沙土混杂的激流里,吞进泥巴的同时仍 继续吟唱着。 身体仿佛快要被急促的水流冲走,林兹紧咬牙关努力支撑着。 红色鲜血从诺因刺中的右手流出并溶入水里,激烈的疼痛窜过体内。 冷汗从全身的毛孔流出,他仿佛叫哑喉咙似地——吟咏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特蕾儿与雷蒂正在战斗啊,如果我是那个人的徒弟,那我一定要做到!) 迸射而出的蓝白雷火击中水面、四散反射…… 桥上的诺因·吉拉哈姆啧了一声。 「小姐,差不多该结束这场舞了吧?」 「是啊,因为你跳得真差。」 「哼,你这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诺因挥起细剑斩断了雷蒂西亚的发带,使得火红秀发披散开来。 雷蒂西亚被压制住了,不,说被耍着玩或许比较好。白衣骑士只要想做的话,随时都能给她致命的一击,看来他说自己的个人主义是不伤女性,这点似乎是真的。 「……!」 雷蒂西亚使出的一击远远偏离目标,打中石桥弹了起来。 「喂喂喂,你在瞄准哪里啊?」 诺因耸肩嘲笑。 「你·的·脚·边。」 「……什么?」 雷蒂西亚将手指放在附枪短剑的扳机上,冷静说道: 「鼹鼠技师团是〈破坏〉的专家集团,比起与人战斗,更擅长对付建筑物。」 「……?你在说什么……」 「不过呢,这么坚固的桥还真的让我花了不少时间。」 刹那间—— 刻在她右手的〈铭印〉迸·出·鲜·红·的·雷·火。 「——崩坏吧!」 她以双手扣下扳机,枪口喷出火焰。 附着在子弹上的鲜红雷火弯曲射出,打穿了石桥好几个地方。 「……!」 啪喳。 瞬间,坚硬物体裂开的声音传来,石桥上出现龟裂。 龟裂有如数道闪电般扩散,接着…… 矗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桥的中心部分发出巨响后,整个崩落下来。 碎裂的巨大石块倾泻落进莱特河,激起高耸的水柱。 「哇……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衣骑士诺因·吉拉哈姆惨叫的同时,被河水洪流吞没了。 「再见啦,骑士先生。」 雷蒂西亚将冒出白烟的短剑收到腰间,灵巧地从桥面往下跳,艳丽的火红秀发在黑暗中飞扬。 林兹满身是泥,愕然地瘫坐在堤防上。 「雷蒂,刚才那到底是……?」 「〈崩坏之绯〉。这就是像我这种小女孩能率领最强技师佣兵团的理由。」 刻在她手上的〈铭印〉现在仍旧如同炽热火焰般闪耀着红光。 「不会吧……!」 〈崩坏之绯〉——他听师父说过。 在建筑物的崩·坏·点钉进肉眼看不见的楔子,让房屋崩毁。 与〈建奏术〉一样,都是在建筑士工会里传承的奥秘技法。 原来如此,如果拥有这般能力,也就能够成为专职破坏的技师团团长了。 「真厉害……」 林兹看着完美崩坏的桥,不禁发出感叹。 「拜托,我觉得你的〈建奏术〉比较厉害吧。」 雷蒂西亚露出苦笑,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 在她视线前方——筑出了一道由土堆盖成的坚固堤防。 ◇ 「什么……!」 圣米歇尔惊讶地叫了出来。她将无主的〈城姬〉击落到水之〈阵地〉里,再用不可能逃脱的水狱将其封闭——本来应该是如此。 但是,夏特蕾儿还屹立着。 她单膝跪在水里,手拿着剑,眼中没有失去战斗意志。 「固有兵装的功能让我用掉太多力量了……不,这是……我的〈阵地〉被破坏了!」 她一脸愕然地转头看着河的方向。 水势已经很明显地减缓,视线所及之处的水位也开始降低。 「……林兹·连海特,真不愧是我的城主。」 夏特蕾儿将剑插进地面,一边露出桀骛的笑容,一边站起来。 蕴含着熊熊蓝白火焰的双眼中,亮起了骄傲的光芒。 她重新抓好剑并擦掉嘴角的血,瞪着〈水之城姬〉。 「……!」 圣米歇尔挥起锡杖,水之镰刀瞬间出现。 她落到地面,将镰刀刀刃对着夏特蕾儿。 「〈水之城姬〉啊,看来刚才的攻击已经耗尽你的力量了。」 「我剩余的力量也足以打倒你,无主的〈城姬〉。」 两个〈城姬〉对峙,视线相互交错。 「喝啊啊!」 率先行动的是夏特蕾儿。 她一边踩着地面的水、溅起水花,一边朝着面前的〈城姬〉冲刺。 接着她用力踢了石板地往前踏,凭着这股力量将敌人重重挥来的一击打下。 这无关华丽的骑士剑技。她不在乎技巧,只是忘我地挥剑。 高亢的金属敲击声响起,武器交锋时四散出火花。 她的举止拙劣得跟先前的动作不同,使出的剑法也很单调,但唯独气势不断释放。〈水之城姬〉无法完全承受那像野兽般的斩击。 这无关本事。尽管已经满身是伤,夏特蕾儿的剑法却益发精湛,内心也澎湃地跳动。林兹·连海特已经回应了她的期待,夏特蕾儿希望以他的〈城堡〉身分,对他的意念做出回报。 「圣米歇尔,你说我并未拥有该保护的城堡,所以蠃不过你,对吧!」 锵!夏特蕾儿奋力击碎了她以剑接住的水之镰刀。 水之刀刃的碎片在月光下闪耀着光芒。夏特蕾儿毫不在意那划过脸颊的碎片,重新挥起了剑。 「可是,我有必须保护的城主!」 「……什……么!」 〈水之城姬〉脸上头一次浮现恐惧的神色。 她忽然伸出手张开〈水之盾〉。 水柱瞬间升起,三层屏障出现在她面前。 夏特蕾儿毫不在意地踏进去,突击的剑尖与〈水之盾〉摩擦冒出火花,玻璃互磨般的刺耳声音响起。 夏特蕾儿没有停止,她发出惊人剑气的同时奋力地刺出剑。 劈哩——龟裂声传来。 圣米歇尔的表情变得僵硬。 「〈水之盾〉怎么会……!」 紧接着,破碎声响起。 闪耀的碎片只留下碎渣,〈水之盾〉轻易地就破裂了。 如果她的水之〈阵地〉依然完好的话,这副盾牌应该能化身为有办法抵挡各种攻击的最强之盾,不过她力量泉源的水已经消退了。 夏特蕾儿的剑击碎三重盾牌,一口气刺穿过去。 刺进去的剑尖贯穿了圣米歇尔的胸口。 肋骨碎裂的声音,以及刺穿肌肉的厌恶感传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叫喊着,缠绕着蓝白火焰的银白秀发宛如汹汹火焰般翻腾不已。 她就在刺穿了〈水之城姬〉娇小身躯的状况下向前冲,将对方压在城墙上。接着她快速拔起剑,血花猛烈地喷出,将夏特蕾儿的盔甲染红。 「呼、呼、呼……」 她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剑。 剑的尖端瞄准圣米歇尔的喉咙挥了下去…… 就在这时—— 「…… 夏·特·蕾·儿!」 「……!」 夏特蕾儿就这样维持举剑的姿势僵直不动。 她缓缓回头。 她的城主——林兹·连海特就站在那里。 他满身是泥,模样狼狈。 「……林……兹?」 「夏特蕾儿,够了,已经够了!」 林兹抱住她整片是血的背大叫。 「林兹,你……你在说什么!」 「因为,那个女孩……已经无法战斗了啊。」 「……」 夏特蕾儿举着剑重新转身面对〈城姬〉。只见圣米歇尔瘫坐在血泊中痛苦地喘息。 「难道你要放过她吗!他是来追捕我们的〈城姬〉耶!」 「……可是、可是,她是女孩子啊!」 「你是笨蛋吗!」 夏特蕾儿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她甩开林兹的手,挥下手中的剑…… 「夏特蕾儿!」 林兹突然挡到夏特蕾儿前方。 瞬间—— 「呃……?」 林兹发出听起来傻傻的声音,接着瞪大双眼。 林兹的腹部冒出一支锐利的长枪。 从水面刺出来的水之〈长枪〉贯穿他侧腹。 「……咳……唔……!」 「林兹!」 夏特蕾儿大叫。林兹在吐血的同时倒进她怀中。 水之〈长枪〉立即溶解消失。 「……你所守护的城主似乎十分天真。」 垂坠着一身漆黑的服装,圣米歇尔站了起来。 「无主的〈城姬〉,你总有一天会后悔侍奉那样的城主。」 〈水之城姬〉的黑衣进入水中,迅速消失不见。 可是,夏特蕾儿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不停呼喊。 「……林兹!振作点,林兹!」 ◇ 晨雾迷蒙的森林里,清澈的湖水映照着一座雄伟的白色城堡。 那座城宛如展开翅膀的天鹅般美丽。 就像将林兹理想中的建筑具体呈现出来的城堡。 湖畔放了一个极为不相衬的物体。 黑·色·棺·木……有位少女在里面沉睡。 她拥有围绕着蓝白火焰的银白色秀发,以及白净瓷器般的肌肤。 染着淡粉红的微殷双唇正吐着气息。 棺木是用来埋葬死者的物品。 ……少女为何会在那种地方沉眠? 就在试着接近的时候…… 映照在湖面的雪白城堡开始晃动并消失。 眨眼后的下一瞬间,少女已经不在棺木中。 而是出现一只展翅的天鹅在蓝天里翱翔。 (夏·特·蕾·儿……?) 朝天空伸去的手臂……已经触碰不到了。 ◇ 「……!」 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睡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是梦啊……」 他将手放在胸前喘了口气。 心脏剧烈跳动着。 身体中心十分躁热,他在茫然之中认为自己或许发烧了。 一在床铺上扭动身体,腹部就传来一阵闷痛。他以指尖抚摸侧腹之后,发现上半身被绷带整个包了起来,干涸的血渍啪沙啪沙地剥落。 (话说回来……) 林兹环视周围。 (……这里是哪里?) 看起来很像某处旅社里的房间。 床单散发着刚清洗完毕的干净气味,床边放着装满水的桶子。 温和的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现在好像已经早上了。 (我为什么睡在床上……?) 还无法运作的脑袋浮现疑问,这时…… 门轴发出叽一声,房门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名有着银白头发的少女。 「林兹,你醒了啊。」 「夏特蕾儿……」 林兹总算想起一切,叫了出来。 前来抓林兹他们的双人组。 一个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诺因·吉拉哈姆。 一个是〈城姬〉圣米歇尔。 (对了,我被那名〈水之城姬〉刺穿腹部……) 一开始回想,腹部就窜过一道闷痛。 夏特蕾儿静静关上门走到床边。 她手上捧着新毛巾与水壶。 一直都是她照顾自己的吗? 「……」 夏特蕾儿沉默不语……好像在气些什么。 等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后,林兹开口问道: 「……呃,我睡了多久?」 「不严重,只有大约半天。」 夏特蕾儿淡淡地说着。 「……半天?可是……」 林兹再度抚摸自己的侧腹部,闷痛感让他露出痛苦表情,可是没有痛到无法忍受,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圣米歇尔射出的〈水之长枪〉应该贯穿了他的侧腹部才对,但是…… 「〈城堡〉也有〈医疗设施〉,所以我也具备简单的治疗能力。」 「是吗?是夏特蕾儿你……谢谢……」 「林兹·连海特!」 说到一半的道谢话语被夏特蕾儿严厉打断。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她以燃烧般的锐利双眼发问。 严肃的声音就像那天在森林里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样。 「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你阻止了我!」 (啊……) 对了,夏特蕾儿那时…… 她正要拿剑刺向圣米歇尔的喉咙。 当时她身上穿戴的〈城墙〉被对方喷出来的血染红,表情也冷若冰霜。 (我那时……) 林兹回忆的同时盯着自己的手。 ……他并非因为某种明确的理由才加以阻止。 发现的时候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并紧抓住她。 或许因为那位〈城姬〉——圣米歇尔的少女外貌看起来像与艾莉莎同龄,这点也的确是动机。 但是,他当下怀的念头是…… (……我大概不希望夏特蕾儿杀害那名少女。) 她在森林里从要塞追兵手中搭救林兹的时候…… ——她说自己讨厌杀人。 梦中见到的白色城堡,与夏特蕾儿的印象重叠在一起。 或许,那座城堡并没有执行战斗要塞般的功能——只是一座为了献给崇高美感而创造的壮丽城堡。 他不希望那座美丽的〈城堡〉沾满鲜血。 「假如你那时没有阻止我,我就可以破·坏那名〈城姬〉了,而且……你也就不会受这种伤。」 夏特蕾儿沉静地用责备口吻说道。 「……」 事实上的确是因为林兹才让圣米歇尔逃掉,夏特蕾儿会生气也难免。 可是……林兹心想。 如果她那时把剑挥下去…… 夏特蕾儿一定会承受很大的创伤。 他觉得夏特蕾儿会后悔。 「你不是说过吗?你说你讨厌杀人……」 林兹说完后,夏特蕾儿却摇摇头。 「林兹,我们〈城姬〉虽然有着人类少女的外表,不过本质却是战争工具……那名〈城姬〉也这样说过。对于要破坏她这一点,我完全没有犹豫。」 「你在说什么,夏特蕾儿你就是你啊!」 林兹忍不住用强硬的态度回 话,仿佛对于夏特蕾儿把自己当成跟物品一样的说法真的生气了。 可是,夏特蕾儿却无动于衷。 「那时你也看到了我们〈城姬〉战斗留下的爪痕不是吗?见到那些,你还有办法说这种话吗?」 「……」 两名〈城姬〉战斗的城市中心区。 林兹赶到的时候,周围的城墙与建筑物都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有如惊人暴风席卷过后的景象。 「不要把〈城姬〉想得跟你们人类一样,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害你丧命喔。」 「可是……可是,我不认为夏特蕾儿你是兵器!」 林兹坚决地摇头叫道。 他紧紧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 这股气势让夏特蕾儿一瞬间露出着迷的表情。 她的脸稍稍涨红。 「那、那你是怎么想的?林兹,你·是·怎·么·看·我·的!」 「这、这个嘛,呃……」 她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林兹犹豫地支支吾吾起来。 我是怎么看夏特蕾儿的……? 夏特蕾儿将两手放在膝盖上,表情认真地等着答案。 林兹咽了一口口水。 (……要怎么回答才好?话说回来,我总觉得问题的出发点好像已经偏离了吧!) 「……怎么了,你果然回答不出来吗!」 「不,不是这样,该怎么说呢……」 林兹搔着头,慌张地移开视线。 我是怎么看夏特蕾儿的?林兹认真地思考…… 然后他做出决定。 他直视夏特蕾儿的眼睛。 那双湖面般的清澈双眼,仿佛能立刻看破任何谎言或欺骗。 所以…… 「我觉得夏特蕾儿你……」 林兹以颤抖的声音老实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是个高尚、可、可爱,而且很温柔的……女孩子。」 「……!」 夏特蕾儿的表情随即僵硬。 她低下头,肩膀不停颤动……然后从椅子上猛然起身。 不晓得是否因为生气,她的脸像喷火般涨红。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背对林兹,朝门口走去。 然后忽然停下脚步。 「林兹·连海特,你真的……太天真了。再天真也该有限度。」 这是压抑着愤怒的沉静声音。 「大概吧,可是,我……」 「就是因为你的想法这么天真,才·会·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事·物!」 「……!」 房间里的空气为之冻结。 林兹原本正要起身追夏特蕾儿,但他的动作就这样僵住了。 她说的这句话,像钻洞似地刺进林兹胸口。 「你是指……艾莉莎吗?」 他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 「夏特蕾儿……」 「没·错。」 夏特蕾儿就这样面对门的方向点头。 「你没有办法保护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这是事实。」 「……!」 林兹紧紧咬着牙。 (是因为我太天真,艾莉莎才会变成那样吗……?) 这样……实在太过…… 他的头脑一下子躁热起来,心中涌现一股自己也无法压抑的冲动。 「是、是啊,没错,我的确没能保护艾莉莎。我不只脚软,还难堪地在地上爬……可是,你说说看那时的我又能做什么!因为夏特蕾儿你是〈城姬〉……因为你有力量才会说这种话!」 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说出了这番如同重击她后背的话。 他无法停止言语,发泄焦躁般叫喊着。 「如果我像你一样会耍剑,还拥有一个不会受伤的身体,那时我也有办法保护艾莉莎啊!」 「……」 夏特蕾儿静静回头。 她朝林兹投以愤怒的视线——林兹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 ——她·哭·了。 泪珠从她白净瓷器般的脸颊流下。 「……林兹,你认为……我自己希望成为〈城姬〉吗?」 「——!」 他并不打算说这些。 只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罢了。 她对于自己身为〈城姬〉感到烦恼、苦闷。 这点林兹也明白。他应该……明白才对。 她突然被丢进这个世界,遗被赋予了莫名其妙的能力,而且不晓得自己是谁。这名少女在这种不安之中持续着流浪之旅直到现在。 那究竟有多么让人不安、多么让人恐惧呢? 那一定……是种无法想像的孤独。 「夏特蕾儿,呃,我……」 林兹很明显失言了。 他发现这点并打算道歉的时候…… 「林兹·连海特,我要在这里与你分开。」 夏特蕾儿唐突地诉说。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啦!」 林兹急忙从床铺起身,短剑的剑尖却抵住了他的喉咙。 「……」 林兹倒吸一口气。场景犹如当初在森林里与她的相遇。 不过,夏特蕾儿脸上没有当时的严肃表情。 她沉稳地微笑着。 那是……完全摆出拒绝态度的微笑。 「……林兹,你太温柔了。抱歉,我觉得要求像你这样的少年成为我的城主太过沉重了。」 「怎么会这样……」 林兹茫然地喃喃自语,紧紧揪住床单。 被抛弃了。林兹如此想着。 林兹·连海特没有资格担任夏特蕾儿的城主。她所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夏特蕾儿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当她踏出鞋声走向房门时,停了一下脚步。 「——再见,林兹·连海特。」 这是决定性的离别话语。 房门静静关上。 ◇ 阿连达姆市内进行着清除满街瓦砾、木头的工作。 铺着石板的街道路面排水功能很优良,下水道也修建得很完善,或许因为这次大水不是自然洪水,而是〈城姬〉的力量引起,所以城市里原本淹满的水几乎都已经消退,只剩下各处可见的水洼。 〈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与市民们一起拉着货车,将水冲来的瓦砾运走,穿着工作服的雷蒂西亚在城墙上俐落地对团员们下达指示。 林兹一爬上城墙,雷蒂西亚就转过来,火红的秀发飘扬着。 「林兹,是你啊,你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吗?」 「嗯,因为夏特蕾儿帮我治好了。」 林兹短促地点点头。讲出她·的·名·字时,胸口抽痛了一下。 吹过城墙上方的冷风让林兹发抖。 这个区域是两名〈城姬〉战况最激烈的地方,不只建筑物七零八落地崩塌,连石造城墙都被打出巨大的洞。 在阳光下看到这片惨状,让人更强烈感受到〈城姬〉战斗的凌厉。 「都是因为我们来到这座城市才会这样……」 「就算你自责也没用呀,虽然情况这么凄惨却没有人死伤,光这点你就应该觉得万幸了。」 雷蒂西亚耸耸肩,然后以严肃的表情低喃: 「我听夏特蕾儿说了。我本来以为〈城姬〉是到处旅行的吟游诗人口中的童话故事……不过看 第五章 攻城战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率领的(鼹鼠技师团)队伍从阿连达姆出发,隔天傍晚抵达了诸侯同盟军分布里尔周围的驻扎地。 设置在略高丘陵上的驻扎地这里运来了破城鎚、投石机与攻城塔等数量惊人的大型攻城武器,技师们正在进行组装。 和缓平原的另一边可以看见威严耸立的里尔要塞。 要塞周围挖出了绵延的战壕,这是〈鼹鼠技师团〉的主要部队在一种称为「平衡壕」的要塞攻城用战壕里,花了好几个星期挖掘出来的。 平原上搭建了无数座帐篷,佣兵们进行着烹煮晚餐的准备。 诸侯同盟的兵力大约八千人,要对驻扎兵力五百人的里尔要塞进行攻城战,算不上很充足的兵力。要塞攻城的基本法则,就是长时间的包围断绝补给。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光依赖兵力猛攻是种只会让损害无意义增加的下策。 诸侯同盟急着进攻要塞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诸侯间的同盟意识不足,被指出只拥有很薄弱的同盟关系。一旦包围战长期进行,可以想见会有人脱离同盟,或出现因为谋略而背叛的人。 再来,由于同盟军并非整齐割一的军队,所以物资与粮食的补给路线都不同,要是在互相对峙的状况下来到冬天,迫不得已撤退的将会是同盟军。实际上,佣兵团中已经有好几支队伍开始脱离战线。 还有,〈城姬〉的存在被传了开来。 有许多士兵提出证书,表示好几天之前看到剧烈的闪光从要塞中心部分升起。有人说那是火药库因为事故而爆炸,但以前曾参加百年战争的士兵们却谣传,那是〈城姬〉寄宿在要塞里的前兆。 林兹很清楚。 好几天之前——就是那·一·天。 就是九位技师在沾满鲜血的礼拜堂里,被当成祭品奉献出去的那一天。 (艾莉莎用〈城姬〉的力量让我逃走……一定是那时的光。) 云层低垂的灰色天空下,林兹一边走在雷蒂西亚身后,一边凝视着才不过几天之前自己参与建设的要塞。 两人抵达的地方,是驻扎地之中比较大且豪华的帐篷。 穿着华丽军装的贵族诸侯们聚集在其中,正进行着军事会议。 雷蒂西亚一进入帐篷,诸侯们就纷纷对她投以疑惑的视线。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报到。」 「唉呀呀,这不是率领著名破·坏·集·团的小女孩吗?我听说你是个很迷人的美女,没想到比传闻更加美丽呀。」 一名身材圆胖的诸侯边说边凝视她披着火红秀发的胸部。 雷蒂西亚一脸冷静地无视对方,然后坐到佣兵团团长的位子上。 林兹以她的随从身分在她身后待命,维持站直不动的姿态。 诸侯们以同盟军盟主,也就是伦狄尼亚军的马博罗阁下为中心,围着桌上的模型互相交换意见。 那是专业制造者做出的里尔要塞模型,周围排了好几颗棋盘游戏使用的木制棋子,实际上似乎是一边移动棋子,一边进行军事会议。 「首先由三方进行总攻击,然后占领正面的第二棱堡。」 马博罗阁下拿起一颗棋子,一边移动棋子一边开口。 里尔要塞这座要塞由称为〈棱堡〉的小型堡垒配置在五个边,就算其中一座棱堡被占领,其他配置在均等位置的棱堡也能继续攻击,这种要塞被认为坚不可摧就是因为这种理由。 「假如要一座一座攻陷棱堡,损害就太大了。」 「是啊,所以要从单一目标击破,以占领第二棱堡为机会,立刻进攻——这里。」 马博罗阁下指着模型的一点。 「雷蒂西亚小姐的部队负责攻破要塞城门。」 「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会将城门漂亮击破。」 雷蒂西亚自信满满地点头。 〈鼹鼠技师团〉当中,有负责战场上的土木工程与组装攻城兵器的工兵部队,以及负责在前线破坏城墙与城门的精锐部队,是传闻中比一般佣兵团还要强大的部队。 林兹因为〈建奏术〉而受到认同,得以编入这支部队。 (我能活着抵达城门吗……) 想像的情景令他恐惧,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上战场。 (……不可以,不要去思考死亡,我要活着救出艾莉莎。) 他紧紧咬住嘴唇压抑不安。 军事会议终于提到了在士兵们之间引起传闻的〈城姬〉话题。 「提德阁下您也看到几天前的那道闪光了吧?」 「是啊,那是〈城姬〉诞生的前兆啊。」 「哈,太无聊了,〈城姬〉是森林里还有妖魔的时代才有的迷信吧!」 「没那回事。百年战争的时候,我的祖父曾参加一场攻城战,目标就是一座寄宿着〈城姬〉的要塞。」 「……是吗,那后来如何?」 年轻贵族轻视地说道: 「包围了修道院要塞,圣米歇尔的一万名伦狄尼亚军,被大海吞没而全灭,军史里也有记载。」 「……」 沉重的静默造访帐篷。 熟悉的名字让林兹与雷蒂西亚不禁对看。 「〈城姬〉的事情暂且不管……」 马博罗阁下中止了军事会议。 「无论如何,我方军队都没有能够供给长期包围的补给路线,一定要在法兰西斯卡军的援军抵达之前攻陷那座要塞。」 他站起来沉稳地宣书: 「——明天早上,对里尔要塞发动总攻击。」 离开帐篷的时候,林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林兹吓得挺直背脊,这个反应让雷蒂西亚呵呵笑了出来,她用手指缠绕着火红的秀发,恶作剧般微笑着说: 「你好像很紧张耶,会害怕吗?」 「……嗯。」 林兹稍微犹豫之后点头。 他不可能不害怕。上一秒钟遗露出笑容的人,下一瞬间就死了。 战场就是这种地方。 「这样很好,因为对战场没有恐惧的家伙,就只是个想送死的笨蛋。」 雷蒂西亚望着遥远棱线的另一端小声说道。 她的双眼变得迷蒙。 仿佛凝视着他人绝对无法碰触的遥远过往记忆。 她的侧脸美丽得令人不禁屏息。 至今为止,她在战场上都目睹了什么事物……? 尽管时常会忘记,不过她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雷蒂西亚重新转回来,确认明天的作战行动。 那不是雇主马博罗阁下告知的作战。 而是雷蒂西亚与林兹讨论过的作战计划。 从阿连达姆过来这里的途中,林兹将那座要塞里发生的事情,以及被迫成为〈城姬〉的青梅竹马少女的事情全部告诉雷蒂西亚。她实际上也见过身为〈城姬〉的夏特蕾儿,所以她相信林兹说的事。 想夺回等同要塞中枢的〈城姬〉,也就代表着攻陷里尔要塞——林兹想救出艾莉莎,而雷蒂西亚想立下功绩拉抬佣兵团的名声,两人的利害是一致的。况且,她掩饰害羞说的「团员心目中重要的人,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林兹觉得这句话应该是真心的。 破坏要塞城门后,〈鼹鼠技师团〉的精锐部队就会入侵要塞内部。不理会城内其他的重要设施,在林兹的引导之下前往地下礼拜堂,将要塞的〈城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夺回——这就是两人想出的作战。 「首先就是要活着抵达城门。战场上不会有人帮忙掩护,你要先有这点觉悟喔。」 「……嗯。」 林兹以认真的表情点头。 他很清楚,而且现在无论师父或他的〈城堡〉夏特蕾儿都不在身边。 (……我必须独力开拓道路。) 虽然他很清楚……但却无法不开口询问。 「雷蒂,有夏特蕾儿的消息吗……?」 雷蒂西亚缓缓摇头。 「我去探访了几个熟识的佣兵团,不过没听说有人见过那样的人。如果她在某个佣兵团里,一定会很显眼吧。」 「是吗……」 林兹微微垂下肩膀。 说起来,他并不认为那座孤傲的〈城堡〉会加入佣兵团之类的团体就是了。 (夏特蕾儿……) 林兹紧握拳头,在心中低语。 隔天早上,勇猛的喇叭声从诸侯同盟军的阵地响起。 对里尔要塞进行的总攻击展开了。 ◇ 在丘陵上摆开阵势的佣兵团一齐进行突击。 震撼大地的激烈地鸣也撼动着林兹等人身在的前线战壕。只见战壕墙壁上的泥土滚滚落下。 「林兹,把头低下去!」 林兹正想将头伸出战壕,雷蒂西亚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回来。 一道尖锐的风切声随即传来,好几支箭从林兹头上飞过。 「……!」 他的背脊瞬间冻结。 「笨蛋,这样很危险的。」 雷蒂西亚松开林兹的领子之后叹了口气。 「你在找她吗?」 「……」 「现在先把那件事忘掉。这里是战场,一分心就会送命喔。」 雷蒂西亚用不曾听过的严肃声音责备他。 「……嗯,抱歉。」 「打起精神,差不多要轮到我们突击了!」 「喔喔喔喔喔!」 〈鼹鼠技师团〉的精锐部队在狭窄的战壕里一齐高声呼喊,拔出了闪着银光的长剑。 林兹也拔出系在腰间、分配给他的剑。他第一次握住真正的剑,重量也与他平常拿的凿子与鎚子不同,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布满汗水。 (不要发抖。夏特蕾儿不是教过我如何用剑吗!) 第二次突击的喇叭声响起。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呐喊着爬出战壕的佣兵们一齐朝正面的〈棱堡〉突击,〈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也跟在后面。为了让恐惧心麻痹,林兹也一边发出吼叫,一边冲向鲜血淋漓的战场。 (现在要做的就是抵达要塞,只要想这件事就好!) 呐喊声仿佛撼动着大地,滚滚沙尘之中,要塞射出的石弓弓箭像豪雨般落下,让血花遍地绽放。举剑突击的佣兵们发出让血液冻结似的惨叫并倒地,但从后方而来的佣兵们不只不恐惧,反而更加勇猛,他们毫不犹豫地踏过倒地的士兵尸体涌向要塞。 碰! 惊人的轰声有如掩过呐喊声似地振动着空气。 刹那问,林兹等人前方出现一道闪光。 接着出现几乎撕裂耳朵的爆破声。一群士兵像瓦砾一样被震飞。 (怎么了……!) 林兹停下脚步,遮住眼睛不受吹袭过来的烟尘影响。 往前方走的雷蒂西亚也不禁停下脚步。 (是火药的爆炸吗……?) 林兹将视线转往发出声音的方向。 正面那座第二棱堡的左侧,也就是五角星其中一角的第三棱堡所在之处,那·样·东·西就镇座在那里。 一个反射了阳光、发出黑亮光泽的巨大铁块。 那是附有移动式车轮的最新型大口径大炮,全身穿着黑衣的诡异人群围在四周待命,为大炮装填约有一人环抱大小的黑色炮弹。 「那是……炮术士工会〈原始之火传递者〉!」 雷蒂西亚的叫喊让周围的〈鼹鼠技师团〉成员一阵骚动。 炮术士工会——起源于中世纪的焰术士工会,是专门处理火药与大炮的组织。 他们彻底保守秘密并且独占炮术的技术与知识,据说如果不雇用他们的话,就不可能在战场上随心所欲使用大炮。 在众多炮术士工会之中,〈原始之火传递者〉又属于神秘主义倾向最强烈的组织,传闻他们开发了特有的火药与炮弹。 碰! 战场再度响起矗声。 后方升起猛烈的火柱,士兵们拉着的破城鎚已经一片粉碎。 「击中目标之时爆炸的〈爆破弹〉……没想到竟然能够实际使用。」 雷蒂西亚低喃的同时额头冒出汗水。 一般说到大炮使用的炮弹,都是用石头研磨制成的石弹,虽然拥有破坏力,但几乎都用于破坏城墙,几乎没有那种对着整群士兵发射的用法。可是,那颗炮弹的设计似乎是让内部装有火药的炮弹在着弹地点爆炸。 聚集着猛将的佣兵们惧于闪光和爆破声,于是也开始退缩。石弓射来的箭毫不留情地落到停住脚步的士兵们头上。 「……!大家快跑,停下来就会被击中!」 雷蒂西亚大喊的同时…… 大炮回转方向,炮门对准这边。 对方打算破坏技师团的笨重攻城武器。 「……!雷蒂!」 林兹冲向跑在前方的红发少女。 (可恶!一定要赶上!) 「林兹?」 他就这样抱住雷蒂西亚的身体往地面扑倒。 刹那间,前方极近之处爆出激烈闪光。 猛烈的矗声响彻周围,两人的身体被爆炸风抛了开来。 两人在坚硬的地面翻滚好几圈,最后仰倒在地上,林兹没有放开雷蒂西亚的身体。 「……呜、嗯……」 林兹微微睁开眼睛,侵袭全身的剧痛让他露出痛苦表情。 雷蒂西亚柔软的嘴唇就在眼前,距离近得连呼气都吹拂过来。 (……!) 「唔……」 雷蒂西亚发出呻吟,身体稍微动了一下。 林兹连忙起身离开她身边。 红发少女以刚睡醒般的朦胧眼神凝视林兹…… 「雷蒂,你流血了……」 林兹倒吸一口气。 红发垂披着所以没发现,一道血痕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不要紧,这是小伤……谢谢你救了我。」 雷蒂西亚用衣服袖子擦掉额上的血,然后迅速起身。 她对林兹投以坚强的笑容并转身。 炮弹着弹之处的地面遭到大范围削除,技师团的攻城武器变成一堆碎屑。 石弹之类的攻击根本远远比不上那惊人的破坏力。 林兹惊觉什么似地回头往要塞看。 炮术士工会的炮手正在装填下一颗炮弹。 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大口径大炮,正将炮身对准这边。 「……!」 冻结般的恐惧感直到现在才袭击他。 林兹的膝盖微微颤抖着,手指也僵硬得伸不直。 弥漫周围的血腥味让人想呕吐。 他想逃离这里。他想逃出这样的战场,在和平的街道上挥舞鎚子。 可是…… 他向背后瞄了一眼,与雷蒂西亚视线相对。 (……我不再逃避了。) 林兹摇摇头,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体验。 他不想再次体验留下艾莉莎独自逃走的情境。 他慢慢张开僵直的手指,再用拳头敲敲膝盖止住颤抖。 脑中描绘的景象,是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女 ·孩。 是一座拿着剑、威·风·凛·凛的银白〈城堡〉。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继续向前——林兹如此认为。 刻在手上的史多蓝杰大师〈铭印〉迸出蓝白火花。 (……我要用这双手,实现与艾莉莎订下的约·定!) 「林兹!」 他不顾雷蒂西亚的阻止,向前奔去。 因为炮弹攻击而破坏殆尽的破城鎚——他站在残骸中心,编织起〈建奏术〉的韵律。 他已经了解该建筑的物体构造。 再来,就是看哪·边·的·速·度·比·较·快·了。 (……没问题,我应该能办到,我·一·定·可·以。) (——汝乃伟大的建筑士之王,乃测量并设计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上构取隐藏在神殿最深处之秘技,吾等石匠之首啊——) (——汝乃位居伟大陵墓顶端,尽观一切事物之〈眼〉——) 头颅深处迸出火花,有一股头脑被烧断的感觉。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以前使用〈建奏术〉从来不曾如此轻松。 感觉就像从某处而来的力量涌进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堆筑起来的韵律化为蓝白雷火迸发出来,将空气割裂。 他就这样将缠绕着雷火的手掌拍向破城鎚的残骸,接着大喊: 「林兹·连海特在此刻下铭印!吾在此唤回破坏之兽!」 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落下的雷火将破城鎚的残骸组合成崭新的物体…… 「那·是……!」 雷蒂西亚发出惊讶的叫声。 出现在眼前的物体——是一座巨大的破城投石机。 高高弹起的平衡锤上装满了大量沙土,而长长横木的另一端——炮弹的发射装置上已经装填了炮弹。 那是使用〈建奏术〉将火药重新构筑而成的爆·破·弹。 林兹拔出剑,将固定横木的绳索迅速切断。 破城投石机的平衡锤瞬间往下挥,让爆破弹呈抛物线射了出去…… 刹那间,大口径大炮的炮口冒出闪光。 「林兹!」 雷蒂西亚大叫。 轰声响彻四周,战场上升起两支火柱。 爆破风横扫而来,林兹的身体被抛到地面。 「呼!呼!呼!呼——呜!」 骨骼受压迫般的痛苦让他发出惨叫。林兹喘息的同时瘫坐在地上。背心下方穿着链甲所以几乎没有外伤,可是撞到地面时的冲击让内脏受到不小的损伤。 右手的〈铭印〉发出淡淡的光芒,而且像火烧般灼热。 「……你真是乱来。」 雷蒂西亚轻轻抓起他的手。 「不过你做得很好,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 破城投石机毁坏之后的残骸就在林兹面前。 可是,要塞那边的大口径大炮也同时被破坏。 雷蒂西亚迅速起身。 她转向技师团,对着天空高高举起剑。 「要塞的大炮已经报废了~~」 她高声叫道: 「就这样一口气攻陷里尔要塞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撼动大地的怒吼声响彻黑烟缭绕的战场。 ◇ 里尔要塞,地下礼拜堂。 两名男子伫立在昏暗的空间里。 那是要塞的技术军官沃邦,以及——铁面具阁下。 骇人的血迹已被擦拭得一干二净,仿佛几天前这个地方根本不曾发生那场惨不忍睹的杀戮。 只不过,地下室混浊的空气里还带着些微血腥味。或许,连那些被当成祭品献出去的技师们最后呼出的气息微粒,都依旧飘荡在周围。 「铁面具阁下,〈城姬〉还没苏醒吗?」 沃邦语带焦急地发问。 只要仔细聆听,就会发现连这间地下室都隐约传来吼叫声与刀剑声。 诸侯同盟军与要塞间的战斗现在正在外头展开。 礼拜堂深处发出亮光的魔法图案中心处,摆放着那具〈黑色棺木〉。 象征着静谧的礼拜堂中,那样物体发出微弱的异常声响。 异常声响——用这个词来形容再适合不过,因为那是这世上所没有的七彩音阶。 「公主紧紧地封闭了自己的心灵,如果强迫唤醒她的话,就会使她变成〈废墟〉,这样也无妨吗?」 「唔……!」 沃邦咬牙切齿,心中卷起一股对这名铁面具男子的不信任。 由圣殿骑士团与圣米歇尔进行的〈流浪的城姬〉回收工作宣告失败。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在铁面具阁下主导的仪式之下,以〈城姬〉姿态觉醒过一次,但现在一直在棺木中沉睡。 可以看见少女苍白的嘴唇呼出微微的气息。 「那样不行……」 沃邦焦躁地念道。 在无法完全与要塞同步的状况下被唤醒的城姬称为〈废墟〉,几天后就会灰·飞·烟·灭——他听过这种说法。 沃邦的宿愿就是让〈城姬〉寄·宿在里尔要塞之中,对他而言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状况。 「是啊,我也想尽量避免这种事态发生,要是简单失去宝贵的〈城姬〉实·验·对·象就太可惜了……嗯?」 铁面具阁下仿佛突然发现什么,将身体往前倾到棺木上。 「铁面具阁下,请问您……」 沃邦说到一半就瞪大双眼。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衣襟敞开的胸口上…… 〈城姬〉适任者的证明——五角星〈印记〉正流着鲜血。 仿佛正在恸哭一般。 「〈印记〉产生了共鸣……?」 「喔——看来与公主拥有强烈羁绊的人就在附近。」 铁面具阁下诡异地嗤笑着,肩膀上下摇动。 「难道是林兹·连海特?」 沃邦以低沉的声音念道。 林兹·连海特,那名少年是让〈城姬〉觉醒的关键。 他参加里尔要塞的攻城战了吗? 「我去把他带来。」 沃邦微微眯起老鹰般的双眼,将手放在军刀刀柄上。 他转过身,走上通往地面的楼梯。 ◇ 战场上一片混战。 城墙较低的棱堡式要塞对大炮的防御力虽然很强,但在容许敌人靠近的防卫战之中,防卫力与以往的城堡建筑比起来逊色不少。攀在城墙上的士兵们陆续爬上攻城梯,要塞的守卫士扔下石弓、手持军刀应战。 法兰西斯卡军的抵抗十分顽强,但面对凭藉优势兵力毫不减缓气势、如同波浪般不断涌来的诸侯同盟军攻击也抵挡不下去。一个小时之后,由马博罗侯爵率领的主力队伍势如破竹攻人,第二棱堡终于扬起白旗。 占领棱堡、一时之间稳固脚步之后,再来就轮到优秀工兵部队的出场了。 以〈鼹鼠技师团〉为中心的工兵部队在壕沟上搭桥,没多久就做出了可供搬运破城鎚的道路。 「真厉害……才不过一下子的时间……」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我们可是大陆最强的技师佣兵团。」 林兹忍不住赞叹,雷蒂西亚看到他的反应满足地点头。 一座贴着湿润兽皮的破城鎚在要塞门前组装完毕。 技师团强壮的男人们,有如敲钟般将外表包覆着铁的坚固桩子击向 城门——一次又一次,毫不停歇。 「——好,我也得贡献一下才行,对吧?」 雷蒂西亚舔舔嘴唇,手上那个由阿尔伯蒂大师传授的〈铭印〉——〈崩坏之绯〉正发出红色光芒。 这是从〈石之兄弟团〉继承而来的神秘神迹。 是一种将看不见的楔子打进构造物之崩·坏·点,让构造物崩坏的技法。 拥有火红头发的少女灵巧地跃上破城鎚顶端,接着就比划着剑尖,在要塞的门上钉·入看不见的楔子。 锵!锵!金属敲打声音响彻四周,看到她动作的其他佣兵团男子们都疑惑地皱眉——那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 「——这就是最后了!」 嘶——她手上的〈铭印〉冒出深红雷火,穿透五个崩坏点。 破城鎚的一击犹如呼应般敲击过去。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惊人的轰声响起。 防护要塞外侧的铁门轻易地崩坏,通往要塞内部的道路打通了。 佣兵们欢喜地呼喊着。 红发少女在破城鎚上方挥剑叫道: 「〈鼹鼠技师团〉的精锐战斗部队——〈鼹鼠之爪〉,准备突击罗!」 林兹跟在雷蒂西亚后面冲进要塞。 由于要塞的守备兵配置在各座棱堡内,所以要塞内部反而没有那么多士兵。〈鼹鼠之爪〉不愧是精锐部队,二十几人组成的队伍接连击倒了成群结队的法兰西斯卡军。 在精兵齐聚的队伍中,剑术最厉害的就是雷蒂西亚,她火焰般的头发翻腾着,砍倒成群士兵。回想起来,她在阿连达姆时,以一把短剑与身为骑士的诺因·吉拉哈姆打得不相上下。 「雷蒂,往这边!」 林兹一边在建筑物里的回廊奔跑,一边大喊。林兹会编入这支部队并非因为剑术受期待,而是为了让他能带路前往〈城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所在之处——这是林兹被赋予的任务。 攻入要塞的士兵与守备兵在要塞各处持续着激烈混战,雷蒂西亚率领的部队完全不理会重要据点,直接前往礼拜堂。 「真不错,只要能救出公·主·殿·下就是我们赢了。」 雷蒂西亚桀骜地笑着。 只要将〈城姬〉艾莉莎夺回,里尔要塞就等于失去反击能力而完全失守了。 但虽然个个精锐,侵入部队也不过二十几人,一旦混战结束就会遭到包围,〈鼹鼠之爪〉也就会被孤立于主力部队之外。 这是与时间的赛跑。 (艾莉莎,你等我……) 在通道上奔跑的同时,林兹压抑急躁心情似地握紧剑柄。 他确定艾莉莎就在那座礼拜堂里。 右手的〈铭印〉开始鼓动,红色鲜血不断滴落。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不觉得痛,〈铭印〉正将她的心跳确实传递过来。 (……她在那里,就在那座礼拜堂里。) 好几名强壮男子合力才将挡在前方的庞大铁门打开。 眼前出现一间铺着红色绒毯的大厅。 这里就是那天迎接铁面具男子的地方。 「礼拜堂就在前面……」 就在林兹踏进去并转头的瞬间…… 「……什么!」 雷蒂西亚的尖叫响彻四周。 「呜喔!这是什么!」「是墙壁!」「呜哇哇哇哇!」 (什么……?) 林兹呆立原地,盯着眼前的物体。 前·面·出·现·了·一·道·墙。 就在他才刚跑进来的空间里。 有道石墙耸立在眼前。 ——寂静造访周围。 雷蒂西亚等人的惨叫被阻断,接着,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林·兹·单·独·被·留·下·来·了。 「怎么、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拳头敲打出现在前方的石墙。 「雷蒂!雷蒂!」 虽然他大声叫喊,却没有回音。 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对、对了,只要用〈建奏术〉重新构筑墙壁……) 就在他想到这个办法,并打算展开构造式的时候—— 喀、喀、喀…… 他听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军鞋声。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的背脊爬满鸡皮疙瘩。 放在墙上的手掌布满了汗水。 林兹不想回头,一日一回头,就必须与他对峙。 呼吸开始紊乱,脚步声慢慢靠了过来。 「——真是愚蠢,竟然又回到这里。」 (啊……啊啊……啊……) 「不过,多亏了你,这样一来就能让她觉醒。」 林兹缓缓转身。 那是一名穿着法兰西斯卡军队军官服装、拥有老鹰般双眼的男子。 技术军官塞巴斯蒂安·勒普雷斯特雷·德·沃邦元帅就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林兹·连海特。」 第六章 天鹅之城 「沃邦……」 林兹咬牙切齿地低吼着。 沃邦以灰色双眼盯着林兹…… 接着无声无息拔出军刀。 林兹奋力挺直发软的双脚,试着握紧剑。 (可恶!我的手……在发抖……) 他将背倚着后面的石墙,把剑指向他曾经称呼为大师的男子。 「你来救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吗?值得嘉许。」 「……!」 林兹的脑袋已经沸腾,而他之所以没有直接砍过去并非因为冷静,是因为害怕而双脚无法动弹。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再逃避了。」 林兹自言自语般说着,这句话是为了说给自己听的。 他紧紧握住剑柄,但依旧止不住手的颤抖。 那时的恐惧感在脑中鲜明地复苏。 哥尔顿师父与同伴的技师们遭到残忍杀害。 下手的就是这名他敬称为大师、曾经信赖的男人。 「沃邦大师,我曾经很尊敬您,就如同我尊敬我师父一样。」 「……是吗?」 沃邦眉毛也不动一下。 「您一开始就是为了让艾莉莎成为〈城姬〉才让我们……」 「是啊。但无论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或当成祭品献上去的技师们,都已经成为这座完美要塞的基础,你不认为这是种光荣吗?」 「……!」 他知道这是挑拨。 不过,他再也忍不下去。 「……沃邦!」 林兹一边喊叫着伫立眼前的敌人名字,一边踢了石墙向前冲。 沃邦以最小的动作就将他那拥有气势却没有速度与技巧,只凭着怒气进攻的不成熟剑术挡了下来。 「……唔……!」 林兹鲁莽地将剑刺向前,剑尖却连割都没割到对方。 「史多蓝杰大师好像没有教你剑术嘛。」 「……!」 沃邦的身影突然消失。 当林兹惊讶转头的瞬间…… 「……呜喔!」 他的腹部受了一记强力的膝击,仿佛要贯穿身体的冲击传遍全身。 林兹的身体呈抛物线在空中飞舞,然后重重撞上石墙。 「呼……哈……」 锵啷一声,他手里的剑掉到地上,接着剧烈呕吐。 胃液在逆流,以及仿佛要让他吐出所有胃中物的呕吐感袭来。 (……我……我得……赶快站起来……) 他睁开半边眼睛,在半模糊的意识之中瞪着敌人的身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以林兹的步伐来说是十步的距离。 沃邦正以读不出情感的冷酷双眼俯视他。 在他眼中没有嘲笑,甚至无法窥知丝毫的粗心大意。 不因为对手是弱小少年而轻敌——话虽如此,也不需要过于畏惧。沃邦冷静地分析战力并加以应对。他终究是一名军人。 (……可……恶……) 林兹知道自己不可能打羸,双方能力的差距太大了。几天前才从夏特蕾儿那边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剑术,搞不好就连想打成两败俱伤都办不到。 (不过……) 林兹右手已经扔掉剑,静静地握紧拳头。 ……他还没认输,他还拥有战斗的力量。 也就是伟大师父那里继承而来的〈石之兄弟团〉奥秘技法。 「我没时间跟你玩游戏,因为我必须在要塞被攻陷之前让〈城姬〉觉醒。」 沃邦朝这里靠近了一步,接着很自然走近第二步、第三步。林兹假装自己倒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等着沃邦接近自己。 然后是……第七步。 (……就是现在!) 他将手搭上石墙展开构造式。 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接着将迸出蓝白雷火的手掌击向石板地。 沃邦脸上浮现惊愕的表情。此时从地板冒出了无数尖锐石长枪,就像成群猛兽般突袭,钉住沃邦的脚。 ——本来应该是这样。 「什么……!」 「喔,还真令人惊讶。虽然是简单的构造物,不过你居然能以简式咏唱就创造出来,该说真不傀是那个男人的徒弟吗?或者,是因为遇见〈流浪的城姬〉才让你的资质开花结果……」 啪喳、啪喳——林兹使用〈建奏术〉创造出来的石长枪发出僵硬的声音并且崩坏。沃邦周围出现的石墙粉碎了石长枪的枪尖。 林兹以愕然的表情低喃着。 「林兹·连海特,你太愚蠢了。不成气候的〈建奏士〉啊,你以为有办法使用〈石之兄弟团〉神秘神迹的人只有你或你师父吗?」 沃邦脱下属于军官制服的白手套。 他的手背上有个四散着紫色雷火的〈铭印〉。 「……!」 「这个〈铭印〉是我二十岁的时候从师父那里继承来的。」 沃邦停下脚步,嘴里开始喃喃念着某些话语。 (〈建奏术〉的韵律!可是,我从没听过这种的……) 「〈建奏术〉是众神建筑等级的极致建筑术,你懂的只不过是皮毛而已。〈石之兄弟团〉当中也传承了这种常规之外的神秘神迹喔。」 沃邦迅速举起手。 「林兹·连海特,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你不知道的韵律。」 从〈铭印〉迸出的雷火猛烈地落到石板地上。 闪光发出炫目光芒,散裂的石头碎片割过林兹的脸颊。 接着…… 轰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震·耳·欲·聋·的·咆·啸·声·传·来。 「什、什么……?这是什么……?」 林兹嘴里发出惊愕的声音。 他的眼前……有一只怪物。 那是一只身高有林兹三倍高的石头怪·物。 噜喔喔喔喔喔喔! 怪物的下颚有如长着成排尖齿的爬虫类,巨大身躯有着各长了三根爪子、像圆木般粗壮的四肢,关节部位用了圆形石头,所以四只脚都可以圆滑地摆动。 背上还有一对蝙蝠般的翅膀,由构造看来应该不至于能飞,但是带着尖锐鈎爪的翅膀已经足以撕裂猎物。 「〈建奏术〉第十一废弃韵律——」 ——〈石像鬼〉。 沃邦低声念的名字,是被当成教会屋顶排雨装置的驱魔石像名称。 林兹就这么靠在墙上,愕然地瞪大双眼。 眼前这片过于超现实的光景,让他的手不停颤抖。 沃邦以冷酷得让人打颤的声音命令石像: 「活捉他,但如果想吃掉他的手脚也无所谓。」 噜喔喔喔喔喔喔喔! 巨大的〈石像鬼〉发出贯穿天花板似的咆啸。 它举起带着锐利鈎爪的手臂,想要捕捉林兹。 (……!) 用剑之类的武器根本无法抵挡——林兹做出这项判断,然后丢掉剑、往侧边跳。 喀……传来一道干硬的声音,林兹背后的石墙被挖了个洞。 林兹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站起来,额上冒出汗水。 怪物的动作并不迅速,但也有可能多亏了夏特蕾儿的训练,不然他说不定会吓得脚软然后躲不掉。 石像鬼转往这里,改变方向并吼叫着冲过来。 「……唔!」 林兹以简式咏唱展开〈建奏术〉的韵律,手掌在蓝白雷火包围之下往地面拍击。 从石板地突刺出来般出现的物 体——三层石墙。 可是,石像鬼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冲破两层石墙,接着以牙齿啃破第三层墙。 (怎么有这种家伙……!明明是以相同建材创造出来,可是强度完全不同!) 「林兹·连海特,你怎么了,只会躲吗?」 沃邦如此说道。就在他因此分心的时候,石像鬼蝙蝠般的翅膀趁隙攻击他,惊人的力道让林兹被扫到墙边。 「……咳……呼……!」 林兹撞到墙壁吐出鲜血,全身麻痹般的剧痛袭击他。 可是没时间倒在地上,因为石像鬼正缓缓转向这边。 就在这时,林兹发现了。 石头怪物因为身体相当庞大……所以转换方向的时候会在一瞬间停止动作。 (既然如此……) 他跪在地上展开〈建奏术〉,蓝白雷火围绕着他。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吾在此建造一座螺旋塔!」 刹那间,从大厅地板突出的螺旋石柱刺穿了石像鬼的下颚。 冲击力让石像鬼向后仰,稍微失去了平衡……不过就只有这样,石像鬼没受到损害似地将石柱轻松粉碎。 「没用的,你那不成熟的〈建奏术〉无法打败我的〈石像鬼〉。」 「罗唆……」 林兹叫了出来,朝着石像鬼奔跑。 蓝·白·雷·火·还·围·绕·着他的〈铭印〉。 没错,螺旋石柱只是欺敌之计,他真正的目的…… (……那个石头怪物只不过是建材罢了。) 既然如此,他应该能办得到。 石头怪物笨重地转了过来,林兹踢了一下地板往它面前冲,然后以迸出雷火的右手拍击它的脚。 「第八韵律——〈修复〉,石像鬼啊,吾命汝恢复原本之型态!」 直接影响建材——他将展开的构造式全部敲入其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脑子烧灼起来,因为超过负荷极限而短路。 为了不失去意识,他不停扯破喉咙大喊。 挥起右手的石像鬼突然停止动作。 喀……叽……喀喀……叽…… 石头门扉摩擦般的怪异声音响彻大厅。 接着…… 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石像鬼朝着天花板发出刺耳的吼叫,然后一口气崩裂。 沙尘扬起,粉碎的石块像雪崩似地涌来。 就在沙尘平息之后…… 林兹眼前堆积着〈石像鬼〉被破坏之后的残骸。 「呼!呼!呼!呼……」 林兹一边剧烈喘息,一边当场跪倒。 身体麻痹得无法动弹,刚刚的〈建奏术〉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右手的〈铭印〉发着微弱光芒。 「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就能如此自由运用〈石之兄弟团〉的秘法。」 沃邦慢慢往这里走来。 他拿着已经出鞘的军刀宣告着。 「虽然是令人赞赏的资质,但却很碍事。我要把那只右手砍下来。」 「……!」 林兹像要保护烧伤的右手似地,将另一只手盖在上面。 他拼命地想在脑中展开构造式……头脑的回路却因为故障而无法连接。 只能激出相当微小的火花。 (可恶!又是这样吗!我跟那时一样什么都办不到……!)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走过来的沃邦。 那天,在血红的礼拜堂里。 他只能恐惧地发抖,眼睁睁看着同伴技师们遭到杀害。 他没办法救出在棺木中恸哭的艾莉莎。 现在与当时没有一点改变。 他……依旧是那天的弱小少年。 (……我这个样子,会被夏特蕾儿舍弃也是理所当然。) 你太天真了…… 她说了这句话并与他告别,林兹回想起她背影的同时感到绝望。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沃邦大师,大陆最顶尖的要塞技师,是个谁都尊敬的建筑士,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已经没有力气打倒眼前的男人。 这并非为了拖时间,当然,也不是因为想说服他。 只不过,林兹现在只能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嚷叫。 「林兹·连海特,你不会懂的,那种即使花一辈子也追不上的人就在自己前方——那种绝望你不会懂。」 ——沃邦意外地用沉稳的声音叙述。 「……什么?」 林兹本以为自己完全被无视,所以惊讶地发问。 「你的师父史多蓝杰大师,年仅九岁的时候就继承了建筑士的〈铭印〉,他与只是个高材生的我不同,是个真正的天才……是受到建筑之神宠爱的人。」 沃邦老鹰般的眼睛一瞬间亮起回忆的灯火。 「我与他是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学习建筑的同门徒弟。」 「……!」 林兹不知道这件事。他虽然听说沃邦与师父是旧识,但没想到居然是出自同门。 「我完全无法超越他,这真是残酷,神授予我的才能让我了解到,就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赢过他。所以,我能做的只有追着他的背影、不断模仿他,后来我不知何时遗忘了自己的建筑理想,而且被人称呼为要塞技师,而不是建筑士。」 两人状况一样。林兹也同样追逐着师父的背影,一直模仿着他。 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理想中的建筑物、忘记自己想创造的事物。 ——直到艾莉莎提醒他之前。 「林兹·连海特,我跟你的境遇或许很类似。」 沃邦说道,嘴角因为这句讽刺的话而扭曲。 「……不对。」 林兹紧紧握拳,小声说着。 「我跟你不一样……我·有·想·要·创·造·的·〈城·堡〉。」 「是吗?」 沃邦感兴趣地扬起单边眉毛。 他的口吻中带着焦躁与类似嘲笑般的意味。 「你是说,你有办法创造出让〈城姬〉寄宿、崇高且完美的建筑物吗?」 「……没·错。」 林兹坚定地点头。 「你还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愚蠢家伙,我真无法理解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收你这种人当徒弟。」 沃邦不耐烦地耸肩,又再往前靠了一步。 他以夸张的态度说道: 「就连身为大陆最顶尖建筑士的他创造出的作品,我也不曾听说〈城姬〉寄宿其中,不过我现在即将超越他,我将藉着让〈城姬〉寄宿在这座我设计的里尔要塞里,来完成史多蓝杰大师也无法达成的伟大事业。」 「……」 林兹心想,他看起来实在太可悲了。他是个遗忘了建筑士的理想,不知何时堕落到无法救赎地步的悲哀男子。 可是……他自己也有可能像这名男子一样堕落。 沃邦老鹰般的双眼浮现些许愉悦的色彩。 林兹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 那不是军人的表情。 那是一张对于〈城姬〉怀有妄想,而且被这股意念附身的普通建筑士的脸。 「……就·为·了·那·种·事·情……」 林兹的〈铭印〉接连滴下沸腾的鲜血。 「你这个人!就为了那种事情,把哥尔顿师父与大家杀掉吗!」 鲜血猛烈涌出。林兹从瓦砾当 中站起来大声叫喊。 「用这种……用这种方法牺牲一名女孩,让〈城姬〉寄宿在要塞里,你·这·家·伙认为这样对吗?你不觉得无耻吗?」 「喔……你还能站起来啊?」 沃邦停下脚步,不,是被迫停止。那名少年应该没有剩下任何力量才对——尽管他这么认为,但眼前却有某些事物让这名身经百战的军人感到警戒。 「〈城姬〉……不·会·寄·宿·在·这·种·要·塞。」 林兹凝视着那双老鹰般的眼睛,以颤抖的声音宣告: 「……〈城姬〉要寄宿在高尚且崇高的城堡里!」 啪滋——他的手上迸出小小的火花。 他闭上眼睛,脑中鲜明浮现的景象——是那座〈城堡〉的模样。 (……没错,快点想像!) 他要想像的那栋建筑物,是至今他所见过最强大、最美丽的——也就是那座〈城堡〉。 他要想像出那座不为任何事物屈服,雄伟耸立的永恒〈城堡〉! ——他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使用〈建奏术〉了才对。 可是……这股仿佛身体正滚烫沸腾的感觉是什么? 这股力量的急流宛如没有止境般涌进体内…… 「怎么会……之前已经使出了那么大量的〈建奏术〉,居然还剩下这么多力量……?」 沃邦惊愕地瞪大双眼。 不对……这不是残存的力量。 ——好像是某·种·回·路·重·新·连·接·起·来的感觉。 〈铭印〉冒出好几道蓝白雷火! 「沃邦!我要你看看……我理想中的〈城堡〉!」 「……!你这家伙!」 沃邦狰狞地喊叫,以手掌击向地面。 〈建奏术〉第十一废弃韵律——〈石像鬼〉。 石板地扭动并发出怪异的声响,然后形成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拥有狮子躯体的双头石像鬼。 「把那家伙的右手吃掉!变奏零二——〈双头魔兽〉!」 石之魔兽发出可怕的咆啸声,龇牙咧嘴地朝他袭来。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吾将在此打造一面坚固城墙!」 林兹再度将手掌拍击地面,有如想压制不听使唤的雷火。 就在魔兽的尖齿正打算瞄准林兹手臂的刹那间—— 炫目的闪光闪耀着,眼前出现一面坚固的〈城墙〉。 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双头魔兽挥起巨大手臂,一击就破坏了〈城墙〉。 锵! 一道剑光闪过。 石像鬼的两个头突然消·失·了。 不,是被砍下来了。 巨大的石块头部割出平缓的抛物线向外飞,然后猛烈撞上墙壁摔得四分五裂。 「……!」 林兹睁大眼睛。 他眼前矗立了一座壮丽〈城堡〉。 「……林兹·连海特。」 〈城堡〉说话了。 「……你呼唤的时机太晚了。」 一座威风凛凛拿着剑的——银白色〈城堡〉。 就出现在他面前。 「……夏特蕾儿。」 林兹跪在地上,试着想说些什么。 可是喉咙已经烧伤,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呼吸也相当急促。 他有好多话想说。 但只要一看到她美丽的侧脸,脑子里的东西就全部消散了。 ……我好想见你。我只想说我好想见你。林兹心里这么想着。 林兹就这样跪立在地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用说,只不过…… 「你很努力。」 她沉静地微笑着,并温柔轻抚林兹的黑发。 「……夏特蕾儿……你……为什么……?」 「你跟我之间被城主的羁绊连在一起,因为你全心全意想着我,所以我就被召唤到此了。」 「……啊。」 林兹茫然地念着。 夏特蕾儿一直没有切断自己与林兹的牵绊。 那么,那股蜂涌而来的力量,是与夏特蕾儿连结在一起罗? 「可是,夏特蕾儿你不是已经抛弃我了……」 「林兹你答应过要创造出我的〈城堡〉不是吗?」 夏特蕾儿轻咳一声。 「虽然你是个不成熟的城主,但我没办法丢着你不管。」 她有点害羞似地别开视线。 「你就是〈流浪的城姬〉吗……」 「没错。」 夏特蕾儿转向沃邦。 「你竟然会选这种不成熟的徒弟当城主。」 沃邦恨恨地说着,声音中掺杂着嫉妒与钦羡的浓烈色彩。 夏特蕾儿扬起眉头,以蕴含着蓝白火焰的双眼瞪着沃邦。 「你这个名叫沃邦的家伙,我可不像林兹那样温柔,我要你用身体来为你伤害了我的城主赎罪!」 她宣告之时——将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剑尖指向对方。 「……!像你这种没有〈城堡〉的〈城姬〉……!」 沃邦在刹那间行动,这不是出自竞争心,而是因为纯粹的恐惧使然。 〈铭印〉当中射出紫色雷光,他将手掌击向石壁。 第十一废弃韵律——〈石像鬼〉。 变奏零三——〈五首魔龙〉! 周围的石墙开始改变性质,有只非常庞大——伸直头部就几乎会碰到天花板的五头龙出现了。 这恐怕是沃邦有办法使用的最强大〈建奏术〉。 扬起脖子的五个头部露出尖齿,一齐攻了过来…… 「夏特蕾儿!」 她首先…… 「真是丑陋,这种建筑既不美丽也不高尚,更欠缺了热情。」 以毫不留情的话给敌人一击…… 夏特蕾儿踢了一下地面跳起来。 打算咬住夏特蕾儿的那个下巴被她肩上的〈城墙〉弹开,从侧边甩来的脖子攻击则被翻腾的裙摆耍得团团转,以铁靴踏破石像身体的〈城姬〉就像熊熊火焰一样一口气往上冲。 接着,下一瞬间—— 叽——一阵尖锐的金属声。 描绘出弧形的银色闪光,名副其实地将石头魔龙一刀两断。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魔龙的巨大身体崩塌的同时发出惊人轰声。 夏特蕾儿以锐利的眼神瞥了魔龙的残骸一眼,然后撩起银白色秀发。 「你以为这种程度的小把戏,可以打得过身为〈城堡〉的我吗?」 「你说……什么……」 沃邦以绝望的声音低喃。夏特蕾儿身上……不对,就连她身上背的〈城墙〉都没有一丝伤痕。 (只不过一击,就把让我陷入苦战的〈石像鬼〉……) 就连曾在阿连达姆目睹过她力量的林兹都感到战栗。 这股力量实在过于惊人。 「唔……」 沃邦跪到地上。 一名〈士兵〉与一座〈城堡〉——他打赢的机率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那么,城主啊,该怎么处置这个男人?」 「无所谓,比起这个,我要先把艾莉莎……」 就在这时,林兹的〈铭印〉窜过一阵剧痛。 「……!」 噗通—— 里尔要塞的心脏开·始·跳·动。 ◇ 「到 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回廊奔跑的雷蒂西亚发出惨叫般的声音。 她与从转角出现的要塞守备兵交战,强行进攻突围。 ……那时,在林兹导引之下前往礼拜堂的〈鼹鼠之爪〉忽然被出现在眼前的石墙挡住去路,被迫与林兹分开。 可不能成为瓮中之鳖。就在她为了找出活路而在要塞设施里到处奔走时,要塞忽然开始产生鸣动。 「团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耶。」 「是啊,要塞简直就像活的……」 原本的鸣动……成为更加激烈的震动,脚边开始晃了起来。 「难道〈城姬〉已·经·寄·宿在里尔要塞了吗……?」 ◇ 正当要塞有如心脏跳动般鸣动之时—— 大厅深处——也就是通往地下礼拜堂的巨大铁制门扉缓缓打开。 「不会吧……!」 第一个叫出来的是沃邦。 「那是……!」 夏特蕾儿拿着剑低吟。 林兹无法言语,看见那·名·女·孩悲惨的模样,他只能愕然地伫立原地。 穿着不祥鲜红色盔甲的少女……就站在那里。 她戴着附有长尾坠饰的头盔,穿着角一般尖锐突出的胸甲。 美丽的蜂蜜色秀发变得一片漆黑,双眼当中亮着空虚的红色光芒。 她手上没有武器,可是周围飘浮着五座〈堡垒〉。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 那是林兹的青梅竹马,身上还隐约残留着以往的模样。 「——艾·莉·莎!」 他只呆站了数秒钟。 林兹一边叫喊,一边往面无表情凝视这里的少女身边跑过去…… 少女摊开戴着红色护腕的双手,仿佛要拥抱自己的青梅竹马。 「林兹……等等!」 夏特蕾儿高声叫了出来,就这样挥着剑奋力向前冲。 她以不像〈城堡〉般的迅速动作急奔,追在城主身后。 (固有兵装——解放)。 有着艾莉莎脸孔的少女以不带情感的声音低喃。 鲜红雷火从她摊开的双手冒出来,然后往胸甲的突出部位收拢…… (……什么?) 「林兹,快离开!」 千钧一发之际,夏特蕾儿挤进少女与林兹之间。 刹那间,亮起破坏意识的红色闪光射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特蕾儿发出几乎刺破耳膜的惨叫声,从盔甲尖端放出的灼热闪光粉碎了夏特蕾儿身上的〈城墙〉,让银白胸甲蒸发消失。 「——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使夏特蕾儿扭动身体,披头散发地尖叫。 可是,她只能忍耐,因为林兹在她背后。普通人类要是受到这种攻击,就会在一瞬间变成灰烬。 「夏特蕾儿!」 「林……兹……你……快逃……」 不过,这句话半途就消失了。浮在半空中的〈城墙〉因为凌厉的高温光线而崩塌,夏特蕾儿那因为盔甲毁坏而露出的身体也被冲击力道弹开。 「……咳……呕……!」 夏特蕾儿连同〈城墙〉一起撞上墙壁,不停剧烈吐血。 「固有兵装——〈破裂的闪光〉。」 有着艾莉莎容貌的少女以清晰的声音宣告。 闪耀着火红光芒的双眼,毫无感情地俯视趴在地上的林兹。 「艾莉莎……」 林兹当场跪地,以沙哑的声音小声念着。 「那个已经不是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了。」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一转头,就看到沃邦相当不满地凝视穿着红盔甲的少女。 「可恶啊,铁面具阁下……竟然让她在〈废墟〉的状态下觉醒了……」 「废……墟……?」 没听过的词汇让林兹皱起眉头。 「在不完整状况下觉醒的〈城姬〉称为〈废墟〉,无法寄宿在〈城堡〉里,没过几天就会消·灭。」 「什么……!」 林兹睁大眼睛。 「你说消·灭……」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不会寄宿在这座里尔要塞……」 沃邦咬牙切齿,口吻合着强烈的愤怒。 只不过,林兹没有把沃邦的牢骚听进去。 ——艾莉莎会消·灭? (………怎么会……那么……我……) 绝望使他伫立不动,他将脸抬起来。 火红的〈城姬〉以让人打颤的冰冷目光俯视着林兹。 夏特蕾儿与〈水之城姬〉圣米歇尔眼中都有自我的光芒。可是,面前这名少女的双眸当中只有一片空虚的红色深渊。 (……我没有赶上吗……?) 「艾莉莎……是我,我是林兹·连海特啊!」 林兹一边起身,一边悲痛地呼喊。 飘浮在〈火红的城姬〉周围的〈堡垒〉,唰一声将刀刃尖端对准这里。 「林兹,她已经……」 夏特蕾儿在背后大叫,但林兹装成没听见。 「艾莉莎!」 〈火红的城姬〉默默地举起手。 刹那间,锐利刀刃般的五座〈堡垒〉射了过来。 「……!」 锵——钢铁交锋的声音。 夏特蕾儿瞬间介入两人之间,甩剑挡开〈堡垒〉。 〈堡垒〉割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之后再度回到〈城姬〉身边,夏特蕾儿拿着剑,一边瞪着已经变成〈城姬〉的艾莉莎,一边以充满痛苦的侧脸说道: 「林兹,状况一旦变成〈城姬〉之间的战斗,就是互相砍杀了,不可能说什么救她出来这种天真的话。」 「怎么会……」 「你应该明白吧,那个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青梅竹马,而是保护这座要塞的〈城堡〉化身,跟我是同类……懂吗?」 「夏特蕾儿……」 「林兹,我不会要求你原谅我,我要破坏那名〈城姬〉。」 「等等……」 她将铁靴敲向地面。一阵旋风卷起,迎面飞来的瓦砾让林兹不禁遮住脸。夏特蕾儿直直奔过去逼近〈城姬〉,接着强势地往前踏出脚步,朝喉咙来回使出闪光般的斩击。 「喝啊啊!」 至少不要让她痛苦……一击就将她破坏。 这是将先前〈石像鬼〉一刀斩断,而且不但拥有威力,出剑时机也很精准的完美斩击。 可是…… 「……什么!」 在面前展开的五座〈堡垒〉化为五角星盾牌挡住了这一击。 「固有兵装——〈五角星堡垒〉。这五座〈棱堡〉会自动保护我。」 〈城姬〉以没有感情的声音告知。 「……!竟然有两种固有兵装!」 夏特蕾儿惊讶地叫出来,接着啧了一声并向后跳,与她拉开距离。 五座〈堡垒〉分了开来,朝夏特蕾儿射过去。她用剑挡开一座,再用护腕挡下反方向攻来的另一座——护腕碎裂、发出刺耳声音。 当下一阵剧痛袭来。夏特蕾儿差点放声尖叫,她忍下来并往前跳,躲开了从头顶飞来的第三座〈堡垒〉。第四座割过她的脸颊而去——被浅浅割伤的脸颊冒出血花。 保护〈城姬〉的〈堡垒〉还剩一座,夏特蕾儿加速向前,银白色秀发飞扬着。 里尔要塞的〈城姬〉大概与圣米歇尔一样,属于强 化了远距离攻击的类型。 只要使用近身战术,擅长用剑战斗的夏特蕾儿应该就有胜算。 〈城姬〉摊开双手,火红的雷火往盔甲的尖端收拢…… 「……!」 夏特蕾儿迟疑了一阵。 固有兵装——〈破裂的闪光〉。 若在失去〈城墙〉的状态下再承受一次那种火力惊人的炮火,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要躲开……或者就这样冲过去先发动攻击? 不过,刹那间的思考成了致命的危机。绕到她侧面的一座〈堡垒〉刺穿似地斩向夏特蕾儿由胸甲覆盖的腹部。 「啊……!」 发动〈破裂的闪光〉是假动作,就在夏特蕾儿倒下的时候,四座〈堡垒〉就像围住猎物的狼一般赶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特蕾儿高声尖叫。 她的肩膀、胸部、脚、躯干、脚踝同时被刺穿并钉在墙上。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鲜血也从她身上大量喷出,将银白色的盔甲染成一片鲜红。 「……夏特蕾儿!」 林兹叫喊并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夏特蕾儿她……!) 不能杀了艾莉莎。 但若手下留情,夏特蕾儿一定会没命。 (可恶!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你太天真了。 他忽然想起夏特蕾儿那时说的话。 如果要救其中一方,另一方就不得不死。 他根本无法选择。 (可是,夏特蕾儿现在……) 使用〈再构筑〉改变夏特蕾儿被钉住的墙壁,救她出来…… 就在他让蓝白雷火缠绕在右手上,向前跑去的时候—— 「林兹·连海特,你打算介入〈城姬〉之间的战斗啊。」 「……!」 有着老鹰般眼睛的男子挡在面前。 「沃邦……!」 林兹愤恨地停下脚步。 「……!林兹……!」 夏特蕾儿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叫着。 「这次让〈城姬〉寄宿在要塞里的计划虽然失败,不过总有一天还有机会……」 沃邦脱下军服,经过锻链的肉体甚至让人不觉得他是技术军官。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沃邦!」 林兹大叫,血液因为愤怒而沸腾。 「给我让开——!」 林兹要创造出……一件能打倒眼前男子的构造物。 〈建奏术〉——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建奏术〉——第十一废弃韵律——〈石像鬼〉!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石之兄弟团〉第七位阶,荣耀之沃邦刻下铭印——」 两人同时喊叫,将迸出雷火的手掌拍向地面。 闪光亮得刺眼,石造地板有如大海巨浪般掀起,瓦砾在半空中飞舞。 双方的〈建奏术〉互相影响,生出了无数个形状扭曲的怪异作品。 有尖塔、柱子、楼梯、祭坛、水井及怪物雕像——所有构造物混合在一起,互相啃噬的同时也重复着消灭与诞生。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名建筑士叫喊着。 沃邦手上散发出的紫色雷火更加激烈。 林兹的〈铭印〉——史多蓝杰大师传授的徒弟证明流出鲜血、滴落地面,发出烧焦般的嘶嘶声。 「……唔!啊……」 激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不行,我如果在这里输掉,夏特蕾儿就会……) 为了让意识苏醒,他叫唤着: 「沃邦大师!比起我这种人,你拥有更多才能、经验还有技术,但是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走错了哪一步——!」 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喊什么。尽管如此,他依旧无法不对这名他以前甚至心怀崇敬的建筑技师叫喊。 「你想创造的建筑物究竟是什么!如果你是一名建筑士的话,就用那个决胜负啊!不要用这种方法,而是凭自己的力量让〈城姬〉寄宿在你的〈城堡〉里啊!」 「林兹,连海特,你不会懂的。朋友身上有着我永远追不上的才能,你不会明白我有多么绝望!」 才能的差距。拥有者与未拥有者之间的压倒性差异,只凭这句话是无法显现的。 就是这个理由,让沃邦大师改变到这种程度吗? 「是你自己要绝望的,你才不是从我师父身边逃开!你是逃避你自己……」 「少胡说!」 杂乱混合在一起的作品龇牙咧嘴、凶猛吼叫着,沃邦的〈石像鬼〉一边吞噬林兹创造出来的构造物,一边将其向后推。 (……!我的〈建奏术〉作品的强度比不上〈石像鬼〉……) 再这样下去会输掉。 (既然如此……) 「〈建奏术〉第三韵律——〈强化〉——二重奏!」 拍击地面的那只手上的〈铭印〉射出纯白的闪光,与蓝白雷火缠绕在一起,落在那群反覆进行消灭与重生的作品上面,接着…… 林兹的作品将〈石像鬼〉吞噬了。 啪喳——坚硬物体的碎裂声传来,石像鬼一下子就粉碎四散。 「竟然能同时咏唱两种〈建奏术〉……!」 「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林兹坐下来,静静呼着气。 「这种程度的技术,师父之前也做过!」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死前惨叫般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吃掉〈石像鬼〉的作品们化身汹涌怒涛吞噬了沃邦。 「夏特蕾儿!」 林兹藉着这股气势,手缠蓝白雷火并奔跑着。〈火红的城姬〉正对被钉住的夏特蕾儿使出〈破裂的闪光〉…… 「林兹……别过来!」 夏特蕾儿喘息般叫着。 凌乱甩着银白色头发、沾满鲜血的凄怆表情,实在美丽得无法言喻。 林兹不顾一切踏向前去,他根本没有思考到底会是自己先抵达墙边,或者他会先被〈城姬〉的炮火烧得连骨头部不剩。 他心里思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救出眼前这名少女…… 林兹将手拍向墙壁。 迸出的雷火穿过墙壁,改变构造的性质。夏特蕾儿娇小的身体失去背后的支撑,于是陷入墙壁。就在钉住她四肢的〈五角星堡垒〉稍微移位的瞬间…… 夏特蕾儿以全身的力量踢了地板往侧边跳,从满是瓦砾的地板弹开似地向旁边倒,再锵一声用剑刺在地面停止动作。 「唔……呼……啊……啊……」 夏特蕾儿难受地露出痛苦表情,以一只手压住侧腹。 骇人的大量鲜血从她身上滴落。 「夏特蕾儿!」 林兹蹒跚地奔往夏特蕾儿身边。 「……林兹……感激……不尽……」 单膝跪地、紧紧握住剑柄然后慢慢站起来的——白银的〈城姬〉。 双唇吐出的气息紊乱不已,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夏特蕾儿……你还在流血……」 「我……不要紧,林兹……我会……保护……你的……」 尽管满身是血,夏特蕾儿却更是凛然地抬起头、握好剑。 蕴藏着蓝白火焰的视线前方——是里尔要塞的〈城姬〉。〈五角星堡垒〉在她周围待命,而她正以死神般的 步伐慢慢走着。 「艾莉莎……」 林兹哭着笑了,他已经不晓得自己呼唤了少女的名字多少次。 〈城姬〉不发一语,空虚的红色眼睛里没有映照任何事物。 「林兹,你退到一边!」 然而,林兹却用手阻止想走到前面的夏特蕾儿。 「林兹……?」 「艾莉莎,听我说!」 林兹朝艾莉莎靠近了一步。 〈城姬〉静静挥起手。在周围摆开阵势的〈五角星堡垒〉将尖端对准林兹。 光凭她一个念头,就能将林兹的四肢撕裂。 可是,林兹没有停下脚步。 他又向前靠了一步。 艾莉莎完全没有动静,不晓得是对于毫无防备就接近的林兹怀有警戒,或者——她认为站在林兹后方的夏特蕾儿比较有威胁性。 「林兹……!」 无法行动的夏特蕾儿也一样。如果此时她动了一根手指,艾莉莎应该会立刻对林兹放出〈堡垒〉。 再向前一步之后,林兹停了下来。 他笔直地望着少女——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双眼。 身处这个等同于性命受掌握的状况下,他却露出更为沉稳的表情。 他并非有什么计策。 他只是认为,必须完成与少女订下的约·定。 唯独那个约定不能违背。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艾莉莎,那个时候你有问我对吧?你问我,我·有·没·有·想·创·造·的·建·筑。」 如同青梅竹马之前对他做过的一样,林兹也露出和蔼的态度对她说话。 那天,林兹与尚未成为〈城姬〉的她订下了约定。 当时艾莉莎的认真表情、口吻、呼吸,以及他握住的那双柔软的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仅只有几天前的……追忆。 不过,一切事物都已经与当时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我是这么回答的。」 他回答的是——一座耸立在森林里的雄伟雪白城堡。 然后,她这么说道: 那我们就约·好·罗!林兹,以后你要让我看看你盖的城堡喔。 然后我就会当那座城堡的公主——她这么说。 所以…… 林兹紧紧握住刻着〈铭印〉的手。 「——艾莉莎,这是我跟你的约定,我·要·让·你·看·看·我·的·〈城·堡〉。」 他短促吸了一口气。 他在脑中架构着那份构想……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想自己创造的事物。 将林兹的理想具体呈现出来的——〈城堡〉构想。 〈铭印〉散发出激烈的火花。 他身为一个不成气候的徒弟,所以还无法创造真正的〈城堡〉。 成为一个厉害的师父,并创造出心目中的理想建筑,大概还要过好几年……不,应该还要好几十年吧。 但若只是构思的话,他也有办法展现出来。 「〈建奏术〉第一韵律——〈构思〉!」 林兹挥起迸发着雷火的右手,大声叫喊。 这是——〈建奏术〉最基础的韵律。 蓝白雷火没有击往地面,而是在空中飞散,让大厅充满闪光。 接着…… 「艾莉莎,这就是我想创造的〈城堡〉。」 大厅中央……出现一座巨大的〈城堡〉。 那是一座耸立在森林里的优美雪白城堡。 银白秀发少女的高尚气质与崇高美丽——这座幻想的〈城堡〉都展现出来了。 简直就像展开翅膀的天鹅般耸立着。 「……林……兹……?」 〈城姬〉口中微微发出声音。 她那闪着火红光芒的眼睛大大睁开,表情呆滞地望着林兹想像出来的〈城堡〉。 「……艾莉莎!你刚刚说什么……」 就在林兹想要靠近她的时候—— 「……林……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城姬〉忽然苦闷地双手抱头。她抓着喉咙、将头向后仰,发出混着尖叫的狂乱呼喊。 她将摆出阵式的〈五角星堡垒〉全部解放。 「……!」 当然不可能躲得开,就连闭上眼睛也来不及。 带着尖锐刀刃的五座〈堡垒〉眼看就要斩断林兹的四肢…… 刹那间—— (……什么?) 银色闪光割出一道弧形,将五座〈堡垒〉全部砍·飞。 林兹眼前…… 一名拿着剑的〈城姬〉背对着他站立。 那是全身包覆着耀眼银白光辉的夏特蕾儿。 (……怎么……回事……?) 林兹揉揉眼睛。 夏特蕾儿背后出现了光·之·翼。 原本沾满鲜血的盔甲恢复了银白色的光芒,被〈破裂的闪光〉破坏的〈城墙〉也以更加壮丽的姿态耸立眼前。 「夏特蕾儿,你的模样,究竟是……?」 「林兹……」 夏特蕾儿背对着林兹说道。 她的声音略为颤抖。 「这·就·是……我的〈城堡〉。」 「什么……?」 林兹皱起眉。夏特蕾儿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心里深深确信,那毫无疑问是我的〈城堡〉,就是我寄·宿的〈城堡〉的样貌。」 银白色秀发飘扬起来,她回过头,泪水滑过脸颊。 「林兹你构思出来的那座幻想〈城堡〉,正是我的〈城堡〉!」 就在她呼喊的瞬间……光之翼伸展开来。 炫目的光辉使林兹不禁眯细眼睛。 〈城堡〉的名称忽然在他脑中浮现。 那个名字就是——新天鹅石城堡。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这就是我真正的名字!」 她举起剑高声宣告的模样,美丽得令人感到壮烈。 (她的记忆恢复了吗?可是,为什么是我想像出来的〈城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疯狂状态的艾莉莎发出让人背脊结冰的咆啸。 〈破裂的闪光〉正往盔甲的尖端收拢…… 「夏特蕾儿!」 林兹叫喊着。夏特蕾儿缓缓转向艾莉莎的方向。 接着……她静静说道: 「固有兵装——解放——〈战姬光剑〉。」 瞬间,她手中的剑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能够斩断各种黑暗的——圣洁宁静之光。 夏特蕾儿高举光芒似地用力挥起剑。 「这就是我被赋予的力量……难道,我就是为·了·这·个·理·由……?」 「夏特蕾儿……?」 「林兹,请你相信我。」 夏特蕾儿眼中蕴含的蓝白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瞪着眼前的〈城姬〉。 〈破裂的闪光〉的光球继续膨胀…… 「这把剑,是为了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为·了·拯·救·她·而·存·在·的·剑。」 「……」 林兹默默点头。 这项固有兵装——〈战姬光剑〉的光芒并非破坏之光。 如此美丽的光芒不可能属于破坏的力量。 林兹相信夏特蕾儿……他相信自己的〈城堡〉。 「夏特蕾儿,拜托你……请你救救艾莉莎 !」 「遵命,城主!」 刹那间,夏特蕾儿踢了一下地面。 风压卷起瓦砾,她化身为猛烈的银蓝色火焰往前冲刺。 「里尔要塞的〈城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啊!」 同一时间,艾莉莎的固有兵装——〈破裂的闪光〉展开攻击。以最大威力射出的红色闪光不但在瞬间让石头地板蒸发,而且还对准夏特蕾儿飞了过来。 如同要撕裂闪光似的……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将解放你!」 夏特蕾儿没有躲开,而是一鼓作气将散发光芒的剑刺向前。 银白光辉更加耀眼,光之翼将她全身包覆起来。 夏特蕾儿本身化作一道剑之闪光,将红色闪光斩裂…… 剑尖深深刺入〈城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的胸口。 ◇ 当耀眼闪光消退之后…… 夏特蕾儿抱着艾莉莎站在瓦砾之上。 「……!艾莉莎!」 林兹喊叫着冲向前。 艾莉莎就这样躺在夏特蕾儿的怀里,全身瘫软无力。 脸上苍白没有血色,眼睛也没睁开 「她只是睡着了,你不用担心。」 夏特蕾儿摇摇头,仿佛想让林兹安心。 「……」 确实没错……夏特蕾儿的剑明明贯穿了艾莉莎的胸口,不过艾莉莎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外伤。 她的嘴唇微微吐出气息。林兹松了口气,静静地握紧她的手。虽然触感冰冷,但血液确实在流动。 「只不过,这种昏睡状态应该会持续一阵子。」 「……!」 「因为以〈城姬〉身分觉醒的存在被我强行〈解咒〉。对不起……但我希望你明白这无可奈何。」 夏特蕾儿很抱歉地垂下头。 「……是吗?但艾莉莎能恢复为人类,这就已经像奇迹一样了。夏特蕾儿,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林兹发现要塞的鸣动已经停止。 这是〈城姬〉从里尔要塞消灭的证据。 让变成〈城姬〉的少女恢复为人类…… 这就是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的力量。 「我才必须向林兹你道谢,因为多亏你,我才能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难道,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吗?」 夏特蕾儿静静摇头。 「不,很遗憾并没有。但是,当我看见林兹你心目中的理想〈城堡〉时,我只领·悟到那就是我的〈城堡〉。」 「可是,那座〈城堡〉是……」 那只不过是林兹被夏特蕾儿激起意念而创造出来的梦想。 〈城姬〉寄宿在一座尚未存在于世界上的城堡……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林兹反而觉得,〈流浪的城姬〉——夏特蕾儿的谜团更加复杂了…… 就在这时……大厅响起不符场合的啪啪鼓掌声。 「……!」 林兹与夏特蕾儿同时回头。 他们眼前……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把变成〈城姬〉的适任者〈解咒〉的能力啊……原来是这样。我明白那位史多蓝杰大师创造出〈流浪的城姬〉的理由了。」 穿着红色斗篷与外套的高大男子,也就是与沃邦一同主持那场杀戮宴会的铁面具阁下……他正愉快地嗤嗤笑着从内侧的礼拜堂走过来。 「铁面具……」 林兹用力喀一声咬紧牙齿。 夏特蕾儿轻轻将艾莉莎放到地上,然后拔剑摆出架式。 「哼,虽然我想让宝贵的适任者以〈城姬〉身分寄宿在这里……算了,反正这种要塞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况且我也欣赏了一场有趣的战斗,这次就先容我告退。」 「等等!你这家伙!你知道什么关于我的事情?你说史多蓝杰大师创造了我,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我不想与您在这里针锋相对,总有一天我会在某处与您见面……」 「你的理由与我无关!」 夏特蕾儿挥起剑,猛然向前冲。 然而—— 「唉呀呀,真是没办法。」 铁面具阁下发出嗤笑。 「固有兵装,解放——〈无限监狱〉。」 就在他宣告的同时,夏特蕾儿周围出现闪耀着光芒的牢笼。 「什么……!」 夏特蕾儿的剑被牢笼挡住,擦出猛烈的火花。 「怎么会……这是〈城姬〉的固有兵装……为什么你这家伙会用!」 「哈、哈哈,〈流浪的城姬〉,请您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复仇者〈岩窟王〉——艾德蒙·唐泰斯!哈、哈哈哈、哈……」 铁面具阁下翻起红色斗篷,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离去。 「……等等!」 「夏特蕾儿!天花板崩塌了!」 林兹大叫。 大厅在〈建奏术〉的剧烈影响和〈城姬〉间的战斗之下遭到破坏,现在则因为失去艾莉莎所以开始崩塌。 就在林兹抬头看的瞬间…… 大厅的天花板崩落下来。 终章 启程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林兹!林兹!」 「呜呜……嗯……」 有人大力摇着林兹的肩膀,他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 后脑勺不知为何有股柔软的触感。就在他因为满身疼痛而露出难过表情、扭动身体想抬头的时候,纤细的发梢轻触着他的脸。 火红的头发落在他脸上。 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脸就近在眼前。 「……呃……哇!」 林兹紧张地猛然起身。 然后惊讶地跳开,蹲坐在距离好几步远的地方。 他不停喘气,还满脸通红。 「唉呀,你总算起来了。」 雷蒂西亚以手捂住嘴,恶作剧般地呵呵微笑。 「雷、雷、雷蒂!我怎么……」 林兹张着嘴喘息着。他想说的是:「我怎么会躺在你的腿上!」不过他没办法顺利表达。 「担架不够啊,还是说,你觉得躺在夏特蕾儿的腿上比较好?」 「……!不、不是……!」 肩膀忽然一阵刺痛,林兹不禁小声叫了出来。 雷蒂西亚受不了似地垂下肩膀,抓住林兹的手。 「看吧,都是因为你突然乱动,给我暂时安分一点,因为林兹你刚刚被埋在瓦砾堆里昏过去了。」 「……什么?」 林兹张望四周。 这里是里尔要塞的内部,建筑物上头飘着诸侯同盟的旗帜。 四处传来伤患的呻吟,仔细一看才发现,〈鼹鼠技师团〉的团员们正将压在崩塌瓦砾下的士兵救出来。 「里尔要塞已经投降,我们嬴了。」 「嗯……」 林兹随便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猛然抬头。 「对了,艾莉莎……艾莉莎呢?」 「喔~~你是说你的青梅竹马?她在那里睡觉。」 雷蒂西亚手指指的前方,艾莉莎正躺在担架上。 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艾莉莎……太好了……」 林兹眼泛泪光低喃着。 夏特蕾儿说,她会暂时陷入昏睡。 只是并不晓得那会持续多久。 他看向艾莉莎穿着黑色礼服的胸口,五角星的〈印记〉已经消失了。 是因为她不再是〈城姬〉了吗? 林兹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体温冰冷得让人不敢相信。 「大致的经过我都已经听夏特蕾儿说了,艾伦伯格那边我有认识医术高明的医生,我会让她在那里休养。」 「……雷蒂?」 林兹惊讶地回头。 雷蒂西亚微笑说道: 「团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呀,在这个女孩醒来之前我会负责照顾她的。啊,对了,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从你的报酬里扣掉。」 「雷蒂,谢谢你,可是我……」 他想救艾莉莎……他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鼹鼠技师团〉订下契约。 他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况且,林兹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那就是要找出失踪的史多蓝杰大师。只不过,并非单纯因为想念父亲。 林兹有许多问题必须问他。 比方说,关于他四处寻找的〈流浪的城姬〉…… 「……对了,夏特蕾儿呢?」 「她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啊,她说你如果醒来的话,要我帮她说声谢谢。她刚刚才走的。」 「……!」 林兹立刻站起来,虽然受伤的肩膀发出剧痛他也不在意。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跟什么啊,别开玩笑了! 「她往哪里走的?」 「西侧城门。啊,等一下。」 雷蒂西亚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是用夹子夹住的卷轴。 「……?」 林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 「这是〈鼹鼠技师团〉的指令信,给你们两人的喔。」 雷蒂西亚露出鬼灵精般的笑容。 ◇ 「……夏特蕾儿!」 林兹很快发现了她的背影,她就走在满是灰尘的街道上。 背上背着〈城墙〉的模样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银白色秀发向后摆动,带着蓝白火焰的双眼讶异地睁大。 「林、林兹……?」 「呼、呼……等等,你打算一个人去哪里啦!」 她当下停住脚步。林兹往她身边跑过去之后,很稀奇地发出怒吼,夏特蕾儿尴尬地别开视线说道: 「我要去找史多蓝杰大师,毕竟我很在意那名铁面具男子说的话。那个男人……说创造我的人是你师父。」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找。之前讲好的不是吗!」 「我已经达成与你订下的约定,而林兹你也已经实现了约定,让我见到了我的〈城堡〉,是你为我开创出道路。」 「我还没有为你做任何事,也还没有创造出你的〈城堡〉!」 「你保护了我,不管是在阿连达姆或在要塞……我还没听过会挺身而出保护〈城堡〉的城主。」 「……我怎么可能看到女孩子受伤还假装没看见!」 「……什么!」 夏特蕾儿的脸一下子涨红。 「我、我是〈城堡〉!不、不是女孩子!」 夏特蕾儿大叫着,头顶还冒出热气,林兹将手放到她头上。 「……哇!」 「给你,这是雷蒂的指令信,因为夏特蕾儿你也是技师团的团员。」 就在夏特蕾儿翻白眼的时候,林兹将一张纸摊在她面前。 ……不出所料,上面这么写着: 林兹、夏特蕾儿,我在此任命你们两人为〈鼹鼠技师团〉招揽新团员。 走遍大陆各个都市并游说优秀技师入团,就是你们的工作喔。 当然,最优先的目标就是传说中的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 不管要花多少钱与他订下契约都无妨,你们快去逮住他。 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呃,请多指教。」 「咦?可、可是,跟我一起旅行的话,说不定又会被圣殿骑士团的刺客,或是圣米歇尔那样的〈城姬〉盯上喔。」 她打算独自离开的理由果然是这样。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做事一板一眼……) 林兹在心中叹气。 「……没问题,我会保护你的。」 林兹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你、你说什么……」 脸愈来愈红、一副慌张模样的〈城姬〉。 「等艾莉莎醒来的时候,我想让她见见师父。」 「……」 林兹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说道: 「而且……你一个人会寂寞吧。」 「林兹……」 「虽然我是个还不成熟的城主,还是要请你多指教啦。」 「……」 夏特蕾儿轻轻握住…… 那双朝她伸来的手。 「我、我才要请你多指教,林兹·连海特。」 满脸通红的夏特蕾儿,嘴角微微地浮现出笑容。 后记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呃,一般都会在这里与大家说再见,但这次的后记篇幅竟然是平常的两倍,真是伤脑筋啊,得想办法把内容补足才行。我是很想写个名称为「夏特蕾儿小妹妹来罗!」的番外篇,可是大概会被骂,所以就取而代之,附上实际存在的〈城堡〉简单资料。 即使没有西方城堡的知识也可以愉快阅读本书,但若了解〈城姬〉的创造是仿效哪座〈城堡〉,我想应该会更有趣……所以就写出来了。我、我才不是因为不知道后记要写什么才写这个的喔! ※接下来的文章含有故事内容的重大提示,请小心。 【里尔要塞】 十七世纪时,由法国天才建筑技师沃邦创造的棱堡式要塞,所谓〈棱堡〉是指类似从要塞突出来的小型〈堡垒〉。要塞外侧设有称为〈v字型棱堡〉的防御据点,被称为拥有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棱堡就像五角星一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美丽的设计也让这座要塞被称为「要塞女王」。 这类要塞称为沃邦式要塞,世界各地都有兴建,戊辰战争中参战的函馆「五棱郭」也属于这种形式的要塞。因为成为小说「三剑客」主角的创作参考人物而出名的达太安,后来也曾被任命为里尔要塞的总督。 【圣米歇尔修道院】 一座建在诺曼第沿海小岛上的城堡。修道院建于八世纪初期,后来被当成要塞使用,在英法百年战争里成为守护海峡的要塞。法国大革命之时成为政治犯收容所,拥有「海上巴士底监狱」的别名(※巴士底监狱为法国著名监狱)。虽然退潮之时会与陆地连接,但道路会在涨潮时沉入海里。在那个时代,就连去朝拜都得赌上性命,甚至还有「要去圣米歇尔修道院朝拜,就得先写好遗书」的说法。 【新天鹅石城堡】 德文的意思是〈崭新的石之天鹅〉,是最具盛名的美丽城堡之一,据说迪士尼乐园的灰姑娘城堡也是仿造此城建立。尽管这座城堡带有「中世纪城堡」的印象,但其实是憧憬中世纪城堡的城主所建造的近代城堡,建设时期是在十九世纪,风格是混合了各种建筑样式的新罗马式风格。与外观的美丽样貌不同,充满了可怕的幽灵传说及残忍的故事。 ——那么,就介绍到这里。无论哪一座城堡都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所以各位若去欧洲旅行的时候,请务必(一边想着夏特蕾儿小妹妹)前去参观。 还有,如果各位希望「白银的城姬」当中出现哪些城堡、建筑物或遗迹的〈城姬〉。请利用手机问卷调查多多提出建议喔。(编注:此为日本的活动。)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下一次,岐阜城的〈城姬〉竟然渡海而来……吗? 二〇〇九年 十一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佑,在此向众多的读者们说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从上一部作品开始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让各位久等了,新的系列终于开幕了! 我的出道作品是以克尔特文明的神秘世界观为基础创作的幻想故事,这次我同样要向幻想故事挑战。 本次的主题是〈城堡〉。在rpg游戏当中最先前往的地点就是〈城堡〉,住在里面的国王却常常都是个只会拿出布衣服跟桧木棒的小气鬼。 干脆让整座〈城堡〉变成同伴,这样也比较安心嘛。把武器铺、防具铺、道具铺、旅社、教会、赌场,还有兑奖店全部背在身上出发冒险不就得了,而且〈城堡〉如果是个超强的可爱女孩子就太棒了——从我小时候的妄想诞生出来的作品,就是这本「白银的城姬」。 故事舞台是介于十五世纪~十七世纪之间(大略)的欧洲大陆,是个佣兵、骑士团与秘密社团群聚混杂的时代。这是一场从建筑士徒弟与〈城堡〉相会而展开的战斗、冒险与恋爱的故事,还请各位务必多多支持!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是绘制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感谢您画出令人精神振奋的精彩插画,并以远远超出想像的高明技巧将「城堡+女孩子」的构想设计出来。不但威风凛凛、容貌可爱,而且实在非常帅气——请各位读者们务必欣赏齐备三大要素的插画喔!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圾编辑长,这次也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这半年以来我再次体认到制作轻小说是一场团体战,非常感谢两位平时的照顾。将本书完美制作出来的装订人员、修改我笨拙文章的校正人员,以及各位业务们,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还有,我要为购买本书的读者们献上最多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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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零点 ------ 那是一名身材瘦弱,手脚有如木棒般细长的男子。 这名男子——卷缩在微暗的牢房中,静静压低呼吸。 他并非为了躲藏,而是有如等待猎物落入网中的毒细蛛般隐藏着气息。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如今,那双手烧灼得皮开肉绽,散发出熟烂桃子般的腥甜腐臭味。 巴士底监狱。 这座堡垒有八座高塔与护城河,从前是一座肩负保卫巴黎职责的要塞,现在被当成收容一级政治犯的监狱。 这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与建在怒海孤岛上的〈伊夫堡〉、声名狼借的〈伦敦塔〉,以及有海上巴士底监狱之称的〈圣米歇尔修道院〉齐名,男子就被关在这里。 巴士底监狱这个场所,原本是为了监禁反叛王室的贵族而存在。 不过,事情绝对会有例外。 比方说……因为一般的监狱无法发挥作用,所以派不上用场。 这里是围绕着坚固石墙的地底通道。那间不存在于公开资料上的第三十三号房,与数年前震撼了巴黎市区的传说怪物有所关联。 「哈、哈哈,像您这样功绩卓越的大师竟被关在这种地方,所谓的世事还真是无常。」 来自通道深处的沙哑声音,与敲击着地板的铁靴声音一同传来 牢里的〈怪物〉,当然已经察觉对方的气息。 他缓缓伸出长度诡异的左臂,抓住牢房的栅栏。系在手脚上、附有铁球的锁键发出刺耳的锵啷声。 「……你是什么人?」 〈怪物〉语气凶恶地低吼着。变成褐色、齿列凌乱的牙齿从被削掉的嘴唇缝隙间露出来。 晃动的油灯灯火,照亮了那个从通道深处出现之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高级将领制服的深蓝色外衣,上面还披了一件有如血液般鲜红的外套……只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提的。 比任何东西都引人注目的……是对方脖子以上的事物。 男子的脸,被一张没有五官的铁面具覆盖着。 「喔……」 〈怪物〉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锐利地蠢动起来。 他似乎对访客起了兴趣。他挪动诡异的细长双脚,爬行般朝栅栏移动。 「无脸的铁面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啊。〈石之兄弟团〉的使者啊,你找我有事吗?」 「不,我不是〈石之兄弟团〉的使者,我只是想以个人的名义委托大师您制作雕刻品。」 怪物的嘴唇丑恶地扭曲着,一口乱齿也露了出来。 「我已经不是大师了,是一个堕落的怪物。从〈石之兄弟团〉继承来的〈铭印〉也已经变成这样。你看,就是如此。」 他亮出皮肤已经翻起来的右手。 从前刻上美丽精致〈铭印〉的地方,现在却出现被烙铁烧灼过的丑陋烫伤痕迹。 「啊~~这封印还真拙劣。」 铁面具阁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牢笼里。 他抓住怪物的手之后,嘴里喃喃念着某些话语,并以包裹着手套的指尖触碰怪物被烧烂的皮虏。 接着,混着鲜血、闪耀着光芒的〈铭印〉就从严重烧灼的皮肤下方升了起来。 「……喔、喔~~这是……」 〈怪物〉瞪大了混浊的左眼。 「难道说,神秘神迹的力量重返了吗……!哈哈、哈、唔、哈哈哈、重新回来啦!回来啦!我的雕刻师之手!」 他一边流下红色的血泪,一边发出欢喜的叫声。 「能让您髙兴实在太好了。那么,能请您接受的委托吗?」 「喔~~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不需要报酬,就当成你重现道只手的回礼。无论怎样的家伙我都可以帮你雕出来。」 「真是可靠呢。」 铁面具阁下点点头,然后迅速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对着监禁怪物的牢笼下了一道命令。 「巴士底监狱,吧牢房给我打开。」 声音刚落,难以置信的事情就发生了。 十二个大锁一齐打开,第三十三号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敞开了。 「哼!你还真是个可疑的家伙啊。」 怪物发出嗤笑,然后抬起蜘蛛般的手脚缓缓爬出牢房。 摇晃的灯火照耀着他那因为拷问而开了无数个螺丝孔的秃头。 大概察觉到声响了吧。看守者冲下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在吵什么……!」 出现在通道上的年轻看守者停下脚步。 「你、你是……第三十三号房的……!」 他的脸在恐惧之下显得一片苍白,手上的烛台也掉到地上。 铁面具阁下以低沉的声音笑道: 「大师,那里正好有个不错的材料,可以让我见识一下您的技术吗?」 「哼,那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啊,不过我就不计较了。」 怪物丑陋地扭曲着嘴角、挥起手臂。 在烛台火光的映照之下,他那细长得十分诡异如蜘蛛般的手脚让黑影出现。刻在右手的〈铭印〉散发出不祥的红色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声从看守者的喉咙迸发出来。 他试着逃跑,甚至忘了吹哨子…… 但是…… 「咿……我、我的脚……!」 他无法动弹。 双脚简直就像化为石头一样。 「呼!呜!怎么会?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铁面具阁下愉快地聆听这道啜泣般的哀叫声,一边嗤笑着。 嘎哩、喀哩、嘎哩、嘎哩…… 可怜看守者的哀号与削切石头的声音,无止境地回响在昏暗的牢房中。 ◇ 朝阳从王都巴黎的城门上升起。 铺着石板的街道在门外延伸。 在这片蔚蓝清澈的天空之下…… 这名将令人眼睛一亮的蓝发绑在脑后的少女——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之后,朝黑色皮手套呼出白色气息。 她紧紧握拳,接着将拳头压在胸口。 (没问题的,亚斯特队长也说我的枪法在枪手队里是最棒的。) 少女用力点头,意气风发地骑上爱马。 她要去追捕两个星期之前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 这是她以骑士身分首度获得指派的单独任务。 她的身体因为紧张而颤抖。即便这是一项成果并未受到期待的任务,她也一样紧张。 (柯洁特、阿尼斯、约翰,那些孩子们都还好吗?) 虽然任务让人紧绷,但只要想起许久未返回的故乡,她的表情就自然舒缓了下来。 小巷子里的涂鸦、令人怀念的孤儿院建筑、拥有圣女传说的大教堂。 「不晓得我是否已经成为当时憧憬的高尚骑士了呢……」 仰望着清澈蓝天的同时,少女紧紧握住怀里的银色怀表。 第一章 少女派遣骑士 「林兹。」 戳。 「林兹,你有在听吗?」 戳、戳。 「夏特蕾儿,很痛耶,不要用〈城墙〉轻轻撞我啦。」 「因为林兹你无视我啊。骑士的职责就是倾听弱小〈城堡〉的恳求耶。」 「我又不是骑士,再说,我觉得弱小〈城堡〉这句话很矛盾耶,不是吗?」 戳! 「好痛!〈城墙〉突起的地方撞到我了啦。」 「那叫做〈堞口〉。可以从构造向外突出的城墙间隙朝敌人泼热水。」 「那种〈城堡〉的难懂知识不重要啦。」 这里是法兰西斯卡王国北部的香槟地区。 两名旅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在灌木稀疏生长的平缓平原上。 一身轻便装束的黑发少年,名叫林兹·连海特。 他今年十五岁,略显稚嫩的脸上参杂着疲劳之色。 那只无力下垂的右手上面,刻着建筑士徒弟的证明——也就是仿造测量仪描绘出的〈铭印〉。这是大陆上最高超的伟大建筑士——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 只要是对建筑世界稍有涉猎的人看见,一定都会惊叹不已。 因为世人都知道,史多蓝杰大师在充满荣耀的经历当中,仅仅收了一名徒弟。 而这名少年便是那位大师挑选出的唯一徒弟。 不过…… 走在少年身边的少女,拥有更令人惊讶的来头。 少女身上……穿着耀眼的白银盔甲。 包覆着双脚的铁靴及锐利刀剑般的甲胄。 描绘着圆滑曲线的胸甲上面雕着天鹅的图案。 一阵风掠过平原,以蓝白两色设计的战斗裙装在吹拂之下翻腾不已。 但是,关于她的外貌……不,她的:最引人注意之处在于…… 少女的双肩背负着〈城墙〉。 飘浮在半空中的〈城墙〉围在娇小少女的四周。 这景象……宛如会走动的〈城堡〉。 那是一座不只具有要塞功能,更有着珍稀美丽外观的银白之城。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 这就是这座〈城堡〉——也就是少女的名字。 她不是人类。 而是被称为〈城姬〉的存在。 她是只会寄宿在崇髙建筑物的城堡化身。 〈城姬〉寄宿的城堡能够横扫千军、击破万兵——在这块大陆上被当成近似传说般的存在歌颂着。 ……本来应该是这样。 「林兹,我肚子很饿,我想吃冰糖。」 唉……林兹叹口气并回头。 宛如湖面般清澈的湛蓝双眼,正哀求似地盯着他。 染上淡淡珊瑚色的柔软嘴唇、瓷器般光滑白皙的肌虏。 围绕着蓝白火焰、在朝阳照射之下闪耀着光芒的银白色秀发。 那副深具魅力的容貌,只要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都会不禁为之倾倒。 况且,她的美丽并非那种雕琢出来的冰冷美貌。 该怎么说呢,夏特蕾儿她…… (真、真的……很可爱耶。) 她柔弱的模样让人不觉得她是〈城堡〉,林兹不禁慌张地把头转开。 可是,如果气势在这里被压倒就不行了。林兹如此心想。 「冰糖已经没了。再走一会儿应该就到街上了,你忍耐一下。」 他摆出城主的毅然态度,坚定地摇头。 在林兹手指指的前方另一头,可以看见他们旅行的目的地——国王加冕城市兰斯的城墙,以及在周围延伸的广阔葡萄园。 只不过,「再走一会儿」这句话的语病很严重。 (徒步的话至少得花一整天的时间吧……) 其实,林兹的口袋里还剩下几颗冰糖,但要是现在就把这些仅剩的食物吃掉,可以想见之后的状况一定会很糟。 所以,林兹只能狠下心拒绝她的要求。 「这种距离哪是再走一会儿就能到的?难道林兹你打算用兵粮攻法对待我吗?」 她嘟起嘴巴不满地说着。 「……呃,什么兵粮攻法嘛,说起来,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夏特蕾儿你耶。」 「这、这个嘛……」 林兹斜眼指责之后,夏特蕾儿就尴尬地闭上嘴。 ……这是大约三个星期之前的事。 林兹为了拯救青梅竹马少女——艾莉莎,所以加入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率领的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并参与了里尔要塞攻城战。在战争结束之后…… 为了完成旅行的准备,两人来到里尔近郊的小镇,用从佣兵团那里领到的报酬买了大量饮水及粮食等物品,但后来却发生了问题。 夏特蕾儿对正要打包行李的林兹如此说道: 「林兹,我身为〈城堡〉所以具有〈粮仓〉的功能,就把笨重的行李全部存进我的〈粮仓〉吧。」 这是场徒步旅行,所以行李减轻重量实在有很大的帮助。林兹照着她的话,把大量购买的粮食尽可能放入〈粮仓〉。 事情发生在前天。 至今毫无问题、可以正常运作的〈粮仓〉功能,突然在走到广大平原的正中央时无法使用。 依照夏特蕾儿的说法,一些〈城堡〉的功能大概因为历经两次与城姬的激烈战斗,所以损坏了。 除了〈粮仓〉之外,一部分旅费与木工用具也存放在她的〈仓库〉里,但那些东西也没办法拿出来了。 「我想,〈城堡〉的功能只要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修复。」 虽然她这么说,但也不可能悠哉等待着那个不确定的修复时间,所以只能努力朝着旅行目的地的城市前进。 好在储存了很多水的〈水井〉没有坏掉,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可是,如果把责任全部推给我,那我会很困扰耶。要不是你在里尔要塞拼命使用〈建奏术〉,我也不会这么饿。」 夏特蕾儿将浮在半空中的〈城墙〉突然拉近并反驳。 「啊,嗯……也是啦,抱歉。」 林兹老实地道歉,为自己说得太过火而反省。 在与里尔要塞副总监工沃邦的战斗里,林兹接连使用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建奏术〉。 〈城姬〉与〈城主〉之间是以〈铭印〉的羁姅连结在一起。虽然林兹那时不晓得,但过度使用〈建奏术〉的结果,似乎夺走了夏特蕾儿的力量。 现在她便宣称自己因为这样所以很饿。 「……对了,夏特蕾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兹认真地询问。 「什么问题?」 「所谓的〈城姬〉啊,如果不吃东西的话会怎样?」 「会很不高兴喔。还有,可能会因为太饿,所以咬住你的头。」 「呃,我不是指这个……」 林兹按住太阳穴。 这是一个很单纯的问题。林兹认为,身为〈城姬〉化身的夏特蕾儿就算不进食,应该也不会饿死。 就算她从前天开始只有吃冰糖,但至少外表看起来几乎没有改变,陶瓷般的肌肤一样非常水嫩。 「就如你说的一样,〈城姬〉是城堡的化身,所以就算肚子饿也不会死掉。」 「……是吗?那我就暂时放心了。」 林兹松了口气。 「只不过,失去力量的〈城姬〉会暂时变成〈城堡〉。」 「……什么?」 夏特蕾儿开始对皴着眉反问的林兹解释。 假如〈城姬〉失去 太多力量,一种类似防御机能的功能就会自动开启,让城姬如同字面意义般变身为〈城堡〉。这种状态与平常的〈要塞化〉不同,会与周围的地形融为一体,然后就突然出现一座小城堡般的建筑物。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空旷一片的平原正中央,某天突然盖了一座奇妙的〈城堡〉。而且,〈城姬〉在变为城堡的期间会失去意识,直到力量完全恢复之前都无法解除这种状态。 「事实上,在阿连达姆的城镇上与林兹,呃……分开之后,我就暂时变成了那种状态,因为我在与〈圣米歇尔〉的战斗当中消耗太多力量了。」 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或许是想起了在阿连达姆与林兹吵架分开的事。 原来如此,难怪要塞攻城战的时候没看见她……林兹在心中接受了这个说法。 「如果变成那种状态,我就完全无法自主了。例如有一次,我还变成了盗贼团的巢穴……真是屈辱。」 夏特蕾儿悔恨地紧咬嘴唇。 「所以,肚子饿会让我非常困扰。那次是在深山里所以还好,但要是在这种地方变成〈城堡〉然后被人发现,一定会被镇上的人破坏。」 「……」 夏特蕾儿说得确实没错。如果城镇附近盖了一座奇怪的〈城堡〉,绝对会被破坏掉。 就在林兹发觉事态的严重性、脸色发白的时候…… 「……嗯?」 不知何处传来低沉地鸣似的声音。 林兹与夏特蕾儿同时回头…… 「……!」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数十头猛兽于从平原另一端往这里奔来,播起滚滚沙尘。 「……怎、怎么一回事?」 林兹忍不住大叫。 过于骇人的光景让他哑然伫立原地。 朝他们跑来的野兽并非森林里常见的动物。 就连从小就在大陆各处旅行的林兹,也只有透过贵族家里装饰的绘画及雕像看过这种野兽。 狮子——它有着力量强大的威严模样,所以被当成骑士徽章上的图案。 从大陆南端渡过地中海之后,再往南所来到的地方,就是从前归属古罗慕路斯帝国版图的黑暗大陆,狮子就是在那里生长的大型肉食动物。 或许它们并非完全没有在这块大陆栖息,但至少不是会在这种地方出没的动物。 「为、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狮子!」 林兹惊慌地眨着眼。 「林兹,有人被追赶。」 「什么?」 夏特蕾儿的敏锐发言让林兹定睛细看。 ……他这才发现。 一匹马在扬起的沙尘里奔驰。 有个穿着连帽外套的旅人骑在马背上。 虽然看不到脸,但从体型来看是名女性……不然就是身材娇小的少年。 被猛兽追赶的马很明显已经失控。 握着缰绳的骑士虽然已经努力撑住,但似乎随时都会被甩下来。 「夏特蕾儿,我们去救人。」 「好。」 不必林兹开口,夏特蕾儿已经用力地踢向地面。 围绕着蓝白火焰的银白秀发,在逆风之下翻腾起来。 飘浮在半空中的〈城墙〉在她前方一字排开。夏特蕾儿一边如疾风般狂奔——同时将戴着粗犷护腕的右手贴在胸甲中央。 「解放〈城堡〉之〈兵器库〉,钢铁之剑啊,来到我手中!」 她一呼喊,胸甲就发出炫目的光芒,接着她从那里拔出一把剑。 那是一把剑身刻着精致雕刻的大型双手剑。 她以双手拿着白银之剑,踢了一下地面来让自己的速度更快,然后冲进狮子群当中,以剑柄痛殴一只边吼叫边袭击过来的狮子下巴。 她挥起剑,然后碰一声将剑插在地面。 接着…… 「愚蠢的野兽们,再过来就是新天鹅石城堡的〈领地〉了,不要命的家伙就上前吧!」 她以能够震动空气的宏大音量宣告。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 亮出利齿、发出吓人吼叫声的狮群一齐攻过来。 载着旅人的马匹大声嘶嚎之后转换前进方向,往错误的地方奔跑…… 「城主,马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林兹大声回应。 (虽然有点粗鲁……但也只有这么办了吧。) 林兹一边呼气,同时静静闭上眼睛。 他在脑子里想像着要搭建之物的理想型态——接着理解其构造。 建材是地上的土,地层则是石灰质地形。 制图、丈量建地、计算构造、打造地基、搭建骨架。 构造式极为单纯,而要搭建出的则是——坚固的圆形土墙。 〈——汝乃伟大的建筑士之王,乃测量并设计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窃取隐藏在神殿最深处之秘技,吾等石匠之首啊——〉 在激烈马蹄声逼近的状况下,他冷静地喃喃念着〈建奏术〉的韵律。 火花在头盖骨深处四射,感觉有道力量的狂流奔过全身。 蓝白火焰从刻在右手手背上的建筑士〈铭印〉——由伟大大师授予的徒弟证明当中迸出。 〈——汝乃位居伟大陵墓顶端,尽观一切事物之〈眼〉——〉 〈建奏术〉——在建筑士公会〈石之兄弟团〉里流传的奥秘技法。 这是伟大的大师级建筑士历经思索与修练,最后习得的极致建筑法。 林兹年仅十五岁,就成为这项神秘神迹的施术者。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于此刻下铭印!」 林兹叫喊着,将迸出雷火的手掌击向地面。 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这是将手所接触到的建材,以其他建筑材料的型态重新组合的高难度〈建奏术〉。 数秒的沉默过后…… 碰隆——眼前的地面发出声音并髙高隆起。 出现的物体是一堵粗土墙。 碰隆、碰隆碰隆碰隆…… 高度大约有林兹身高两倍的土墙升起,阻挡了失控马匹的去路……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墙壁将马的四周围了起来。 (……很好,把它关起来了。) 只要过一段时间,马匹应该就能冷静下来……就在林兹松了口气、擦掉额头汗水的时候…… 「——林兹!」 夏特蕾儿清亮的声音响彻平原。 林兹讶异地抬起头,在他的视线前方……有只狮子正朝他逼近。 那是夏特蕾儿最初击昏的一只狮子。它恢复意识之后攻向林兹,而不是朝夏特蕾儿攻击。林兹表情紧绷。他与万夫莫敌的〈城堡〉——夏特蕾儿不同,只是个建筑士实习生,虽然曾经在她的〈练兵场〉里严格锻链,剑术技巧也提升不少,但若被那种野兽攻击的话,当然一下子就会被打败。 「……唔!」 他念着〈建奏术〉的韵律,打算在面前创造出城墙。 不过为时已晚。 狮子踢向地面、跳跃起来,以惊人的脚力一口气缩短距离。 林兹立刻用双手护住前方,本能地想保护自己。但他明白就算这么做也只会连手臂一起被狮子撕裂。 就在刹那间。 碰——有道干硬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地面微微爆裂。 或许因为被声音惊吓,狮子跳了开来。 (怎么回事?) 林兹狼狈跌坐的同时 ,眼睛不忘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结果,林兹看见自己先前用〈建奏术〉盖出来的土墙上面…… 头戴连身帽的旅人就站在那里。 对方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轻轻飘着烟。 那把枪不是缀着华丽装饰的贵族护身用品,而是用途更为实际的枪——外观简单却拥有复杂的功能,也就是正式叙任骑士的武装装备。 对方将手枪收进枪套,灵巧地从土墙跳下来。 对方的一举一动明显受过训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这么跳下来……接着举起拳头逼近龇牙咧嘴的狮子。 「……!」 林兹发出不成声音的惨叫。 狮子跳了起来,发出骇人的吼叫。 旅人的娇小身体看起来似乎突然往下坠……但在下一瞬间…… 喀——传来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 难道手套上装了钢铁吗……? 挥出的拳头轻而易举击碎了猛兽的下巴。 (格斗骑士……?) 林兹眨着眼睛。 以自身拳头而非刀剑当成武器,专司攻击的骑士。 虽然他知道有这种骑士的存在,却是第一次目睹。 狮子的巨大身体蹒跚地摇晃着。 接着啪沙一声倒在地上。 旅人确认已经让狮子四肢抽搐并翻白眼之后,动作凛然地站起来,挥去身上尘土般轻拍双手、掀开外套的连帽部分。 从连身帽下方出现的是…… 一双衬着细细柳眉的深蓝色双眼。 还有着一副在成熟气息之下略带稚气的容貌。 束在脑后、似曾相识的蓝色秀发在风的吹拂之下摆动。 (女、女孩子……?) 林兹就这么跌坐在地上,呆呆地张着嘴。 她穿着皮革靴子与一身深蓝色制服,体型意外地纤瘦。 年纪大概与林兹同龄吧。 「……谢、谢谢,你救了我。」 总之林兹先把诸多疑问放到一旁,就在他道谢并起身的时候……少女迅速拔出手枪并跨坐在林兹身上,接着以枪口抵住他的喉咙。 「……什么?」 「建筑士公会〈石之兄弟团〉神秘神迹之施术者,我要逮捕你。」 少女以冷漠的声音如此宣告。 「等、等一下……你说逮捕,是怎么回事?」 林兹惊讶地反问后…… 「装傻也没用,有逮捕令指名要抓你。」 少女表情凛然地瞪着林兹。 「……呃,我想问一下,你是谁?」 「我是巴黎的派遣骑士,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少女如此自称,并从怀里取出一只附带链条的银怀表给林兹看。 上头的指针有如两把交叉摆放的宝剑,正刻划着时光。 (派遣骑士……) 少女以严厉双眼瞪视林兹的同时,他屏住气息。 派遣骑士——别名又称为银钟骑士。 虽然被冠以骑士名号,但却与从贵族子弟中选出、受到王室承认的叙任骑士不同。 这支骑士团由维持巴黎治安的枪手队菁英组成,其主要任务是维护王国治安,以及监督反叛政府的政治犯与凶恶罪犯。 为了逮捕逃至法兰西斯卡境内城市的罪犯,派遣骑士被授予许多特权,依据状况不同,甚至可以无视城市的自治法。 (骑士为什么要抓我……?) 林兹疑惑地歪头。 然而,他心里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从今天往回推三周左右的时间…… 曾经参与里尔要塞建设的技师们被杀害的那天。 当林兹靠着变成〈城姬〉的艾莉莎的力量逃出要塞,他就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握有要塞的情报并打算把消息泄漏给敌军,因此被法兰西斯卡军队追捕。 但他没想到通缉令竟然会发布到这一带。因为里尔要塞与其周边区域都被与法兰西斯卡王国敌对的〈诸侯同盟〉占领,那种通缉令应该没有意义才对。再说,派遣骑士原本的职责是追捕王都的重刑犯,根本没有理由特地来抓林兹。 「假如你忘记了,那就让我告诉你。」 ——有如回答林兹的疑问般,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从怀里拿出笔记本,啪啦啪啦地翻开之后,将其中一页的内容隐了出来: 「——该罪犯身为建筑士工会〈石之兄弟团〉之神秘神迹施术者,同时为史上最残暴的杀人魔。虽然体型瘦小,手脚的长度却很诡异,剃成光头的头上有拷问的伤痕,而犯下从前诸多骇人罪行、震惊全巴黎的右手上,有着大师证明的〈单眼蜥蜴〉之〈铭印〉……」 「好痛……」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用力抓起林兹的手…… 然后往那里看。 上面的图案是史多蓝杰大师的〈铭印〉——测量仪的图案。 「……」 短暂的沉默降临。 「呃,那个……」 咳咳。蓝发少女清了清喉咙。 「……抱歉。」 「怎么这样!」 林兹就在被压制的状态发出抗议。 「什么长度诡异的手脚,根本就不是这样嘛……再说,头上有拷问的伤痕又是怎样?」 「不过,不能光靠外表来辨识啊,凶恶罪犯当中也有人能巧妙地变装。」 「就算这样,我觉得也要适可而止吧。」 「但、但是,调査报告上面写说,对方会使用奇怪的工会秘术……」 「是没错啦,工会的秘术并不是什么人都会使用,可是啊……」 林兹的口气益发不满。 看来,所谓派遣骑士都是菁英的观念必须修正一下。 「总、总之很抱歉!」 少女起身,于是林兹也坐起上半身。 就在这个瞬间…… (……哇!) 林兹满脸通红,慌张地别开眼睛。 少女的白色内衣,从派遣骑士制服的短裙下方露了出来。 大概察觉到林兹的视线,少女迅速压住裙子。 「……!」 她眼泛泪光地俯视林兹,接着用一副立刻会扣下扳机的气势再度以手枪抵住他。 「我要逮捕你!」 「不是的,刚刚那是不可抗力因素……」 「你果然看见了!」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的脸瞬间涨红。 (哇,完蛋了……) 正当林兹闭上眼睛,做好丧命的觉悟时…… 铿锵——传来一声盔甲的声音。 「你要对我的城主做什么!」 这是一道仿佛一触碰就会割伤人的锐利之声。 布兰谢大大睁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 锐利的剑刃从她身后抵住了她的脖子。 「夏特蕾儿,没关系的,这个女孩子不是敌人。」 林兹慢慢站起来并开口。 尽管夏特蕾儿讶异地皱起眉,却依旧放下剑并说了句:「是吗?」 「那群狮子呢?」 「被我赶跑了。一开始打昏了四、五只以后,它们就立刻逃走了。」 她撩起随风飘扬的银白色秀发,语气仿佛只是赶走野猫似的。 而且,她手上握的剑没有沾上一滴血。这位〈城姬〉很讨厌无端伤人,所以没有杀害那群猛兽里的任何一只就赶走了它们。 她使剑的技巧只能以惊人来形容。 「那 种野兽我从来没看过呢,林兹你知道那是什么野兽吗?」 「那是狮子,你看,就是夏特蕾儿你脖子别针上面画的动物。」 「嗯,是这个啊……」 装饰在她颈项处的别针上面,雕着两只守护王冠的狮子。 狮子是强大力量的象征,以〈城堡〉的徽章来说是种很受欢迎的图案。 林兹重新转向派遣骑士少女。 「那么,你为什么被那些狮子追赶?」 「我正骑马奔驰,结果突然被攻击,然后马就陷入失控状态。」 布兰谢垂下肩膀叹气。 「是吗?总之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马匹好像也没事。」 「嗯。啊,对了,我还没道谢。感谢你们救了我,不过……」 她的脸微微泛红,嘟着嘴说道: 「因、因为你看了我的内衣,所以我们互不相欠了。」 「……!」 她一说完……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他感到一股〈城堡〉声立在背后般的压迫感。 林兹畏缩地回头,看到夏特蕾儿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那双眼睛仿佛正狠狠地说道: 我与猛兽战斗的时候,你竟然跟陌生女孩子打情骂俏? 「林兹·连海特,你……」 「不、不是道样的啦!」 就在林兹尚未见过的〈城堡〉功能——〈地下拷问室〉即将开启的时候…… 一道高冗的马匹嘶鸣声传来,林兹以〈建奏术〉盖出的土墙在同时崩塌了一部份。 少女先前骑的马正一边用力甩头,一边走过来。 「太好了,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 布兰谢轻轻拍了一下栗毛马的背,然后动作轻巧地跃上马鞍。 「对不起,我还有任务在身,必须先走了,如果还有机会见面再让我道谢吧,再见。」 她微微点头之后以皮鞭抽了一下马匹,精神奕奕地骑马离去。 林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平原另一端。 「林兹。」 「什么事?」 「挥了剑之后,我的肚子更饿了。」 夏特蕾儿喃喃念着,林兹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啊,刚才那些狮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 在一座俯瞰平缓平原的丘陵上方…… 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正低头看着少年与〈城堡〉。 她拥有一头宛如炙热燃烧般的大波浪红发。 以及深处盛满了寂静火焰的漆黑双阵。 让肌肤裸露在外的皮革盔甲,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身体,更像让观众着迷的服装。古老风格的圆形〈城墙〉在少女的周围伸展开来。 「固有兵装——〈兽群的咆啸〉,解除。」 就在她低语之时,本来在平原奔跑的狮群变成光粒并且消失。 「你觉得打倒那座圣米歇尔的〈流浪的城姬〉如何?」 戴着铁面具的男子询问。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城姬〉——碧安卡·弗莱文静静宣告。 第二章 兰斯大教堂 国王加冕都市兰斯,拥有大陆屈指可数的主教座堂,是香槟地区最大的城市。 林兹与夏特蕾儿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被狮子袭击的隔天中午了。 抵达城门之时,两人都已经饥肠辘辘、随时都会昏倒。 「夏特蕾儿,你还好吧?」 「林兹,我已经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城堡〉。」 「要是这种地方突然出现〈城堡〉,街上一定会一阵騒动啦。」 「……唔,兵粮攻城法对于攻打城堡最为有效,果真一点都不假。」 能用一把剑击退数十名士兵的〈城堡〉,竟然如此示弱。 排在盘査身分的长长队伍里,再将大陆通行证与证明自己身为工会会员的〈铭印〉亮给城门卫兵看之后,他们才总算能进入城市。 本来还担心追捕令有没有发到这一带,不过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穿过城门、来到中央街道之后,眼前迎接两人的景象,是兰斯那气派且井然有序的红砖屋顶石造建筑。 马匹与人们昂首阔步走在石板街道上的步伐声不绝于耳。 现在好像正在举办大型庆典,所以街道各处都装饰着颜色鲜艳的挂毯或花朵。贩卖简单餐点与土产的摊贩连绵不绝地在道路两侧摆摊。街头艺人在喷泉前方的小广场上跳着舞,还有旅行乐团及吟游诗人演奏着王都里的流行乐曲。 尽管在都市里是司空见惯的光景,但林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庆典。 ……话虽如此,比起庆典本身,林兹却将视线移往那些具有历史的石造建筑物,这是身为建筑士徒弟的本性使然。 「果然很了不起,德兰王国境内的阿连达姆虽然也是个很气派的城市,不过这里更是惊人啊,就连街上毫不起眼的建筑物也让人感受到历史的气息呢。」 这时,林兹的衣服背部有股力量在拉扯着。 「?」 他回过头去,发现那双蕴藏着苍蓝火焰的双瞳,正盯着自己不放。 「林兹,我想吃那个串烧,还有放了蔬菜与绞肉的派。」 「我知道啦,我也饿扁了。」 空腹的时候突然吃下不易消化的食物其实并不好,但他们实在无法抵挡从摊贩那里飘来的美食香气。 「虽然不多,但你可以用这些去买喜欢的东西。」 「林兹,谢谢你。」 林兹从怀里拿出一枚银币递给夏特蕾儿之后,她就甩着银白色秀发跑向摊贩。 因为再怎样也不能让她以展开〈城墙〉的模样来到街上,所以她现在已经解除了〈要塞化〉的状态。虽然她在这种状态之下几乎无法发挥〈城姬〉本来的力量,但在这种大街上应该也不太可能被狮子攻击。 以白色为基础色调的轻薄背心,搭上黑色的贴身衣物,从衬裙下方露出来的修长双腿套着深蓝色的袜子,腰际的剑套挂着外观简朴的短剑。虽然她穿的服装并非什么煽情的衣服,但是肌肤露出来的比例与大陆上标准的衣服相比之下比较多,正值青春期的林兹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了。 她兼具美丽与威严的容貌,吸引了大部分街上行人的目光,但在这座市中心有着主教座堂、虔诚教徒非常多的都市里,似乎没有人会去露骨地找她搭话。 (嗯,就算有奇怪的家伙出现,夏特蕾儿应该也能应付啦……) 林兹这么思考的同时,不经意地将视线移往大街。 他们这次旅行的目的地——兰斯大教堂的尖塔正在他的视线前方。 林兹与夏特蕾儿之所以会来到兰斯,当然不是为了观光。 两人有着共同的目的。 他们肩负着〈鼹鼠技师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的命令,要在各个都市拉拢优秀的技师入团。不过,这只是台面上的理由。 两人的旅行另有真正的目的。 那就是要寻找林兹失踪的师父——据信握有夏特蕾儿秘密的史多蓝杰大师。 夏特蕾儿两年前在大陆北方森林里诞生的时候,丧失了所有记忆。 ——自己究竟是谁? ——又是为了什么而诞生? 正因为想知道答案,她才会持续着流浪的旅程。 在里尔要塞杀害了技师们,还让艾莉莎变成〈城姬〉的铁面具男子。 那名男子说过,创造出夏特蕾儿的人正是史多蓝杰大师。 这位大陆最顶尖的建筑士,同时也是林兹尊敬的师父,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一面。 而要寻找师父的唯一线索就是…… 刻在夏特蕾儿手臂上的七个烙印。 不,那些〈铭印〉当中的一个已经灰飞烟灭。 那个五芒星铭印与刻在艾莉莎身上的图案相同。那绝对象征着她以〈城姬〉身分寄宿的里尔要塞——也就是五芒星之军事要塞。 当夏特蕾儿的剑将艾莉莎从〈城姬〉诅咒当中解放时,刻在夏特蕾儿手臂上的那个〈铭印〉也就此消失了。 这个〈铭印〉一定包含着史多蓝杰大师寄托在夏特蕾儿身上的秘密——林兹如此认为,并试着从抽象的几何学图案当中找出具有意义的符号。 在这里面,唯一有可能成为线索的图案…… 就是……〈王冠〉的〈铭印〉。 大陆上有无数建筑与〈王冠〉有关,但是关联最深的地方,就属兰斯这座拥有国王加冕都市称号的城市了。自从法兰西斯卡王国第一任国王克洛维在这里接受洗礼,历任国王在兰斯接受加冕仪式就成为一项传统。 而且,史多蓝杰大师五年前曾经带林兹与艾莉莎造访过这座城市,那次是应教会的委托负责大教堂的修缮工程。 或许会有什么与师父有关的线索……虽然道这是一条没有确实证据的微小线索,似林兹认为总比毫无目标地在大陆游荡来得好。 (师父……您究竟想做什么?) 林兹一边眺望着远方兰斯大教堂威严的容貌,一边陷入沉思,这时…… 「林兹,摊贩的老板额外送我好多食物耶。」 「哇,这分量是怎么回事!」 夏特蕾儿带着摊贩的食物走回来,分量多到需要用两只手拿。 ◇ 「对了,林兹,这到底是什么庆典?」 夏特蕾儿一边大口嚼着野鸽肉串烧,一边询问。 虽然边走边吃不太雅观,但她的一举一动却很不可思议地像是某地的贵族般优雅。是因为她〈城堡〉的阶级很高吗?还是说她变成〈城姬〉之前是贵族的千金小姐?只是林兹并不晓得答案。」 「这是圣女贞德解放兰斯的纪念日庆典。」 「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皲着眉反问。 (啊~~对了……) 夏特蕾儿两年前在森林里苏醒,她几乎不知道这片大陆的历史。 「圣女贞徳是法兰西斯卡王国的英雄喔。」 林兹边走边对夏特蕾儿说明。 奥尔良少女——圣女贞德。 大陆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从前,大海另一端的伦狄尼亚群岛国与法兰西斯卡王国之间不断战斗,这段征战的期间就被称为百年战争时期。当时,法兰西斯卡王国居于劣势,王国当中的主要都市几乎都被伦狄尼亚军占领。拯救了此一颓势的人,就是诞生于洛林地区乡下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圣女贞德。 穿戴着白银盔甲的贞德主动站到军队前方挥舞战旗,并鼓励自己国家的士兵。因为这位勇敢少女的出现,使得法兰西斯卡军队士气大振、连战连胜,最后终于解救了被敌军包围的奥尔良与兰 斯,迎接当时尚未加冕的法兰西斯卡国王查理七世在这里进行加冕仪式。 不过,贞德最后被嫉妒她战功的同伴背叛,遭到伦狄尼亚军逮捕,面临惨死的下场。带有悲剧性的经历也是她受注目的原因之一吧。 贞德身为拯救了祖国的圣女,所以受到莫大的欢迎。 「……不过呢,她在敌国伦狄尼亚那里依旧被称为魔女,而且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圣女。但是我觉得,年仅十七岁的女孩子能够勇敢地战斗实在很厉害,在我长大的那所孤儿院里的同伴们都很憧憬圣女贞德呢。」 「……林兹你也是吗?」 夏特蕾儿瞄了林兹一眼。 「……什么?嗯,呃,对啊。」 「你、你喜欢那种穿着盔甲、挥舞刀剑的女性啊?」 「唔,也不是这样啦,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啦,你不要在意。」 夏特蕾儿不知为何有点生气地别过头去。 林兹垂下肩膀。看来她对历史的话题不太感兴趣。 ……这时,本来走在一旁的夏特蕾儿突然停下脚步。 她的视线正看往广场上的摊贩。 「你还要吃啊?」 就算你是〈城堡〉也会发胖的喔。就在林兹斜眼猫着她,准备这么说的时候…… (……?) 他发现那并不是卖食物的店。 摊贩摆出来的商品是各式各样的发饰。 那并非使用珊瑚或象牙制成的高级品,是小女孩只在参加祭典的时候才会戴在身上,只使用一次的花朵发饰。 夏特蕾儿就这样伫立不动,出神地盯着花朵发饰。 (……嗯,毕竟她也是女孩子嘛。) 林兹默默地走向摊贩。 「呃……不好意思,我要买一个这个。」 他从摆在架子上的物品里,拿起一个小小的白百合发饰。 「咦!」 夏特蕾儿瞪大眼睛。 「林兹,你有这种兴趣啊?」 「为什么是我戴?当然是给夏特蕾儿你的啊。」 「给、给我……?」 夏特蕾儿用一副惊讶的表情盯着林兹。 「我是〈城姬〉,是能够横扫千军、击破万兵的要塞化身,我对那种华丽的装饰品没兴趣。」 「可是,你刚才不是一直看着吗?不要觉得自己是〈城堡〉所以一定得怎么做,夏特蕾儿你是女孩子啊,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我不是女孩子!我是〈城堡〉!」 夏特蕾儿满脸通红地抗议。 她的气势仿佛随时都会要塞化并拔出剑。 「我、我、我只是……觉得那些花看起来很好吃。」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钻牛角尖?」 「我才没有钻牛角尖,我真的觉得看起来很好吃。」 「喂,等等,那是人家店里的东西啦!」 夏特蕾儿赌气地打算吃掉花朵发饰,林兹慌张地从背后架住她。 「……唔……你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打闹吗?」 摊贩老板一脸困扰地说着。 「对、对不起,那……我买一个这个。」 林兹赶紧付了铜币。 「戴上吧。」 把花朵发饰戴上去之后,夏特蕾儿害羞地垂下头。 「我、我都说了我不要……」 虽然她生气地嘟起嘴,却没有挥掉花朵。 仿佛用月光梳理过的银白秀发,与白百合发饰非常相衬。 「哈哈,小姐,很适合你喔。对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花朵发饰不是那种会一直有客人上门的商品,所以老板大概为了打发时间而随兴向他们搭话。 「我们从北方边境的领地来的。」 「德兰王国的国境啊。物品的价格因为诸侯同盟战争的关系上涨不少,所以我得卖这些花朵发饰当成副业。这么说来,你们已经知道北方边境领地的据点——里尔要塞被攻陷的事了吗?」 「……是的,有听说过。」 林兹态度暧昧地点头。 即使把他的嘴巴撕裂,他也无法说出自己曾以诸侯同盟佣兵身分参加那场攻城战。 为了因应法兰西斯卡王国持续急速扩张领土的政策,王国周园的诸侯们联合掀起诸侯同盟战争,但是目前战况陷入了胶着。 〈诸侯同盟〉虽然已经攻陷北方重要据点里尔要塞,但因为没有完整统合补给路线,所以出兵的状况比想像中更耗时间。再者,同盟间的合作关系原本就不紧密,道方面也日渐露出嫌隙。 希望借着占领里尔向王国交涉,然后获取有利条件并谈和的现实派;与主张不管怎样都应该让战争持续下去,以伦狄尼亚群岛国为主的好战派。这两个派系之间,似乎一直处于对立状态——从雷蒂那里送来的信上是这么说的。 因为暂时没有大规模的攻城机会,所以〈鼹鼠技师团〉似乎也考虑尽早从诸侯同盟的战争脱身。 「不只如此,明明是难得的圣女贞德庆典,小女孩们却因为前一阵子所以突然不再出门,生意实在难做。」 「事件?」 林兹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当然不清楚。 摊贩老板的表情稍微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接着便压低音量,以近似耳语的方式说道: 「就是绑架事件啦。大概两个星期之前,有七个人从这座城市消失了,而且都是女孩子。」 林兹与夏特蕾儿互看一眼。 绑架事件。这个与热闹城市毫不搭调的不祥词汇,让人不禁屏住气息。 「你们仔细看看广场,虽然是庆典,女孩子的人数却出奇地少。」 的确,环视广场看到的似乎都只有男孩子在玩耍。 「难道是……掳人犯吗?」 林兹听说过,在都市里有些人靠当人口贩子为生。那些家伙抓走无依无靠的孤儿或流浪儿,再当成奴隶责给贵族或有钱的商人。 「这个嘛……街上的人谣传这会不会是〈蓝胡子〉做的。」 「蓝胡子?」 林兹感到疑惑。虽然想不太起来,但那的确是他有印象的名字。 林兹记得自己被史多蓝杰大师领养之前,孤儿院的大人为了让小孩们去睡觉,曾经说过〈蓝胡子〉的故事。例如再不睡觉的话,〈蓝胡子〉就会把你抓走之类的话。林兹本来认为那些只是童话。 摊贩老板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不过啊,那是不可能的啦,〈蓝胡子〉很久以前就死了。再说到了后天游街的日子,小孩们再怎样也会出门了吧,毕竟女孩子们崇拜的圣女贞德大人会在街上游行。去年的圣女贞德真的很惊人啊,那个银鳕亭的女儿普妲拉在剑术大会得到冠军……」 摊贩老板大概真的很闲吧,看来他似乎打算继续说下去……但因为夏特蕾儿看起来比想像中更觉得无聊,所以林兹就找了个机会离开摊贩。 「掳人事件啊……大城市真可怕。」 走在大街上过了一会儿之后…… 「呃,林兹……」 夏特蕾儿拉着林兹的衣服。 「怎么了?」 「谢谢你……这个我很喜欢。」 「啊,嗯,很适合你喔。」 林兹看到用手扶着发饰、露出羞赧笑容的夏特蕾儿,不禁心跳加速。 ◇ 在大街上朝着城市中心区域走下去,就能看到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石灰岩凯旋门。 「为什么那种地方有门 ?虽然门看起来很雄伟,但这样根本就没有意义了吧。」 夏特蕾儿指着门,一脸难以置信地小声说道。 林兹露出苦笑,因为他想起五年前造访这座都市的时候,艾莉莎也对师父提出完全一样的问题。 「那是战神门,是古代罗慕路斯帝国时代的遗迹,是在法兰西斯卡王国还被称为高卢的时候的建筑。现在虽然只有一部分留存下来,不过战神门是罗慕路斯帝国时代建造的凯旋门之中最大的一座喔。」 说起古代罗慕路斯帝国的建筑,一般最先想到的就是位于首都罗马的圆形竞技场……不过这个帝国的遗迹虽然都是好几百年前的建筑,其中却存在许多技巧超越当前建筑技术的作品。遍布大陆全境的街道,以及遗留在各地的澡堂、下水道和水路桥当中,甚至还有现在依旧使用的建筑。 想必那座战神门也有许多可以学习的地方,林兹站在建筑士徒弟的立场很希望再多看一点。可是……去大教堂探寻师父线索的事情要优先处理。 「不过啊,那座门上面既没有弓箭射击孔,没有扔石头用的瞭望台,也没有浇灌滚烫热油 用的杀人孔啊,那样一下子就会被攻破了。」 「呃,凯旋门的作用不是那样啦。」 看到〈城堡〉在担心没必要的事情,林兹不禁傻眼。 林兹斜瞄着那座战神门,并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他一边走一边抬头仰望,只见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哥德式建筑的庄严外观,正散发出压倒性的存在感。 中央高塔上刻有镂空雕刻的圆形彩绘玻璃窗——〈玫瑰窗〉,左右两座侧塔则是凛然耸立并俯视着兰斯的街道。被誉为哥德式建筑最高峰的沙特尔大教堂与亚眠大教堂,其左右两侧的高塔形状并不相同,但这座大教堂的特征就是两侧尖塔呈现完美的左右对称构造。 夏特蕾儿来到教堂前的广场上。 「……」 她睁着那双仿佛隐含有蓝色火焰的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 兰斯大教堂的正式名称是——兰斯圣母院。 这座教堂与亚眠、沙特尔的大教堂并列为三大哥德式建筑的杰作。 来到这里的人不管是谁都会有相同的反应,林兹与艾莉莎在史多蓝杰大师带领之下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也是一样。 他们纯粹感受到一股压倒性的气势,也就是建筑物本身那份完美平衡的壮丽与强大力量。 林兹既非诗人也不是评论家,所以心里并没有浮现该叙述出来的话语。 如果要以言语表达他的感想,那么只用一个词汇便能道尽,也就是——庄严。 整整过了好几秒之后…… 「……原来如此。」 夏特蕾儿发出感叹。 「真是太壮观了,跟之前在阿连达姆看到的教会完全不同。」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兰斯大教堂是这块大陆上最顶尖的哥德式建筑。」 抬头仰望那座施有无数雕刻的正门,林兹如此说道。 远望的话只看到网状花纹,但若像这样靠近一看,就能明白那一个个图案都是极为精巧的最高级雕刻。几乎所有的雕刻都刻着天使的模样,而当中最有名的就是描绘圣母领报情景、被称为〈微笑天使〉的雕像。 四处巡礼的旅人或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地来到正面大门前。 「我感到这座大教堂有着压倒性的崇高气息,这座建筑物就算有像我一样的〈城姬〉寄宿在里面,也完全不奇怪。」 「……有〈城姬〉寄宿在兰斯大教堂里吗?」 林兹讶异地回头。 「不,这点我不知道。」 夏特蕾儿摇头。 「因为我也无法感应到寄宿在建筑物里的〈城姬〉,我的意思是这座建筑物的格调十分崇高,是〈城姬〉有可能寄宿的地方。」 林兹仰望大教堂上令人屏息的玫瑰窗。 (师父与那种让〈城姬〉寄宿在大陆上建筑物的仪式有关……) 这点绝对没错。 假如,兰斯大教堂正是〈城姬〉所寄宿的建筑…… 那么师父在这里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就很高。 「总之我们进去调查吧。」 林兹一边望着刻在墙上的雕像群,一边踏入正门。 ◇ 一进入大教堂,就看见透过彩绘玻璃照射进来的七彩光线照耀着厚重的石墙墙面。依据阳光照射的时间,照耀出来的纹路也会时时改变。 只要抬头仰望构造包含着拱门的天花板,就会有种身体飘浮起来的感觉。 两人走在左右排列着柱子的身廊上,鞋子踏在地面发出声音。 夏特蕾儿较为暴露的服装虽然让走过他们身边的巡礼者皱起眉头,不过夏特蕾儿毫不在意。 「……哥德式建筑的主要特征,就是尖肋交叉拱顶、尖拱与飞扶壁,尤其飞扶壁的使用是种创新技术,靠着这项技术,高耸天花板与较薄的墙壁就有办法同时存在了。」 林兹边走边对夏特蕾儿解说。 一般的女孩子——例如艾莉莎,只要听到这种话题马上就会露出想睡的脸,最后不知为何就开始生气。但是夏特蕾儿毕竟身为城堡,所以似乎对建筑的话题有兴趣。 「飞扶壁是什么样的东西?」 「拱顶会产生推力——也就是将墙壁向外推开的力量,所以要像这样把拱形构造斜放在会受影响的身廊墙壁上,让力量向外散掉。靠着这种技术,就算很薄的墙壁也可以支撑高耸的天花板。我之前来的时候还不懂建筑力学,现在参观之后觉得真的学到很多。」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热衷学习。」 「嗯,为了创造夏特蕾儿的〈城堡〉,我想学习各种事物。」 「……什么?」 夏特蕾儿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来。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我说过要创造出夏特蕾儿的〈城堡〉。虽然城堡与教堂是截然不同的建筑,但是高耸天花板的组合方式与建筑力学的实践法都很有参考价值。」 「是吗……是为了我的〈城堡〉啊。」 夏特蕾儿轻咳了一下之后,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我想像出来的那座城堡,是我没看过的建筑样式。」 林兹一边凝视着映照在地板上的彩绘玻璃光芒,一边低声念道。 崭新的石之天鹅——〈新天鹅石城堡〉。 那个在脑中闪过的名词。 那是一栋集合了哥德式、巴洛克、文艺复兴与罗马样式——古今各种风格于一身的建筑,同时也是一座具备了一致性美感的城堡。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有办法想像出夏特蕾儿的〈城堡〉。 在那之后,他好几次尝试使用〈建奏术〉的第一韵律——〈构思〉,但都无法再次重现那座雄伟天鹅之城的模样。 (可是……) 那时犹如幻觉般见到的景象,依旧鲜明地烙印他的脑海里。 与展开翅膀、挥舞闪耀之剑的白银〈城姬〉的模样,一起存在于他的脑中。 「……就是这里。」 林兹突然停下脚步,走向石柱排列矗立的身廊墙壁。 那里是一片由石材堆砌而成、经过抛光处理的墙壁,正下方镶嵌了一块有着迷宫花纹的基石 「这里有什么吗?」 「这是建筑士刻下铭印的地方。迷宫的四角刻着委托进行改建工程的建筑所有人与施工人的姓名,正中央则是总负责人建筑士的〈铭印〉。你看,就是这个……」 林兹指着基石的正中央。 那里的测量仪铭印,图案与 刻在林兹右手上的一样——刻着史多蓝杰大师的签名。 五年前,史多蓝杰大师带着林兹与艾莉莎,在兰斯停留的时间仅仅数个星期。当时,师父承接的工作是为剥落的石壁抛光,以及替彩纶玻璃组成的〈玫瑰窗〉进行改建。 (真怀念……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林兹一边用指尖轻抚着基石的〈铭印〉,一边喃喃自语。就算只看墙壁石材的配置,也能感受到参与建筑工程的人们灌注其中的意念。林兹凝视着史多蓝杰大师曾经处理过的墙面,短暂地陷入回忆里。 「请问您在找什么吗?」 突然有道沉稳的声音向他搭话。 「……!」 林兹惊讶地回头,看到背后站了一位穿着祭司服的青年。 那是一位有着敦厚容貌,大约二十岁的青年。 大概是因为无法对行为怪异的林兹置之不理,所以才出声叫他。 「对、对不起。呃,我不是什么坏人。」 林兹一边说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同时慌张地站起来。 「我是之前负责这间教堂改建工程的建筑士的徒弟,我叫林兹·连海特。因为这块基石上面有师父的签名,所以我就…」 「负责教堂的改建工程?」 青年一时之间感到疑惑。 接着「啊」了一声并想起来似地拍着手。 「你就是那位伟大建筑士的徒弟啊。」 「是、是的!」 林兹用力点头。 「我记得很清楚。那么,你就是他当时带来的少年。」 虽然林兹不记得,但是这位青年好像看过以前造访大教堂时的林兹。 「呃,请问您是……」 「唉呀,抱歉,太晚自我介绍了,我叫做悠斯,担任兰斯大教堂的助祭职位。」 青年助祭有礼地对年纪较小的林兹低头行礼。 林兹也连忙垂下头。 「那位女性是……?」 「她是……呃,是护卫我的旅行佣兵。」 总不能说她是〈城堡〉,于是林兹如此回答。 「唔。」 夏特蕾儿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喔,是这样啊,她的美貌宛如圣女贞徳再世呢。」 「不必说那种假惺惺的客套话,况且我不是佣兵,我是他的〈城堡〉。」 (夏特蕾儿!) 林兹对她使眼色,但夏特蕾儿却不悦地把脸转开。 看来这方面她不肯让步。 「城堡?」 悠斯助祭讶异地皱着眉。 「灵不用在意。」 林兹连忙打圆场。 「对了,那位大师的徒弟为什么会来到兰斯?我记得大师他……」 「是的,我正在寻找失踪师父的下落,所以来到这里。我认为这座兰斯大教堂或许会有什么师父留下来的线索。」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悠斯助祭态度大方地点点头。 接着,他用指尖顶起下巴,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 「如果是这样,那就请您跟我来吧,我带您去史多蓝杰大师曾经参与工程的礼拜堂。」 ◇ 「很遗憾,五年前的改建工程结束之后,我就不曾听说史多蓝杰大师来过这间大教堂。」 「这样啊……」 林兹垂下肩膀,跟在悠斯助祭身后走在身廊上。 内侧身廊似乎禁止一般参观者进入,周围充满了静谧的气息。 「请别这么丧气。现在正好是圣女贞德庆典的举办期间,不如趁机观光、放松一下心情。」 「……您说得对。」 (只是我没办法太过放松啊……) 林兹一边与助祭对话,一边在心里低语。 如果这里完全没有师父的线索,那是不是该去下一个地方寻找呢?在林兹于此停留的期间,说不定就会有少女在和师父有关的〈城堡〉里犠牲,被强迫成为〈城姬〉。 (不过,假如只待个几天应该还好……) 他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旅途带来的疲劳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再说,他也希望让长久以来孤单旅行的夏特蕾儿享受热闹的城镇庆典。 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城姬〉的这份孤独,是他人绝对无法理解的。 即使只有一时半刻也好,假如能让夏特蕾儿排解这种不安…… 只在举行庆典的这三天待在这座城市里,或许也不坏。 (损坏的〈粮仓〉大概也能修复……) 就在他瞄着夏特蕾儿的侧脸思考之时…… 他们已经来到以厚重木门封闭起来的礼拜堂前方。 合唱的歌声从门的另一边传来。 「孩子们正为了要在圣女贞德庆典表演合唱而练习。」 悠斯助祭慢慢推开礼拜堂的门扉,一边说道。 七彩光芒穿透了玫瑰窗的彩绘玻璃,照射在微暗的礼拜堂中。 穿着白色长衣摆服装的孩子们列队站在中央祭坛前面。 虽然孩子们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悠斯助祭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唱,接着走上礼拜席之间的正中央通道。 「这些孩子是教堂合唱团的团员吗?」 林兹小声询问。再说,他们看起来好像对歌唱不太熟悉。 「不,他们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 「孤儿院……」 林兹边走边喃喃念着,令人怀念的回忆也突然在心中流窜。 直到五岁的时候被史多蓝杰大师领养之前,林兹也是个在〈石之兄弟团〉的孤儿院里成长的孤儿。 (我想起来了,以前庆典的时候,我们也曾经到附近教会里唱过这首歌……) 林兹边走边跟着唱起那首歌。 他轻轻呢喃着,唱得很小声。 一旁的夏特蕾儿佩服地小声说道: 「你很会唱歌嘛,声音听起来真舒服。」 没料到竟然会被称赞,林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师父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巴伐利亚知名的名匠歌手,所以不光是建筑,也有教导我歌唱技巧。」 林兹点点头,继续唱了下去。 而且,大师所教他的并不是单纯的歌唱技巧。为了使出极致的建筑艺术——〈建奏术〉,就必须拥有能演唱韵律的歌手技能。 不知何时…… 孩子们的歌声都停止了。 大家眼睛发亮地听着林兹的歌声。 (……怎么了?) 正当他感到疑惑,准备停止歌唱的时候,悠斯助祭露出温和的笑容摇摇头。 他以眼神催促林兹继续唱下去。 「林兹,你再多唱一点。」 夏特蕾儿在他耳边低语。 (呃……) 林兹红着脸,大声地唱了出来。 有如真正歌手般的清亮歌声在大教堂的墙壁之间回荡,响彻整个空间。 孩子们全都一脸惊讶地盯着林兹。 (总、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说起来,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露身为名匠歌手的歌声。 这也是因为小时候艾莉莎强迫他做了一个约定——她说:「林兹的歌声只属于我一个人,你只能在我面前唱歌喔。」 林兹唱完歌曲的第一小节之后,孩子们送上了如雷的掌声。 「真好听!」 ……一名黑发少女走下祭坛,朝这里跑过来。 那是个年约 十岁、有着黑色双眼的可爱女孩。 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下阶梯,一边快步跑来。 「哇……!」 她紧紧抱住林兹。 林兹吓得往后踩了几步,才勉强撑住少女的身体。 他惊讶地眨着眼睛。 「柯洁特,不要这样,林兹先生会伤脑筋的。」 悠斯助祭把手放在少女头上。 「唔……大哥哥没有讨厌我这样啊,对吧?」 「咦,呃……」 面对这位露出天使般微笑的少女,林兹只能搔着头。 悠斯助祭苦笑着垂下肩膀。 「这孩子叫做柯洁特·马尔尚。虽然还只有十岁,却是孤儿院孩童当中最年长的。」 「没错,因为布兰谢姐姐去巴黎后,都是我照顾大家的喔。」 黑发少女挺起小小的胸膛。 「大哥哥的歌声真的很好听耶。我将来的梦想就是在巴黎当歌手,真希望大哥哥能教我唱歌。」 柯洁特露出甜美笑容抱着林兹。 林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脚步不稳地往后退。 「林兹·连海特,你这个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城堡〉发出巨响的压倒性气势从背后传来。 一回头,林兹就看到新天鹅石城堡正用冷淡的视线盯着他。 「你喜欢这种年幼的女孩子啊,原来如此。」 「等、等等,夏特蕾儿,不要做出奇怪的误解啦!」 「我没有误会,而且就算你喜欢小女孩也跟我没关系,我并不打算批评城主的喜好。」 「我都说不是这样了啊!」 就在林兹慌张大叫的时候—— 叽……突然传来物体挤压的声音,礼拜堂的门打开了。 「……?」 所有人的视线一齐转往门的方向。 站在那里的是…… 那个人有一双衬着漂亮柳眉的深蓝色眼睛。 曾经看过的蓝色秀发绑在脑后,像尾巴一样垂挂着。 她就是在平原被狮子袭击,林兹出手搭救的派遣骑士少女。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兹诧异地瞪大眼睛。 正好与站在门前的少女四目相对。 布兰谢注意到之后露出仿佛说着:「啊」的表情。 她的脸瞬间涨红,然后直直指着林兹说道: 「……呃,偷看我内衣的那个人!」 林兹的脚滑了一下。 「怎么会是这个!应该说我是从狮群里救了你的人吧?」 「林兹?」 轰轰轰轰轰轰…… 新天鹅石城堡又一次在背后发出巨响。 「这是一场误会!况且那根本就是意外……」 他本来想安抚随时都会〈要塞化〉的夏特蕾儿,却又立刻闭上嘴。看来他似乎是自掘坟墓。 夏特蕾儿一下子眯细那双蕴含着蓝色火焰的眼睛,用冷漠的声音说道: 「我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什么?」 「林兹·连海特,没想到你意外地好色。」 「不、不是这样,那是误会啊!」 林兹为了解开莫须有的误会,死命地解释。 「布兰谢姐姐!」 柯洁特突然叫了出来。 她立刻松开林兹的手,这次朝着布兰谢跑过去,跳进她怀里似地抱住她。 「柯洁特!」 布兰谢接住柯洁特之后,将她放下来,并抱着她的头。 「一阵子没见,你长大了呢。」 「布兰谢姐姐才是呢,能当上真正的骑士实在好厉害!」 「……嗯,对啊。」 面对少女天真的笑脸,布兰谢语带含糊地苦笑。 (……姐姐?) 林兹感到疑惑。柯洁特·马尔尚与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这两位少女的长相与发色完全不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姐妹。 「布兰谢小姐与这些孩子都是出身自孤儿院,在她好几年前去巴黎以前,都在孤儿院里照顾孩子们呢。」 悠斯助祭露出温和的微笑并解释。 「悠斯助祭,好久不见。」 布兰谢把手从柯洁特头上移开并抬起头,蓝色的浏海微微摆动。 「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在巴黎加入枪手队,我很惊讶呢。」 「是的,虽然我还不成气候,但这次我受到王室任命为派遣骑士了。」 说完后,布兰谢从怀里拿出附有链条的银怀表给他看。 孩子们之间掀起欢声。 说到银钟骑士,正是孩子们最向往的存在。 「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到了,但因为有些事情要与这里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处理,所以比较晚过来。」 「你是因为休假才回来的吗?」 「很遗憾,我是因为任务才来的,而且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工作。兰斯这里应该也已经传开了……那就是绑架小孩子的蓝胡子的事情。」 ……沉默在瞬间造访。 孩子们的表情一下子冻结。 林兹与站在身边的夏特蕾儿对看一眼。 他想起摊贩老板说的话。 也就是以现在进行式在兰斯街上发生、目标全都是女孩子的绑架事件。 布兰谢似乎察觉不妙,然后急忙闭嘴。 「……对不起,这件事……应该不方便在孩子们面前提起。」 她露出沮丧的神情。 尽管她看起来很能干,但果然有些地方很粗心。 不过她也重振得很快速,因为她立刻高高抬起头,握紧拳说道: 「可是,请你们放心,我绝对食抓到绑架事件的犯人。这次事件的犯人不是〈蓝胡子〉……是一名来自巴黎、名叫马鲁奇亚·吉的杀人魔,我一直在追捕他。」 「马鲁奇亚·吉?」 林兹叫了出来。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敏锐地转过头来。 「你知道这个人吗!」 「嗯……」 这个不祥的名字……林兹曾经听过。 不,不只是听过,他还是个与林兹有着深厚因缘的男人。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与师父……) 雕刻家马鲁奇亚·吉。 他是个史上最可怕的杀人魔,从前杀害了二十七人,让巴黎市民陷入恐慌。 不过,林兹也晓得这个杀人魔的另一个名字。 那是〈石之兄弟团〉地位高阶的〈大师〉所赋予他的称号。 〈石之兄弟团〉第五位阶——受神喜爱之手。 林兹听说,数十年前以雕刻家身分来到顶尖地位的他,遭到〈石之兄弟团〉流放为杀人魔的理由,正与史多蓝杰大师之间的因缘有关。 「但是,马鲁奇亚·吉不是被逮捕,并关在巴士底监狱吗……」 「大约两周前他逃狱了。」 「逃狱?从那座巴士底监狱逃出来?」 〈巴士底要塞〉是大陆上最坚固的监狱之一,据说从那栋建筑被常成监狱使用以来,至今不曾有犯人成功逃狱。 就算马鲁奇亚·吉是个怪物般的杀人魔,应该也不可能逃狱成功。 「听说有人协助逃狱,监狱所有的看守人都遭到雕刻了——额头上刻了〈王冠〉的铭印。」 「……!」 林兹的表情变得僵硬。 (马鲁奇亚·吉刻了〈王冠〉的铭印?) 他瞄了身边的夏特蕾儿一眼 ,只见她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不过,他不知道那与刻在夏特蕾儿手臂上的图案是否相同。 这会是……偶然吗? 但是,马鲁奇亚·吉与史多蓝杰大师之间存在着因缘。 若要将事件说成偶然,那也实在……太过巧合。 「可以请你把详情说给我听吗?」 林兹一脸认真地追问布兰谢。 「抱歉,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事情的消息说出来……」 「我是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而马鲁奇亚·吉与师父之间有着因缘,我或许知道一些能够当成线索的消息。再说,我也知道那个〈王冠〉的铭印。」 「真的吗?」 林兹用力点头,他并没有说谎。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思考了一下,接着轻轻叹气。 「我明白了,站在我的立场来说,就算是一些枝微末节的消息我也希望知道,但是……」 她环视着露出害怕表情的孩子们,垂下肩膀说道: 「实在没办法在这里说明啊。我住在孤儿院附近的旅社,到那里讲吧。」 「知道了。」 林兹点头,与夏特蕾儿视线相对。 (……重获自由的杀人魔,以及〈王冠〉的铭印啊……) ◇ 林兹来到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的房间时,已经是太阳完全下山的傍晚了。 这间旅社虽然墙上有疑似老鼠出没的洞穴,不过看来应该是间可以期待提供干净床单,以及供应附奶油的面包当早餐的住宿地点。 林兹他们也在同一间旅社的二楼房间住了下来。在这个因为庆典而很热闹的时期,想订房间是很困难的,但是悠斯助祭有开口帮忙。 虽然夏特蕾儿也拥有〈城堡〉的基本功能——〈宿舍〉,但在旅行的期间一次也没使用过。 「林兹,虽然我的确是你的〈城堡〉,但就只有这个功能我绝对无法使用。」 「为什么?」 「那个功能就是两个人单独在〈城墙〉内侧,呃……」 「嗯?」 「唔……!总、总之不能用就是不能用!」 夏特蕾儿红着脸发起脾气。 大概是因为〈宿舍〉比其他功能更会激烈地消耗力量吧,所以也不可以勉强她使用。 ……顺带一提,夏特蕾儿还没有来旅社。 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与她完全混熟,所以她正在陪孩子们玩耍。 虽然夏特蕾儿不习惯面对小孩,态度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但小孩们不知为何很喜欢夏特蕾儿。 (毕竟无论男孩子或女孩子都很喜欢〈城堡〉……) 或许他们直觉地明白夏特蕾儿是〈城堡〉也说不定…… 林兹一边茫然思考,一边敲了房间的门。 「……」 好像没有半个人。 (嗯……?真奇怪,应该是这间房间没错啊。) 「布兰谢?」 这里不是那种会在房间外面加上门锁的高级旅社。 林兹很自然地推开房门。 「……」 「……」 寂静笼罩整个房内。 深蓝色的双眼惊讶地盯着他。 林兹看到的是将大拇指搭上内衣的绳子、正准备将衣物往下褪到膝盖的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呜……!对、对不……」 就在他慌张地想关上门的瞬间…… 布兰谢迅速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枪,默默地开枪。 门上出现了漂亮的弹孔。 砰、砰……紧接着她又开了两枪。 「……!」 林兹感受到生命威胁,惊慌地逃出走廊。 ◇ 「真不敢相信!竟然随便打开女孩子的房间!」 布兰谢总算冷静下来之后,满脸通红地怒吼。 「真的很对不起。」 林兹再度来到房间里面,不停地低头道歉。 「早知道会被看见的话就不该穿那种内衣,应该要穿更可爱的……」 「什么?」 「没、没事,我什么也没说!」 蓝色头发绑成的马尾摇晃着。 她从派遣骑士的制服换穿轻便的私人服装。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但她好像也不是一直都穿着制服。她穿制服的时候看起来威风凛凛,不过换了现在这副打扮之后,看起来只像个普通的镇上女孩。 林兹一边喝着苦味强劲的蓴麻茶,一边思索。 「那么……」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清了清喉咙。 「首先是关于在兰斯发生的〈蓝胡子〉绑架事件……」 她打开了话题。 ——蓝胡子。 这是距今大约半个世纪之前被处死的传说杀人魔的名号。 法兰西斯卡王国军元帅——吉尔·德·莱斯公爵。 神圣的怪物。 他的一生被耀眼的荣誉,以及——骇人的堕落历史所点缀着。 吉尔·德·莱斯公爵以前是圣女贞德的副手,是一位活跃的骑士。 他在奥尔良的战役中有出色表现,被人民推崇为救国英雄。 但自从他崇拜的圣女贞德被处死后,一切事物都开始脱离常轨。 他的精神状况开始错乱,并一直待在领地内的城堡里,埋首于类似黑魔术的链金术当中。 一种说法认为他想借着链金术的神秘神迹,让被处死的圣女贞德复活,但是无法确定这种说法的真假。 不久之后,他将领地里的小孩子掳至马什库勒城与蒂福日城的地下室,持续进行着可怕的链金术实验。据说在〈蓝胡子〉被捕的时候,从他城堡的地下室发现超过两百具小孩子的遗体。 再不睡觉,〈蓝胡子〉就要来罗——这句话甚至到了今天依旧被当成哄小孩睡觉的固定说词。 「……当然,在这座城市里引起事件的并不是〈蓝胡子〉。」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沉稳地说道: 「是逃狱的巴黎杀人魔——马鲁奇亚·吉吗?但那是为什么?」 即使马鲁奇亚·吉躲在这里的消息千真万确,应该也无法断言他就是发生在这座城市里的绑架案件的犯人啊。 「绑架案件的犯人说不定另有其人。」 「不,这次的事件并不是单纯的绑架案。」 「不是绑架?」 「对,只不过兰斯的自卫警备骑士团没有公开这个消息。」 她停顿了一下,静静呼了一口气。 接着翻动笔记本的纸。 「最近两个星期以来,从兰斯失踪的女孩子有七个人,当中四个人被发现的时候居然变成了石雕。」 「石雕……?」 「没错,有四名少女变成宛如活人的石雕,被丢弃在圣女贞德广场,故意引人注意。」 「〈石之兄弟团〉的神秘神迹——受神喜爱之手。」 林兹喃喃念着。 「你知道嘛。」 「我不是很清楚,但以前听师父说过。」 受神喜爱之手。 这与〈建奏术〉及雷蒂西亚·艾徳尔加德的〈崩坏之绯〉一样,是在〈石之兄弟团〉当中传承的奥秘技法。 假如是从前曾经位居〈石之兄弟团〉第五位阶的大师,那就算继承了这项技法也不奇怪。 「被丢在广场的少女雕像上面刻着〈王冠〉的〈铭印〉,与在巴士底监狱被变成雕像的看守们一样。」 (又是〈王冠〉的〈铭印〉啊……) 林兹在心中低喃。 刻在少女身上的——〈城姬〉的铭印。 他无法不去思考身上同样有〈五芒星〉铭印的艾莉莎。 (马鲁奇亚·吉以前与史多蓝杰大师有着因缘。) 事件看似与〈城姬〉无关,但他却觉得其中存在着奇妙的关联。 「巴黎的机密局判断事件就是马鲁奇亚·吉所犯,然后派遣出身于兰斯的我过来。」 「兰斯的自卫瞥备骑士团没掌握到什么线索吗?」 林兹一问,布兰谢就摇摇头并垂下肩膀。 「很遗憾,并没有。不过马鲁奇亚·吉好像以某个工会的名义来掩人耳目。」 「工会?」 曾被逐出工会的工匠不可能再度入会,然而,传闻中的暗杀者工会或许会接受这种人加入。 「你有听过〈荒芜庭园之使徒〉这个名字吗?」 「……?」 林兹摇摇头。 林兹几乎知道大陆上所有职业工会,但是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个互助组织,因为各种理由被逐出工会的人都会聚集在那里,与其说那是工会,『社团』或许比较接近那个组织的意思。」 职业工会的规矩很严格,就算对象是地位髙等的大师级工匠,工会也会无情地制裁破坏规矩的成员。 放逐、私刑、拷问……要是被发现犯下转卖工会神秘神迹之类的重大背叛行为,甚至还会派出专门的暗杀者出手处理。〈荒芜庭园之使徒〉好像就是这类破坏工会规矩并遭到驱逐的工匠们,为了自保而组织的工会。 那是一个脱离群体的狼互相舔拭伤口的地方,或者…… (是互相磨练爪子的地方吗……) 林兹在心里喃喃自语。 「协助马鲁奇亚·吉逃狱的人,恐怕就是〈荒芜庭园之使徒〉的同伙。」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毫不停歇…… 林兹用很客套的口气说话后,她总算抬起头。 「城主啊,请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是你的〈城堡〉,所以就算被当成多余的物体全无所谓,无所谓的。」 啦~~啦啦啦~~~ 她在紧密闭合的〈城墙〉当中,哼着听起来有点寂寞的歌。 ……看来她好像因为被丢下所以在闹脾气。 「抱歉,可是我看孩子们好像很想跟你玩,而且也不好意思让布兰谢等太久……」 「……唔……」 当他一说出派遣骑士少女的名字,夏特蕾儿的耳朵就动了一下。 她很稀奇地用带剌的口吻说: 「林兹,你直接用名字称呼那个女孩子啊。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很亲昵嘛,而且你还看了她的内、内衣……」 「我都说了那是误会!」 「明明就送我花朵发饰,却还这样……」 「什么?」 夏特蕾儿的声音小声到听不清楚…… 「……总之要向雷蒂报告这件事。」 「为、为什么啊,跟她没关系吧!」 夏特蕾儿从〈城墙〉的隙缝中探出头,对着房间的窗户喃喃低语。 「——吾乃〈鸽舍〉。」 接着立刻有一只白鸽飞过来,停在房间的窗框上。 这是夏特蕾儿拥有的〈城堡〉功能——〈鸽舍〉,可以在瞬间豢养野生鸽子,并加强它的能力使之成为优秀的传信鸽。 林兹以这种传信鸽的方式,每隔三天左右就与〈鼹鼠技师团〉定期联络。这是为了报告招募技师的状况,以及确认目前仍旧昏睡不醒的艾莉莎的状况。 夏特蕾儿把折好的纸条绑在窗边的鸽子脚上。 「你要向她报告我们平安抵达兰斯吗?」 「对,而且还要报告说你被小女孩抱住、一脸害羞,以及偷看年轻少女的内衣。」 「……呃,喂!」 虽然林兹慌张地想抓住传信鸽,但是鸽子已经漠然地飞走了。 「啊!」 「自作自受。」 夏特蕾儿把脸别开。 她再度躲回〈城墙〉里,看来心情还没恢复。 「喂……」 林兹从腰间拿出木槌,叩叩地敲着〈城墙〉,但却只听见铿铿的声音。这样的话只好拿投石机或破城鎚过来了。 「……」 「很抱歉我把你丢下来,但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 「……我不知道。」 「什么?」 「我、我也不太清楚。」 模糊的声音从坚固紧闭的〈城墙〉内侧传来。 (……唔,就算你这样回答我也不懂啊。) 林兹困扰地搔着头。 ……以前这种时候,他都是怎样安抚艾莉莎的呢? (嗯……我记得……) 「夏特蕾儿,我跟你说。」 「什么事?」 传来一道心情很差的声音。 「呃,反正机会难得,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圣女贞德庆典?」 「……?」 〈城墙〉慢慢打开。 围绕着蓝色火焰的银白秀发垂下来。 看来她解除封城了。 「……唔……」 夏特蕾儿清了清喉咙。 「……这、这个嘛,身为〈城堡〉,能增广见闻的话或许也不错。」 尽管她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冷漠,不过那双内含蓝色火焰的双眼却发出格外耀眼时光彩。 ◇ 「呼、呼、呼……」 少女在房屋的阴暗处、月光几乎照不到的昏暗夜晚街上奔跑。 骇人怪物的气息从后方逼近。 ……那是蓝胡子。 啊,早知道应该听妈妈的话,傍晚以前就回家! 怪物没有发出脚步声,但的确正往这里靠近。明明可以随时抓住少女,但怪物却好像很喜欢看着少女害怕发抖的模样。 远方传来庆典乐手演奏的音乐声。 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只要出了大街,那里就会有很多大人! 就在少女心里浮起希望的光芒时…… 从黑影里伸出来的黑色手臂突然抓住少女的脚踝。 「……!」 少女的脚被练倒、扑倒在地上。 诡异地细长、像蜘蛛般的手,抓住了少女的四肢。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死命发出的尖叫声消失在夜晚的寂静中。 「呵呵呵……不管什么时候,听到被雕刻的人类发出的惨叫都让我快乐极了。」 那道宛如蜘蛛的影子,其混浊的白色左眼转动着。 「不可以将她完全石化喔,因为她也有可能是〈适任者〉。」 另一个男人从通道阴暗处现身。 铁面具在明亮的月光下发出低沉的光芒。 「我知道,你不要指挥我。」 杀人魔马鲁奇亚·吉瞪着铁面具阁下。 「巴黎的派遣骑士正在到处找您呢。」 「派遣骑士吗?王室的走狗又做得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徒弟与他的〈城堡〉也按照计划来到这座城市了。」 「真的吗?」 马鲁奇亚·吉的声音因为喜悦而扭曲。 「喔~~我终于可以用那个让我活着受耻辱的男人的徒弟来雕刻了!看到自己心爱徒弟的雕像,那个冷血的男人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不过,他现在待在那个男人创造出来的〈城堡〉里。」 「哼,碧安卡·弗莱文就是为此准备的啊。」 「是的,她虽然是个,但却是个为了〈城姬〉之间的战斗而特别重点加强的〈城姬〉——就单纯戦斗能力而言,甚至超越了那座圣米歇尔。」 「那家伙的〈城堡〉就给你,只不过,那个男人的徒弟要归我,可以吧?」 「好,没问题,因为我只不过是〈蓝胡子〉的后援者罢了。」 铁面具阁下抱起双脚已经石化的少女的身体,发出嗤笑声。 少女翻着白眼,已经昏死过去。 ——两个影子就这样悄然消失在道路的暗处。 第三章 圣女贞德庆典 纯白城堡耸立在森林里的湖泊边。 是一座让人联想到展翅白鹅的美丽城堡。 这座城堡集各种建筑的理想美感于一体。 碰、碰、碰…… 林兹……正被这座〈城堡〉追赶着。 碰、碰、碰、碰、碰…… 浮在半空中的城堡,以惊人的气势从林兹头顶上方掉下来。 天空的云被吹散、森林里的树木倾倒。掀起的沙土之雨倾泻而下。 林兹死命地逃跑,最后却绊到脚而跌倒。 巨大的影子逼近头顶。 「……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 「唔、唔~~」 林兹在这时睁开眼睛,而且满身是汗。 ……看来好像做恶梦了。 摇晃、摇晃……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一场超脱现实的梦啊,竟然被城堡压扁。) 林兹睡眼惺忪地准备起床…… 摇晃、摇晃、摇晃、摇晃…… (……怎、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起不来?) 「……兹、林兹!」 「……哇!」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让林兹瞬间睁大眼睛。 林兹盖着毛毯睡在床上,但却有一座壮观的〈城堡〉压在他的胸膛。新天鹅石城堡沐浴在早晨阳光之下,闪着银白的光芒。 那是〈要塞化〉的夏特蕾儿。 「……咦,夏特蕾儿!」 林兹瞪大双眼想跳起来,但是压在他身上的夏特蕾儿却比岩石还重,他根本无法动弹。 「……你、你在干嘛啦!不对,你是怎么进到房里的?」 林兹因身体被压在床上的状态而哀叫。夏特蕾儿个子娇小,所以体重应该没有那么重,但或许是因为穿着盔甲,林兹才会被压得动不了。 「〈城姬〉可以与各种建筑物同调,就算要开锁也很简单。」 「哇,还真方便啊!」 「比起这个,现在已经是早上罗,你该不会忘了昨天的约定吧?」 「……嗯?约定?」 林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反问。 「……唔,你、你不是邀我一起去逛庆典吗!」 夏特蕾儿的眼睛略泛泪光。 「啊~~!」 林兹想起来了。 他记得曾经说过这句话…… 「难道你忘了吗?」 蕴含着蓝色火焰的眼睛俯视着林兹,嘴唇也紧紧抿着。 「没、没有啦,我记得啊,当然记得!」 林兹摇着还没清醒的脑袋,准备起身…… 这时他感受到压在胸口的柔软触感。 (这、这是……!) 「林兹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难不成发烧了?」 夏特蕾儿一脸担心地询问。 「没有啦,呃……」 (只是夏特蕾儿你的大腿碰到我了啦……) 那股意外丰满的触感,让林兹不禁心慌。 「呃,我、我已经乱了……你可以让开吗?」 「喔~~也对。」 夏特蕾儿与〈城墙〉一同慢慢起身。 林兹从先前被压迫的肺部呼出空气,然后慢慢坐起上半身。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件事。 「夏特蕾儿,你的头发……」 「喔,这、这个啊,因为很难得嘛,所以……」 夏特蕾儿顿时羞涩地撇开视线。 围绕着蓝色火焰的银白秀发上,装饰着林兹昨天买的花朵发饰。 「……会、会不会不适合我?」 「不,很适合你喔,我觉得……很可爱。」 夏特蕾儿将视线往上瞄并发问,林兹则老实地说出心中感想。 夏特蕾儿立刻满脸通红、开始生气。 「说、说我可爱是什么意思!我是〈城堡〉耶!」 (……那我到底该说什么才对嘛!) ◇ 「虽然不需要特别声明,而且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还是要说这可不是约会喔。」 当他们走在路边摆满摊贩的大街上,夏特蕾儿忽然低声说着。 与其说这是对林兹讲,应该说这根本是她自己讲给自己听的。 「嗯。」 虽然完全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总之林兹决定先衣示同意。女孩子经常说出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而这点似乎不只限于艾莉莎。 街头艺人正在大街上表演喷火啦、吞长剑之类的表演,不过兰斯的居民大概已经看习惯这种演出,所以都只有给予普通的掌声。 大概因为时间还没过中午,所以小孩子们都还没出来游玩。 「不过啊,人潮真是拥挤。」 「因为兰斯是大陆屈指可数的大都市啊。」 夏特蕾儿不安地揪住林兹衣服的袖子。 一旦握住剑就能横扫千军万马的〈城堡〉,现在躲在林兹的背后。 她好像很不喜欢这种拥挤的人群。 随着他们愈来愈接近城市的中心区域,人们的喧闹声也更加热烈。摊贩摆着食物与手工艺品,街道就像市场般热闹。 但是……聚集在这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露出开朗的表情。 街上的行人之间传出不安的低语交谈声。 「……欸,听说马鲁多家的女儿从昨晚就没有回家呢。」 「又是那个绑架案吗?庆典期间居然发生这种事……」 「对绑架犯来说,举办庆典的时候正是好机会啊。」 「还没抓到〈蓝胡子〉吗?可恶!兰斯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在做什么!」 「嘘,不要随便说这种话,不可能是〈蓝胡子〉做的。」 「对了,听说巴黎派了骑士过来,政府好像总算要行动了。」 一边听着这些随风传进耳里的声音,林兹不禁想起那位派遣骑士少女。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为什么想成为骑士呢?) 再怎么想,林兹都不认为她的个性适合当骑士…… 「林兹,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吗?」 「……不,没事。」 林兹往周围张望,心想总之要先吃点东西,结果他看到当中有一个摊贩在卖烤鹅肉。表皮烤得焦脆的鹅肉,要搭配以红酒提味、混合着大蒜与薹末的酱汁来吃。 夏特蕾儿动作优雅地吃着肉串并询问: 「林兹你会自己做菜吗?」 「这个嘛,我不是很会做耶,因为每次都是艾莉莎做给我吃的。啊,可是我做得比师父好吃喔,师父他明明什么都会,可是唯独做菜的技术很糟。」 无所不能的天才——史多蓝杰大师其实很不擅长做菜。会知道这种事情的人大概只有林兹与艾莉莎了吧。 林兹怀念往事般喃喃念着。 「……是吗?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亲手做的料理啊。」 夏特蕾儿思索什么似地用手撑住下巴,轻声说道。 走了一会儿之后,林兹看到房屋的屋檐下面挂着酒店的看板。 「对了,难得来到兰斯,要不要喝香槟?」 「香槟?」 夏特蕾儿好像不知道。 「香槟是兰斯的特产喔。城墙外面不是有葡萄园吗?因为香槟地区的土壤是利于排水的石灰质土壤,很适合种葡萄。」 现在香槟受欢迎的程度增加了,所以在其他城市也有醸造,但据说原本只有在香槟地区醸造的才称作香槟。兰斯本来是葡萄酒的著名产地,将葡萄酒制成气泡酒香槟的人,是从 前担任欧米雷教会食材管理人的修士——唐·培里侬。 「夏特蕾儿你会喝酒吗?」 「嗯,我喜欢酒,因为〈城姬〉也有〈酒害〉的功能啊。不管喝多少我都不会醉。」 (对了,记得在森林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粮仓〉里也放了葡萄酒。) 他想起这件事。 林兹也颇会喝酒,以前与师父、艾莉莎三人一起旅行的时候,也常常陪师父在晚餐时间喝酒。 师父是那种会将好酒分好几次慢慢喝的人。 至于艾莉莎……试着让她喝过一次,结果后来有点难以收拾。 虽然建筑士徒弟的修行很严格,但林兹觉得那段时光很快乐。 林兹突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说道: 「夏特蕾儿,既然这么难得,今晚要不要在旅社喝酒?」 「嗯,喝酒啊,偶尔喝喝也不错呢。」 夏特蕾儿点点头……但又忽然瞪大眼睛。 「林、林兹,你把我灌醉打算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啦!」 旁边的行人都偷偷窃笑着,林兹连耳根都红透了。 「某座坚固的城堡,在士兵们喝酒庆祝胜利、醉倒之后被攻陷了,而且是轻而易举就被攻破了。我、我身为〈城堡〉一定也要注意才行。」 「你怎么只对这类事情那么清楚……」 林兹放弃并垂下肩膀。 「那就不喝罗?」 「不,可以喝,你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 夏特蕾儿连忙摇头。 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啦?……林兹在心里嘀咕。 「那我就只买一瓶喔。」 就在他要走进酒店的时候……他想起一件事。 (……银币好像所剩无几了吧?) 兰斯的香槟在葡萄酒当中算是高级品。 手头上只有那点银币,实在让人买不下去。 (其余银币都存放在夏特蕾儿还没修复的〈金库〉里了啊……) 但是,只要来到兰斯这种大城市,不管想找多少建筑士的工作一定都没问题。 虽然林兹在工会的地位只有徒弟等级,但凭他的本事应该可以赚不少钱。 「也对……既然都暂时住在这座城市里,就去工作吧。」 他不打算像之前在阿连达姆的时候那样使用〈建奏术〉。 自从逃出里尔要塞之后,他就在〈鼹鼠技师团〉里帮忙组装攻城武器或挖掘战壕,却没有接触一般的建筑工作。 如果能在这一带承接工作,应该也能磨练技术吧。 「夏特蕾儿,香槟先等等……」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这时…… 广场的方向传来爆炸般的欢呼声。 「……怎么回事?」 他听见混在欢呼声里的激烈刀剑交锋声。 林兹与夏特蕾儿互看一眼。他们拨开人群往前走,看到穿着轻便皮革铠甲的十多岁少女们正以木剑互相打斗。 「是在决斗吗?」 「不,这是剑技表演。」 林兹摇摇头……但却敲起眉。 若要说是剑技表演,程度也太低了。 跟夏特蕾儿比的话当然不用说,就连在〈练兵场〉学习剑术的林兹都能赢过她们。 ……就在这时。 林兹发现昨天贩卖花朵发饰的那位摊贩老板也在人群里。 「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啊?」 林兹从他背后叫他。老板一脸不高兴地转过头,但他立刻就发现两人是昨天的顾客。 「喔,是你们啊。」 老板爽快地跟他们对话。 与其说因为是商人才喜欢说话,应该说他单纯就生性多话。 「这是决定明天的圣女贞德的大会啦,懂得剑术的女孩们都会来到这里,获得胜利的女孩子会在明天扮成圣女贞德参与游行。」 「是喔……」 与老板对话的同时,林兹将视线移到设在广竭上的看板,上面说只要是既美丽又身手高强的少女,无论谁都能参加。林兹不禁认为,要是只有其中一项条件就算了,想同时符合两种条件也太难了吧。 实际往广场上一看,纤瘦又可爱的女孩子还真的几乎都被身材高大、看起来很强的少女打得一败涂地。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不参加吗?) 林兹脑中突然想起那位使用手枪的骑士。 (她很厉害,呃,而且我也觉得她是个美女……) 这时,夏特蕾儿忽然开口。 「林兹,我也要参加。」 「夏特蕾儿!」 林兹惊讶地转头看她。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看那个。」 夏特蕾儿指着立有圣女贞德雕像的广场一角。 剑术大会优胜者的奖品满满地放在那里,形成了一座金字塔般的小山。堆积如山的奖品最上面,放了一瓶用高级布料包起来的香槟。 献给冠军的奖品,是最高级的香槟——唐·培里侬。 「……啊,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夏特蕾儿参加的话实在不公平耶。」 尽管的确没有〈城堡〉不得参加的规则,但是…… 「担心什么,只要没有〈要塞化〉,我也只有一般的本领。」 「真的不要紧吗?」 「当然啊,身为你的〈城堡〉,我会打一场漂亮的仗。」 「……呃,我的意思是你可不要让对手受伤了。」 夏特蕾儿拨开人群向前走,广场上的观众因为看到一名绝世美少女要参加,骚动了起来。 担任裁判的年轻人急忙冲上前。 「呃,你要临时参加吗?」 「对,不可以吗?」 「没问题,只不过虽然是用木剑,但依旧有可能受伤,请你小心。」 夏特蕾儿接过木剑轻挥了一下,皱起眉头小声念道: 「还真轻。」 这个时候…… 「哈哈,这位有着漂亮脸蛋的小姐,劝你为了自保还是放弃吧!」 夏特蕾儿面前出现一名身高几乎与广场上的圣女贞德雕像一样的巨汉……不对,那是一名高壮的女孩。 但是,她那肌肉结实的躯体跟圣女贞德雕像一点都不像。 随着这名像牛一样的女孩子出现,广场上掀起哀号般的欢呼声。 「普妲拉!冠军候补普妲拉出来了!」 「把騒扰她的醉汉打个半死的浴血普妲拉」 「直到现在都没人想娶的狂牛普妲拉!」 「小姐,你真的会被杀喔,快逃啊!」 「喔~~去、去年的恶梦又要重现了吗!」 「你们给我闭嘴!我今年也会当上圣女贞德啦!」 高壮女孩对喧闹的观众们吐口水。 看来,她在街上是个名人。 她在头顶旋转那把棍子似的木剑,接着以木剑敲击广场上的石板地,再龇牙咧嘴地朝一脸讶异的夏特蕾儿说道: 「小姐,要是不想受伤就赶快回去抱着男人吧。」 「你就是我的对手吗?」 「对,没错,狂牛普妲拉指的就是我。哼,像你这种漂亮的女人,应该有很多愚蠢至极的男人对你大献殷勤吧,真是让人气到抓狂啊。因为有规定,所以我会饶过你那张脸,不过我要让你再也无法用双脚站起来。」 夏特蕾儿一脸冷淡地面对高壮女孩的挑衅。 她默默地举起木剑。 「哼 ,真是个嚣张的小女孩,怎么啦,快打过来啊。」 「喔~~难道是怕得动不了了吗?还有啊,你那个幼稚的便宜花朵髪饰是什么东西啊?一定不是你自己买的吧?如果是男人送的,那么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住口。」 这一瞬间,空气振动起来。 高壮女孩的表情刹时冻结。 蓝色火焰正在夏特蕾儿那双冰冷清澈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抱歉。我要趁一开始先向你道歉。」 夏特蕾儿沉稳地低语。 「对于你污辱我城主的话语,我无法装作没听见。」 「什么?」 ……胜负在瞬间分晓。 ◇ 「……无法协助?」 这里是某栋距离举办剑术大会的广场不远的房子。 派遣骑士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正在兰斯自卫警备骑士团的团长室里。 「我们在圣女贞德庆典期间也很忙,明天还要为圣女贞德游行做戒备,没办法拨出人力寻找〈蓝胡子〉。」 自卫警备骑士团的团长是个年约五十岁的肥头大耳男子。 他一边用手指玩弄着蓄留的胡须,同时嫌烦地摇头。 一个小女孩也太嚣张了吧——他露出很明显这么认为的表情,丝毫不隐藏。 「不是蓝胡子,是巴黎的杀人魔躲在这座城市里!」 她很少见地吼了出来。 「昨天也有一个女孩子失踪了耶!」 「喔~~一、两个小孩子失踪,在圣女贞德庆典的时候是常有的事。」 「什么……!」 布兰谢咬牙切齿。 (不可以,如果在这里抓狂的话,就跟以前的我一样了……) 「再说,既然是巴黎的杀人魔,这个问题就应该由巴黎的骑士团处理才对啊。」 团长轻轻摇着手,有如不想跟她说话似的。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 布兰谢一时语塞。 骑士团团长的主张就是整个骑士团的主张。 地方都市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大多都对中央政府怀有反抗心。 对他们来说,他们也不是不想去抓绑架案的犯人,而是如果协助身为派遣骑士的布兰谢,就会有损他们的自尊。况且,如果案件的犯人是巴黎的杀人魔,那这就是巴黎骑士团的过错,该被贵难的不是兰斯的自卫警备骑士团。 ……比起这个,一名在当地孤儿院长大的十七岁女孩,居然在王都当上枪手队的菁英,他们对此也感到嫉妒。 布兰谢低头沉默不语。 骑士团团长清了清喉咙说道: 「不过呢,嗯,就是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小姐,如果你愿意与我建立特殊的关系,那这件事我就可以考虑一下……」 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将象征骑士骄傲的银怀表用力敲向办公桌。 对方大概没想到看似乖巧的女孩子会突然做这种事。 团长张着嘴,差点从椅子上往后翻过去。 ……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布兰谢终于放弃了。 她摇动着绑成一束的蓝发,沉默地转身,踏着响亮的步伐甩门离开。 「少得寸进尺了,你这个肮脏的小丫头!」 背后传来咒骂声,不过她并没有特别在意。 她拔出腰间的手枪。沉甸甸的重量传来,枪身散发着黑色的光泽。 这是王都派遣骑士的正式武器——〈钢之铁鎚〉。这不是工厂里大量生产的劣质品,是工会大师打造的精品。 轻快的反应、极少走火的构造、可以当成攻击武器使用的坚固钢铁枪柄。 (没问题的,我还有这个,而且圣女贞德一开始也是孤立无援。) (街上的孩子们就由我一个人来保护……) 深蓝色的眼中藏着坚强意志的光芒。 ◇ 夏特蕾儿瞬间就打倒了普妲拉,接下来也接连击败挑战者。 〈城姬〉没有〈要塞化〉的时候,力量会被大幅限制……话虽如此,如果本领只够在街坊间自满,是打不过夏特蕾儿的。 就在夏特蕾儿压倒性的力量使挑战者几乎消失的时候,她大声宣告: 「一个一个打太麻烦了,你们就一起攻过来吧!」 十几个手拿木剑的女孩子便一齐朝夏特蕾儿冲过去。 一阵沙土飞扬的混战当中,甚至有些女孩子扔掉木剑逼近夏特蕾儿,都快搞不清楚这到底是猫在打架还是在做什么了。 「啊,呜……卑鄙的家伙!你、你们拿起剑来战斗啊!」 「唉呀,你拿剑的时候那么强,但是这里却很弱呢。」 「呀!」 「你的胸部还真大,到底要吃什么才会长成这样?』 「哇!你在抓哪里啊……」 「可恨的胸部,看招、看招!我要这样对付你!」 「唔!啊!好痛……」 (到底在干嘛……) 林兹一边从人群里眺望她们,一边叹气。 虽然半途就变成与剑术大会完全无关的事物,不过从裁判、主办单位到聚在场边的男性们,完全没有人要阻止。 「嗯~~真是赏心悦目的景象啊。」 「唉呀,没错二 男性们看到夏特蕾儿在广场中央被一大群年轻女孩袭击,纷纷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兹不知为何感到很生气,但也没资格发怒,因为他虽然用双手遮住脸,不过却从指缝间杷眼前景象看得一清二楚,毕竟他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 (呜哇,衬衣都被翻起来了,啊、哇……) 虽然他觉得不该去注意夏特蕾儿那副丢脸的声音与模样,可是却忍不住心跳加速。 只要夏特蕾儿来真的,就算要一次打倒所有人也毫不困难。 但她或许不想让少女们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分别与她们格斗,或是将对方压制在地上使她们昏倒。 (夏特蕾儿……真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这样一位女孩子,为什么会被迫成为没有希望、只懂得战斗的〈城姬〉呢…… 「……」 ◇ ……几分钟之后,站在广场上的只剩夏特蕾儿。 她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银白色秀发蓬乱不已,陶瓷般的光滑肌膺上面也有红色的咬痕。 这副模样简直就像通过长期攻城战考验的要塞。 「……我、我是冠军,这个结果没问题吧?」 夏特蕾儿说完后,担任裁判的年轻男子用力点头。 接着他转向观众,以响彻广场的声音叫道: 「各位,她就是今年的圣女贞德!」 喔喔喔喔喔!——一场掀起盛大的欢呼。 「圣女贞德!今年的圣女贞德出炉了!」 「她比任何人都更厉害又美丽,她正是如假包换的圣女贞德!」 「冠军、冠军!今年的圣女贞德实在太美了!」 广场上的观众们异口同声赞美夏特蕾儿的冠军资格。 广场上飘散着大量花瓣。 夏特蕾儿就在这幅景象中伫立着。 「……我是……圣女贞德?」 「对啊,只要在剑术大会得到冠军,就要在明天的游行里扮成圣女贞德游街喔。」 兹走到夏特蕾儿身边说道。 「等、等一下,我不打算当圣女贞德,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喝 那瓶香槟……」 「不,在具有古老传统的剑术大会获得冠军的人,就有义务要肩负起圣女贞德的角色喔。」 「……?」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两个人回头看。 那里站的是带着孤儿院孩子们出来的悠斯助祭。 「姐姐你好厉害,你当上今年的圣女贞德了!」 柯洁特着迷地露出尊敬的视线并大叫。 所有的孩子都以憧憬的眼神盯着夏特蕾儿,从昏迷中苏醒的女孩子们也以开朗的表情拍着手。 「唔……」 夏特蕾儿发出思索的声音。 「请你多考虑一下。圣女贞德是兰斯市民的希望与憧憬,只要在明天的游行里见到美丽且威严的圣女贞德,那么现在让街上孩子们害怕的〈蓝胡子〉谣言马上就会一扫而空。」 悠斯助祭微笑着。 「……唔,可、可是……」 夏特蕾儿朝林兹瞄了一眼,像在求救。 「呃……我觉得你应该去。」 「林兹!」 夏特蕾儿瞪着他,脸上露出骂他叛徒的表情。 「悠斯助祭说得没错,对兰斯的居民而言,圣女贞德就象征着希望,而且,嗯……」 林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也想看看夏特蕾儿你盛装打扮的模样。」 「……!」 林兹以真诚的视线凝视夏特蕾儿,让她立刻满脸通红。 「林、林兹你、你真的想看我、我……盛装打扮……的样子吗?」 「嗯,但要是夏特蕾儿你真的很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姐姐,我想看你扮的圣女贞德!」 「……」 夏特蕾儿迟疑了一下子。 但没多久她就下定决心用力点头。 「……我知道了,我是你的〈城堡〉,既然城主如此希望,那、那我就去当圣女贞德给你看!」 她以近乎自暴自弃的声音叫了出来。 「……对了,悠斯助祭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兹询问。 「我与孩子们过来买晚餐,因为我也被教会赋予了照料孤儿院的工作……对了,趁这个机会,林兹先生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就当成庆祝夏特蕾儿小姐得到冠军。」 「一起吃饭吗?」 林兹与夏特蕾儿互相对看。 「是的,这群孩子也会很高兴的。当然,布兰谢小姐也会过来。」 「嗯,记得布兰谢与这些孩子来自同一所孤儿院。」 林兹小声说完后,夏特蕾儿发出「唔……」的声音。 「我想跟夏特蕾儿姐姐说话。」 「大哥哥你教我们唱歌嘛。」 孩子们纷纷开口。 林兹没有拒绝的理由,夏特蕾儿看起来也没意见。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兹低下头,悠斯助祭也露出沉稳的笑容并点点头。 (对了,自从离开孤儿院之后,我是第一次与这膨多人一起吃饭……) 看着喧闹的孩子们,林兹在心中低语。 (约翰、阿尔卡、莱拉特……不知道大家现在怎样了……) 建筑士工会〈石之兄弟团〉经营的孤儿院,虽然目的是将收留的孤儿养育成建筑士的徒弟,但并非院里所有的孩子都会像林兹与艾莉莎那样被大师收养。林兹看着孩子们的脸,想起了从前住词一房间、感情很好而且很怀念的同伴们的脸。 这时他不经意抬起眼,在他的视线前方——远离广场的建筑物旁边。 有一名穿着深蓝色制服、样貌熟悉的少女。 她正好从房子里走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露出一副苦恼的脸。 「……呃,夏特蕾儿,你听我说……」 「林兹,你怎么了?」 「我想起有件事要做,你可以先跟大家一起回去吗?」 「……有事要做?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担心啦,我只是要去一下工会的分会,依据规则不能让会员以外的人进入。」 林兹在瞬间撒了谎。兰斯这里并没有〈石之兄弟团〉的分会。 「唔,可是,我身为你的〈城堡〉……」 夏特蕾儿说到一半……突然闭上嘴。 「……也、也对,我知道了,就算是你的〈城堡〉,也不可以连你的私人事务都插嘴……」 她讲得吞吞吐吐,而且不知为何满脸通红。 「这也是当然的,毕、毕竟城主也是青春期的男性,再说举办庆典的时候,呃,街上都会……卖那种色色的版画对吗?」 「夏特蕾儿……不是这样的。况且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是雷蒂告诉我的。」 (那个人真是……) 他想起那名露出调皮捣蛋笑容、像猫一样的少女的脸,同时叹了口气。 (……!糟糕!) 布兰谢消失在巷子的暗处,林兹就快要看不见她了,于是他急忙跑过去。 「啊,林兹……」 「待会儿见!我会在天黑之前回来!」 第四章 袭撃 「布兰谢……」 林兹走进周园盖满房子的阴暗小巷,从她背后呼唤她。 「……!」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扭转上半身,抓住林兹的手腕……接着迅速绕到他身后反折他的手, 这是训练有素的格斗骑士的基本动作。 「痛痛痛!……啊……呜……!」 「……林兹!」 派遣骑士少女惊课地叫了出来,她好像总算发现被她封住关节的人是她认识的少年。 布兰谢急忙松手,林兹边压着肩膀边哀号。 「我、我还以为手臂会断掉。」 「对不起,因为你突然站在我背后,所以我下意识就……」 她低下头,绑成马尾的头发垂了下来。 「你一个人调查案件吗?」 「咦?嗯,对……」 布兰谢不好意思地转开头。 「兰斯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呢?」 「我、我才不需要那些人的帮忙,我一个人就很够了。」 「……?可是,你刚才不是从自卫警备骑士团的据点出来吗……」 林兹还没说完,布兰谢就一脸生气地沉默下来。 (看来她好像遇到什么麻烦……) 从中央派来的菁英骑士与地方上的自卫警备骑士团。林兹大概能想像发生了什么事。 「林兹你才是呢,你怎么了?你不是跟同行的女孩子去参加庆典了吗……」 「咦,你怎么会知道?」 「今天早上我在走廊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听说的。她说:『我要跟林兹去庆典喔』,而且非常高兴。」 「……原来如此,我跟夏特蕾儿刚才在广场分开了。」 「分开……咦!……难道你们之间有感情纠纷!」 「我不知道你在惊讶什么,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啦。」 林兹眯着眼睛吐嘈。 (我总觉得布兰谢一点都没有菁英骑士的感觉耶。) 「喔,是这样啊,你是指普通的分开行动吗……不过,为什么?」 「嗯,该怎么说呢……」 林兹开始吞吞吐吐。因为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但是,他看着刚才的夏特蕾儿……然后就有了一些想法。 为了寻找自我存在的理由,在大陆上长期游荡的〈流浪的城姬〉。 想了解自己…… 她一直都追寻着这种理所当然的事物,挥舞着剑活到现在。 或许她是第一次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兴奋喧闹吧。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冷酷,看起来也一如往常。 可是,当她在摊贩旁大快朵颐吃着食物、当她与同龄女孩子们比赛剑术,就连被女孩子们推挤的时候,夏特蕾儿看起来都很兴奋。 尽管她每次都说自己是〈城堡〉,不过林兹认为,夏特蕾儿比她自己想像中更像个普通女孩。 今天邀她参加圣女贞德庆典真是太好了。 林兹希望……她能就这样怀着快乐的心情结束这一天。 如果把马鲁奇亚·吉的事情说出来,她或许会帮忙。 以林兹·连海特的〈城堡〉的身分。 说不定,以后会遇到某些必须借助她力量的状况。 但是,至少今天…… 回到旅社、与孩子们一起吃饭,然后在房间开香槟来喝……不是以传说中能单独打倒千军万马的〈城姬〉身分,而是以一般女孩子的身分做这些事情……林兹希望她可以过着普通的一天。 林兹打算要这样来善待自己的城堡。 (……呃,夏特蕾儿如果听到应该会生气吧。) 布兰谢的前进方向离人声鼎沸的大街愈来愈远,走进了几乎没有人会经过的微暗巷子。林兹追在她后面。 照不到太阳的巷子里飘荡着潮湿的空气,大陆上不管哪一座城市都有这种地方,而且几乎都会变成流浪儿的聚集场所。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慢慢停下脚步。 「嗯……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一件事。」 「……?」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她晃着蓝色秀发转过身来。 「如果要调查马鲁奇亚·吉的话,我也想帮点忙。如果抓到他,或许就能问出师父隶羼的〈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再说……」 林兹搔着头,继续说道: 「女孩子单独走进这种巷子很危险的。」 林兹这句话……让布兰谢一时不晓得要回答什么。 「我知道了,说不定会出现某些只有同一建筑士工会成员才懂的线索,那就拜托你了。」 「嗯,麻烦你了。」 「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去,因为这一带的治安也不太好。」 布兰谢说完后,从怀里拿出银怀表。 正当她准备看时间的时候……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坏掉了,刚、蜊才被我拿来敲团长办公桌的时候弄坏的……」 布兰谢一脸苍白地惨叫。 银怀表的表面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指针也完全停摆了。 (敲团长的办公桌?) 林兹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夸张的事。 「呜呜,怎么办……」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跪倒在地上,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呃,说不定可以修好,借我看看。」 林兹伸出手,布兰谢脸朝下摇着头。 「不可能修得好,你看,整个坏了。」 「我想应该可以,给我一下。」 「……唔、嗯。」 布兰谢轻轻点头,将银怀表轻轻递给林兹。 沉甸甸的重量感传来。 (这是用真正的纯银做的……) 师父曾经教过他银制品的加工法,以及使用齿轮的机器的构造。虽然大小完全不同,但他以前曾协助修理市政厅的钟楼。 ……只要有明确的想像内容,要修理应该不会很困难。 林兹以刻有〈铭印〉的右手紧紧握住银怀表。 ……他集中意识想确认内部构造。 (……真是复杂的机械,不愧是大师级时钟工匠的。) 「你想做什么?」 「我要用〈建奏术〉啊。」 「就是……工会里传承的秘密技法是吗?」 布兰谢为之屏息。继承了〈铭印〉的工匠所拥有的技术——也就是工会的秘密技法,这类事物对普通人来说只不过是种可疑的魔法。尽管如此,她身为派遣骑士,所以似乎拥有一定的知识。 〈——汝乃伟大的建筑士之王,乃测量并设计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他喃喃自语般念着韵律,组起精密的构造式。 〈建奏术〉第八韵律——修复。 这是将建筑物修复成原本样貌的韵律。 相对于使用第十二韵律——〈再构筑〉搭建出来的建筑物,会在经过一定的时间之后自然损坏。以这种方式修复的建筑物,坚固程度能与原本状态几乎相同。 「……修复。」 啪滋——右手的〈铭印〉在瞬间迸出蓝白色火花。 淡淡的烟从指缝间飘出来。 林兹缓缓打开手掌,他手中放的是已经完全恢复原貌的银怀表。 上面的指针也确实走动着,只不过时间慢了大约数十分钟。 「……真厉害。」 布兰谢睁大了深蓝色的双眼。 「还给你,时间的话你自己调整吧。」 「……谢、谢谢你。」 林兹把恢复原状的银怀表递给布兰谢之后,她就笑了出来。 她的表情可爱得让人心跳加速。 对她来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她以双手接过银怀表,转了旋钮几次之后轻轻放回怀里。 王室所赐的银怀表,是高尚骑士的骄傲。 (对了,为什么布兰谢会……) ……林兹突然很想问。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布兰谢你为什么想当骑士?」 「……」 布兰谢红着脸,支支吾吾感到困扰般把视线移开。 「那个,呃……你、你不会笑我吧?」 「当然。」 林兹用力点头。 布兰谢下定决心似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座城市里的女孩子之所以憧憬骑士,理由只有一个。」 她边走边摇着蓝色马尾,小声地回答。 「憧憬骑士的理由?」 林兹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立刻就想到了。 「是因为圣女贞德吗?」 「对。林兹你看过广场上的剑术大会了吗?」 「嗯。」 ……是啊,刚才那些聚集在剑术大会上的少女们。 当中一定也有几乎没握过剑柄的女孩。 那些女孩们都很崇拜圣女贞德。 「我也跟那些女孩子一样。虽然我不常对别人说,但我被孤儿院收留之前,是在这种巷子里厮混的武装窃盗集团成员。」 布兰谢一边踩着小巷子里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一边喃喃说着。 「喔,是这样啊……呃,什么!」 林兹忍不住用怪异的声音叫出来。 看到林兹惊讶的反应,布兰谢露出有点受到伤害的表情。 「呜……林兹你真过分……」 「啊,对、对不起,因为武装窃盗集团那种事,与布兰谢你现在给人的印象差太多了……呃,我是觉得意外啦。」 林兹连忙道歉。 「大家为了生活,所以身不由己,会结伙扒窃观光客的钱包、偷面包、窃取巡礼者贡献给教会的奉献金……我从以前就很会打架,所以还去跟抓走同伴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对抗喔。」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紧握拳头,说出了更惊人的事。 林兹听得目瞪口呆。 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比知道雷蒂是小国的公主殿下还要惊人。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当格斗骑士……) (不过这到底是几年前的事情啊?) ……他害怕得无法询问。 布兰谢停下脚步小声说道: 「不过,就算过着那种堕落的生活,我仍然怀着成为圣女贞德的希望。因为,既不是贵族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的十七岁少女竟然能拯救祖国,我认为我也可以成为一名跟她一样高尚的骑士。」 她怀着这股决心,在巴黎专心接受枪手队的严格训练。 她持续锻链着自身唯一的武器,也就是枪与格斗术。 几乎已经听不见大街上庆典的喧哗声了。 她缓缓呼出白色的气息。 「但若只会憧憬的话,梦想也不会成真。我认为就算是一步步慢慢前进,也必须以自己的双脚往前走。是孤儿院的同伴们教了我这些事。」 她闭上嘴……突然停下脚步。 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 「……怎么了?」 「就是这条巷子。昨天,鞋店的女儿路赛妮在这里失踪了。」 ◇ 「……失踪?」 林兹询问。 他环视周围。这里不是住宅集中区,而是堆放建材等物品的仓库区域。 布兰谢以锐利的视线看往周围,并拿出笔记本。 「对。她好像在庆典当中与朋友走散,所以自卫警备骑士团那里接到报案,她似乎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 林兹惊讶地闭着嘴。 (这里在几个小时之前发生了绑架案吗?) 「是马鲁奇亚·吉做的吗……」 「不,关于这点……我调查案件的纪录之后,发现有一件让我在意的事。」 「在意的事?」 布兰谢点点头,翻开笔记本。 上面以工整的笔迹详细记载了与事件有关的消息。 「调查以前的资料后,我发现了一件事。传出〈蓝胡子〉谣言是在最近两个星期,可是小孩子失踪的案件却是从大约两年之前开始,而且每隔一段固定的时间就会发生,并不是最近突然才发生案件的。」 「……?可是,你不是说被马鲁奇亚·吉雕刻的少女有四个人……」 「时间搭不上。」 布兰谢冷静地说。 「什么?」 「将发现的雕像碎片拿去给雕刻家工会鉴定之后,才知道最近两个星期之间被变成石雕的少女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其他三名少女都是马鲁奇亚·吉从巴士底监狱逃狱之前遭到绑架的。」 「……!」 林兹的心臓猛烈地跳动。 他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那么……」 「没错,在我抵达兰斯调查资料之前也不晓得,我一直认为发生在这座城市的绑架案是杀人魔马鲁奇亚·吉所犯,但是……」 「……」 就在林兹屏住气息的时候…… 「……呵呵呵,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我终于见到你了。」 寒毛竖起…… 背脊窜过一阵颤栗感。 慢慢转头之后……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手脚诡异地细长、蜘蛛般的〈怪物〉。 怪物将手脚顶在石造的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 他有着白色混浊的左眼眼球。剃光的秃头上面也有怵目惊心的拷问伤痕。 「……马鲁奇亚·吉大师!」 布兰谢·艾斯华尔大叫出声。 她立刻做出反应,拔出枪摆好架式。 接着她无预警开枪,建筑物的石墙因此碎裂。 「呵呵呵、呵,城主怎么可以不将〈城堡〉带在身边呢?」 怪物——马鲁奇亚·吉闪了开来,张着深深裂开的嘴巴发出无声的笑。 ……不,与其说他在笑,那应该比较接近肌肉痉挛。 (他知道夏特蕾儿的存在吗……!) 林兹看往正上方,同时倒吸一口气。 「虽然铁面具阁下叫我先不要对你出手……呵呵呵,但是都已经遇上就没办法了。只要发现好的材料,我就会忍不住想雕刻,毕竟这就是雕刻家的本性,呵呵呵、呵、呵……」 (……铁面具阁下!) 林兹听到怪物口中说出这个与他有因缘的名字,不禁吓一跳。 他是与沃邦一起,想将艾莉莎变成〈城姬〉的里尔要塞总监工。 事件的背后竟然有这个男人的存在……! 马鲁奇亚·吉诡异细长的手,从头顶挥了下来。 就在林兹往后跳的瞬间,石板地面碎裂开来。 「……!」 马鲁奇亚·吉的双手握着雕刻刀。 要是被那种东西挥到的话,人类的头盖骨一定会轻易就被击碎吧。 「你快逃!」 布兰谢叫道。 她拿着骑士的武器——〈钢之铁鎚〉,站出来保护林兹。 「逃狱犯马鲁奇亚·吉,这个男人由我来逮捕。」 「……」 林兹停留在原地。 「……林兹?」 布兰谢皱起眉。 「我不逃。」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我再也不要抛下重要的人独自逃跑,我决定再也不逃了!」 当初他将变成了〈城姬〉的艾莉莎留在里尔要塞,逃了出来。 林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事情!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他边跑边在脑中展开构造式。 从史多蓝杰大师那里继承而来的〈铭印〉迸出雷火。 〈建奏术〉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这是一种将手触碰到的物体改建成其他建筑物的技术。 然而…… 「太慢了……」 刹那间,马鲁奇亚·吉的手变长伸了过来。 「……!」 林兹迅速将围绕着雷火的手掌击向地面。 喀——拿着雕刻刀的手整只剌进林兹面前出现的石墙。 「呵呵呵,厉害厉害,我本来想用刚才那一招把你的手臂整个切下来!」 一道汗水流过林兹的太阳穴。要是没有天天和夏特蕾儿的〈练兵场〉功能练习,他甚至无法看清楚状况。 (那个像鞭子一样的弯曲状态是怎么回事……!) 砰——布兰谢看准马鲁奇亚·吉着地的瞬间开枪。 「呜啊!」 马鲁奇亚·吉发出奇怪的叫声并向后仰。 他的左手好像被射中了。虽然手枪是由老练的大师铸造的最新型号,但是精准度并不算很高,可见布兰谢的射击能力相当厉害。 「……马鲁奇亚·吉,那些被你抓走的女孩子都在哪里?快点招出来!」 「哼,你在说什么?如果是雕刻的材料,那我倒是在这里捡过。」 马鲁奇亚·吉露出窃笑。 「……!你这个家伙!」 对方的明显挑爨让布兰谢激动起来。 布兰谢冲上前,深蓝色的双眼熊熊燃烧。 钢铁般的拳头有如绷紧的弓弦,这就是绝对不会折断的格斗骑士之剑。 她绕去那只理应受了伤的左手旁边,对准下巴给予重重一击…… 「布兰谢,不可以,那个家伙的左手……!」 「呵呵呵,骑士的缺点就是一下子就会失去理智。」 马鲁奇亚·吉的左手开始旋转。 下一瞬间,伸长的手臂就像鞭子般扫过布兰谢的身体。 「唔啊——!」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的娇小身体呈抛物线被甩了出去。 而那只手再度伸往摔落石板地面的她…… 「手枪……竟然没用……怎么可能……」 她愕然地念道。 「呵呵呵,派遣骑士小妹妹,你很惊讶吗?」 「……唔,怪物……!」 布兰谢想以双手折断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但她却完全没有折到了东西的感觉,恶梦般的膨软触感正紧绞住脖子。 「布兰谢,那家伙的手是假手!」 「没错。」 马鲁奇亚·吉发出窃笑。 这是内部装设了伸缩自如钢索的假手。 他的左手臂是被史多兰杰大师切断的。 林兹一边展开构造式,一边跑过来…… 「别急,我等一下再来对付你,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 他朝林兹挥出并非假手的另一只手。 一道银色闪光掠过……就在这一瞬间…… 「……呜……啊!」 林兹的腹部溢出鲜血。 射出的雕刻刀剌进了林兹的肚子。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兹跪下来,蹲在一片血海当中。 腹部的肌肉被深深刺穿,虽然并非会立刻丧命的致命伤……但他因为剧痛无法站起来。 「呵呵呵,等我勒死这个女孩再来处斯,我会一片片很仔细地把皮虏削下来的,呵呵呵……我要用你来补偿史多蓝杰大师让我受到的屈辱!」 「……!呜……」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被紧紧勒住,她的表情愈来愈苍白。 她的手指抓着马鲁奇亚·吉的假手,但已经使不出力气。 她想要成为孤儿院同伴们的光芒——成为他们的希望。 这位少女的愿望是成为圣女贞德般的高尚骑士。 她的四肢瘫软无力,意志力的光芒也从深蓝色的眼里慢慢消逝。 (布……兰琪……) 「那么,林兹,连海特,在这个女孩窒息死亡之前,身为雕刻大师的我就来给你上一堂特别课程吧。」 马鲁奇亚·吉笑了出来。 「最顶尖的雕刻家,会不停削切雕刻材料的石头,让石头存在的本质显露出来。」 (……可恶,我的意识……) 林兹透过逐渐模糊的视界环视周围。 「……!」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掉落的手枪就在他面前。 林兹以颜抖的指尖抓住枪柄。 坚硬——而且冰冷的钢铁触感。他以沾满鲜血的手握住枪柄。 (〈建奏术〉——〈再构筑〉。) 剧痛令他哀号的同时,他展开了构造式——从〈铭印〉迸出的雷火包围着枪身。 「文艺复兴时期伟大的米开朗基罗大师,从巨型大理石石块里看到了大卫像。他并没有抓会出那座叹为观止的大卫像,只是将石块原本就拥有的特质削出来罢了。那么,我在这里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经由雕刻浮现出来的人类本质是什么呢……回答吧,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 (……!) 林兹趴倒在血泊里。 从马鲁奇亚·吉的位置应该看不见手枪。 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林兹努力撑起意识。 「师父曾经说过……只有神才知晓各种事物与现象的本质。所以,人类才有办法不停创造出一些事物。」 「可惜,你答错了。」 马鲁奇亚·吉觉得无趣地以鼻子哼了一声。 「人类的本质就是鲜血与骨骼,所以,我会将人类削切到只剩下血与骨。」 马鲁奇亚·吉使出力气,打算扭断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的脖子。 就在这个刹那—— 「马鲁奇亚·吉,你这个三流雕刻家!」 「什么!」 林兹的叫喊,让马鲁奇亚·吉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 (如果我有办法修好那个银怀表……那我就做得到。) 他要将手枪的构造〈再构筑〉。 外观保持原样——只改造内部。 「哈,如果你的枪法跟这个小女孩一样就算了,更别说要在这种距离之下用枪……」 (闭嘴……) 他将手枪瞄准马鲁奇亚·吉……然后扔出去。 「哼!那又怎样!」 呈抛物线飞来的手枪,被马鲁奇亚·吉以右手打落。 砰—— 小巷子里瞬间响起冷硬的爆炸声。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鲁奇亚·吉将假手从布兰谢身上移开。 他一边大叫,一边压着鲜血淋漓的秃头痛苦翻滚。 「你、你这家伙!你做了什么啊啊啊!」 「……我把 手枪的构造重新组合……故意让它爆炸。」 林兹的肩膀上下起伏着,慢慢从血泊里站起来。 想要组出〈建奏术〉的构造式,需要很高的集中力。若在意识朦胧的状态下,创造出建筑物的可能性就非常低。不过,即使在这种状态之中——照样有办法捣乱手枪内部构造。 正因为手枪有着极为精密的构造,所以只要让内部产生细微变化,就能引起爆炸。 林兹单手压着腹部,拖着脚走向布兰谢旁边。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剧烈呕吐并瘫倒在地上。 「布……兰谢,你还好吗?」 「……唔……嗯。」 她虚弱地摇摇头,然后点头。 「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你竟敢这么做啊啊啊!臭小鬼啊啊啊啊!」 憎恨的视线从捣住脸的指缝间看过来。 马鲁奇亚·吉的右半边脸已经整片烧伤。 布兰谢一边咳嗽,一边慢慢站起来。 她调整好呼吸,举起加装了钢铁的拳头。 「马鲁奇亚·吉……我要逮捕你!」 「唔……!我太大意了!」 马鲁奇亚·吉在瞬间跳起来。 他将诡异细长的双脚踏向地面,如同弹簧般跃起。 才刚看到他越过房子的屋顶,他就一边发出剌耳的大笑并消失。 「……逃走了吗……!」 布兰谢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并紧咬嘴唇。 接着惊醒般转过头…… 「……林兹?」 林兹趴倒在地面。 鲜红的血泊在石板地上漫开。 「……林兹!」 ◇ 「唔……」 夏特蕾儿闭上眼、集中精神。 她手中握的钢刀正微微颤抖。 深深吸进一口气…… 「……喝!」 碰! 她使出全身力气挥下刀子。 「……如、如何?」 「嗯,还不错,洋葱结束之后,再来是马铃薯喔。」 「我知道了……」 夏特蕾儿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从柯洁特手里接过装了洋惠的盘子……那个时候,夏特蕾儿乖乖单独回来的理由就是这个。 她想自己做菜给林兹看,让他吓一跳。 (我要让他知道,我除了剑术之外也是很行的。) 她以不熟练的手势握住菜刀,紧咬嘴唇。 (可是,这比拿着剑更紧张啊……) 她举起菜刀,碰一声往马铃薯切下去。 碰、碰…… 每当夏特蕾儿挥下菜刀,食材就会飞往不该去的方向。 「大姐姐有点可怕耶……」 孩子们在她背后悄悄说着。 虽然她说她要做菜,但其实这是夏特蕾儿第一次拿菜刀。 〈城堡〉虽然具有〈王之飨宴〉的功能,但这是只有面前摆着平民没见过的外国香料,以及会在贵族的餐桌上出现的食材之时才能启动的功能,是个有限制条件、无法使用的能力。 碰、碰、碰…… (唔,我身为能够横扫千军万马的〈城姬〉,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实在太丢脸了。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都曾经做菜给城主吃……) 她按着因为洋葱而渗出泪的眼角,这时…… 她忽然想起以前单独在大陆上流浪时的事情。 只不过几个星期之前,她还以〈流浪的城姬〉的身分,毫无目标地在大陆游荡。 那时候,只要能吃得进去,不管什么食物都好。或许着剑而是握着菜刀。 碰——被切到飞开的马铃薯滚到地上。 就在她弯腰想捡马铃薯的时候…… 走廊另一边传来开门声。 「林兹……?」 夏特蕾儿就这么拿着马铃薯走到走廊上。 「什么……?」 她正好看到布兰谢背着林兹走进孤儿院。 「你、你们两个到底……」 话说到一半,她就发现一件事。 派遣骑士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苍白的脸。 以及滴在走廊上的——红色…… (是血……!) 「……林兹!」 ◇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在床上。 (咦,总觉得以前也有过这种事……) 林兹意识朦胧地摇摇头,慢慢起身。 「……!」 腹部的痛楚让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等他抬头之后看到的是…… 壮观的〈城墙〉飘浮在床铺周围。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惊讶,我只是启动了〈城堡〉的功能——〈医疗设施〉。夏特蕾儿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一回头,他就看见〈要塞化〉状态的夏特蕾儿在旁边。 她一脸沮丧地坐在床铺另一头。 「夏特蕾儿……」 「我听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说了。听说那个杀人魔袭击你们。」 「对……」 林兹低着头,紧紧抓住床单。 (我实在太粗心了……) 雕刻家马鲁奇亚·吉——在兰斯绑架少女的杀人魔。而他没能抓到那个可能与史多蓝杰大师有关联的男人。 (再说……) ——他瞄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夏特蕾儿。 含着蓝色火焰的双眼有些不安。 (……我又让夏特蕾儿为我担心了。) 唯独今天,他希望能让夏特蕾儿开心地渡过。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布兰谢的状况如何?」 「她不要紧。她说她有点不舒服,所以要在房间休息。」 夏特蕾儿静静摇头。 「对不起,林兹……我果然应该跟着你才对。」 她的声音带着悔恨的情绪。 「〈城堡〉无法保护该守护的城主,这样的我根本没有价值。」 「没这回事……」 林兹想要插话,夏特蕾儿阻止并说道: 「我能做的明明就只有拿起剑来保护你,但我却连这都办不到。」 「你在说什么啊,夏特蕾儿你没做错任何事。」 「城主遇到生命危险,我却……」 夏特蕾儿以消沉的声音低语。这座责任感很强烈的〈城堡〉,在林兹沉睡的时候绝对一直责备着自己吧。 再认真也该适可而止,林兹打算坐起上半身。 「你不可以动。」 夏特蕾儿轻轻按着林兹的胸口让他躺下。 「治疗遛没结束,你必须静养。」 「呃,好……」 林兹老实地照着做。 「你是不是有点发烧?」 夏特蕾儿担心地盯着他,用手抚着他的额头。 那股柔软又冰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不要紧,谢谢你。」 「你会饿吗?」 「什么?喔,嗯……有一点。」 听她这么说,林兹才觉得肚子饿了。 他摸了摸被剌伤的腹部周围,伤口就一阵抽痛。 「不太好消化的食物应该对伤口有影响,浓汤之类的食物你可以喝吧?还是要在某种程度上吃点营养的食物比较好。」 「……我知道了,我会吃的。」 林兹点头后,夏特蕾儿就关上门离开房间。 林兹在床上重新躺好,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的木 头纹路。 (……对了。) 他想起来了。 就是被马鲁奇亚·吉攻击的前一刻,他与布兰谢对话的内容。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说,少女被变成雕像的日期不吻合。 那也就是说…… 在兰斯街头犯下绑架案的〈蓝胡子〉。 在抓来的少女身上刻下〈王冠〉的〈铭印〉,并将少女变成雕像的人物。 并非从巴士底监狱逃狱的杀人魔——马鲁奇亚·吉。 那么…… (……难道是障眼法?) 为了掩饰原本的绑架目的,才与马鲁奇亚·吉串通,或者是利用他。 ……不过,这是为了什么? 就在林兹皱起眉的时候—— 房间门打开,夏特蕾儿抱着巨大的深锅走进来。 (咦!) 林兹差点就要跳起来了。 ……有一股类似某种东西烧焦的糟糕臭味飘过来。 深锅里面的东西已经煮到沸腾。 封城守在城堡里的士兵,要对付爬上城墙的敌兵时,会从设置在城门上的〈杀人孔〉倒下烧得滚烫的油…… 林兹不知为何想到这个。 「这、这是什么……?」 「浓汤,是我做的。」 「夏特蕾儿做的?」 「是啊,我拜托柯洁特她们教我做的。」 夏特蕾儿清清喉胧,拿起一个大木匙。 「你的坐姿不方便吃东西啊,所以……」 她的脸有点红。 「我、我喂你吃。」 「……!不、不用了,我自己吃!」 林兹急忙摇头。 「不用客气,至少让我尽到这点照顾的工作。」 「呃,不用了啦……」 塞。 林兹开口的瞬间,夏特蕾儿就用以剑突击的气势将木匙塞进他嘴里。 「唔、唔嗯嗯嗯……」 舌尖感受到的浓烈苦味让林兹皱起脸,不过…… (……咦?) 浓汤意外地好喝,味道就像烛烤。 虽然外表整个焦黑,不过吃起来确实是浓汤。 「如、如何?不用客气,老实把感想告诉我。」 「嗯,很好吃,比师父做的菜好吃太多了。」 「……这句话让我完全不懂是褒还是眨耶。」 夏特蕾儿不满地皱起眉。 「啊,抱歉,非常好吃喔。」 「是、是吗?」 夏特蕾儿微微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比不上艾莉莎做的……但这也是理所当然啦。) ……这句自言自语当然绝对不能说出来。 林兹一边吃着类似焗烤的浓汤,突然想起一件事。 「……呃,对不起,昨天我明明说要来喝香槟。」 「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来喝吧,我很期待那一刻。」 「嗯。」 林兹不经意地从旅社房间的窗户往外看。 记得今天是圣女贞德庆典的最后一天。 他看到大街上人潮汹涌,还缓缓搬运着巨大的花车。 「对了,游行是在下午吧。夏特蕾儿你已经准备好要穿的衣服了吗?」 他看着夏特蕾儿并发问。 「什……!」 她瞪大蓝色的眼睛,当场语塞。 「林兹,你在想什么!」 她在林兹耳边大叫。 「嗯……?因为,昨天你不是当上圣女贞德,然后要参加游行吗? 「太愚蠢了。」 夏特蕾儿摇着头。 「我身为你的〈城堡〉,你觉得我会抛下这种状态的你不管吗?」 「……」 这次换林兹说不出话。 「你、你在说什么啦,夏特蕾儿你一定要去!」 他从床上弹起来大叫。 「唔……!」 腹部传来一阵剌痛,伤口好像裂开了。 「你在干嘛!你必须静养才行啊!」 「圣女贞德是这座城市的孩子们的希望。」 林兹忍着痛苦,坐起上半身喘息着说道。 孤儿院的孩子、参加剑术大会的少女们。 还有,憧憬圣女贞德、以当上骑士为目标的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不,不只这样。解放了兰斯、拯救国家的圣女,是因为绑架事件人心惶惶的全体市民的希望。 「夏特蕾儿,请你参加游行,拜托你。」 林兹抓着夏特蕾儿的肩膀拜托她。 夏特蕾儿呀地叫了一声,叫声听起来很怪异。 「可、可是,你……」 「这种伤势,跟被圣米歇尔伤到的时候比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呃,再说……」 ……他直直盯着夏特蕾儿的眼睛。 「嗯?」 「我想看夏特蕾儿盛装打扮的模样。」 「……!」 夏特蕾儿的脸红到耳朵。 她挺起背脊重新坐好。 「……这、这是城主的命令吗?」 「……唔,对。」 林兹犹豫之后点点头。 他心想……这样会不会有点卑鄙? 虽然城主与〈城姬〉之间并没有什么类似契约关系的约束存在……但总觉得夏特蕾儿从相遇的时候开始就很在意这点。 夏特蕾儿清了清喉咙。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服从我所选择的城主的命令。」 「谢谢你,只要看到夏特蕾儿扮的圣女贞德,孩子们都会很高兴的。」 ◇ 在那间房的门口……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紧咬嘴唇,让嘴唇都发白了。 (我没资格当骑士……) 怀里的银怀表——她紧紧握住林兹帮她修好的骑士证明。 (……我什么都办不到,我无法保护他。) 面对跟街头痞子或小混混不同的真正杀人魔,她毫无抵抗的力量。 那种感觉很可怕,她生来第一次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 (身为骑士的我应该要保护他才对。) (我却被他搭救,最后甚至让他受伤……) (我还说什么要成为圣女贞德!) 正当她想用拳头敲墙壁的时候…… 「啊……」 「唔。」 房门叽一声打开,她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铠甲少女面对面。 「请问,林兹他……」 「我已经先为他做了简单的治疗,他的伤势应该不会造成生命危险。有着白银秀发的少女轻轻点头。 接着她打算就这样往走廊走,布兰谢叫住了她。 「呃,那个……」 「对不起。」 她停住脚步,并转过头来。 「我……明明是骑士,却什么都做不到。」 「是吗?」 夏特蕾儿对她投以严厉的目光。 「那么……你的剑已经折断了吗?」 「什么?」 (我……我的剑……) 布兰谢目送夏特蕾儿静静离去的背影…… 同时将紧紧握住银怀表的拳头压在胸口。 第五章 竞技场 协助夏特蕾儿换穿圣女贞德庆典服装的人,是柯洁特。 圣女贞德的服装每年都会由兰斯市提供不同的样式。 夏特蕾儿在租来的旅社二楼房间里换衣服。 「哇,大姐姐,好适合你喔!」 柯洁特一边拉紧礼服的束腹,一边兴奋地叫着。 「是、是吗?」 夏特蕾儿疑惑地低头看自己的打扮。 「我总觉得胸口好难受……」 「那、那是因为大姐姐的胸部太大了……」 柯洁特嘟着嘴,害羞地小声隐着。 钢铁的甲胄在背后与胸前都大大敞开。 纯白礼服四处镶着宝石,还搭上金线刺绣。 皇冠头饰上面点缀着美丽的装饰。 这套衣服不仅华丽得没有意义,也很暴露,与肖像画等处描绘的圣女贞德印象差很多。 「真、真的要穿这套衣服在街上走动吗?」 「是啊,今年的服装是纺织工会的弗兰史瓦滋大师的力作,他将以往的圣女贞德形象做了大胆的改变。」 「我只要普通的衣服就好了呀……」 夏特蕾儿沮丧地垂下肩膀。丰满的胸部被紧紧束起。 「咦~~可是很适合你耶。」 「哪有可能……我、我是〈城堡〉耶,怎么可能适合这种华丽的服装!」 「没这回事,不然我去问林兹哥哥……」 「等、等一下!」 柯洁特正准备往外跑,夏特蕾儿抓住了她的衣领。 ……就在这时。 「夏特蕾儿?」 她遇见了刚好从旅社楼梯走下来的林兹。 「……林、林兹,你的伤如何?」 「嗯,多磨有你,我好像可以走路了……呃,你这副打扮……」 林兹的脸瞬间涨红。 他的视线落在夏特蕾儿敞开的胸口上。 夏特蕾儿发出不成声的尖叫。 「……唔、呃……这、这是……圣女贞德……所以也没办法……」 看到夏特蕾儿玩着手指,柯洁特露出微笑。 「大哥哥,你觉得这套衣服怎样?」 「你、你问我吗……呃,我觉得很漂亮,很适合夏特蕾儿。」 林兹感到不知所措的同时,老实讲出了感想。 一阵害臊袭来。 夏特蕾儿害羞得连耳朵都变红了。 「住、住口!我是〈城堡〉耶!怎么可能适合穿这种衣服!」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她打算在旅社里〈要塞化〉。 「哇,夏特蕾儿,别这样!」 「怎、怎么回事?……地震吗?」 木造建筑剧烈摇晃,旅社里的房客一齐打开了房门。 ◇ 第三天的下午,圣女贞德庆典的最高潮活动——游行开始了。 这天也是一年当中造访兰斯的游客最多的日子。英勇乐队表演着军歌大合奏,圣女贞德一行人从满天撒着纸片的大街上经过。 随行在贞德身边的人,是各自穿着特殊服装的将军们。 他们是拉海尔、阿朗松公爵、瑞奇蒙大元帅,以及〈奥尔良的私生子〉迪努瓦伯爵。 但是,并没有看到〈蓝胡子〉吉尔·德·莱斯元帅。 骑在白色小型马马背上的人,是在圣女贞德引领之下,于兰斯举行加冕仪式的法兰西斯卡国王查理七世。从国王开始一直到将军们的身高都普遍比较矮,是因为这些角色都是由十几岁的少年们装扮的。 游行主角圣女贞德——也就是夏特蕾儿,她挥舞着画有王室徽章的战旗走在最前面。 尽管夏特蕾儿也是属于身材娇小的那一型,但因为穿着由纺织工会大师设计的华丽服装加上出色的容貌,就算在人群当中也比其他人更显眼。 跟在后面的士兵们都是六岁以下的年幼男孩,他们拿着木剑,边走边锵锵敲着以锅盖充当的盾牌。自卫警备骑士团成员紧密排在周围,努力控制着为了想看游行而一直往前推的群众。 游行的终点是兰斯大教堂前面的大广场。担任圣女贞德的夏特蕾儿会将国王引导至广场,接着在那里仿效进行加冕仪式。 负责执行加冕仪式的人是悠斯助祭。 「喔~~今年当圣女贞德的人是个大美女耶。」 「听那些当时在广场上的家伙们说啊,她的剑术也很厉害喔。」 「去年普妲拉当上圣女贞德,结果庆典也被批评得一塌糊涂呢。」 夏特蕾儿手握战旗前进的模样威风凛凛,让兰斯市民们兴奋不已。 〈城堡〉也拥有〈权力象征〉这项功能,所以只要夏特蕾儿有那个意思的话,就算不是〈要塞化〉的状态——只要〈城堡〉存在于此处,就可以发挥出几乎与〈要塞化〉状态相同的王者风范。 「简直就像真正的圣女贞德!」 「圣女贞德啊,请守护这座被恶人侵害的城市吧!」 被超乎想像的欢呼声迎接,令夏特蕾儿感到不知所措。 (……圣女贞德这名少女真的是这座城市的希望啊。) 夏特蕾儿一边礼貌地向涌上前的观众们挥手,一边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如果这个时候她有〈要塞化〉,那么〈瞭望台〉的功能或许会自动捕捉到那个景象。 ……有位〈城姬〉正从房屋屋顶俯视着游行队伍。 ◇ 火焰般的红发在微风吹拂之下拍动着。 她的视线……紧盯着在正游行的〈城姬〉。 「碧安卡·弗莱文,你的狩猎对象是那个吗?」 同样站在屋顶上的铁面具阁下询问。 「我的运作时间是七分二十五秒,已经足够。」 〈城姬〉——碧安卡·弗莱文淡淡地回答。 啪——她的指尖发出干裂声,裂了开来。 「唉呀,肉体好像已经开始崩坏了啊。」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碧安卡·弗莱文的脸上首次浮现类似情绪的反应。 那并非焦躁,而是面对战斗时的高昂情感。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 她冷静地念着敌人的名字。 下一瞬间……碧安卡·弗莱文就从屋顶上消失了。 ◇ 「太好了……夏特蕾儿做得很不错。」 林兹从旅社二楼房间的床上眺望着游行。 看到夏特蕾儿顺利扮演着圣女贞德,林兹松了口气。 (她看起来虽然很精明,却意外有着傻气的地方……) 这点也与真正的〈城堡〉很像呢……他不禁这么想。 虽然自卫警备骑士团负责戒备,现场却如此喧闹,根本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尽管马鲁奇亚·吉应该身负重伤,但也有可能趁着庆典秩序混乱的时候绑架人。 ……就在这时。 「……嗯?」 林兹低喃了一声,并皱起眉头。 游行队伍的前进路线,也就是大街的正中央,站了一个娇小的人影。 由于事发突然,所以没人注意到人影是何时在那里出现。 游行停止,现场聚集的观众开始騒动。 自卫警备骑士团的团员冲上前,准备赶走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那个人影脱掉了连帽斗篷。 (那是……?) 眼前出现一名少女,她有着熊熊燃烧火焰般的红色头发。 ……少女的嘴唇微微颤抖。 ◇ 「……怎么回事!」 「——要塞化。」 少女低喃的同时…… 夏特蕾儿眼前出现的是——装备着〈城墙〉的红发少女。 她身上穿戴着暴露的紧缚皮带装,以及钉上金属铆钉的皮革铠甲。 手上则是拿着枪柄很长的三叉戟——古代剑斗士喜欢使用的武器。 「竟然是〈城姬〉……!」 夏特蕾儿叫了出来。 〈城姬〉撩起熊熊燃烧的红色秀发,沉静地说道: 「没错。我要来……猎捕〈流浪的城姬〉。」 「……!」 〈城姬〉面无表情地宣告,夏特蕾儿摆出防御架式。她朝身后望了一眼,看到列队参加游行的少年们疑惑地互相对看。 (跟圣米歇尔一样,是来抓我的〈城姬〉剌客吗……) (唔……!我不能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战斗……) 夏特蕾儿脸上露出焦躁的表情。 「原来如此,你无法在人多的场所战斗吗?」 ……红发的〈城姬〉觉得无趣般摇摇头。 「对我来说,我也不希望你无法拿出真本事,让我来赶走人群吧。」她忽然举起单手叫喊出声: 「固有兵装——解放——〈兽群的咆啸〉!」 瞬间,一道散发光芒的闸门凭空出现。 低沉的吼声响彻周围,野兽从闸门里走了出来。 「……!」 出现在眼前的是栖息在大陆各地的猛默群。狮子、老虎、犀牛、熊、豹等各种猛兽接连冲出闸门。 「那、那是什么啊!」「猛、猛兽!」「哇啊啊啊!」 聚在大街上将近一万名的观众立刻陷入恐慌。 大家为了逃离猛兽,于是互相推挤奔跑着。 「——〈要塞化〉!」 夏特蕾儿叫出来的瞬间,周围卷起一阵旋风,原本身上穿的圣女贞德服装也化成光粒消失不见。 她身穿闪着银白光芒的铠甲,蓝底白纹的战斗裙装随风摆动。 背负在她双肩上的,是壮丽的〈城墙〉。 〈武器库〉在要塞化的同时获得解放。 她以双手握着刻有精致雕刻的双手剑。 「你这家伙——是什么来历!」 夏特蕾儿把剑尖剌进石板地面。 「我的名号是碧安卡·弗莱文,被派来猎捕〈流浪的城姬〉。」 碧安卡·弗莱文拿着三叉戟,说出自己的名字。 火红头发在风的吹拂之下仿佛燃烧了起来。 「新天鹅石城堡,这是我的城主赐给我的名号。」 夏特蕾儿也高声报上名字回应。 「我是寄宿在建筑士林兹·连海特之〈城堡〉里的〈城姬〉!」 「夏特蕾儿·新天鹅石城堡……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这就是宣告开战的信号。 刹那间,碧安卡·弗莱文往地面一踢以三叉戟突袭过来。 ◇ 「……林兹!」 林兹想要冲出旅社,布兰谢抓住了他的手。 林兹压着受伤的侧腹,手还扶着门。 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汗水也从额头流下。 「你现在这种状况想去哪里!」 「夏特蕾儿有危险了!那家伙是〈城姬〉!」 「〈城姬〉?」 不熟悉的词汇让布兰谢皱起眉,这时…… 群众的惨叫声从房子外面传来。 那是凌厉的怒号声与高亢的喊叫,当中还参杂着野兽咆啸似的响亮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我必须过去……」 「啊!」 林兹趁着布兰谢移开注意力的瞬间挥开她的手。 他以身体推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上走道。 「等一下,这样的话我也……」 「不行,布兰谢你要待在这里……」 林兹头也不回地说着,然后以随时都会瘫倒般的蹒跚脚步向外跑。 「林兹!」 布兰谢打算冲上去追他,但有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服下摆。 「布兰谢姐姐……」 「柯洁特……」 柯洁特的黑色双眼正不安地仰望着布兰谢。 ◇ 锵! 刀剑交锋的声音响起。夏特蕾儿用剑刃接下了以惊人腕力击出的三叉戟突刺。 (……好重!她是那种以力气而非剑技取胜的〈城堡〉吗?) 在极限之下用剑抵挡攻击时,夏特蕾儿就凭着直觉感受到了。 「……受到我的长枪攻击也没折断,真是一把好剑。」 「我的剑就是我的灵魂……所以绝对不会折断!」 夏特蕾儿喊叫之后,以浑身的力气踢向石板地。 她把三叉戟压制回去,然后凭着这股气势踏上前并挥剑。 锵——剌眼的火花迸了出来。 碧安卡·弗莱文的〈城墙〉有一部分碎裂开来。 她将重心往前倾,打算再补上一击,但是碧安卡·弗莱文已经将三叉戟拉回身边了。 「……!」 夏特蕾儿不得不抽回剑,要是趁机追击就会变成犠牲品。 (……动作真快,而且就算出其不意攻击,她也能保持镇定不会慌乱。) 夏特蕾儿再度与她拉开距离,同时冷静分析。 同样都是近身战斗型的〈城姬〉……她第一次与这样的对象战斗。论剑术的话,夏特蕾儿稍微赢过对方,但若是单纯比力气,她应该没有胜算。 不过…… (召唤野兽的固有兵装,对我来说根本不成威胁。) 幸好对方的固有兵装不像圣米歇尔的〈水龙王的咆啸〉那样强大。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打不赢她!) 她以双手握着剑与眼前的敌人对峙……并且只移动视线往周围看。 旁边的观众都因为被释放出来的猛兽群吓得逃跑,所以附近空无一人。……不对,有个少年气喘吁吁地往这里跑来。 「夏特蕾儿!」 「林兹!」 夏特蕾儿瞪大蓝色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看到的景象。 「你真笨……为什么要来!」 她回头大喊……就在这个瞬间。 「……!」 她感觉到杀气并做出反应。 刺过来的三叉戟微微划到了夏特蕾儿的脸颊。 「〈流浪的城姬〉,不要东张西望。」 「唔!」 夏特蕾儿仿佛以铁靴凿洞般用力蹬向石板地面往后跳。 扛在双肩上的〈城墙〉大范围地伸展。 她用〈封城〉模式保护着林兹·连海特。 「夏特蕾儿,你流血了……」 「只不过稍微割到,没什么大不了,比起这个……」 夏特蕾儿用指尖擦掉脸上的血,然后用冷淡的视线瞪着林兹。 「我记得我以前也说过……你是笨蛋吗」 「哇,真伤人。」 夏特蕾儿在耳边怒吼,林兹觉得有点难过。 「我不是叫你在旅社静养吗?」 「……嗯,可是……」 林兹凝视着夏特蕾儿的眼睛,坚决地说道: 「因为我是夏特蕾儿的城主,所以我不能丢下你。」 「……唔……」 夏特蕾儿紧咬嘴唇。 她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接着轻咳了一声 。 「……你还是老样子,很天真。」 「嗯,对不起。」 林兹点头。 「但是,因为你是这样的城主,所以我……」 突然露出微笑之后……夏特蕾儿赶紧又闭上嘴。 她抬起头,凌厉地瞪着眼前的〈城姬〉。 碧安卡·弗莱文慢慢拉近距离。 「林兹,你知道碧安卡·弗莱文这个名号吗?」 「弗莱文……?」 林兹思索般歪着头…… 「难道是弗莱文竞技场。」 「你说竞技场?」 「嗯,应该没错……」 ……弗莱文竞技场。 这是一栋通俗称呼比正式名称更有名的巨大建筑物。 是凝聚了古代罗慕路斯帝国建筑技术精髓的纪念碑。冠着伟大太阳神之巨大雕像的名是帝国的象征。 「……〈罗马竞技场〉。」 林兹低语着,额头上冒出汗水。 「……喔~~你知道我啊。」 碧安卡·弗莱文发出感叹的声音。 「林兹,〈罗马竞技场〉是很有名的建筑物吗?」 「对,如果说到建筑物的等级,应该比那座〈圣米歇尔〉还要高喔。」 林兹默默点头。夏特蕾儿脸上掠过一阵紧张。 (是吗?原来刚才的猛兽……) 林兹突然想到,于是喃喃自语。 罗马的竞技场里不只进行着剑斗士之间的战斗,还会要剑斗士与从大陆各地搜集来的猛兽战斗。突然出现的那些猛兽就是借着这名〈城姬〉的力量召唤来的。 夏特蕾儿重新握好剑。 原本慢慢走来的碧安卡·弗莱文停下脚步。 「像你道般著名的〈城姬〉,为什么想与我战斗!」 「愚蠢的问题。我乃剑斗士之〈城姬〉,我的存在意义就是战斗。我选择了你,让你成为总有一天会毁灭的我的最后一个敌人!」 碧安卡·弗莱文吼叫着抛出三叉戟。 儿浮在半空中的〈城墙〉将其弹开……就在这时—— 碧安卡·弗莱文朝她突袭,手里拿的武器是〈罗马短剑〉——古代罗慕路斯帝国的步兵所使用,后来成为刀剑类起源的短剑。 夏特蕾儿以钢铁护腕挡下短剑的剑尖。 「你说……毁灭?」 「没错,〈城姬〉只能寄宿在崇高的建筑物里。」 「这是……什么意思!」 夏特蕾儿在剑刃互相攻击、激烈火花四罾吣趴双下力4。 「——我所寄宿建筑物的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城姬〉用惊人表情诉说的话语,让林兹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记得师父说过……) 罗马的〈弗莱文竞技场〉因为各地要盖大教堂,所以石材遭到掠夺,现在已经变成了不忍卒睹的废墟。 「我所寄宿的〈竞技场〉,现在成为开采高级石材的采石场。〈城姬〉无法寄宿在失去了崇髙感的建筑里。我的存在已经堕落为〈废墟〉,顶多只能够再撑几天!」 碧安卡·弗莱文自嘲地振着嘴,挥舞短剑,剑刃拉出的闪光划过夏特蕾儿的脖子。 (……废墟。) 沃邦之前曾经这样称呼化身为里尔要塞〈城姬〉的艾莉莎。 那是……会在几天之内消灭、在不完全状态下苏醒的〈城姬〉。 「……我身为〈城姬〉,存在的意义就是战斗。〈流浪的城姬〉啊,让我们尽情打斗、彼此破坏吧!」 「你是为了这种事情战斗的吗!」 夏特蕾儿怒吼。 她迅速抽回剑,由上往下砍。 「〈流浪的城姬〉,你要否定我存在的理由吗?既然如此……那我也要问问你存在的理由!」 「唔……!我……我……」 夏特蕾儿的攻击剑势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碧安卡·弗莱文踢着地面一口气往后退,接着将手伸向天空。 「你太大意了……这里是我的〈阵地〉。」 「……什么?」 夏特蕾儿心里本能地响起警告,于是停下脚步……就在这一瞬间。 「固有兵装——解放——〈地形改造〉。」 碧安卡·弗莱文呼喊着。 「……竟然是固有兵装!」 夏特蕾儿立刻在前方展开〈城墙〉,摆出防御架式保护林兹。 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攻击。 「……?」 夏特蕾儿感到疑惑……就在这时—— 「夏特蕾儿,脚边!」 「……!」 夏特蕾儿听到林兹的声音后,把视线移往正下方。但是……她随即一阵愕然。 原本铺着石板的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师父说过!」 「〈罗马竞技场〉使用了古代罗慕路斯帝国的最顶尖建筑技术——也就是说,皇帝为了取悦人数有五万人的罗马市民,所以在竞技场里设置了某项机关。」 「机关? 「根据纪录,〈罗马竞技场〉的设备。」 「……喔~~你知道得真多。」 碧安卡·弗莱文将罗马短剑扔到沙地上,接着从〈武器库〉拿出带有锁链的链球。 啪——链球发出啪沙声,并沉进地面。 「这里已经是我的〈阵地〉了,布满罗马竞技场上的沙子将会让红色鲜血更加显眼。」 碧安卡·弗莱文轻松用单手挥动链球。 白色沙子随风压扬起。就在夏特蕾儿拨掉跑进眼里的沙子时…… 「看招……!」 从沙尘里出现的链球击碎了夏特蕾儿的铠甲……身材娇小的夏特蕾儿被击中、弹了出去,撞到建筑物的墙壁。 「……呜喔!」 「夏特蕾儿!」 林兹急忙赶到夏特蕾儿身边。 「夏特蕾儿,你没事吧!」 「……呜!……唔,咳!」 夏特蕾儿吐出鲜血。林兹抱起她的身体,鲜艳的红色将林兹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 「〈流浪的城姬〉,你太粗心了,剑斗士的战术就是使用竞技场上的沙子来遮蔽视线。」 碧安卡·弗莱文一边甩动链球,一边走过来。 「……林……兹,你快逃……」 「夏特蕾儿!」 夏特蕾儿以颤抖的双手擦起身体,毅然地抬起头。 她用剑顶着沙地,想要站起来……但是…… 「……!」 沙子围绕着沉重的武器,柔软的地面使剑嵌进沙地里难以行动。 「……这果然不是普通的沙子。」 「当然,〈地形改造〉会打造出对我有利的〈阵地〉。」 碧安卡·弗莱文挥起链球…… 「……林兹,你办得到吗?」 夏特蕾儿紧盯着眼前的〈城姬〉,同时低语。 「可以。」 林兹用力点头。 (没错,只要想办法处理这些沙子……) 碰——链球粉碎了夏特蕾儿的〈城墙〉。尽管没有直接击中夏特蕾儿,但她的身体却因为受到冲击,再度被打倒在沙地上。 「……呜喔!」 「〈流浪的城姬〉,你怎么了?这种程度的刀剑战斗无法满足我喔,那座圣米歇尔真的是你打倒的吗?」 「……只有我……打不倒……」 「什么?」 碧安卡·弗莱文皱起眉。 因为,夏特蕾儿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我说,只有我一个是无法打倒圣米歇尔的!」 「……!」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碧安卡·弗莱文的背后…… 林兹正叫喊着,手上的〈铭印〉也围绕着蓝白色雷火。 〈建奏术〉第八韵律——〈修复〉。 已经变化成白色沙地的地面瞬间遭到改写,恢复为本来的石板。 竞技场〈城姬〉眼里根本看不起建奏士少年。 等她发现林兹的目的已经太晚了。夏特蕾儿从沙子的咒缚里解脱,她踏着石板地冲到碧安卡面前。 「……喝!」 ◇ 「……唔!」 喀——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的钢铁拳头击碎了龇牙咧嘴的狮子下巴。 接着她立刻转身,准备对抗下一波攻击。 布兰谢单独保护着柯洁特他们。 (如果有手枪的话……) 她愤恨地咒骂,同时大口喘息。 红色鲜血从肩头的伤口落到地面。 「布兰谢姐姐,你流血了……」 黑发少女以颤抖的声音低喃。 「柯洁特,我不要紧,你不是也知道我很会打架吗?」 她忍着痛苦装出笑脸,温柔地摸着柯洁特的头。 (……我必须保护这个孩子。) 「愿圣女贞德庇佑我……」 她在口中喃喃低语,然后用力握紧加装了铁板的拳头。 这栋旅社只有一个面对大街的出入口,很适合打封城战。 (这次我绝对……) ……就在这时。 「……嗨,小妹妹。」 「……!」 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这道曾经听过的声音……让布兰谢的肩膀微微痉挛。 全身毛孔都冒出了令人厌恶的汗水。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脚也瘫软无法动弹。 「……啊。」 她只转动头部,缓缓往后面看。 在那里的……是怪物。 全身漆黑的服装、蜘蛛般诡异细长的手脚。 还有…… 「啊……啊啊……啊……」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当场跪了下去。 她惧怕得不停颤抖。 杀人魔——马鲁奇亚·吉的脸,变成了石雕 「因为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务让我受了很严重的烧伤嘛,所以我就把脸变成石头然后加以雕刻。如何,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他就这么吊挂在天花板上,用那张右半边变成石头的脸发出窃笑。 ……他已经完全丧心病狂了。 就在怪物发出更为高亢的笑声后,那只呈现混浊白色的左眼骨碌碌地转动。被他盯上的柯洁特发出「啊」一声紧张的惨叫。 「就是这个女孩啊……」 他露出笑容,然后伸出蜘蛛般的假手,用单手抓住少女的头。 「……啊……哇……」 柯洁特发出微弱的哀号。 「……!」 布兰谢打算站起来。 但是,被恐惧所摆布的双脚无法自由行动。 (……站起来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你给我站起来!) 她在心里愤恨地叫喊,然后把手伸进怀里。 那里已经没有手枪,只能感受到银怀表的冰冷触感。 这是骑士的骄傲——只剩这个支撑着她的理智。 (我又无法保护人了吗?) (我的剑……) ……剑已经折断了吗? 憧憬着圣女贞德,并且想要当上骑士的那颗心。 (我的剑……还没……!) 「呵呵呵,这个小女孩我带走了,真是个不错的朴朴。」 马鲁奇亚·吉以单手拉起柯洁特小小的身躯。 还伸长舌头舔着少女的脸颊。 「……柯、柯洁特!」 布兰谢往地面一踢朝上跳。 可是,伸出的手没有抓到柯洁特,只在空中挥过去。 「……!」 「呵呵呵呵,我不会杀你的,小妹妹。因为我必须让你跟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来评断这个女孩子的雕像呀。」 马鲁奇亚·吉将柯洁特夹在身体侧边,从窗户往房子外面爬去。 「……柯洁特!」 ◇ 「喝……!」 夏特蕾儿拿出惊人的气势……她将钢剑剌了过去。 这一击打碎了碧安卡·弗莱文的〈城墙〉、剌穿了她的肩头。 (……失败了。) 夏特蕾儿咬牙切齿。原本该剌穿胸口的剑击只剌碎了〈城墙〉,所以只有稍微影响到对方的动作。她立刻踏上前使出斩击,不让对手有机会反抗。 红色秀发翻腾着,碧安卡·弗莱文扔掉链球,从〈武器库〉拿出短剑,仿佛要纠缠着夏特蕾儿的剑似地将其挥开,然后另一只手再握住第二把短剑。 夏特蕾儿一阵焦躁,想把剑抽回来,可是太迟了。 「你太大意了……!」 碧安卡·弗莱文使出激烈的突剌……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刹那间,林兹手掌冒出的蓝白雷火穿透地面,碧安卡·弗莱文脚下的地面瞬间隆起。 她的斩击因为身体失去平衡所以偏离,被夏特蕾儿的胸甲弹开。 「别忘了我!」 「可恶……」 碧安卡·弗莱文的眼睛盯着林兹……就在这个瞬间,夏特蕾儿戴着护腕的拳头击中〈城姬〉的下巴,〈城姬〉与坚固的〈城墙〉一起,与掀起来的石板一同向后飞去,接着重重摔进瓦砾堆里。 「……林兹,谢谢你。」 「因为我是夏特蕾儿的城主嘛。」 林兹一边忍着〈铭印〉烧灼般的痛苦,一边点头。 〈城堡〉之间的战斗有如军队的战争,林兹的力量几乎没有帮助。 他顶多只能制造一些小机会。只不过,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战斗里,就算只有微小的机会也可能变成致命关键。 「固有兵装——〈地形改造〉。」 瓦砾堆微微抖动着。 紧接着,大水猛烈喷出并朝夏特蕾儿涌去。 「……!这次是水吗!」 夏特蕾儿快速展开〈城墙〉。 「啊啊啊啊啊啊啊!」 竞技场〈城姬〉一边吼叫,一边拨开瓦砾站起来。 她从〈武器库〉拿出三叉戟、摆出架式。 「林兹,〈罗马竞技场〉连水的属性都有啊?」 「〈罗马竞技场〉有汲取地下水的设备,有纪录指出竞技场曾经让战船航行,在里面模拟海战。」 林兹被涌来的水冲得站不稳,同时一边哀叫。 「……没错。虽然远比不上〈圣米歇尔〉,不过我还可以做这种事。」 碧安卡·弗莱文举起三叉戟。 水流发出轰声并卷起漩涡,变成惊人的海啸冲过来。 「……!」 火焰般鲜红的头发舞动着,〈城姬〉卷起了瓦砾与水花袭击而来,夏特蕾儿用剑挡开她的突剌。但是,碧安卡·弗莱文没有停止行动,她迅速拉回长枪,接着一刺、又一剌,不停击出凌厉的突剌。 「〈流浪的城姬〉,再让我更快乐一点吧!」 夏特蕾儿被那股惊人的意志力压制住。 冷汗从额头滑落。 (这股意念真是强烈……) 即使变成〈废墟〉,依旧执著于〈城姬〉的存在理由。 (……我心中也有这般坚定的意念吗?) 我甚至连自己存在的目的都不知道…… 足以消灭眼前〈城姬〉的信念? 锵——响起一道有如金属折弯的声音。 夏特蕾儿勉强挡下了在水花中不停袭来的突剌。插在银白秀发上的白百合发饰在空中四散。 (……我有!) 「夏特蕾儿!」 夏特蕾儿听见背后传来林兹的呼喊,同时站稳脚步。 (……没错,我不能输。) 含着蓝色火焰的双眼猛烈地燃烧。 (我是林兹·连海特拥有无上骄傲的〈城堡〉!) ……现在她只是想证明这一点。 为了以〈城堡〉的身分守护城主。 (……让我来挥剑吧!) 「固有兵装——解放——〈战姬光剑〉。」 就在她叫出来的瞬间…… 她双手握住的钢剑发出炫目的闪光。 这是连〈城姬〉的诅咒都能解除的净火之剑。 是目前还不存在于这世界的幻想之城的固有兵装。 啪沙——碧安卡·弗莱文的〈城墙〉裂开了。 〈废墟〉的存在已经超过极限了。 竞技场〈城姬〉明白毁灭的时刻已到,然而…… 「固有兵装——解放——〈伟大王者之战车〉!」 她却仍想解放她所拥有的最强固有兵装。 那是拥有压倒性力量,能够征服一切的暴力集合体…… 那股力量瞬间将水蒸发,并卷起瓦砾攻击过来。 「……夏特……蕾儿!」 林兹的身体被风压弹飞。 夏特蕾儿举着发出光芒的剑,用力踢了地面。 围绕着蓝白火焰的银色秀发翻腾不已,她化身为激烈的旋风向前冲。 「拥有高傲自尊的竞技场〈城姬〉,碧安卡·弗莱文!」 夏特蕾儿对着〈城墙〉毁坏并突袭而来的〈城姬〉叫喊。 她斩断发狂失控的力量激流,同时逼近碧安卡·弗莱文。 敲打般的冲击让白银铠甲破碎。 石板翻了起来,夏特蕾儿以铁靴的脚跟将其踩穿、站稳脚步。 「我不可以输给你!」 光剑发出的光芒又更增添了亮度…… 〈战姬光剑〉剌穿了竞技场〈城姬〉的皮革铠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惨叫。已经来到极限的〈废墟〉,肉体出现无数的龟裂。 已折断的手臂变成石块落下,摔得粉碎。 她那突然露出微笑的嘴唇,轻轻吐出话语: 「流浪的城姬啊……这场最后的剑斗,让我非常快乐……」 「……!」 接着,在周围充满耀眼闪光的状态不…… 竞技场〈城姬〉——碧安卡·弗莱文就此崩坏。 ◇ 夏特蕾儿当场把剑剌向地面,瘫倒般跪下 〈要塞化〉状态已经自动解除,铠甲化为光粒消失不见。 她倒在石板剥落的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量再站起来。 周围布满被吹散的红砖与瓦砾。 这项固有兵装是碧安卡·弗莱文的最后王牌,有着惊人的威力。如果她处于完整的状态,被消灭的或许会是夏特蕾儿。 「夏特蕾儿,你没事吧!」 林兹跑过去,抱起夏特蕾儿娇小的身体。 「呜……」 她忍耐着痛苦般紧咬牙齿、发出呻吟。美丽陶瓷般的肌肤出现无数道伤口。林兹抱着她的肩膀,连手都沾上了红色鲜血。 「那是来抓夏特蕾儿的〈城姬〉吗……?」 林兹看着碧安卡·弗莱文变成石块的残骸,低声说道。 那是无法寄宿在〈城堡〉里的〈废墟〉最后的下场。 「……」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石块?) 林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好像有某种东西连结起来了。 在兰斯发生的〈蓝胡子〉绑架事件。 被刻上〈王冠〉的〈铭印〉、变成石雕的少女们。 之前被迫成为里尔要塞〈城姬〉的艾莉莎,身上也有相同种类的〈铭印〉。 象征〈王冠〉的兰斯大教堂。 (无法寄宿在〈城堡〉里的〈城姬〉,会变成〈废墟〉……) 也就是说,道座城市里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让〈城姬〉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实验!) 「……林兹!」 刹那间,夏特蕾儿突然把林兹推开。林兹在地上翻滚,背部用力撞上建筑物的墙壁。 「夏特蕾儿,你怎么……!」 还没说完,林兹就把话吞了回去。 ……一把没有剑锷的剑剌穿了夏特蕾儿的肩膀。 「……!」 「……呜……啊啊啊啊……」 夏特蕾儿压着肩膀,发出痛苦的喘息。 「……嗯~~以一个无能的〈废墟〉来说,表现还不错,竟然能让〈流浪的城姬〉的力量消耗成这样。」 ……背后传来脚步声。 (……这是谁……?) 林兹心中浮出疑问。 不,其实他知道对方是谁,只是头脑拒绝理解。 ……那个人物就算在大教堂里进行〈城姬〉寄宿的仪式,也完全不会被怀疑。 他的心臓几乎冻结。 林兹慢慢回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嘛,因为现在没必要再隐瞒了。」 他的脸上露出微笑。 「……你好,我就是〈蓝胡子〉。」 对方这么说。 ◇ 站在眼前的人…… 「……悠斯助祭」 那是露出笑容的悠斯助祭。 ……蓝胡子,也就是兰斯街头绑架案的真正犯人。 刚刚就是他拿剑剌中受伤倒地的夏特蕾儿。 林兹原本就认为除了马鲁奇亚·吉之外,应该还有另一个犯人。 但是…… 「为……什么……」 林兹喘息般低语。 他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 个性和善、照料着孤儿院孩子们的悠斯助祭,竟然是蓝胡子…… 他走过来,脸上露出因为喜悦而扭曲的笑容。 「……这是为了让圣女贞德再次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啊。」 「……圣女贞德?」 突然出现的名字,让林兹皱起眉头。 「一切都是从两年前的那一天开始……」 悠斯窃笑着开始诉说。 「当时,我是链金术师工会的大师,我在吉尔·德·莱斯公爵最后的居城——蒂福日城的地下室发现某份资料,上面写着〈蓝胡子〉进行残忍的儿童虐杀事件的真相。」 蓝胡子犯下的儿童虐杀事件。那是犠牲者超过两百人、历史上最严重的杀人事件。那个事件……有着什么真相? 「那一切都是为了让圣女贞德再次诞生的实验喔。」 「再次诞生……?」 林兹慢慢搏起疼痛的身体,小声说着。 死者复生——他曾听说链金术师工会里,进行着这种禁忌的研究。 可是…… 「……那种事情根本办不到。」 林兹不屑地说。尽管他是链金术的门外汉,但他至少知道那种事情不可能成真。悠斯垂下肩膀,爽快地附和。 「你说得没错,想让人类复生根本不可能,不过……」 「……?」 林兹在瞬间皱眉。 然后,他察觉了悠斯接下来要说的话。 ……没错,如果对象是人类就不可能。 (难道……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如果,圣女贞徳不是人类的话呢? 「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啊,事情就跟你想的一样。」 「……!」 ……圣女贞徳。曾经是兰斯大教堂的〈城姬〉。 林兹惊课地瞪大双眼。 (……那位遂救国家的英雄,跟夏特蕾儿一样是〈城姬〉!) 「你很聪明,不愧是那位大师的徒弟。」 悠斯笑着拍手。 「吉尔·德·莱斯公爵身为圣女贞德的狂热崇拜者,他为了完成让〈城姬〉寄宿的实验,从领地抓来小孩进行可怕的仪式……当我在蒂福日城发现这段记述的时候,我确定了一件事情。我就是被挑选出来继承他崇高的实验、让圣女贞德再次降临这个世界上的人啊。」 悠斯仿佛被冲昏头似地,以恍惚的神情叫喊。 那双眼睛充满了幻想出来的喜悦,林兹的背脊一阵冰冻。 (狂热的圣女贞德崇拜者……) 林兹一边从喉咙发出呻吟,一边想起派遣骑士少女。 尽管一样憧憬着圣女贞德…… 但是眼前这名男子却…… 他与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选择了迥异的道路。 而且是一条扭曲得令人觉得恐怖的路。 悠斯拿走吉尔·德·莱斯公爵的资料,偷偷持续进行与〈城姬〉有关的研究,再利用助祭的地位诱骗街上的少女,试图让她们以兰斯大教堂〈城姬〉的身分——也就是以圣女贞德的身分寄宿在大教堂里。 不过,他的可怕实验……就跟蓝胡子一样没有成功。 如果再绑架小孩,兰斯的自卫警备骑士团就真的会出动调查了…… 「……但是刚好在这个时候,有人自愿来协助我。」 「是……铁面具吗?」林兹低声说着。 「喔~~你发现啦。」 悠斯的眉毛微微抽动。 「袭击夏特蕾儿的〈城姬〉、与你师父有因缘的〈杀人魔〉,准备了这么有渊源的场景,没怀疑才奇怪呢。」 那个想将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变成里尔要塞〈城姬〉的铁面具男子。 根本不懂那个男人有什么打算。 可是,他竞然也出现在这里…… 林兹也开始理解这座城市里发生的事件原委了。 (马鲁奇亚·吉是为了掩饰悠斯的仪式而准备好的一颗棋子……) 在〈城姬〉寄宿的仪式过程里会产生〈废墟〉的残骸——那与鲁奇亚·吉将人变成石雕的状态很像,所以能将一切罪行推给马鲁奇亚·吉,让悠斯可以继续安全进行〈城姬〉的仪式。 然后…… 「至于散在地上的残骸——碧安卡·弗莱文,那是为了捕捉你身边的〈城姬〉所准备的棋子。」 「……什么!」 悠斯的手一挥,银色的剑就凭空出现。 他把剑抛向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声音的夏特蕾儿。 「住手……」 林兹赶紧跑过去……但已经太迟了。 「……呜啊!」 剑剌穿了无法动弹的夏特蕾儿,穿透她的背并插入地面。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原本躺着的身体弹了起来。 「夏特蕾儿啊啊啊啊!」 「你很碍事呢。」 悠斯将两把凭空唤出的银剑抛向冲过来的林兹。 「呜……」 一把剑从脖子边掠过,一把剑剌中了大腿。 他的脚被绊倒,当场狼狈地倒在地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烧灼般的痛苦让林兹在地上难受地翻滚。 「……!林……兹!」 「这是链金术师工会的秘法〈水银之剑〉,虽然只是种小把戏悠斯感到无聊般垂下肩膀。 然后慢慢走到无法动弹的夏特蕾儿旁边。 「你这家伙……你要……做什么……」 「真是讽剌啊,你拥有能与〈城堡〉匹敌的力量,却被我这种人玩弄于股掌间。历经了与竞技场的战斗之后,你应该连〈要塞化〉的力量都不剩了吧?」 「唔……!」 夏特蕾儿用萝含着蓝色火焰的双眼瞪着悠斯。 「史多蓝杰大师创造出来的〈城姬〉,你的体内应该蕴藏着能让〈城姬〉接近完成状态的线索。」 悠斯的嘴唇在喜悦之下扭曲着,并且用水银在夏特蕾儿周围画起复杂的方阵。 「——〈蒂福日城之牢笼〉。」 「……!」 夏特蕾儿的身体立刻被黑暗的浓雾包围。 「夏特蕾儿!」 「这是蓝胡子创造出来的链金术之秘术……就算是〈城姬〉,在这种满身疮痍的状态下也不可能逃脱,毕竟她如果在这里变成〈城堡〉就伤脑筋了。」 「夏特蕾儿,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夏特蕾儿!」 「真是的,你实在太烦人了……」 悠斯转向林兹,手上出现了三把〈水银之剑〉。 「你去死吧……」 「……!」 ……就在这一瞬间,传来一道奔往这里的脚步声。 「……是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啊。」 悠斯啧了一声,消灭了手上的〈水银之剑〉。 「……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你捡回一条命了。」 悠斯嘲笑般丢下这句话之后,就抱起身上环绕着黑色浓雾的夏特蕾儿,迅速消失在建筑物后方。 ◇ 「……林兹!」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跑过来抱起林兹。 她看见林兹的脚上剌着短剑,于是脸色发白。 「发生什么事了!」 「唔呃……!」 林兹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把剑从脚上拔起来,短剑立刻变成液体流到地上。 「夏特蕾儿被抓了……」 「夏特蕾儿吗!」 「……」 林兹紧紧握住颤抖的拳头。 他现在的心情很想直接吼叫出来。 (跟那个时候一样……) (我又无法保护重要的人了……) 他想起的是……丢下艾莉莎、单独逃走时的事情。 如果当时没有在森林里遇见夏特蕾儿…… 如果没有在阿连达姆遇见雷蒂…… 他一定无法救出艾莉莎。 (可恶!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什么也无法保护!) (这种力量……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以指甲刮着刻有大师〈铭印〉的右手。 「……林兹!」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给了林兹一巴掌。 林兹一脸呆滞地望着眼前这名女孩。 那双淡然的深蓝色双眼,凝视着林兹的眼睛。 「请你不要擅自绝望,把事情告诉我。」 「可是……」 林兹讲到一半就闭上嘴巴。他认为不可以将布兰谢牵扯进来。 布兰谢紧咬嘴唇,抓着林兹的肩膀。 「……没关系。那么换我拜托你。」 「?」 林兹眨着眼睛。布兰谢轻轻吸一口气之后说道: 「柯洁特被马鲁奇亚·吉抓走了,就从我面前。」 「……!」 林兹讶异地坐起身体。 「虽然我追着那家伙,但是半路就追丢了,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老实说,我现在焦急得心臓都快爆开了,头脑也一片混乱,我甚至想要立刻冲出去慌乱地到处呼喊……我只是因为知道这样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才没去做。我记得林兹你说过会协助我调查,既然如此请你现在就帮助我·拜托你。」 布兰谢低着头,绑成马尾的蓝色秀发跟着垂下。 看得出来她的肩膀正微微发抖。她希望尽早救出柯洁特,不过她不知道该怎做,所以才希望林兹协助她,这也是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 林兹……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 他刚才怨恨自己办不到任何事、感叹自身毫无能力,他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丢脸。他认为,眼前道名少女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骑士。 他慢慢站起来,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意念。 「……布兰谢,我会用这双手夺回夏特蕾儿。」 「……林兹?」 「所以……请你帮助我。」 「……」 布兰谢用力回握林兹伸出的右手。 「我们去兰斯大教堂,她们两个人在那里。」 「兰斯大教堂?为什么……」 布兰谢讶异地询问。 「……我边跑边告诉你。」 林兹说道。 他心想,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件令人震惊的事。 第六章 神圣的怪物 从前,男子纤瘦的指尖上有着荣誉。 那是卓越技巧为他带来的荣耀。 〈石之兄弟团〉的年轻大师——马鲁奇亚·吉,是一位在贵族间拥有狂热崇拜者的雕刻家。尽管那仿佛让人类之罪恶化为浮雕的风格,经常被批评为品味恶劣或是颓废,但所有人都认同他拥有出众的雕刻技术。 雕刻家马鲁奇亚·吉年纪轻轻就来到了荣耀的最高峰。 他有自信认为自己是最棒的雕刻家,甚至能超越米开朗基罗。 ……但是,这份自信却被一名男子敲得粉碎。 那个人是史多蓝杰大师……他甚至不是雕刻家,而是一名建筑士。 那件事发生在凡尔赛宫举办的某次评监会上。 那是一场广邀大陆一流的艺术家参与,而且最具权威性的评监会。 史多蓝杰大师在那场评监会里,为国王献上了可以摆放在凡尔赛宫庭园里的雕像。 马鲁奇亚·吉身为顶尖雕刻家,怎能输给同为〈石之兄弟会〉成员的一介建筑士。 为了确保获得胜利,马鲁奇亚·吉使用了他思考之后想到的最棒材料。 ……他把最爱的妻子及女儿做成了雕像。 那座雕像有如将人类的绝望直接化为形体,以艺术品来说是一件极致的作品。 可是,国王对那种风格颓废的艺术没兴趣,国王喜欢的作品——是史多蓝杰大师献上的美丽天鹅雕刻。 马鲁奇亚·吉狼狈地落败,当场被师父逐出师门。 而且,他的作品,是拿活人当雕刻材料一事被史多蓝杰大师揭发,于是他从一流艺术家瞬间变成被追捕的罪犯。 那天,马鲁奇亚·吉杀害师父并逃走。 ……这名男子,就此变成杀人魔。 ◇ 那些猛兽因为碧安卡·弗莱文的消灭从街上消失。 兰斯大教堂前的广场一片寂静。 布兰谢听了悠斯的事之后出乎意料地冷静,并没有情绪失控。 那个从她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很照顾她的人,竟然是杀人魔。这应该是个很令人震惊的消息,但她却很镇定……因为她毕竟是枪手队菁英的派遣骑士。 「本来待在这个区域的市民,好像全部都去避难了。」 布兰谢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广场小声说道。 「你的伤不要紧吗?」 她看见林兹额头上冒出汗水,于是关心地询问。 「还好……」 他是骗人的。虽然伤口在夏特蕾儿治疗之下已经愈合,但在刚才的战斗中裂开了。侧腹部因为内出血所以呈现一片深黑色。 庄严的兰斯大教堂的正门大大敞开。 那幅景象看起来就像张着大嘴的可怕怪物。 「……!」 林兹感到一阵鲜血从他右手的〈铭印〉滴了下来。 (……看样子猜对了。) 林兹一边痛苦呻吟,一边瞪视大教堂的威严容貌。 〈城姬〉与〈城主〉截〈铭印〉连结在一起。 〈铭印〉的疼痛,随着他一步步靠近而更加强烈。 假如悠斯的目的就是让〈城姬〉寄宿在大教堂里…… (……那么,被马鲁奇亚·吉带走的柯洁特·马尔尚一定也在这里。) 「……走吧,我们进去。」 「好。」 两人互相点头,踏进正门。 ◇ 布兰谢装有钢铁的靴子发出铿铿脚步声。 身廊当中满是寂静。 (不对,这不是寂静,这是……沉默。) 林兹一边看着周围,一边低语。 这是……仿佛会将背脊烧得焦黑的深深杀气。 似乎可以听见……锁定了猎物的怪物呼出来的湿热气息。 光线穿透了彩绘玻璃,照耀着飘浮于空中的灰尘颗粒。 身廊左右两边的大理石柱,朝着内侧排列而去。 这里是一个很适合躲藏埋伏的地方。 「布兰谢。」 「我知道。」 布兰谢停下脚步。一道冷硬的喀哒声传来。 (……要来了?) 林兹以此为信号,在脑中搭起建构式……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蓝白雷火从〈铭印〉迸出,就在这个瞬间…… 「林兹,上面!」 「……!」 蜘蛛般的影子从头顶落下。 从侧边横扫而来的雕刻刀划过额头。要是布兰谢没有大叫,林兹的头就已经被切下来了。 「……马鲁奇亚·吉!」 林兹一边喊叫,一边将围绕着雷火的手掌拍向身廊地面。 〈建奏术〉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大理石〈尖塔〉瞬间冒出来——变成无数尖齿朝杀人魔袭击。 「……哼!这种东西对我才没用!」 马鲁奇亚·吉踢了地面往上跳。 蜘蛛般的假手抓住柱子,避开了发狂的〈尖塔〉群。 「……!」 「呵呵呵,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我早就想将你活生生做成雕像了!」 马鲁奇亚·吉剌耳的大笑声回响在兰斯大教堂的身廊里。 他在石柱间来回跳跃,握着雕刻刀的假手如鞭子般甩放而出—— 「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坚固的〈城墙〉啊,在此出现!」 林兹一边往后跳,一边喊叫并将手掌拍向地面。 马鲁奇亚·吉的雕刻刀深深剌进了突然出现的〈城墙〉。 「哼,还不赖嘛。」 马鲁奇亚·吉瞪大那只混浊的白色眼睛,高兴地笑着。 「这才是值得雕刻的材料!」 他从怀里抽出三把雕刻刀扔了过来。 喀、喀喀…… 雕刻刀剌进大理石地板。 林兹转过身,但马鲁奇亚·吉已经不在那里了。 (……唔!他到底在哪里……) 「林兹!」 「什么?」 ……挥过来的假手从背后突袭他。 铿——传来一道金属互击的尖锐声音。 他一回头,看到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挡开了从他背后射来的雕刻刀。 「……布兰谢,多亏你救了我。」 「不用客气……但是再这样下去……」 布兰谢一边上下摆动肩膀、大口喘息,同时背靠着林兹。 鲜血从被割开的制服袖子渗出来。 (那家伙利用柱子的阴影……既然如此!) 咻……风切的声音再度响起。 「……!」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立刻推开林兹的身体。 弯曲的假手扫过布兰谢的身体,让她重重摔往墙壁。 「呜……!」 「布兰谢!」 林兹打算冲过去,但在他前方…… 马鲁奇亚·吉无声地降落在他面前。 「哈……真是个愚蠢的徒弟!」 「……!」 他简单闪过林兹赤手空拳伸过来的手臂,蜘蛛般细长的脚重重踢了林兹的侧腹。 「呜喔……」 林兹朝地面吐血的同时双膝跪下。 马鲁奇亚·吉抓住了他的头发。杀人魔用已经石化的脸露出窃笑。 「你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我会一刀一刀仔细地雕刻你的脸。」 (唔……夏特蕾儿……) 〈铭印〉不断流出炽热的鲜 血。 但是,林兹却感受不到之前她出现在里尔要塞时的那股力量。 也就是从身体深处涌出的力量。 (……不行,没办法依赖夏特蕾儿。)" 他将视线移往别处,才发现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瘫软地靠在墙上。 尽管还有意识,但似乎因为脑震荡……所以无法站起来。 (这次我必须救夏特蕾儿!) 林兹紧紧握拳。 「呵呵呵,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啊,雕刻大师特地为你讲解雕刻的秘诀,你可要心怀感……呜喔!」 林兹突然站起来,用头撞击杀人魔的下巴。 马鲁奇亚·吉发出被击败般的叫声,往后倒去。: 「你、你这家伙喔喔喔喔!你不想上我的课吗啊啊啊啊!」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课!) 林兹在心里咒骂,同时朝布兰谢身边跑过去。情绪激动的马鲁奇亚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林兹创造出来的〈城墙〉将其挡下。 「布兰谢,你还好吗?」 「嗯……」 林兹摇着她,布兰谢撑起身体,蓝色马尾随着摇晃。 那对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但是…… 「没问题的……我是骑士……我的剑,还没折断。」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瞪着马鲁奇亚·吉。 「我要救柯洁特……」 林兹默默点头,朝他创造出来的〈城墙〉探出身体。 马鲁奇亚·吉再次藏身于柱子后面。 (对了,柯洁特在哪里……?) 他环视周园,没看见类似的身影。 布兰谢说马鲁奇亚·吉抓走了柯洁特。 她或许也已经做好了柯洁特被当成人质的心理准备,但是…… 「马鲁奇亚·吉。」 「……什么事?」 声音慢了好几秒才回应。 难道他害怕所在位置被发现吗?……还是说,他故意发出声音想达到扰乱的效果?或者他根本什么也没考虑? 无论如何,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无法分辨对方的位置。 「柯洁特在哪里!」 林兹大声喊叫,同时希望夏特蕾儿或柯洁特或许会听见声音,然后发现他们。 「她不在这里……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放心了。」 林兹握住〈铭印〉疼痛不已的右手。 要是她们不在这里,就不必担心会波及到她们。 既然如此……他就能尽情使用。 (马鲁奇亚·吉利用石柱来藏身、进行攻击……) 然后……他刚刚发现了一点。 (……那家伙降到地上之后的动作没什么惊人之处。) 大概是那只诡异细长的假手让身体的平衡变差了吧。 虽然那个杀人魔很擅长突袭战术,但如果正面迎战的话,身为格斗骑士的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绝对拥有压倒性的力量。 「……没错吧?」 他戒备着周围并小声说完后,布兰谢轻轻点头。 「对,如果不是对方突袭,那一定是我比较强。」 这并不是自恋……而是她身为格斗骑士长久锻链下来独有的自信。 她憧憬着圣女贞德并努力至今,这是一句拥有真凭实据的话。 (虽然师父叫我绝对不准用……) 林兹舔了舔嘴唇。 右手散发出蓝白光芒。 他集中意识,在脑中展开构造式——吟咏着规模最大的〈建奏术〉。 〈——汝乃伟大的建筑士之王,乃测量并设计出四界一切之者啊——〉 〈——窃取隐藏在神殿最深处之秘技,吾等石匠之首啊——〉 〈——汝乃位居伟大陵墓顶端,尽观一切事物之〈眼〉——〉 〈建奏术〉是让房屋接近众神建筑等级的技法。 不过,只有这个——唯独这个韵律不同。 从前里尔要塞副总监工沃邦大师使用过。 那就是与〈石像鬼〉相同的废弃韵律。 「——林兹·连海特击碎铭印,崩坏吧,化为灰烬!」 第十韵律——〈构造崩解〉。 这个韵律——是将建材还原为粒子的破坏韵律。 其性质不受任何控制,与身为建奏士的技术熟练度无关——能返回至构造物的设计理论并使其崩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感受到一股仿佛头盖骨都要烧毁的感觉,脑中组成的建构式也一口气破坏殆尽……〈铭印〉处鲜血沸腾,嘶一声冒出烟并滴下血来。 「林……兹?」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睁大那双深蓝色眼睛。 大理石石柱一片粉碎。 镶在左右墙壁上的彩绘玻璃也全部碎裂。 〈构造崩解〉——这是一种没有固定方向,只会来大面积破坏的韵律,所以实用性接近零。 但是,现在只要这样的结果就好。 只要能尽量多让几根石柱毁坏就可以了。 反正依照林兹的能力,还不至于让这座大教堂崩坏。 (……要是再……持续下去,回路就会会烧断) 他几乎要失去意识了…… 「呼!呼!呼……」 林兹喘息着跪倒在地上。 在他眼前……崩坏的石柱像灰烬般堆积着。 那并不是崩塌……而是像字面意义般返回了沙粒的状态。 仿佛让耳朵疼痛的寂静造访…… 「……怎么有、怎么有如此乱来的家伙!」 失去藏身处的马鲁奇亚·吉痛骂着。 他很明显开始不安。 「……布兰谢!」 「……没问题!」, 布兰谢跳出来,逼近伫立不动的马鲁奇亚·吉,击出钢铁之拳! 「……!」 喀——! 马鲁奇亚·吉因为下巴被殴而往后仰,布兰谢往前踏出脚步…… 「啧,你这个小丫头!」 「布兰谢!」 马鲁奇亚·吉右手的〈铭印〉发出不祥的光芒。 (……那是〈石之兄弟圑〉的神秘神迹!) 那个状态很不妙……林兹的手颤抖着。 「〈石之兄弟团〉雕刻家,马鲁奇亚·吉刻下铭印——」 ——〈受神喜爱之手〉! 那是能让触碰到的事物化为石雕的神秘神迹。 「……!」 林兹的声音让布兰谢做出反应,让伸出的右手迅速避开对方。 但是…… 「……愚蠢。」 「什么……!」 布兰谢发出哀叫。马鲁奇亚·吉的目标并不是布兰谢。 ……而是她身后的林兹。 林兹立刻伸出左手想保护身体。 结果他的手被第三只手抓住了。 那是从马鲁奇亚·吉的〈影子〉里伸出来的手。 (……这就是〈受神喜爱之手〉吗!) 没错……马鲁奇亚·吉的影子正是石化之神秘神迹的真面目。 (原来如此,是为了使用影子才会用那么长的假手……) ……就在他发现的瞬间……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他的喉咙迸出。 触碰到影之手的左手慢慢地石化。 「马鲁奇亚·吉!」 刹那间—— 布兰谢 ·艾斯特华尔喊叫着丢出某样东西。 「啧……!」 大概误以为是短剑还是什么物体……马鲁奇亚·吉咂舌跳了开来。 不过,击中墙壁摔裂的物体并非短剑。 那是……等同于骑士骄傲的银怀表。 林兹从影之手解放,蹒跚地往前跳。 「可恶的小丫头……!」 布兰谢闪过了如鞭子般扭曲的手臂冲上前,以拳头击中杀人魔的腹部。 「不要小看格斗骑士,一旦知道那是假手,想闪开根本轻而易举!」 「……呜!呜喔喔喔喔喔喔!」 马鲁奇亚·吉挥起右手臂,划过布兰谢的脸颊。 但那是虚晃招数,手臂的影子抓住并举起布兰谢的身体! ——〈受神喜爱之手〉。 「我要先从你开始雕刻……」 「不,马鲁奇亚·吉,是我赢了。」 然而,布兰谢却满头汗水,舔了舔嘴唇。 「什……么……?」 「林兹!」 「好——!」 林兹冲出来,举起手中中那样物品。 那是布兰谢丢过来的银怀表。 从地板伸来的〈受神喜爱之手〉遭到消灭。 银怀表反射了由碎裂窗户射进来的光线,将于影之手切断。 「我、我的〈受神喜爱之手〉不可能输给那种东西!」 「那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那是我绝对不会折断的剑!」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叫喊着,将钢铁之拳击向杀人魔的下巴。 「呜,喔……」 杀人魔的下巴被击碎,身体呈抛物线飞出去撞上墙壁。马鲁奇亚·吉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布兰谢毫不留情地踩断了他的手脚。 骨头折断的僵硬声音响彻周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马鲁奇亚·吉发出凄厉的叫声并在地上爬行、痛苦挣扎,蜘蛛般的细长手脚却阻碍了行动,似乎让他没办法顺利站起来。看那个状态,可能连正常走路都办不到。 「悠斯人呢……」 「在礼拜堂……!」 就在林兹开口的时候…… 「……唔!」 ——兰斯大教堂发出鸣动声。 ◇ 「……柯洁特!」 布兰谢将礼拜堂的门整个打开。 夹在左右礼拜席中间的通道最内侧——也就是祭坛的上面,柯洁特就躺在那里。 黑色长发就像拥有生命般蠕动着。 以鲜血刻在她额头上的〈王冠〉之〈铭印〉散发出不祥的光芒。 还有…… 「嗨,你们来得正好,我刚好要开始进行让圣女贞德降临的仪式。」 穿着祭司服的悠斯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遭到黑雾伽锁绑住四肢的夏特蕾儿被固定在礼拜堂的墙上,好像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夏特蕾儿!」 林兹叫喊着往前冲。 与此同时,从悠斯手里射出的〈水银之剑〉剌到他脚边。 「……!」 「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你不要做那种扫兴的行动,我想让你们一同目睹圣女再度降临的伟大时刻。」 悠斯对着躺在祭坛的柯洁特伸出了手。 「……啊……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柯洁特的喉咙迸出惨叫。 「柯洁特!」 「布兰谢!」 林兹大叫。 就在这一瞬间—— 「……!」 出鞘的剑剌进了布兰谢的脚,红色血花四溅。布兰谢立刻跪下去,往前扑倒在地上。 「……呜、啊、唔……」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为什么你想阻止我?」 悠斯歪着头,一脸不敢相信。 他那温和沉稳的微笑,比马鲁奇亚·吉的狂笑更让人觉得可怕。 「你不是跟我一样崇拜圣女贞德吗?」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布兰谢边吐血边叫着。 她在礼拜堂地上往前爬,想靠近柯洁特。 但那双手…… 却被悠斯射出的〈水银之剑〉贯穿。 「……呜!」 攀爬的手被钉在地上。 之所以没有叫出声,是因为布兰谢·艾斯特华尔身为骑士的自尊使然。 「哈哈,没错,被混为一谈的确让人伤脑筋。你只不过是憧憬她而已,而我却继承了她的精神。」 「……」 即使看到这幅画面,林兹也没有行动……他忍着想跑过去的冲动,一边瞪着面前的悠斯,边冷静地测量距离。 (……十步,不对,应该是十一步。)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 林兹身为建筑士的徒弟,对他来说以目测来计算距离并非难事。 只要伸出手,就能勉强在十一步的距离内抵达。 这不是与悠斯之间的距离……是林兹与他的〈城堡〉之间的路程。 右手的〈铭印〉一阵疼痛。 被固定在墙上的夏特蕾儿,模样也令人不忍卒睹。 挥起剑来力量能匹敌千军万马的〈城堡〉,现在模样凄惨地落到敌人手里。林兹他……紧紧地握住拳头。 (夏特蕾儿……我一定会将你夺回来!) —他在头脑深处展开构造式,让蓝白雷火环绕着〈铭印〉。 「……嗯?」 悠斯不髙兴地扬起眉。 「……你不想见证圣女再度降临的瞬间吗?」 「抱歉,我没兴趣。」 林兹低语。 他踢了一下大理石地面。 「……!」 (首先是……第一步……) 他将身体向前倾、加速前进。悠斯在他正想踏出左脚的时候做出反应。 悠斯立刻挥起手,三把抽出剑鞘的剑凭空出现。不,那只是看似凭空出现……其实他手里有个装了水银的小瓶子,他让水银凝固成剑的形状再将其射出来。 第二步。就在第三步行进的途中……剑划过了脸颊。 他没有多余心力顾及倒在背后的布兰谢,他只是……一心一意往前进。 (第四步、第五步……) 他不打算以满是创伤的身体与眼前这名男子正面战斗。 ……没错,不需要战斗。 只要进入〈城堡〉,林兹就赢了。 所以,这并非他与悠斯直接的战斗…… 这场比赛,比的是要如何跨越障碍物,最后抵达〈城堡〉。 「……唔!」 看来他好像终于理解林兹的想法了。 悠斯离开祭坛,往夏特蕾儿的方向移动…… 射出的第二把剑刺穿了林兹的肩膀。尽管林兹前进的步调因为反动力而变慢,不过他却没有停下来,也不觉得痛。他就在血花四溅的状况下笔直朝〈城堡〉前进。 (第六步……) 悠斯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僵硬。 「给我站住啊啊啊啊!」 唰—— 他将瓶子里的水银洒向地面,变幻出十二把〈水银之剑〉。 想躲开是不可能的,就算只有一把剑剌中身体,也会变成致命伤。 悠斯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去死吧……」 (……就是这里!) 林兹压低身体,将围绕着蓝白雷火的手掌 击向地面! 「〈建奏士〉——林兹·连海特刻下铭印!」 〈建奏术〉第十二韵律——〈再构筑〉。 地板的大理石瞬间被重新建构,化为坚固的〈城墙〉矗立在悠斯面前。 锵—— 有如子弹般射出的〈水银之剑〉全部被弹开,变成液体四处飞散。 但是…… 「哈哈!那种程度的石墙根本无法防御我的〈水银之剑〉,!」 悠斯一挥手,本来已经变成飞沫的水银就变化成无数把小短剑。 激烈的剑之暴风雨在一瞬间将林兹创造出来的〈城墙〉切碎。 不过…… 「哼,就连你的骨头都一并切碎吧……什、么?」 崩毁的〈城墙〉另一端……并没有林兹的踪影。 他应该不可能从短剑暴风雨落下的状态跳出〈城墙〉。 以时间来说只有一秒钟。悠斯在这一秒完全没看见林兹的身影。 这是致命的一秒钟。 「……怎么可能!」 就在他发现的这一瞬间—— 轰隆—— 悠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坑洞。 林兹右手围绕着蓝白雷火,并从那个洞里跳出来。 「……!」 (……必须感谢雷蒂才行。) ——这是将〈再构筑〉招式变换之后的鼹鼠掘洞。 这个招数,是最强的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最得意的战术。里尔攻城战的时候,林兹向团员同伴学习了战壕的挖掘法。 这项技术并不是模仿师父史多蓝杰大师而来……这是林兹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学来的建筑技法。 「可恶……!」 悠斯将四处飞散的〈水银之剑〉收回手里……不过已经太迟了。 林兹往前跑去。 (在我差点被沃邦杀掉的时候,夏特蕾儿来救我了!) (这次让我来救你!) 「……啧!」 悠斯不顾形貌,以〈水银之剑〉斩向面前的林兹。 这一剑猛然砍下来。这是足以将大理石〈城墙〉斩断的剑,人类身体之类的物体简单就会被砍成两半。 不过…… 「〈建奏术〉第三韵律——〈强化〉!」林兹高声唱出〈建奏术〉的韵律。 这个韵律……是大幅加强建材强度的韵律。 当然,这并不能加强不属于建材类的人体。 可是…… 如果不是人体,而是纯粹的建材…… 林兹以围绕着蓝白雷火的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 ……抓住那只被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变成石头的手。 (第九步、第十步……) 以〈建奏术〉来〈强化〉硬度的石材拳头,轻而易举就把能切开大理石的〈水银之剑〉弹开。 「……怎么会!」 悠斯发出类似哀号的叫喊。 林兹听着他的声音并从他身旁走过去。 他的手已经来到他的〈城堡〉旁。 「……夏特蕾儿啊啊啊啊!」 林兹边喊边将迸出雷火的右手,强力地……压住她的心臓。 微弱的心跳,以及从可爱嘴唇吐出的微微气息。 (……夏特蕾儿,是我,把城门打开啊!) 他一边压着那柔软的肌肤,同时在脑中想像。 ——新天鹅石城堡。 那座自己曾经答应总有一天会创造出来的……她的〈城堡〉。 〈城姬〉与〈城主〉以〈铭印〉连结在一起。 (……在里尔要塞与沃邦战斗的时候,夏特蕾儿的力量就流进来了。) 既然如此…… (一定也有办法让力量逆流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城堡〉的构造式展开,直接击入夏特蕾儿身上…… 一阵闪光发出,身体烧灼般的痛苦让他好几次差点失去意识。 夏特蕾儿的贴身衣物化为光粒分解而去,〈城墙〉同样重新建构…… 「……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自己的想像以构造式的型态展开,然后将一切全部灌输到夏特蕾儿身上林兹身体一倾,仿佛力气用尽般倒在夏特蕾儿的怀里。 夏特蕾儿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她静静睁开眼睛之后…… 「呜……!林兹,你在摸、摸哪里啊!」 夏特蕾儿立刻满脸通红。 因为林兹把手压在他心脏部位附近。 「……夏特蕾儿……太好了……」 「……!」 林兹双脚瘫软,已经没力气站起来,夏特蕾儿连忙抱住他。 林兹将脸埋在柔软胸部的触感里,同时陷入半失神的状态。 (夏特蕾儿虽然是〈城堡〉,却软绵绵的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 「林、林兹,你一直把脸靠过来,这样……我、我很困扰!」 不过,夏特蕾儿虽然满脸通红,却没有把林兹推开。 她突然放松表情,温柔地摸着林兹的头,接着…… 她以熊熊燃烧的凌厉双眼瞪着愕然伫立的悠斯。 「你这个家伙,你伤了我的〈城主〉,我要你用身体来抵罪。」 「……!」 背着〈城墙〉的夏特蕾儿拔出剑。有如〈城堡〉耸立在面前的压倒性威吓感,让悠斯往后退。 「唔……呜……」 面对〈城堡〉,链金术师之类的人绝对不可能打赢。 他也明白道一点。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悠斯一边发出失控的笑声,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他抱起躺在祭坛上的柯洁特·马尔尚,将〈水银之剑〉架在她脖子上。 但是,夏特蕾儿就像一座不动之〈城堡〉般动也不动。 她将剑尖往前剌,并且说道: 「想拿她来当人质是没用的,你如果将剑剌进少女的脖子里,我会用更快时速度砍下你的头。」 这不是恐吓的话语。 她只不过是将无可争辩的事实说出来罢了。 「……她……不是……人质。」 悠斯的嘴唇发出窃笑。 接着,他在口中喃喃低语…… 「……圣女贞德啊,现在再度降临此地吧。」 「什么……!」 夏特蕾儿听见他的话之后做出反应……就在这一瞬间。 夕阳的阳光从天花板窗户照进来。 礼拜堂的地板浮现出巨大的〈王冠〉图案。 「……原来如此,师父刻下〈铭印〉的地方是……」 林兹睁开眼睛低喃着。 刻在柯洁特·马尔尚身上的〈王冠〉之〈铭印〉流出鲜血,她的黑发蠕动着、变成触手,吞噬了一旁悠斯的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圣女贞德啊,你愿意拥抱我是吗?啊……呜喔、呜啊、啊,圣女……贞德……啊、呜……」 啪喳、喀、舶啦喀啦…… 骨头碎裂的声音吞没了悠斯发狂的笑声。 发出声音的……不是柯洁特·马尔尚,也不是兰斯大教堂的〈城姬〉。 礼拜堂里……回响着神圣的怪物的咆啸声。 ◇ 「那个男人真是无药可救的愚蠢家伙。没有〈棺木〉根本不可能让〈城姬〉寄宿啊,再说那个女孩根本不是〈适任者〉 」 铁面具阁下踩着他斩杀的马鲁奇亚·吉的尸体,垂下肩膀。 然后,他就像失去兴趣般……将尸体踢开。 「不过呢,这个三流雕刻家、已经凋零的〈废墟〉,还有愚蠢的〈蓝胡子〉,他们也算做了不少事。」 回收史多蓝杰大师创造出的〈城姬〉。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成功…… 「史多蓝杰大师的徒弟啊,我已经决定让你成为另一名〈继承人〉了。」 他嗤笑般自言自语。 黑色触手从敞开的礼拜堂门扉逼近过来,他将视线看过去…… 「来到尾声了。」 铁面具阁下静静地离开。 ◇ 那是……漆黑的怪物。 是一个与被赞颂为光之少女的圣女贞德一点都不像的〈怪物〉。 那不是〈城姬〉,甚至连〈废墟〉都不算,很明显是个失败作。 〈怪物〉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跟碧安卡·弗莱文一样的自负。 从不祥的甲胄缝隙冒出来、如同触手般的手臂,简直就像要将兰斯大教堂吞噬般攀附着教堂的墙壁,并且痛苦扭动着。 「柯洁特!」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发出尖叫。 〈怪物〉转向她,缓缓把触手伸过来。 柯洁特·马尔尚的意识已经完全丧失。 「夏特蕾儿……」 「好!」 夏特蕾儿高举手中的剑。 「固有兵装——〈战姬光剑〉!」 那把剑散发出清冽的光芒! 夏特蕾儿向前奔驰。 〈怪物〉伸出来的触手缠住了夏特蕾儿的〈城墙〉。 但是,夏特蕾儿没有停下来。 她身上环绕着清净的光芒,化为闪光向前直冲。 林兹从这幅景象……看到了雄伟声立的〈城堡〉。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看到的则是从小憧憬、理想中的骑士。 (圣女贞德……) 触手逼近布兰谢眼前。 清冽的光芒将触手燃烧殆尽。 「……神圣的怪物啊,回归为光吧!」 接着…… 夏特蕾儿的〈战姬光剑〉,劈断了兰斯的〈怪物〉。 终章 苏醒的睡美人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自卫警备骑士团接到通报之后,发现被绑架的少女们都被关在设置于礼拜堂地下室的工坊里。似乎连负责管理大教堂的祭司都不晓得地下工坊的存在。 被绑架的少女们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刻了〈王冠〉的〈铭印〉,不过还没有被变成石雕。阳光穿透彩绘玻璃之后会描绘出〈王冠〉的图案,所以悠斯本来应该是打算配合图案出现的日子进行仪式。 那是为了让〈城姬〉——圣女贞德寄宿在兰斯大教堂。 「……我会对政府报告这次的事件,但是我不会说出你们的事,放心吧。」 兰斯城门前。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拉着马匹缰绳,林兹来为她送行。 她在兰斯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马鲁奇亚·吉的尸体被那个怪物吞噬,不过他的假手残留了下来。 如此精细的假手是特别订制的作品,所以应该足以成为杀人魔已死的证据。 「假如我在巴黎获得史多蓝杰大师与〈荒废庭园之使徒〉的消息,我会跟〈鼹鼠技师团〉联络的。」 「谢谢你。」 布兰谢跨上马背,这次她转向夏特蕾儿。 然后轻轻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 夏特蕾儿点点头,用包覆着钢铁护腕的手回握她的手。 「感谢你救了我的城主。看来你的剑并没有折断。」 「是的,我的剑就在这里。」 布兰谢·艾斯特华尔露出充满荣誉感的笑容,将手按住胸口。 骄傲的〈城堡〉与〈骑士〉的握手当中,带着对彼此尊敬的心情。 「那么,我们也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才行……」 「是啊。」 夏特蕾儿默默地点头,回应林兹的低语。 众多市民目睹了那场夏特蕾儿与碧安卡·弗莱文在街上展开的战斗,所以他们无法继续待在兰斯的街上。 「大姐姐!」 孤儿院的孩子们聚集在铁栅门已经放下的城门前,挥着手臂。 大声喊出来的人,是黑发少女柯洁特·马尔尚。 夏特蕾儿的固有兵装——〈战姬光剑〉是能够解除各种诅咒的净火之剑。寄宿在兰斯大教堂的怪物消失之后,失去意识的柯洁特倒在地上。 只有孩子们知道是谁从〈蓝胡子〉手中拯救了城市。 林兹、夏特蕾儿,以及布兰谢·艾斯特华尔。 他们三个人对那群孩子来说,就是救世主(圣女贞德)。 「夏特蕾儿,走吧。」 「好。」 林兹催促着,夏特蕾儿略带感伤地点头。 他们朝孩子们挥手,离开了国王加冕城市兰斯。 ◇ 「林兹,你的手不要紧了吗?」 「对啊,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只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兹一边点头,一边转动左手腕。 林兹的左手虽然因为马鲁奇亚·吉的〈受神喜爱之手〉的诅咒变成石头,但在〈城堡〉的功能——能解除低等诅咒的〈礼拜堂〉治疗之下,已经慢慢恢复。 其实这种程度的诅咒,若是圣米歇尔那种修道院的〈城姬〉就能轻易解除……不过似乎无法期待夏特蕾儿的〈礼拜堂〉有那般性能。 「对了……」 走在遍布广大葡萄园的平原上之时,林兹对夏特蕾儿说道: 「夏特蕾儿,对不起,我之前答应你要喝香槟……」 结果,夏特蕾儿转过头来。 「你是指这个吗?」 「……咦?」 夏特蕾儿从〈城堡〉的〈储藏库〉拿出来的,是一瓶香槟。那是送给剑术大会冠军的唐·培里侬。 「你什么时候拿的!」 「结束之后我回旅社去拿的。在星空之下喝酒也不错啊,对吗?」 夏特蕾儿难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好、好可爱……) 林兹不禁心跳加速。 隶属被放逐者之工会的史多蓝杰大师。 在事件背后动作频频的铁面具男子。 有太多必须思考的事情。 不过,至少现在…… 应该可以暂时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吧。林兹心里如此想着。 ◇ ——德兰王国,商业都市艾伦伯格。 这是技师佣兵团〈鼹鼠技师团〉主要队伍停留的要塞都市。 就在城里最髙级旅社的走廊上…… 「……嗯~~最近巴黎附近好像发生动乱了呀。」 十七岁的佣兵团团长——雷蒂西亚·艾德尔加德一边阅读侦察兵送来的报告,一边走着。她思考着大陆的情势并哼着歌,接着在某间房间前面停下脚步。 她前来探视好几个星期前就陷入昏睡状态的少女。 根据夏特蕾儿的说明,少女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不晓得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早安……呃,现在也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嗯。」 她一边低语,一边静静打开房门…… 「……!」 本来应该陷入沉睡的少女,如今…… 林兹的青梅竹马——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已经苏醒、站了起来。 「……你醒来了!」 平常总是很冷静的佣兵队长,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默默地面对着窗户。 窗框上停了一只白鸽。 「……那是定期联络用的传信鸽?」 艾莉莎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手里握着一封已经拆开的报告信。 艾莉莎以仿佛会随时撕碎那封信的气势叫了出来。 「林、林兹……林兹被小女孩抱住,露出一脸害羞的表情,然后还偷看年轻女孩的内衣!」 「……什么?」 田蒂西亚皱起眉。 艾莉莎·伊斯特伯拉特甩着蜂蜜色的头发转过身来。 「我要去追林兹!」 看到这名手叉腰大叫的少女,雷蒂西亚只能当场愣住…… (啊~~总觉得又要出现风波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后记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这次以法国城市为舞台,是一个包含了兰斯大教堂、蓝胡子吉尔·德·莱斯,以及圣女贞德传说的城市冒险风格故事。说到圣女贞德,以卢·贝松导演的电影钜片为首,有许多游戏及漫画也将她当成故事题材,而志瑞喜欢的则是mf文库j某系列里出现的贞德,以及某神风怪盗贞德。虽然与作品当中描述的时期不一样,不过在兰斯与奥尔良那里,至今依旧每年都会举办圣女贞德庆典,前往法国旅行的时候若能参观,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想来解释一下这次作品里出现的中世纪〈建筑士工会〉。 当时的建筑士并非单纯设计建筑物的专业人士,而是必须理解数学、几何学、科学,并且具备各种渊博知识的超级菁英。以石材创造出壮丽建筑物的建筑士能力被称为〈帝王的技术〉,几乎被看成魔术般的事物。 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与技术,所以成立了同业人士的组织,让技巧传承下去。这些工会当中有一部分偏向神秘主义,后来发展成历史上众多学者隶属的某些知名秘密组织。职业工会虽然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中世纪产物印象,不过这些工会也有一些留存到现代。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要谢谢在忙碌的工作之中,为本书画出具有无比魅力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次原稿拖延了,实在非常对不起。无论是彩页的布兰谢,还是封面站在熊熊火焰里的夏特蕾儿,总而言之都太棒了!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坂编辑长,不好意思每次都给两位添麻烦了。不管再怎样也表达不完我的感谢之意。很感谢两位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给予我协助,总有一天我会回报这份恩情。 还有,非常感谢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实在太感谢各位了! 下一回,守护着遥远银河系回廊的最强〈城姬〉——伊谢子。面对拥有莫大威力的固有兵装〈雷神之锤〉,究竟有没有机会获胜?还有,沉入大西洋的岐阜城之〈城姬〉是否安然无恙呢?(译注:这里指的是「银河英雄传说」里面的星域「伊谢尔伦回廊」,而「雷神之锤」则是「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名称。)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〇一〇年 二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这次以法国城市为舞台,是一个包含了兰斯大教堂、蓝胡子吉尔·德·莱斯,以及圣女贞德传说的城市冒险风格故事。说到圣女贞德,以卢·贝松导演的电影钜片为首,有许多游戏及漫画也将她当成故事题材,而志瑞喜欢的则是mf文库j某系列里出现的贞德,以及某神风怪盗贞德。虽然与作品当中描述的时期不一样,不过在兰斯与奥尔良那里,至今依旧每年都会举办圣女贞德庆典,前往法国旅行的时候若能参观,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想来解释一下这次作品里出现的中世纪〈建筑士工会〉。 当时的建筑士并非单纯设计建筑物的专业人士,而是必须理解数学、几何学、科学,并且具备各种渊博知识的超级菁英。以石材创造出壮丽建筑物的建筑士能力被称为〈帝王的技术〉,几乎被看成魔术般的事物。 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与技术,所以成立了同业人士的组织,让技巧传承下去。这些工会当中有一部分偏向神秘主义,后来发展成历史上众多学者隶属的某些知名秘密组织。职业工会虽然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中世纪产物印象,不过这些工会也有一些留存到现代。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要谢谢在忙碌的工作之中,为本书画出具有无比魅力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次原稿拖延了,实在非常对不起。无论是彩页的布兰谢,还是封面站在熊熊火焰里的夏特蕾儿,总而言之都太棒了!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坂编辑长,不好意思每次都给两位添麻烦了。不管再怎样也表达不完我的感谢之意。很感谢两位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给予我协助,总有一天我会回报这份恩情。 还有,非常感谢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实在太感谢各位了! 下一回,守护着遥远银河系回廊的最强〈城姬〉——伊谢子。面对拥有莫大威力的固有兵装〈雷神之锤〉,究竟有没有机会获胜?还有,沉入大西洋的岐阜城之〈城姬〉是否安然无恙呢?(译注:这里指的是「银河英雄传说」里面的星域「伊谢尔伦回廊」,而「雷神之锤」则是「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名称。)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〇一〇年 二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这次以法国城市为舞台,是一个包含了兰斯大教堂、蓝胡子吉尔·德·莱斯,以及圣女贞德传说的城市冒险风格故事。说到圣女贞德,以卢·贝松导演的电影钜片为首,有许多游戏及漫画也将她当成故事题材,而志瑞喜欢的则是mf文库j某系列里出现的贞德,以及某神风怪盗贞德。虽然与作品当中描述的时期不一样,不过在兰斯与奥尔良那里,至今依旧每年都会举办圣女贞德庆典,前往法国旅行的时候若能参观,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想来解释一下这次作品里出现的中世纪〈建筑士工会〉。 当时的建筑士并非单纯设计建筑物的专业人士,而是必须理解数学、几何学、科学,并且具备各种渊博知识的超级菁英。以石材创造出壮丽建筑物的建筑士能力被称为〈帝王的技术〉,几乎被看成魔术般的事物。 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与技术,所以成立了同业人士的组织,让技巧传承下去。这些工会当中有一部分偏向神秘主义,后来发展成历史上众多学者隶属的某些知名秘密组织。职业工会虽然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中世纪产物印象,不过这些工会也有一些留存到现代。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要谢谢在忙碌的工作之中,为本书画出具有无比魅力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次原稿拖延了,实在非常对不起。无论是彩页的布兰谢,还是封面站在熊熊火焰里的夏特蕾儿,总而言之都太棒了!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坂编辑长,不好意思每次都给两位添麻烦了。不管再怎样也表达不完我的感谢之意。很感谢两位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给予我协助,总有一天我会回报这份恩情。 还有,非常感谢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实在太感谢各位了! 下一回,守护着遥远银河系回廊的最强〈城姬〉——伊谢子。面对拥有莫大威力的固有兵装〈雷神之锤〉,究竟有没有机会获胜?还有,沉入大西洋的岐阜城之〈城姬〉是否安然无恙呢?(译注:这里指的是「银河英雄传说」里面的星域「伊谢尔伦回廊」,而「雷神之锤」则是「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名称。)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〇一〇年 二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这次以法国城市为舞台,是一个包含了兰斯大教堂、蓝胡子吉尔·德·莱斯,以及圣女贞德传说的城市冒险风格故事。说到圣女贞德,以卢·贝松导演的电影钜片为首,有许多游戏及漫画也将她当成故事题材,而志瑞喜欢的则是mf文库j某系列里出现的贞德,以及某神风怪盗贞德。虽然与作品当中描述的时期不一样,不过在兰斯与奥尔良那里,至今依旧每年都会举办圣女贞德庆典,前往法国旅行的时候若能参观,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想来解释一下这次作品里出现的中世纪〈建筑士工会〉。 当时的建筑士并非单纯设计建筑物的专业人士,而是必须理解数学、几何学、科学,并且具备各种渊博知识的超级菁英。以石材创造出壮丽建筑物的建筑士能力被称为〈帝王的技术〉,几乎被看成魔术般的事物。 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与技术,所以成立了同业人士的组织,让技巧传承下去。这些工会当中有一部分偏向神秘主义,后来发展成历史上众多学者隶属的某些知名秘密组织。职业工会虽然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中世纪产物印象,不过这些工会也有一些留存到现代。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要谢谢在忙碌的工作之中,为本书画出具有无比魅力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次原稿拖延了,实在非常对不起。无论是彩页的布兰谢,还是封面站在熊熊火焰里的夏特蕾儿,总而言之都太棒了!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坂编辑长,不好意思每次都给两位添麻烦了。不管再怎样也表达不完我的感谢之意。很感谢两位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给予我协助,总有一天我会回报这份恩情。 还有,非常感谢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实在太感谢各位了! 下一回,守护着遥远银河系回廊的最强〈城姬〉——伊谢子。面对拥有莫大威力的固有兵装〈雷神之锤〉,究竟有没有机会获胜?还有,沉入大西洋的岐阜城之〈城姬〉是否安然无恙呢?(译注:这里指的是「银河英雄传说」里面的星域「伊谢尔伦回廊」,而「雷神之锤」则是「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名称。)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〇一〇年 二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这次以法国城市为舞台,是一个包含了兰斯大教堂、蓝胡子吉尔·德·莱斯,以及圣女贞德传说的城市冒险风格故事。说到圣女贞德,以卢·贝松导演的电影钜片为首,有许多游戏及漫画也将她当成故事题材,而志瑞喜欢的则是mf文库j某系列里出现的贞德,以及某神风怪盗贞德。虽然与作品当中描述的时期不一样,不过在兰斯与奥尔良那里,至今依旧每年都会举办圣女贞德庆典,前往法国旅行的时候若能参观,说不定也会很有趣喔。 那么,我想来解释一下这次作品里出现的中世纪〈建筑士工会〉。 当时的建筑士并非单纯设计建筑物的专业人士,而是必须理解数学、几何学、科学,并且具备各种渊博知识的超级菁英。以石材创造出壮丽建筑物的建筑士能力被称为〈帝王的技术〉,几乎被看成魔术般的事物。 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与技术,所以成立了同业人士的组织,让技巧传承下去。这些工会当中有一部分偏向神秘主义,后来发展成历史上众多学者隶属的某些知名秘密组织。职业工会虽然给人一种很强烈的中世纪产物印象,不过这些工会也有一些留存到现代。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之词。首先要谢谢在忙碌的工作之中,为本书画出具有无比魅力插画的上田梦人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这次原稿拖延了,实在非常对不起。无论是彩页的布兰谢,还是封面站在熊熊火焰里的夏特蕾儿,总而言之都太棒了! 责编笹尾编辑与三坂编辑长,不好意思每次都给两位添麻烦了。不管再怎样也表达不完我的感谢之意。很感谢两位在我到达极限的时候给予我协助,总有一天我会回报这份恩情。 还有,非常感谢阅读本作的读者们,实在太感谢各位了! 下一回,守护着遥远银河系回廊的最强〈城姬〉——伊谢子。面对拥有莫大威力的固有兵装〈雷神之锤〉,究竟有没有机会获胜?还有,沉入大西洋的岐阜城之〈城姬〉是否安然无恙呢?(译注:这里指的是「银河英雄传说」里面的星域「伊谢尔伦回廊」,而「雷神之锤」则是「伊谢尔伦要塞」的主炮名称。)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见! 二〇一〇年 二月 志瑞佑 各位好,我是志瑞。这次为各位带来「白银的城姬」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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