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一章 全员恶人 男孩子的八岁九岁,是狗都烦的年纪。 陈实已经十一岁了,过了狗见烦的年纪,然而调皮捣蛋,俨然成了黄坡村的一霸,所过之处鸡犬不宁,便是鸭子从他身边路过都要下个鸭蛋才能走,可以说是人嫌狗憎。 这天早上,陈实吃罢早饭,放下碗筷便兴冲冲的往外跑,嘴里嚷嚷着:“爷爷,我出去玩啦!” 爷爷身躯高大,穿着绣着大朵牡丹花的黑色衣袍,站在堂屋的供桌前,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不要跑太远,不要去河边,中午早点回来……” “知道了!” 陈实不等爷爷把话说完,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供桌前,爷爷依旧面对着供桌,不紧不慢的咀嚼着,半晌才艰难的滚动一下喉结,把食物咽了下去。随即,他又把手里的蜡烛塞到嘴里,一口咬下去,不紧不慢的嚼了起来。 供桌上摆着两个烛台,一个香炉,另一个烛台上的蜡烛已经被吃得只剩下烛台底部的烛泪,而香炉中的香冒着袅袅烟气,也即将烧完。 爷爷放下吃了一半的蜡烛,取出几炷香点燃了,插在香炉里,深深吸了一口烟气,露出陶醉神色。 而在香炉的后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灵位牌子。 灵牌上写着的,正是爷爷的名讳。 流芳祖德,陈氏陈寅都之灵位。 “吃饱了,就不会吃人了。” 陈实把玉珠奶奶家的狗揍得嗷嗷叫,打得这条大黑狗臣服,又带着村里三四条狗,与邻村的狗子大战。战胜归来,便又爬到树上端鸟窝,被母鸟啄得满头包,差点从树上栽下来。 片刻后,少年挑着一条死蛇,吓唬村东头的二妮哭爹喊娘,没多久又来到五竹老太太的瓜田偷瓜,被杀气腾腾五竹老太太追杀了三里路才堪堪甩开。 这便是陈实朴实无华的上午。 到了日中时分,陈实来到村外的玉带河,虽然热得一身臭汗,但他还是忍住下水的冲动。 河中传来嬉闹声,三个与他年岁仿佛的男孩正在河中央打水仗,很是欢快。 那是三个水鬼,前年淹死的,因此陈实不敢下河戏耍。 上次他跳到河里玩水的时候,便被这三个家伙拖到深水区,一个抱住他的双脚,一个搂住他的腰,一个勒住他的脖子,差点便把他淹死。 爷爷跳到河里,把三个水鬼狠狠揍了一顿,才将他救出来。 “陈实,来一起玩!”一个孩子向他招手。 其他两个孩子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也向他招手:“一起来玩!四个人打水仗才好玩!” 年纪稍大的孩子笑道:“别怕,一点也不深,才到我们腰间!” “快下来啊!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 陈实没有理睬他们,转身来到黄岗坡的一株老柳树下。 那三个孩子依旧站在河中央,只是没有了嬉闹声,脸上也没有了笑容,缓缓的沉入河中。 “老陈家的坏种,早晚淹死你做替死鬼!”一个孩子愤愤骂道。 河水渐渐抹过他们的口唇,鼻子,眼睛,头顶,最终那三个孩子消失不见。 柳树上缓缓垂下一双脚,垂在陈实的面前晃了晃。 一个书生吊死在柳树上,看到陈实抬头张望,便向他吐了吐猩红的舌头,尺许来长。 陈实没有在意,书生吊死的时间更久,身子早就腐朽了,只剩下魂还在这里挂着。 他来到柳树后,把一块西瓜放在树根下的石碑前,对着石碑磕了个头:“干娘,我又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块西瓜,可甜可甜了。” 石碑是他的干娘,陈实还很小的时候,爷爷说娃娃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够硬,得拜一个命硬的做干娘,才好养活。于是便带着他来到歪脖子柳树下,让他拜了这块石碑做了干娘。 逢年过节陈实需要前来祭拜干娘,献上供品和香火。 乡村的习俗往往如此。 乡下人拜干娘,有的干娘是古老的树木,有的是来历不明的石头,有的是山里的庙门,还有的是山岗上不知名的破烂石像,无非祈求平安,不受外邪侵袭。 爷爷曾说,这块石碑来历古老,定有灵异,能够护持陈实,所以才让陈实拜为干娘。 只是这两年陈实跪拜干娘,并未感受到什么灵异之处。 石碑古老,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字迹,依稀是“姥”“祇”等字样。 还有其他文字,被埋在土里,石碑又被老树的树根缠绕着,挖不出来。 陈实拜过干娘,自言自语道:“干娘,爷爷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背对着我。我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了。他还背着我吃东西,不知道在吃什么……昨天早上我家的鸡死了好几只,不是黄鼠狼咬的,黄鼠狼不敢来我家偷鸡……” 石碑没有回应他。 但不知是不是眼花,陈实好像看到石碑上的字迹,隐隐有光芒流转了一下,但随即隐没。 少年不以为意,取出几炷香点燃了,插在石碑前的泥土中。 树上吊死的书生见了,急得直蹬腿。 “也有你的一份。” 陈实取出一炷香,也点燃了插在书生脚下,吊在树上的书生嗅到香火气,露出陶醉之色。 陈实舒坦的伸个懒腰,懒洋洋的躺在树下,双手垫在脑后,对吊在树上的书生河中的水鬼丝毫不怕。不知从何时起,他便能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爷爷差不多做好午饭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爷爷做的饭,越来越不好吃了。昨天他做的鸡还是生的,端上来血淋漓的。干娘,我总觉得爷爷最近有些不对劲,好似要吃了我一般。” 陈实嘴里叼着一根草梗,目光怔怔出神,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成熟,低声道,“昨天晚上爷爷又给我熬药,让我泡在药缸里,但是把火烧的太旺了,水都烧开了。我觉得他是想把我煮熟……” 过了片刻,吊在树上的书生鬼吸完了一炷香,舒了个懒腰,道:“我好了。小十,你可以问了。” ——小十是陈实的小名,村里还有叫他小诚实的,虽然往往是讽刺。 陈实放下心事,取出一卷古籍,一边阅读,一边询问:“这段话我还有点不理解,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该作何解?” 黄坡村地处偏远,没有私塾,而且陈家很穷,陈实无处读书,但好在树上吊死的就是个读书人。因此陈实从家里翻出了一些古籍,有事没事便来到柳树下,请教书生。 书生鬼吸饱了香火,便会为他解疑答惑,因此陈实尽管十来岁,便已经饱读诗书。 “这句话的意思是,夫子说,第一个得罪我的人,已经被我打得断子绝孙了。” 书生鬼解释道,“夫子是想告诉我们,做事一定要斩草除根,尤其是那些得罪咱们的人。” 陈实懵懵懂懂的点头,逐字逐句读去,又问道:“既来之则安之,又该当何解?” “仇家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安葬在这里吧。” “那么这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该作何解?” “夫子站在江边说:真正厉害的人,就应该像我一样站在江边,看着仇家的尸体顺着江水不分白天黑夜的往下游漂流。夫子太厉害了,杀得敌人尸体飘满了江面。我等读书人,要多多向夫子学习。” …… 陈实问完所有的不解之处,书生鬼对答如流,让少年钦佩万分,仰头道:“长大我也要像夫子一样,以德服人!对了朱秀才,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何会吊死在这里?” 书生鬼长吁短叹,哽咽道:“当今朝堂奸佞当道,小人把持文运,我满腹经纶却连考十次也没有中举,辱没圣人之学,愧见家人,索性自缢在此,一了百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碌碌的车轮声传来。 陈实合上书,站起身看去,只见乡道上几匹骏马簇拥着一辆精巧华丽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马上坐着精壮的汉子,身着红色飞鱼服,很是干练,目光如炬,向这边扫来。 “大人,有个孩子!”其中一个汉子坐在马背上,向车中人躬身。 “孩子?孩子好,孩子好。” 车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笑道,“孩子单纯,没有心机,方便处理,不会节外生枝。方鹤,你去问问那孩子。” “是!” 一个飞鱼服男子纵身下马,快步来到陈实面前,取出一块指头大小的碎银子,面带和善笑容,温和道:“小娃子,这块银子给你买糖吃。哥哥向你打听个事,你在这村子里玩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些小孩子?就是那种看起来很奇怪的孩子,不像活人的孩子。他们就像、就像……一群瓷娃娃!” 朱秀才吊在树上,警觉道:“小十,不要搭理他!此人乃城中锦衣卫,权贵鹰犬,不怀好意。锦衣卫的钱,叫做买命钱,拿了他的钱,当心丢掉小命!” 如今虽然还是大明朝,但皇权不振,地方权贵并起,锦衣卫早已不是皇家的亲卫,而是成了世阀之家豢养的侍卫,多替世阀办事。 陈实盯着飞鱼服男子手里的碎银子,很想要,但又摇了摇头,道:“我爷爷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 飞鱼服男子愈发和善,笑道:“我叫方鹤,咱们刚才不认识,是陌生人,但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咱们不就认识了,不是陌生人了?这是我给你的报酬,不算陌生人的东西吧?” 陈实欣喜的点了点头,接住那块碎银子。 方鹤嘴角带笑:“既然咱们是朋友了,那么你是否能告诉我,你是否见过那些瓷娃娃一样的小孩子?” 陈实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些小孩子,是不是身高不足一尺,成群出没?” 方鹤露出喜色,急忙点头,转过身去,声音也有些颤抖:“大人,那东西真的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突然马车中一道人影闪过,陈实只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便见一个容貌端庄好看的紫衣女子出现在树下。 其他飞鱼服男子急忙纷纷下马,快步赶至树下,将陈实和那紫衣女子团团围住。 紫衣女子容貌姣好,肌肤雪白,上身飞鱼服,下身马面裙,也是紫色,面色有些激动,却佯装镇定,浅浅笑道:“小弟弟,你见过那些瓷娃娃?它们在哪里?” 陈实却不答话,面色古怪的看着这紫衣女子的肩头。 紫衣女子微微一怔,侧头看了看肩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小兄弟,大人问你话呢!”一个飞鱼服汉子踏前一步,喝道,尽显威严。 陈实收回目光,他之所以看着女子的肩头,却是因为书生的双脚,此刻正巧搭在女子的双肩上。 那女子站的位置,正是书生吊死的位置。 紫衣女子瞥了发话的汉子一眼,面色一沉:“放肆!” 飞鱼服汉子急忙退下。 紫衣女子和颜悦色,道:“小弟弟,我们是从新乡来的,不是坏人……” 陈实仰头,迎上女子的目光,甜甜笑道:“大姐姐真漂亮,比朱有才还要漂亮!” 紫衣女子闻言,心中甚喜:“这孩子会说话,待会可以给他留个全尸。只是朱有才这个名字,有些不太像女人的名字。想来是某个漂亮女子,可惜乡巴佬取名粗鄙。” ————炒股失败,回来写书! 第二章 诚实厚道 老柳树上,书生鬼悻悻不语。 朱有才,便是他的名字。 他吊死在此,舌头吐出一尺来长,脸色憋得如猪肝般呈现紫色,能好看才怪。 “小十一点都不老实,借着我的名字说这女子长得丑。” 他心中暗道,“但话说回来,这女子长得虽然不坏,心眼却坏。不知道小十是否能应付得来?” 他是魂魄状态,这些人既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被吊死在此,虽然变成了鬼,但也不能离开这株老树,无法通知陈实的爷爷。 “大姐姐说的瓷娃娃,应该是一群小不点儿,只在傍晚的时候出现,从草丛里钻出来,嘀嘀咕咕的说话。” 陈实如数家珍,道,“它们说话声音又快又密,听不清说些什么。人倘若靠近,它们便会钻到草丛里,怎么也找不到。人走后,它们便又会出来。到了天亮,它们便会消失。大姐姐要找的就是他们,对不对?” 他的确见过这些瓷娃娃,经常与这些小家伙打成一片,因此很是熟络。 紫衣女子和一众飞鱼服汉子闻言,激动得连连点头。 “大人,这个小东西……小兄弟描述得如此清楚,可见那东西一定就在附近!” 那个名叫方鹤的飞鱼服男子笑道,“传言说的果然没错,此地确有一座真王大墓!那些瓷娃娃,便是墓中的陪葬品成了精!倘若咱们能得了这些宝……” 紫衣女子动怒,杏眼圆瞪,狠狠瞪他一眼。 方鹤心中凛然,急忙住嘴。 紫衣女子瞥了陈实一眼,发现陈实懵懵懂懂,显然乡下孩子不知道何谓大墓,何谓成精,这才松一口气。 “小弟弟,你能否带我们去那些瓷娃娃消失的地方看一看?”紫衣女子面色柔和道。 陈实面带难色:“我爷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 紫衣女子噗嗤笑道:“姐姐这里有些好吃的,乃是用灵兽和异草烹炼而成,不比你家里的饭菜好吃?” 她拍了拍手,很快有人献上一些肉脯。 陈实吃了块肉脯,果然鲜美异常,于是应允。 众人跟着陈实走去,紫衣女子道:“小弟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实老老实实道:“我叫诚实。教我读书的先生说,诚实是真诚的诚,实在的实。村里人都叫我小诚实。我从不说假话!” 众人听了,都暗自发笑:“哪里有姓诚的?这个乡下教书先生,也是不学无术。” 方鹤面色凝重,来到那紫衣女子身边,悄声道:“大人,这孩子有些不对……” 紫衣女子目光早已落在陈实的背影上,眯着眼睛,轻轻点头:“我也注意到了。” 她面带异色,轻声道:“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修士。” 前方的陈实依旧在吃着肉脯,这个少年体内气息泛着阵阵轻微的波澜,竟有真气流转,很是不弱。 只见陈实脑后隐现光芒,淡然朦胧,一座由光芒组成的神龛若隐若现! 肉脯是用各种灵兽异草烹炼而成,蕴藏很强的灵气,陈实吃了肉脯,灵气炼化,不由自主便显露出修为。 “炼气期,神胎境!” 紫衣女子轻声道,“他已经炼成神龛,想来得到了真神眷顾,降下神胎!放在省城,已经可以参加乡试了!十来岁的举人……” 她不禁骇然。 修士修行,分为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合道五大阶段。 其中,炼气又分为炼气、筑基、神龛、神胎四个境界,修炼到神胎境,已经很了不起,可以参加乡试,成为举人,拥有功名。 如今天下,读书修行并举。 读书人便是修士,可以修真,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陈实仅仅十来岁,便修成神胎,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罕有! 倘若他考取功名,势必震惊天下! 紫衣女子等人来自新乡省城的大族,没想到在乡下居然会无意中遇到这等天才,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不对!” 紫衣女子看到陈实脑后的神龛突然变得飘摇不定,仿佛风中的炊烟,随时可能被吹散,急忙快步来到陈实身边,向他脑后的神龛看去。 只见陈实脑后神龛中空空如也,并无神胎! 紫衣女子露出不解之色。 这时,陈实脑后的神龛散去,真气也随之而瓦解,又变成普通人。 其他飞鱼服汉子也看到这一幕,均露出异色。 “以他的神龛造诣,理应修成神胎!为何他的神龛中却是空的?他的修为怎么又会突然消失?”紫衣女子低喃道。 陈实的神龛极为稳固,甚至有些化神的高手都不如他,定然是早已进入神胎境。而他的神龛中却没有神胎,而且神龛随时崩碎,着实是一件异事。 方鹤早已了然,悄声笑道:“大人来自名门大族,不知江湖险恶。这乡野间出现一位修炼天才,未必就是好事,反而是祸根。有权有势人家的子弟,倘若天资不佳,无法修成神胎考中秀才举人,便会请家族高手,寻找一个天资绝佳没有背景的天才,剥夺其神胎,移植到自己身上。这个叫诚实的小子,一定是因为天资过人,被有权势的人发现,将他的神胎收割,移植给自家子弟了。” 紫衣女子惊讶的看着陈实的背影,询问道:“被剥夺了神胎,还能活?” 方鹤也有些不解,道:“按理来说,只有撬开脑壳才能夺取神胎,被夺了神胎的修士必死无疑。只是这小子为何被人挖去神胎却还没死?” 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神胎被夺而死,这在大明朝很是常见。陈实被夺神胎却没死,反倒是一件奇事。 方鹤快步上前,来到陈实身后,在他后脑勺处探了探,果然摸到陈实后脑处有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 这道伤疤有三四寸长,伤疤下的骨头隆起一块。 “诚实,你不要动。” 方鹤说到这里,拨开陈实的头发,那道伤疤呈现肉红色,如同拇指粗的红色大蜈蚣趴在陈实的后脑勺上。 陈实吃着肉脯,对此不以为意。 紫衣女子也看到这个伤疤,心中一惊,这个少年的脑壳被人打开过! “这种伤势竟能存活下来,着实是奇迹!”她吐出一口浊气。 没有了神胎,任何真气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随时烟消云散。陈实被人夺了神胎,变成了废人,因此在服用灵脯之后,灵脯中蕴藏的药力化作真气,让他的神龛重现。但因为没有神胎,神龛和他的修为也都是镜花水月。 方鹤落后几步,压低嗓音道:“大人,去年水牛县的李县丞之子李箫鼎,在乡试之中一鸣惊人,夺得解元,但我听闻这位李公子不学无术,修为并不高明,甚至蠢笨得很,没有得到真神垂青。有人说李公子应该是夺了一位贫寒子弟的神胎……” 紫衣女子咳嗽一声,意味深长道:“李县丞官虽不大,但李家却是大世阀,李公子用什么手段成为举人,与我们无关。这孩子,怪可怜的。” 她的目光落在陈实身上,低声吩咐道:“待会给他一个痛快,不要折磨他。” 她回过头来,看向黄坡村,面色温柔,轻声道:“还有这个村子,也一并除掉,给小家伙陪葬,免得走漏风声,让人说我们赵家做事不地道,发现真王墓也没有告诉他们,徒生事端。寻到真王墓后,你来安排灭口事宜,做的要干净。” 方鹤躬身称是。 陈实神态如常,耳朵却动了动。 他尽管没有了神胎,但是听力惊人,这二人的谈话虽然轻微,但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这几人对我和村子不怀好意,看来他们是始作俑者,按夫子之言,是要斩草除根,让他们没有后代了。” 陈实暗道,“我肯定打不过他们,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称怪力,不能让鬼神屈服,所以还是借刀杀人罢。夫子的话,果真处处是处世哲理!” 他对夫子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 陈实悄悄放慢脚步,示意众人跟上。 紫衣女子等人跟着他上前,但见前方的山林边,十多个尺许来高的小人儿正在溪水边玩耍。 这些小人儿五官俨然,手足俱全,绿衣,白色肌肤,宛如活人。 他们触碰彼此发出瓷器碰撞的声音,表明他们并非人类。 瓷娃娃在山溪边嬉闹,泼水抓鱼,不亦乐乎。 它们口中的话语也很是奇怪,不是人类话语,咿咿呀呀,不明意义,但瓷娃娃却都能听懂,彼此交流,时不时发出阵阵哈哈的笑声,很是欢快。 紫衣女子等人来到陈实身后,见此情形,激动莫名,低声道:“这必是真王墓中陪葬的瓷器成了精,只消跟上他们,便可以找到真王墓所在!” 陈实向前走出一步,踩断地上一根枯枝,其中一个瓷娃娃有所察觉,翘首四下张望,看到陈实,呼喝一声,声音尖锐如同黄鹂鸣叫。 其他瓷娃娃看到陈实,纷纷变作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径自杀来,不知何仇何怨。 这时,瓷娃娃们才看到紫衣女子等陌生人,不由失声惊呼,纷纷钻入溪边草丛。 草丛里传来唧唧喳喳的叫骂声,应该是瓷娃娃们怒骂陈实打不过它们,竟然还叫了帮手。 方鹤等人急忙上前,剥开草丛循着踪迹飞速向前追去,但见群山绿意盎然,林木高大,山林中阴郁苍茫,不辨方位。 那些瓷娃娃脚步飞快,在林间和草丛中穿梭,让追踪的众人大吃苦头,很快失去它们的踪迹。 紫衣女子突然眼睛一亮,低声道:“跟上诚实!” 众人这才注意到,陈实居然在这片山林中健步如飞,轻车熟路的追赶那些瓷娃娃。 众人追上那些瓷娃娃很难,但陈实的目标更大,更容易追踪,于是纷纷跟上陈实,渐渐深入山林之中。 但见树木愈发茂密,地面只有零星几点斑驳日光。 众人追了不知多远,前方的陈实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追上前去,却见四周的树木飞速生长,变得越来越高大,宛如擎天巨木,郁郁苍苍,托举青天! 甚至连野草也变得粗壮如树,一块块山石宛若一座座山丘,小溪也变成长江大河,波澜壮阔! 他们正自惊异,只听有人叫道:“不是草木变大了,是我们变小了!” 紫衣女子等人惊骇万分,纷纷打量彼此,只见他们竟在短短片刻,从成年人体型,缩小到不足一尺的体型! 紫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肌肤,不由有些颤抖。 过了片刻,她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臂,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声。 她险些昏厥过去。 她竟然变成了瓷娃娃! 她向其他人看去,追随她的这些锦衣卫,竟然也都变成了一个个瓷娃娃! “鬼神领域!我们闯入了一片鬼神领域!对了!诚实!” 紫衣女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诚实来过这里,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一下!” 她面色苍白:“小诚实如果来过这里,知道进入此地就会变成瓷娃娃,为何还要带我们来这里?诚实……真的如所见的那般诚实吗?” ————今天晚上还有一章更新,大约在六点左右。章节字数,3000-4000字。 第三章 鬼神领域 鬼神领域,是修士对不可理喻的神秘地带的称谓。 这等地方往往伴随着奇异的规则,比如新乡省的省城外有个叫回形镇的地方,就是一处有名的鬼神领域。 进入回形镇的人便会不断重复同一天发生的事情,不断轮回,永远也无法走出,直至死亡。 还有南门县有一处鬼神领域,会让进入其中的人变成纸片人,哪怕天大神通也全然无用。 不过,这些地方早已名扬天下,人人皆知,是鼎鼎有名的凶险之地。 而黄坡村只是新乡省xx市下的一个村庄而已,竟有如此险地,为何不为人知? “新乡大坏种,无耻小匹夫!” 紫衣女子刚想到这里,跟随她而来的锦衣卫一片慌乱,有人催动法术,试图让身体复原,有的往回跑,以为跑出这片鬼神领域便可以恢复如初。还有人因为慌乱,奔跑途中摔倒在地,把自己摔得碎了一地。 紫衣女子喝道:“不要四处乱跑!听我号令!” 众人渐渐稳住情绪,重新聚在一起,一双双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紫衣女子稳定心情,道:“此地既然有鬼神领域,说明我们来对地方了,这里正是传闻中的真王墓……” 这时,前方传来了陈实的声音:“大姐姐,你们怎么没有跟上来?那些瓷娃娃的老巢,就在这里!” 紫衣女子目光如电,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大土坡后面探出一个小脑瓜,正是陈实,面容纯真,目光清澈而又愚蠢,显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奸诈之徒。 “他只是个孩子,我可能想得太多了。” 紫衣女子心中有些自责,她竟把陈实想象成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而忘记了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紫衣女子打量陈实,心中微动,陈实如他们一样,也变成了瓷娃娃! “这小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那么他一定知道如何从瓷娃娃转变为人!” 她眼睛一亮,立刻传令道:“跟上,趁机擒下他!” 众人向前冲去,前方的山林渐渐变得稀疏起来,树木不再浓密,相反,多出一个个高大的土堆。 土堆中空,有着烧灼留下的痕迹,像是窑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个巨大的陶罐,有的破碎,有的完好,比他们高出四五倍,宛如莫名的巨物,很有压迫感。 众人追逐陈实,在陶罐和窑洞间穿梭,紫衣女子走在最后,惊讶的打量四周,突然醒悟过来:“不对,这里不是真王墓!这里是……烧制瓷器的窑厂!” 她的脑海中各种念头冒了出来,一个乡下的窑厂,怎么会变成鬼神领域? 窑厂的瓷器,又是从何而来? 陈实带他们来到窑厂做什么? 她刚想到这里,突然方鹤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追丢了……那里有人!是那群瓷娃娃!” 紫衣女子急忙赶上前去,只见适才在溪边玩闹的瓷娃娃,此刻正躲在一个依旧破掉的窑洞中的阴影里,惊恐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瓷娃娃向他们连连摆手。 一个锦衣卫笑道:“这些小东西在害怕我们……” 紫衣女子醒悟,脸色顿变,飞速道:“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而是其他东西!速退——” 突然,大地轰隆震颤,天地陡然变得昏暗下来,狂风大作,但见三个身着青灰色衣裳的巨人迈开脚步,向这边走来。 那些巨人身形瘦高,足有一两丈,再加上紫衣女子等人变成了身不足尺的瓷娃娃,更显巨人的高大。 巨人手脚细长,面目便如同泥塑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窑厂中捏制瓷器的窑工,动静间掀起阵阵阴风,看到他们,便探手抓来。 众人撒腿便跑,忽然一人被其中一个窑工抓在手中,咔嚓一声扭断脖子,瓷器脑袋被捏得粉碎,变成渣滓从巨人指缝间流下。 其他人见此情形,跑得更快,然而那些窑工一步迈开便抵上他们几十步,轻易便又追上一人,将其抄在手中。 紫衣女子惊骇欲绝,她虽然是修士,虽然早已炼就神胎,然而落入了鬼神领域之中,她的道法威力大损,无法威胁到这些窑工! 窑工轻轻一脚,只怕便能将她踩得粉碎! 她拼命狂奔,在窑厂中穿梭来去,躲避那些窑工的追击,然而身边人越来越少,没多久便只剩下她一人。 其他人,都被那三个窑工抓住。 紫衣女子突然想到那些躲在窑洞中的瓷娃娃,灵光一闪,急忙也躲入一个破旧的窑洞中。 这窑洞中居然也躲着几个瓷娃娃,见到她躲进来,皆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三个窑工低俯身子,东张西望,其中一个窑工探头,巨大的面目挡住窑洞入口。 紫衣女子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窑工举止僵硬,双目无神,眼珠也像瓷器一般,转动时沙沙作响,向窑洞中扫了一眼,便起身大步离去。 其他窑工也不再搜寻。 过了片刻,那几个瓷娃娃鬼鬼祟祟的探出头,张望一番,舒了口气,向她招了招手。 紫衣女子近前,弓着腰跟着这几个瓷娃娃悄悄走去。 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窑洞冒着熊熊火焰,碳火炽烈,那三个窑工将自己抓来的瓷娃娃丢入烈火之中。 瓷娃娃在烈火中挣扎,尖叫,熔化变形。 紫衣女子一阵心痛,那些瓷娃娃是新乡赵家的锦衣卫,如今竟死在乡下这等破地方! 她跟着几个瓷娃娃,悄悄离开窑厂。 “姑娘,你也是被黄坡村的小畜生骗到此地的?”其中一个瓷娃娃询问道。 紫衣女子道:“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咦?”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变成了瓷娃娃之后,居然无师自通,能听懂这些瓷娃娃鸟鸣般的语言! 紫衣女子也不隐瞒,将原委说了一遍,道:“他说他叫诚实,但肚子里都是坏水!你们……” 其中一个瓷娃娃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是来此寻宝,被他骗入此地,才落得这般下场。” “还有我们。”又有几个瓷娃娃走来。 “以及我们。” 窑厂外,一拨又一拨瓷娃娃走了过来,各自面色阴沉。 “我们听闻真王墓便在附近,于是前来搜寻这座大墓,盼着能有些机缘。不料人心不古,谁曾想民风淳朴的乡下,竟有这等小魔头!” 一个看似年迈的瓷娃娃悲愤交加,顿了顿手中的拐杖,愤然道,“小魔头把我们骗到此处,变成了瓷器!这两年,中招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遭他毒手!” 有人义愤填膺:“不当礽子!” 众人纷纷附和:“对!不当礽子!” 紫衣女子也跟着附和,心中却道:“这些人也是来寻真王墓的,显然跟我一样,也动了杀人灭口的手段,被小诚实察觉,所以才把他们骗到这里。这小子……” 她想起陈实,便不由恨得牙根痒痒:“臭小子真的只有十来岁?还有,他是怎么从瓷器化作人身的?” “姑娘,你是……” 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瓷娃娃上前,打量紫衣女子,突然失声道,“你是新乡省赵家的赵二姑娘?” 紫衣女子惊愕,点了点头,道:“阁下是……” 那瓷娃娃道:“我是泉州李显,赵二姑娘,年前我们曾见过一面!” 紫衣女子心中一惊,泉州李显出身名门,久负盛名,听闻龙渊中有悍匪盘踞,无人能克,泉州李显竟单枪匹马闯龙渊,七进七出,无人能阻! 当初他来到新乡省时父亲还让她上前拜见李叔叔,没想到竟陷落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 “在下丹江贺清河,见过赵二姑娘。” 紫衣女子心中又是一惊,这个丹江贺清河也是一位鼎鼎有名的人物,修成了金丹,是一位年轻一辈中的高手! 他竟也陷落在此! 一个女子模样的瓷娃娃道:“小女子林飞霜,见过赵二姑娘,见过诸位。” “在下新乡龙钢,见过赵二姑娘,见过诸位!” “妾身浴都华清池,见过赵二姑娘。” …… 这些瓷娃娃一个个报出名号,竟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竟有一位炼成元婴的老前辈! 紫衣女子心中既是惊讶又是骇然,这些强者,有些甚至新乡赵家都要给以礼遇,没想到竟然都着了那个小家伙的道儿,变成了瓷娃娃,任人宰割! “不过,我在赵家地位不低,我几天没有回家,父亲一定会派人来搜寻我,只要寻到黄坡村,便可以寻到我们的踪迹,将我解救出来!”她心中暗道。 窑厂中,火光冲天。 陈实悄悄向墙角的阴暗处退去,避开那三个木雕泥塑般的窑工。 墙角中是几个瓮状的大罐子,见他往这边挤,连忙缩了缩手脚,挤得更严实一些,好让这个瓷娃娃挤不进来。 然而它们之间空隙颇大,还是被陈实挤了进去。 三个长手长脚的窑工从前面走过,其中一个窑工向墙角的罐子瞥了一眼,其中一个罐子受了惊吓,啵地一声长出一条腿。 其他两个窑工立刻转头看来,那罐子见势不妙,立刻长出两条手臂和另一条腿,撒腿就跑,罐子盖咣咣作响。 三个窑工立刻追上前去,过了片刻,两个窑工折返回来,俯下身,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凑到墙角的一个个罐子前,似乎在检查还有哪个罐子活了过来。 躲在罐子角落里的陈实偷偷看去,窑工的眼睛灰白一片,如同烧制失败的瓷器。 两个窑工审视一番,发现罐子并未作怪,这才离去。 又过片刻,另一个窑工拖着逃走的那个罐子返回,将罐子丢进窑洞中熔炼。 墙角的阴影中,陈实和那几个幸存的罐子蹑手蹑脚,悄悄离开。 那几个幸存的罐子似乎与陈实也不对付,待到摆脱三个窑工的视线,便转身来寻陈实算账,然而它们身后空空,陈实早已趁机溜得无影无踪。 ————明天更新时间,上午十一点左右。欢迎大家收藏阅读投票! 第四章 三光正气 “新乡人前来寻宝便寻宝,为什么总想着杀人灭口?” 陈实所化的瓷娃娃逃出这片鬼神领域,在山间奔走蹦跳,灵活无比。 黄坡村的村民,从来不在乎什么真王墓,陈实也不在乎真王墓的宝藏,若是这些人前来寻宝,不动杀人灭口的心思,他甚至乐意为他们带路前往真正的真王墓。 可惜每一批前来寻宝的人,都会对他动杀心。 他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林地,游过河流,来到另一处奇异之地。 只见这里有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和石阶,道路两旁栽种着粗大的松柏,树皮嶙峋,枝条遒劲,树木前则矗立着一尊尊两三丈高的石人和石兽。 这里便是紫衣女子等人苦苦寻找而不遇的真王墓。 真王墓和窑厂只有两三里的距离,然而山间地势古怪,没有人带领,真的很难寻到这里。 而陈实却是轻车熟路,这里是乾阳山,他和爷爷进入山中不知多少次,不敢说每颗草,但每株树长在何处,他却是一清二楚。 陈实从一块石头上跳下,落地,脚面与脚下山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年吓了一跳,急忙抬起脚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脚并未被石头磕断脚趾或脚背,这才放心。 毕竟现在他是瓷器,脆的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沿着墓道向前走去,只见随着他身形移动,四周的树木和石像也跟着震颤起来! 树木摇晃,枝条摇曳如蛟龙大蟒,粗大狰狞。 石像表面石粉哗啦啦坠落,石像竟像是长出血肉,那些巍峨的神兽竟似在复活一般,体内渐渐散发出狂暴的气息! 陈实顶着越来越强的压力向前走去,他的小小身躯竟然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不再是瓷器,而是渐渐化作血肉之躯。 这座真王墓,竟然笼罩在一片更为强大的鬼神领域之中! 这片鬼神领域,压制了窑厂那片鬼神领域带给陈实的作用,让他从瓷器恢复正常之身! 陈实继续向前走去,四周的天地开始扭曲,山峦如波浪般抖动,巨大的神兽一个个拔起插入山体中的利爪,散发出滔天气焰! 陈实已经恢复如常,将窑厂鬼神领域的副作用完全除去,但他还是咬着牙向前走去。 前方一块石碑映入他的眼帘,石碑上文字灼灼生华,金色光芒,上面的文字勉强可辨。 陈实一边努力辨认上面的文字,一边取出从紫衣女子赵二姑娘那里得来的灵脯,塞入口中嚼动。 灵脯入喉,顿时磅礴灵力充斥四肢百骸,调动他的真气,在脑后形成神龛! 陈实只觉身躯充满了磅礴力量,咬紧牙关,顶着越来越强的压力向前走。 待到他将那块石碑上的内容看了大半,突然一个声音响起,笑道:“小家伙,再向前走,鬼神领域彻底激发,就算你爷爷亲自前来也救不了你。不要贪得无厌,回去吧。” 说话的非人,而是距离陈实最近的一尊镇墓兽,人身羊角,羊角笔直,鼻子极大,占据小半张脸,脸上的笑容显得很假,目露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与你爷爷也算有过一段善缘,不想你死在此地。” 那羊角人身镇墓兽面带微笑,而其他镇墓兽却是吼声震天,强悍无比的气血形成赤红色的云,腥臭难闻,似乎随时可能扑杀陈实! “况且,现在天快要黑了。” 羊角人身镇墓兽面色温和,劝道,“天黑危险,那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陈实躬身,脆生生道:“谢谢羊角伯伯!” 羊角人身镇墓兽面带笑容,挥手道:“快去快去!” 陈实留恋的回头,不住打量那块石碑,怏怏离去。 他走出这片鬼神领域,灵脯的药力也随之耗尽,脑后的神龛也随之消散。 陈实叹了口气,面色有些黯淡。 他不想成为废人。 他也想像其他孩子一样,可以读书,可以修炼,可以参加县试乡试,成为秀才举人。 他想让爷爷为他感觉到骄傲,而不想爷爷照顾他一辈子! “天快要黑了!” 陈实打起精神,仰起头看了看天空,脸色微变,急忙加快脚步。 天空中两轮大日一左一右,悬挂在中天之上,烈日此刻依旧灼热,然而古怪的是,此刻两轮烈日却在缓缓变得狭长,如同一双眼眸,正自慢慢的合上眼帘。 倘若目力足够好,便可以看到在天空之外,两轮太阳的后方,飘浮着一幅巨大的面孔,而两轮太阳,正是这幅面孔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眸缓缓闭合,无尽的火光从眼帘下汹涌流出,倾注到大气层的上空,离地八十里,形成万万里火海,晚霞般灿烂! 这幅面孔的后方,隐隐约约似有一尊无比庞大的身躯,跏趺盘坐,隐藏在莫大的黑暗之中。 这尊无上存在,正是西牛新洲的唯一真神! 真神坐于太空之中,巍峨无际,当他睁开双眼,便是白天,双眸流火,照耀自然。 他闭上双眼,便是黑夜,眉心的竖眼便会在此时缓缓张开,幽照四方,洞察夜幕下的一切。 当天地逐渐昏暗,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月光下觉醒,外出就会变得很危险。 这个时候,在外面的人需要在天黑前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天色渐渐变得越来越红艳,这是“太阳落山”的征兆! 真王墓,鬼神领域。 羊角人身镇墓兽仰头看着越来越红的天空,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大兄,你为何要放了那个人类少年?”一尊庞大的镇墓兽醒来,有些愤怒的低吼道。 其高两丈有余,身缠烈焰,形如狮子,头生独角,背生双翅,勇猛异常。 其他镇墓兽也纷纷出言,宣泄不忿。 羊角人身镇墓兽待它们发泄一番,这才冷笑道:“你当我不想捏死他?这小东西,惹了祸便三番两次的往这里跑,借真王的威势来替他挡灾。换作以前,他早就死了千百次了!然而,他有个厉害的爷爷。” 它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他的爷爷着实厉害,你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当年他硬闯真王墓,我们将他困了九天九夜,结果呢?还是被他夺走一卷墓中陪葬的经书,从容离开。” 其他镇墓兽沉默下来。 羊角人身镇墓兽有些疑惑:“他夺走的是水火荡炼秘法,是修炼尸解仙的法门,不知道他夺去要做什么。” 不知谁说了一句:“可是,那家伙应该老了,快死了吧?” 羊角人身镇墓兽看向陈实离开的方向,淡淡道:“说不定已经死了。上次我还远远的见到他,他看起来不像活人了。他夺走水火荡炼,是想修成尸解仙么?” 一只镇墓兽道:“刚才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也不像人。他没有人气儿……” 它还未说完,一股奇异的力量涌来,镇墓兽们纷纷不由自主石化。 另一边,陈实快步冲出山林,直奔黄坡村而去。 天空中两轮烈日渐渐陷入黑暗,天外真神已经合上了眼眸,天空中流火渐渐熄灭。 渐渐的,有冷艳的月光从真神的眉心处照耀而出。 月光如银,洒向大地。 与此同时,整个西牛新洲有神秘的力量在月光下飞速复苏,家家户户紧闭门户,挂上桃符。 山林中传来奇异的声音,似鬼哭。 林地里,一个巨大的脑袋仿佛干瘪的气球缓缓的飘了起来,脑袋上的五官扭曲,这个脑袋足足有半亩大小,充气般慢慢鼓起,五官变得立体,在月光下望向陈实。 那巨大的脸上露出奇特的笑容,飘飘忽忽便向少年飘来。 这种大脑袋,爷爷称之为“邪”。 邪并非都是大脑袋,而是到了夜晚便会出来的奇物,四处游荡,日出前便会消失。 遇之即死。 很是邪门。 生死关头,陈实吃下最后一块灵脯,催动功法,天空中星光点点,向他流去,在他的脑汇聚成一座小小的神龛。 神龛中神力缭绕,让他的速度大增,距离黄坡村越来越近! 他所催动的功法,不是私塾传授的法门。 私塾修炼的法门名叫天心正气诀,陈实被人割掉神胎之后,也试图修炼天心正气诀,却发现没有了神胎,自己炼就的真气变成了无根之木,不断消散,无法留存。 他催动的功法,正是真王墓那块石碑上的功法,名叫三光正气! 所谓三光,指的是日光,月光,星光。 采日月星三光,修自身正气,石碑上如是说。 这三光中,日月二光最为猛烈,星光最为淡薄。 然而陈实始终无法采来日光和月光,只能炼成星光正气。 陈实屡次前往真王墓,除了要借真王墓的力量破去窑厂鬼神领域的影响,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得到完整的三光正气诀! 此次虽然也没能成功,但三光正气诀被他记下了大半,已经可以流畅催动这门功法了! “真王墓的功法,果然了得,远非私塾的天心正气诀所能媲美!” 陈实催动星光正气,一步跨出,便有丈许远近,脚步极快,前方黄坡村在望。 这座村寨有一二百户人家,村寨中心是一株古老的大树,大树参天,郁郁苍苍,竟有小山般高大。 黄坡村的村民以古树为核心建造房屋,房屋排列成一层一层的同心圆,共有五层之多。 此刻月光洒向大地,古树枝叶飘摇,汲取月光,枝条如灵蛇般舞动,甚是妖娆。 村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面目笼罩在黑暗中,似在迎接陈实归来。 “爷爷!” 陈实心中一喜,速度更快,待来到那高大老人身前,他忽觉四周空气温度陡降,一股寒意袭来。 随后最后一块灵脯的灵力耗尽,他脑后的神龛变得摇摇晃晃,哪怕他催动三光正气也不能阻止神龛崩散。 最终,神龛坍塌,真气溃散,化作乌有。 陈实感受到力量飞速逝去,不禁黯然。 真王墓的功法,也无法让他正常修炼。 “该回家喝药了。”爷爷望向飘来的巨型人头,道。 “知道了。” 陈实仰起头,想看爷爷的面庞,但月光在老者的脸上形成阴影,看不清。 他有好些日子没有看清爷爷的面容了。 说来也怪,他在爷爷身边竟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像是肉的臭味,但是与陈实平时闻道的坏肉气味并不相同。 他想寻找这股气味来源,然而爷爷身上又有一股药味,将这股臭味冲淡了不少。 爷孙二人向黄坡村内走去,沿途一户户人家见到爷孙俩,纷纷把街上玩闹的孩子拉回房中,紧闭门户。 陈实打量两旁的屋舍,只见家家户户燃起油灯,房屋主人的身影投到窗棂上,房屋里的人显然正在偷偷摸摸的打量他们。 “好人不长命啊,祸害又回来了。”有人在黑暗中悄声说道。 “他们也发现了爷爷的异常?” 陈实听到村民的议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们不会伤害爷爷吧?” ————新书发布,感谢各位书友的收藏、本章说、月票、打赏等等支持!新书活动的徽章已经解锁,从活动中心进入即可手动领取。 如果口袋里还有更多“不要的”月票,也一起给新书吧~ 今天第二章,晚上六点左右,记得收看~ 第五章 青色鬼爪 陈实也发现了爷爷的异常,身上有臭味,和村口的书生鬼一样喜欢闻香火的气味。 而且这些日子他没见过爷爷吃饭,只看到爷爷偷偷吃蜡烛,一根接着一根,像吃萝卜一样! 他甚至觉得,那些莫名死掉的鸡鸭,很有可能便是被爷爷偷偷咬死吸干了血! 但对陈实来说,无论爷爷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至亲之人。 “黑锅,带他去喝药。”爷爷淡淡道。 陈家院外,一只大黑狗乖巧的摇着尾巴,张口咬住陈实的衣袖,拉着他回家。 后方,那颗巨型人头飘来。 村庄中心的那颗古树无风自动,一根树枝长鞭一般抽来,啪的一声击打在巨型人头上,将那颗巨大的人头弹飞。 阵阵刺鼻的药味传来,陈实喝完一盆药,肚皮鼓鼓胀胀的坐在药缸里。 这盆药便是他的晚餐。 药缸下面是火堆,一只大黑狗坐在火堆前,虽是条狗,却长得慈眉善目,见火势小了,便叼起一根木柴塞入火中。 药缸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陈实烫得龇牙咧嘴,嚷嚷道:“黑锅,别烧了!再烧就煮熟了!” 黑锅是这只大黑狗的名字。 顾名思义,爷儿俩做了错事,经常让这条狗背锅。 黑锅是爷爷捡回来的,用家里残羹剩饭养大,能够听懂人说话,很有灵性,心地善良,闻言又向锅底加了几根柴。 这条黑狗眨眨眼睛,似乎很想看看能否煮熟陈实。 陈实叫了会儿烫,渐渐地就不叫了。 他好像习惯了这种温度。 少年舒适的坐在药缸里,靠着药缸边沿,抬手摸了摸后脑,摸到那根长长的伤疤。 对于他脑后的伤,他并无多少印象。 他对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不记得自己从前是否读过书,也不记得自己曾被人撬开脑壳。 当年他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四周一片黑暗,寒冷,黑暗中传来阵阵奇异厚重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指引着他。 他顺着声音的指引走,走了不知多久,看到一线亮光。 待到他走入亮光中,四周黑暗潮水般退去,一切渐渐明亮起来。 待到他适应了亮光,他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大药缸里,药缸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药味刺鼻,药缸旁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白发老人,脚边还有一只正在添柴的黑狗。 看到他醒来,白发老人激动得抱紧他。 后来,陈实才知道这位老人是自己的爷爷,自己已经昏迷了很久,是爷爷不离不弃,用各种灵药为自己治病续命。 陈实九岁之前的一切都没有记住,直到苏醒时才有了记忆,因此严格来说,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 “原来,我是被人挖去了神胎,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实想起自己偷听紫衣女子等人的对话,心中默默道,“我并不是天生就是个废人,我也能修炼,我也能成为神之宠儿天之骄子!水牛县李县丞之子,李箫鼎么……何仇何怨!” 他胸中一腔怒气涌出,这两年来,他一直与药缸为伴,每天都要进入那口大药缸中熬煮一段时间。药缸里的药物也经常换,各种说不出名字的药材,甚至还有毒蛇蝎子之类的东西! 陈实只知道自己身体有病,但一直不知道自己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这几年吃得苦,原来都来源于此,来源于这位高贵的李箫鼎李公子! “不过……” 陈实颇为不解,“我的后脑已经愈合了,可是为何爷爷还是每天都要让我泡进药缸里?” 这时,空气温度又降了下来,甚至连药缸下的火焰也变小了许多,火焰原本是黄橙橙的,此刻也变得绿油油的。 是爷爷进屋了。 陈实悄悄看了一眼,只见爷爷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只是陈实总感觉爷爷在盯着自己,有时候目光温柔,有时候却又充满杀意。 这种杀意,陈实曾经在一只重伤的豹子身上见过。 当时他打算靠近那只豹子,为它包扎伤口,但豹子的眼神却让他生出阵阵寒意,那是面对死亡威胁的野兽,所散发出的杀意! 过了片刻,爷爷又走了出去,火焰又旺盛起来,空气温度也渐渐上升。 陈实悄悄的松了口气。 黑狗也长舒一口气,贴心的往火里添了几根柴,只是叼起柴火有些颤抖,显然狗子也感觉到了来自爷爷的杀意。 一人一狗都觉察到,爷爷虽然还是爷爷,但与以前的爷爷已经不是同一人了。 以前的爷爷有人味。 现在的爷爷没有。 药缸里的药汤渐渐变得清澈,陈实感觉到有奇特的气流从药汤里渗透出来,往自己的皮肤里钻,就像是一个个小虫子,从肌肤毛孔钻进去,钻到皮下,钻到肉里,钻到五脏六腑,钻到骨头里,说不出的难受。 明明泡在水中,他却觉得自己身处熊熊烈火之中一般,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不断被烈火灼烧祭炼! 这种疼痛,尽管陈实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身躯微微颤抖。 待到药力耗尽,药汤变得如清水般清澈,陈实这才从缸里起身。 只见他的胸口偏左的地方有一道青色的利爪印记,五指叉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鬼手在握着他的心脏。在药缸里经过水火荡炼之后,青色鬼手印记便显得淡了很多。 自陈实记事起,这个青色鬼手印记便在,至今也没有退去。 青色鬼手印很古怪,泡过药浴之后就会变淡,但过一段时间又会变得清晰。 陈实换上衣衫来到院中。 隔壁房间传来爷爷的声音:“……阿棠,你何时回来……我知道你很忙,再忙也得回家是不是……我老了,活不了多久啦。小十还小,还要人照顾,你把他带到城里去……我知道城里日子不好过,但毕竟是你儿子,你不认也是你儿子……” 陈实默默的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爷爷也是个修士,陈实不知道爷爷的修为境界,只知道自己跟着他进山,从未遇到危险。 这时爷爷应该是在房间里,用千里音讯符联络陈实的父亲,陈棠。 陈实没有见过父亲陈棠。 一次都没有。 或许他被人夺取神胎之前见过,但自他醒来之后,父亲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他也没有见过娘亲。 一次都没有。 陈实摒弃杂念,默默运转三光正气诀。天空中星光点点,不断落下,滋润他的身体,助长他的真气。 然而没多久,真气便又散去,没有任何真气留存下来。 他坚持不懈,自顾自的修炼。 到了深夜,他修炼完毕,回到房里躺下。 没多久爷爷如同梦游,悄无声息来到陈实的床前,站在那里并不挪动脚步,他的影子笼罩在陈实脸上。 他的身影时而前倾,时而后仰,却不作声。 那种刺骨的杀意,又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弥漫开来。 无声。 但压抑。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陈实房间的窗户无风自动,吱吱作响着自动打开。爷爷直着身子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看饿了……” 他口中发出呓语般的声音,身形突然纵起,从院中消失。 黑锅警觉地抬起头,张望一眼,便把头塞回去,继续睡觉。 而房间里,床上的陈实也悄悄睁开眼睛,暗自松了口气。 “爷爷一定是病了,不是想杀我。”他心中默默道。 这时,他只觉心口一阵绞痛传来,剧烈的疼痛一下子让他身子蜷曲起来,像是被煮熟的大虾,皮肤也变得发红,一根根青筋绽起! 他死死咬住被子,身躯颤抖,疼得发不出声音,无法呼吸,很快浑身便是豆大的汗珠! 陈实身躯止不住的抖动,低头看去,只见那个青色鬼爪此刻做出握住他心脏的动作,越捏越紧! 陈实心头一紧,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出现。 他每隔几天便会经历类似的剧痛,几次三番疼得昏迷过去,昏迷中甚至梦到黑暗中许许多多巨大巍峨恐怖的黑影,环绕着自己,向他伸出一只只漆黑布满鳞片的手掌。 从前每次鬼爪发作,都是爷爷出手相救,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然而现在,爷爷不在! 陈实强行挣扎起来,脚下一软,从床上滚了下来,疼得浑身没有力气。 他猛然咬紧牙关,挣扎起身,脚踏禹步,步履北斗七星,左右手拇指小指相掐,右手插在左手中,在小小的陋室中步罡踏斗,默诵三光正气诀。 “皇天初生,唯神为尊。邪乱纷纷,不见真神,唯鬼乱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修罡烈正气,炼圣胎法身!” 他催动功法,点点星光仿佛黑夜中的萤火虫,从打开的窗户飞来,落入他的皮肤表面,渗入他的肌肤之中,血肉之中。 随着三光正气诀运转,他只觉疼痛在渐渐降低,渐渐能够忍受。 陈实继续催动三光正气诀,疼痛越来越低,抓住他心脏的鬼手一根根青色的指节舒展,不再紧紧捏住他的心脏。 “我胸口的鬼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我身上会有这只鬼手?” 过了良久,剧痛感消失,陈实心有余悸,望向窗外,月色银白,照耀院落阴影斑驳。 “三光正气诀可以压制住疼痛,倘若这门功法能引来月光和日光,炼就日月正气,或许就不会出现鬼爪握心的疼痛了。只可惜,我每次催动,都无法引来日光月光。” 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少年的心头,带来了许多新的疑惑:“太阳明明是天外唯一真身的双眸,月亮明明是其竖眼,为何会有太阳升起、太阳落山、月有阴晴圆缺这样的话?真是古怪。难不成、难不成……” 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还有其他太阳月亮?三光正气,其实采的是其他月光和日光?” 他从窗户探出头来,好奇的看向天外的月亮,皎洁,充满神秘。 那是天外真神的竖眼。 “可是,如果真有这样的太阳和月亮,为何天上看不见它们?” 陈实带着好奇躺在床上,脑中生出许多遐想。 天空中,神眼如月,监察众生。 山林上空,那个充气般的人头一道寒光击中,重重坠落,砸入山中。 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旁边,啃食血肉。 “好吃,好吃,邪比人还好吃!” ————感谢宅菜大佬的黄金巨赏!感谢a盟和濯妖,两位白银大盟加持新书! 明天更新时间,上午11点左右! 第六章 以身为祭(端午安康) 清晨,陈实早早醒来,爷爷在厨房做饭,背对着陈实,但可以看到他的衣袖血淋漓的,不知砧板上剁的是什么肉。 陈实张望一眼,心道:“只要不是人肉,什么我都可以吃下去。” 外面传来嘈杂声,那是黄坡村的村民来到古树前供奉香火。 陈实出门,只见人们擎着香烛,端着水果鸡鸭,来到村中的古树下。 古树沧桑,不知活了多少年,树根拱出地面,如龙盘绕,树枝怪奇,仿佛扭曲的巨蟒,枝叶不多,不算繁茂。 但树上却挂满了红绳,拴着一个个木牌,木牌上写的是村民们的愿望。 黄坡村的这株古树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是大部分村民的干娘,每逢初一村民都要前来祭拜祈愿,称作月祭。 月祭共有三天,第一天是祭干娘,第二天第三天则是集市。 古树通灵,尤其是黄坡村祭拜的这株古树,更是灵验。此树可以在夜幕降临后,驱散邪物,庇护百姓,因此黄坡村的房子都是以古树为中心建造。 倘若献上供品,还可以向古树许愿,婚姻嫁娶,求子求财,寻物保平安,无不应验。 古树的树干上坐着一个姑娘,二八年纪,容貌秀美端庄,身着淡绿色月华裙,上身一条黑色绣红钱的衣裳,头戴莲花金钗。 这个姑娘很安静,从不作声。 村里人都看不见这个姑娘,但是陈实每次出门都可以看到她。 无论刮风下雨,姑娘都在树上坐着。 树上的姑娘曾经给陈实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被爷爷发现了,爷爷让陈实丢掉,说是有毒。 “她不是你的干娘,是其他人的干娘。对她来说,你是这个村子的外人,毒死你村子里便都是她的干儿子了。”爷爷如是说。 “小十,吃饭了。”院中传来爷爷的声音。 陈实应了一声,回家来到饭桌前,饭桌上的粥里面有米有肉,泛着绿油油的颜色,以及古怪的气味儿。 还有三个菜,用药材炒不知名的肉,还有些指头粗细的虫子之类的东西,气味也不很友好,甚至有些虫子还是生的,还在蠕动。 陈实小心翼翼询问:“爷爷,这是饭还是药?” 爷爷头也不回:“是饭也是药。你病了,要吃完。” 陈实斟酌言辞,道:“爷爷,我的病已经好了。” “不,你没好。” 爷爷背对着他,声音有些漠然:“昨天晚上你又犯病了对不对?你需要继续吃药。” 陈实心头一突:“昨天晚上爷爷明明出门了,他怎么知道我又犯病了?” 他不管饭菜是什么味道,只管往嘴里塞去。 爷爷虽然背对着他,肩膀上不知何时却多出了一只眼睛,神经丛仿佛一条条纤细的腿脚,偷窥着他,监督他吃饭。 陈实囫囵吃完饭菜,只觉肚子里火辣辣的,越来越热,仿佛体内多出一团烈火,正在灼烧心脏。 他每次吃饭,都是如此,但这次药力好像强得过分,他只觉心脏里的血液像是要被烧开一般! 他悄悄催动三光正气诀,尝试着将药力引入四肢百骸,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陈实心中微动:“三光正气诀说是引三光正气,炼圣胎法身。我没有神胎,无法凝聚法力,但把自己的身体炼成圣胎,不炼法力,不就可以了?” 他想到这里,把三光正气诀中锤炼真气的地方去掉,只剩下炼体的法门,修炼起来,却也运转无碍,而且对身体的提升更快。 饭后,陈实帮爷爷束车,把各种生活用具和干粮饮食放在车上,用绳索捆扎结实。 车是木轮,轮毂上刻画了许多符篆,画的是甲马符,可以让车子跑得更快。 爷爷头戴斗笠,让人难以看清他的脸,又取来朱砂,仔仔细细的描摹车轮上的符篆,让符篆变得更清晰。 朱砂并非用水研磨,而是用黑狗血研磨,泛着股腥气。陈实瞥了黑锅一眼,只见这条黑狗蔫巴巴的,应该被爷爷取血了。 陈实一边帮忙描摹符篆,一边自言自语道:“脖子前的黑狗血效果最好,阳气最盛,涂抹不易掉色。应该在脖子上拉一刀。” 他小心眼,还记恨这条狗添柴的事情。 黑锅打个寒颤,仰头幽怨的瞥他一眼。 爷孙二人准备妥当,登上木车,木车四个轮子上的甲马符逐渐亮起,轮子无人自动,骨碌骨碌的载着他们向村外驶去。 黑锅迈开脚步,跟在木车后面。 爷爷手中托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上指针微微晃动,每当指针转变方向,木车也随之而转变方向。 车行到村外,陈实跳下车,取来香烛纸钱,飞奔上坡,来到村外的老树下。 爷爷没有阻拦,也没有停车。 陈实给石头干娘烧纸上香,献上水果,磕了几个头,然后又给挂在树上的书生鬼也上了几炷香,又飞奔回来,追上木车。 每月的初一,爷孙总要出门一趟。 初一各个村落都有月祭,除了要祭拜干娘之外,还是一场热闹的集市,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货物。 他陈实坐在木车上,继续修行三光正气诀,星光纷纷洒洒落下,融入他的身躯。 爷爷打量他一番,道:“你可以吃更多的药了。” 陈实闻言,险些岔气,连忙摒弃心神,专心修炼。 说来也怪,吃下爷爷做的“饭菜”之后,他只觉修炼三光正气诀的速度又莫名的快了几分,身体越来越强健,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 “就算不服用灵脯这样的东西,我也可以再入真王墓,走出那么远的距离了!”他心中暗道。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的是得到完整的三光正气诀! 木车行了十多里地,来到隔壁的山阳村。 这个村落围绕着一座古塔而建,古塔十三层,高七八丈,砖石古拙老旧,刻着不知什么年代的花纹。 陈实抬头望去,古塔第二层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一边承受香火,一边缓缓转头,看着爷孙二人的木车从塔前驶过。 这个小和尚便是山阳村的干娘。 干娘并非一定是树木,但凡拥有不凡之力,皆可以接受世人膜拜,庇护一方,被人们拜为干娘。 山阳村真正的干娘其实是那座古塔,小和尚只是村民们祭祀形成的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相。 “这个和尚也不是好人。”陈实心道。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贸然进入塔中,险些被小和尚当成祭品吃掉。 他还记得小和尚一瞬间从慈眉善目变成狰狞巨佛的情形,至今不寒而栗。 木车停下,陈实下车,帮爷爷把摊位支起,摆上各种各样的符箓。 爷孙二人主要靠卖符箓为生,有联系外地亲人的千里音讯符,也有抵御邪物的桃符,方便赶路的甲马符,行舟的御水符,祈雨的雨师符。 能够画出符箓的,须得修成神胎,拥有神力,但这种人往往都是举人,在城里担任官职,哪里会出来卖符? “老陈,又出来卖符了?”有人认得爷孙俩,招呼道。 “嗯。” “我怎么听说你死了?听你们村里人说,你晚上睡觉,就睡在自己的棺材里!” “哪有的事,不要瞎说。” 爷爷与熟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符摊的生意不错,很快爷孙二人便卖出不少符箓。 这时,两个年轻的姑娘嬉闹着走过来,皆是盛装,穿着平日里不舍得穿的衣裳,却又露出筷子般细长粉白的双腿和胳膊,脸上浅施粉黛,明媚阳光。 “两张桃花符。”其中一个女孩子胆子比较大,递来两块碎银子,嘻嘻笑道。 她的手掌触摸陈实的手掌,柔软而滑腻,让少年心神一荡。 陈实连忙取来桃花符,交给她们。两个女孩子边笑边走,那个胆子较大的女孩回眸向陈实瞥了两次,笑了两次。 陈实心脏突突乱跳,捏住一张桃花符,悄无声息的塞入袖筒中。 “拿出来。”爷爷头也不抬道。 “拿出来什么?”陈实装啥。 “桃花符。” 陈实懊恼的嘟囔一句,不情愿的取出桃花符,叫屈道:“爷爷,我已经不小了,可以用桃花符了!” 爷爷摇头:“你还小,你药浴的时候我看过,还要再长两年。” 陈实脸色涨红。 “而且你还有病。”爷爷补充道。 陈实老老实实的去修炼三光正气,争取早日疾病痊愈,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道:“爷爷,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爷爷不答。 待到正午,爷孙二人已经卖光了符箓,收拾摊子坐上木车,驶出山阳村。 木车行驶很是平稳,陈实在车上随便吃些干粮,爷爷什么也没吃,而是取出几炷香点燃了,擎在手中吸着香气。 陈实见到这一幕,沉默了良久,道:“爷爷,你死后会成为村里的干娘么?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 爷爷沉默片刻,不知是不是有些感伤,摇头道:“不会。我死后大概会被幽冥的力量拉走,跌入阴间。” 又是一阵沉默。 “爷爷,你可以不死么?” 陈实低着头看着车前的路,道路渐渐模糊,“我不想爷爷死。” 爷爷过了良久,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 “傻孩子,人哪能不死啊?”爷爷笑着说。 这十几天来,陈实第一次又感受到长辈至亲的温柔。 木车骨碌骨碌前行,前方有巨树挺立,可惜是一株死树,枝杈宛如怪物锋利的爪,刺向天际。 围绕着巨树有百十户房屋,也是环形,不过这个村落里已经无人居住。 这个村的干娘死了。 巨树死亡的那一天,村子便失去了庇佑,被外邪入侵,死了很多人。 木车经过的时候,陈实看到村庄里人影晃动,约有百十人,他们面带笑容,身着盛装,孩子们嬉戏玩闹。 他们也在过月祭节。 只是,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 “幽冥之力,为何没有将他们拉入阴间?”陈实疑惑道。 爷爷也无法回答。 木车来到下一个村落,这个村名叫芳甸村,玉带河在这里打了个绳圈一样的弯儿,芳甸村便建立在河湾上,四处都是萋萋芳草,草长莺飞,很是秀美。 芳甸村的干娘是一株古树,应该是榆树,树身粗壮无比,也拴着许多红绳和许愿牌。陈实向树上看去,没有看到不凡之力结出的树神,不由一怔。 待来到树下,他才发现树下有一座小庙,庙里的神龛前香火袅袅,有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坐在那里,穿着粉色衣裙,扎着两道长长的马尾,一边吃着祭品,一边查看村民们的祈愿。 “原来在这里。”陈实心道。 爷孙二人刚刚落下符摊,只听喧哗声传来,适才还热热闹闹的集市突然间少了许多人。 妇人把孩子抱在怀中,快步便往家赶,男子急忙抄起趁手的家伙,如斧头菜刀别在腰间。适才还在吃饭的人,呼啦一声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店家欲哭无泪。 “六扇门来了!”有人叫道。 所谓六扇门,指的就是衙门。县衙的正门一般有六扇门板,所以在县衙当差的,被人们戏称六扇门。 陈实翘首张望,便见一众数十位衙役鱼贯而来,沿途打砸,掀翻一个个摊位,砸了一个个铺子。 “大明律法,拖欠税赋不交者,杖责一百!各位都是大明子民,不要让我们这些当差的为难!” 为首一个衙役头目环视一周,翻开账簿,高声道,“刘泽喜,刘泽喜!你家田赋交了,还有户税、商税未交!出来!” 芳甸村一个男子大着胆子道:“上官,刘泽喜死了。” 那衙役头目拉来一根条凳,大马金刀的坐下,诧异道:“死了?何时死的?” “上次上官来收税赋,没收到,第二天便死了。” 那人小心翼翼道,“挂在干娘的树上,发现的时候已经硬了。” 衙役头目唔了一声,目光如电,向芳甸村中心的那株古树看去,冷笑道:“你是说他把自己当成了祭品,献给你们村的干娘?刘泽喜,你以身为祭,向你干娘许愿,那么……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望?” ————各位书友端午节安康~ 感谢断天尊zhu的白银打赏,谢谢大佬厚爱!感谢票鹞校尉、羽_渡_尘、神朝_晴儿、神朝_君寻的盟主打赏。还有雪柳大佬在支持完新书之后,给《临渊行》补了一个盟主,新书期每天两更不够看的话,那现在不得不推荐一下临渊行了! 第七章 乡野神权,不及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村中心的那株榆钱古树上。 刘泽喜以身为祭,肯定不是想吊死在树下这么简单。他临死前想的,肯定不是阖家欢乐国泰民安。 而是报仇! 向那些使自己落得这般田地的人报仇! 他无力报仇,那就把自己当成祭品献给神通广大的干娘,让干娘为自己报仇! 而眼前的这些新乡县衙役,便是他的报仇对象! 陈实望向树前的小庙,庙中的小女孩还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着各种供品,对这幅场面视而不见。 衙役头目却看不见这个小女孩,而是目光落在榆钱古树上,冷笑道:“干娘若是打算为刘泽喜报仇,那便是与新乡县衙作对,与大明作对!乡野神权,不及王法。大明王法一出,铲平干娘,也是轻而易举!到那时,芳甸村没有干娘庇护,所有人都将暴露在邪的注视之下,在劫难逃!” 陈实心头微震,这个衙役头目竟然敢威胁芳甸村的干娘! 他向那小女孩看去,庙中的小女孩依旧吃着供品,仿佛对眼前的状况丝毫也不关心。 “是了。为刘泽喜报仇,还是保护芳甸村的其他村民,孰轻孰重,芳甸村的干娘自然分得清。”陈实心道。 那衙役头目见这株古榆树迟迟没有动静,微微一笑,问道:“刘泽喜虽死,但死了也不能不交税,律法便是如此。他家里其他人呢?” 一个村民道:“没有其他人了。他原本一儿一女,女儿卖了,儿子下河洗澡,淹死了。还有个女人,经此变故疯疯傻傻的,有一天唱着跳着出了村,就不见了。大抵也是死了。” 衙役头目沉吟片刻,挥了挥手,道:“人死万事休,从前的过错就不追究了,但这税还是要交的。来人,把刘泽喜家里值点钱的都搬出来,我们回去也好交差。” 一众衙役涌入刘泽喜的家,只是刘泽喜家里实在贫困,家徒四壁,只好把些锅碗瓢盆搬出来,料想也能换些钱。 衙役头目见状,摇头道:“也是可怜。这点钱只怕补不上窟窿,还要我家大人用衙门的钱补上。世人只道我们这些当差的吃拿卡要,殊不知是天大的误会!” 他有颇多感慨,缓缓起身,道:“这税是大明要收的税,与我们衙门何干?我们收的税赋,哪怕有一个铜板落在我们腰间,我路天南都天打雷劈!相反,这些收不上来的税赋,我们和老爷还要自掏腰包补上,否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父老乡亲们,不要慌!” 他环视一周,笑道:“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交税,不要动不动便想着动刀子。刘三银,把裤裆里的刀子掏出来,当心刀一滑,割掉了鸟儿去!” 他视诸多村民若无物,径自从村民之间走过,朗声道:“我这些兄弟,都是参加过县试的秀才,得到了真神的赐福炼成神胎的!你们又打不过我们,何必犯上袭官的罪名?放下刀,都放下。有话好好说!” 他身后的衙役一个个催动天心正气诀,各自脑后神光萦绕,形成一座座尺许来高的神龛,神龛中有神胎坐镇,庄严肃穆。 芳甸村的村民们面色灰败,默默地放下菜刀斧头。 衙役头目挥手,让一众衙役挨家挨户收税,自己则踱步来到陈实爷孙的符摊前。 爷爷早就备好了税钱,送了过去,道:“路大人好威风。” 衙役头目名叫路天南,显然跟爷爷熟识,收下符税,笑道:“不敢,只是为朝廷办事而已。陈老身子骨硬朗,我只怕还要多收你几年的符税钱呢。” 突然,他嗅到轻微的臭味,不由耸耸鼻子,心中凛然:“是尸臭!” 他的目光落在陈实身上,脸色顿变,道:“陈老,这就是那个孩子?当年五十省天赋第一的孩秀才?” 爷爷没有说话。 路天南急忙后退几步,拉开与陈实的距离,上下反复打量陈实,嘿嘿笑道:“了不起,陈老,你真是了不起!盗天地玄机,不可能办到的事,竟被你办到了!不过,你可不要犯法,当心落在我的手里!” 他转身离去。 陈实只觉莫名其妙,道:“这个六扇门,好像很怕我一样。爷爷,我以前是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 “以前的事,何须再提?” 爷爷摊开黄纸,取来朱砂和笔砚,陈实从车上取下桃木牌和玉胚。爷爷取出刀子,招了招手,示意黑锅上前,黑锅委屈的发出低呜声,夹着尾巴上前。 “噗嗤。” 爷爷在黑锅身上捅了一刀,陈实立刻取来小盆接黑狗血,过了片刻,爷爷丢给黑锅一块异兽的肉,黑锅叼着肉躲到车下,一会吃肉一会舔伤口,痛并快乐。 爷孙二人就在集市上,一边绘制各种符箓一边出售。 新乡县的衙役们挨家挨户收税赋,惹得芳甸村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时不时有哭声传来,颇为凄惨。 纵有千般苦,总有快活时。 还是有不少人来到符摊前购买符箓。 陈实和爷爷忙碌了很久,突然黑锅叫唤两声,爷爷抬头看天,收笔道:“天色将晚,该走了。” 陈实抬头看天,二日当空,丝毫没有太阳落山的迹象。 爷孙二人收拾一番,坐上木车向村外驶去。陈实坐在车上,向古榆树前的小庙看去,庙中少女依旧坐在神龛上,很是安静。 芳甸村中,新乡县衙役们收拾各家上缴的税赋,装上马车,足足有四辆车。几个衙役正在马腿上栓甲马符,让马儿可以跑得更快。 “赶快收拾!在天黑前返回县城!”路天南高声催促道,“明天还要去其他村!” “大人,时间还早,赶得及回去,急什么?”有衙役笑道。 路天南摇头道:“这乡野不比县城,县城到了夜间没有邪出没,但乡间就有很多这玩意儿。虽说能威胁到我们的邪没有几种,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说不定遇上呢。” 木车驶出芳甸村,爷爷坐在车上整理在集市上买来的药材,都是些毒蛇虫蚁蜈蚣之类的毒物,还有些是看起来就不太安全的草药。 陈实看着心里犯怵,这些东西就是他的晚餐。 木车行驶了六七里地,突然爷爷仰起头看向天空,变色道:“不对!天黑的时间比以前早了一刻钟!” 陈实连忙抬头上望,只见天空中两轮太阳如同眼帘般缓缓闭合,已经不复正圆形态,变得扁长! 这正是天外真神闭上双眼,黑夜即将降临的前兆! “难道是黑锅迟报了一刻钟?”陈实望向车前带路的黑狗,狐疑道。 爷爷也望向黑狗:“有可能。太阳不可能提前一刻钟落山,那么这个锅只能黑锅来背。” 黑狗委屈的汪了一声,表示不满。 陈实提议道:“爷爷,这狗子没用了,但肉还很新鲜。” 爷爷点头道:“下次再报错时间,就吃炖锅。” 黑锅夹着尾巴,感慨狗生艰难。 不过片刻,天空中便已流火,火焰形成万万里晚霞。爷孙二人虽然紧赶慢赶,但也来不及回到黄坡村。 陈实四下张望,突然指向道路的左侧,欣喜道:“那边有座庙!” 爷爷看去,果然驿道旁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古庙,很是破败。 “你还记得咱们来时,是否有这山坡,这座古庙?”爷爷突然问道。 陈实仔细回忆,惊呼一声,他们来的时候,这里明明是一片平地,并无山坡古庙! 这座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这幅情形,像是这座古庙连同山体一起被埋在地底,山体生长,把古庙连同山头,拱出来一般! 此等古怪的事情,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们去古庙过夜。” 爷爷摆弄罗盘,木车摇摇晃晃驶上山坡。 庙宇年久失修,地面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断掉的青砖,还有倒塌的门楼,折断的石柱。庙宇的房顶也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爷爷取出笔墨纸砚和小刀,黑锅乖巧的上前,被噗嗤捅了一刀,而后噙着泪叼着一块异兽肉找个角落,慢慢吃肉,舔着伤口。 陈实没有去帮忙,从车上取出一些木钉,捡起地上的木板,飞速将一个个破烂的门窗堵上。 门栓已经腐朽,但是庙外有巨石,陈实来到一块千百斤的巨石旁,正打算唤爷爷前来帮忙,不料自己用力一掀,巨石竟然被他掀起,没有想象的沉重。陈实当即自己将巨石一点一点掀到庙中,堵上庙门。 他仰头看了看破败的庙顶,双腿曲蹲,纵身跃起,下一刻竟然跳得几乎和庙顶一般高! 陈实心中一惊,随即平静:“我能跳这么高,自然也能平安落地,不用担心摔死。” 他手掌搭在旁边的柱子上,借着柱子顺利滑下来。 他搜集木材,终于在天黑之前,将庙顶的破洞补上。 爷爷也画好了桃符,分别挂在门窗和庙顶处,便又开始生火“做饭”。所谓的饭,便是用白天买的药材炖煮出一盆汤药。 这时,外面传来车马喧哗,陈实透过窗户看去,只见天空中的火焰晚霞已经消失,月光冷清的洒下来,路天南等衙役押送四辆马车向这边驶来。 “头,有些不对劲!” 一个衙役抬头张望,道,“太阳不该这么早落山!我们赶不及回县衙,要不要退回芳甸村?” 众人虽然都是修炼到神胎境的修士,但也听说过乡下的夜极为凶险,有几种邪很是邪门,神胎境修士也会被轻易弄死。 路天南也有些担心,突然看到破庙,笑道:“那边有座庙,咱们先进入那里歇息,明早再走。” 众衙役称是,驱赶马车向破庙而来。 陈实站在窗户边,借着月色看得真切,只见马车队伍后面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一边吃着,一边向车队接近。 “芳甸村的干娘,庙里的那个小女孩!”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只见那个吃苹果的小女孩前方,一个衙役突然身躯僵直,像是身体抽筋一样,绷得身躯向后弯曲,颤抖。 接着噗噗两声,一根根锋利的树枝从他胸口穿出,带着朵朵血花。 “敌袭——” 路天南最先反应过来,脑后神光缭绕,形成神龛,神胎坐镇神龛之中,真气运转,但下一刻便见无数枝条摇曳,在月色下如同黑色的毒蛇,在空中穿梭蔓延! 其中一根枝条已经来到他的眉心! 路天南急忙后退,后背突然刺痛,骨骼破碎的声音传来,他低头看去,便见一根根染血的枝条从他前胸破胸而出! “太快了!” 路天南的心脏被枝条扎穿,鲜血飞速涌入肺腔、喉管,往他的口中涌去。 他艰难的扭动脖子,只见跟随他而来的衙役有的刚刚祭出神龛,还未来得及调动神胎神力便被枝条贯穿身体,有的只来得及跑出几丈,被十几根地底扎出的根须洞穿! 甚至连那一匹匹骏马,也被突然出现的枝条根须贯穿身体,顷刻间死于非命。 路天南咽喉中咯咯作响,鲜血从口中涌出。 月光下,数十具神胎境衙役和八匹骏马的尸体飘浮在荒山破庙前,若非月光,几乎看不到那些黑色的枝条和根须。 小女孩脚踩着月光,从枝条间穿梭而来,悄然无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来到路天南的面前,咬下一口苹果,仔细审视路天南的面庞。 “干娘不会放弃任何子民的愿望,尤其是以身为祭的子民。” 小女孩轻轻点头,“的确是你们,我没有杀错人。” 无数枝条收缩,一具具衙役和骏马尸体从空中落下,噗通噗通砸在地上。 ——感谢风起芦苇盟主的36万点币支持,大佬端午安康~ 第八章 新娘 陈实躲在破庙窗后,恰恰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短短一瞬间,数十个神胎境的修士就这样死得一干二净,着实惊到了他。 月色下,小女孩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神态漠然,没有丝毫人类情感,抬手吃了口苹果,转身离去。 陈实背后传来爷爷的声音:“不用羡慕,以你现在的身体,你也可以战胜这些衙役。” 陈实微微一怔,又惊又喜道:“现在的我,与芳甸村的干娘一样厉害?” 爷爷烧着火,耐心熬药,头也不抬道:“干娘一根树枝便能弄死你。那些衙役别看不强,一道法术也能弄死你。” 陈实不解。 “你发现没?这些神胎境修士被树枝近身后,便必死无疑,根本来不及反抗。他们的神胎固然强大,但他们肉身却太弱。你只要在他们动用法术之前接近他们,便可打死他们。” 爷爷搅了搅药,淡淡道:“修炼天心正气诀的修士,往往只修神,不修体魄,你的体魄已经足够强,而且越来越强。当然,倘若他们先动手,一道最低级的法术,也可以将你轻易击杀。你现在没有任何真气来对抗法术。你面对这等敌人,所要做的便是抢占先机,不给敌人任何出手的机会!” 陈实点头。 外面的这些衙役都是秀才出身,修炼的都是天心正气诀,而天心正气诀是练气筑基的法门,对体魄的锻炼没有那么强大。 但他修炼的三光正气诀不同,三光正气诀要炼就圣胎法体,所谓圣胎,指的便是神胎,意思是炼成像神胎一样的身躯。而法体则是指法力、真气,意思是法力雄浑,与身等同。 陈实没有神胎,就算炼出法力也会消散,但倘若全部精力都用来锤炼身躯,进境也是正常修炼速度的两倍之多! 再加上爷爷熬煮的药,以及古怪的“饭菜”,让陈实的进境更快! 没多久,药已熬好。陈实服下药,继续修炼三光正气诀,不知不觉间便进入入定的状态,物我两忘。 月光从门外洒落,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显得寂静神秘。 爷爷躲开月光,坐在墙角,身躯不断颤抖。 “饿,好饿……好香,好香,人肉的香味……” 斗笠下,一双血红的目光落在陈实身上,破庙中的篝火突然变得绿油油的,空气温度急剧下降,似能飘雪。 黑狗忍不住打个冷战,匍匐下来不敢动弹。 黑暗的角落里,爷爷不知何时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正在修炼的陈实。 “我真的好饿,好想吃人!” 突然一扇窗户开启,爷爷已经从破庙中消失,出现在庙外。 他对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几个腾挪,便消失在月光下的夜色中。 黑锅看到窗户洞开,急忙抬起头,汪汪叫了两声。 陈实被它吵醒,连忙上前,关上窗户。 “爷爷又出去了?” 陈实微微一怔,在庙里没有发现爷爷的踪影,连忙向外看去,但见外面月光皎洁,照在数十具衙役和白马的尸体上。 突然,一具尸体抖动几下。 陈实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的确有一具尸体在月光下缓缓爬了起来。 陈实心头一突:“诈尸了?” 他刚想到这里,只见地上一具具尸体晃动,竟然逐一缓缓爬起。 即便是那八匹马尸,此刻也四蹄撑地,站了起来! 它们身上到处都是血洞,本应该死得不能再死,然而现在它们却在活动,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陈实心头嘭嘭乱跳,这时黑锅也摸了过来,翘起前腿搭在窗边向外张望。 月光下隐隐有声乐传来,那一具具尸体在声乐中摇摇晃晃,似醉酒一般。 一人一狗紧张万分,努力张望,试图寻到声乐来源,过了片刻,喇叭唢呐声越来越清晰,山林中竟有两行戏班手舞足蹈的走出来! 陈实见过不少婚姻嫁娶的场面,都是热热闹闹的,主家要请戏班奏乐庆祝。 而外面的情形,便像是迎新娘的迎亲队伍,只是看那戏班,竟是一只只狐狸,像人一样两条后腿站立,鼓起腮帮,鼓囊囊的,卖力的吹着笙簧喇叭。 还有狐狸两只爪子抓着铙,咣咣拍响,震耳欲聋,又有几只在腰间拴着鼓,奋力拍动,鼓声咚隆。 它们摇摇晃晃,似在月色下起舞。 跟在它们后面的,是一顶大红轿子,无人抬着,就这么飘在空中,跟着声乐也摇摇摆摆。 庙前的那数十具尸体,竟也跟着声乐的节奏起舞,在月光下说不出的诡异。 “不是邪,是祟!” 陈实倒抽一口凉气,他听爷爷说过,祟比邪更为厉害,甚至连村庄的干娘也防不住! 每次只要闹祟,便有好几个村庄被灭绝,村民连同干娘,一夜之间死得一干二净! “爷爷留下的桃符,只怕挡不住祟!” 陈实看向迎亲队伍,那顶红色轿子帘子飘荡,隐约可以看到其中坐着一个身着红色喜服的女子,白白净净的手掌,头脸被罩在霞帔下。 “请新郎——” 一只只狐狸突然扭头,齐刷刷向陈实所在的方向看来,直着脖子,仰头发出人的声音,“请新郎上轿——” 那些随着声乐起舞的尸体也齐齐向陈实看来,灰白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庙中的少年,异口同声道:“请新郎上轿!” 陈实和黑锅急忙缩头,心脏险些要跳出胸腔。 外面迎亲队伍吹拉弹唱,红色轿子飘飘荡荡,向着破庙而来,前来迎新郎! 陈实飞速后退,目光死死盯着门窗上悬挂的桃符。 桃符上刻画的虽是符文,但符文却勾勒出门神的形态,修成神胎的修士所画的桃符,可以让一般的邪物退去。 陈实爷爷的实力更是非同小可,虽然已经老了,但修为尚在,他所画的桃符在抵御邪物上从未失效过!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黑锅挡在陈实前面,匍匐身子死死盯着前面,咧着嘴巴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突然,悬挂在门窗上的桃符燃烧起来,顷刻间便烧成灰烬! 庙门开启。 一顶红色的轿子就停在庙门前。 “汪、汪、汪!” 黑锅冲到门后,龇牙咧嘴,状若疯癫。这时,只见从轿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掀开轿帘,露出轿中端坐的新娘。 黑锅浑身黑毛炸起,叫得更凶。 “黑锅真忠义!”陈实见了,心中暗赞,“从前我错怪它了。” 新娘的纤纤玉手缓缓放下轿帘,陈实心中一怔:“难道这个祟被黑锅吓到了,知难而退?”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只见自己的身边多出一人。 陈实转过头去,正是轿中的新娘。 陈实呆了呆,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猩红。 黑锅见轿帘落下,也是松了口气,却见轿中多了一人,也是身着大红衣袍,应是新郎。 轿帘落下的惊鸿一瞥,让它看到轿中的新郎,正是陈实的模样! 黑锅毛骨悚然,急忙回头,却见庙中已经没有了陈实的踪影! 红色轿子缓缓飘起,许许多多狐狸敲锣打鼓,吹拉弹唱,欢天喜地的拥着大红轿子向庙外走去。 黑锅顾不得许多,冲出破庙,奔向红色轿子,一定要救下陈实。 就在此时,那轿子中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一股阴风吹来,黑漆漆难辨方位,黑锅连忙停步,只见随着这股阴风吹过,大红轿子、狐狸戏班与那些尸体,统统消失不见,只有陈实坐在地上。 黑锅奔上前去,陈实一脸茫然,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轿中。 他只是看到了新娘,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轿中。 至于他是怎么从轿中出来的,他也是茫然无知。 当时他身边的新娘撕开他的衣裳,但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缩到轿子的角落里,生怕自己会对她不利一般,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然后自己就从坐着轿子变成坐在地上。 一人一狗回到破庙,犹自心有余悸。 陈实看了看敞开的庙门和烧成灰烬的桃符,还是有些失神,急忙晃了晃头,稳住精神。 他连忙上前,关上庙门,搬来千斤巨石堵在门后。 黑锅跳到木车里翻箱倒柜,很快从木车里跳下来,咬着爷爷的小刀丢到陈实的面前,抬起前爪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示意他往这里扎,这里的黑狗血阳气最盛。 陈实取来笔墨纸砚,没有往黑锅脖子上抹,而是小心翼翼的取了点黑狗血,有样学样的画桃符。 爷爷所画的桃符陈实早就铭记于心,磨好朱砂便立刻挥笔如麾。 绘符需要调动真气,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将得来不易的真气倾注到笔墨之中,意守笔尖,很快便将一块桃符一气呵成。 如今已是深夜,随时有邪物寻觅过来,他必须尽快绘出足够多的桃符,封住门窗! 陈实下笔如有神,没多久便绘出六块桃符,门上挂两块,几扇窗挂四块。 他也不知自己书写的桃符有没有用,心中惴惴不安,难以入眠。 黑锅也睡不着觉,一人一狗趴在窗边悄悄向外张望,免得再有邪物袭来。 “真是奇怪,那个祟怎么会放过我?” 陈实越想越是纳闷,祟可以轻易摧毁一个村庄和干娘,像他这样的毛孩子,只怕一下便吸成人干。 而那个新娘祟却仿佛很是怕他,丢下他便跑。 陈实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不想,警觉地观察庙外的动静。 过了良久,外面一片安详。 黑锅两只前爪搭在窗上,也在向外张望,正欲放下爪子放松一下,耳畔传来陈实的声音:“黑锅,爷爷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黑锅支棱起耳朵,疑惑的看向他。 月光下,少年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泪珠,目光却显得有些幽深,幽幽的看向远处,低声道:“半个多月前,爷爷说自己大限已至,须得为自己举办一场葬礼,用来骗前来捉拿他进入阴间的鬼差。鬼差见他死了,便不会来擒拿他了。” 黑锅记得此事。 老爷子骗鬼,筹谋已久,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灵堂,还准备好自己的灵位,至于元宝蜡烛纸钱自不必说。 “爷爷说,他铺设灵堂,躺在棺材里装死,只要熬过这一天,骗过了鬼差,便可以多活几年。他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陈实怔怔的看着远处,过了片刻,继续道,“但是那天过后,爷爷从棺材里出来,就变了。他不再吃食物,而是喜欢吃蜡烛,他不喜欢饭菜的味道,反而喜欢香火的气味。他还喜欢吃些古怪的东西,比如说……人!” 他打个冷战,黯然道:“可能那天过后,从棺材里出来的爷爷就已经死了。也许,他没有骗过鬼差。” 陈实有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成熟,低声道:“他不想让我知道此事,他想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看着我成长。可是,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尸,总想吃人。” 黑锅面容严肃,眉头皱在一起,郑重点头。 “无论如何,他始终是我爷爷,就算他把自己炼成僵尸,就算他屡次想要吃我,他还是我爷爷。” 陈实目光晶莹,低声道,“我只有这么一个亲人……黑锅,你先去歇息,待会来替我。” 黑锅放下爪子,趴在地上睡觉,这时窗台边的少年窃窃私语:“……狗子知道我太多的秘密,说不定会告诉爷爷,要不要杀狗灭口?” 黑锅立刻起身,快步来到陈实身边,示意他去睡觉,自己来守夜,并且摇摇尾巴表示,自己这么做是应该的。 ——感谢释迦锁的盟主支持!下一章,晚上六点左右更新 第九章 仇人见面,杀心顿起 爷爷回来的时候,陈实已经睡着,黑锅被陈实恐吓一顿变得异常精神,连忙摇动尾巴迎上。 “睡着了?” 爷爷来到篝火旁坐下,添了几根柴,看了看熟睡中的陈实,身体放松下来。 “陈寅都,你的确老啦,但你还可以坚持!” 他盯着跃动的火焰,冰冷的身躯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热量。 “陈寅都,你可以撑到他长大!” 爷爷吐出一口幽幽的寒气,让火焰也变小了许多。 “倘若有一天你坚持不下去,那就只能亲手杀了他,带着他一起共赴阴间,决不能留着他祸害苍生!” 他想着心事,过了片刻也自睡去。 清晨,庙外传来陈实咦咦的惊叹声,只见他们昨晚栖身的小山坡,一夜之间竟然长成一座高达百余丈的山头! 而破庙恰巧处在山头上! “西牛新洲上的怪事多如牛毛,何须惊讶?”爷爷在庙中生火做饭,对少年的失态颇为鄙夷。 陈实言不由衷的恭维道:“爷爷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很多。这座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庙宇和山都被埋在地下?还有,这座庙是何人建造,何人埋葬?这些人现在哪里去了?这座庙和这座山,为何会在这时候从地下生长出来?这件事是否与祟的出现有关?是否与太阳提前一刻天黑有关?” 爷爷想了想,道:“晚上药量加倍。” 陈实乖巧的闭上嘴巴,回到庙里开始早上的修炼。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突然另有两股陌生的力量涌来,在空中化作金色和银色的光点,向他体内涌去! 陈实惊讶莫名,只觉这两股力量,金色的宛如烈火,带着炽热的火力流入体内,点燃体内的元气,让淬炼肉身变得更加高效! 银色的却仿佛流水,平和冷清,恰恰可以抵御烈火的灼烧,使之不伤身体。 这两种力量比星力磅礴,配合起来,比单纯的星力炼体更为迅速! “难道这就是三光正气中的日光正气和月光正气?” 陈实疑惑,从前他修行,从未感受到日光正气和月光正气,为何今日却可以吸收这两种正气了? 而且,现在是白天,天外真神闭上眉心竖眼的时候,这个时候没有月亮,月光又是从何而来? 他心中微动,来到庙外,日月正气顿时消失。 陈实又返回庙中,金色光点与银色光点雪花般飘来,三光正气诀全力运转。 “为何只有在这座破庙中,才能吸收到日月之精华?” 陈实更加困惑,瞥了瞥还在烧火做饭的爷爷一眼,想到药量加倍,便没有出言询问。 问了估计爷爷也不知道。 “我从前猜测,可能真王时代的月亮太阳,与现在的月亮太阳,不是同一个月亮太阳。那时候的月亮太阳可以采日月精华,修成三光正气。倘若我的这个猜测没错的话……” 陈实面色古怪,定了定神,低声道,“倘若我的猜测没错的,庙中的天地,和外面的天地,不是同一个天地!” 他长长吸了口气,仰头看向庙外的天空。 清空湛蓝,白云朵朵。 他来到庙外,看向天空,蓝天深邃,可见太空,白云飘浮,不着一物。 庙中所见的天空,和庙外所见的天空,并无区别。 “难道我猜错了?” 陈实挠了挠头,索性不去想此事,继续回到庙里修炼。 三光正气齐修,让他的修炼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骨肉筋膜越来越坚韧,气血越来越旺盛,五脏内壮。 待到爷爷做好饭,唤了几声,陈实才恋恋不舍的停下修炼。 “过了月祭节,我定要常来这荒山破庙修炼!”他心中暗道。 饭后,爷孙二人没有返回黄坡村,而是赶往下一个村庄,趁着月祭节,多卖些符箓换钱。 月祭节总共三天,第三天下午,他们来到岩砀村。岩砀村的干娘是一尊高丈余的石像,石像眼中长手,手中长眼,很是古怪。 岩砀村便是环绕着这座石像,一圈一圈的建房屋。 岩砀村靠近水牛县,离水牛县只有二十多里地,但距离新乡县却有二百多里。因此岩砀村附近的人往往是去水牛县赶集,而水牛县的达官贵人也往往来到岩砀村附近踩青,无非游玩狩猎而已。 下午已经没有了多少生意,爷爷去买药材,陈实在摊位后百无聊赖,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有桃花符么?” 陈实打起精神,笑道:“有,有!” 来人是一个红衣马面裙的锦衣卫,年岁不大,二十许岁,精明干练,只是眼圈有些黑,应是酒色掏空了身体。 “有多少张?”来人问道。 陈实数了数:“还有三张。” 桃花符是卖的最好的符箓,年轻男女为了收获异性芳心,往往会买这种符箓贴身佩戴,而桃花符的确可以大大提升与异性交往的成功率,因此桃花符剩的不多。 “全都要了。” 那锦衣卫道,“只是还不够。你是符师?” 陈实迟疑一下,点了点头。他虽然没有神胎,无法留存法力,但只要催动三光正气诀,画符还是可以办到的。 那锦衣卫道:“你跟着我过去,临场多画一些桃花符!” 陈实还在犹豫,那锦衣卫已经丢来一大锭银子,马蹄银,掂一掂,足有五十两。 陈实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银子,当即取来笔墨纸砚,装在书箱里,唤来黑锅,道:“去哪里画?” 那锦衣卫瞥了黑锅一眼,有些诧异,道:“随我来。” 陈实背起书箱跟上他,两人向村外走去,只见这条道路却是去山里的路,陈实疑惑道:“公子,咱们这是去何处?” 那锦衣卫笑道:“不要叫我公子,我叫李光,给我家公子当差的。咱们当然是去山里。我家公子在山间狩猎,已经扎营,因为要得到几位小姐的芳心,所以才要些桃花符。” “原来如此。” 陈实恍然大悟,道,“敢问你家公子怎么称呼?待会见了,不至于怠慢。” 那锦衣卫李光道:“我家公子姓李,是水牛县的大户人家。” 陈实眼角乱跳,心脏也在剧烈跳动,声音不觉有些沙哑:“水牛县李家?这位李公子莫非便是李箫鼎李举人?” 他声音有些颤抖。 好在李光没有察觉,询问道:“你听说过我家公子的名头?” 陈实连忙稳住心境,低头道:“李公子在乡试中拔得头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光哈哈大笑:“我家公子虽然考得不坏,但真实水准么……嘿嘿,无非是出身好罢了。” 陈实心头还在怦怦乱跳,血液嗡嗡的往脑子里涌。 水牛县李箫鼎,正是紫衣女子赵二姑娘口中的那个夺取了他的神胎,让他沦为废人的李公子! 他原本是县试五十省第一,本有着光明的前程,却被李家高手暗算,撬开他的脑壳,夺取他的神胎! 从此李公子飞黄腾达,而他却沦为废人,每天喝药泡药浴,时不时便要经历鬼手捏心的痛苦,甚至连父亲陈棠都不认他这个儿子! 他甚至忘记了之前的所有记忆,连自己的娘是谁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过无数次报仇,想过将这位李公子碎尸万段,现在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只不过我还是一个废人,没有真气,无法动用法术……但爷爷说过,我的体魄已经足够强,可以战胜神胎境的衙役,只要不给他们动用法术的机会,我就有杀掉李公子的可能!” 陈实一股凶戾之气往上涌,但心中还有些不安,“我真的能杀掉一个神胎境的修士么?” 他这些日子修炼三光正气诀,不知道自己到底修炼到了哪一步,对于能否杀掉李箫鼎心中着实没有底。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李光来到山中。 李箫鼎等人选择扎营的地方依山傍水,处于三山环抱之间,一道水流从山间涌出,比溪流要大,但还称不上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蒙古包,三个白色,一个黄色,还有四匹骏马。 三个锦衣卫脱去上衣,只留下汗褂,正在挖壕沟,设拒马,俨然打算打造一个小营寨,在山中过夜。 他们用法术伐倒树木,削去枝条,陈实看到空中隐隐有弧状光芒闪过,几乎看不清,只能看到空气隐隐震动,便见盆口粗的树木倒下,心中不禁凛然。 “爷爷说的没错,我面对法术,一招就死。”他心中暗道。 法术看不清走向,无从躲避。 还有两个锦衣卫正在架设烤肉的摊子,摆上一些水果。 另一个锦衣卫摆弄兵器架子,兵器架子上都是些短刀长枪弓弩之类的东西。 黄色蒙古包前摆着几个躺椅,上方挂着遮挡阳光的罗伞。 中间的躺椅上,是一个敞着怀的年轻人,胖墩墩的,约莫有着二百多斤,身着青色襕衫,解开半边,里面一件白色亵衣,也解开了,露出雪白的肥肉。 “他应该就是李箫鼎李公子!” 陈实眼角跳动一下,这个营寨不大,拒马桩的三个锦衣卫距离李箫鼎只有三丈远近,烤肉摊子的两个锦衣卫只有一丈六七的距离,兵器架子旁的锦衣卫更近,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 六个锦衣卫,再加上带路的,共七人。 七个有能力一招杀死他的人! 只要这七人动用法术,他必死! “公子,符师来了。”李光躬身笑道,“桃花符不多,属下自作主张,让他来到营地现画。” 陈实心头狂跳,低着头,担心李箫鼎会认出自己。 毕竟,李箫鼎挖的是自己的神胎。 大腹便便的李箫鼎扬起脑袋,看到符师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颇为惊异,目光又落在陈实身后的黑锅身上,惊讶道:“还有条狗子!啾,啾!过来!” 黑锅晃着尾巴低着头,舔着脸来到李箫鼎身边。 李箫鼎丢了块肉,黑锅头贴着地,满脸堆笑,扑棱扑棱的晃着尾巴,尽是讨好。 “这狗子好!”李箫鼎哈哈大笑,对陈实视而不见。 陈实放下心来,又有些愤怒,李箫鼎没有认出他,显然从未见过他。 这等权贵人家子弟,无须认得那个被他夺取神胎的可怜虫。他只管享用神胎带来的好处,像夺人神胎这等小事,自有其他人处理。 李光引领陈实来到一旁的桌子前,距离李箫鼎有一丈八九远,道:“你就在这里作画,画二十张。公子,二十张够用么?” 李箫鼎笑道:“多多益善!隔壁县丁家赵家的几个小姐也在附近扎营,若是能得她们青睐,我在李家的地位也可以提升很多。更何况,丁家赵家的小娘们儿长得风骚得很,让我心里痒痒,说什么也要将她们统统拿下。” 他坐起身,摸着黑锅的狗头,笑道:“至于你们也有份儿。多余的桃花符分给你们,赵家丁家的那些婢女,你们能拿下就拿下!” 那些锦衣卫听到这话,都大笑起来,干活更加卖力。 陈实放下书箱,取出笔墨纸砚铺开,心境稳定了许多。 这七个锦衣卫脚步虚浮,中气不足,都被酒色掏空。尽管他们掌握着一击杀死陈实的能力,但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护卫的警觉性! 陈实跟着爷爷常年在山林间出没,见过很多凶兽,那些凶兽冷静,沉着,身体处在放松但随时可以爆发给人致命一击的状态! 但这七个锦衣卫太放松了,并没有凶兽那般的警觉。 陈实甚至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干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在这么短的距离,我可以在两步之间来到李箫鼎面前,一招杀掉他!” 陈实环视一番,打消这个念头。 杀掉李箫鼎之后,他根本来不及逃走,便会被七个锦衣卫用法术轰杀。 突然,他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杀掉李箫鼎后会被其他七人击杀,那么,倘若我把七个锦衣卫统统干掉呢?” 第十章 杀主 陈实低下头,铺开符纸,从书箱里取出一把小刀,起身向李箫鼎走去。 李箫鼎最近的锦衣卫看到他手中的小刀,呆了呆,立刻醒悟,急忙喝道:“你做什么?他手里有刀!” 其他锦衣卫听了,急忙各自鼓荡真气,脑后纷纷有神光涌动,神龛出现,神胎坐于神龛之中,各自准备法术,同时向这边奔来! 李箫鼎也被这一句“手里有刀”吓得从躺椅上滚落下来,惊疑不定,不由分说便取出一张纸符。 纸符嗡的一声燃烧,顿时一股神奇的力量爆发,霎时间他周身金光灿灿,有如一口大钟倒扣下来,将他团团护住! 陈实面色惶恐,浑身颤抖,手中的小刀不觉落地,连忙高声道:“我要取狗血画符!不要杀我!李光大哥,救我!” 七个锦衣卫已经准备好法术,闻言各自止住,法术引而不发。 李箫鼎也从地上爬起来,闻言连忙看向李光,李光也准备好法术准备干掉陈实,闻言顿时醒悟,连忙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回公子,画符的确需要黑狗血作为引子。黑狗血阳气盛,配合朱砂,符的力量更为强大。” 李箫鼎踢了身旁的黑锅一脚,笑骂道:“我还以为又有人要杀我,原来是要杀这条畜生。狗日的,把老子吓了一跳!” 他又踢了黑锅一脚,笑道:“还不滚过去领死?” 黑锅挨了两脚,悻悻的甩了甩尾巴,埋怨人类多变,适才还抚摸自己的狗头称赞好狗,现在便说是狗日的。 黑锅向陈实走去,陈实松了口气,躬下身子去捡小刀。 同时,李光等七个锦衣卫也各自松了口气,散去已经准备好的法术,其中六人也散去了神龛,转身准备干各自的活儿,只有李光的神龛还飘浮在脑后,并未放下戒备之心。 陈实低头去捡刀子,视线的余光将四周七人的方位尽收眼底。 他们各自抬起的脚,准备转身的姿态,都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中四人距离我不到一丈的距离,两人超过一丈,李光离我最近,这时候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陈实手掌握住刀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李光! 虽然李光依旧维持着神龛神胎,但他有十足的把握一击致命,让李光根本来不及释放法术! “是李箫鼎李公子的营寨么?”突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着大红沙裤外穿紫粉拖泥裙的少女来到营地外,提着个大果篮,笑道:“我是丁家的紫萼,跟着四小姐出来狩猎,我家四小姐还在扎营寨,听闻李公子也来狩猎踏青,所以让我过来一趟联络两家感情,顺便看一看各位哥哥能否帮忙把我们的营寨安扎好。” 陈实脸色微变,手握刀柄起身,眼中杀气全无。 这个名叫紫萼的丁家婢女前来,让他失去了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的确可以在众人被紫萼吸引注意力的一刹那出手,但营寨外的紫萼却可以来得及准备好法术! 他就算杀了七个锦衣卫,但还是会死在紫萼的手中,甚至来不及杀掉李箫鼎。 而且就算紫萼不出手,她逃走的话,自己杀了李箫鼎的事情也会败露,会给爷爷带来杀身之祸,甚至会给黄坡村带来灭顶之灾! 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 “只能放弃这个机会了。” 陈实唤来黑锅,向桌子走去。紫萼只是来窜门,有着让丁李两家亲近的意思,她应该不会久留,自己还有其他机会。 另一边,一个锦衣卫连忙放紫萼进来,笑道:“我家公子正说要去拜访你们呢,不曾想姑娘就先来了。”说罢,伸手接过紫萼手中的果篮。 紫萼取出一张拜帖,向李箫鼎走去,笑道:“李公子可是水牛县的大红人呢!上次乡试,李公子一鸣惊人,我家四小姐也说想不到李公子竟然隐藏实力,深藏不露……妾身紫萼,见过李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拜帖。” 她身段婀娜,容貌姣好,又施了粉黛,增添几分靓丽,让那几个打算干活的锦衣卫纷纷折返回来,盼着与她多说几句话,亲近亲近。 踏青本就是男男女女寻找亲近的活动,否则谁会跑到山里来狩猎? 陈实坐在凳子上,弓下腰,准备给黑锅放血,突然间呆住。 “所有人又相距不远了,最佳出手机会又出现了,只是中间多了一个紫萼……去他娘的紫萼!” 黑锅咬紧牙,心里有些不太情愿。老主人给它一刀,还会丢给它一块异兽肉让它补一补,但小主人给它一刀可没有肉给它补补。 它闭上眼,准备挨刀,突然风声大作,呼的一声,提着刀子的陈实已经从它眼前消失。 黑锅呆住,正欲转头,陈实的刀子已经插在李光的咽喉上,用力一拉,鲜血喷出! 李光睁大眼睛,张口欲呼,陈实的手已经带着染血的刀子来到下一个锦衣卫的身后,锋利的小刀从那锦衣卫的后背插入其心脏,恰恰避开一根根肋骨。 随即拔刀转身,来到那锦衣卫身前,小刀从其前胸插入其心脏,再扎一刀,也恰恰避开一根根肋骨。 陈实拔刀,手上却是一滑,刀柄脱手,没能拔出来。那柄小刀子上都是血浆,特别滑手。 陈实不假思索,一步跨出便是丈余远近,叉开二指扎在第三个锦衣卫的双眼之中,两只眼球被他戳爆,指头插入颅骨,搅乱了脑浆。 陈实拔出指头,拧腰,转身,转身的同时左脚跨出,待到左脚落地之时已经跨出八尺距离,落地的一刹那右脚已经飞起,落在第四个锦衣卫的脖子上。 这一脚就像是大砍刀,砍在其人脖颈上,重重的力量甚至让那锦衣卫的脖子扭曲,发出咔吧的骨骼断裂声。 其人身体一侧向地面倒下,脸还未落地,陈实已经从其身体上方跃出,双掌重重的拍在第五个锦衣卫的双耳之上,顿时那人眼耳口鼻中鲜血直流,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与此同时,李光的叫声这才传来,然而伴随着叫声的是呜呜的声音,声音混着鲜血往外喷流。 李光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这才惊觉自己的脖子几乎被陈实那一刀割断,仅剩下后颈的肌肉连着。 “这小子速度好快!”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为何要杀我们?” 他的视野在变黑,只看到陈实小巧的身影扑向第六个人,而那个人脸上还挂着震惊之色,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陈实右手四指卷曲,将握拳而未握拳,猛然发力,捣在第六个锦衣卫胸口,只听咔嚓咔嚓的骨骼断裂声传来。 那锦衣卫口吐鲜血,但脑后的神龛已经形成,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调运法术,陈实的左手已经按在他的脸上,巨大的力量爆发,让他只觉仿佛有一头大象踩着自己的脸往后压! “咚!” 他的后脑勺撞上地面的山石,石头与后脑壳一起破碎! 陈实也随之而弓步曲蹲,目光落在第七个锦衣卫身上。 那锦衣卫调动真气,催发神龛,神龛中的神胎复苏,顿时神威冲荡全身,让他四肢百骸充斥着神力。 但这股神力刚刚上身,陈实的膝盖已经狠狠撞在他的裆下,将子孙根连同两个晃荡物撞得粉碎! 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冲击得竟然飘了起来,头下脚上向后砸去,但还未落地,陈实的另一只脚的脚尖已经踢在他的太阳穴上。 咔嚓。 他的脖子向一侧歪去。 这时,只听噗通一声,李光倒地的声音传来,第二个锦衣卫和第三个锦衣卫,也自摇摇晃晃,即将扑倒下来。 突然人影一闪,陈实竟然回到第二个锦衣卫的身前,探手拔刀,将小刀拔出。 场中众人浑然没有料到这个变故,待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紫萼更是错愕万分,正欲催动神胎时,突然胸口一疼,低头看时,两只染血的手掌已经扼住她的头和下颚。 紫萼视线剧烈晃动一下,视野一下子从前胸跨越到后背。 陈实两只手把这女子的脖子扭断,女子还未倒下,他的手掌已经来到女子胸前,从其心窝拔出小刀。 “噗通。” “噗通。” “噗通。” 一具具尸体倒下。 突然又是嗡的一声,陈实回头看去,却是李箫鼎李公子正在燃烧金钟符,金钟符燃烧,金光灿灿,形成大钟的形态。 李箫鼎浑身颤抖,眼睛里满是惊恐,看着站在那里的陈实。 他是神胎境的修士,若是催动法术,可以轻易击杀陈实。 但是他太恐惧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前学过的法术,现在一个都记不起来。 甚至,他忘记了自己是修士,忘记了自己还有神胎! ——下一章,下午六点更新!新书期间,求票,求宣传~ 第十一章 苦主 陈实把小刀上的血在袖口上擦一擦,望着营地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面沉如水。 “子曰,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们的职责是保护我的仇家,那么你们就死得不冤。” 他向李箫鼎走去。 李箫鼎一道法术就可以杀了他,可是他却丝毫不怕,现在的他不知哪里来的信心信念,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在李箫鼎发动法术之前将其干掉! 说来奇怪,他是第一次动手杀人,但心中却没有一丁点畏惧,握住刀柄的那一刻,他内心只有如何最快的干掉对手。 黑锅还蹲在桌子边,呆呆的看着四仰八叉倒下的一具具尸体,还未回过神来。 ——它丝毫不能将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少年,与它的小主人联系起来。 以前的陈实调皮捣蛋,是个欢快的没头脑少年,但现在的陈实,就像一尊杀神! “咚!”“咚!”“咚!” 陈实一拳又一拳砸出,举手投足,力道千钧,将金光大钟生生砸得破碎,迈步来到李箫鼎面前。 他的个头比李箫鼎矮多了,只到李箫鼎的胸口,但李箫鼎却仿佛被他的气势冲击,身形踉跄,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向后挪,惊恐的看着他。 “兄、兄弟,别、别……” 陈实抓住他的衣领,想要将他提起来,然而不知是李箫鼎太重,还是陈实这番战斗用完了力气,竟没能将他提起。 毕竟他是第一次杀人,虽然全歼对手,当时还没有觉察出什么,但现在回过味来,才只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陈实只觉手有些酸,有些抖,吸了口气,催动三光正气诀,这才好一些。 适才他那一番战斗看似干净利索,但实则消耗极大,竟然让他有一种饥饿感,很想吃点东西。 “别杀我!” 李箫鼎哭出声来,裤裆湿了一片。 他的境界超过陈实,他的真气雄浑胜过陈实不知多少倍,他身上还有着各种保护自身的符箓,但是他却恐惧了,丧失了一切斗志。 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被陈实提起来。 “你夺了我的神胎,还想活命?” 陈实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我的脑袋被你找的高手撬开,取走我的神胎,你没想到我能活下来吧?你当时就应该一根棍子狠狠插入我的脑袋里,把我脑子搅成浆糊!你给我留下一口气,我便会来寻你报仇!” 李箫鼎浑身瘫软无力,面色惨白。 他的天资本来就不怎么好,再加上平日里吃喝玩乐,修炼的时间也少,始终无法修成神胎,别说举人,就连秀才都是家里人花钱买的名额。 不过家里人对此一点都不担心,也不催他勤学苦练,因此他也乐得逍遥快活。 直到有一天,三叔带来一个新鲜的神胎,神秘兮兮的告诉他,只要将这个神胎移植到他的神龛之中,他立刻便会成为神胎境的修士,考上举人,乃至修成金丹获得更高成就,也不在话下! 他询问三叔这个神胎的来历,三叔只说不用他过问,已经处理妥当,他便心安理得的移植了神胎。 果然他顺利中举,他是个天才的名声也传播开来,让其他世阀之家刮目相看,甚至有世阀家的女子垂青于他。 只是万万没想到,三叔做得不干净,苦主竟然没死,反倒炼就一身邪门本事,把他所有锦衣卫都杀了,甚至还要杀他报仇! “你知道我这两年来是怎么过的么?” 陈实恶狠狠道,“这两年来我吃了多少苦?这两年来我受了多少委屈……” 李箫鼎突然身躯一个哆嗦,眼睛里露出一线希望,结结巴巴道:“等一下,壮、壮士……” 他只觉叫陈实这个十来岁的小孩子为壮士不太合适,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等一下壮士,你是两年前被人割去了神胎?可是,我是去年才移植别人的神胎啊!壮士!” 他小心翼翼,同时又大着胆子,道:“你是不是杀错人了?” 陈实还待说下去,闻言心头一突,心中的杀意消了一小半,狐疑道:“你是说,你去年才移植别人的神胎?” 李箫鼎忙不迭点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叫屈道:“去年我移植了别人的神胎之后,这才参加乡试,成为举人。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你只要去打听打听便知道!” 陈实呆住,双手一松,将李箫鼎放开。 李箫鼎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得疼,继续道:“你若是前年被人割去神胎,那么夺走你神胎的人根本不是我,也不是我李家。神胎离体,要不了多久便会灰飞烟灭!你的神胎不可能保存一年时间!” “不可能么?” 陈实有些慌乱,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夺我神胎的那个人,我杀错了人?” 李箫鼎有些气急败坏:“何止杀错了人?你干掉了我七个锦衣卫不说,差点把我都杀了!你还把丁家的紫萼姑娘也杀了!” 陈实脸色阴晴不定。 他也是听赵二姑娘等人说起李箫鼎参加乡试,一鸣惊人的事情,当时他们猜测可能便是李箫鼎夺走了陈实的神胎,自那时起,陈实便把这位李公子当成自己不死不休的仇家。 但现在想一想,那时赵二姑娘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么说来,我的确杀错了人……”陈实喃喃道。 “你的确杀错了人!” 李箫鼎也有些愤怒,埋怨道,“你出手时怎么也不先问一问……” “嗤——” 一道寒光从他脖颈处闪过,李箫鼎呆滞,抬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说不出话,随后便有鲜血不断涌出。 血液灌满了他的肺,让他不断咳嗽,从咽喉的伤口和嘴巴里冒出一个个气泡。 陈实又在袖子上抹去小刀上的血迹,瞥了还在挣扎的李箫鼎一眼。 “但我又没有杀错人。你夺的虽然不是我的神胎,但毕竟还是夺人神胎,被你夺走神胎的那个天才命没有我的命好,我能活下来,但他没有。你这样的人,该死!” 陈实转身来到桌子边,将刀子放入书箱中,收拾笔墨纸砚,将书箱背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他的仇,我替他报了。可恨,不能杀尽那些夺贫寒子弟前程和性命的权贵!” 他将书箱背在身上,脚下打个趔趄,肚子里也咕噜咕噜作响,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时,一股饭菜香气传来,陈实顺着香味寻去,在一个蒙古包旁发现正在熬煮的大锅菜。李箫鼎等人不知打了什么野兽,收拾一番便上锅煮了,此刻肉已熟。 陈实掀开锅盖,但见锅里有肉,肥瘦参半,中间还带着骨头,锅底气泡一个个冒出,顶的一块块酱红色的肉块抖动不休。 他本该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被人发现,节外生枝,此刻却只觉得饿得慌,走不动路,索性将锅盖丢到一边,两只手扣住锅耳朵,端起一锅肉来到桌边。 “咚!” 他把锅放在桌子上,放下书箱,坐在书箱上,伸手捞肉,顾不得热便大口吃肉,舌头一卷便把肥的瘦的撸下来,噗的一声把骨头吐出。 黑锅从适才一连串的战斗中清醒过来,还在瑟瑟发抖,但它毕竟是畜生,看到地上的骨头,连忙去捡。 “没出息。” 陈实见状,嘿嘿一笑,端起锅将一半的肉倒在地上,笑道,“吃吧,吃快点,吃饱了好上路。” 黑锅打个冷战,仔细揣摩他口中的上路是否是让自己背黑锅,送自己上路。 但想了想,小主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因为它是狗,这个锅它背不起,于是放心大胆的吃起来。 一人一狗,一个在桌上,一个在桌下,大快朵颐。 很快,他们吃饱,陈实背上书箱,四周张望一眼,没有发现李箫鼎等人的鬼魂,心中诧异。 “难道爷爷没有骗我,真有幽冥之力将鬼魂召入阴间?可是,朱秀才,三个水鬼,为何没有被召入阴间?” 他唤上黑锅,准备出营。 陈实吃了太多肉,觉得口渴,瞥见紫萼带来的篮子里的水果洒落一地,有一颗大甜瓜没坏,于是捡起,一拳锤开,大口吃着甜瓜,大步出营,带着黑锅,身形消失在山林之中。 “待到天黑,月亮升起,邪物出没,这些尸体都不复存在。任谁有通天手段,也查不到我的头上!” 过了不久,陈实走出山林,迎面便见一辆木车停在路旁,爷爷戴着斗笠坐在路边,仿佛早就知道他会从这里出来。 陈实一怔,走上前去。 爷爷扬手抛来几件衣裳,道:“把衣裳换了,有血,会被人追查到。” 陈实乖巧的应了一声,连忙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新衣裳。他正想怎么处理这些沾着血迹的衣裳,突然那团衣裳燃烧起来,很快烧成灰烬。 陈实心知是爷爷所为,暗赞一声:“子曰非礼勿视,只要没被人看到,就不算犯法。爷爷做事更地道,当年肯定没少干过坏事!” 只是,他没有看出爷爷动用的是法术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爷孙二人坐在木车上,车轮上的符篆逐渐亮起,木车骨碌骨碌的沿着驿道向黄坡村方向驶去。 “你这次跑到人家这里做符师,收钱了么?” “收了。” “收了苦主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这么大一锭。” “拿来,我替你存着。” “……爷爷,我想自己存着。” “小孩子手缝大,存不住钱。你并着五根指头,是不是漏指缝?爷爷的手就不漏。把钱给爷爷,爷爷攒着不会乱花,留着等你长大给你娶媳妇用。爷爷会贪你的钱么?” “不会。” 陈实把那锭银子交给爷爷,憧憬着将来娶媳妇的好日子。 ——感谢山阳笛声的盟主打赏~ 第十二章 追凶 乾阳山,李家营地。 李可法面色阴沉,看着这片营地,水牛县的衙役正在忙碌,仵作在检查地上的尸骨。 他是李箫鼎之父,水牛县的县丞。李家势大,水牛县的事情,上下都是他说的算,县令不过是个摆设。 他有三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却死了! 他从丁家那里得到消息,赶到此地,发现儿子已经被邪吃了,只剩下白骨! 包括跟着李箫鼎的那七个锦衣卫,也统统葬身在邪的口中! “大人,属下询问了丁家的人,丁家应该没有问题。” 一个三十许岁的青年快步走来,剑眉星目,身躯高大,肩膀宽厚,身着红衣,头戴官帽,背后背着一个奇怪的武器,像长枪不是长枪,一端有枪头,另一端三根管子焊接在一起,像是锤子。 此物名叫三眼火铳,威力甚大,比等闲法术还要厉害。黑铁管子里塞满火药硝石和霹雳子,点火便会迸发雷霆之力,霹雳子如利箭般激射百步,伤人于百步之外! 而霹雳子是一种铅蛋,圆圆的,十个霹雳子一两重,中空,里面塞满了火药,击中目标便会炸开,威力极大。 此人是水牛县衙典史诸葛剑,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可惜家世不行,只能在县衙做个典史。 诸葛剑躬身道:“昨天下午,丁家的四小姐派了一个名叫紫萼的婢女前来,打算联络两家情谊,亲近亲近,不料天色将晚,紫萼还是没有回去,因为担心紫萼出事,便又派人前来,这才发现营地出事。只是那时天色已经昏暗,他们只得退回丁家营地,以至于公子的遗体被邪和野兽糟蹋。” 李可法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并非死在邪的手中?” “公子是为人所杀。” 诸葛剑道,“属下仔细查看过,从现场来看,出手之人没有动用法术,也没有动用符文,而是凭借一柄小刀和拳脚,在短短一息时间,杀掉九个人。一息之间他一共出手十三次,受伤最多的人,也不过挨了他两记。” 他观察得极为细致,虽然李箫鼎等人只剩下了骨骼,但他还是从骨骼上的蛛丝马迹以及地上的脚印,判断出陈实出手的次数。 李可法面沉如水,询问道:“还有呢?” “他出手十三次,杀害九人的过程中,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施展出法术。甚至连法术都没有准备好,便被他格杀。” 诸葛剑继续道,“此人的身材不高,只在五六尺之间,但是身体却极为强健、有力,一丈之内,他的拳脚可以瞬息而至,夺人性命!他的拳头,可以直接粉碎骨骼!” 李可法皱眉,修士炼体的可不多。 “用力士符可以做到如此强横的身躯。” 诸葛剑道,“祭出力士符,瞬间获得黄巾力士的神力,暴起杀人,雷霆万钧只在一瞬!不过此人,用的并非力士符。” 他话锋一转,道:“我检查过符箓烧尽留下的灰烬,营地中所有人,只留下了两道符箓灰烬,这两张符,都是护体金钟符。而且使用者,应该都是公子。所以杀人者,必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炼体的修士!又或者是,一个修成金丹的高手,想隐瞒自己擅长的法术,故意用拳脚和刀来杀人。” 李可法皱眉道:“此人杀了我儿之后,立刻遁逃,人海茫茫,该如何寻到这个凶徒?” 诸葛剑正色道:“此人留下了马脚,因为他还带来了一条狗。” 李可法怔住,他并未看到地上的狗爪印。 水牛县衙的几十个衙役,都没有发现狗爪印。 “地上有狗啃过的骨头。” 诸葛剑手心里托着一块骨头,道,“这种咬痕,是犬齿留下的痕迹。而且在桌子上,还有一些朱砂粉尘。那么来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此人必是带着一条黑狗的符师,公子请他来,是来画符的!画符要用黑狗血,黑狗血阳气最重,是研磨朱砂的好材料。因此这条狗必是一条黑狗!此人身材矮小,又是符师,带着一条黑狗,想要查出他的身份,并不麻烦。” 李可法闻言,舒了口气,符合这种身份的人实在太少了。 “还有一条途径,那就是招来我儿的魂魄,问出真凶。” 李可法道,“你去备些招魂符,准备招魂。我也想见见我儿……”说着,眼圈不禁红了。 诸葛剑迟疑一下,道:“大人,属下适才已经自作主张,已经招过一次魂。没能召来公子的魂……” 李可法怔住,不解的看向他。 诸葛剑小心翼翼道:“不仅召不来公子的魂,其他人的鬼魂也无法召来。死在这个符师手中的人,魂魄都消失了。” 李可法怔然的站在那里,神态颇为悲凉:“我儿的魂魄消失了?此人在杀人时,还能把我儿的魂魄吃了不成?” 诸葛剑想了想,道:“属下有个猜测,那就是此人身上必有邪祟。只有邪或者祟,才有能力吃掉鬼魂。这个符师,可能养了邪祟,也可能是被邪祟附身。” 这种事情之前也出现过,邪祟附身,混迹在乡镇中吃人,可以在短短几天功夫便将一个镇子里的人吃光! 李可法吐出一口浊气,道:“诸葛典史,擒拿这个带着黑狗的矮小符师,便交给你了。不要杀了他,我一定要亲自审讯他,亲自剖开他的胸膛掏出他的心,祭奠吾儿在天之灵!” 诸葛剑躬身称是,传令下去,让衙役前往各个路口、驿站、村庄,搜寻带着黑狗的符师。 爷孙二人回到黄坡村,和往常一样,爷爷去煮药熬药,陈实服药泡药浴。到了深夜睡梦中,突然,陈实只觉心脏一阵抽搐,顿时被钻心的疼痛惊醒! 他心脏剧痛的毛病再度爆发! 自他修炼三光正气诀以来,这些日子都没有再犯过这个毛病,没想到此次来得如此猛烈! 他胸口的青色鬼手五指死死捏住他的心窝,让他胸口肌肉紧缩,心脏像是要被捏爆了一般! 陈实身躯颤抖,抽搐,身体僵硬,青筋绽出,疼得完全无法呼吸,脸色很快便被憋红! 红色渐渐变成紫色。 他无法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呼唤爷爷救命! 过了良久,陈实浑身大汗淋漓,汗水几乎将被褥湿透,才喘出第一口气。 有了这一口气支撑,他像是抓到了一线生机,急忙调动三光正气诀,全力与握住自己心脏的青色鬼手对抗! 到了下半夜,他才将青色鬼手压制住。 青色鬼手的五指插入他的胸膛之中,此刻缓缓舒展,疼痛越来越低。 陈实心有余悸,此次的青色鬼手握住他的心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重,时间都要长,若非喘出第一口气,他只怕要直接疼死在床上! “难道是我白天诛杀李箫鼎时,消耗过度,身体压不住鬼手印,所以这个毛病才会爆发?” 陈实仔细想了想,自己诛杀李箫鼎等人时,的确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想来是消耗太多。 “爷爷的药可以压制青色鬼手,但好像效果越来越低了,只有三光正气诀还有用。我必须要尽快再去一趟真王墓,得到全本的三光正气诀!” 三光正气诀是他目前得到的,唯一可以压制青色鬼手的功法,是陈实的唯一救命稻草。 “只是要得到三光正气诀,必会惊动鬼神领域。”陈实皱眉。 上次他能走这么远,靠的是赵二姑娘给他的灵脯中的灵力支撑,现在没有灵脯,便只能靠自己的实力。以他现在的实力,恐怕还是无法在真王墓的鬼神领域开启之前,来到石碑前。 “我必须先去荒山破庙修炼一段时间,让身体更强,才能再闯真王墓!”他下定决心,这才睡下。 陈实的生活又变得与往日一样,早起吃饭,和全村的狗决斗,偷西瓜,祭干娘,听书生鬼答疑解惑,然后前往荒山破庙修炼三光正气诀,晚上回家吃药泡澡。 这日,陈实刚刚在村外祭拜了干娘,正在听朱秀才讲经,突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行十多位衙役快马加鞭从驿道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如同一朵朵雾气,向着黄土坡而来。 “又是六扇门!” 陈实好奇张望,疑惑道,“新乡县的六扇门,不是被芳甸村的干娘杀光了么?尸体都被鬼新娘带走了。” 说来也怪,鬼新娘这个祟自从那晚便没了消息,关于突然出现的新山荒庙,也无人过问,甚至连六扇门死了三十多人,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很是古怪。 陈实原本对杀死李箫鼎一事,一直惴惴不安,唯恐被人查到头上,但这件事好像也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消息。 朱秀才冷笑道:“这有何奇怪?所谓六扇门,便是茅房里擦屁股的厕纸,不过消耗品罢了。这等穷酸秀才,西牛新洲每年都会多出上百万,死几十个也不打紧,只要县老爷下榜,便会有不知多少秀才削尖脑袋往里钻。” 陈实知道他说得没错,修士考上秀才之后,倘若考不中举人,便也只能四处讨生活,县衙的衙役好歹是大明的公职,只要有空缺,秀才们也是趋之若鹜。 “吁——” 那十多个衙役突然喝住马,为首一人下马,快步来到黄坡上,笑道:“小兄弟,我乃水牛县典史诸葛剑,你叫什么名字?” “诚实。” “诚实小兄弟,我想问一下,黄坡村是否有一个叫陈寅都的符师?” 陈实眨眨眼睛,道:“有一个叫陈寅都的。你找他有何贵干?” 诸葛剑满面笑容:“这个陈寅都身材有多高?” 陈实道:“跟你差不多高。” 诸葛剑微微皱眉,身后几个衙役纷纷道:“头,看来案子不是陈寅都做的。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些日子跑遍了附近的村落,县镇也都派了人手,那个杀人符师还能飞了不成?” 诸葛剑也有些头疼,这些日子他四处探查,各个县城和镇子都没有寻到可疑的人,原本以为乡下会有,但寻遍了大大小小的村子,都没有寻到符合身材矮小带着黑狗的符师。 “难道我的方向错了?” 他正欲打道回府,突然只见一条大黑狗一路小跑,奔上黄土坡,向着树下的小男孩摇摆着尾巴。 黑狗长得慈眉善目,竟似在发笑一样。 树下的小男孩抬头笑道:“典史大人,我爷爷叫我回家吃饭了。” 诸葛剑点了点头,看着小男孩和黑狗离去的身影,脑中突然如有雷鸣。 “杀人者,倘若不是身材矮小的成年人,而是孩童呢?一个肉身强横的孩童符师!” 第十三章 君子不伤善人 陈实觉察到背后一双锐利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这双目光侵略性极强,甚至刺激到他的气血,让他体内气血流淌,不觉生出应激反应。 然而陈实却生生压制住这股应激反应,不动声色。 他脚步虚浮,与正常孩童并无区别。 黑锅偷偷打量小主人,只见陈实脸上挂着笑容,只是笑容越来越僵硬。 “我实在想不通,我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 陈实百思不解,心道,“杀过人,伪装成正常的样子,就这么难吗?” 玉带河边传来啜泣声,陈实停下,向河边看去,只见一个妇人带着篮子,正在河边烧纸。他认得那妇人,是邻村的女人,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间,便在此地哭了很久。 “玉栓,跟娘回家,娘好想你。”河边传来妇人的呼唤。 “好像今天是她儿子淹死的日子。” 陈实望向玉带河,河面上,那三个孩童水鬼又出现了,其中一个孩子应该是妇人的儿子,焦急的喊道:“娘,别哭了!我在这里!我没丢!” “娘,我一直都在这里,你看看我!你怎么听不见我说话?” “娘,我脚抽筋,陷淤泥里了!你快来救我!” …… 陈实来到河边,那妇人显然是看不到自己的儿子,也听不到儿子的话,只是低低的哭。 那个叫玉栓的孩子跑过来,急得围绕她团团转,却怎么也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风儿卷着纸钱的灰烬,飘上空中。 诸葛剑带着其他衙役追过来,勒住马,却见陈实脱掉衣裳,只穿着一条短裤噗通一声跳入河中,一个猛子向深水扎去。 诸葛剑看了看那妇人,又看了看水面荡起的水花,微微皱眉,突然取出一张黄符。 此符乃天眼符,可见鬼神。 黄符晃动,燃烧,诸葛剑渐渐可以看清另一个世界,只见玉带河下两个水鬼如同水中的大鱼,一个勒住陈实的脖子,一个抱住陈实的双腿,正打算溺死他。 陈实的力气却大得出奇,两个水鬼根本拖不住他,反倒被他带着游向深水。 两个水鬼八爪鱼一样趴在他的身上,陈实则在手脚并用,往淤泥里挖,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大人,这个孩子好像被水鬼缠住了。”一众衙役向河中张望,看不到河下的景象,道。 诸葛剑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默默道:“这么大的力气,这么长的气息,应该可以做到一丈杀人。” 李家营地的那个凶手,便是在一丈的距离,来去如电,夺人性命,如探囊取物,甚至让神胎境的修士连施展法术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冒着被水鬼溺死的凶险,打算做什么?” 这时,陈实像是在淤泥里挖到了什么,加快了速度。诸葛剑怔住,只见陈实从淤泥里拉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像是人。 待上面黑色的淤泥被水冲去,才发现是一具十来岁孩童的骨骸。 陈实抱着那具骨骸向上游,然而那两个水鬼却死死的抓住他的两只脚,陈实胸腔中的气已经消耗殆尽,此刻力量越来越小,渐渐地无法与那两个水鬼抗衡。 眼看他便要被溺死,突然另一个年纪较小的水鬼游过来,冲着那两个水鬼便打,扬着拳头锤他们,一边锤一边哭,不知在说些什么。 诸葛剑的天眼符只能看见鬼神,不能听到鬼神,也不知那个小水鬼说的是什么。 不过另外两个水鬼却显然能够听到,就放开了陈实的双腿。 陈实用余力游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他险些就被溺毙在河水中! 他定了定神,抱着那孩子的骨骸一步步向岸上走去。岸边烧纸钱的妇人泪眼朦胧中,看到他沐浴在阳光下,抱着一具孩童尸骨走来。 陈实将骨骸放在地上,妇人扑过来,骨骸脖子上有长命锁,锁上刻着“玉栓”的字样。 妇人禁不住大哭起来。 “娘,你找到我了!” 适才那个营救陈实的水鬼孩童很是欢喜的跑过来,却见自己的娘亲哭得更狠,也禁不住哭出声来,“娘,你别哭了,你找到我了,怎么还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玉栓,娘找到你了,娘带你回家。” 玉栓娘抱起孩子的骸骨,看了看陈实,又跪了下去,对着陈实磕了不知多少个头。陈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到玉栓娘走后,陈实站在岸边发呆。 “你是个水鬼,你也有娘,可是就我没有。”他扣着指甲盖中的淤泥,低声道。 河水中,另外两个水鬼眼巴巴的看着他。 陈实见状,又噗通一声跳入河水中。 “好长的气息!” 诸葛剑勒住胯下躁动的马,看着陈实再度扎入水中,眼中精光闪烁,“如此长的气息,表明他五脏内壮,他的拳脚必定极快,宛如铁锤、斧头!他若是寻找机会,可以在短短一息内,杀掉九位神胎境修士!” 他的目光又落在岸边的大黑狗黑锅身上,心中默默道:“一个十来岁的小符师,是万万不会引起他人的防备的,所以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仅凭河中捞骨,他便可以断定,陈实必是李家营地杀死九位修士的真凶! 水面哗啦作响,陈实又从淤泥里挖出另一具骨骸,那是另一个溺死在河中的孩子的尸骨。 他将这具骨骸送上岸,又转头扎入水中。 又过去了一刻钟,陈实再度出了水面,怀中抱着另一具骨骸。 第三个溺死在河中的孩童的尸骨,也被他寻到了。 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河边聚集了很多人,有村民的议论声,有亲人的哭声。 水面上,两个水鬼孩童看到自己的亲人,又哭又笑,向陈实连连作揖,磕头。 水鬼孩童的亲人也向陈实磕头,陈实却慌忙带着黑锅跑开了。 前年的这个时节,天气炎热,孩子们都喜欢在清凉的河水中泡澡游泳,那个叫玉栓的孩子游到了深水区,脚抽筋,费力的在水面上下扑腾。 其他人不敢救,另外两个孩子见了,奋力的游过去。其中一个孩子被慌乱的玉栓死死抱住,挣扎不得,与玉栓一起沉入水中。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想要救起他俩,自己却力气耗尽,没能游上来。 他们变成了三个水鬼。 陈实经常被这三个水鬼孩童骚扰,甚至差点被他们淹死。他能够看见鬼神,看到三个水鬼孩童经常围绕着一个地方打转,便猜测是他们的尸骨所在。 此次见到邻村的妇人哭得心酸,陈实才动了寻到他们的尸骨的心思。 “爷爷还在等我吃饭。”陈实回头,看着岸边哭得死去活来的人们,心道。 诸葛剑远远看着这一幕,天眼符的神力已经耗尽,他的视野再度恢复正常。 “你们在这里等候,不用跟过来。” 他纵身下马,吩咐一句,快步向陈实走去。 “小兄弟好身手!” 诸葛剑来到陈实身边,与他并肩而行。诸葛剑身材魁梧高大,陈实却是十来岁,身材矮小。 一大一小,相映成趣。 陈实眨眨眼睛,疑惑道:“大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诸葛剑目视前方,淡淡道:“你的气息悠长,能够在水下潜游,挖淤泥中的尸骨同时还要应付两个水鬼的情况下,你还能坚持一刻钟。你必是炼体的高手!你的五脏六腑,如钢似铁,你的手脚在气血运行时,可以像利器和重器一般,开颅裂脑。你杀人,一丈之内,一息之内,来去快如雷霆,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 陈实骇然,咯咯笑道:“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是个小孩子!” 诸葛剑目光落在黑锅身上,道:“符师取血,用的都是黑狗,这条黑狗看起来不错,全身黑亮,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杂毛。听说这种狗的血,阳气最重,鬼神惊惧。这条狗一定会得符师喜欢。” 黑锅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尾巴。 陈实笑道:“我家的狗子叫黑锅,长得向锅底的灰一样。不过我可不会卖黑锅。” 诸葛剑继续道:“说来也巧,四天前李箫鼎李公子死在乾阳山中,杀他的那个人身边也有一条黑狗。此人是一个符师,身材不高,应该和小兄弟差不多的身高。” 陈实暗暗警觉。 诸葛剑来意不善,此次来定是察觉到他就是凶手,所以才有此试探。 “现在他距离我很近,在一丈距离。” 陈实压下心头涌动的杀意,心道,“我若是在此时出手……” 诸葛剑继续道:“这个符师虽然矮小,但身体极强,他一步可以跨出丈余距离,发出致命一击,因此只要恰恰处在他的攻击距离之外,他便无可奈何。” 他还未说完,突然身形一纵,恰恰落在陈实丈外的距离。 接着,诸葛剑一步跨出,跨入丈内距离。 他这一退一进,陈实的气机顿时被引动,体内气血运行,发出莽咕莽咕的冲击声,像是有巨大的蛤蟆在他腹中鸣叫! 陈实毛骨悚然:“这个典史,好生厉害!” 诸葛剑的这一退一进,看似没有目的,实则是想引动陈实的杀机。 他用语言将陈实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退步时,引动陈实气机,再进一步踏入陈实攻击范围。倘若陈实就是那个凶手,肯定会在紧张之下,引起气机感应,体内的真气或者气血都会因此被带动! 陈实就是这样落入他的圈套,被引动了气血,露出了马脚! 陈实正欲不管不顾动手杀人,却在此时诸葛剑后退一步,恰恰退出一丈距离。 这个距离让陈实极为难受,倘若自己发起攻击,诸葛剑势必已经备好法术,上前就是送死。 若是逃走,自己只怕也逃不出三眼火铳的攻击距离。 诸葛剑淡淡道:“我这杆三眼火铳里面装着一两半的黑火药,一两的霹雳子,百步之内,例无虚发。霹雳子炸响,迸发雷霆,可轰碎修士神胎。同时火铳又是大锤,我自幼修行十八路锤法,有个绰号,叫做碎颅霹雳手。近战之下,碎人头脑,便如同碎豆腐一样简单。火铳另一端是枪头,实不相瞒,在下还练习过枪术。” 陈实闷哼一声。 打,打不过。 跑,跑不掉。 他的确没有一点胜算。 诸葛剑转身,向着衙役的大部队走去,声音传来:“所以小兄弟,今后再犯事的时候一定不要留下蛛丝马迹,不要再落到我的手里!” 陈实怔住,连忙道:“你不抓我回去?” 诸葛剑停步,回头,笑道:“抓你回去?做什么?送你去杀头?你能不计较水鬼要溺死你,反而救他们骸骨,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意思。何况,李箫鼎本身该死。我是典史,负责破案的,符师杀人的案子我已经破了。至于抓不抓人,与我无关。” 陈实疑惑道:“放了我,你怎么办?” 诸葛剑挥手,转身离去:“不用担心我,凭我的本事,就算在水牛县衙混不下去,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混得风生水起,说不定更有前途!” 第十四章 救救孩子 诸葛剑返回水牛县,整理案头文书,他在水牛县并不如意,早已准备辞去典史一职,但是作为典史,他想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让自己的继任者接手时,能够顺利掌握水牛县的事务。 “大人,黄坡村附近发生的事情,以及符师陈寅都的生平过往,属下都打听好了,整理了文书。” 一个衙役快步走入书房,献上文书,道,“大人,黄坡村是新乡县的辖地,不归咱们水牛县管。插手新乡县的事情,容易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诸葛剑挥了挥手,又想起一事,道,“此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哪怕县丞过问,也不能说。” 那衙役退下。 诸葛剑打开文书阅读,渐渐地皱紧眉头,而且眉头越皱越紧,像是两根绳子锁扣在一起,形成一个打不开的结。 “这个小小的黄坡村,附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失踪了这么多高手?” 他倒抽一口凉气,黄坡村附近发生的每一件事,倘若发生在水牛县,都可以说是了不得的大案! 单单是失踪案,便多达十多起,而且失踪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泉州李显,丹江贺清河,赵家二小姐,林家林飞霜,元婴境萧竹……” 诸葛剑头皮发麻,这些人,多是最近两年失踪的人物。 “传闻乾阳山中有真王墓,这些人多是被真王墓吸引而来,意图探秘寻宝,结果失踪在乾阳山中。探秘寻宝,本来就死人极多,尤其是真王墓,只怕更是危险重重。因此还不算太奇怪。唯一的问题是,从前没有消失这么多人,为何最近两年消失了这么多?” 诸葛剑目光闪动。 “最近两年失踪了这么多人,说明黄坡村一带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把来到此地的高手统统干掉!这个人,会不会是符师陈寅都?其人真的有如此实力,杀掉这么多高手?他的目的,莫非是独占真王墓的财富?” 他继续翻阅,从资料上看,黄坡村陈寅都,是个普普通通的符师,以画符卖符为生,安分守己,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 他有一个儿子,名叫陈棠,去省城谋生,很少回来。 陈寅都还有一个孙子,死了很久,两年前突然复活,顽皮淘气,神憎鬼厌…… 诸葛剑瞪大眼睛,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看错。 文书上写的的确是陈寅都的孙子,陈棠的儿子,死了很久突然复活! “乡野之间,多有邪异,多半有是邪祟附身在尸体上!” 诸葛剑定了定神,低声道,“邪物等级,分为邪、祟、魔、灾、厄,附身在陈寅都孙子身上的,应该是邪级或者祟级,远未达到魔的层次,还不成气候。如此说来,这两年来失踪的人,多半与陈寅都的孙子有关。” 他继续阅读下去:“陈寅都的孙子,名叫陈实。嗯,陈实、陈……诚实?!” 诸葛剑骇然,猛地站起身,险些把手中的文书丢出去。 这个陈实,显然就是杀害李箫鼎等九人的那个少年诚实,也是那个捞起三具孩童骸骨交给亲人的赤子陈实! “我说没有听说过姓诚的,原来他姓陈,与陈寅都是一家子!” 诸葛剑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同时又只觉奇怪,倘若陈实死而复生是被邪祟附身,那么黄坡村的村民,应该早就被他吃光了。 别说黄坡村,只怕附近大大小小的村镇,都会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然而陈实却偏偏显得很是善良,显然并未被邪祟附身。 他缓缓坐下,捡起文书继续读去。 “黄坡村的村民传说,半个月前陈寅都死了……陈寅都也死了?!” 他读到此处,顿了顿,吸了口气继续读下去,“下葬第二天,陈寅都诈尸,从棺材中坐起,食蜡烛,嗅香火,睡棺材。自此之后,村中常有牲畜死亡,被吸干鲜血,村民以为其人已成尸祟,曰:僵……” 诸葛剑头皮发麻,这个陈寅都才是祟! 他定了定神,倘若陈寅都被邪祟附身,或者变成了尸祟,别说牲口,只怕黄坡村的村民也早就被吃光了! “半个月时间,这只僵尸已经可以吃遍十里八乡了。他要吃的第一个人,便是身边的陈实,为何他始终没有下口?” 诸葛剑百思不解,心道,“难道因为陈实也是僵尸的缘故?或者他俩都被祟附身,所以才没有爷孙相残?不过,陈实看起来就是活生生的人,绝非僵尸。那么只有可能是祟了,只是看他作为不似祟……” 这对爷孙太古怪了,好像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很多秘密。 “两年来失踪的那些人,多半与这对古怪的爷孙有关。失踪的这些人,往往来自权贵之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新乡省的省城还有一个名号,唤作帝乡、帝城! 帝乡,这个名号意味着什么? 敢动帝乡的权贵,可谓胆大包天! 诸葛剑将自己的辞呈放在书桌上,正欲离去,想了想又折返回来。 “替天行道者,并非罪人。” 他吹燃火折子,把记载着陈氏爷孙的文书烧成灰烬,自言自语道,“不论爷孙二人是否与失踪案有关,但陈实却是一位替天行道者。” 他转身离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典史,这县衙,不呆也罢!” 水牛县县丞李可法面色阴沉,将诸葛剑的辞呈撕得粉碎,冷冷道:“诸葛剑只不过是我李家养的一条狗,真拿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他当即传令,再招典史,水牛县应者云集,甚至连周围其他十几个县的举人也纷纷赶来应试,盼着能吃上这碗官家饭。 李可法从众多人才中选拔出新任典史,姓瞿名机。 瞿机当即率领水牛县衙役四处调查,过了不久,查到李箫鼎被害的当日,黄坡村的符师陈寅都在岩砀村卖符箓。 一位衙役道:“瞿大人,诸葛大人说,杀害李公子的符师身材矮小,在五尺左右,而这个陈寅都却极为高大,显然并非杀害李公子之人。” 瞿机冷笑道:“诸葛剑是典史,还是我是典史?当时岩砀村没有其他符师,就他一个符师,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他当即上禀李可法,李可法点齐衙役,带上李家的高手,约有五十余人,直奔黄坡村而去。 只是水牛县距离黄坡村有上百里,须绕山麓而行,众人紧赶慢赶,未曾来到黄坡村便见天色将晚。 “大人,这乡下不比县城,乡下多有邪物出没,不宜赶路。”一位老衙役连忙道。 瞿机笑道:“无知之言。我们这一行有三十四位秀才,十七位举人,都修成神胎境,更有化神期的高手,更何况有李大人亲自坐镇,别说区区邪物,就算是祟来了,还未接近,便会被我等的神光炼得如雪消融!” 李可法报仇心切,道:“继续赶路!” 一众衙役与李家高手继续前行,只见月光迷人,山林间有皑皑白雾升起。 这时,林间传来婴儿的哭声,就在不远的地方。 李可法微微皱眉。 瞿机吩咐道:“李应,你去看看。” 一个衙役称是,催动神龛神胎,脑后如有灯笼,散发神光,照耀前方的道路。 那衙役李应一边准备好法术,小心防备,一边循着哭声向前,进入山林。 过了片刻,衙役李应的声音传来:“大人,这林子里有好多弃婴!” 李可法等人微微一怔。 “大约有十几个婴儿!”李应大声道。 “十几个婴儿?”众人吓了一跳。 弃婴在乡下并不少见,有的是女孩尚未嫁人便怀了孩子,免得出丑便把孩子扔掉,有的是重男轻女,生个女孩便弃之荒野,还有的则是实在太穷,生了养不起,只好送人或者扔掉。 但一股脑扔掉十几个婴孩,这么丧天良的事情,他们还是闻所未闻! 瞿机当即又点了十几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难得被我遇见了,你们去帮李应,将那十几个婴孩抱过来。” “大人,是否有古怪?” “让你去,你便去!” 那十几人循着哭声而去。 瞿机恭维道:“大人一举救下十几个婴孩,乃菩萨心肠,此事传出去,必被天下人称颂。” 李可法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自他儿子李箫鼎死后,他还是头一次有点笑意。 救一个婴孩,在西牛新洲根本引不起任何反响,但在乡下的夜间救下十几个婴孩,这件事本身就很传奇了,足以传遍天下,让人人知道他李可法的善举! “李家势必也会知道我的作为,因此重用我,我还年轻,将来再娶几房,生几个儿子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想到这里,只听李应的声音传来:“大人,人手不够,还需要更多人前来。” 适才去接应他的那些衙役的声音也纷纷传来:“大人,这里还有更多孩子!” 树林中婴孩的哭声更多了,适才还只有十几个婴孩的哭声,现在听来,仿佛有三四十个婴孩一起在哭。 李可法心头一突,只觉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今晚月色实在迷人,在城里灯红酒绿,怎能见到如此赏心悦目的月光? 他神态有些恍惚。 瞿机也皱眉道:“大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可法晃了晃头,把月光对自己的干扰抛开,低声喝道:“备好法术,用子午斩邪剑!听我号令!” 子午斩邪剑是天心正气诀中的法术,聚真气和神光而凝练成无形剑气,一套六式,是读书人必修的法术。 众人各自备好法术,身前空气微微震动,却看不到剑的形态。 瞿机大声道:“李应,你们先抱着孩子回来,我们再去帮忙!” 李应称是,接着山林中传来走动的声音,婴儿的哭声也越来越近,月光下,只见林中隐约有人影晃动,过了片刻,十几个身影走出山林,正是李应等衙役,手中各自抱着一个婴孩。 李应等人走出山林两步,各自停下,并不近前,只是道:“大人,里面还有更多孩子,还请大人施以援手!” 林中果然传来更多婴孩的哭声。 李可法、瞿机等人见此情形,各自将信将疑。 瞿机喝道:“你们先把孩子送过来!” 李应等人并不动弹,只是催促他们去林中救那些婴孩。 瞿机正待再说,李可法吩咐道:“瞿大人,你去跟前看看,我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对。” 瞿机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几个衙役一手怀抱着婴孩,一手向他招手,姿态有些僵硬,纷纷道:“瞿大人,快来救救孩子!” 瞿机走的越来越近,心里也是突突乱跳,越看这些衙役越觉得古怪,猛然间停下脚步,喝道:“李应,你把孩子送过……” “来”字还未出口,突然山林中轰隆作响,一只四蹄怪物从林中冉冉站起,长着如长发般多的脖子,细长,如蛇,脖子的尽头长着一个个婴孩状的头颅,正在发出婴儿的啼哭。 其中不少婴孩正抱在李应等衙役的怀中,此刻怀里的婴孩也跟着细长脖子从他们怀中升了起来。 那四蹄怪物发出粗犷洪亮的叫声: “快救救孩子!” 百十个婴孩齐齐啼哭,在空中手舞足蹈,急不可耐的向瞿机抓来。 而李应等人怀中没有了婴孩,突然一个个四下漏气,干瘪下来。 瞿机等人这才看清,李应等十几个衙役,竟在短短片刻,变成了一张张人皮! 适才他们抱着孩子,有说有笑,其实不过是那怪物他们的血肉骨骼吃光,然后把他们的皮囊吹气吹得膨胀起来,模仿他们走路,模仿他们说话! 第十五章 邪 邪,百婴! 李可法等人毛骨悚然,城里很少有邪,他们多是听说乡下有邪祟出没,但很少见过如此邪异的怪物! 只有几个经常出入乡野的衙役才听说过此物,传闻百婴在夜间出没,善于模仿人的声音,喜欢出现在村庄外,藏在月色下的树林里,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倘若村中有人前去查看,便会被它抓住吃掉,只剩下人皮,依旧穿着衣裳。 百婴便会控制人皮,模仿此人说话,骗更多的村民出来查看,吃掉更多的人。 曾经新乡县有一个名叫涧阳村的地方出现过百婴,靠着蒙骗,将整个村子六成的人骗出村吃掉,只剩下些老弱病残。 只是百婴极为罕见,是邪中比较强大的怪物,李可法等人也没有想到,他们头一次在乡下的夜晚行走,居然就会碰到百婴。 “杀了它!” 不知谁大喝一声,剩下的衙役和李家高手纷纷催动法术,但见他们身前的空气微微震动,那只百婴的身上叮叮作响,火光四溅,却是子午斩邪剑的剑气落在百婴身上,将其身上的鳞片斩断! 子午斩邪剑肉眼不可见,以真气和神力凝聚成剑,让人防不胜防。 还有几道子午斩邪剑落空,斩在百婴身旁的树木上,一株株水桶粗的树木被一剑斩断,威力惊人! 只是此等威力的法术,竟然只斩断百婴身上的几片鳞,未能让它受伤。 “叮!叮!叮!” 众人一道道法术发出,那百婴身躯太大,连连中招,被剑气斩入血肉之中,顿时血光四溅。 还有些脖子中剑,脑袋被砍了下来,落地后便见婴孩手足并用,飞速向他们爬来,哇哇叫嚷着。 然而爬着爬着,便越来越慢,逐渐没了气息,化作一堆腐肉,腥臭难闻。 四周的树木也顿时遭了殃,一株株大树轰隆隆倒伏下来。 百婴不敌,猛地四肢一沉,撒腿便跑,一路树木东倒西歪,逃入山林深处,留下一地的绿色血液。 众人惊魂甫定,各自心有余悸。 李可法环视一周,经此一事,他们五十多人,竟然少了十多人。 瞿机悄声道:“大人,要不要找个地方安营……” 李可法面色阴沉的看了他一眼,瞿机不敢继续说下去。 “继续赶路,今晚必须赶到黄坡村!”李可法喝道。 众人簇拥着李可法,向黄坡村方向而去。 走在最后面的几个衙役心里总有些发毛,东张西望,怀疑山林间藏有其他什么邪祟,又怀疑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 “老贺,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老是回头。” 一个衙役向身边的老衙役笑道,“你回头张望,连我心里也毛毛……” 他话音未落,只见老衙役一转头,脖子突然发出咔吧一声,脑袋无力的向后耷拉下来! 他的脖子,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脑袋向后垂下,后脑勺贴在后背上。 那衙役惊恐欲绝,发出刺耳的尖叫,慌忙回头,突然觉得好像有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脖子。 “咔嚓!” 他的脖子断掉,脑袋向后耷拉在后背上! 其他衙役更是惊慌,各自催动神龛,调动神胎,准备法术,回头看去。 然而但凡有人回头,脖子便立刻折断,脑袋向后耷拉! 邪,折首菜。 “大家不要回头!” 瞿机冷汗津津,喝道,“这应该是另一种邪,只要回头脖子就会被折断!不回头就没事!” 众人战战兢兢,相互挤在一起向前走,果然无事发生。 一人松了口气,笑道:“瞿大人果然没有说……” “咻——” 他突然被一股巨力拉上天空,众人抬头张望,只能听到惨叫声从空中传来,以惊人的速度向高空飞去。 邪,牵丝虫。 “第三种邪!” 众人冷汗津津,饶是李可法乃化神期的高手,此刻也不禁暗暗后悔。 “这新乡的乡下,到底是什么破地方,怎么遍地是邪?”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喇叭唢呐的声音,很是欢快,众人循声看去,但见月色下众多狐狸人立起来,吹拉弹唱,一边跳着奇特的舞步向这边走来。 它们后方,血红的轿子飘在空中,也跟着声乐一起晃动。 轿帘被风吹起,只见轿子里坐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旁边是一个惊恐万状的书生,应该是个没有来得及在天黑前躲入村落的倒霉蛋。 待到轿帘再度被风吹起,那轿中的新娘依旧娇艳,而书生却没有了踪影,只剩下一具白骨。 大红色的轿子,更加鲜红了。 “是祟!” 众人惊慌失措,各种法术向那些狐狸和轿子攻去。 阴风吹来,各种剑气消融在风中,突然轿帘被风吹开,典史瞿机出现在轿子里,坐在鬼新娘的身边,一脸惊恐。 李可法冷哼一声,催动神龛,龛中神胎猛然间变得无比庞大,探手便向大红轿子抓去。 突然,乐声大作,狐狸吹得正欢,李可法身躯微震,气息散乱,神胎大手便无法再抓下去。 众人簇拥着县丞李可法,仓皇逃窜,然而无论逃往何处,前方总有喇叭唢呐的声音传来,狐狸戏班与大红轿子就在他们前方。 每次轿帘掀起,便有一人失踪,出现在轿子中。 李可法身边的人不断减少,待到他们逃到一片黄泥岗附近,那刺耳的喇叭唢呐声突然消失,狐狸戏班和大红轿子也没有再追来。 它们仿佛对前面的村子很是畏惧。 李可法惊魂甫定,轻点人数,自己身边竟然只剩下三人! 五十余人出行,还未走到黄坡村,竟然只有他们四人幸存! “乡下的人心坏了,才生出这等邪物!”李可法颇有感触,道。 这时,不远处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邪物出现,与天上的明月有关。与我们乡下人的人心何干?李大人不要迁怒。” “什么人?” 三个衙役急忙催动脑后神龛,神龛中射出神光,循声照耀而去。 只见黄岗坡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老者,青白色的胡须在风中飘扬,只是眼睛在月色下泛着红光,像是饥饿的狼。 李可法哼了一声,官威十足,道:“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邪物与天上的明月有关?” 那高大老者目光奇异,像是在对他们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因为,我觉察到月光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我每每在夜间便忍不住想吃……” 他止住不说,拱手道:“黄坡村符师陈寅都,见过李大人。” “符师陈寅都?你就是陈寅都?” 李可法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踏前一步,喝道,“我儿李箫鼎,是你杀的?” 高大老者摇头:“不是我。” 李可法微微一怔。 “是我孙儿杀的。” 高大老者道:“我只是在营地外看着,提防他不能应付的高手。我看着他出手,很是欣慰,他终于有了点自保之力。” 李可法目露凶光。 杀他儿子,竟被这老者说成自保之力! 对他来说,是当面折辱! 高大老者不紧不慢道:“李大人气势汹汹而来,莫非杀我孙儿为你儿子报仇?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想杀我孙儿也是应该,我为了保护孙儿而杀你,也在情理之中。” 李可法暴喝一声,踏前一步,脑后神龛嗡的一声,光芒大作,神龛如同一座神庙殿堂,神胎居中坐,神力巍巍如汪洋大海! 然而他还未准备好法术,突然一团指头大的火光扑面而来。 李可法一边御气抵挡,一边催动李家的绝学,六阴玉轮,六道阴气如轮,向高大老者旋转切去! 六阴玉轮同样也是无形,肉眼不可见,只能隐约看到空中有六道轮状物旋转,却看不真切。 他的神胎双臂翻飞,十指飞舞,操控六阴玉轮,威力更胜! 然而,那团看似没有多大威力的火光撞到李可法的护体真气上,轰隆爆炸,瞬息间化作笼罩方圆亩许大小的火球,澎湃的气浪将地面炸出一个深达三四尺的大坑,地表泥土熔化! 其他三人哼也未曾来得及哼一声,便四分五裂,血肉在火光中蒸发。 李可法身上的太上八卦护身箓、太上河图保命箓、太上延生保命箓等符箓,一并激发。 这三种符箓,乃是刻在铁卷上,由李家中的族老,催动元婴刻绘而成,是李家比较重要的子弟保命的宝物。 每一种符箓,都可以抵挡得住元婴高手的一击。 三种符箓被一起激发,但在火光中只坚持了片刻,便纷纷破碎! 火光熊熊,李可法在烈火中惨叫一声,顷刻间便化作灰烬,神龛神胎,统统烧熔,不留半点痕迹! 他的法术六阴玉轮无人操控,径自散去。 “好饿。必须毁掉尸体,才能阻止我越来越旺盛的食人欲!” 高大老者抬头望向天外的明月,露出忌惮之色,突然身形一闪,从树下消失。 “这月亮,越来越古怪了……” 荒山破庙中,陈实站在破庙的院子里,双膝似弯非弯,似蹲非蹲,沉肩坠肘,身躯周正,虚领顶劲,徐徐吐纳。 他的周遭,星光、日光、月光,纷纷扬扬落下,像是萤火虫围绕着他团团飞舞,又逐渐熔炼到他的体内,壮大他的体魄。 月祭节过后,但凡有空闲,陈实便来荒山破庙中修行,此地修炼三光正气,可以吸引来日月二光,让他进步神速。 突然,陈实仿佛像是跨过了某种奇妙的关隘,但见从空中涌来的三种光芒变多了许多! 星光和日月二光逐渐在他四周凝聚,形成七颗星辰,布成勺子形态! “这是三光正气诀中所说的北斗七星?” 陈实大是惊讶,打量这七颗星辰。 他从未见过北斗七星,别说北斗七星,他甚至没有看到过天上的星星! 自从他记事起,夜晚的天空除了月亮,便再无一物! 他跟随朱秀才阅读古书,读到“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便在想,这星河到底是何物? 读到“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也是望着天空一片茫然,不知星辰是何物。 读千字文,也不知“辰宿列张”中的辰宿该作何解。 而现在,北斗七星居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周围! 这北斗七星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星力所化,但也足以让陈实兴奋莫名! “原来书上没有骗我,原来天外真的有星辰,真的有北斗七星!” 他压下兴奋的心情,轻轻移动脚步,却见北斗七星的方位也随他的移动而变化! 随着斗转星移,陈实只觉一股股或暖或凉,或热或冷的气流扫过身体,淬炼每一处血肉。 “呼——” 陈实吐出一口浊气,便如同拉动冶炼钢铁的风箱,面前刮起一股风,吹得枯叶纷飞。 他长长吸气,便也如那风箱吸气,竟在身遭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流漩涡。 呼吸之间,甚至有腥臭之气,却是体内血肉骨骼中的杂质,在吐故纳新之间被淬炼出去! “咦,这是……” 陈实只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伴随着呼吸,自己体内有一团气血,正随着他的意念游走,若是他意念集中,这团气血便也集中。 他心中微动,意念引领气血来到手臂,只见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粗大起来,筋膜鼓起,手上的血管全部藏在厚实的皮肉下面,皮肉增粗增厚,坚硬逾铁。 他挥起胳膊,嘭地一声砸在挡门的那块千斤大石上,石头被砸得崩坏一角。 陈实吓了一跳,他这一击,竟可开碑裂石! 第十六章 真神注视 “搬运气血,竟然如此神妙!” 陈实玩心大起,意念集中在手掌,只见右手充气般膨胀,力大无穷。 他捡起被自己敲掉的那块石头,用力一捏,石头竟然啪啪破裂,搓了几下,便碎得如同尘沙。 他抓起另一块石头,向手上砸下,气血充盈之下竟然没有痛感! “只要气血充盈之处,便可以变大变粗,没有痛感!” 陈实想到这里,立刻意念搬运气血来到身体各处,试验不同地方气血充盈带来的效果。 他发现,若是集中在手臂的关节筋膜处,手臂竟然可以在短短瞬间变长四五寸之多! 若是气血充盈自己的脊椎脊柱,强壮筋膜,他的体内便传出骨骼交错的声响,顷刻间便可以长高半尺! 陈实尿急,一时兴起,把气血搬运到那话儿上,只见它迅速鼓起,陈实不禁兴奋起来,嗷嗷叫道:“我可以尿得更远了!全村人尿得都没我尿得远!” 他又搬运气血来到脖颈,脖子变粗很多。 “以后有人想掐我脖子,只怕会大费周章!” 陈实鼓动着气血向脑袋涌去,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下,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实这才醒来,瞪大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又过了良久,他才眨眨眼睛,渐渐想起自己刚才搬运气血的事情。 他再也不敢把气血搬运到头脑了。 头脑为六阳之首,搬运气血来到这里,稍有不慎便会昏迷,或者出现幻觉,或者脑内出血,极为凶险。 陈实独自摸索修炼,而且修炼的功法不全,难免会遇到这种危险。 “没有完整的三光正气诀还是不行,完全不知修炼的禁忌,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只是以我目前的实力,还是无法看完真王墓前的石碑。” 他正欲继续修炼,突然只见外面天色暗红,万万里天火布满天空,形成壮丽至极的晚霞。 陈实心中一突,这是天外真神闭上双眼,眼帘下的火焰涌出,点燃了大地上方八十里的天空形成的异象! 这幅异象出现,表明即将天黑! 天黑之后,山野之中有邪出没! “我只怕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早点回家。” 陈实立刻起身出门,刚到庙外,便见天色越来越暗红,天火即将熄灭。 以他现在的脚力,根本无法在天黑前回到家,甚至走不到山脚下,只怕天便黑了。 “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留在庙里过夜。” 陈实踟蹰一下,下定决心,“留在庙里还有生还的可能,但下山必死无疑。” 他深知月光下的山野到底有多危险。 陈实将所有门窗封好,又搬来几块巨石,抵住门户。他这次出来带着书箱,书箱里还放着一些桃符。 ——爷爷知道他来荒山破庙修炼,因此让他务必要带着桃符。 陈实将桃符挂在门窗后,又攀上庙顶,在破败处也挂上桃符。庙顶有几个大洞,虽然被他用木板修补了一下,但还是四处漏风。 陈实跳下来,找些木柴,生火热一热干粮,囫囵吃下。 还未吃完,天空便传来雷声,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把篝火浇灭。 陈实连忙挪一挪,避开雨水。 不料这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很快破庙里到处都是水,只有几处落脚的地方。 想睡觉,是不太可能了。 “明天雨停,我就找个瓦匠,把这座破庙修一修,今后在此地修炼也方便。”陈实心道。 天外明月已经被乌云挡住,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 因为没有月亮,即便邪祟也不会出来活动。 既然无法睡觉,陈实索性继续修炼。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星光、阳光和月光纷纷涌来,四周光芒点点,三光汇聚,融为一体,化作七颗星辰,形成北斗七星的形态,淬炼他的身躯。 过了不知多久,陈实突然察觉到破庙里竟然渐渐明亮起来,他四下看去,寻找光源,不由呆住。 只见在这漆黑的夜晚,外面是瓢泼大雨,时不时电闪雷鸣,而破庙中,竟有一抹阳光从庙顶照落下来! 陈实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去,的确有一抹阳光照射下来! 他看向庙外。 庙外漆黑一片,大雨倾盆,伸手不见五指,雨水声哗哗作响,远处的雷声显得有些沉闷。视线最多只能看到庙外一两步的距离。 陈实又回头看向庙内。 庙内阳光明媚,如同白昼,就是屋顶还在漏雨。 雨水穿过阳光,落在地上。 这真是见了鬼了! 不对,对他来说,鬼神太寻常了,随处可见。 但眼前这一幕,他从未见到过! “庙内庙外,竟真有不同的时空!” 陈实压下激动的心情,他早有此怀疑,现在这抹阳光的出现,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顺着阳光看去,看到了另一片湛蓝的天空。 那片天空与西牛新洲的天空,显然不是同一片天空! 他还看到了另一片天空的太阳。 金黄色,并不大,看似金色的盘子。 但这轮太阳散发出的阳光,却可以用来修炼! 伴随着这一抹阳光,他的三光正气诀运行更加顺畅,北斗淬炼的效率更高! 他能感觉到北斗淬炼的速度,提升了三四成! 太奇妙了! “难道这轮太阳,才是真正的太阳?三光正气诀还牵引来月光,也是从那片时空中而来。难道说,那片时空中的月亮,也是真正的月亮?” 他不禁生出些许遐思,三光正气诀中的日月,指的就是这个时空的日月么? 西牛新洲的先民,他们所面对的日月,会是这个时空的日月么?所以他们才创造出日升日落阴晴圆缺等词语。 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日月消失? 又发生了什么事,天外真神代替了日月? 日月去了哪里? 为何这座破庙可以与日月相连,让阳光照射进来? 这座破庙从前供奉的是谁? 为何会在此时从地底隆起? 是否与前几日的提前一刻钟天黑有关? “可惜爷爷不在这里,爷爷见多识广,一定……一定不知道!他只会说,晚上药量加倍!” 陈实继续修炼,不再去想这些古怪的问题,反正想了也没有答案。 渐渐地,他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呼吸绵长,三光正气诀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运行,北斗淬炼也在不断持续,七颗星辰在他身遭徐徐转动。 这一夜大雨,直到早上才停,陈实也修炼了一个晚上,非但没有任何疲惫,反倒神采奕奕,只觉这一夜修行,胜过从前十倍不止。 “我一夜未归,爷爷只怕担心死了!” 陈实收功,搬开抵住门户的石头,走出破庙。外面还是雾蒙蒙的,空气中满是水汽。 “汪汪!” 一只大黑狗站在庙外,亲昵的冲他叫唤两声,正是黑锅。 陈实连忙走上前去,笑问道:“黑锅,是爷爷让你来找我的?爷爷一定很担心我吧?你到了多久了?” 黑锅晃着尾巴,腆着笑脸凑上前来,围绕他转了两圈。 一人一狗快步下山,尽管雨后山道很滑,但陈实却只觉身体轻健,任何地方都如履平地。 “这次回家,得问爷爷要些钱,我打算请些泥瓦匠把破庙翻修一下。我想经常去庙里修行。” 陈实一边走,一边向黑锅道,“我在爷爷那里存了很多银子,你说我去要,爷爷会不会给我?” 黑锅尾巴摇得像风车一样,叫道:“汪!” 陈实笑道:“黑锅你错了!爷爷说了,那些钱是留着给我娶媳妇的。我去要,爷爷肯定给。” “汪汪!” “你是说爷爷花光了?不可能!” “汪,汪汪!” “别瞎说,爷爷不会骗小孩子的钱!” …… 一人一狗一边聊着,一边远离荒山,向着黄坡村走去。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变得异常明亮,陈实和黑锅仰头看去,不由呆滞。 只见一道无比明亮的光芒,划破天空,应该是一颗燃烧中的石头,从天外破开苍穹,直奔这里而来! 那颗天外来的星辰从他们上空一晃而过,拖着长达里许的浓烟,下一刻击中数里开外的荒山,正正砸在破庙之上! 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四面八方砸去。 在陈实的视野中,那座从地底生长出来的山峰一下子被砸断了数十丈! 黑锅急忙往陈实身上一扑,将陈实扑倒,一人一狗滚入道路旁边的深沟里。 “呼——” 狂风如刀,带着滚滚热浪从深沟上空席卷而过,深沟两侧的树木顷刻间便被热风点燃,如同一个个巨大的火把。 好在下了一夜雨,深沟中都是水,一人一狗潜入水中,这才没有被热风烧成灰烬。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大地也自震动不休,传到河水中,却险些将陈实和黑锅震得吐血。 接着碎石噼里啪啦从天而降,像是又下了一场石雨。 好在他们藏在水中,石头入水,已经没有了多大威力。 待到石雨过后,惊魂未定的陈实和黑锅这才从水底露出头,等了片刻,发现没有其他动静,这才爬上路面。 陈实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身上湿漉漉的,旁边黑锅在用力抖动身子,把水抖得哪儿都是。 陈实放眼看去,目之所及,树木东倒西歪,有的树上还挂着火焰,有的树木却被热风烧焦,变成光秃秃的黑色木柱子矗立在那里,冒着青灰色的烟气。 田地里的庄稼也是东倒一片,西倒一片,还有巨石砸入田中,滑行出一段距离才停下。 巨石滑过之处,庄稼被犁平,仿佛有巨人挥动笔墨以农田为画纸,奋力画出东歪西扭的拙劣笔迹。 陈实看向远处的荒山,百丈荒山,此刻只剩下一半,断口处像是被黑锅咬的一般,犬牙交错,参差不齐。 那座神秘的小庙,被砸成齑粉! 从地底冒出的荒山,也几乎被荡为平地! “为、为什么?” 陈实喃喃道。 他看向天空,艳阳高照。 两轮太阳,便是天外真神的两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大地,一切历历在目,清晰分明。 第十七章 不要尿床 陈实回到家中,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爷爷唤他吃饭,他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一脚高一脚低的回到房中,仰面倒在床上,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房梁。 “臭小子,还吃不吃饭?不吃喂狗!” 爷爷把饭菜丢到黑锅面前。 黑锅闻了闻,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自家养的狗子,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黑锅闻言,摇着尾巴腆着笑脸折返回来,嗅了嗅,张嘴欲吃,但又实在难以下咽,只好夹着尾巴转头离开。 “今天做的饭菜,味道的确有些过分,几乎全是药材,没有能下口的。” 爷爷微微皱眉,自我反省一番,“下次收敛一点,最低也要狗子能吃下去。狗子宁死不吃,小十肯定也不吃。” 到了晚饭时间,陈实才起床,有些无精打采。 荒山破庙,是他寻到的唯一一处可以正经修炼的地方,如今这个地方却被一颗陨石轰碎,倘若只靠星光修炼,他摆脱废人的身份还不知要过多久。 他想重考秀才,再考举人,摆脱目前的生活,最低也要能赚来很多钱,给爷爷养老。 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他不想爷爷到了老年还要东奔西跑照顾他这个小废人。 而现在,一块突如其来的天外陨石,让他的梦想变成梦幻泡影。 他失魂落魄。 不过日子还要继续,陈实很快便从这种状态中走出,因为爷爷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次的晚餐没有任何味道古怪的药材,除了放了太多的盐之外,其他没有任何毛病。 两年来,陈实还是头一次吃到味道还算正常的饭菜,吃了两口,忍不住眼圈一红,险些落泪。 “是咸了么?” 爷爷背对着他站在供桌前,肩头有眼珠子在盯着陈实,见状问道,“我尝不出味道,可能是咸了些。”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味觉,甚至吃蜡烛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陈实摇头:“不咸,太好吃了。” 爷爷露出笑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晚上药量加倍。” 陈实低着头吃饭,过了片刻,仰头道:“爷爷,那天晚上咱们过夜的破庙被毁了,一颗天外来的石头砸断了那座山。” “西牛新洲上这种事多如牛毛,何须介怀?”爷爷慢吞吞的吃着蜡烛,不咸不淡道。 “发生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么?” “嗯。很多。” 饭后,不用爷爷吩咐,陈实便主动收拾锅碗瓢勺,很是勤快。 陈实药浴后像往常一样修炼三光正气,隔壁房间中传来爷爷用千里音讯符联络父亲的声音,爷爷老调重弹,对父亲陈棠说,他老了,没有几天日子了,想让陈棠把陈实接到城里去。 然而千里音讯符的另一端总是有各种托词。 爷爷又问陈棠,过年时回不回来。 对面还是托词。 千里音讯符燃烧殆尽,房间里一片昏暗,只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阿棠,我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我担心小十……” 院子里的陈实黯然,继续埋头修炼,只是他修行速度大大降低,远不如在荒山破庙里进展那么快。 到了深夜,他回到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幽暗的房梁,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黑锅听到陈实房里传来声音,不由侧耳倾听。 “爷爷,不用担心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黑锅有些疑惑,爷爷明明已经出去了,陈实在和谁说话? 它连忙站起,悄悄顶开陈实的房门,向里面张望。 “爷爷,我不是废人,我不会再犯病了,我会好起来,我会考上秀才,考中举人。” 床上,陈实睡的不太踏实,说着梦话,“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不喜欢爹,我又没有见过他,爷爷不要把我送人好不好,求你了……爷爷别把我送人,我会好好孝顺你……” 黑锅看了一会,陈实翻身睡过去,不再说梦话了。 黑锅上前,帮他盖上被蹬掉的被子,悄悄出门,叼着门环掩上房门。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便束好了车,准备出门,陈实有些紧张,询问道:“爷爷哪里去?” “去县城买药,家里的药吃完了。” 陈实想了想,道:“爷爷昨天晚上做的那顿饭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家里没药了?” “嗯。我下午回来,别乱跑。” 老爷子坐在车上,拿着罗盘,吩咐道,“若是饿了,就饿一顿,晚上给你吃好的,从县城捎回来的。” 陈实很是期待。 木车骨碌骨碌出村。 陈实出去祭拜干娘,又修炼一会儿,果然饿得很快,于是勒索玉珠家的鸭子几个鸭蛋,又偷了些甜薯和一个西瓜,吃饱喝足才返回家中。 黄坡村的干娘坐在树上,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向他招手。 “趁爷爷不在,便想毒死我是吧?” 陈实冷笑,返回房中,寻出笔墨纸砚,打算画些符箓偷偷卖钱。 “黑锅,咱们是不是好哥们儿?”陈实一只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靠近大黑狗。 黑锅警觉的向后退去,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 陈实扑上前去,图穷匕见,露出藏在背后的小刀,叫道:“好兄弟就应该为好兄弟两肋插刀……怎么不插我?我的血没有你的血香……我画符卖些钱,咱们平分如何?” 他正在与黑锅搏斗,打得鸡飞狗跳,突然剧烈的敲门声传来,接着大门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闯了进来,身上穿着粗麻布衣裳,脚上一双踩得磨平底的草鞋,看到一人一狗正在扭打,不由怔住。 “是陈符师的家么?” 那汉子迟疑一下,道,“我们村出事了!闹邪祟,丢了好几个孩子,求陈符师帮忙除邪!” 陈实放开狗,爬起来,向那汉子道:“我爷爷去了县城买药材,下午才能回来。” 那汉子露出失望之色,叫苦道:“这如何是好?若是等到下午,只怕人都死了!” “那个……为你们除邪,有报酬么?” 陈实眼睛亮晶晶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有银子么?” 那汉子迟疑一下,取出三四块指头大小的碎银子,约莫有五两左右,嗫嚅道:“我们黄杨村上下,只凑出这些……” 陈实一把抢过银子,攥在手里,笑道:“我爷爷是陈符师,我也是陈符师。你这笔生意,我接了!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好行头便跟你过去!” 那汉子目瞪口呆,只见陈实兴冲冲的进了屋,那条黑狗也跟了进去。 只听屋子里传来狗叫和那孩子的声音,像是对话。 “汪,汪汪!” “我知道我没真气,不会法术,但我会画符箓。” “汪汪,汪汪汪!” “放心,不会有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人家丢了好几个孩子,好几条人命。” “汪……” “你想说白天闹邪祟,不合常理对不对?我也觉得有些不太合常理。不过,这笔钱我一定要赚到手,等到下次再遇到一座荒山一座破庙,我便无须问爷爷要钱,自己就有钱修缮破庙了。” “汪?” “我是在想,倘若那座庙不那么破,里面的阳光就不会被天上的眼睛发现,或许就不会毁掉了,我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 过了片刻,陈实收拾妥当,背着一个书箱出门,那书箱比他个头还高,里面塞满了东西,只怕有二十多斤,然而陈实背在身上,却恍若无物,仿佛觉察不到任何重量。 “黑锅,我给爷爷留下一封书信,告诉他我去了哪里。” 陈实写下书信,交给狗子,道:“爷爷回来,你便将书信给他。倘若我遇到凶险,便让他迅速来黄杨村搭救。” 黑锅叼着书信飞速跑到中堂,放在爷爷的灵位下压着,又飞速跑回来,叼着一把小刀子,示意陈实把刀子放进书箱,若是遇险,用自己的狗血泼邪祟或许可以救命。 陈实知道它担心自己的安危,只好让它跟着。 那汉子连忙在前方带路,两人一狗向着黄杨村而去。 黄杨村在乾阳山的北麓,直线距离不远,但要走山路,崎岖难行,道路两旁都是荒山密林,常有野兽出没。 路上,陈实大致将事情了解一遍。 黄杨村有一户荒宅,原本住着姓田的人家,有八口人,突然有一天,田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统统暴毙而亡,甚至连家畜包括鸡鸭猫狗,也死得一干二净! 此事官府也没有过问,毕竟这种事情乡下发生太多,官府也问不过来,于是就成了一桩悬案。 后来就有传闻,田宅闹鬼,那里久而久之就成了荒宅,没有人进去。 “我们村有个孩子淘气,翻墙进去,就中了邪,又哭又笑,嘴里念叨着,谁尿床,就吃谁,谁尿床,就吃谁。” 那汉子道,“贴了桃符也不顶用,孩子娘也向干娘献了供品,也是不顶用。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陈实听得入神,道:“什么事?” “村里有个孩子尿床,被抓走了。” 那汉子面色古怪,道,“孩子爹半夜里迷迷糊糊的看到家里墙上有个巨大的影子,张开大嘴,伸出一条长舌头,吸溜一下便把他孩子卷走了。” 陈实心头一突,专门吃尿床小孩的邪? 这也太邪门了。 “昨天,又失踪了两个孩子,吓得其他人家都不敢让孩子多喝水,唯恐晚上尿床被吃掉。有些人家半夜里会把孩子吵醒,让孩子去尿尿,但还是出了事。今天白天,老刘家的孩子叫富贵的,正在尿尿,被天上垂下来的一条长舌头卷住,也是吸溜一下就不见了。” “白天?” 陈实不由皱眉,白天会有邪出没? “然后呢?” “然后被吃掉了吧。” “你们村的干娘,没有过问此事?她能容许邪进村?” 那汉子摇头,道:“并非所有干娘都是保护村民的,有的干娘嫌祭品少了,还会作怪。有人说姓田的一家八口,就是我们村的干娘害死的。说是那天晚上,我们村的干娘没有驱赶邪,而是放一只邪进入村子,让邪杀了田家八口。好像是因为田家的媳妇对干娘出言不逊,骂了干娘,所以干娘记恨,就把他们弄死了。田家八口人死了后,干娘就托梦给我们,让我们多上香和供品,否则与姓田的一个下场。” 陈实皱眉,干娘不都是善良的么? 怎么还会做恶了? 他们来到黄杨村,只见这黄杨村破败不堪,屋舍陈旧,多是草屋,村里的人也是穿着破烂衣裳,像是逃难的一样。无论孩子大人,都是面带菜色,羸弱得很。 村子里还有几个孩子,有的胆子小,藏在父母的身后,有的胆子大,吵嚷着要喝水,应该是很久没喝过水了。 “专吃尿床小孩的邪?这种邪,应该是被童子尿吸引过来的,换句话说,小孩被抓走的原因不是尿床,而是童子尿。我还是童子……等一下,我被人割神胎之前,是否破了身?我那会才九岁,应该不会破……” 陈实刚想到这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只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半大孩子从他身边跑过。 那孩子撞了他,急忙停下,转身向陈实赔礼,是个瘦弱的男孩,很是腼腆,鼻子下还挂着半截鼻涕,呲溜呲溜的。 “没事,没事。” 陈实大度的挥了挥手,笑道,“你不怕我?” 若是黄坡村的孩子撞到了他,此刻只怕已经跪在地上,磕头求陈老大饶命了。 那瘦弱男孩好奇道:“我为啥要怕你?” 陈实想起那些跪在自己面前哭求饶命的同村孩子,善解人意的笑道:“我们村的孩子都怕我,不敢跟我玩。” 瘦弱男孩挠了挠头:“那你不是没有一个朋友?” “我还有干娘。还有黑锅。还有秀才。都是我朋友。”陈实笑道。 瘦弱男孩也露出笑容:“那你乐意再多一个朋友不?” 陈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还是他醒过来交到的第一个人类的朋友! 关键还是活的! 村里的族老们将那个为陈实引路的汉子围了起来,一个老妪颤巍巍道:“三旺,让你去请陈符师,陈符师呢?” “陈符师不在家,只有他孙子在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个符师。” 那汉子三旺瞥了陈实一眼,小声道,“而且咱们村出的钱不多,只怕请不来其他符师,只能请来这个年纪小的。五两银子,哪个符师肯来?” 众人看向陈实,只见陈实正在和空气说话,居然还能有说有笑,不由面面相觑。 三旺大着胆子,道:“陈符师,你在和谁说话?” “我新交的朋友!” 陈实笑道,“对了,我叫陈实,小名小十。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刘,叫富贵。”瘦弱男孩道。 第十八章 你还活着! “富贵?姓刘?刘家的孩子?” 陈实只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突然脑中轰鸣,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瘦弱男孩。 他想了起来,三旺曾经说过最后一个失踪的孩子是刘家的,名叫富贵! 而眼前这个孩子,就叫刘富贵! 难道这个村子,有两个刘富贵? 恐怕不是! 那个叫刘富贵的瘦弱男孩向村里走去,见陈实没动,连忙向他招手,笑道:“陈实,到这边来,我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 陈实迟疑一下,跟着他向村里走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多出一个活生生的朋友,现在看来,这个朋友只怕不那么活生生。 “陈符师!”三旺大声喊道。 陈实充耳不闻,继续跟着刘富贵,黑锅则快步跟上陈实,心中惴惴不安。 那个瘦弱男孩走的很快,村里其他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般,任由他一路小跑来到村中心。黄杨村的房子与其他村庄一样,也都是围绕着干娘一圈一圈的建造,形成一个个同心圆结构。 陈实向前看去,只见一座古老的宫阙留下的残垣断壁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庙宇。 庙宇应该是后来建造的,虽然已经很古老了,但是与残垣断壁相比,应该还很年轻。 庙宇中供奉着一座盘膝而坐的铜像,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铜像雕琢的是一尊奇特的神灵,靛蓝皮肤,口中长着獠牙,坐着也六尺有余。倘若站起来,只怕有一丈多高。 它便是黄杨村的干娘。 陈实跟着刘富贵进入庙宇,却见铜像前堆满了各种供品,鸡鸭鹅,鱼虾蟹,瓜果梨桃,很是丰盛。 供品后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一只手抓着一只清水鸡,张开大口正在往嘴里塞,满嘴流油,另一只手却扣住一个甜瓜,小眼神东张西望,唯恐有人抢他的供品。 这个圆滚滚的胖子,应该便是由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神相。 陈实向庙宇的角落看去,角落里躲藏着几个孩子,正在与刘富贵说话。 “他叫陈实,小名小十,能看到我!” 刘富贵很是兴奋,向那几个孩子道,“爹娘都看不见我,村里人也都看不见我,只有他能看见我!他肯定也能看见你们!” 那几个孩子立刻向陈实看去,露出希冀的神色。 “小十哥,我娘找我找得都快疯了,哭了好久了!” 一个孩子连忙来到陈实身边,说着说着眼泪便滚落下来,哽咽道,“我看娘哭,我也想哭,我抱着娘的腿跟她说,娘我在这里,可是她就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能帮我去找我娘么?” 另一个孩子眼圈红了:“我爹娘也看不见我!” 后面的那个孩子道:“我娘眼睛快哭瞎了!” 陈实心中一沉,这四个孩子,应该就是失踪的那四个孩子。 他们已经变成了鬼魂,说明自己还是来晚了。 四个孩子都死了。 “作为村民供奉的干娘,不是应该有责任保护村民么?”陈实转过身,看向坐在供品后胡吃海喝的大胖子。 那胖子停止向自己喂食,转过头来,目光凶恶。 黑锅连忙冲到陈实前头,龇牙咧嘴,喉中呜呜作响。 那胖子哼了一声:“我只负责驱除邪祟,其他的事与我无关!小鬼,念在陈寅都的面子上,我便饶你一次!下次再对我出言不逊,把你吃了,陈寅都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转回头,继续大吃大喝。 陈实微微一怔:“其他的事与你无关,难道……害死这四个孩子的,不是邪祟?” 村里的干娘有驱除邪祟的责任,但倘若害人的不是邪祟,那么干娘便没有必要出手了,除非村民献祭供品。 陈实原先听闻白天闹邪祟,便觉得奇怪。 听爷爷说,邪祟只会在晚上出现,因为月光中有一种奇异力量。 大白天出现邪祟,这就极为罕见了。 大胖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没有回答。 陈实询问道:“富贵,你是怎么死的?” 刘富贵吓了一跳,怯怯道:“小十哥,我、我死了么?” “你先别怕,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被人掳走的?” “我在尿尿,然后就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应该是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醒过来。就听到我爹娘在喊我的名字……” 陈实闻言精神一振,听到爹娘喊名字,表明出事的地方不远! 刘富贵道:“我翻墙出去,看到爹娘在找我,我就跟他们说我在这,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我。小十哥,我真的死了?” 陈实疑惑道:“你是翻墙出去的?你翻的是谁家的墙?” “就是村里的那家没有人住的荒宅。” “田家荒宅?” 刘富贵点点头,道:“对,那户人家就是姓田。他们几个也是我在田家遇到的。”他指了指其他几个孩子。 陈实看向其他孩子,突然道:“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咱们去一趟田家荒宅。” 他带着四个孩子走出庙宇,庙外黑压压都是人,村民们都聚在庙外,大气也不喘一下,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实回头看去,却见只有刘富贵跟着他,其他三个孩子被庙宇门槛困住,怎么也跳不出去。 陈实返回庙中,道:“你们跟我出去,我们去现场看一看。” 其中一个孩子道:“我出不去。我走到门槛前,这门槛就越来越高,把我们挡住了!” 其他两个孩子连连点头。 陈实闻言,看向供品后的大胖子。 大胖子懒洋洋道:“别人吃肉我喝汤,这三个小鬼死了,他们的魂魄,被人献祭给我了。你带不走。” 陈实疑惑道:“为何富贵能离开?” “他还没死,只是魂魄离体。” 大胖子道,“待到他死了,魂魄也会归我。” 陈实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试图带走另外三个孩子,向刘富贵道:“我们去田家荒宅!” 他向外走去,村民主动让开一条道路。刘富贵连忙跟着他穿过去。 “这个小符师行不行啊?”有人忧虑道。 “庙里啥都没有,只有他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可能精神有问题。” 陈实充耳不闻,让刘富贵带路,很快带着他来到田家荒宅前。 这座荒宅也是土墙,没有一块砖,用泥巴和灰砌成,简单的搭上梁柱,铺上稻草,便是前堂。 前堂的门用铁链锁着,铁链已经锈迹斑斑。 院子里有一株老槐树,极为高大,郁郁葱葱,几乎将整个院子罩住。 再往里面,就看不清了。 陈实不急于进去,放下书箱,取出小刀,黑锅连忙上前,让他扎一刀取血。 “黑锅,委屈你了,我这里没有异兽的肉,回去补偿给你。” 陈实研墨,将朱砂黑狗血调好,也不用符纸,径自来到田家荒宅门前,提笔在门上画符。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四周星光纷至沓来,在他身遭化作北斗七星,脑后忽现神光,凝聚形成神龛。 陈实提着一口气,意到笔尖,气到笔尖,单手持笔龙飞凤舞,很快便在一扇门板上画出一副郁垒图,随即一口气吐出,脑后神光退散,神龛消失。 他目前无法留存真气,只能凭借一口气,让自己的神龛显现,待到这口气散了,神龛也会散去。 陈实再吸一口气,舔饱笔墨,神龛再现,又画出一副神荼图。 这两幅图,便是桃符上所画的门神符箓。 两幅图形成,便有淡淡的神光自门中迸发,随即越来越清淡,神光融入到空气中,肉眼难辨。 陈实吐出浊气,道:“桃符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座荒宅中根本没有邪祟。” 若是有邪祟,必然会激发桃符,桃符上的两尊门神便会浮然跃出,驱除邪祟! 现在桃符没有被触发,说明荒宅中没有邪祟。 “那么,抓走尿床孩子的,到底是谁?” 陈实一手托着笔墨,一手轻轻一捏,便将锁门的铁链捏断,推开房门走入院中。——他虽没有法力,但力量却是越来越强。 黑锅和刘富贵连忙跟上。 村民们停在门外,不敢进来。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荒草树木,最大的便是那株槐树。 陈实来到槐树前,提笔凝神,借着一口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真气,在槐树上画下五岳镇宅符。 他瞥见院中有一口枯井,当即来到跟前,在井沿上画下一道井符。 如此一来,前有桃符驱邪,中央有五岳镇宅符,连水井也被井符封锁,田家荒宅便固若金汤,外邪莫入。倘若院子有邪,便会只觉被五岳大山镇压,动弹不得。 陈实收笔,询问道:“富贵,你从哪里醒来的?” “就在堂屋里!” 刘富贵快步走入堂屋,道,“就是这里!” 陈实跟过去,却不见了刘富贵的身影。 堂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供桌,桌子上摆着八个黑漆漆的灵牌,桌椅上满是灰尘,墙角也多是蛛网。 “富贵,富贵!” 陈实大声呼唤,然而刚才冲入堂屋的富贵,却不见了踪迹。 陈实来到左边的偏房,忽然只觉凉气逼人,只见这左偏房停放着四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放在条凳上,摆放整齐。 他大着胆子来到跟前,只见棺材上钉子还在,应该停放在这里很久了。 陈实想了想,没有拆开棺材。 他又来到右侧的偏房,这里也停放着四口黑棺,也是放在条凳上,并未着地。 陈实微微皱眉,这八口黑棺,应该是田家八口的棺材,不知何故只是入殓,并未下葬。 棺材钉也没有被人取出来的痕迹。 “刚才富贵明明进来了,怎么就突然不见了踪影?除非……” 陈实目光落在几口棺材上,迟疑一下,便要上前开棺,正在这时,汪汪的狗叫声传来,陈实回到正堂,却见黑锅停在堂屋外,没有进来,只是仰着头冲着上方叫个不停。 陈实抬头看去,不由呆住。 堂屋大梁上方的屋顶应该被人翻修过,不是茅草稻草,而是换上了平整无比的木板,搭成人字形,木板很厚实,被刨得光亮无比,上面用不知什么东西的血,绘制了复杂无比的符箓,极为鲜红! 符箓极大,每一个符箓都有丈余方圆,共有五个符箓。 符箓的构造很奇怪,眯着眼睛看去,线条变得朦胧,便仿佛看到五个张开血盆大口,舌头有一丈多长的狰狞头颅,鬼怪一般! 从符箓鬼头的口中垂下五条锁链,其中四条锁链上各自拴着一个孩子,手脚被困住,倒吊在屋顶。 这四个孩子的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被人用鱼钩勾住,将眼皮掀开,鼻子也被鱼钩勾住,向上拉。 他们的嘴巴,上下嘴唇被四根鱼钩勾住四角,向不同方向拉伸,显得嘴巴很大。 他们头下脚上,身子斜垂,嘴巴里的舌头被一根铁钩子穿过,向下拉去。 铁钩子连着一条细细的铁链,铁链的尽头是一个巴掌大的小鼎。 他们的舌头被拉得很长。 从他们舌头上流下的血,便顺着钩子和铁链,流入这个小鼎中。 “富贵!” 陈实看到其中一个孩子的面孔,正是适才要和自己交朋友的那个瘦弱男孩,连忙大声道,“刘富贵!醒醒!快醒醒!” 那个孩子像是听到他的呼唤,迷迷糊糊的转动眼珠。 一股狂喜涌上陈实的心头。 “活着!” “你还活着!” “你不要动富贵!我这就救你下来!” ——小十在本章用到的符箓,待会放在本章说里,欢迎翻阅!! 第十九章 符怪 陈实双膝曲蹲,纵身一跃便跳到房梁上,沿着这条大梁移动。 他一手托着研磨好的朱砂黑狗血,一手提笔,小心翼翼的在那五个巨大符箓上作画。 大梁不宽,他必须谨慎,否则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 这五个符箓,显然是一个精通符箓的修士所为,以符箓化作邪祟,循着童子尿的气味抓孩子。 抓到后,便吊在这里。 若是贸然救人,肯定会激发这些符箓的威力,说不定救人不成,反倒把幸存者害死,因此陈实的目标是先破坏那五个符箓,再来救人。 不过倘若单纯的暴力破坏符箓,还是会引发符箓的威力,因此他用磨好的朱砂,改变这些符箓的结构,让符箓的威力无法发挥。 很快,他便将这四个符箓的眼睛涂花,脑袋涂成一团乱麻。 最关键的是嘴巴,鬼怪头颅的嘴连接着锁链,若是引动符箓,收紧锁链,这几个孩子的舌头,只怕当场从喉咙里拽出来! 陈实用朱砂将四个符箓的嘴封上,这样就算符箓还有威力,也不能收拢锁链。 只是砚台中的朱砂已经用完,无法涂抹第五个符箓。 第五个符箓没有束缚住孩童,陈实觉得没有涂抹的必要,当即向那个气若游丝的瘦弱男孩走去。 但就在这时,第五副符箓中的鬼怪头颅缓缓睁开眼睛,鬼怪口中的锁链哗啦滑动了一节。 陈实的手掌已经摸到了刘富贵的手臂,见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第五符箓鬼怪头颅的眼睛渐渐睁大,朱砂绘制的眼珠骨碌滚动一下,斜着眼睛看着陈实,鬼怪的脸像是在笑,只是显得有些扭曲。 哗啦,哗啦。 一节一节锁链开始抽动,垂下的锁链头,如同蛇的脑袋,缓缓抬起。 陈实心中一沉,还是被发现了! 那第五符箓鬼怪突然开口,声音轰隆震响:“阁下是何人?为何坏我道法?” 这声音极为洪亮,震耳欲聋,将这荒宅震得烟尘扑梭梭往下落! 这并非符箓鬼怪在说话,而是符箓的主人,借鬼怪的眼睛观察到陈实,再借鬼怪之口,与陈实对话! 陈实暗惊,这等本事,已经超越了一般的符师! “为何坏你道法?你用村里的孩子炼的是什么邪法?四条人命,在你眼里是什么?” 陈实一边说,一边抓起锁住刘富贵眼皮的鱼钩,来不及取下鱼钩,用力扯动,试图将鱼钩后面连接的细链子扯断。 他这十多天修炼三光正气诀,早已炼得力大无比,举手投足,开碑裂石,然而这细小的链子却坚固得很,陈实用力扯动一下,竟然没断。 他再度用力,那锁链这才断去! 他抓住另一个鱼钩细链,用出全力,将细链挣断。 接着是鼻子、嘴巴上的鱼钩细链! “乡下人的命,也是人命?” 那鬼怪头颅发出冷笑声,“你也是符师,难道便没有用其他人的性命炼宝?我只不过是想炼一盏续命灯,要五个童男的精气凝练成灯油而已,阁下闯我道场,坏我好事,当真是连个面子也不给吗?” 第五符箓变得扭曲起来,组成符箓的线条游动,像是一条条红艳艳的蛇,共同组成了鬼怪的脸。 “唰——” 从第五符箓口中垂下的锁链如同蟒蛇舞动,向陈实卷去! 陈实一手抓住勾住富贵舌头的钩子,取钩,一手向那锁链抓去。 他必须先取下富贵脸上的所有鱼钩,尤其是舌头上的大钩,否则贸然去解拴住富贵手脚的锁链,只会让这些鱼钩直接撕下富贵整张脸皮,以及将舌头从喉咙里撕扯出来! 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他摘下钩子的同时,那条锁链也被他抓住,然而锁链如同大蟒,顺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咻咻旋转,缠绕的圈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紧! 陈实鼓荡气血,顿时气血充盈手臂,让这条手臂飞速变得粗壮,脚下发力,身形向上翻起,抬手抓住另一条拴住富贵双脚双手的锁链。 他飞速将锁链缠绕在自己的左腿上,免得坠落下去。 他的头顶,第五符箓的笔画已经形成实体,化作赤红色的鬼怪头颅,丈余大小,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下,腥臭之气扑鼻! 村民所见的鬼怪巨口,应该便是这种符箓所化。 垂下的长长舌头,便是它们口中的锁链! 陈实手上用力,试图将那颗扑来的鬼怪头颅抡起,但没能抡动,这鬼怪头颅极为强横,力量比他还大,而且还能飘浮在空中,非人力所能对抗! 陈实此刻在空中,仅靠一条锁链借力,根本不可能是鬼怪头颅的对手。 眼看那赤红鬼怪头颅便要将他一口吞下,陈实脚下重重用力,屋顶顿时轰隆震动,拴着锁链的木板发出咔嚓的声响。 他的力量虽然不如这个符怪,但也是极为惊人,这一脚发力,屋顶顿时承受不住,被他震塌! 一块块画着符箓的木板连同屋顶的瓦石稻草,一起落下,砸在那符怪的大脑袋上! 陈实脚上的锁链立刻松开,身如游鱼,将富贵抱住,向下落去。 他刚刚落地,只见房梁也不堪重负,一两千斤重的梁木一断压塌了房屋,轰隆砸下。 陈实顾不得解开富贵手脚上的锁链,抱着他立刻向外窜出,他刚刚冲出堂屋,只听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堂屋连同两间偏房同时倒下,一堵堵墙壁连同大梁,将三间屋子埋葬! 房倒屋塌,掀起的气浪将陈实和黑锅冲得踉跄,烟尘弥漫,呛得黑锅连连咳嗽。 陈实屏住呼吸,飞速将富贵手脚上的锁链解开,还未来得及站起,便见倒塌的房屋大梁突然呼的一声竖了起来,一两千斤重的大梁,竟然像是根没有重量的柴火杆儿,看得陈实和黑锅两眼发直。 “乡下的小符师,你激怒了我!” 那屋舍下传来符怪的怒吼,乱石纷飞,烟尘四起,那鬼怪头颅竟然毫发无伤,从倒塌的房屋下隆起,顶开泥土乱石和房梁,飘在空中,居高临下盯着陈实。 它的口中连接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则拴着那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鼎中的正是他用四个孩子的性命炼制而成的续命灯油! 适才房屋倒下,它顾不得去吃掉陈实,立刻去抢小鼎,终于将这口鼎抢下,鼎中的灯油才没有被毁去。 但它虽然抢回了灯油,但也因此给了陈实机会,让陈实救下富贵,让它炼制灯油的计划毁于一旦。 灯油虽然保住了,但灯油的质量却大大降低,续命灯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符怪的另一端,是被其主人,那个炼续命灯的神秘符师所操控,不禁怒不可遏,正欲催动符怪吃了陈实泄愤,突然看到槐树上的朱红色符箓,迟疑一下,冷笑道:“小符师,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你跑不了!我一定会把你捉住,炼成灯油!” 符怪在神秘符师的操控下,向上飞去,正打算带着灯油离开,突然院子里的陈实脱下裤子,掏出小鸟,就地冲着倒塌的房屋撒尿。 那神秘符师俯瞰到这一幕,心中一怔:“莫非,这小子吓尿了?”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符怪脱离他的操控,呼啸而下,直扑陈实! 那神秘符师脑中一懵,顿时醒悟。 “我这符怪,嗅到童子尿的气味便会出击,将那童子捉来。这乡下小符师是个童子,用自己的尿味把符怪引过去!” 他刚想到这里,已经来不及改变符怪的构造,那符怪便扑到陈实的面前。 同一时间,老槐树上,陈实留下的五岳镇宅符启动,光芒大放,形成五座光芒璀璨的大山形态,压在那符怪的身上,将符怪压得轰然坠地,动弹不得! 符怪口中的小鼎顿时滚落,鼎中灯油洒了一地。 陈实抖了抖小鸟,提起裤子走上前,抬起一脚,重重落下,将那青铜小鼎踩扁,然后蹲下身子,与那丈余大小的符怪双目对视。 那神秘符师怒不可遏,却被五岳压住,无法动弹。 “咱们的梁子,的确结下了。不要让我遇到你。” 陈实直视符怪的眼眸,似乎想要隔着符怪看到那符师的真容。 “遇到你,我一定活活打死你!” 陈实起身,抬脚,踩在那符怪的大脑袋上。 只听嘭地一声,那符怪炸开,化作猩红的血浆和朱砂,哗啦啦落地,融入泥土中。 陈实脚上也被溅了一些。 虽然将这符怪消灭,也将刘富贵救出,解决了这一桩吃尿床小孩的案子,但他心中还是有一股愤懑无处发泄。 这个神秘符师的确很强,比他遇到的那些锦衣卫强了太多,他本不应该和这样的高手冲突,但就是想把这个神秘符师找出来,狠狠打一顿,直到将对方打死为止! “你们进来吧。” 陈实压制住怒气,向院子外目瞪口呆的村民招手,道,“邪祟已经被我除了,富贵也救回来了。” 村民们闻言,还是不敢进来。 三旺胆子最大,抬脚走了进来,其他人这才大着胆子跟着他进入田家荒宅。 富贵的爹娘连忙扑来,抱起富贵,不住的呼唤富贵的名字。 富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低声道:“爹,娘。”然后又闭上眼睛。 “他精气损耗太多,让他睡一觉。先不要给他补,就喝一些米汤。” 陈实吩咐几句,让富贵爹娘把富贵抬回家。 其他村民清理倒塌的房屋,将另外三个孩子寻出来,只可惜,这三个孩子已经死亡多时,救不回来了。 低低的哭声传来,最后变成了恸哭。 陈实听得心里揪得慌,带着黑锅走出荒宅,又回头向三旺道:“你们找人把田家八口棺材也下葬吧。” 三旺心中一惊,连忙道:“他们是得罪了干娘,被干娘惩戒才死的,谁敢下葬?” 陈实面色一沉,冷笑道:“不下葬?他们一家八口不能入土为安,再在这里摆下去,必然会怨气越来越深,必成邪祟!到时候,你们整个村的人都会被他们吃光!你们自己看着办!” 村民们闻言,吓了一跳,连忙去准备。 适才他们看到陈实年纪小,还觉得他没什么本事,但看到陈实竟然将那小山般的“邪祟”弄死,这才信服。 村里的族老又命人搬来桌椅,让陈实歇息,送上瓜果,看陈实年轻,又唤来两个年轻女孩为陈实捏肩捶腿。 “三旺,你过来!” 陈实又唤来三旺,询问道,“你们村最近是否来过什么陌生人?” “陌生人?” 三旺想了想,道,“的确来过。听说是省城来的,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符师,说是省城赵家的二姑娘失踪了,前来打探消息,天晚了,要在我们村借宿一晚,天亮就走。那个符师人挺好的,还给我们画了几张符。” 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章!) “省城来的?寻找失踪的赵家姑娘?” 陈实想起那个被自己骗到窑厂,变成瓷器的紫衣少女。 新乡省赵家,终于还是寻来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紫衣少女出行能带着十几个锦衣卫,可见在赵家的地位应该颇高,她失踪了十几天,赵家肯定会派人寻找她的下落。 “话说回来,以前被我骗去窑厂的人,估计有二百多个,死了一大半,他们怎么就没有家人来寻?”陈实心道。 他压下这些杂念,继续问道:“这个年纪很大的符师,晚上借宿的是田家荒宅?” 三旺摇头:“他晚上睡在干娘的庙里。” 陈实目光落在村中央的庙宇上,有些深沉,低声道:“借宿在庙里么……” 那座庙宇中供品已经少了很多,那个大胖子神相将堆积如山的供品吃了大半,显露出肉山一般的上半身。 陈实收回目光,取出三旺交给自己的几块碎银子,在手心里拨弄片刻,捏出一块一两多重的交给三旺。 三旺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这点银子你拿去,把那八口棺材下葬了,还有那三个孩子,买点棺木,也好生下葬。” 陈实看向村口,道,“再给我搬两个凳子放在村口,我等人。” 三旺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去搬来两个凳子。 陈实来到村口,静静地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向旁边的黑锅道:“富贵是我朋友,我唯一的活人朋友,他伤得这么重,我不能不理。害他的那个符师被我弄洒了灯油,坏了他的好事,他肯定会怒不可遏,一定会赶回找我报仇。” 黑锅摇了摇尾巴,表示赞同。 陈实道:“这个符师很强,恐怕比爷爷还强。爷爷老了,实力不如从前,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黑锅迟疑一下,没有摇尾巴。 倘若陈实看到爷爷晚上飞出去的情形,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陈实继续道:“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托大,在这里等他,我应该立刻离开,能跑多远跑多远。对不对?” 黑锅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个符师太危险了,隔空操控符箓化作符怪,与陈实争斗,甚至将陈实压制。 若非陈实早早的布置下五岳镇宅符,只怕会葬送在符怪的口中! 倘若正面对上这个符师,势必更加凶险。 陈实继续道:“他含怒而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的符箓这么诡异,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因此逃走,绝对明智。” 黑锅一边点头一边摇着尾巴。 “可是,这么做就是不对!” 陈实突然大声道,“黑锅,这样做是不对的,对不对?杀四个孩子,就为了炼制什么狗屁灯油,就是不对的,对不对?这世界不需要公道了么?我觉得需要!得需要有人站出来,大声说这样干就是不对!所以,我不能走。”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道:“我不能走,我走了,那个符师还是会回来,还是会抓走富贵。我不能走,我得留下等他。我肯定打不过他,但是……得有人为这件事做点什么,得有人为这件事付出点什么!” 他很激动,心里有股气,未消。 他很想站出来,狠狠的揍那个符师,直到将他活活打死为止! 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 黑锅迟疑一下,没有劝陈实。 它知道陈实的性格,外表看起来机灵,但其实性格特别轴,特别倔。 生来就像一头驴子,认定了一件事,就死活不回头。 黑锅很是安心,反正陈实已经留书给爷爷,爷爷回到家看到书信,便会向黄杨村赶来。 到那时,自有爷爷对付那个年纪很大的符师。 另一边,数十里开外的乾阳山西麓的一片营地中,突然一个蒙古包被掀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怒气冲冲的走出来,脚上栓好甲马符,立刻出营。 “混账小子,坏我好事!” 那花白头发老者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我好不容易炼制续命灯,只差最后一个童子便会成功,却被你坏了好事,断然饶不得你!毁我灯油,踩烂我的小鼎,我若是不将你炼成灯油,我便空活了七十年!” 他催动甲马符,但见脚底生风,竟然将他的身形托得离地三四寸! “铁笔翁,你这是要到何处去?” 突然一个声音唤住他,花白头发老者急忙回头,不敢怠慢,向来人赔笑道:“赵管事有所不知,我来乡下调查二小姐失踪一案,趁机给自己炼了点好东西,打算献给老爷,搏一个出身,求老爷提拔。不料今日,被一个乡下小符师坏了我的好事,因此我打算前去找他算账。” 来人颇显富态的中年男子,手上戴着碧玉扳指,腰间挂着玉佩,正是新乡省赵家玄英府的管事,赵铭。 赵铭摇动折扇,瞥他一眼,冷笑道:“献给老爷的,莫非是续命灯?你又想害人。铁笔翁,老爷器重你,是器重你精通各种法术,善于画各种符箓,可不是你巴结讨好的功夫!你这续命灯害人性命,若是被你炼成了,外面的人还要说我赵家不好。你害了几个人?” 铁笔翁不敢隐瞒,实话实说:“只害了四个。” 赵铭气道:“这四条人命,别人不会算在你头上,只会算到我赵家头上!罢了,你不要再炼了。我们此行,是为了寻找二小姐的,不是炼续命灯的。上次你说炼制搜魂符,搜魂符何在?” 铁笔翁连忙取出搜魂符,笑道:“搜魂符已经炼好了,赵管事过目。” 赵铭展开搜魂符,一边打量一边道:“你的本事老爷也是极为信服。老爷本以为二姐死在乾阳山,你却能算出二小姐未死,你若是能带着我寻到二小姐,何愁没有出身?” 铁笔翁心中大喜。 他能算出赵二小姐未死,并非他真的神机妙算,而是他为赵二小姐招魂,却怎么也招不来,因此大胆猜测赵二小姐尚在人世。 赵铭将搜魂符还给他,道:“既然符箓已经炼好,我们这便去寻二小姐。你先将寻仇的事放一放。” 铁笔翁称是,道:“这个小子,我记得他的相貌,跑不了他。属下适才已经通过搜魂之法,查到二小姐大致方位。赵管事,要叫上其他人么?” 赵铭目光闪动,笑道:“多一个人,便多一个人分功劳。” 铁笔翁会意,取出另外一套甲马符,蹲下身子亲自为赵铭绑在双腿上,两人脚踏清风,一步跨出便有丈余,沿着乾阳山麓向东而去。 黄杨村外,陈实坐在村口一动不动,日头正毒,晒得他有些头晕。 幸好三旺家的怕他饿着,为他做了顿饭。 两年来陈实终于吃到一顿咸淡适宜的饭菜,感动落泪,赞不绝口,把三旺媳妇夸得脸蛋一阵臊红。 “都是乡下饭菜,哪里有这么好吃?”那憨厚女人连连搓着围裙,笑道。 陈实吃得一干二净,养足精神,又来到村口等。 等了一下午,黑锅汪汪叫了两声,陈实这才起身,背上书箱。 不能再等了。 再等天就要黑了,来不及返回黄坡村了。 黑锅判断时间一向很准,除了那次太阳提前一刻钟下山。 陈实没有向黄杨村的人辞行,径自出村,向黄坡村赶去。 “那个符师没有来,应该是他也担心自己用小孩炼灯油被人识破,坏了他的名声。他今天不出现,那就不会再出现了。” 陈实向黑锅道,“没想到此人竟还要些脸面。只可恨这次没能遇到他,想要再次遇到他,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黑锅快步跟上他,愈发放松。 陈实想与那符师打一架泄愤,但它可不想。 倘若陈实出了事,爷爷还能把陈实救活揍他一顿不成? 爷爷只会将这个锅盖在他黑锅的头上! 陈实仰头看天,天上烈日依旧炎热,丝毫没有落山的迹象。 以他的脚力,足以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 “爷爷不知道有没有回到家……” 陈实和黑锅走了两三里地,忽然听到后方传来衣袂破空声,陈实放慢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两人脚踏清风而来。 这二人一个年纪很大,头发已经花白,一个是中年人,衣着颇为华贵,两人的脚步落下,地面旋风便起,将二人的身躯托起,让他们的脚不必落地。 如此一来,他们一步跨出,便有丈余,走起路来十分省力。 “甲马符还可以这么用?” 陈实诧异,靠在路边,等候两人过去。 爷爷绘制甲马符,他也在一旁观摩,早就将甲马符学会,不过爷爷向来是把甲马符画在木车上,让木车自己行走。陈实从未见过爷爷将甲马符绑在腿上。 “这么晚了,路边还有个孩子。”那中年人远远看到陈实,疑惑道。 两人飞速接近,那年迈符师正是铁笔翁,笑道:“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家,这孩子只怕是活不了啦,怪可怜的。可惜要赶路,不能拿来炼药……”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清陈实的脸,轻咦一声,失声道:“是你!那个坏我灯油的小鬼!” 陈实同时也听到他的声音,觉得十分耳熟,猛然间瞪大眼睛。 黑锅也听到了铁笔翁的声音,耳朵陡然支棱起来,全身的黑毛根根竖起,尾巴像是一根黑铁棍子般,变得笔直! 它正欲提醒陈实,身边的陈实已经离弦之箭般窜出,甚至让它眼前一花! 陈实奔向铁笔翁! 像一头蓄势已久的豹子,一下子窜出,一步跨出丈余,脚步落下时,他的气血已经灌入脚掌,脚面落地,啪的一声脚上的草鞋被撑得裂开,脱落! 陈实的脚掌大了整整一圈,第二步跨出,速度更快,势头更猛,将速度提升到巅峰! 呼呼的狂风拍打在脸上,他扎好的头发也被迎面而来的狂风扯乱,头发呼的一声向后飘扬,拉得笔直! 同一时间铁笔翁和那中年男人也在向这边走来,甲马符的速度本来就快,再加上陈实迎面奔来,几乎在瞬息之间,双方便已经照面,只剩下一丈左右的距离。 陈实一拳轰出! 拳打一丈之间! 他的拳头破风声呼啸,尖锐,甚至有种贯脑的魔力。 这速度实在太快,铁笔翁刚刚说完“那个坏我灯油的小鬼”,陈实的拳头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陈实牢牢记住一点,那就是爷爷的告诫。 他没有法力,任何一个修士都可以用任意一道法术置他于死地,但他的力气很大,同样有格杀这些修士的能力! 狭路相逢,想要获胜,那就不能让对方先出招! 但铁笔翁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他宽袍大袖,两个袖筒中黄纸翻飞,是一张张黄符,已经画好了符箓,正自向外飞出。 同时他的脑后神光动荡,神龛在神光中凝聚,成形! 龛中已然隐隐浮现出神胎的踪影! 浩荡的真气顷刻间自他身后弥漫开来,这股真气之强,是陈实前所未见,甚至让他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铁笔翁的左边袖筒,第一张符箓飞出,迎上陈实的拳头,那是太上八卦护身箓,同时,第二张符箓开始绽放金光,那是金钟符。 只要有任意一张符箓被激发,他便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就在太上八卦护身箓触碰到陈实的拳头的一瞬间,陈实的右腿已经来到他的胯下,腿如释放的满弓,咻的一下弹出,踢在他的裆部! 铁笔翁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甲马符向前奔出的势头,被陈实这一脚踢得硬生生止住,脸部五官扭曲,眼睛瞪得滚圆,疼得侧着头,似乎在怀疑人生。 陈实那一拳压着正在释放力量的太上八卦护身箓,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将这老者砸得向后飞出,身体陀螺般旋转。 铁笔翁身边的赵家管事赵铭也反应过来,立刻催动神龛,调运真气,正欲催动法术,陈实刚刚一拳将铁笔翁轰飞,瞥见身旁有神光迸发,不假思索侧跨一步,转身拧腰,左肘向后平轮,肘尖砸在赵铭的两扇肋骨相接的骨尖上。 这一砸,让赵铭险些断过气去,身不由己弯下腰。 他的身材高大,弯腰的瞬间,陈实充满了气血膨胀如同熊掌般厚重的右手,已经扣住他的咽喉。 “咔嚓!” 那只捏石断铁的手捏碎了他的喉骨,压着他的脖子,带着他的身躯,向前窜出,追上还未落地的铁笔翁! 赵铭的脑袋狠狠撞在铁笔翁的脑袋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铁笔翁脑壳凹陷下去一大块,两只袖筒中黄符像是黄色的蝴蝶,哗啦啦飞出,接着太上八卦护身箓、金钟符、星纲五斗箓、六害神符、保命符、华盖箓等等神符、神箓,威力被悉数激发! 铁笔翁裆部血流如注,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脑浆崩流。 霎时间,五颜六色的神光迸发,各色光芒形成不同的形态的道法,有的像是八卦符文,有的像是金钟,有的浮现出六害,也有华盖、神鬼、魔物等等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发涌出,堆叠在一起,将铁笔翁护在中央。 铁笔翁,已然气绝。 ————周一,四千多字大章,求票求推荐。感谢夜猫和金不遗的白银支持,新书期间追读很重要,每天中午十一点和晚上六点前后记得看更新。 今天章末的彩蛋章是来自alpaca7大佬,画的陈实,喜欢的话记得点点赞哦~ 第二十一章 殴打 陈实不知铁笔翁已死,依旧疯狂向那些各种形态的符箓攻去,然而根本打不动符箓。 甚至,其中有些邪门的符箓,如五鬼、六害等,将其中任意一只邪、祟挑出来,陈实都不是对手。 他还在疯狂进攻,唯恐铁笔翁缓过气给他致命一击,只是打了良久,甚至连八卦护身箓都破不开,不由绝望。 越是绝望,他越疯狂! “汪汪汪汪!” 黑锅大声冲他叫嚷,但陈实处在高度亢奋之中,根本听不见。 待到陈实打累了,八卦护身箓形成的八卦神光还是没能打开,他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竟然被震得皮开肉绽。 这个年老符师的符箓,实在强得可怕! “汪汪汪!” 黑锅咬住他的裤腿往后拉。 陈实还待再打,脚下不稳,有些趔趄,终于,他神智恢复一丝清明,视线越过一重重奇异的神光落在铁笔翁的身上,只见铁笔翁跪在那里,已经气绝多时。 他不由呆了呆。 “死了?” 随即狂喜。 “死了!他终于死了!他被我打死了!” 陈实哈哈大笑,双膝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笑得有些癫狂:“他这么多厉害至极的符箓,还没来得及用,就被我打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他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背过气去,连忙稳住情绪,大口大口喘气。 过了片刻,陈实摇摇晃晃起身,用力的呸了铁笔翁一口。 “活该!”陈实恶狠狠道。 黑锅心惊肉跳,也跟着啐了一口。 又过片刻,陈实喘匀气,上前拖赵家管事赵铭的尸体,双手用力,却觉得双臂酸软,腿也酸软,竟然拖不动。 陈实只好再歇一会儿,待到恢复一些力气,这才将赵铭的尸体拖到路边。 又过不久,八卦护身箓等符箓的威力散去,铁笔翁的尸体显露出来,陈实将铁笔翁的尸体也拖到路边。 “他们是赵家的人,赵家来查紫衣女子失踪一事,须得将尸体处理掉,否则被赵家发现,又生事端。” 陈实抬头望天,两轮太阳渐渐变成半圆,天空也泛着火光,如同红霞。 天色将晚。 “到了夜间,野兽出没,邪和祟也会出来,会毁尸灭迹。” 陈实微微皱眉,现在已经来不及返回黄坡村,唯一能够避开夜晚的,只有黄杨村。 “黑锅,我们回黄杨村!” 黑锅怔了怔,连忙快步跟上他,一人一狗向黄杨村走去。 待到赤红色的火海如同晚霞布满天空,双手血淋漓的陈实带着黑狗,踩在猩红的土地上,来到黄杨村的村口。 他们背后,车轮声碌碌作响,一个体魄高大的老人坐在木车上,手中托着罗盘,也在向黄杨村驶来。 ——爷爷终于驾着木车,来接他们回去了。 陈实回头看了看木车,没有去迎上这辆车,而是大步向村中央的庙宇走去。 黑锅迟疑一下,没有去迎接爷爷,快步跟上陈实。 村民们纷纷从房屋里走出,一双双眼睛落在这一人一狗的身上。 陈实杀气腾腾,却面带笑容,径自来到宫阙废墟中央的庙宇前,不做丝毫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那肥头大耳的神相抬头,看着他血淋漓的双手,目光有些躲闪和惊慌。 陈实在两里外打死铁笔翁的事情,没有瞒过他,着实吓到了他。 陈实抬手,将供桌上的所有供品统统扫下去,丢了一地,抬起屁股坐在供桌上,盯着面前的大胖子。 “我打死那个与你做交易的符师,想来你都看见了。” 陈实盯着神相的一对小眼睛,“作为干娘,勾结外人,害死自己三个干儿子,你有愧干娘之名,有愧你面前点燃的香火!别人在背后非议你,你便放邪祟入村,害死人家全家。那么干娘做错事,该当何罪,何人来罚?” 那大胖子面带青气,神态凶恶,咆哮一声,如同雷霆,咆哮道:“何人胆敢定我的罪过?何人胆敢罚我?” 他的身后,那青面獠牙的铜像光芒大作,灿灿神光竟然将庙宇照耀得通透如昼! 道道光芒从庙宇的门户中透射出去,惊得黄杨村的村民一个个哆哆嗦嗦,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跪在地上,向着庙宇连连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干娘原谅。 “我敢!” 庙宇中传来一个愤怒尚显稚嫩的声音,有胆大如三旺者,早已来到庙前偷偷往里张望,只见陈实在供桌上暴起,一脚踹在一团空气处。 明明踢在空气上,却像是踢在实物上一样。——他看不到那大胖子神相。 陈实却能看到。 他这一脚踢得那大胖子眼耳口鼻都扭曲成一团,整张脸几乎陷入脑袋里! 大胖子怒吼一声,轰然站起,浑身肥肉乱颤,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身躯,蕴藏着可怕的神力,便要爆发! 这时,碌碌的车轮声传来,爷爷坐在木车上,不紧不慢的向这边驶来。 大胖子打个冷战,小眼睛中满是恐惧。 “你敢还手?” 陈实更怒,起身一脚扫在大胖子的脖颈处,扫得他脖子和肚皮上的肥肉波浪般抖动不休。 大胖子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扫得向一侧倒了下来,陈实从供桌上跳下,一脚踩着他的胸口,拳头狠狠向他脸上招呼! 嘭嘭的拳头击打头脸的声音从庙宇中传来,庙外的村民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连连向庙中张望,有人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有人却露出欣慰快意的笑容,还有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祈求干娘原谅。 “让你做干娘,你不保护村民,你放邪祟进来害人!” 嘭嘭嘭! “让你做干娘,你托梦威胁村民!” 嘭嘭嘭! “让你做干娘,你勾结外人,害死村里的孩子!” 嘭嘭嘭! 更多的村民翘首观望,只见庙中,陈实双手将供桌抄了起来,劈头盖脸的往下砸,下面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击打声却很真实。 “别打了,别打了!”有声音叫道。 陈实还是不断向下砸去,砸得供桌烂掉,砸得只剩下桌子腿,还举着桌子腿狠狠往下抽。 直到将桌子腿抽断,他这才丢掉,瞥见上香的香炉,便将那香炉拎起,向那大胖子神相砸下! 这次是咚咚的敲击声,沉闷得很。 “让你做干娘,你欺负我朋友富贵!” 咚咚咚! “让你做干娘,你欺负富贵的朋友!” 咚咚咚! “让你还打算吃掉他们!” 连锤带砸的声音不断传来,陈实足足打了半个时辰,这才出了胸中的愤懑之气,只见那大胖子早就被打得不成人形,躺在地上,脸肿得猪头一般。 陈实拎着香炉来到庙门口,外面黑压压的都是人,一双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是黄杨村的村民。 陈实咧嘴一笑,将香炉丢在庙门外,那香炉已经被他砸扁。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连续打了半个时辰,他也累得满头满身都是汗水,不过手上的血迹却涂抹在脸上,显得他的面庞有些硬朗。 打过之后,他还有点饿得慌,总想吃点什么。 “这个大胖子……” 陈实迟疑一下,把这个念头掐灭,心中失笑,“大胖子是神相,又不是食物,我竟会对他动了食欲,吓我一跳。” 他没有注意到,胸口的青色鬼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此刻渐渐黯淡下来。 陈实抬脚正欲走出庙宇,突然又停下脚步,折返回来。 躺在地上的大胖子神相见他回来,不由哆嗦颤抖,但陈实却没有向他走来,而是径自来到那青面獠牙的铜像前。 大胖子是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神相,而这个铜像才是干娘的本尊。 陈实伸出手,握住铜像的一根手指,慢慢用力,将手指掰断。 地上的大胖子痛得死去活来,惨叫不绝。 陈实又握住另一根手指,缓缓掰断。 一根,又一根,再一根! 不久之后,那铜像的十根手指头,统统被他掰断! 陈实握住十根手指,用力扭动,扭成铜麻花,丢到大胖子神相的身上。 “我朋友富贵的三个朋友,想走出你的破庙,你他娘若是还敢阻拦,头给你拧下来做夜壶!” 陈实说到这里,向角落里的三个孩子招手,面色变得温和,笑道,“过来吧,你们可以回家了。” 那三个孩子的鬼魂战战兢兢走过来,绕过大胖子神相,来到陈实身边。 陈实带着他们向庙外走去,三个孩子果然顺利的迈过庙宇门槛,走了出去。 三个孩子的鬼魂一脸崇拜的看着陈实。 陈实笑道:“你们现在回家吧,去见见你们的爹娘。头七过后,若是有鬼差来找你们,就跟着他去吧,别留在人间。” 三个孩子向各自的爹娘奔去,他们的爹娘虽然看不到他们,却仿佛感觉到他们就在身边。 陈实向木车走去,老人站在木车旁边,狗子冲着老人讨好似的摇着尾巴,月亮的光辉洒下来,幽静而神秘。 “自己出来除邪,出息了。” 爷爷抓住他的手,清理他伤口中的淤血,闷声闷气道,“赚了多少钱?” 陈实心中警觉,摇头道:“没赚钱。有符师杀人,用孩童炼续命灯油,我见村里的人穷,便没收钱。” 不知怎么地,他心脏跳得很厉害,袖筒里的银子也顿时变得极为烫手。 爷爷唔了一声,没有追问下去,为他涂抹伤药,道:“回家,吃药。” 陈实松了口气,连忙道:“现在月亮升起来了,回家危险,不如在这座庙里先借宿一晚。” 庙中,大胖子神相险些昏死过去。 爷爷摇头道:“你杀了人,又将这大胖子打得这么狠,不吃药的话,你的病很容易发作。多挂一些桃符,应该可以平安回到家。” 陈实想起自己痛得死去活来的情形,不禁凛然,爬到车上。 木车向村外驶去,陈实想起什么,突然回头,恶狠狠道:“死胖子,我就住在隔壁村,你最好老实一点,好好做你的干娘!否则我一三五过来打你,二四六也过来打你!” 大胖子神相不禁打个哆嗦。 ——还是求票求推荐!! 推荐好兄弟的书,《我不开挂,我开卦》你的人生不能开挂,那我可以教你开卦,以命理师的角度,解读命理风水之术,把小说写进现实,把现实带入小说,推荐观看。 第二十二章 阴间 经历这场战斗,陈实又困又乏,坐在车上打盹,等到他醒来,木车已经到了黄坡村。 爷爷熬药煮药,忙来忙去,到了深夜,药才熬好。 陈实喝下一盆药,又泡在药缸里,在药缸里逐渐睡着。 好在这一夜平安无事,他的旧病并未复发。 “难道我的病已经好了?” 早上醒来,陈实很是开心,只觉爷爷做的早饭也没有那么难吃了。 而且爷爷这次去县城,没有食言,的确从县城给他带来了好吃的,有糖葫芦,糍粑,臭豆腐,还有糖人儿,让他乐得合不拢嘴。 “爷爷的药有用,我天天修炼三光正气也有用,说不定能把我的病治好!” 陈实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于是愈发努力,拜过干娘之后,便修炼三光正气诀,借北斗七星,淬炼身体。 这一天过的很是充实,到了晚上,陈实喝药泡药浴,再修炼一会儿三光正气诀,才躺下睡觉。 他睡了不知多久,正在香甜时,突然心窝一股强烈无比的剧痛传来,心脏剧烈抽搐! 陈实醒来,知道自己的心脏老毛病又犯了,在床上挣扎着想要起来催动三光正气诀抵抗。 然而那股疼痛来的实在太剧烈,抽干了他的力气,他的心脏仿佛被捏扁,捏成了一团,让身体血液停止流通! 他想喘气,却怎么也喘不过来。 肺腔里的空气仿佛也被青色鬼手给排空了! “爷爷!爷爷!” 陈实被莫大的惊恐包围,张嘴想要呼唤爷爷,然而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现在还是晚上,爷爷应该不在家,根本觉察不到他遭遇危险。 “黑锅!黑锅!” 陈实想要呼唤黑锅,然而始终无法发出声音,院子里的大黑狗像是听到什么,仰起头,仔细倾听,又晃了晃脑袋重新睡下。 陈实眼前渐渐发黑,黑得看不到外面的月光,黑得逐渐看不见房梁。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头脑越来越昏沉,身子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像是被捞上岸将死的鱼。 他的身体在床上剧烈的蹦跶两下,最终平静下来,四肢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只是抽搐的频率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小。 最终,陈实安静了。 黑暗中像是有一抹亮光,照亮陈实眼前的黑暗。 他睁开眼睛,四周是沉沉皑皑的雾气,远处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嚎叫,像人,又像受伤的野兽。 陈实瞪大眼睛,努力的看向四周,却什么也看不见。 “爷爷!”他大声呼喊。 “爷爷!”“爷爷!” 雾气中传来很多声音,各个方向,各个角落,到处都是呼唤爷爷的声音,不知是回音还是其他什么古怪的东西。 陈实被恐惧包围,他知道自己应该留在原地,等待爷爷来寻找自己,然而却不由自主的迈开脚步。 他只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轻盈得像是不存在一样,雾气像是一粒粒雪白细腻没有任何重量的沙,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冰凉冰凉的。 “我大概死了。”陈实悲哀的想。 雾气中传来脚步声,他循声看去,是另一个身影,一个年轻的女子,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走来。 她的脖子血淋漓,走着走着鲜血便从脖子的一道缝隙中涌出来,染红了衣裳。 她开口,像是说话,然而陈实什么也听不见。 那女子黯然低头,脑袋却跌落下来,落在地上。 女子蹲在地上,双手四下里摸索,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头。 雾气中传来女子无助的哭声。 过了片刻,她找到了自己的头,捧起来放在脖颈上,默默来到陈实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雾气中又走来一人,是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便是有权有势的人,穿金戴银,有一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气魄,然而此刻却颇显落魄,身上被捅了不知多少刀,伤口处还在汩汩流血。 尤其是腹部,满肚子肥肠流了出来,拖在地上。 他费力的双手托起自己的肠子,跟上陈实。 陈实浑浑噩噩的向前走,遇到了迷雾中更多的人们,他们各有各的死法,缺胳膊少腿者有之,脑袋凹下去一个大洞者有之,心肝爆裂者有之,遍体流脓者有之,还有的被炸得只剩下半边身子,有的被烧成焦炭…… 陈实反倒没有害怕,他见多了鬼神,早已不惧。 “我一定是死了。” 他有些黯然,“我在床上疼死了,爷爷没有发现,黑锅也没有发现。他们第二天发现我死了时,可能会很伤心吧。” 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如何,倘若太狰狞,爷爷会哭的。 他不想爷爷哭。 前方有一支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不知有多少人机械的行走在皑皑的雾气中,不知走向何方。 陈实带着身后古怪的人们走上前去,与这支队伍相容。 他们继续前行,更多人们加入大部队之中。 陈实身前身后也多出了许多人,那是另外两支队伍,人们行尸走肉一般行走着,也是一眼望不到头。 前方,更多的队伍出现,乌央乌央一片,古怪的是,尽管这么多人,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雾气中,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嚎叫。 突然,雾气中探出一只巨大的爪子,瘦骨嶙峋,布满鳞片,不像是人手,抓住一人便缩回雾气中,接着雾气中传来咀嚼声。 “嘻嘻嘻!” 有东西在雾气中笑了起来。 陈实心生恐惧,然而四周的人们对此视若无睹,继续麻木的向前走。 这时,雾气中探出更多的爪子,抓起一个个人缩回雾气中,四面八方都传来咀嚼声和嘻嘻的笑声。 他们仿佛走入了雾气中的饕餮举办的盛宴,只不过他们就是盛宴上的美食,而那些隐藏在雾气中的怪物则是一个个美食家,品尝着难得的美味! 陈实不敢向前走,但两条腿像是不听自己的一般,还在机械的前行。 四周雾气中,前来品尝美食的“美食家”越来越多,嘻嘻的笑声也越来越多,更多的爪子伸过来,抓起一个个不知反抗的人们缩回雾气中。 陈实头皮发麻,眼看一只嶙峋大手向自己抓来,想躲避,身躯却还是机械的向前走,根本躲不过去! 眼看他便要被那只大手抓住,突然咚咚的鼓声传来,像是鼓,又像是破铜锣,声音有些沉闷,沙沙的,却将那爪子惊得缩了回去。 “陈实——” 他的身后传来呼唤声,伴随着鼓声若有若无。 又有细微的香火气传入陈实的鼻子里,也是若有若无。 “小十——” 这一声呼唤他听得更加真切,是爷爷的声音,锣鼓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爷爷!”他泪流满面。 爷爷的声音传来:“小十,跟着声音走!” 陈实竭尽所能,努力的停下脚步,艰难的转身,循着声音走去,每一步都艰辛无比,像是踩着刀山,像是趟着火海,双腿传来刺骨刮肉的剧痛。 他听着声音艰难前行,然而那声音断断续续,只有伴随着鼓声和香火气,才能传入他的耳朵,倘若断了香火气或者鼓声,他便失去了方向。 四周是涌动的人们,只有陈实一人逆行,被撞得东倒西歪跌跌绊绊。 他走了不知多久,还是没有走出这场饕餮盛宴,到处都是抓来的嶙峋大手,他随时可能会被抓走。 眼看他即将承受不住,突然皑皑的雾气分开,雾气中有庞然大物鼻喷烟火,脚踏大地,震得地面颤抖,一路横冲直撞,向这边冲来。 待这庞然大物走到跟前,陈实才发现是一条黑狗,长得像黑锅,但是大了无数倍,像座小山。 “黑锅,是你么?” 那黑狗如同来自阴间的魔神,狰狞凶恶,目射火光,灼烧一只只抓来的嶙峋大手,咔嚓一口,利齿将一只大手咬断。而后鼻头耸动,嗅了嗅香火味,两只燃烧的眼瞳骨碌转动,目光落在陈实身上。 “呼呼!” 小山一般大的黑锅兴奋得尾巴乱扫,掀起阵阵大风,匍匐下来,让陈实爬到它的身上,而后转身撒腿狂奔。 “咚咚!” 锣鼓声越来越响,爷爷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清晰,陈实趴在黑锅的背上,手里死死的抓着黑狗毛,突然只觉眼前越来越亮,亮得刺眼。 他抬手遮挡住刺眼的光线,这时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醒了,小十终于醒了!” 陈实睁开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迷茫的看向四周,只见他身处一个有些幽暗的陌生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火气,墙壁都被熏黑。 一个缠头白发老太婆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个像是锣一样的东西,轻轻一拍便发出类似锣鼓的声音,还有一种沙沙声。 地上还有一个很大的火盆,火盆中有纸符在燃烧,火焰很高,足足有一人多高。 火焰后面还蹲着一只大黑狗,眼睛被火焰照得如同火光,鼻孔一喷,便是烟火之气,正是黑锅。 爷爷坐在火盆的另一边,头顶飘浮着一团交融的水和火。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实心中纳闷。 ————感谢爱新觉罗圣杰的盟主打赏,老板万岁! 第二十三章 养尸地,镜湖山庄 “多谢沙婆婆。”爷爷见陈实醒来,也是松了口气。 那老婆婆放下手中奇特的乐器,嘿嘿笑道:“老陈头,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若非你的水火荡炼,单凭我的招魂术,可未必能从阴间把小十寻回来。就算召回,尸体只怕也腐烂了。” 爷爷散去头顶的那团水和火,看向陈实,询问道:“小十,你感觉如何?胸口还痛么?” 陈实想要说话,却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 “他死了七天,尸体都凉透了,能在头七把他拉回来就不错了。” 沙婆婆凑到陈实跟前,掰开陈实的嘴巴往里面瞅了瞅,笑道,“喉咙的肌肉松弛了,还不能说话。等他逐渐温暖起来,熟悉自己的尸体,就可以说话了。” “是身体,不是尸体。”爷爷纠正她。 “没差,没差。” 沙婆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老陈头手段不坏,这水火荡炼令人羡慕得紧,修炼尸解仙的玩意儿被你用在小十身上,嘿嘿……这次我救了你孙儿,你是不是把这水火荡炼传给我?” 爷爷警觉,摇头道:“请你出手,我是付了钱的。不过我日子不多了,沙婆婆若是答应我,成为小十的干娘,我便将水火荡炼倾囊相授。” “成为小十的干娘?” 沙婆婆脸色顿变,看了躺在床上的陈实一眼,踟蹰道,“成为他的干娘么?只怕老身的命没有那么硬……要不要赌一把?嘿嘿嘿……我不敢呀!” 她带着哭腔道:“老陈头,你临终前是想将这烫手山芋送出去么?你也在害怕对不对?这笔富贵我不敢接呀!我怕我接不住,成为罪人……” 说到这里,她情绪失控,哭哭啼啼。 躺在床上的陈实有些不解:“老婆婆怎么哭了?她为何说自己会成为罪人?” 又过一段时间,陈实能够说话了,要水喝。 沙婆婆给他喝了水,便开始撵人,看着爷爷将还不能动弹的陈实送到木车上,她不知触动了哪根弦,又哭哭啼啼起来。 “老陈头,你死了可不能把水火荡炼带到坟墓里去啊!” 她哭着道,“你把它传给我,我给你披麻戴孝当女儿都行!” 爷爷头也不抬:“你来做小十干娘。” “不干!” 沙婆婆拒绝得很干脆,“你还是把水火荡炼带到坟墓里去吧,老身到时候掘你的坟!” 甲马符渐渐流转,木车缓缓启动。 黑锅迈开轻快的脚步跑在车前头,陈实躺在车上一颠一颠的,身体左右摇晃,木车离开沙婆婆所在的村庄。 陈实勉强向外看去,村庄很陌生,月祭节的时候没有来过。 “爷爷与沙婆婆很是熟悉,沙婆婆还叫我小十,知道我的乳名。” 陈实眨眨眼睛,他从前应该来过这里,只是不记得了。 “啾!啾!啾!” 爷爷在车上唤狗子,狗子回头,不解的看着走上另一条路的木车,然后欢快的跑过来。 “我们不去黄坡村,去另一个地方。” 爷爷向狗子说道,“小十的身体太凉了,血液难流通,要去至阴的养尸地养两天。” 黑锅面色严肃的点点头,又跑到木车前方带路。 陈实声音微弱,努力大着嗓门道:“黑锅,谢谢你。” 狗子微微一怔,摇了摇尾巴。 “这里是岗子村,在山北。沙婆婆是个好人,当年你出生后,她还来抱过你,摸过你的根骨,赞你根骨好得出奇。后来你县试考了五十省第一,她还过来道贺。你死……” 爷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陈实说话,“你受伤后,她也很生气,为你跑前跑后,想方设法为你招魂。将来我若是死了,给你留下一本《水火荡炼诀》,你去送给她,报答她的恩情。” 他顿了顿,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给了她水火荡炼诀,她就会惦记着你的好,想方设法还你这个人情。她虽不敢做你干娘,但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你。” 陈实躺在车上听着车轮骨碌骨碌的声音,低声道:“爷爷不会死的。” “嘿。” 爷爷笑出声来,摸着他的脑瓜,“傻孩子,怎么会有不死的人呢?我不敢留下来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怕我忍不住饥饿……” 他沉默下来。 陈实连忙转变话题,道:“爷爷,黑锅是正常的狗子么?它为何能进入阴间救我?” “你也怀疑它么?” 爷爷目光落在黑锅身上,面色阴沉,“我也怀疑它很久了,只是抓不到它的把柄。” 狗子在前面觉察到爷孙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在陈家混口饭吃,实在太难了。 自己的狗生,怎么就这么充满坎坷? 自己明明只想做一只寻常的狗子啊。 黑锅引路,木车跟着狗子驶入山中,沿着崎岖的山路越走越远。 有些山路破败陡峭,即便是人都很难攀登上去,然而木车却骨碌骨碌的驶上去,如履平地。 过了很久,他们来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都是不太高的山峰,中间是一片谷地,中央是一处深潭,水质很纯净,清澈无比,居高向潭中望去,宛如一个外面清澈里面漆黑的眼眸。 水潭旁边是一个古老无比的山庄,树木高松,遮蔽了所有阳光,山庄里黑漆漆的,进入里面须得适应一会才能看清四周。 黑锅连打几个喷嚏,这里实在太凉了,冻得它瑟瑟发抖。 它停在门外,没有进庄。 山庄的门额上,写着“镜湖”二字。 镜湖山庄。 陈实觉得古怪,山庄里居然没有蚊虫,他躺着不能动,按理来说早有蚊虫叮咬他了,可是一只蚊虫也没有。 非但没有蚊虫,也听不到鸟叫,一切都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一株大树映入陈实眼帘,那树木很粗,树皮宛如一片片龙鳞,倒着生长,树身笔直,三五人才能抱得过来。 树下停着一口棺材,黑漆漆的,直立着,靠着树身。 陈实转动眼珠,想看得仔细些,不过第二株龙鳞大树和竖棺已经映入眼帘。 然后是第三株大树,第三口黑棺。 木车停在山庄中央的一株龙鳞大树下,这株树下也有一口竖起的黑棺,棺材不大,应该不是给成年人用的。 爷爷掀开棺材,把陈实放了进去,又盖上棺材盖。 说来也怪,这里冷得出奇,但陈实躺进棺材里,却觉得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他的心脏也渐渐跳动,越来越有力。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躺入棺材中,居然一片心平气和,内心无比安宁,仿佛对这里很是熟悉。 他甚至安逸的睡去,直到爷爷将棺材打开,他才醒来。 爷爷摸了摸他的手,手掌已经温暖,心脏也跳动得很是有力。 陈实从竖棺中走出来,活动一下手脚,只觉身体已经恢复如前,只是他有着满肚子的疑问。 “爷爷,我以前来过这里?” “嗯。” “我以前就躺在这口小棺材里?” “嗯。” “我上次来这里时,也像现在这样?” “比这次更严重。上次你……受了重伤。” 陈实想了想,试探道:“是我考了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那次么?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是的,很久了。”爷爷闷声闷气道。 他收拾好木车,看了过来。 陈实郑重的合上棺材板,对自己的另一个“家”很是用心,唯恐损坏了。 爷孙二人上了木车,陈实望向山庄里其他竖棺,这里的竖棺有八口,其他七口黑色竖棺分布在一株株古树下,他没有看到鬼神,不知这些棺材中是否有人在沉睡。 不过,他却隐隐觉察到几口竖棺中传来极为强大的压迫感,目光所及,压迫感便越来越强! 显然棺中有东西,很了不起的东西! “这处养尸地,是我与几个朋友寻到的。” 爷爷控制着罗盘,木车向外驶去,道,“也不能说是朋友,只是认识,知道彼此,说过几句话罢了。他们很怕死,和我一样怕死,因此大家聚在一起建了这个山庄。肉身放在这里,就不用担心坏掉腐烂掉。已经有些老家伙等不及了,住了进去。但每个住进来的人,都要遵循几个不成文的规矩。” 他顿了顿,道:“不可过问其他人出身,不可过问住进来的人是谁,不得将此地透露给外人,每次来人不得超过两位。倘若违背,群起而攻之。嘿嘿,他们从棺材里起来的话,那就吓人喽。” 陈实笑道:“难怪狗子没有跟进来。” 木车驶出山庄,黑锅连忙凑上来,在狗子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辇,很是华丽。 不像爷爷的木车这般土气,那辆车辇以木为框架,铜为轩辕,金为点缀,珠为装饰,车顶覆以华盖,车前四匹骏马,即便是马儿也披挂着金银铠甲。 车辕上还坐着一个车夫,手提鞭子。 车中坐着一位王孙贵胄般的人物,白衣胜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有一种雍容气度。 见到爷孙二人出来,那白衣胜雪的男子这才起身,款款下车。 他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剑鞘是大漆鞘,有着菱形纹理,中间较窄,如女子束腰,剑柄和鞘尾皆是由玳瑁雕琢打磨而成,很是华美,引人瞩目。 白衣男子剑柄朝下佩戴,身姿颀长,步履从容。 他离开那辆车辇后,只见车辇前的四匹骏马,竟然飞速石化,变成了四匹石马! 而那驾车的车夫竟然也自化作一尊陶俑,犹自扬起手中的缰绳,做约束马匹之状。 陈实正自惊异,只见白衣男子已经来到爷孙二人身边,向两人欠身见礼。 爷爷也自欠身见礼。 “许久不见,陈师风采依旧。” “不敢。萧王孙风度翩翩,我远不及也。” 两人客套两句。 那萧王孙目光落在陈实脸上,深深看他一眼,赞道:“水火荡炼,果是不凡。” 爷爷瞳孔微缩。 陈实有一种发毛的感觉,仿佛又被一头受伤的豹子盯上,心中纳闷:“爷爷怎么又动了杀心?” 萧王孙也感应到那股杀机,没有多说什么,道:“告罪。”说罢,径自走入庄中。 陈实回头看去,只见萧王孙来到一口竖起的棺椁前。那棺椁像是一栋小房子,高一丈二,长一丈八,表面刻满了华丽至极的符箓,各种符文让人眼花缭乱。 那棺椁的棺材板自动掀开,飞了出来,接着又从棺椁中飞出一块黄橙橙的棺材板,然后又飞出银光闪闪的棺材板,接着便是一块金光灿灿的棺材板,最后飞出一块玉质板材,与正常的棺材板差不多大。 萧王孙走入棺中,一重又一重的棺材板相继飞入棺中,将他封在其中。 第二十四章 符由心起,清风自生 陈实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羡慕得很:“我若是也会这一手,下次躺进棺材里,就很拉风帅气了。” 爷爷催动罗盘,木车向外驶去。 “爷爷,这个萧王孙,也需要在养尸地养身子么?”陈实仰头问道。 爷爷盯着罗盘:“到了庄子,不要过问他人。” 陈实闻言,不再询问,只是回头看了看这个神秘的山中庄园,心中充满好奇。 这个山庄是爷爷和一批身份神秘的人,合力打造而成,每个人来到此地,都不问来历,不问过往,大家不约而同的遵守着某种奇特的规矩。 “倒像是犯罪团伙的做派。” 陈实眨眨眼睛,心道,“爷爷当年肯定没有少做坏事,说不得作恶多端。不过就算他做再多坏事,也还是我爷爷。” 爷孙二人回到黄坡村,不多时陈实房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我的糖葫芦呢?我的糍粑呢?还有我的小糖人!谁偷了?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宝贝儿?” 爷爷正在画符箓,只见陈实气冲冲的从房里出来,杀气腾腾。 “一定是村里其他孩子趁我不在,偷走了我的糖葫芦、糍粑和小糖人!我都舍不得吃,却被他们偷吃了!得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陈实怒不可遏的往外走,面色阴沉,“上酷刑!” 爷爷唤住他,道:“没人偷你的,被我扔了。你睡了七天,早就坏了。” 陈实面色顿时苦了下来,随即振奋精神,央求道:“爷爷,你上次买来的那些好吃的,我没敢吃,一天就吃一小口,打算能多吃几天。你再给我买……” “没钱。” 老爷子停笔,抬头瞥他一眼,“你去黄杨村除邪,不是赚了四两银子么?把银子交给爷爷,爷爷帮你存着买媳妇……嗯,娶媳妇,还给你买好吃的。” 陈实警觉:“我帮黄杨村除邪,没有收钱。” 爷爷低头继续画符,道:“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从袖兜里摸到了四两银子。原来不是你的,那定是我的。” “噗通。” 陈实面色苍白,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万念俱灰,脸上只差写着“了无生趣”四个字。 过了片刻,爷爷似有不忍,放下朱砂笔,丢给他一小块碎银子,道:“给你一两,快点起来吧。” 陈实抓住失而复得的碎银子,喜极而泣,连忙起来:“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黑锅睡在墙角,翻了翻白眼,心道:“小主人也不想想,那银子是谁用命赚的,原本四两都是你的,现在给你一两,你还感恩戴德。又被老爷子拿捏了。” “啾啾,啾啾!” 陈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一块异兽肉,唤狗过来,黑锅懒洋洋的起身,慢吞吞的走到他身边。 陈实图穷匕见,露出藏在背后的小刀,阴笑着抓住黑锅。 黑锅咬着肉,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陈实弄了点黑狗血,躲到房间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黑锅对此一点也不好奇,直到陈实拿出来一摞厚厚的符箓,然后用草绳拴在它的四条腿上。 黑锅吓了一跳,正欲把符箓咬下来,却见陈实也给自己腿上拴上两个符箓。 此符上面是风文,像是风儿打着卷,风中写着“乘云”的字样,中间是北斗星文,北斗下是六丁六甲,最下方则是风文和北斗文的结合。 这正是甲马符的构造。 陈实与铁笔翁狭路相逢,靠着自己速度快,打死铁笔翁,但是对铁笔翁和赵铭用来赶路的甲马符却十分眼热。因此身体痊愈之后,便打算试验甲马符的用法。 陈实催动一缕即将消散的真气,激发黑锅四条腿上的甲马符,同时也将自己腿上的甲马符激发。 “黑锅,好东西便要分享。” 陈实一步跨出,笑道,“这是用你的血炼的符,当然少不了你的!” 他这一步迈出,只觉脚下一股清风油然而生,脚步竟像是滑出去一般,轻轻松松便跨出一丈六七的距离!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不等他脚步落地,便又有风儿自脚底而生,将他的身躯托起,离地三四寸时,便将他身体弹出,极为省力! 陈实又惊又喜,顺势跨出第二步。 这第二步跨得更远,接近两丈! 他的脚底,行走在风上,竟像是行走在冰面上,毫无阻力的向前滑行,更为关键的是,这冰面,竟似软绵绵的。 再加上原来跨出的步子,一步能抵得上他平日里的六七步! 黑锅一向稳重,但看到陈实脚踏清风,滑来滑去,身形奇快,也不禁玩心大起,不由分说便迈开四条腿向前冲去。 “咻——” 一道黑光向前扑出,狂风顿起,呼啦啦作响,竟将黄坡村街道两旁的房屋窗棂吹得扑啦啦扇来扇去。 远处传来咚的一声,陈实看着黑锅炮弹一样,撞在百步开外街对面的土墙上。 陈实吓了一跳,连忙奔上前去,却见黑狗努力的把头从墙里拔出来,那狗头,竟将土墙撞穿一个狗头大小的洞。 墙是老周家的。 老周看到是陈家的狗撞穿了自家的墙,敢怒不敢言。 黑锅拔出脑袋,拨浪鼓般晃了晃头。 陈实正担心它是否受伤,忽然只见狗子兴奋起来,四个蹄子生风,脚踏狂风呼啸而去。 “汪汪汪!” 远处传来狗叫,声音飞速远去。 陈实急忙追上前去,却见狗子踩着风在风中撒欢一般奔跑,如风如电,毕竟是四条腿,速度甚至比他还要快! “咻!” 陈实身边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是黑锅奔了过去。陈实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又是咻的一声,黑锅冲入村庄,围绕着黄坡村的环形跑了一圈又一圈,惊得鸡飞狗跳。 下一刻,狗子冲出黄坡村,奔入山林,很快山中鸟雀顿起,四下里乱飞,一株株树木也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 陈实担心它遇到危险,连忙跟上去,然而怎么也无法追上黑锅。 “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 陈实刚想到这里,突然狂风扑面,待到狂风散去,只见黑锅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哈哒着舌头,兴奋的看着他,疯狂的晃着尾巴。 陈实还未曾想明白它的用意,突然黑锅又咻的一声消失,猛然间狂风骤然而至,黑锅又出现在陈实面前,口中叼着取黑狗血用的小刀,然后又是咻的一声消失,待到再次出现,它口中叼着砚台。 短短时间,几个来回,黑锅便将陈实画符用的所有物件,统统叼着送来。 陈实会意,为难道:“黑锅,你刚被取过血,而且早上爷爷画符,也取了一次。一天取太多血,你的身体扛不住……” “汪汪!” 黑锅兴奋的叫嚷,围着他蹦来蹦去,催促陈实画更多的甲马符。它腿上的甲马符,力量已经折损过半,效果不如从前。 陈实只好遂它心意,取黑狗血,研磨朱砂,又画了许多张甲马符。 黑锅一阵疯跑,很快从他的视野中消失,过了一会儿,只听呜呜的风声从远而近,速度极快,狂风骤至,撒欢的黑狗狂飙而过。 如此疯跑不知多久,黑锅终于疲惫,虽然很累,却精神抖擞。 陈实将剩下的甲马符收起,突然有了个主意。 过了不久,他来到黄杨村,去探望自己唯一活着的朋友,刘富贵。 刘富贵已经恢复了很多,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刘富贵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有些畏惧,再无从前的轻松的感觉。 陈实失望,怏怏离开。 “富贵怕我,不再是我朋友了。他还打算跪下来给我磕头,眼神惊恐,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了。” 岗子村。 沙婆婆是附近有名的神婆,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干娘能保护庇佑村民,但沙婆婆却能召来亡魂。 若是思念故人,便可以来寻沙婆婆,求沙婆婆将故人的魂魄从阴间召来。 也有家中老人暴毙的,来不及交代银钱藏在何处,也会有家人找来,请沙婆婆召来老人魂魄。 还有那些寻仇的,把人杀了犹自不甘心,来求沙婆婆将仇家的魂魄召来,鞭打,水淹,火烧,消心头之恨。 这日沙婆婆正在为一妇人招魂,那妇人死了丈夫,召来丈夫亡魂,妇人询问改嫁事宜,要变卖家产,带着孩子嫁到另一个村,跟亡夫商议孩子改姓一事。 当然,只是询问一下,亡夫即便反对也无可奈何。 这时,突然暗室中透过来一抹亮光,惊扰到亡夫的亡魂,吓得那死鬼叫了起来。 沙婆婆看去,门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陈实。 陈实看到沙婆婆,咧嘴笑了,露出满嘴白牙。 沙婆婆心头一突,连忙打发了想改嫁的妇人,道:“小十,你怎么来了?你爷爷呢?” 她心头惴惴不安,独自面对陈实,她竟有些害怕。 陈实手里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些青色的鸭蛋,鸭蛋下面是瓜果桃李,笑道:“我爷爷在家里,我来给婆婆送一点我们村里的土特产。” 沙婆婆惊讶不已,连忙接过来,道:“你爷爷伺候这些东西?难为他了。” “不是爷爷种的养的,是好心的邻居送的。” 陈实嘴巴很甜,擦了颗李子送过去,笑道,“婆婆尝尝,有点酸甜!” 沙婆婆对他的恐惧不觉少了几分,笑道:“陈寅都是个从不知说好话的棒槌,怎么会有你这样会说话做事的孙儿?真甜!” 她咬了一口李子,只觉入口没有半点酸味儿,当然李子还是有些酸,只是心里甜了。 但她还对陈实有些畏惧,催促陈实赶紧回家,免得天黑。 陈实笑道:“婆婆不用担心,我腿上绑着甲马符,速度可快了,一会功夫便能跑回家。婆婆,你缸里没水了,我帮你打水去。”说罢,拎着水桶便去村里的井边。 一会儿功夫,陈实便把沙婆婆家里的水缸打满了水,又帮沙婆婆扫地,刷锅洗碗,洗衣服,晒衣服,很是殷勤。 沙婆婆连忙唤住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来婆婆这里所为何事?” 陈实在屁股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眉开眼笑,露出讨好之色,道:“爷爷说,沙婆婆最疼我爱我,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我受伤那会儿,你还想方设法为我招魂。这次又是婆婆救了我,我自当殷勤些。” 沙婆婆冷笑道:“陈寅都付过钱的,我才救你,公平买卖,无须你来献殷勤。我这人做事,从不讲人情,只讲买卖。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陈实见状,只好道明来意,道:“婆婆,咱们乾阳山附近有没有那种荒山破庙?就是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被遗弃的,也没有人前去上香的那种。越古老越好!” 沙婆婆心中微动,道:“你寻这种地方做什么?” ————感谢蝶豆花和蓬门小仙的盟主打赏,老板英明! 兄弟们,大道之上还是新书期间,需要大家更多的宣传和票票,宅猪拜谢~ 第二十五章 以身为饵 陈实迟疑一下,如实相告,道:“我们村附近突然冒出一座荒山,山上有庙,我在庙里修炼速度很快。只是那座庙被一块天外来石砸碎了,因此打算再寻一个。” “在古庙里修炼?” 沙婆婆诧异,深深看他一眼,提醒他道,“小十,你已经没有神胎了。没有神胎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陈实满脸笑容:“我知道。婆婆,我是想寻找这么一个地方,让我修炼速度更快,我就可以重新去参加县试,重新修成神胎。我去考举人……” 沙婆婆打断他:“没有神胎,意味着你永远也修不出真气,意味着你就此变成了废人!” 陈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考上举人,就可以某个好差事,爷爷这么大年纪就不用出来做事了。我……” “你不可能再次修成神胎了!” 沙婆婆面色严肃,再度打断他,“神胎是天外真神赐予的,不是修炼出来的。真神赐福,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不可能有第二次!小十,你别做白日梦了!” 陈实面色苍白,身子也有些摇晃,像是站不稳,争辩道:“婆婆,我一定可以重新修成神龛!我修成神龛,天外的真神看到我这么努力这么勤快,说不定会再度赐福给我……” 沙婆婆摇了摇头,冷冰冰道:“绝无可能,你打消这个妄想吧。小十,这辈子做个普通人也挺好,回家吧。” 陈实失望万分,低着头向外走。 沙婆婆摇了摇头:“傻孩子,还觉得自己能修回神胎……” 她叹了口气,曾经的陈实惊艳了世人,可惜那个陈实被人夺取了神胎。 如今的陈实,只是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人罢了。 过了半晌,沙婆婆走出院子,不由怔住。 只见陈实坐在她家的门外石阶上,并未回家。 “小十,你怎么还不回去?”沙婆婆问道。 “婆婆,我想快点长大,不想让爷爷担心我。” 陈实勾着头,看着地面,“不想爷爷这么大年纪还四处做活,不想他为了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只想自己有点本事,照顾好爷爷,我不想爷爷这么大年纪还这么累,我想让爷爷享福……” 沙婆婆听到这话,于心不忍,道:“你想知道这个地方,也可以,但是得帮婆婆做件事。” 陈实精神大振,连忙擦去眼泪,笑道:“婆婆尽管说!” 沙婆婆笑道:“老身早年间曾在忘川河中弄丢了一样东西,这件宝物是我的心头好,这些年我茶不思饭不想,总是惦记着。你帮我去忘川河中打捞上来,我便告诉你那座庙宇在何处。” 陈实有些迟疑。 沙婆婆冷笑道:“你怕了?怕了那就回去,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 陈实猛地咬牙,抬头道:“我干了!” 他梗着脖子,把自己脖子最脆弱的部位露出来,道:“婆婆你把我杀了,我去忘川河给你取东西!你下手快一点,我有点怕疼。” 沙婆婆既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还有点感动。 “我当他怕了,没想到他之所以迟疑,是觉得自己必须死了才能去忘川河。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能为重修神胎而甘愿赴死,道心之坚,天下少有。说不得,将来他真的能有所成就。” 沙婆婆想到这里,笑道:“去忘川河何须去死?若是死后才能去忘川河,岂不是堕了婆婆我的威名?放心,你不用死。” 陈实又惊又喜。 适才他的确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决定赴死去忘川河,没想到竟可活着进入忘川! 沙婆婆进屋,取出一条铁链子,有三十多斤,绑在陈实身上。 陈实这段时间身体越来越强,力气也越来越大,倒不觉得重。 “想要去忘川河并不容易,这条河是阴间的亡灵之河,人死之后,阴差便会来到阳间,把留恋阳间的鬼魂抓走,撑着船通过忘川河进入阴间。” 沙婆婆又取来一捆麻绳,有几十丈长短,很是坚韧。麻绳的另一端拴着个大钩子,很大,尖端锋利,像是个鱼钩,但只怕也有十几斤。 陈实钓过鱼,见过大大小小的鱼钩,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鱼钩,心中纳闷:“这么大的鱼钩,婆婆要钓多大的鱼?而且这么大的钩子,鱼饵恐怕也很大吧?” 沙婆婆背着鱼钩麻绳,向村外走去,陈实连忙跟上。 这小老太婆虽然年纪很大,但脚步轻盈,陈实须得全力才能跟上。 两人行走十多里,来到玉带河的入江口,玉带河在这里汇入德江,德江之水汹涌澎湃,水流湍急,沿着这条大江顺利而下,不过二百里便是入海口。 “世间所有流淌的河水,都连接着忘川河,所以通过这些河流便可以进入忘川。” 沙婆婆选择一株江边的大树,将绳子拴在树上,道,“让鬼魂进入忘川很简单,但是让活人进入忘川,则需要一点手段。” 她抓起鱼钩,昏花老眼闪烁着狡狯的光芒,笑道,“这江中有一种大鱼,可以游走在阴阳两界,称作鲧。鲧喜欢吃人,当鲧吃人时,吞下鱼钩,鱼钩让鲧吃痛,它便会逃入阴间,进入忘川河。” 陈实心头一突:“婆婆,这鱼钩是从我的嘴巴里勾进去,从下巴里穿出的么?” 他知道自己便是那个鱼饵。 沙婆婆摇头。 陈实面色苍白:“从肚子里穿出来的?” 沙婆婆来到他的身后,将那大的不像话的鱼钩从铁链之间穿过,笑道:“你以为老身把你当成蚯蚓穿过去?我若是这么干了,你爷爷还不找我拼命?” 陈实稍稍放心,道:“婆婆丢在忘川河里的是什么东西?” 沙婆婆目光闪烁:“一盏铜灯,有个提手,灯光不算亮,但是你远远就能看见。” 陈实疑惑道:“婆婆什么时候丢的?” “有九年了。” “九年前丢的铜灯?为什么之前没有去找过?” 陈实愈发不解,道,“是在哪里丢的?从这里下水,就能寻到那盏灯么?” 沙婆婆目光有些躲闪,喝道:“啰嗦什么?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 陈实迟疑一下,又道,“我被大鱼吃下后,该怎么才能从鱼嘴里出来?” “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被吃掉过。” 沙婆婆愈发心虚,道,“你下去便知。你放心,你若是寻到那盏灯,便用力的拉一拉麻绳,我在岸边抓着麻绳,会感应到你的动静,只需收回麻绳,你便可以回到阳间。绝对不会有事!” 陈实询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婆婆以前是否试过这个寻宝办法?” “当然试过!” 沙婆婆满面笑容,连声催促,“快去快回,免得你爷爷担心!” 陈实小心翼翼下水,并非他胆子小,而是他总觉得以自己为饵,去钓一条能去阴间忘川河的大鱼,然后去河中寻宝,有些不太靠谱。 德江水势湍急,流水冲击,仿佛有十几个人推着他,让他难以站稳。 陈实往江面看去,但见大大小小的漩涡顺着水面往下走,显然深水的地方水势更凶! “你再往深水里探一探!”沙婆婆在岸上催促道。 陈实大声道:“婆婆,我若是寻不到,你也须得告诉我那座庙在哪里!” 沙婆婆连声答应。 陈实继续往深水走,身上拖着几十斤重的铁链和鱼钩,让他担心自己会游不起来。若是被淹死在江中…… “婆婆也会为我招魂,反正死不了!” 陈实胆气一壮,越走越深。 沙婆婆见他进入水中,一颗心也不由提了起来,心里泛着嘀咕:“古书上写的是这么个法子,用人来钓穿梭阴阳两界的鲧鱼,只是书上也没有写人怎么才能从鱼嘴里出来。” 她惴惴不安,大鲧穿梭阴阳两界,以人为饵钓鲧,对她来说也是头一次。 能否成功,她也没有把握。 突然,陈实一脚踩空,沉入水中,让沙婆婆心中一紧! 但下一刻,陈实便又从水中浮出头来。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身体比从前强横很多,若是从前身上绑着几十斤的重物,早就被拖到水底动弹不得了,而现在他居然能游出水面,而且游刃有余。 沙婆婆松了口气,这时江中传来噗通一声大响,江水掀起一道高两三丈的浪花,浪花中一个巨大的尾巴从水中闪过,青黑色的鳞片映照着太阳的光芒,竟泛着金铁般的质感! 那扇尾巴,看起来比江中的渔船还要大许多! “这么大?”沙婆婆不禁呆住。 陈实也听到声音,急忙仰头看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水面,却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江面上翻动身躯。 他心中有些慌张,只听沙婆婆声音从江岸边传来:“我看到一条大鲧!你再往深水游一游,引诱它来吃你!” 陈实大声道:“婆婆,鲧在哪里?我看不见!” 沙婆婆向江中张望,却见湍急水面波涛顿起,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水下疾行,隐约间,她看到水下有一个比房子还要庞大的脑袋,张开大口,口中竟是上下两排锋利尖锐的钢牙。 沙婆婆心头又是一突,这条鲧太大了,超过了她的预计! 而且,看这鱼的牙齿,陈实只怕还未被它吃进去,便先被它嚼碎了! “我手中的麻绳,恐怕不能与这条大鱼对抗,被大鲧轻轻一扯,便会被扯断!就算大鲧扯不断,用牙齿也能切断!” 她想到这里,立刻双手抓住麻绳,左右手交替拉扯麻绳,将陈实从水里往岸边拖。 陈实也察觉到水面下有庞然大物向自己飞速接近,心中也不禁惊恐,立刻顺着麻绳奋力往岸边游去。 “咔嚓!” 江面传来惊雷般的巨响,陈实回头看去,不由瞪大眼睛,只见一条小山般的青黑色大鱼跃出水面,阴影遮住了两颗太阳,张开深渊般的大口,向自己咬来! “嘭!” 大鲧砸在水面上,沙婆婆只觉手中的麻绳猛然用力一扯,竟将她的身形拖动,向江水里拖去! 下一刻,麻绳拴住的那株大树也被巨大的力量扯得摇晃起来,树身向江边倾倒! 沙婆婆用尽力量去拉麻绳,还未站稳脚步,突然啪的一声,断绳飞出水面,砸在岸上! 沙婆婆面色呆滞,只见水中有大鱼飞速游走,猛然间水下一道蓝光迸发,大鱼消失! “完了,完了……” 沙婆婆额头冷汗滚滚,身子颤抖,哆嗦着把剩下的麻绳收回,只见麻绳断开的地方极为平整,应是被大鲧的牙齿切断。 “小十多半是被大鲧咬碎了,即便我懂得招魂,也无法让他复生……我该怎么向老陈头交代?” 第二十六章 忘川河底,羊角铜灯 沙婆婆脸色阴晴不定,就算陈实没有被大鲧咬死,也会失落在忘川河中,无法归来,她同样也无法向陈寅都交代! “没有了麻绳,他便无法从忘川河归来……此事都怪我贪心,竟然想利用这孩子去忘川河寻找那件宝物,结果害了他!早知如此,直接告诉他那座古庙在何处便是。” 她心中悔恨不已,只是事情已经发生,自怨自艾于事无补,如今要做的,那就是查看一下,陈实是否真的死了。 倘若未死,再做补救。 若是死了…… “那就只能向老陈头以死谢罪了!” 沙婆婆咬破右手食指,以自己的血在空中画符箓,所画的正是招魂符。 说来也怪,她的血竟飘浮在空中,丝毫没有落下的趋势,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束缚住。 随着沙婆婆手指移动,一张长达三尺,宽仅二寸的符箓被她书写出来。 上头是三清敕令文,文下是三魂七魄罡文,形态简洁。 凭空画符,这等造诣,可谓惊世骇俗,是符师梦寐以求的成就,然而沙婆婆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张招魂符迸发出的招魂之力强横无比,顷刻间便跨过阴阳两界,直达阴间! 沙婆婆自知自己犯了大错,因此与平日里的招魂咒不一样,此次画的招魂符动用的是自己的心头精血。 心头精血至刚至阳,数量极少,也就仅够画一张符箓,但威力却非同小可。 倘若陈实果真已死,就算被抓到阎罗殿上,仅凭这道符箓,她也能把陈实的魂魄从阎王的手里夺回! 然而,这道符箓燃烧殆尽,沙婆婆也未能将陈实的魂魄召来。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沙婆婆松了口气,随即足下一顿,便见小老太婆的影子突然在地上枝枝叉叉般四面八方生长,从影子里生长出五只青面獠牙的鬼王,屹立在空中,叉手听令。 沙婆婆心念微动,五鬼呼啸而去。 片刻后,无数砖石飞来,在短短片刻便在德江边搭建了一座长宽各三丈六,高一丈二的祭坛。 五尊鬼王手持大旗,屹立在祭坛的五个角上,分踞五行。 沙婆婆取出文王鼓。 此鼓是一个像鼓非鼓,似锣非锣的奇特乐器,只有一面蒙皮,另一面却是空的,鼓中有绳索交叉,可以用手抓住。 上次陈实在阴间听到的沙沙的鼓点声,便是这件乐器发出的声音。 沙婆婆摇响文王鼓,顿时阴风阵阵,霎时间德江江面上如同进入黑夜,连太阳的光芒也无法照入这片黑暗。 “老身这辈子从阴间召来不知多少鬼魂,得罪了太多的阴差鬼王,这次出手,只怕会引来不少老对头的注意,趁机寻仇!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沙婆婆叱咤一声,鼓声震响,黑暗中一条青石道路从祭坛上哗啦啦向江中铺去。 这小老太婆,竟以自身法力打通一条连接阴阳两界的道路,试图将陈实从阴间忘川河中接引过来! “小十!” 她的声音传入阴间,“循着我的鼓声,我接引你回阳间!” 且说大鲧的口中,陈实死死抓住鱼钩,鱼钩深深插在这条大鱼的喉骨旁边的软肉中。 喉骨是这条大鱼的后槽牙,上下碾压,便如同两块万斤铁块,每碾压一次,便是两块巨大的铁块砸在一起,火光四溅,震得陈实双臂发麻! 但他不敢松开手,因为他这会在大鱼的口中,大鱼另外两排牙齿正在咔嚓咔嚓咬动,试图咬住他,将他甩出去。 倘若他松手,立刻便会被切成无数碎块! 适才他在大鲧扑下来的一瞬间,在水中猛然一跃,跳入大鲧的口中,这才避免被拦腰咬断的命运。 然而现在他的境况也糟糕万分,倘若鱼钩脱落,只怕他还是会咬得粉碎! 突然,陈实看到一阵蓝色的光芒闪过,只见这条大鱼身上所有的血肉,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巨大的鱼骨在水中游动。 陈实抬起手,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血肉尽数消失,竟也变成了白骨。 他向身上看去,自己身上同样血肉全无,变成了一具白骨骷髅! “我进入忘川河了?” 陈实惊讶不已。 那大鱼钩原本是勾在大鲧的血肉上,此刻大鲧变成了鱼骨,鱼钩脱落,陈实抓起鱼钩,心中一沉。 麻绳断了。 “我该如何回去……沙婆婆手段惊人,一定会有办法。现在,先找到沙婆婆丢的铜灯要紧!” 陈实脱下身上的铁链,将沉重的鱼钩拴上链子,钩子挂在大鲧的喉骨上,振奋精神,从大鲧的鱼鳃骨间游了出去。 这条大鱼没有了血肉,无法困住他。 而且更古怪的是,大鲧对同样是骨头状态的陈实,居然没有任何兴趣,从他身旁游过,并未一口吞掉他。 “大鲧既然能从阳间游入阴间,那么一定也能从阴间游回阳间。” 陈实心道,“若是沙婆婆找不到我,我便抓住这条大鱼,让它带着我游回阳间。只是不知道这条大鱼何时才会回去。” 大鲧漫无目的的游动,丝毫没有急于回去的样子。 陈实也放下心来,在忘川河中寻找。 河中闪烁着蓝色的幽光,河面上有着过往的船只,像是木舟,从上方投下斑驳的影子。 河底长着奇奇怪怪的珊瑚,嶙峋的怪石,还有着巨大的贝壳,很是厚重,也有游来游去的骨头鱼,想来是大鲧的幼年形态。 这些鲧体态小,之所以生活在阴间的忘川河中,而不是去阳间,应该是忘川河中没有捕食者。 陈实张望半天,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骷髅,想来这条河中没有人类。 “这种贝壳也能穿梭阴阳两界?” 陈实掀开一个巨大的贝壳,然而贝壳里没有贝肉,里面藏着一个神态慌张的小男孩,十来岁年纪,慌忙向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抓住贝壳又盖了回去。 陈实惊讶,自己是骷髅状态,这个小男孩反而是有血有肉! “不过,忘川河中应该是反着来的,我和大鲧有血有肉,到了河中便变成白骨。这个小男孩应该是一具白骨,在河中就成了有血有肉的状态。” 陈实有话要问,又掀开贝壳,那小男孩蜷缩着身子躺在两个贝壳之间,见状慌张起来,抬手指了指上面,又要盖上贝壳。 陈实笑道:“上面有什么?” 突然,青油油的光芒自上方照耀下来,在河底扫过,那小男孩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陈实的手臂,将他扯入贝壳中,急忙盖上贝壳。 那道青光嗡的一声从河底扫过,光芒回到河面,陈实顺着贝壳缝隙向上看去,只见青光是来自一艘经过的木舟。 木舟上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而那青光,正是从其眼睛中射出! 陈实心头一跳,想来是木舟上的瘦高身影觉察到水底的动静,睁眼看来! 目光如此恐怖,若是被其目光看到,只怕会有凶险! 陈实正欲向那小男孩称谢,突然被那贝壳里的小男孩踢了一脚,将他踹出贝壳。 陈实打算回头找他道谢,那小男孩已经合上贝壳,藏在里面不肯露面。 “你好,我叫陈实,我不是要抢你的房子,我来找一盏铜灯,九年前掉入忘川河中的。你知道那盏在什么地方么?”陈实彬彬有礼的询问道。 贝壳里伸出一条胳膊,拐着弯向远处指了指。 “谢谢。” 陈实循着小男孩指的方向而去,沿途只见许许多多贝壳悄悄的张开,里面藏着一个个孩子,有男有女,偷偷的探头探脑,好奇的向他张望。 偶尔也有几个成年男女,甚至老人,只是数量比较少。 只是每当水面上有木舟经过,他们便会慌忙合上贝壳,似乎对木舟上的瘦高身影很是恐惧。 “嗡!” 又有光芒照耀下来,那是木舟上的瘦高身影的目光,穿透忘川河,直达河床,照耀在一个躲避不及的男孩身上。 那男孩身不由己在光柱中飞起,飞出河面,被那瘦高身影抓住。 陈实仰头看去,只见那瘦高身影竟张开大口,嘴巴几乎将脑袋从中线分开,奇大无比,将那男孩一口囫囵吞下。 那瘦高身影上下合动下巴,似乎意犹未尽。 陈实不由打个冷战,也找了个无主的贝壳,双手托着,在水下行走,遇到木舟经过时便蹲下来,将自己盖在贝壳下。 “木舟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些躲藏在贝壳下的孩子,又是什么人?”他颇为好奇。 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那些贝壳中的孩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为何会躲在贝壳里了!他们是德江里淹死的孩子!” 德江的支流玉带河,每年都会淹死几个去河里游泳的孩童,而德江淹死的只怕更多。 这些被淹死的孩子,变成了鬼魂,流落到忘川河中,因为惧怕舟上的人,所以躲藏在这些贝壳中! 至于成年男女和老人数量之所以很少,是因为淹死的成年人比较少! 陈实望着河床上大大小小的贝壳,喃喃道:“竟会有这么多人……” 他稳住心境,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了一缕灯光。 那灯光的确不算亮,但古怪的是灯光的穿透力很强,隔着很远便能看到光芒。 陈实向前走去,只觉四周压力越来越大,压得他骨头咔吧咔吧作响,两条腿骨也陷入泥土之中。 他越向前走,压力便越大,很快泥土没到他的膝盖,每一步都艰难万分。 陈实抬头看去,终于看清那灯光。 只见灯光的来源的确是一盏铜灯,铜灯有着提手,下面是一只胖墩墩四肢短小的羊,提手是羊角,羊背上坐着一人,灯焰便是从这人偶的脑袋天灵盖上冒出来,想来人偶中装着灯油。 如此形态的灯,很是诡异,尤其是能够在河水中依旧燃烧,散发光亮,更显这盏铜灯的不凡。 不过,铜灯此刻正握在一只白骨大手中。 那只白骨手掌上没有一丝血肉,有常人四五倍大小,指节细长。 陈实沿着白骨手掌看去,只见一具颇为巨大的骨骼坐在河床上,即便是坐着,也有两三个陈实那么高。 更为古怪的是骨骼的头骨,根本不似人骨! 而是一个巨大的脑袋,长长的,像是鸟首,但是没有鸟喙,嘴巴很长,长着獠牙。 头骨的眼眶很大,能塞下成年人的拳头。 头骨的鼻孔同样很大。 看到这一幕,陈实不由想起木舟上的瘦高身影。 “这是一尊陨落的瘦高身影!”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沙婆婆的声音传来:“小十!循着我的鼓声,我接引你回阳间!” 陈实闻言,精神大振:“婆婆来接我了!” 他不由分说,探手便向那盏铜灯抓去。 他的手掌刚刚接触到铜灯的羊角把手,突然瘦高白骨震动一下,抖落身上沉积的灰尘。 第二十七章 八卦翻动风云起,两界穿梭跃龙门 “已经化作了白骨,竟还活着?” 陈实心头一突,奋力掰开瘦高白骨握住铜灯的指头,提着这盏铜灯便向上游去。 铜灯握在瘦高白骨的手中不显得大,但落在陈实手中,几乎和他一般高,大的吓人,同样也很是沉重。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瘦高白骨彻底苏醒,似乎极为愤怒,只剩骨骼的双腿在河床上曲蹲,纵身一跃,竟欲跳起,追击陈实!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瘦高白骨的一条大腿骨竟然因此折断,跳跃的方向也因此歪斜,栽向一边。 陈实既是骇然,又觉得好笑。 那瘦高白骨的骨骼上,竟然遍布伤痕,有利器所伤,也有钝器砸伤,还有法术灼烧的痕迹。 它不能用力,用力的话,这些受损的骨骼便会断去。 不仅如此,陈实还看到它的肋骨断了几根,不知落在何处。 如今又断了一条腿,游动起来便像三条腿的蛤蟆,姿态说不出的可笑。 只是尽管可笑,但其游动速度依旧远胜陈实! 陈实不敢怠慢,倾尽所有力气,向河面游去,一边游动,一边脑海中各种念头涌了出来。 “瘦高白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和我一样,也是从阳间穿梭到阴间,所以自身血肉化去,变成白骨。 “这盏铜灯,只怕也绝非沙婆婆的宝物,而是他的宝物! “沙婆婆惦记着这盏铜灯,此物一定非比寻常。只是沙婆婆为何确定铜灯一定会落在忘川河中?是了,当时一定是此人受了必死的伤,与铜灯一起跌入忘川河! “沙婆婆不确定此人有没有死,所以等了九年。九年时间,此人肯定伤势爆发死于非命,所以她才让我下河寻灯。 “只是沙婆婆也没有料到,此人进入忘川河,血肉消去,只剩白骨,致命伤反而因此没了。只是他也无法出河,所以只能在河底沉睡。”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只见河面上一艘艘木舟穿梭如织,从四面八方而来。 木舟上站着一个个强大至极的身影,正是瘦高怪人! 陈实心中一惊,现在上去,只怕被这些瘦高怪人抓住,当场吃掉! 他正欲转向,只见下方那具瘦高白骨已经追来。 陈实两只手提着铜灯,两条腿用力蹬水,试图避开瘦高白骨,然而瘦高白骨距离他还是越来越近! 上方的河面上,一条青色石路自阳间而来,直达忘川河。青石的尽头,沙婆婆小小的身躯尽显巍峨,屹立在祭坛之上。 一艘艘木舟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心中一紧。 “糟了。这些老对头来的这么快!” 她心知若是被这些阴差占据了通道,陈实必然难以进来,只怕尚未露面便被阴差抓来吃掉,当即心一横,竟然一步跨出,走上青色石路。 “天帝生我,皇天养我,日月照我,北斗辅我,山川导我,百神侍我,阴阳通我,风伯送我,天厨供我,紫云盖我,神药治我!” 小老太婆衣衫烈烈,四周传来宏大的声音。 “往来无穷,入海则出天门,入河即出地户!司命举我,何求不得,何指不测!” 她的周身,神光耀体,呈现北斗绕身,日月垂丽的异象,阴阳相通,紫云形成华盖,透体神光在身后凝结成神药,又有符文交织,在身外形成八卦炉的形态。 所谓太上八卦护身箓,其实是她的太上八卦护身诀的简化版! 沙婆婆迎上那些木舟。 “小十,跟着我的鼓声归来!” 雷霆炸响,突然间强烈无比的雷光从水面上照耀下来,将忘川河底照耀得通透。 陈实在水中竭力躲避瘦高白骨的追击,匆忙间仰头看去,只见河面上仿佛有一尊周身笼罩在灿灿金光之中的帝女,体魄巍峨,举手投足,翻江倒海,与那一众面目非人的木舟怪人交锋! 鼓声震荡,伴随着沙沙的声响,鼓点越来越密集! 那鼓声是从阳间传来,指引着陈实,催促他速速前往阳间。 “嗡——” 一个巨大的八卦符文震颤着,一长两短,从忘川河中划过,带动大水,让陈实和瘦高白骨身形不稳。 那八卦符文陡然化作一座山峦,从水中冲天而起,向一尊木舟怪人镇压下来。 江面上传来沙婆婆的声音:“来吧!九年前我只身闯阴间,抢走那孩子的魂,当时没有怕你们,今日更不会怕!” “呼——” 忽然又有八卦中的震卦符文入水,待到从水中跃出时化作雷霆,粗大的雷电劈在江面上,雷光乍闪,一团团雷火在江面乱窜! 又有离卦化作火焰,巽卦化作咆哮黑风,坤卦化作厚重黄土,乾卦化作青天,打得忘川河面天昏地暗! 忘川河水被这恐怖的波动席卷,连带着让陈实和瘦高白骨的身形不稳。 他们身上没有血肉,凭借骨头在江中划水,本来就多有不便,再加上水流冲击,更是不稳。 好在陈实是骷髅,无须呼吸,否则早就淹死在水中了。 “婆婆这么强?” 陈实惊讶万分,沙婆婆看起来就是个乡下的小老太婆,懂些招魂的手段,靠着招魂养家糊口,没想到实力居然如此强横! 一条青色石路,打通阴阳两界,甚至踏着石路而来,杀到阴间忘川河上来救他! 这是一个乡下的小老太婆能办到的事情? “爷爷说当年我受伤,她为我东奔西走,想方设法为我招魂。” 陈实突然想到,若是沙婆婆动用全力自己招魂,场面该是何等的壮观? 只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两年之前的一切记忆,都化作了梦幻泡影,一片空白。 陈实试图向那条青色石路游去,却一次又一次被激流冲翻。 这里的水流越来越急,越是接近水面便越急,那一众木舟怪人的实力也非同小可,更关键的是数量众多,而且越来越多! 更多的木舟从远处疾驰而来,舟上各有一个瘦高怪人,加入战局,围攻沙婆婆! 饶是太上八卦护身诀极为厉害,沙婆婆也吃力万分。 陈实自下向上看去,只见青色石路上不断有青石飞起,炸开,让这条连接两界的道路越来越短! 这些涌来的瘦高怪人数量太多,只怕沙婆婆很快便会坚持不住! 鼓声也越来越急,显然沙婆婆内心极为急切。 陈实渐渐焦躁,那个与他一起在激流中翻滚的瘦高白骨也在不断向他接近,要不了多久,只怕便能捉到他。 突然,陈实在激流中看到一条长达十多丈的骨鱼,正是大鲧,不由心中微动,不再对抗水流,而是顺着水流向大鲧游去。 那条大鲧正在逆着水流冲锋,它虽然也变成了白骨,但是身上的鱼刺、鱼鳍还保持着鱼儿的形态,游动的速度比陈实和瘦高白骨快了太多。 大鲧迎面而来,陈实立刻一只手抱着铜灯,另一只手抓住鱼鳍,他顿时只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剧烈的颠簸传来,大鲧带着他在水中疾驰,速度极快! 陈实又惊又喜,突然大鲧的速度慢了一些,回头看去,只见瘦高白骨抓住大鲧的鱼尾,两只手交错向上爬。 “阴魂不散!” 陈实咬牙,两条胳膊先后穿过羊角,将那羊角铜灯背在身后,双手交错也自向前攀爬。 那瘦高白骨的速度更快,而且大鲧的身躯只有十来丈,要不了多久,瘦高白骨便会抓住他。 陈实埋头向前攀爬,只是鱼背上的鱼骨太粗大,他抱着鱼骨,险些滑落下去,只好努力攀爬,来到脊骨处,手脚并用,踩着鱼肚上的大骨努力向鱼鳃处爬去。 后方瘦高白骨追来,比常人大四倍的白骨大手张开,向他后腿抓去。 陈实急忙缩腿,避开这一抓,终于来到鱼鳃,连忙钻进去。 那瘦高白骨也来到鱼鳃处,但体型太大,钻不进去,只好伸出长长的胳膊,奋力往里面乱抓。 陈实躲到鱼嘴里,竭力避开白骨大手。 那白骨大手的骨尖极为锋利,若是触碰到,便会轻易将他的骨头切断! 突然,陈实的目光落在大鲧喉骨的鱼钩上,这鱼钩和铁链正是他进入忘川河时,挂在大鲧的喉骨上。 陈实立刻将鱼钩取下,将铁链绑在自己有些瘦弱的右臂骨上,砸向白骨大手。 那白骨大手上有很多很深的伤口,若是能将之砸断,自己便少了很大的威胁。 不料他缠着铁链的拳头刚刚触碰到大手的臂骨,便被震得全身骨骼像是要散架一般,难受异常。 那大手察觉到触碰,立刻折向,向陈实抓去。 同一时间,大鲧越游越快,猛然间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不知从何处涌来,将陈实、瘦高白骨连同大鲧一起淹没! 与此同时,沙婆婆的青色石路也轰然崩塌,站在石路尽头的沙婆婆发出一声无力回天的叹息,身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向阳间退去。 “嗡!” 德江旁边的祭坛上,空间剧烈震荡,沙婆婆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祭坛,气息飞速回落。 空间震荡掀起的澎湃气浪,将五大鬼王冲击得站不稳身形,各自向后滑去,祭坛也被压得轰隆作响,坍塌下来! 沙婆婆却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前方的江面上,黑气崩散,青色石路彻底崩塌,消失不见。 她身躯颤抖,忍不住老泪落下。 她究竟还是没能救下那孩子。 就像当年一样。 正在此时,突然江面裂开,一条浑身散发着青黑色光芒的大鱼跃出水面,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口,噗的一声,将一团黑影吐出。 那团黑影在半空中舒展开来,小小的,正是陈实,背上还背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羊角铜灯,铜灯居然还亮着,散发出幽幽的灯光。 陈实在半空中舒展身体,向岸边落去,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截铁链,铁链的尽头便是一个大鱼钩。 想来是鱼钩卡住了大鲧的喉咙,让大鲧吞不下去,只好将他吐出来。 而大鲧的鱼鳃上竟然还爬着一个人身马首的怪物,又瘦又高,有三五个成人那么高,只是浑身是血,遍体是伤,还断了一条腿。 这个马首怪物便是追杀陈实的瘦高白骨,是阴间的阴差,因为伤势太重,不得不藏身在忘川河下保命,此刻被陈实偷了羊角铜灯,竟然顾不得重伤也跟着大鲧一起来到阳间。 他与陈实、大鲧一样,在穿梭过来的一瞬间,便恢复血肉之躯。 肉身恢复,伤势也随之而恢复。 它的伤势,比九年前的伤还要重很多! 马首怪物断然不容许羊角铜灯被偷,也立刻单腿跃起,自后方向陈实扑来。 沙婆婆目瞪口呆,浑然不知这其中的缘故。 只听轰隆一声,陈实双膝曲蹲,稳稳落地。 而在他身后,大鲧再度自水中跃起,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半空中向他扑来的马首怪物一口吞下,又是嘭地一声扎入水中,溅起几丈高的浪花。 第二十八章 如敬神明 沙婆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一连串的变化实在太快,让她目不暇接。 陈实长长的舒了口气,将背上背着的羊角铜灯取下,笑道:“婆婆,我把你丢的铜灯取回来了!” 突然,那小老太婆颤抖着奔了过来,一把将他搂在怀中,身躯颤抖,声音哽咽,死死的抱住他,老泪纵横,如雨般落下。 “孩子,我的好孩子,婆婆再也不让你冒险了!” 那小老太婆哭得很是伤心,对心心念念的铜灯也视而不见,让陈实有些惶恐。 沙婆婆抱着他,便像是抱着自己的至亲之人,舍不得撒手。 过了良久,沙婆婆才将他放开,抹去脸上纵横的泪水,反复检查陈实是否有什么损伤,发现他没受伤,这才放心。 “婆婆,你没事吧?”陈实试探道。 沙婆婆听到他的声音,不觉想起自己的孩子,顿时又泪如雨下。 “我儿子天雨与他一样机灵可爱,如果还活着,只怕已经成家立业,我也能抱孙子了。孙儿应该与小十差不多大了。” 这小老太婆触景生情,看到陈实在必死的情况下,竟从阴间逃脱,不觉想起自己的儿子向天雨。 向天雨特别机灵可爱,悟性也高,那时也是十来岁的年纪。 男孩子总是很淘气,但也很懂事,向天雨便是如此。 淘气时,让她恨不得抓过来狠狠揍一顿,但也有懂事的时候,会特别贴心,对她嘘寒问暖,捏肩捶背。 她对这个儿子无比疼爱,只是那时的她同样也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她在魂魄上的造诣极高,还想再进一步,然而不知何故,总难以突破,于是便动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便是潜入阴间,去寻一种只在阴间才有的奇石,三生石。 倘若能以三生石炼药,服下后便可以觉悟自己的前世,将前世的修为化作自己当世的修为,从而让自己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然而阴间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去,去的人,要么是童男精魂,要么是童女精魂。 童男精魂,一派纯阳,能够抵御阴间的阴气侵袭,不至于魂飞魄散。 童女精魂,一派纯阴,在阴间也不至于受损太快。 她不信任外人,毕竟三生石极为珍贵,所以便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向天雨偷偷入阴间,为她盗取三生石。 她为向天雨的安危,做了多重准备,各种保命的符箓、宝篆,以及各种法术、宝血,武装得极为齐全,这才让向天雨魂魄离体,进入阴间。 向天雨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为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没有任何怨言,也没有拒绝,就这样进入阴间。 可是,向天雨没能回来。 她等了七天,向天雨始终没能回来。 七天是一个坎儿,修士的魂魄离体,七天内肉身还可以活着,七天后,肉身便死了,腐败了。 她的儿子死了。 那个淘气又懂事的小男孩死了。 魂魄迷失在阴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儿子之死,对她的打击极大,同样因为这件事,她的丈夫与她决裂,夫妻形同陌路,也因为这件事,她一辈子都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 当年,陈实爷爷陈寅都找到她,请她相助,她原本拒绝,但是看到陈实的脸庞,又想起自己的儿子,这才应允,不惜性命相搏,也要横跨阴阳两界,为陈实招魂。 她也是在那时,得罪了阴间的巨头,留下了很多仇家,不能再踏足阴间,否则必遭围攻。 沙婆婆幽幽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陈实的头。 “婆婆不会再让你做任何危险的事了。”她低声道。 陈实举起羊角铜灯,笑道:“婆婆要找的灯,是不是这个?” 沙婆婆振奋精神,点了点头:“为了这个劳什子破灯,险些让你送命,小十恨不恨婆婆?” 陈实摇头:“爷爷说,婆婆当年为我做了很多事,让我报答婆婆的恩情。” 沙婆婆心里一暖,又有老泪想要落下,连忙道:“天快要黑了,咱们先回去。” 两人往回赶。 “这盏灯,是阴差当中的鬼王才能拥有的宝物,叫做羊角天灵灯,能够照破阴阳两界,洞察幽冥,拥有着甚为了不起的威力。” 沙婆婆说起这羊角天灵灯的来历,道,“当年我与几个老家伙联手,才抵御住羊角天灵灯的威力,将马面鬼王重创。马面鬼王带着灯坠入忘川河,我知道它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它竟能借忘川河的特殊之处活下来,并且活到现在。” 她不禁有些后怕。 若是马面鬼王还拥有一点力气,只怕一缕真气便能让陈实粉身碎骨。 “这盏灯,婆婆先替你保存着,将来你随时可以取走。”沙婆婆道。 两人回到岗子村,天色将晚,只见一只大黑狗早已在村口等候。 陈实连忙上前:“黑锅,爷爷让你过来,叫我回家吃饭?” 黑锅摇了摇尾巴。 沙婆婆道:“小十,你先跟狗子回家,明天过来,我带你去找那座古庙。” 陈实忙不迭称谢。 沙婆婆目送一人一狗远去,心中感慨万千。 “和天雨小时候,一样样的。也是这么聪明,这么灵动,这么倔强,答应别人的事,就要一定做到。” 她回到住所,将那盏羊角天灵灯放在桌子上,桌子被压得咯吱作响。 这盏铜灯陈实拎着的时候看似不重,但也有三百多斤。 沙婆婆取出一根银簪,将灯芯挑长一些。 那灯芯是插在羊背上的铜人的天灵盖中,铜人体内灌注的是灯油,尽管过去了很多年,灯油依旧很足。 灯芯被挑出来一些的时候,铜人的面色变得古怪,张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房间里很是刺耳。 待到灯焰稳定,它仿佛习惯了疼痛,便不叫了,脸上反而露出笑容。 沙婆婆催动这盏羊角天灵灯,突然灯焰的光芒暴涨,下一刻她的房屋,街道,岗子村,乃至乾阳山,仿佛统统消失不见! 那洞穿一切的灯光,照穿了房屋,街道,村庄,山川,直达幽暗的阴间! 沙婆婆穷极目力,借着灯光向无尽漫漫的黑暗看去,穿过迷雾与荒原,死亡与冷寂,扫过无数鬼魂,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 “天雨,你在哪里?你是迷路了么?娘来找你了……” 陈实回到家,爷爷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陈实连忙去洗手脸,这才坐下。 “你去找沙婆婆,她没有要求你做危险的事情罢?”爷爷不经意间问道。 陈实摇头,笑道:“没有。爷爷,沙婆婆是个很好的人,待我可亲了。” “那就好。” 爷爷背对着他,慢吞吞的吃着蜡烛,道,“沙婆婆虽然是个好人,但她执念也深,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倘若她要求你去阴间,你不要答应她。” 陈实凛然,心道:“晚了,我已经去过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免得爷爷不让他去找沙婆婆。 一夜无事。 清晨,陈实吃罢饭,拜过干娘,跟爷爷说一声,便兴冲冲出门,直奔岗子村而去。 “汪!” 村口,黑锅坐在树下,冲着陈实远去的背影叫了一声。 “我知道,他撒谎了。” 爷爷站在黑锅身后,面色阴沉,“昨天他回来时浑身是水,身上带着阴气,显然沙婆婆让他去了阴间。他还包庇老太婆。” 黑锅侧头看爷爷:“汪汪!” 爷爷面带黑气:“你说得对,臭小子该修理了,竟学会撒谎了。还有沙婆婆,也该教训教训,免得她把我孙儿置于危险之中!更可气的是,她竟想抢我孙儿!” 黑锅狐疑的仰起头,它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啊。 爷爷若是想揍陈实,自己下手便是,何必说是它说的? 只是这个锅,自己必须得背。 陈实来到岗子村,沙婆婆已经早早的做好饭,自己没吃,在等着他。 “陈寅都烧的饭菜,狗都不吃!难为你竟然吃了这么多年。” 沙婆婆夹了几口饭菜,便放下碗筷,含笑看着陈实狼吞虎咽。 没办法,爷爷做的药膳的确太难吃了。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沙婆婆笑道,“锅里还有,我再给你盛些。” 陈实吃得肚子滚圆,两年来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饱,连忙起身,帮沙婆婆刷锅洗碗。 沙婆婆连忙道:“放那里,我自己收拾!这孩子……” 陈实收拾妥当,又帮她打扫院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沙婆婆。 沙婆婆穿戴整齐,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蒙着一块花布,笑道:“知道你等急了,咱们这就出发。” 一老一少出门入山。 岗子村入山的道路,与黄坡村入山的道路又有不同。黄坡村的入山路比较平缓,而这里则比较陡峭。 山路是在悬崖峭壁上凿刻出来的,细细的一条道路,只能勉强容纳一个大汉通行,倘若迎面走来一人,那就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掉下山崖。 沙婆婆看着年迈,步履却很是稳健,面对悬崖峭壁也丝毫不惧,倒是陈实有些心惊肉跳。 “老嫂子,我和小十路过,从你这里借路。”沙婆婆停下脚步,向着一株虬根盘结的大树笑道。 她来到树下,从篮子里取出几根香点燃了,插在树下。 陈实好奇打量,只见那古树不知活了几千年,盘根交错,竟布满山崖,仅仅露在外面的树根,便有一两亩地! 不过,这株大树的主干应该被雷劈了,树桩上留有雷火焚烧的痕迹,他们现在看到的树身,是在主干旁边新长出的树身。 尽管是新长出的,但看着也有几千年的树龄了。 这株古树的灵是一个住在树洞中的老太婆,个头很矮,比陈实还要矮一头,盘着花白头发,拄着拐杖,慈眉善目,笑呵呵的看着陈实和沙婆婆。 她的嘴巴瘪了,没有几颗牙齿,笑的时候能勉强看到两三颗牙。 “小十,快来见过庄婆婆!”沙婆婆给陈实塞了几炷香。 陈实连忙上前,敬香,拜道:“陈实见过庄婆婆!” “好孩子,好孩子。”庄婆婆笑呵呵的看着他。 两人从树洞间穿过。 “大山,令人敬畏。要敬畏山,如敬畏神明。乾阳山中多有灵,草木有灵,山石有灵,爬虫走兽也有灵,即便是那山涧,那溪水,也有着灵栖息其间。” 沙婆婆一边走,一边教导陈实,“心存敬畏,则路路皆通。心存不敬,活路也有可能变成死路。” 他们来到一处更加陡峭的地方,前方的山路突然断去,黑石堆满了山路。 沙婆婆上前,敬香,道:“道兄,我与小十路过,还请行个方便。” 陈实瞪圆眼睛,只见那些黑石竟然有规律的移动起来,黑石攀上陡峭的崖壁,渐渐远去。 待到那些黑石走的远了,陈实才得以一窥黑石真容,竟是一条无比庞大的黑蛇的蛇鳞,只是太巨大,所以看起来像是黑色山石堆叠! 陈实跟着沙婆婆继续沿着山路前行,走了四五里地,终于看到那条大黑蛇。 黑蛇盘在他们所在的山峰上,孤独寥寂的仰着头颅,呼气成云,吸气成风,一呼一吸之间,山谷中风云变幻,奇妙万分。 大黑蛇是山中的兽灵,早已过了吃血食果腹的岁月,它餐风饮露,宿霞卧云,宛如大山中的隐士,与世无争。 第二十九章 山君庙的阳光 陈实看着那条雕塑般的大黑蛇,心中充满敬畏。 这条大蛇的心态心境,已经远远胜过世人,达到了即便顶级修士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沙婆婆带着他,继续深入乾阳山。 “沙婆婆,你说乾阳山也有灵么?” 陈实询问道,“倘若乾阳山也有灵,那么这座山的灵该有多大?又会是什么样子?” 沙婆婆想了想,摇头道:“或许有灵吧,可是我并未见过。” 他们穿过一道山涧,山涧边有浣发的少女,那是山涧的灵,美丽而灵动,与陈实和沙婆婆打着招呼。 沙婆婆送给少女一柄梳子,少女很是开心,谢过他们,山涧的水也变缓很多。 他们经过一片林地,林地中有着许许多多灵药,已经生长了不知多少年,许许多多光着屁股高不及尺的孩童在林下奔跑,见到他们便纷纷躲到树后,偷偷打量他们。 沙婆婆打开篮子上的花布,抓起一把糖,那些小娃娃便咿咿呀呀的跑出来,许许多多脑袋挤在一起,伸出胖乎乎的手掌,白嫩嫩的,向他们讨糖吃。 这就是大山。 陈实见过黄坡村附近的乾阳山,鬼神领域一个接着一个,诡异莫测。 然而这里的乾阳山,却向他展示了不同的一面。 山川瑰丽,壮我胸怀。 经此一行,他只觉这世界竟是如此美好,胸怀壮阔,方能容下这山,这物。 良久,他们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一座古老沧桑的庙宇映入陈实眼帘,庙前是一座山门,已经塌了半边。 两人来到山门前,只见残砖断瓦四处散落,山门的门楣也断了,落在一边。陈实上前,将上面的山石搬开,铲去泥土,勉强辨认出“山君”的字样。 “这里是……山君庙!” 陈实四下打量,山君庙有一座主殿,两座偏殿,偏殿已经坍塌,不复存在,主殿却还屹立。 大树参天,在破败的院落里盘结,树冠极大,恰恰将这座庙宇遮挡住,密不透光,让阳光无法照耀在庙宇上。 虽然没有阳光照耀,这里却不显得冰凉,气温很是舒适。 树下有个缺了一条腿的香炉,长约一丈,高五尺,宽三尺,像是一口长方形大鼎,炉中积满了香灰,想来当年一定香火鼎盛。 这里的空气中像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陈实仔细感应,却又消失不见。 “不凡之力!” 他顿时醒悟,这种奇异不可捉摸的力量便是香火之气形成的不凡之力,这种力量可以凝聚神相,让干娘等村中的神灵拥有神奇的力量! 只是古怪的是,这座古庙中的不凡之力却处于游离状态,并未凝聚。 陈实细细感应,这才发现不凡之力是自香炉中散逸而出。 “从前这里的香火太鼎盛了,导致香炉中也凝聚了大量的不凡之力,以至于古庙败落后这么长时间,炉中还有不凡之力没有完全逸散。奇怪,为何没有逸散?”他心中暗道。 沙婆婆上前,在炉中插了三炷香。 只是这三炷香形成的不凡之力也很快飘散到空中。 “这里的不凡之力太强了!”沙婆婆东张西望,惊叹道。 陈实踏入正殿,正殿也有不凡之力弥漫,比外面更浓。 陈实上次遭遇的荒山破庙,便没有这么浓郁的不凡之力。 殿内也有香炉,规格也不小,烟灰堆积。 陈实四下打量,但见正殿的柱子上盘着石龙,门户上还有门神的痕迹,只是模糊不清。 檐顶贴着青瓷片,瓷片上绘制的是一些神话故事,只是看不出讲的是什么。 前殿的殿顶则有一道横梁,长两丈有余,朱红色,鎏金绘龙。 到了大殿,但见殿顶一片金光灿灿,竟是一片金顶,金顶中央是藻井,藻井中绘着八卦,边缘是云纹。 正对着藻井的,是高达两三丈的神龛,极为巍峨,可见当初这座庙宇中供奉的神像是何等庞大。 只不过,如今神龛中空空如也,并没有神像。 这座庙已经空了。 “这里的不凡之力如此浓郁,当年居住在这里的山君,一定极为强大,可是这里为何失落了?”陈实不解。 沙婆婆道:“这座庙,甚至这座山,原来都不存在,是一夜之间从地底冒出来的。当年乾阳山大地震,屋舍倾倒,树木摧折,死了不少人,第二天我就发现这里多了一座山头。只是那时,我在乡下救人,无暇前来查看,后来也来过几次,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陈实心中微动,山君庙也是从地底突然生长出来的? 他来到殿外,仰头望天,院中的那株大树枝叶,恰恰将所有的阳光遮挡住。 他们站在庙里看不到太阳,同样,太阳也看不到这座庙宇! 太奇妙了。 这座庙宇,像是有意躲着天外真神的注视一般! “这里能让你修炼么?”沙婆婆询问道。 陈实尝试着催动三光正气诀,星光纷至沓来,同时到来自另一个时空的阳光和月光,显然这里可以修炼! 沙婆婆也很是开心,笑道:“能修炼我便放心了。昨天让你历险,若是不能回报你,婆婆就无地自容了。你在这里修炼,我帮你收拾。” 陈实摇头道:“婆婆你回去便是,我可以一边修炼,一边收拾。” 他一边催动三光正气诀,一边打扫这座大殿。 沙婆婆见状,笑道:“那我先回去,中午送饭过来。” 陈实只觉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正打算告诉她中午不必过来,沙婆婆已经离去,只好作罢。 忙活了一上午,陈实才将正殿打扫一遍,到了中午,沙婆婆果然来送饭了,三菜一汤,比老陈家的饭菜香多了。 陈实感激莫名,狼吞虎咽。 沙婆婆欣喜的看着他,便像看着自己的亲儿子。 下午,陈实将正殿破损的地方修补一番,这座正殿已经勉强可以落脚。应该是有大树树冠遮挡的缘故,正殿的殿顶没有受损,因此也无须砖瓦匠来修补,只是有些地方需要粉刷。 “我今天晚上不在这里过夜,先回去,明天背一些白灰过来,把墙面粉刷一下。” 陈实四下打量,心道,“还有那些门窗,也需要厚纸糊一下。若是有阳光从殿内透射出来,只怕这座庙宇也保不住。两个倒塌的偏殿,也要清理一下,院子也需要收拾。” 他离开山君庙,原路返回。 路上他又遇到那些在林地里玩耍的胖娃娃,只是天色将晚,他们也变得懒散起来,一个个在树下扎根,把自己埋起来,仅仅露出头,好奇的向陈实打量。 陈实又遇到山涧边的少女,少女很是羞涩,偷偷看他。 陈实翻越一座大山,黑蛇依旧盘绕在山峰上,如木雕泥塑,一动不动。 陈实来到大树旁,向庄婆婆问好,借道过去。 过了不久,他平安回到家,爷爷已经做好了饭,天色也黑了,月亮徐徐睁开眼,照耀大地。 第二天,陈实特意去买了些香烛和零食,放在书箱里,背着书箱再度出门。 他来到岗子村,先向沙婆婆问好,而后进入大山,向大树下的庄婆婆进献香火,又给身躯阻断山路的黑蛇上了几炷香,送给山涧边的少女一面铜镜,从书箱里取出一些风车和零食,送给林地里的胖娃娃。 他一路走过来,和这些奇妙的灵熟络起来,这才进入山君庙。 陈实用了五天时间,才将这座庙宇里里外外收拾干净。 他努力收拾的时候,胖娃娃们会跑过来,帮他搬砖运瓦,山涧少女会搬运来流水,帮他冲刷地面的脏污。 倘若陈实做工忘记了时间,到了晚上,那条无比庞大的大黑蛇便会游到山君庙前,守护着这座庙宇,免得邪祟侵害陈实。 他们相处很是融洽。 院子里还有一个放生池,池子也被打扫干净,陈实在里面发现一个很大的龟壳,小船一样。 “这只龟不知活了多少年,可惜没能熬过岁月。” 陈实把龟壳洗干净,用手敲一敲,邦邦硬,拳头砸在上面,竟会迸发出流光,将他的力量卸去。 “这件东西好像很不错。” 陈实把龟壳拖上来,放入正殿,心道,“或许可以卖个好价钱。我先存起来,今后给爷爷养老,爷爷就不用出去卖符了。” 收拾偏殿的时候,他还在瓦砾中发现一个石匣,方方正正,可以看到拼接的线,然而却没有办法打开。 这石匣不知是什么石头,陈实砸了几下,竟毫发无损,甚至连道痕迹也没有留下。 “不知道石匣中藏的是什么?或许是宝物,或许就是有人把石头雕琢成匣子的模样,用来骗傻子。” 他将石匣放在一边,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一切收拾妥当,他终于可以安心修行。 陈实在香炉中插上几炷香,空气中游离着奇异的不凡之力。这几日,他没有忘记上香,这里弥漫的不凡之力也越来越浓郁。 随着他的到来,这里的不凡之力也变得活泼了许多。 最让陈实不解的,就是庙宇中的不凡之力并未消散。按理来说,无主的不凡之力,肯定会很快消散,而庙中的不凡之力却越积越多。 这次修行,他竟不知不觉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之中,忘记日月运转,忘记白天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陈实醒来,经历这几日的北斗淬炼,他五脏锻炼得如钢似铁,呼吸之间,气息悠长。 他体内血液流淌,宛如铅汞在血管中流动,血液蕴藏着极为强大的能量。 血如铅汞身如铁! 这是三光正气诀中所说的换真血的征兆! 换真血,是修成圣胎法体的第一步! 在山君庙中修炼短短几天,便有这等成就,速度着实惊人! “咦?” 陈实惊讶的睁大眼睛,但见这座大殿里竟然春光明媚,阳光温煦,呈现出金灿灿却又柔和的颜色! 这阳光与那日他在破庙中所见的阳光一样,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顺着阳光看去,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太阳。 太阳正在东方,刚刚跃出地平线。 他终于明白,何谓旭日初升! 他贪婪的看向这轮冉冉升起的太阳,激动万分。 陈实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我能穿过这片光芒,到达另一个世界么?” 第三十章 靠山吃山 他想到这里,立刻一跃而起,向阳光照来的那个世界跃去。 “咚!” 他穿过阳光和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撞在殿顶。 陈实落地,揉了揉脑袋,仰头向上望去。 阳光自另一个世界而来,仿佛顺着阳光,便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再度纵身而起,手掌轻轻穿过阳光,然而那阳光和另一个世界仿佛梦幻泡影,可见而不可触摸。 “看来庙宇中的时空并非另一个时空,而是庙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我看到另一个世界,让那个世界的阳光和月光,可以照耀进来。” 自从他开始换真血,便饭量大增,无论爷爷做的药膳,还是沙婆婆做的饭菜,统统吃完,过了不久还是饿。 他饿得太快,两天便瘦了五六斤。 他原本只有六十斤,瘦了五六斤,便更显瘦弱。 陈实也知道自己到了关键时期。 炼成圣胎的第一步,便是换真血。 人类还是婴儿时期,体内流淌的便是真血,血液纯粹,无须修炼。婴孩不用口鼻呼吸,而是以肚脐连接母体呼吸,叫做胎息。其呼吸所需的气,通过母体血液传到婴儿体内,气经过母体过滤,没有杂质。 此为先天真气。 但出生之后,用口鼻呼吸,吸入尘世的污浊之气,便是后天之气,从此身体渐渐沉重污浊,体内的先天真气越来越少。到了老年,先天真气耗尽,便会死亡。 修炼邪法的修士,年老后常常换血,给自己体内注入年轻之人的血,让自己变得年轻,便是用年轻人血中的先天之气补自己的先天之气。 更有甚者,会炼紫河车,就是挖取孕妇的胎盘,炼尚未出世的婴儿之血补充到自己体内,延缓衰老。 陈实饿得快,也是一种进补,汲取食物中的精微,补充先天之气,炼就真血。 不过普通的食物中的是五谷精微,蕴藏的能量少得可怜,反倒是爷爷的药膳中蕴藏着庞杂的药力,适合吸收。 只是陈实修炼得太快,导致食物中的精微跟不上,于是开始消耗自己的肌肉以及五脏六腑,用来炼血。 若是不能补充足够多的食物,反倒会“饿死”! 修炼得越快,饿死得越快! 陈实只好先放慢修炼速度,因为他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用在吃饭和找食物的过程中。 玉珠奶奶家的鸭子,被他勒索得快下不出蛋了,五竹老太太瓜田里的西瓜也被吃得没剩下几个,玉带河水里的鱼这几天也少了大半,甚至他还经常卡着饭点直奔岗子村,沙婆婆如今看到他跑过来就头疼。 陈实甚至琢磨着把自己当成饵,去钓一条大鲧尝尝味道。 他太饿了。 这日,陈实来到山君庙,修炼了没多久,便觉得很饿,又停留一会儿,饥饿感更加强烈。 他饿得心慌,急忙出门,打算找些野味或者野果垫垫肚子,但这座山是新生长出来的山,山上除了庙中的大树外,没有其他植物,甚至连动物也不愿接近这座山。 陈实只好沿着山路向下走,走到林间那些胖娃娃处,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又坚持着向前走出几步,突然天旋地转,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蓝天白云,只觉自己似乎平躺着,但是移动的树叶和花草却告诉他,自己在移动。 他实在太饿了,又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实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山涧少女姣好的面容,但很快又变成了庄婆婆苍老的脸庞。 “醒了醒了!” 庄婆婆声音传来,陈实只觉饥饿感稍稍降低,视线也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躺在庄婆婆的树洞中,洞里有蘑菇,散发着幽幽的亮光。 山涧少女恬静的坐在一旁,还有那些虎头虎脑的胖娃娃,也在围着床,瞪大乌溜溜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 庄婆婆正抓住一个胖娃娃,揪住他的头发,从他头上摘下几颗红彤彤的果子,指头大小,疼得那娃娃张大嘴巴大哭。 陈实转动眼珠,只见其他胖娃娃头顶的红果子变得稀松了很多,应该都被摘过。 庄婆婆笑道:“你饿晕了,是果果们把你抬到这里来,溪女帮你熬了碗鱼片粥,但你饿得太快,不顶用。老身用参草果把你救了回来。” 陈实起身,只觉饥饿感全无,连忙向他们称谢。 山涧少女脸色羞红,低笑一声,翩然离去。 胖娃娃们来到陈实面前,有的跳到他的膝盖上,面色凝重,语重心长的咿咿呀呀吩咐他一番,应该是让他按时吃饭,也离开了。 陈实目送他们远去,再度向庄婆婆称谢,正欲向外走去,突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到。 庄婆婆咧嘴笑道:“你体内的参草果药力,只是刚刚来到肠胃,还未运行到周身,使不得力气。你休息片刻再走。” 陈实只得坐下。 说来奇怪,他吃的参草果不多,但却有一种饱腹感,肚子里的参草果开始消化,化作一股股热浪涌遍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婆婆给我吃的参草果是什么?”陈实问道。 庄婆婆好像从前很少与人说话,并不善于聊天,陈实出言询问,这才道:“就是果果们的果实。” 陈实愈发好奇:“果果们又是什么?” 庄婆婆道:“山林中的参,有好几千岁了。参草果就是他们结出的果实,一颗就能救人性命,你太饿了,所以给你多吃几颗。” 陈实吓了一跳,那些胖娃娃有几千岁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庄婆婆,山君庙你知道么?”陈实想了想,询问道。 “知道。就是你这几天去的地方。不久前它和那座山一起,从地底拱了出来,一夜之间便长到这么高,比我长得快多了。” 说到这里,庄婆婆露出羡慕之色。 她长得比较慢。 陈实精神一振,笑道:“山君庙从地下钻出来,表明从前它就在这里,只是后来沉入地下。那么,婆婆是否见过那时的山君庙?” 庄婆婆仔细回忆,摇了摇头:“不曾见过。我有记忆之时,那里始终是一片平地,前不久才有的山。” 陈实吓了一跳。 庄婆婆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树,只怕已有几千年的树龄。 不过,庄婆婆仅仅是其本体死后,从树桩旁边生出的一个新枝! 其本体更为古老! 这岂不是说,山君庙沉没于地下,是庄婆婆诞生之前发生的事? 那该是何等古老? “我的本体,应该毁于六千年前。” 庄婆婆思索道,“我应该是在六千年前长出身体。” 陈实连忙追问道:“婆婆是否有本体被毁之前的记忆?” 庄婆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努力回想,突然脸色微变,露出恐惧之色,不禁身躯颤抖起来,声音沙哑道:“火!好多雷火!斩断了我的身躯!它烧过来了!” 她身躯颤抖,缩到角落里,小女孩般无助。 陈实连忙上前劝慰。 “让庄婆婆也如此恐惧,看来六千年前发生的变故非同小可。这会与山君庙沉入地下有关么?” 陈实思索,但很快便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我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理会这些大人的事情做什么?” 参果的药力的确很强,不愧是能医死人药白骨的神药,然而陈实吃了这些参果后,过了半天又饿了。 “参果比爷爷的药,药力更强一些,但是有限。”陈实心道。 两天后,老陈家被吃穷了,黄坡村也被吃穷了。 即便是岗子村的沙婆婆,也是被陈实吃得揭不开锅。 这几天沙婆婆看陈实的眼神,再也不是看乖儿子的眼神,而是讨债的孽种。 “再混吃混喝,村里人便要和我一起饿死了。” 陈实自我反省,不能坐吃山空,得让庄稼长一长才好收割下一茬,于是决定入山打猎。 黑蛇玄山盘在乾阳山的一座山头上,望向远处,适才下了一场雨,此时山间云开雾散,正是好天气。 它呼气成云,又被风吹散了。 突然山谷中地动山摇,一头体型如同小山的巨兽冲出山林。 那是一头封豨。 野猪活过五十年,长到八百斤,称豨,已经可以称作灵兽。 豨头大,身子小,蛮力惊人,即便是蛮牛都会被撞飞。 而封豨则是活过百年的野猪,头颅占据了身子的三分之二,鬃毛如钢铁打造的利刺,獠牙如象牙,开山辟石,蛮力无穷。 从山林中冲出的封豨还不算太大,肩高九尺,比成年人高出两尺多,獠牙也有两尺多长,胳膊般粗,挑起几千斤巨石,撞倒几株大树,也是轻松。 然而在这头封豨的前方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双手抓住封豨的两根獠牙,竟然正在与这头封豨角力! 这身影正是陈实,瘦得皮包骨头,但是力量却大得出奇,只是个头相比封豨实在太小。 一人一猪角力,陈实被封豨一路顶出山林,不是他力量不济,而是只有两条腿,地面承受不住他双腿传来的力量,被推得犁着地向后滑。 “论力量,你不如我!” 陈实大喝,双臂发力,掰着封豨的两根粗壮獠牙,腰身发力,轰隆一声,将这头庞然大物生生摔倒在地! 那封豨要翻身起来,陈实力量爆发,按住猪头,几拳将封豨脑壳砸开! 封豨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陈实扛起肉山般的封豨,健步如飞,直奔附近的山溪而去,唯恐走慢一步,自己便要饿死。 大蛇玄山远远眺望,看着陈实在溪水边忙碌。 它对这些并不干预。 物竞天择,曾经它也有过血食的时代,也曾捕猎其他灵兽。 它在看着陈实。 溪水边,陈实将那头灵兽封豨洗剥干净,按照小排、大排、腰子、下水、脆骨、耳朵、头肉、肘子、蹄膀等分类,分割细致。 他又砍伐了几株大树,适合烤的便架起来烤,适合炖的便放在煮自己的大锅里煮。 ——他把老陈家煮药的那口锅也搬过来了。 封豨身上的肥肉,被他架在松木上烤出金黄的油脂,撒些粗盐刷在炙烤的小排上。 “他比我当年会吃多了。”大蛇玄山心道。 他继续看着陈实,只见陈实正在给烤小排刷油,第一块桌子大小的烤排骨已经熟了。 封豨虽是灵兽,但膻味重,肉质粗,咬起来费劲。 好在陈实这些日子淬炼肉身,牙口越来越好,吃着无碍。 尤其是烤得松脆焦黄的地方,反倒没有膻味,一口下去,咯吱作响,被烤得外焦里嫩的油脂在嘴巴里炸开,滋润舌头上八千个味蕾,每一个味蕾都在一瞬间分泌津液,可谓大快朵颐。 血肉中有灵力,落入腹中之时,灵力便就此迸发,化作养分滋润着陈实的五脏庙,饥饿感顿时大大降低。 大蛇玄山看到这里,三千年餐风饮露,此刻竟觉得有些饿了。 过了片刻,大蛇玄山看着陈实托举着封豨的后腿,向自己走来。 这条后腿已经烤得外焦里嫩,陈实唯恐太大,难以烤熟入味,所以在后腿上划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用粗盐揉搓,又在里面塞满了各种植物的香叶,充分腌制。 大蛇玄山嗅着封豨后腿传来的香气,三千年餐风饮露,竟让他觉得有些嘴馋。 ——感谢花火长歌的盟主打赏,老板帅气! 大家看看口袋里有没有多的月票呀,新书期需要大家的月票呵护一下~ 第三十一章 作威作福 陈实献上封豨后腿,转身返回山溪边。 “他看到我一直盯着他,觉得我想吃他的食物,于是就把烤好的后腿献给我。” 大蛇玄山心中默默道。 他对陈实的心理揣摩得很是清楚。 只是,他已经戒了血食,三千年未曾动过荤腥,他吸长风,饮雨露。 他的志向高远,想如天外的真神一般,亘古不动,不食不眠,坐看世事变迁。 但是…… 好香。 大蛇玄山盯着封豨后腿,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家伙烧烤的确有些本事,勾起了他的馋虫。 “我大抵是被馋虫控制了。” 大蛇玄山迟疑一下,尝了尝封豨后腿的味道。 我果然是被馋虫控制了。他如是想。 大蛇玄山吃完烤封豨腿,心神随着陈实一起远去。 “我想如天外真神一般,看遍尘世一切。我以为神的道心如磐石,不易不改。可是一个月前,天黑提前了一刻钟。” 大蛇玄山目光愈发深远,默默道,“真神也在变,只是他的改变极为漫长。他的一次改变,可能凡人已经经历了几十代人的生老病死。真神此次变化,看似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但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影响呢?或许,我也需要改变……” 这次食用血食,让他不动不摇的道心起了微微的波澜,只是他太古老,陈实对他来说,也只相当于漫长的生命中的一个短暂过客,只是能带给他道心上的一次感悟而已。 他在晚上托梦给这个少年,指引陈实如何呼吸吐纳,如何调运真血,随自己的意念而游走周身。 陈实晚上睡觉的时候,跟着他修炼,白天的时候便会将这一切忘记,到了睡梦中又会记起来,继续跟着他修炼。 前后五六日,换真血才算换完。 大蛇玄山没有继续托梦。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报答了陈实献祭的封豨后腿。 陈实闭上眼睛,这一刻,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从心脏出发,带着磅礴的先天之气送达身体的各处。 随着一声心跳,真血便直达四肢百骸的末梢,每一根血管,五脏六腑,甚至皮肤表面的各种情况,都清晰无比的映照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能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皮肤上的伤口,从前受过的伤留下的疤痕。 他能感觉到微风吹过肌肤表面,每一根毫毛细微的摆动。 甚至,他能够调运气血,去修复自己的伤,修复疤痕。 这便是换真血带来的妙用! 不仅如此,炼就真血,他的五脏六腑时时刻刻处在真血滋润之下,气血流转,五脏六腑越来越强。 五脏六腑的隐患,先天不足之处,也逐渐得到补全! 这便是圣胎的第二阶段,叫做五脏全真。 只有换过真血,五脏在真血的滋润下,才能达到五脏全真的程度。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神龛,神光灿灿,愈发明亮。哪怕他停止催动功法,神龛也依旧留存,过了一息两息时间才会崩散。 他心中欢喜无比。 “若是神龛可以留存更久,我可以尝试修行天心正气诀中的剑法。只是要学这门法术,须得去镇上的私塾才行。” 他攒了些钱,不知够不够私塾的学费。 陈实离开山君庙,双手托起那口足以炖自己的大锅,用捡来的龟壳做锅盖,走出群山。 换过真血之后,他便没有了从前那般强烈的饥饿感,无须留在深山中狩猎,可以回家了。 他此次换真血,出门在外好些天没有回去,有些想念爷爷和黑锅。 他还是头一次离家这么长时间,而且把家里煮药的大锅也扛走了,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唯恐爷爷责罚。 “可是家里的确被我吃空了,若非靠山吃山,我就要饿死。” 陈实心道,“爷爷肯定会生气,黑锅也肯定在旁边说我坏话。不过我若是主动认错,就算黑锅使坏,爷爷也不会打死我。最多吊起来打。” 他路过岗子村,来到沙婆婆门前,向沙婆婆问好。 沙婆婆警觉地看着他,没有让他进屋。 “慈母多败儿,我家缸里是一粒米都没有了!”沙婆婆哭诉道。 陈实放下大锅,掀开锅盖,从里面取出百十斤灵兽的肉,笑道:“我吃了婆婆这么多东西,于是带了点肉做补偿。” 沙婆婆见状,顿觉羞愧万分,赧然道:“实不相瞒,老身还买了点米,家里能揭开锅。小十,吃了饭再走?” 陈实见她没有诚心留自己吃饭的意思,便推脱想家,扛起大锅离去。 那大锅中堆得满满的,是各种灵兽的肉,都是灵兽身上最美味的地方,他舍不得吃,除了要孝敬沙婆婆之外,还要孝敬爷爷和石碑干娘。 他回到黄坡村,来到玉珠奶奶门前,放下大锅,敲了敲门。 玉珠开门时,只见门外无人,门上挂着一块灵兽肉,约莫有十几斤。 而在她家隔壁同样也传来敲门声,玉珠扭头看去,陈实正在隔壁门上挂肉,差不多也有十几斤的样子。 玉珠奶奶在后面问:“丫头,外面是谁啊?” “奶奶,是你说的那个死孩子。” 玉珠拎着那扇肉回到院子里,向奶奶小声说道,“他给我们送了这些肉。奶奶,咱们好久没吃过肉了!” 玉珠奶奶诧异,踮着小脚走出院子,只见陈实挨家挨户敲门,不等人出来,便将肉挂在别人门上。 就这样,陈实一路走过去,挂过去,很快锅里的灵兽肉便少了大半。 待来到陈实家,锅已经见底,还剩下两三块。 “这个孩子倒是仗义,当年若是没死的话……” 玉珠奶奶叹了口气,转头吩咐玉珠,“记住,不许和他玩!他是死孩子!” 陈实推开房门,扛着大锅走进院子,啾啾两声,唤来黑锅,从锅里摸出一块灵兽肉。 黑锅欢天喜地,顿时打消帮爷爷训斥他多日未归的念头,叼着肉走到桌子下面大快朵颐。 陈实向堂屋里喊了一嗓子:“爷爷,我回来了!” “哼,还知道回来!” 爷爷从堂屋走出来,手里捏着根吃了一半的蜡烛,颇为不快,训斥道,“出去也不说一声,有能耐死在外面永远也不回来!是不是,黑锅?黑锅!死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帮腔骂两句……” 爷爷骂了两句,陈实从锅里取出剩下的灵兽肉,笑道:“爷爷,晚上吃这个!” 爷爷将肉挂起来,又想骂他两句,却不知该从何骂起,想打又舍不得。 “我前几天做了单生意,赚了点钱,给你买了身新衣裳,就在你房里。你去看看合不合身。” 陈实连忙进屋,这几天换真血,他身材也长高了许多,只觉身上的衣裳不合身,正想着怎么才能让爷爷出钱给自己换身衣裳,没想到爷爷竟已经买好了。 床上放着一套新衣裳,除了贴身穿的汗褂、小衣,还有一件淡青色的袨子,外面一条白色裤子,一件青蓝色直?,还有一条红色绸缎腰带,一个蓝色香包。 陈实穿戴整齐,竟然恰恰合身。 他欢喜万分,正要出去,却瞥见床上还有一根束发用的飘带,也是红色的,只是颜色偏玫红。 陈实束好发,走出房门。 “是个俊娃子!”爷爷赞了一声。 陈实很是开心,打算出去转一圈,却想到自己在村子里人嫌狗憎,没有朋友,只好作罢。 “爷爷说做了单生意,是什么生意?”他好奇问道。 “山阴村撞邪,王家的驴子死了,梆梆硬,半夜里驴子又活了,爬起来拉了一宿的磨,天亮后长出爪子和利齿,便要吃人,追得人满街跑,咬伤了好几个。” 爷爷整理药材,不紧不慢道,“村里的干娘也不管,只好来请我。我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晚上的时候照了月光,变成了邪。不过是在村里变成了邪,干娘就不管了。” 陈实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降住驴子,把驴子还给王家,赚了一两银子,给你买了这身衣裳。” 陈实纳闷:“王家要变成邪的驴子做什么?” “拉磨。” 爷爷理所当然道,“驴子死了,变成了邪,不知疲惫,晒晒月亮就很是精神,可以一宿一宿的拉磨,不用歇,赚的钱可比一两银子多多了。” 陈实哦了一声。 “不过我听人说,昨天驴子死了,大约干的活太多,被王家累死了。” 爷爷顿了顿,道,“然后王家就把驴子剥了皮,熬成阿胶,又赚了一笔。一两银子,要少了。”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实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他不由兴奋起来,看了看黑锅:“若是狗子变成了邪,是不是可以一直取黑狗血……” 桌子底下,黑锅悄悄把自己那块肉护住,唯恐他钻到桌子下抢自己的。 从前陈实便这么干过。 黄杨村,刘富贵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他还是孩子,恢复得快,只是还经常觉得冷,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经常从噩梦中醒来。至于尿尿,更是不敢,总需要大人陪伴才敢去茅房。 虽是气候宜人,但是他还穿着厚厚的棉袄,脸色煞白。 他一边走一边往沟里看,他记得自己在这条沟里看到了一条大白鲢,今天做了钩线,打算钓上来。 这时,他撞在一人身上,像是撞在铁架子上,硬邦邦的,隔着棉袄还撞得生疼。 “小东西,不长眼!” 被他撞的那人不由动怒,一脚将他踢入沟里。 刘富贵穿得厚,心中慌乱,担心自己要淹死在水中,急忙挣扎,却发现身下滑不留手,正是那条大白鲢,急忙摁住。 沟里的水也不深,他按住胡乱扑腾的白鲢,向岸上看去,只见踢自己下水的是一个头戴方巾的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身着青色襕衫,白色襟领,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方头鞋,很是规整,应该是从城里来的读书人。 这个年轻人身后,也多是类似衣着的年轻男女,从十四五岁到二三十岁不等,有六个人。 六人身后,则是身着红色飞鱼服下身马面裙的锦衣卫,腰间佩刀,有三四十人。 为首的锦衣卫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色黝黑,蓄着络腮胡子,眉毛粗黑,斜插下来,像是倒着的“八”字,双眸黑亮,身后背着杆三眼火铳,不怒自威,颇为引人瞩目。 “岩弟,对乡民客气点,若是传到其他世家,让人笑话我赵家欺负孩子!” 一个二十许岁的儒士面色微沉,呵斥道,“我们是来调查二姐失踪一案的,不是来作威作福的!你们都给我收敛点,不许惹事!” 那些儒士纷纷称是,道:“三哥说的是。” 那位三哥便是新乡省赵家玄英府的三公子,名叫赵岳。 赵家是大家族,人丁兴旺,赵家先祖跟随大明太祖皇帝打天下,立过汗马功劳,于是太祖皇帝便没有杀他全家。 后来赵家搬迁到西牛新洲,天高皇帝远,没被清算。 近些年,皇权不振,赵家便趁机崛起,经营新乡省,颇具规模,开设了天禄、地纲、玄英、黄庭四府。 赵二姑娘和赵岳等人,便是来自玄英府,府主赵彦龙也是他们的父亲。 只是玄英府规模太大,赵彦龙除了正妻,还有妾室、通房丫鬟、外室,生的孩子数量颇多,足有十九个。 而除了赵彦龙这一支,又有许多分支,多是赵彦龙的兄弟姐妹,开枝散叶,单单赵姓的下一代,便有二三百人。 这还只是玄英府。 倘若加上其他三府,只会更甚。 所以赵岳等人出行,才会如此收敛,不想给其他世家留下把柄,同样也不想让其他三府的同族子弟有攻击他们玄英府的借口。 片刻后,赵岳坐在族老的位子上,那高大威武的络腮胡锦衣卫站在他的背后,令人胆寒。 赵岳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水上的几个尚未散去的气泡,嗅了嗅茶香气,轻轻抬起眼皮,扫了下面黑压压一片跪着的黄杨村村民,颇为无奈,道:“起来吧,我虽然是官,但此次下乡并非要办公事,你们这般跪我,传出去不好。” 黄杨村的村民们迟疑一下,慢慢站起。 赵岳仰头看了看这些村民带着菜色的面孔,迟疑一下,无奈道:“你们还是跪下吧。你们站起来,本官看着不舒服。” 村民们又哗啦跪下,一动不动。 赵岳饮了口茶,放下茶碗,淡淡道:“说吧。铁笔翁在你们村借宿一晚,过了几天就遭人毒手,是谁杀的?你们怎么敢,竟买凶杀我赵家的人?” ————四千字大章,求票求推荐! 第三十二章 暗算 提起铁笔翁,黄坡村的村民有些激愤,铁笔翁夜晚求宿,他们担心这老者死在外面,好心收留,没想到这老者却用他们村的四个孩子的命炼续命灯的灯油! 见下面有些乱,赵岳身后的络腮胡锦衣卫“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运用上神胎神力,震得所有村民耳膜嗡嗡作响。 适才那一点激愤,也被这一声哼给震没了。 赵岳扫了四周一眼,很是满意,道:“谁来交代?” 下面没有人作声。 陈实救下刘富贵,为村里的三个孩子报仇,乡下人虽然不懂何谓大明律法,但什么是恩,什么是仇,还是分得清楚。陈实对村子有恩,他们怎么会背叛? “不说?讲义气?乡下人,真是天真的可爱。” 赵岳忍不住笑出声来,悠然道,“你们觉得他对你们有恩,所以不想供出他来?愚昧。恩义再大,能大过王法?愚民!不说出是谁动的手,你们都是从犯,都要下大狱!” 他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森然道:“到了狱中,你们不死也得扒层皮!” 下面还是没有人动弹。 赵岳缓缓起身,从跪下的村民之间走过,来到刘富贵面前,审视这个孩子一番,笑道:“小娃子,你嘴唇眼睛鼻子上的伤,像是钩子勾出来的。你被人采过精气,应该是用你的精气炼续命灯油,吃了不少苦吧?还记得是谁救了你么?” 刘富贵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却硬着脖子道:“我不说!” 富贵他娘慌忙把这孩子一把扯到怀里,惊恐地抬眼瞥了赵岳一眼,又急忙收回眼神。 赵岳顿时了然。 “诸位,铁笔翁用孩子炼续命灯油是一件事,他有罪,自有国法治他。他被你们请来的人杀了,是另一件事,你们请人来杀他,用私刑,已然有悖大明律法。我赵家为铁笔翁和赵家管事报仇,则是第三件事。你们是乡下人,不懂事,分不清条条道道。” 赵岳站在人群中,环视一周,竖起三根指头,道,“我数到三,再没有人招,那就休怪本官上刑了。一!” 他收回一根指头,一众锦衣卫将村民们团团围住。 “二!” 赵岳收回第二根指头,还是没有人供出杀害铁笔翁的凶手。 他叹了口气,收回第三根指头:“三!赫连政,给这些刁民用刑!” 赫连政就是那个络腮胡锦衣卫,正要下令,突然人群中站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横身挡在赵岳的面前,正是三旺。 三旺张开双臂,大着嗓门道:“不许动手!你们讲不讲理?你们赵家的铁笔翁,杀了我们村三个小孩炼灯油,是你们赵家理亏!自古杀人偿命……” 赫连政抡起三眼火铳,咚的一声敲在他的脑门上,恶声道:“对上官不敬,你作死!” 那三眼火铳精铁所铸,重达十几斤,堪比重锤,砸在三旺的脑门上,顿时三旺浑浑噩噩,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 一众锦衣卫都咦一声,赞道:“乡下人的脑壳就是硬,这一下都没死!” 赫连政看出自己这一击已经要了三旺性命,但这个乡下人明明死了,却又不倒,让自己伤了脸面,当即抡起火铳又是用力敲下。 “咚!” 三旺顿时脑浆迸裂,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扑倒在地。 赵岳后退一步,免得脑浆溅在身上,弄脏衣服。 他抬脚越过三旺的尸体,从人群中走出,后面顿时传来皮鞭抽打声和惨叫声。 赵岳没有回头,目光森然,望向黄坡村中央废墟中的那座庙宇。 他此身代表着大明的律法,威严不可犯,哪怕是入村行凶,黄杨村的村神也不敢有所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被欺辱。 过了良久,赫连政和几个锦衣卫满脸是血,身上也血迹斑斑,带着笑来到他的身后,躬身道:“大人,有个妇人受不住刑,招了!” 赵岳背负双手,淡淡道:“没有人能在杀我赵家人之后,还可以逍遥法外。他们请的人是谁?” 赫连政道:“一个小符师,名叫陈实,居住在黄坡村,家中还有一个爷爷,也是个符师。” “小符师?” 赵岳大是惊讶,疑惑道,“铁笔翁和赵铭管事的实力不弱,这个小符师竟能杀掉他们?” 夜晚。 一阵阴风吹来,阴风中一个血淋淋的身影飘飘荡荡,来到黄坡村外,却被黄坡村的干娘舞动枝条挡住,进不了村。 “我要见陈符师!我要见陈符师!” 那鬼魂在风中哭诉,祈求干娘放他进去,古树上二八芳龄的女子不为所动。 “放他进来。”爷爷出现在月光下,冷声道。 古树上的女子目光冷冷清清,声音也有几分冷峻:“若是他进来了害人,谁来担责?我守护村庄,绝不容外邪入侵!” “不放他进来,树根给你刨了。”爷爷淡淡道。 女子哼了一声,不再阻挡。 一阵阴风吹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呼的一声钻入陈家院子,直奔陈实的卧室而去。 爷爷轻咦一声,他原本以为这冤魂是来找他的,没想到却是找陈实的。 陈实在睡梦中,突然只见黄杨村的三旺迎面走来,披头散发,头脸都是血,向他哭诉道:“恩公快走,他们要来杀你了!我想挡住他们,却挡不住,我只能来跟你通风报信!你快点走——” 他还未说完,突然黑暗中一道长长的舌头飞来,唰地一声缠在三旺的脖子上,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陈实吓了一跳,从睡梦中醒来,四周看了一眼,心中疑惑万分。 “这个梦好生真实,像三旺真的来过一样。真是古怪……” 他又躺了下去,一时半会睡不着,又想起缠绕在三旺脖子上的细长舌头,不由发笑,“果然梦里什么都有,不讲逻辑。” 没多久,他又睡着了。 陈实清晨醒来,洗漱一番,吃罢早饭出门去拜干娘,又向朱秀才讨教古籍经典,这才向岗子村方向走去。 他今日还要去山君庙,他虽是换完真血,但还有五脏全真尚未炼成,算不得圣胎之体。在山君庙里修炼,远比在家里修炼更快。 陈实走在路上,只见两个头戴斗笠的人在路边钓鱼,一左一右,专注的盯着水面。 “这水里没有鱼。”他好心提醒道。 “要你管?”其中一个钓鱼人脾气很是不好,凶了他一句。 陈实没有理会,继续向前走,却见树上有人捉蝉,站在高枝上,手里拿着个网兜,树下还有人仰头张望,唯恐树上的人掉下来。 这时,只听一个钓鱼人欣喜道:“中了!” 陈实回头去看,心中诧异:“难道真的有鱼?这沟里的鱼,不是被我捉完了么?” 他前段时间太饿,四处找吃的,沟里别说鱼,就连泥鳅都被他捉得一干二净。 陈实刚刚转过头,突然身体猛地一紧,接着像是有山峦般的重物压在身上一般,压得他骨头咯吱作响! “中了!” 他头顶传来捕蝉人的笑声,站在树下的那人也笑道:“我也中了!” 陈实心中一惊,向身上看去,但见他身上有一条条金色的光芒缠绕,指头粗细,布满鳞片,绕了十多匝,将他手脚捆住,让他无法发力。 而他仰头看去,却见头顶有一座金灿灿的小山虚影,压在他的天灵盖上方,就是这座金山,压得他骨头作响! 他的身后,则有一面龟纹大盾,也是由金光组成,封住他的后脑,意图堵住他的神龛,让他无从调运修为。 而其中一个钓鱼人身前飘浮着一道正在静静燃烧的符纸,上面的符箓威力爆发,从纸中飞出金光,如金蟒舞动身躯。 树上的捕蝉人面前也有一道燃烧的符箓,符箓呈现出山峦形态。 树下那人的面前飘浮着一道绘着盾纹的符箓,也在燃烧。 “灵蛇符!搬山符!封禁符!”陈实认出三种符箓。 这三种符箓他从爷爷那里学过,不过属于战斗类的符箓,爷爷很少画。爷俩卖的往往是驱邪避凶的符箓。 “就是这个小鬼,杀了铁笔翁和赵管事?” 另一个钓鱼人丢下鱼竿,摘了斗笠,径自来到陈实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三头六臂,没想到是个小毛孩子。铁笔翁也是老江湖,怎么会死在他的手中?” 他不禁摇头:“三公子让我们伪装,埋伏在此暗算他,真是太小心了。” 陈实心中慌乱:“我犯的案子被发现了,他们是官府的人,抓我砍头的……等一下,我还有两张甲马符!我可以逃走!” 他刚想到这里,面前的钓鱼人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寻到两张甲马符,收入怀中。 “这小鬼是不是符师?” 那钓鱼人更加疑惑,“符师身上哪个没有几十上百张符箓?他身上却只有两张甲马符。他是不是杀害铁笔翁的真凶?铁笔翁的实力极强,不弱于我。岂能被他杀了?” 另外三人皆是赵家的锦衣卫,纷纷恭维道:“符师之中,傅山客的排名还在铁笔翁之上。傅山客出手,自当手到擒来。” 傅山客闻言,很是受用,笑道:“我能在赵家玄英府立足,靠的是本事,可不是铁笔翁那等只会溜须拍马之辈。”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耳畔传来山洪倾泻般的冲击声,那是从陈实体内传来的声音,像是有洪水在陈实体内奔腾。 傅山客瞪大眼睛,他面前的陈实,小小的个头飞速变高,将缠绕在身上的金色灵蛇绷得越来越紧,蛇鳞与蛇鳞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宽! “不好!” 傅山客脸色顿变,只听嘭地一声,灵蛇符形成的金色灵蛇被陈实绷得寸寸断开,化作了红色的朱砂四下飞溅。 “崩坏了我的灵蛇符!这么大的力气!这小子难道是个人形邪祟?” 傅山客临危不乱,向后迈出一步,这一步迈出的同时,脚底自有清风生出,将他身躯托起,向后滑出丈余距离。 同一时间,他左手袖筒中护身符箓飞出,符箓中神力爆发! 右手袖筒中同样也有符箓飞出,被他捏在手中,正是力士符。 他应变从容,脚底的是甲马符,左袖的六丁六甲护身符,再加上右手的力士符,足以让他在短时间拥有近身一战的实力! 就在他的各种符箓神力爆发的一瞬,陈实抬脚,转身,脚步重重落下,距离傅山客只剩下三尺远近,转身的同时右手向后挥砍出去。 这一击快若雷霆,砍在傅山客的喉骨上。 傅山客喉骨破碎,陈实的掌峰有如厚重的刀背,撞击在他颈骨第四颗骨头上,将这颗颈骨打得从颈椎中向后跳出! 傅山客的后颈顿时凸起一大块,随即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眼睁睁看着陈实猛地停顿下来,接着向后撞去。 一冲,一停,后退,宛若没有任何惯性一般,快得不可思议。 “顶着一座金山,速度还这么快?” 傅山客骇然,身体不受控制倒了下去,出去的气多,进来的气少,俨然是不能活了。 他比铁笔翁,死得更快! 第三十三章 足下迅如马,手掌斩精英 陈实头顶压着的那座金山,并非真正的金山,而是符箓所化。 中了此符之人,身体要承受逾千斤重压,力量稍微小一些,直接被压死压碎,陈实非但抗住搬山符的重压,速度依旧极快,竟然能够追上激发了甲马符的傅山客,一招毙命。 可怜傅山客一身本事,在符箓上的造诣极高,与铁笔翁并称玄英府符箓双绝,竟连一成本事都没有施展出来,便被格杀! 若是决战铁笔翁时的陈实,傅山客绝对可以将陈实吃得死死的,甚至陈实绝对无法破开他的灵蛇符,但如今陈实炼就真血,五脏六腑越来越强,崩碎灵蛇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陈实向后撞击之时,正值站在树下的那个锦衣卫催动神龛,神龛中的神胎也浮现出来。 此人的功法运转速度之快,是陈实前所仅见,反应速度之快,也是陈实前所仅见,看到陈实向自己撞来,一边后退一边调运神胎。 他的神胎前方,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剑气正在形成! 天心正气诀中的法术,子午斩邪剑! 剑气还未形成,陈实的后背已经撞在他的身上。 那锦衣卫五脏巨震,嘴角溢血,身不由己向后飞去。 “嘭!” 他的身形撞在捕蝉人所在的大树上,口中鲜血哇的一声吐出。 那锦衣卫满嘴是血,咬紧牙关,面目几分狰狞,催动神龛前的剑气。 他知道自己被陈实这么一撞,五脏六腑尽碎,撞碎了他所有生机,但他毕竟是久经战斗厮杀之辈,就算是死,也要拉着陈实垫背! 陈实飞一般冲来,然而迎面便见那锦衣卫脑后神龛中,神胎把手一指。 他顿时心生警觉,不假思索呼啸而退,即便是扛着千余斤的金山,他的速度也还是极快,如象狂奔,踩得地面裂开。 然而危险感更加强烈,陈实看不到子午斩邪剑的剑气,只能看到前方的空间飞速振动,让他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嘭!”“嘭!”“嘭!” 陈实脚步飞速落下,连退数十步,二十余丈远近,危险感已经提升到致命的层次。 他仰面倒下,耳畔传来尖锐声响,一道无形剑气擦着他的鼻尖飞过。 陈实惊魂未定,突然只听身后传来嗡的一声闷响,侧头看去,路边一株两三人合抱的大树正自倾斜,缓缓倒下。 那锦衣卫的子午斩邪剑虽然未曾击中他,但是却依旧飞出了三四丈,将那株大树斩断。 “这威力……” 陈实心中暗惊,此人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出法术的全部威力,但是剑气飞出之时威力竟然还是如此霸道,若是击中他,势必身首异处,断无幸免之理。 “赵家派来抓我的锦衣卫,比李家的锦衣卫强大太多!” 他翻身站起。 树上的捕蝉人和沟边的钓鱼人此刻也来到路上,两人应变极为迅捷,此刻已经准备妥当,神龛、神胎皆已催动。 两人抬脚重重一跺,腿上绑着的甲马符顿时激发,脚踏清风,迈步追来,速度极快! 两人一边狂奔,一边手掐剑诀,神龛中的神胎也跟着手掐剑诀,做出相同动作。 陈实远远只见空气振动,视线又变得模糊,心知不妙,立刻斜刺里冲向河沟。 他呼的一声纵身而起,跳过河沟,落在对岸,两条腿却深深的陷入松软的泥土中。 陈实连忙拔出双腿,道路上传来嘭嘭两声闷响,却是两人的子午斩邪剑落空,剑气将坚硬无比的道路斩出深达尺许的痕迹,掀起一片硬泥。 “咻!咻!” 又是两道无形剑气飞来,陈实硬生生顶着搬山符的千斤重压,冲入庄稼地中。 地里种的是玉米,这是西牛新洲独有的作物,可以长到一两人那么高,矗立如林。 陈实不管不顾冲入玉米地,撒腿狂奔,后方成片成片的玉米倒伏下来,正是那两个锦衣卫的剑气所致。 两个锦衣卫也冲到河沟边,一边冲一边向前连连挥动剑诀,二人神龛中的神胎也连连向前挥手,一道道无形剑气旋转着飞入庄稼地,斩断遭遇的一切! 两人脚下不停,也纵身过河,只是没有陈实跳得远,眼看便要落在河里,脚下清风自生,将河面吹得波纹荡漾。 二人再向前跨出一步,没有落水,便已经来到对岸。 前方庄稼地成片成片倒伏,二人跟着倒伏的庄稼向前冲去,手上不停,子午斩邪剑挥洒而出。 前方剑气未消,后方剑气已至。 剑气交错杂乱,甚至两两碰撞,碎裂为更多的细小剑气,四下里激射! 他们皆是赵岳带来的锦衣卫中的高手,实力强横,非一般锦衣卫可比,战斗经验也极为丰富。 两人一路所向披靡,追着陈实头顶的金山而去,如此一路奔袭数里地,这片玉米地还没有到尽头。 突然,前方指引他们的金山黯淡下来,接着消失不见。 两人心中一沉,搬山符的效力消散了。 搬山符只能持续两刻钟,两刻钟一到,便会消散! 现在,他们失去了陈实的踪迹。 “沙沙沙!” 玉米地里传来飞速的奔跑声,是人体撞击玉米叶发出的声响。 二人立刻背靠背,警觉的打量四周。 沙沙的声音不断传来,围绕他们奔跑,速度极快。 两人相互靠着,脚步移动,不断跟着那声音旋转,手掐剑诀,不断向前挥出,一道道剑气循着声音而去,但除了斩断大片的玉米之外,便再无成果。 “退出庄稼地!”一人喝道。 喝声未落,突然一道人影闪电般扑来,身材矮小,速度又是极快,下一刻便撞入他的怀中,那锦衣卫如同被一头蛮牛撞在身上,身不由己向后飞出,口中鲜血喷出。 另一个锦衣卫见状,想也未想便挥剑飞出,然而那瘦小身影纵身弹起,避过剑气,而被撞飞的那个锦衣卫躲闪不及,被拦腰斩断,血染庄稼地。 “林河!” 另一个锦衣卫大叫一声,痛彻心扉,这时沙沙的奔跑声又从玉米地里传来,围绕着他飞速绕圈。 那锦衣卫心知不妙,立刻撒腿狂奔,沿着被破坏的玉米地,原路返回。 在这片高高的庄稼地中,对方是个小孩,个头矮小,占据地利。而且玉米倒伏发出的声音,也暴露了他的法术去向,所以容易被对方躲避。 但只要到了路上,案犯陈实便再无这种优势。 他腿上甲马符的威力还在,让他疾行如飞,同时备好剑气,暗暗防备,无论陈实从何处扑来,都会遭到他致命一击。 不知何时,四周的沙沙声消失,庄稼地变得极为寂静,只剩下他奔跑时发出的声音和自己的喘息声。 前方便是河沟,河沟对岸便是驿道,那锦衣卫顾不得细想,飞速冲到河沟边,纵身一跃,跳到一半,正要落入水中时,他脚向水面点去,清风自起,压得河面波纹动荡。 眼看他便要跳到对岸,突然身后的河面哗啦一声,河水炸开,陈实的身影自河中一跃而起,跳到与他齐平的高度。 “他的速度比我快,先我一步,埋伏在河中等我!” 那锦衣卫骇然,转头,陈实调运气血,双掌顷刻间厚如熊掌,大了一圈,重重拍在他的双耳上。 “嘭!” 那锦衣卫脑浆被震成一团浆糊,尸体落在对岸。 陈实噗通落入水中,仰面躺在河面上,呼呼喘着粗气,狂跳的心脏迟迟无法平复。 “今天晚上,只怕我的病又要发作了。” 他的心口处,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得河面微微晃动。 过了片刻,陈实这才翻身游上岸,身上的新衣服湿漉漉的,而且到处都是划痕,被玉米叶划得千疮百孔。 “爷爷给我买的新衣服……” 陈实心疼万分,喘匀了气,这才来到那个符师傅山客的身边,仔细翻了翻,找出七八十张符箓,各种类型的都有。陈实从中挑出自己的两张甲马符,放入袖兜里。 他将傅山客的上衣脱下来,把剩下的符箓叠好,又从兜里摸出几两银子。 陈实迟疑一下,把那几两银子还给傅山客。 ——爷爷教育他,不能随便拿死人的钱,晚上死人会起来找你讨回自己的钱。 陈实又寻到另外两具尸体,四下翻找,又找到几张符和一些银子,他只收下符箓,银子留在死者身上。 “这些符箓,让爷爷变卖了,赔损坏的庄稼。毕竟都是乡里乡亲,弄坏了人家的玉米地,不能让人家没有收成。”陈实心道。 至于那个被斩成两截的锦衣卫,他并未去寻,那人死得太惨,他害怕晚上做噩梦。 “昨天晚上三旺出现在我梦中,说有人来杀我,让我快逃,难道这个梦是真的?三旺是怎么进入我的梦中的?” 陈实直起身来,想到那个缠住三旺脖子的长舌头,心中纳闷,“梦中的那根长舌头,又是怎么回事?它把三旺卷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听爷爷说过人死托梦之事。 说是人死之时,心中有执念无法放下,便会去见亲近之人,进入亲近之人的梦中,将自己的不舍相告,或者临终道别,交代后事。 “三旺是黄杨村的,难道是黄杨村出了事?” 陈实来到河边洗把脸,对着河面整理一下衣裳,发现脑后的封禁符威力也消失了,只是衣裳实在太破,无法见人,只好折返回村。 黑锅仰起头,惊讶的看着小主人杀气腾腾的折返回来,身上衣裳破破烂烂。 这明明是小主人最喜欢的一套衣裳,而且是爷爷昨天买的,怎么刚出门就变成了叫花子? 陈实进屋,换上一身旧衣裳,问道:“黑锅,爷爷出门了么?” 黑锅点了点头。 陈实向外走去,道:“我去杀人。你趴好,不用起来了。” 黑锅趴在地上,转动着脑袋,看着小主人走出门去。 不久后,陈实来到黄杨村外,远远看着这个平静的村落,长长吸气,长长吐气,待气息彻底平稳,这才动身向黄杨村走去。 “适才那个叫做傅山客的符师说,我杀了铁笔翁,他们奉三公子之命来擒我。这位三公子,应该就是赵家的三公子了。” 陈实面容平静,默默道,“傅山客若是暗杀我,我早就死了,但是他们擒下我,应该是想押着我去见这位赵三公子。”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气血流淌,滋润五脏六腑,壮实身躯。 “那么,赵三公子应该还在黄杨村。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做得不干净,未能斩草除根,须得补救!” 黄杨村外,一个人也没有,一片死寂。 陈实没有直接从村口进去,而是来到村子西南角,翻墙而过。 “我惹出的事我自己解决,不能连累爷爷和村民!” 第三十四章 势必杀之 这户人家恰巧是富贵家,富贵脸上有一道道血痕,鞭打留下的痕迹,惊骇的看着翻墙进来的陈实。 富贵双腿一软,便有一种想跪下求饶命的念头。 陈实不知富贵心中想法,四下张望,悄声道:“富贵,你爹娘呢?” 富贵爹娘不在家,只有他一个人。 富贵颤抖着声音,道:“在、在外面烧饭……” “烧饭?” 陈实微微皱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富贵见他出门,这才松了口气。 从前他不认得陈实,因此敢跟陈实交朋友,陈实救了他,变成他的恩公,他便有些局促。 但后来,听说陈实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死孩子”,他心中就只剩下畏惧了。 “死而复生的孩子,就不是人了。谁知道占据那孩子身体的是本人还是鬼?” 他娘对他如是说,“就算是他本人的魂,也是先变成鬼,再变成人!” 陈实走出富贵家,沿着街道向里走,渐渐听到哀嚎声,是从路两旁的房子里传来的。 哀嚎之人想大声叫疼,却仿佛又不敢出声,只能压低嗓音呻吟。 他东张西望,还是没有看到一个村民。 只能隔几步便看到一個锦衣卫,站在道路的两旁。 这些锦衣卫见他是个孩子,又是从富贵家里出来的,便没有过问。 哀嚎声越来越低,但还是从两边的房屋里传来。 他来到黄杨村的中央,这里是一片空地,除了废墟中的庙宇之外,还有几株大树,树荫笼罩颇广。 这里有十几个黄杨村的村民,露天搭好了四个灶台,放上铁锅,锅里烧着热水。还有蒸笼,热气腾腾,冒着白气。 一个老伯正在舀起开水烫鸡鸭,方便褪毛,还有三个村民正在炒菜,几个妇人蹲在水井边淘洗蔬果肉蛋,案台前还有人正在切菜装盘。 四周站着几个锦衣卫,盯着他们做饭。 虽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但这些黄杨村的村民,身上脸上却个个带伤,有着被鞭打的痕迹。 如今快到中午,正值烧饭做菜的时候。只是看黄杨村这个规模,应该是操办筵席,把家家户户的家底都掏出来了。 陈实正在张望,一个锦衣卫见他脸蛋白净,招手喝道:“娃子,过来!你来送菜!” 陈实走上前去。 “待会炒好菜,你送到庙里去。” 那锦衣卫手持牛皮鞭,道,“庙里的是省城里的贵人,你要有点眼色,到了庙里,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听的不要听。明白吗?” “明白,明白!”陈实连连点头。 四周的黄杨村村民听到他的声音,纷纷望来,呆若木鸡。 那锦衣卫挥了一下鞭子,冷笑道:“看什么看?快点做活!你,过去炒菜!麻利点!” 他指着的正是富贵爹。 富贵爹慌忙过来,看了看陈实,不敢作声,低着头炒菜。 他是村里的厨子,十里八乡办喜事丧事,都要请他前去。虽然他做的菜不如城里酒楼的大师傅做的那般精致,但味道一点也不输。 仅仅一刻钟时间,他便炒了四个菜。 陈实手腕处搭着一条白毛巾,托着托盘,向庙里走去。 富贵爹张了张嘴,没有作声。 陈实来到庙门前,瞥见宫殿的废墟里躺着一人,脑袋破了一个大洞,血浆混着脑浆,流了一地,脸朝下侧着,趴在地上。 陈实看清那半张脸。 是三旺。 他胸腔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向头脑里涌去,脑海里一片空白,耳边传来唰唰的血流声,像风在吼! 恍惚间,他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奇特的梦。 梦中三旺向他预警,让他快逃! 原来…… 三旺真的死了。 他静静地站了片刻,稳住心境。 陈实低着头,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庙中。 古庙里已经不再是他上次所见的布局,上次庙中一切简陋,只有蒲团、供桌、香炉、神龛、铜像,而现在蒲团、供桌、香炉、神龛都被搬了出去。 庙里放着罗汉床和四把圈椅,一个年轻儒士坐在罗汉床上,对面坐着一个女子,中间放着一个棋盘,两人侧着身子对弈。 另外的四把圈椅上也各自坐了人,都是儒士装束,模样也很是年轻,有的饮茶,有的吃着果脯,很是悠然。 他们应该是赵家子弟,养尊处优,身上没有杀气。 他们身边站着几个锦衣卫,其中一个锦衣卫甚是雄壮,超过常人两头左右,魁梧如站起来的棕熊,脸色也是黄蜡脸,目光颇为凶恶,背着一杆三眼火铳,火铳的端头还染着血,血已干。 而在庙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四边等长的八仙桌,桌下有六张椅子。 庙不大,放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十二个人,以及一桌六椅一座神龛铜像,便显得有些拥挤。 陈实目光扫过这些赵家子弟,赵家子弟身上并无野兽般的气息,但是他们身后的那六个锦衣卫,却给陈实很大的压力。 这几个锦衣卫的脑后神龛飘浮,坐着神胎。 他们一直维系着神龛神胎,警惕非常,绝非李箫鼎手下的酒囊饭袋可比! 他们是实战高手! 陈实在驿道上与赵家的三个锦衣卫对决,靠着出其不意除掉一个,再靠地理优势除掉另一人,最后一人靠着埋伏在水中才将其干掉。倘若正面交锋,陈实只怕连他们一招法术都接不下! 而这里,却足足有六个拥有相同实力的锦衣卫! 其中一人,更是强者中的强者! 陈实从左到右,将这些锦衣卫分为左一左二左三,右一右二右三。 但真正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就是右三,那个棕熊一样的锦衣卫。其人身材魁梧雄壮不说,更关键的是杀气极浓,好勇斗狠,手上肯定有很多条人命,是个经历过生死搏杀的高手! 一双双目光集中在陈实身上。 他们没见过陈实,但陈实踏入这个庙宇,他们的视线便落在他的身上,没有挪开。 作为侍卫,他们经验太丰富了。 若是陈实稍微露出一点破绽,或者异样的神色,只怕立刻便会毙于他们的子午斩邪剑之下! “他会杀了你们!” 大胖子神相缩在墙角里,看到陈实,不由激动起来,叫嚷道,“他就是陈实,那个凶手,他会杀掉伱们所有人!” 只是他的话,除了陈实,没有人听见。 陈实脚步很稳,神态如常,来到八仙桌前。 坐在罗汉床上的便是赵三公子赵岳,对面与他对弈的女子是他的妹妹赵雪娥,模样清秀,颇有大家闺秀的端庄秀丽。 赵岳直了直腰身,嗅了嗅饭菜的气味,赞道:“乡下厨子,饭菜味道却是不错。诸位,咱们入席罢。” 陈实放下饭菜,抽出搭在肘弯处的毛巾,擦拭桌面。 赵岩上前,正打算抽出椅子,陈实慌忙弯腰,用毛巾将椅子擦拭干净。 赵岩笑道:“三哥,这个孩子机灵得很!乡下很难遇到这么机灵的孩子呢!” 陈实逐一擦拭其他五把椅子,这才请另外五位赵家子弟落座。 擦拭过程之中,他只觉那熊一般的锦衣卫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手掌也一直抓着三眼火铳的把柄。 此人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他擦拭桌子,擦拭椅子,其实是在寻找出手的时机,然而这个锦衣卫却让他知道,自己倘若出手,下一刻便会被此人敲碎脑袋! 陈实默不作声,将第六个椅子擦拭干净,把毛巾搭在肘弯,便要转身离开。 他没有寻到任何出手机会。 没有机会,那就再等一等,总能等到机会。 “且慢!” 那个熊一般的锦衣卫开口,声音浑厚,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陈实停下脚步,脑中各种念头转得飞快,想着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那锦衣卫道:“这些菜,你先尝一口。” 陈实转过身来,拿起一双筷子。 赵雪娥笑道:“赫连政,你未免太小心了。” 那锦衣卫赫连政道:“小心无过错。昨天毕竟打死了一人,而且满村人上刑,难保这些刁民心生恶念,在菜中下毒。小家伙,每道菜你都先吃一口。吃过之后先别走。” 陈实称是,探出胳膊去夹第一道菜。 富贵爹做的菜都是乡下的寻常饭菜,第一道菜是芹菜木耳,芹菜很脆,带着异香,木耳滑嫩,十分爽口。 陈实吃了一口,夹起第二道菜。 这一道菜是辣子鸡,用的是刚打鸣的小公鸡,鸡肉切成小块,葱姜盐腌制一番后用鸡蛋液浸泡,再在油锅里滚一下,接着翻炒,最后加上青椒红椒,入口爽滑香辣。 第三道菜是炒血鸭,用鸭子自己的血浸泡鸭肉,在锅中翻炒,加上各种香料,最大限度的锁住鲜味。 陈实尝了三道菜,伸出胳膊去夹第四道菜,但是胳膊短,夹不到,于是绕到桌子另一边。 他俯下身子,夹第四道菜,这道菜是爆炒田鸡。 田鸡就是蛤蟆,把蛤蟆头剁掉,扒皮,清水洗净,再用大盐大油翻炒,待出锅前撒上辣椒粉便鲜辣可口。 陈实刚刚夹起一个田鸡腿送入口中,突然怔住。 现在他来到桌子对面,离棕熊般魁梧的赫连政隔着一张桌子。他吃到第四道菜,桌子四周的众人都放松下来,有说有笑,只剩下赫连政还未放松,依旧紧盯着他。 现在是比较好的出手时机! 陈实迟疑,这个时机虽好,但并非最佳时机。 他吃着田鸡腿,手握筷子,便打算后退。 他还有第二次送菜的机会。 赵雪娥坐在陈实旁边,向右侧的赵三公子赵岳道:“三哥,傅山客等人出去多久了?到现在没回来。” 赵岳也有些困惑,道:“按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擒下了陈实……等一下!” 他看到陈实裸露在外的皮肤,心中一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身上怎么没有伤?” 黄杨村所有人都被上了鞭刑,有些人被抽得死去活来,但是这个送菜的男孩身上却没有任何鞭痕! 赵岳不愧是赵家三公子,此行的首脑人物,立刻想出关键,神态有些紧张,向对面的赫连政抛个眼色。 赫连政会意,不动声色,立刻抬步,打算绕过八仙桌,同时手掌向身后的三眼火铳抓去。 赵岳同样不动声色,笑道:“既然饭菜没有问题……” “嗤!” 赵岳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只见一根筷子从他的右侧太阳穴插入,筷子头从左侧太阳穴冒出,还带着血迹! 陈实右手几乎将整根筷子拍入赵岳的脑袋里,赵岳一脸错愕:“他为何这时出手?” 陈实左手抬起,另一根筷子闪电般插入赵雪娥的胸口,刺入这女子的心脏。 赵雪娥还未回过神,正自转头向这边看来,因为刺入速度太快,她没有察觉到疼痛。 “我又是何处露出了马脚?”陈实心中还在纳闷。 ——感谢金不遗的白银打赏,大佬让陈实升级到二等星了! 到一等星可以做个角色卡,书友们每天都可以给角色比心的,一起助力!!! 第三十五章 开席 赫连政目眦欲裂,他还未来得及绕过八仙桌,陈实便已经率先出手袭杀,两根筷子,干掉赵三公子和赵雪娥,让他怒火中烧,怒不可遏。 此次赵家玄英府派赵三公子出门,寻找赵二姑娘,解决管事赵铭和铁笔翁失踪一案,同时派他率领锦衣卫,守护赵岳等人的安危。 赵岳虽是三公子,但在玄英府中名望颇高,其人聪明好学,自幼便熟读诗书,精于琴瑟,同时富有爱心,深得府中众人喜欢。 甚至有传闻,倘若大公子不争气,二小姐寻不回来,老爷便有立赵岳为继承者的打算。 赵岳旁边的赵雪娥,是他的同母胞妹,十六岁,花儿般的年纪,此次听闻三哥要去寻二姐,为赵铭和铁笔翁报仇,便欣然同来。 也是个富有爱心的少女,善良得很,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谁料乡下人野蛮,竟然一根筷子捅死了赵三公子,又是一筷子捅死了赵雪娥! 赵岳和赵雪娥死了,他赫连政绝对脱不开干系,要担上失职的罪名,甚至可能会与三公子陪葬! 而这些,皆是拜陈实所赐! “乡下蛮子!” 赫连政咬牙冲来,陈实两根筷子干掉二人,抬手便掀翻饭桌,饭桌呼的一声飞起,阻挡前方的众人视线。 饭桌飞起同时,陈实身形疾退,探手间,左手如同砍刀,砍在赵岳身后的锦衣卫的咽喉处。 “好快的速度!” 那锦衣卫心中绝望。 他已经看出不对,但来不及躲避,颈骨被砍得折断。 右二,死亡。 陈实转身挥拳,拳头呼的一声掀起阵风,砸在旁边锦衣卫的面门上,将那锦衣卫的脑袋砸得撞击在古庙墙壁上,墙壁咚的一声破开一个大洞! 外面的锦衣卫只见古庙墙壁突然凸了起来,几块青砖飞出,一个脑壳破裂的脑袋捅了出来。 左一,死亡。 “敌袭——” 其他锦衣卫呆了呆,立刻反应过来,向古庙冲去。 而在庙中,一片混乱,几乎所有人都在此刻动了起来,有人在推开椅子,试图起身,有人被椅子绊住脚步,有人试图向前冲,有人试图向后退,避开陈实这瘟神。 一时间你绊我我挡你,其他锦衣卫想要出手,但此刻到处都是人,贸然动用法术,只会连自己人都杀了。 他们不仅手脚乱,心也乱,很想将面前的人都扔出去,但想到是自己人,只得忍耐下来。 陈实却冷静万分。 说来也怪,他在动手之前会分析利弊,有着诸多迟疑,但只要动手,内心便变得无比平静,每一次出手都是又快又准,仿佛与生俱来便拥有杀人夺命的手段。 他的速度极快,身子又小,滑不留手,侧身闪避冲来的锦衣卫,抬手握拳,大拇指被中指握住,垫在食指之下,食指中端砸在那锦衣卫的太阳穴上,冲破脆弱的颅骨,力量贯入大脑之中。 那锦衣卫的右眼顿时充血,整颗眼珠血红一片,看不到黑眼珠。 他的太阳穴处血管爆开,首先眼睛充血,视线模糊,接着剧烈的震荡让大脑停止思考,然后血液冲入大脑之中,顷刻间死亡,没有多少痛苦。 陈实身形如游鱼,打出这一击,便绕到这個锦衣卫的后背,与他背靠背,迎面便见赵岩挥起椅子狠狠砸下。 陈实不躲不闪,被椅子砸在头上,圈椅嘭地一声四分五裂,赵岩手中只剩下两根椅子腿,陈实趁机抓住另外两根椅子腿。 赵岩见椅子腿尖端锋利,眼中凶光一闪,正要以椅子腿为武器捅杀陈实,然而陈实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将椅子腿插入他的咽喉! 陈实炼体,他的身体素质远不如陈实,速度上慢了许多。 陈实矮身,撩腿,踢中侧方冲来的锦衣卫裆部,转身左手送出,将另一手中的椅子腿刺入那面孔扭曲的锦衣卫小腹。 右一,左二,赵岩。 死亡。 古庙中乱作一团,赵岳、赵雪娥还未断气,第一个被陈实手刀砍断颈骨的锦衣卫身子还未倒下,赵岩还在试图拔出咽喉处的椅子腿,便已经有锦衣卫激发黄巾力士符,周身金光灿灿,力大无穷,蛮牛一般向陈实冲来,挥拳砸下。 陈实没有去管两个椅子腿,这是他在李家营地得到的经验,染血的武器特别滑,容易脱手。 所以无论是筷子,还是椅子腿,他都是用过就丢,不考虑第二次使用,除非顺手。 他鼓荡气血,顷刻间右臂粗壮倍余,手掌厚重如同熊掌,迎上迎面而来的这一拳。 那锦衣卫激发了黄金力士符,拳峰也是金光大放,周身的灿灿金光让他宛如身披金甲,如同一尊神人! 力士符可以让修士在最短时间内,拥有金刚不坏的身躯,无穷的力气,是近战时的最佳符箓。 “咔嚓!” 两人拳峰碰撞,那锦衣卫手掌五指皆碎,臂骨断裂,咬牙提起左手便要轰来,陈实已经握住他断裂的右臂,用力向前推出,将他的右臂断骨,刺入他的胸口。 那锦衣卫左手疯狂砸在陈实脸上,一下,两下,三下! 陈实顶着他的锤击,奋力向前推,将他推得嘭地一声撞在墙壁上,断裂的臂骨将他刺穿。 陈实握住他的断骨,用力拔出,鲜血喷涌,那锦衣卫这才气绝。 左三,死亡。 一位赵家子弟看到陈实向自己冲来,不假思索,子午斩邪剑便已经从神龛中飞出,发出尖锐的啸声,陈实眼看便要被这道剑气斩断,突然猛地蹲下。 那道剑气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陈实身后追来的另一个赵家子弟呆了呆,头颅从脖子上滚落在地。 那道剑气割断他的脖子,势头未减依旧向前飞去,嘭地一声巨响,将古庙墙面切开一道深深的剑痕! 陈实没有料到在这小小的庙宇之中,竟有人还敢动用法术,蹲下之时手中已经握住一个碎掉的盘子一角。 古庙地面很滑,不知是菜油还是血,陈实从那赵家子弟的身侧划过,一手抓住他的腿,将那赵家子弟拽得跌倒在地,另一手扣住盘子碎片,飞速扬起落下,扬起落下。 眨眼间,陈实从他的腿开始刺,一路上行,连刺十多下,刺到他的胸口,手一滑,瓷片没有拔出来,还把自己的手心割破了。 陈实身形翻滚,纵身跃起,避开砸落的三眼火铳,心中默默道:“庙中原本有十二人,如今只剩下两人,只需解决剩下的两人……” 那三眼火铳在地面弹起,向前直送,咚的一声击在他的胸口上! 此乃枪法,并非是往前捣,而是扎,要将人扎穿,威力更为强大! 只是赫连政顾不得调转枪头,只得用三眼火铳的这一端,若是用另一端,有锋利的枪头,已然可以将陈实扎穿。 即便如此,十多斤重的火铳,再加上赫连政的蛮力,扎在胸口依旧极为厉害,陈实仿佛被大铁锤锤中,闷哼一声,身不由己向后飞去,人在半空中便见赫连政单手举枪,三眼火铳的枪口火光一闪! 他嘭地一声撞在墙壁上,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急忙一只手掌生生扣入墙壁中,猛地发力,让身躯如大蟒般向上翻腾。 下一刻,他先前撞击位置,半面墙炸开,气浪翻涌,碎砖乱飞,墙壁赫然塌了半边! 三眼火铳所用的火药,乃大唐时期,道门药圣孙思邈之发明,取三种材料,炼三阳雷火,迸发时有着惊人威力,炸肉身,伤元神,哪怕是修成元婴元神的大修士,面对这等道门秘宝,也束手无策。 赫连政的三眼火铳,仅用了一两半黑火药,一两霹雳子,枪管内绘有五阳天雷符箓,便有如此惊人威力。倘若火药用量更大,威力自然更强! 赫连政一枪不中,又抬起火铳,陈实已经翻上古庙的庙顶,庙顶没有大梁,只有一圈圈六角形的框架,顺着六根小梁铺设下来。 陈实手脚并用,飞速攀爬,赫连政手提三眼火铳,身形纵起,脑后神龛光芒大放,破空声传来,陈实心知不妙,立刻松手,身形向下坠落。 两道剑气咻咻两声,将庙顶切开,阳光洒落下来。 陈实落地,立刻疾行,直奔火铳轰出的洞口而去。 赫连政人在半空,尚未落下,双腿上的甲马符便已经激发,脑后神龛中的神胎聚集真气,化作子午斩邪剑气,同时火铳向下,火光迸发,伴随轰隆一声巨响,宛若雷霆在庙中炸开! 这一枪迸发出的霹雳子在冲出去的陈实身边炸开,碎裂的弹片在陈实后背留下几道血痕。 而赫连政则被这一枪震得向上飞起,手掌扣住庙顶的小梁,翻身穿过被他剑气破开的庙顶,双脚一沉,落在古庙的上方,目光阴冷,看着下方。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陈实的身影。 按理来说陈实应该冲出庙宇,暴露在他的视野中,他便可以趁机用火铳将对方轰杀! “这小子冲出古庙,只是虚晃一招,他又返回庙中!” 赫连政脑中一懵,“赵瑞公子还在庙里!” 他身形一沉,从古庙破洞中坠落下去,还未落地,便见陈实按着公子赵瑞的脑袋,嘭地一声撞在墙上,血浆涂墙。 赵家六人,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陈实舒了口气,心底变得很是踏实。 君子不重不威。 若是不能下重手杀掉他们所有人,又岂能树立威信,威慑省城赵家? “倘若朱秀才在此,一定会很欢喜,我没有辜负夫子的教诲!” ——感谢六合击水盟主打赏,谢谢对新书的大力支持! 第三十六章 报仇须见血,斩草要除根 赫连政怒不可遏,手掐剑诀,另一只手提着三眼火铳,面色阴沉,盯着陈实。 现在,庙里地上躺着十一具尸体。 能站着的,除了他们俩再无他人。 陈实也面向赫连政,缓缓放松手掌,公子赵瑞的尸体沿着墙壁慢慢滑下。 赫连政站的距离极为巧妙,恰恰站在一丈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对陈实来说,接近他的必杀极限。 若是距离再远一些,他便难以做到瞬息而至。 ——尽管他炼成真血,身体比之前强了很多,但超过一丈的距离,速度没有那么快,容易给敌人可趁之机。因此丈内这个距离,是最佳的搏杀距离。 赫连政站的这个距离,让他警觉,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個人,诸葛剑。 水牛县典史诸葛剑在试探他时,也是站在这个距离上,进可攻,退可守。 赫连政的战斗经验丰富,大致估算出他的进击距离。 大胖子神相哈哈大笑,叫道:“我说得没错吧!他会杀了你们,会杀掉你们所有人!他就是一个凶神!从阴间逃出来的凶神!” 赫连政听不见,陈实充耳不闻。 两人都盯着彼此。 这时,几个锦衣卫冲入破庙,看到满地的血浆和尸体,心中一惊,正欲动手,赫连政冷声道:“不要进来!” 几个锦衣卫怔了怔,收回踏入庙门的脚步。 陈实暗道一声可惜,倘若这几个锦衣卫进来,便会让赫连政投鼠忌器,不敢释放法术,实力反而不如从前。 古庙太小,进来的人越多,陈实的赢面越大。 倘若只有他们二人,陈实反而会陷入危险! 二人观察脚下的尸体和血泊位置,轻轻挪动脚步,调匀气息。 突然,赫连政暴喝一声,一步向前跨出,脚踏清风向前滑出一丈距离,直奔陈实而去,另一只手舞动三眼火铳,向陈实脑门砸下! 他腿上的甲马符威力还在,令他速度迅捷,再加上人高马大,速度比陈实丝毫不输! 这番动手,他更是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三眼火铳砸落掀起呼啸风声,沉重异常。 陈实正欲躲避,突然看到赫连政掐着剑诀的左手轻轻一动,心中警觉,当即抬手迎上三眼火铳。 一道无形剑气从他的身侧劈落,斩在地上,将地面砖石劈断! 倘若陈实躲避,只会正巧撞上这道剑气。 陈实抬手接下三眼火铳,手掌险些被打得骨折,巨大的力道下压,来到他的肩头,他才接住这一锤的力量。 “轰!” 三眼火铳在他肩头炸响,霹雳子激射而出,将他身后的墙面轰开一个大洞,弹射的砖石和弹丸碎片打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这一枪虽未击中陈实,但火铳迸发的三阳雷音却将他震得耳膜嘤嘤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陈实试图抓住火铳,赫连政却松开手掌,任由他夺走火铳。 陈实突然生出强烈至极的危险感,持铳向身前挡去,嗤的一声,三眼火铳被一道无形剑气削断! 陈实一边后退,一边挥动两截火铳,舞得如雪花一般,却听嗤嗤声响不绝,两截火铳竟寸寸断去。 突然无形剑气及体,饶是陈实在破庙中飞速游走,还是连连中剑,手臂,腿部,后背,前胸,脖颈,脸颊,都有剑痕,很快鲜血便从这些痕迹中流出! 赫连政亦步亦趋,紧随他的身形,双手掐着剑诀控剑,神龛中无形剑气飞出,端坐在神龛中的神胎也是双手掐着相同的剑诀,做出与赫连政相同的动作。 “双手剑气!” 陈实虽然看不清剑气的方位,但是却察觉到赫连政所施展的法术,与天心正气诀中的子午斩邪剑不一样。 子午斩邪剑一共六式,六式剑招很简单,刺、斩、抹、挑、云、劈,虽是简单,但威力奇大,可以飞出二十丈,犹自能斩断两人合抱的大树。 而赫连政所施展的法术,同样是剑术,威力却不强,但剑术却极为精妙。 他以双手控剑,剑气最多只有尺许长短,不离身躯左右,最远可以达到丈余距离,但操控由心,可以上下翻飞,随心所欲! 这种法术,应该是专门为近战而生,专门对付他这等力大皮薄之人而设计! 突然,陈实一脚踢起一具尸体,砸向赫连政,赫连政脚步流转,侧身避开,同时一道道无形剑气在他的精准控制下也避开那具尸体,并未伤到尸体分毫。 待到他转身,已经不见了陈实的踪影。 “他从墙上的破洞逃脱了!”大胖子神相幸灾乐祸道。 赫连政面色阴沉,从破洞中冲出,他虽未听到大胖子神相的话,但也看得出来,陈实借那具尸体挡住他的视线,从洞中逃出庙宇。 到了外面,只听急促的呼喝声不绝,却是陈实与沿途的锦衣卫发生冲突。 赫连政急忙追赶过去,冲到一个拐角处,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他麾下的锦衣卫,胸口凹陷,一根根肋骨插入心肺,应该是被人重击,用双膝跪在胸口,直接撞死。 赫连政继续向前追去,又见一人脖子折断倒在路边。 此人是被锁喉,捏断喉骨之后,又一拳打断颈骨! 他怒火中烧,继续追击,待追出村,竟沿途看到三具尸体。 村外,一个个锦衣卫纷纷催动甲马符,迈步如飞,正沿着驿道疾驰,向陈实奔袭而去。 而他们前方的陈实则发足狂奔,没有用甲马符,速度却比甲马符还要快几分! “不用追了!” 赫连政唤住众人,过了片刻,一众锦衣卫折返回来,纷纷望向赫连政,有人惶恐,有人不安,更多的人极为愤怒。 赫连政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岁,摇头道:“不用追了。诸位兄弟,你们走吧,嘿嘿,咱们护卫不当,三公子等六位赵家子弟死在这里,还追什么追?就算追上了,就能免了咱们的罪责?” 一个锦衣卫愤怒道:“大人!这小子杀了东家六位公子小姐,又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难道就这样算了?这血债,一定要血偿!” “东家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赫连政问道。 那锦衣卫道:“七两。” “嘿,一个月七两银子。你的命,只值这么点儿?” 赫连政颓然,挥手道,“东家一个月给我三十两银子,我尚且要走,更何况你们?散了吧,大家各奔前程。” 众人迟疑,也渐渐回过味来,于是就渐渐的散了。 赫连政不作停留,分辨一下方向,也自离去。 此次赵家死了六位年轻新秀,必会勃然大怒,他们这些锦衣卫守护不利,责罚都是小的,甚至可能送命。 就算他们能抓住陈实,也逃脱不了罪责。 更何况抓不住陈实。 因此离开是最佳选择。 赫连政边走边想着心事,突然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一番,露出困惑之色,又举步前行。 过了片刻,他又一次停下,笑道:“是陈实小符师么?阁下追踪我很久了,何不现身一见?” 他话音落下,陈实从他后方的一株大树后走出。 赫连政遥遥拱手,笑道:“小兄弟,庙中这么多锦衣卫,这么多高手,还能被伱连杀十一人,并且从我手中逃脱。你的本事,在下极为佩服。不知你追踪我,所为何事?” “报仇。”陈实道。 赫连政微微皱眉,又展颜笑道:“小兄弟,你我之间素来无仇无怨,我受聘于省城赵家,守护赵家子弟的安危,职责所在,若是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不过如今我已经不在赵家任职,没有这份职责,你我之间的仇怨,也理应一笔勾销。” “当啷。” 陈实丢过来一截重物,落地滚动几周,来到赫连政脚下。 “为他报仇。”陈实道。 赫连政定睛看去,却是三眼火铳的火枪头。 他有些困惑,看到火枪上的血迹,突然想起被自己两锤敲得脑浆崩流的庄稼汉,心中凛然,道:“阁下莫非要替那个庄稼汉报仇?小兄弟,那只是一个大字不识两个的乡下人,你又何必冒险来杀我?他与你是亲戚?朋友?还是对你有恩?” 陈实摇头:“不是亲戚,也并非朋友,没有恩情。只是见过。” 赫连政放下心来,笑道:“既然是路人,那么你我又何必闹僵?江湖路远,将来说不定还会再见面。不如这样。” 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两,后退一步,抬头盯着陈实,慢慢的把银子放在地上。 赫连政面色肃然,道:“这锭银子便请小兄弟拿回去,交给那庄稼汉的妻小,算作我的补偿。一条人命,十两银子。在乡下,不少了。” 他转身向前走去,不过十多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陈实依旧跟着他,地上的那锭银子还在那里。 赫连政不禁动怒,冷笑道:“小兄弟,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你只不过是个力气大一点的小鬼罢了,本事比我差得远了。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陈实不为所动,道:“我一直跟着你,你总有放松的时候,你哪怕打个盹,我都可以趁机杀掉你。” 赫连政打个冷战,继续向前走,陈实也向前走,赫连政停下,陈实也停下。 “这小子阴魂不散,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赫连政忍住怒气,心中暗暗盘算。 以陈实的速度,他显然追不上,因此只能等陈实攻来的一瞬,用剑气将之斩杀! 不过陈实只是跟着他,一直没有动手,显然是在等他放松戒备的时候。 这段时间,赫连政一直维系神龛神胎,自身真气也在不断消耗,长此以往下去,只怕真有劳累的时候。 “这小东西等待的,恐怕便是那时!” 走了不知多久,赫连政中午一口饭也没吃,此时饥肠辘辘,回头只见陈实还跟在身后,不由磨牙。 “这小子若是再跟着我的话,天就要黑了!” 他咬紧牙关,继续前行,抬头看去,只见天空渐渐泛红,太阳也逐渐变得细长。 天色终于昏暗下来。 月光冷冷清清,洒落人间,山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似鬼在哭。 这时,一颗颗巨大的人头缓缓地从树林中升起,一边往上升,一边吸收月华,一边充气般膨胀起来。 人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头发稀疏三两根,有的扎着总角,有的媚眼如丝,有的豪爽干练,它们都面带奇怪的笑容,转动眼珠,盯着路上行走的两人。 “嘿嘿。”它们笑道,晃晃悠悠的向两人飘来。 赫连政头皮发麻,这是最常见的一种邪,名叫飘颅,每当夜晚,第一个出没的邪,必然是飘颅。 他紧张万分,一边向前快步行走,一边打量四周,免得被飘颅近身,同时还要不住回头观察陈实的动向。 短短片刻,便让他浑身是汗,有些坚持不住。 “陈实不见了!” 他瞪大眼睛,回头努力张望,适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陈实,此刻不见了踪影! 他正在担心,一只飘颅悄然无息的来到他的上方,张开嘴巴,从口中垂下来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头猩红纤细,舌头的另一端自动打了个活扣,就这样挂在赫连政的脑后。 赫连政看到其他飘颅向这边飘来,急忙转头,正欲加快脚步,突然脖颈一紧,被那飘颅吊了起来,身不由己向上空飘去! 他临危不乱,立刻抓住飘颅打扣的舌头,那舌头越勒越紧,让他无法喘息。 他脑后神龛光芒大放,神光照耀,一道道剑气飞出,向舌头斩去。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闪电般疾驰,飞奔而起! 陈实冲向半空中的赫连政! “他用了甲马符,速度比我预计得更快!” 赫连政心中一惊,正要释放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道剑气,突然胯下剧痛,被陈实一脚重重踢在裆部。 陈实抬右手,二指插入他的双眼,将他两个眼球插爆,右手抽回同时,左手拳头半握,向前笔直捣出,打碎他的喉骨。 接着,右手抓住他的肩头,借力转身,熊掌般厚重的手掌呼的一声向后拍出,拍在他的后脑上,将玉枕骨打得陷入脑袋之中! “速度太快了,来不及做出反应!”赫连政心道。 陈实从他身后落下,轻盈落地,在飘颅合围前快步离去。 右三,死! 古庙十二人,死绝。 月色下,飘颅嘿嘿笑着,越飞越高,带着赫连政的尸体不知飞往何处。 ——感谢白银大盟断天尊zhu赞助的第44盟,老板霸气! 新书期间,又是四千字大章,够厚道吧?求月票~ 第三十七章 北斗七炼 其他的飘颅们纷纷从空中垂下舌头,打了一个个活扣,试图套住陈实。 在夜色下,这种活扣很难看到,稍有不慎便会自动把脑袋送进去,然后飘颅被拎起来,吊死在空中。 陈实趁着甲马符的威力尚在,沿着驿道疾驰,呼啸而去,将这些飘颅远远抛开。 甲马符让他脚底清风自生,步履轻盈快捷,踏步而行,衣袖飘飘,在月色的照耀下,真可谓潇洒飘逸。 而此时陈实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压着他的心口。 “不要这会儿犯病,不要这会儿犯病!” 他渐渐焦急,在黑夜中行走本身便是冒着性命危险,倘若再在此时犯病,那就真的是必死无疑! 心脏处开始传来一阵阵剧痛。 陈实知道自己倘若太劳累,便会犯病,比如他犯下李家营地的案子时,回到家,当天晚上便犯了病。 再比如他路上偶遇铁笔翁,犯下将铁笔翁和管事赵铭打死的案子时,大概因为杀的人少,当晚没有犯病,但第二天晚上犯病,却要了他的命! 如今,他又犯下了黄杨村血案,手上有十二条人命,这次犯病来得更快更猛! 从前犯病时,往往是在睡梦中,突然间心脏剧痛,痛得无法呼吸。 而现在却是清醒状态下犯病,他能感觉到心脏渐渐被一个嶙峋鬼手捏紧,捏得越紧,跳动得越快!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月光下的驿道,像是飘浮在云端,左右摆动,扭曲,旋转,让他也跟着身子摆动,扭曲,旋转。 他的嘴巴里有血腥味儿,鼻孔温热,突然两道鼻血流淌出来。 眼睛里也有鲜血渗出,耳朵也嗡嗡作响,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不要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回家见爷爷,就算死,也要死在家里!” 陈实大口大口喘气,瞪大眼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道路,道路却越来越飘忽起来。 “皇天初生,唯神为尊。邪乱纷纷,不见真神,唯鬼乱人!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他催动三光正气,试图压制住捏紧心脏的鬼手,北斗七星在他四周浮现,各种星象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化。 陈实踉踉跄跄前行,周围山林中有古怪的东西注意到他的异状,向他追来。 追在最前面的就是飘颅,这种邪数量多,最喜欢把人吊死,拖着人的尸体飞在空中,在空中跳舞。 有时候可以看到十几個飘颅飘在空中,下面是长长的舌头,舌头缠绕在死者的脖子上,十几具尸体在空中颠来颠去,手舞足蹈,很是怪异。 飘颅飞在空中,而地面上却有着几十个娃娃飞速爬行,向着陈实追来,一边爬,一边咿咿呀呀的叫嚷着。 它们欢快极了,爬行飞快,甚至会爬到路旁的树上,却又被困在树上。 每当此时,它们身后长长的脖子便会显现出来,如蛇般舞动,将它们救下来。 还有些骑着小黄马的小人儿,只有五六寸高,小黄马儿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一边疾驰,一边呼喝连连,纷纷弯弓搭箭,向着陈实便射。 好在陈实腿上的甲马符效果还在,这些小人儿追之不及。 不过陈实的状态极差,被它们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陈实踉踉跄跄,天旋地转,北斗淬炼也无法压制住青色鬼手。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眼前的道路扭曲,前方道路上突然出现一双双红鞋子,将驿道铺满,无处落脚,只要落下脚步,便会踩上这些红鞋子。 这些红鞋子,两边用粉线绣着桃花,鞋头绣着牡丹,鲜艳得很。 祟,也出现了。 祟开始侵扰他的精神,让他原本错乱的五感更加混乱。 陈实心脏越来越疼,摇摇晃晃,眼看便无法避开前方的红鞋子,突然红鞋子悉数消失,道路也恢复正常。 驿道上传来马蹄声,只见四匹骏马拉着一辆车辇沿着驿道驶来,那车前挂着一盏灯笼,灯光照耀之处,一切邪祟纷纷避开。 “吁——” 车夫勒住马匹,车辇在陈实前方停下。 车上坐着一个贵公子,虽是行于乡下的夜晚,危险遍地,他却仪态从容,仿佛天下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令他失态。 他便是与陈实有过一面的萧王孙。 当日陈实和爷爷在至阴养尸地的山庄外,遇到了萧王孙,萧王孙的棺椁华丽,谈吐举止皆是令人如沐春风,留给陈实很深的印象。 “好久不见,陈实。” 萧王孙坐在车中,面色温润如玉,看着陈实脚步踉跄走来,身遭的星光流转,萧王孙目光闪动,道,“你修炼的功法并不完美,是一门残缺的法门。北斗淬炼,你未曾得到精髓,难怪会落入如此窘迫境地。” 陈实听到他的声音,努力想站稳身形,向他见礼,却怎么也站不稳。 他想张嘴说话,却痛得无法呼吸。 萧王孙举止气度,浑然天成,宛如谪仙人下凡,举止得体。 他的容貌挑不出半点毛病,身段风流,即便是男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 他的声音很是浑厚,在胸腔中嗡鸣,方才从口中吐出。 “你收敛星光,化作北斗七星之形,让北斗七星围绕自己运行,然而只是凭借七星照耀,淬炼的仅仅是发肤血液而已,炼不到五脏六腑和骨髓。这七星不仅是炼体炼发肤,同样也炼精气神。你没有体会到,何谓淬炼,才会受此折磨。” 萧王孙的声音传入陈实脑海,陈实虽然无比疼痛,脑筋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声音沙哑道:“请前辈指点!” 萧王孙指点道:“你脚前这颗紫星,曰天枢,乃勺头所在。你且细看,星辰内部有符箓构造。” 陈实努力集中精神,不被剧痛干扰,向那团天枢星光看去,仔细观察之下,果然看到了天枢星的内部构造。 星光内部结构很是奇特,上方如一个“大”字,将星团包裹。下方是一个阳文,呈“一”字,再向下是篆体“正”字。 之下是“治”字和星图,以及龙纹。 龙纹下罩着两个“嵬”字。 “其他六星,也各有符箓构造。”萧王孙道。 陈实稳住错乱的精神,看向其他六颗星,只见这些星团内部居然也有着复杂的符箓结构! 这是他从前所未曾发现的! “北斗七星,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光、瑶光,每一团星光皆是由不同的符印构成。” 萧王孙坐于车中,声音清淡,道,“不同符印,蕴藏的也是不同的淬炼方法。伱且脚踩天枢,运炼符印。” 陈实忍着剧痛,身躯颤抖着一步跨出,脚步落在天枢星团上,集中残存意念,运炼天枢星符。 突然,星团光芒大放,星光炸开,霎时间所有星光倾入体内,从他尾闾而起,沿着脊梁骨上行,顺着胫骨流向后脑,再上行流遍颅骨,顺着面部骨骼而下,流经二十八颗牙齿。 进而沿着喉管骨骼流下,过二十四肋骨。 顷刻间,星光便沿着他的骨骼流转了一个周天,让他百骸宛如经过淬炼,骨髓像是服用了琼浆玉液,不禁打个冷战,适才捏心的剧痛也不觉减轻了一些。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天枢星的星光能量耗尽,星符开始变化,转变为瑶光星符。 他右侧的天璇星符也在此时变化,向天枢星符转变。 其他星符也在旋转,变化,仿佛一座阵势,牵一发动全身,一个符箓变化,其他符箓也随之而变。 “右前方,再踏天枢。”萧王孙指点道。 陈实顺势一脚跨出,脚步落在转变中的天璇星符上。 他脚步落上去的一瞬间,天璇星符也恰恰变化成天枢星符,星光再度爆发,顷刻间流遍骨骼,那种淬体的舒畅感更加强烈! 星力冲击,让握住他心脏的青色鬼手随之而被心跳撑得舒张了一分,疼痛感再度降低一些! 陈实看到生存希望,不待萧王孙提醒,已然身形转动,第三步跨出,恰在此时,天玑星符已经转变为天璇,又从天璇转变为天枢。 待到他脚步落下,第三个天枢星符已经形成! 他的身形恰恰绕过车辇,身如游龙,留下一道残影。 陈实第四步跨出,速度更快,有若鬼魅。 他第五步跨出,竟然走到路旁一株大树的树身上,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丝毫没有掉下来的趋势! 陈实一步一步跨出,越走越快,越走越是兴奋,心脏的疼痛感也越来越低。 脚踏北斗,让他竟然无意中学会了一种了不得的步法! 而天枢炼骨,让他骨骼炼得越来越强,髓液越来越纯粹,气血翻腾,说不出的舒坦。 “现在,换天璇!”萧王孙的声音传来。 陈实不假思索,脚踏天璇星,天璇符印顿时迸发,星光蜂拥入体,钻入心窍。 伴随着咚的一声心跳,下一刻心脏便将蕴藏星力的血液送达四肢头脑,通过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血管,直达肢体末梢! 青色鬼手也被心跳震得继续舒张,难以握紧他的心脏! 随着陈实追随天璇星,脚下的北斗七星阵势也在不断变化,星力洗涤血液,壮大心室。 他的气血越来越旺盛,气息也越发悠长。 天枢炼骨,天璇炼血! 萧王孙待他淬炼一遍,适时提醒:“再换天玑!” 陈实步伐一变,脚步落在天玑星上,星符之力爆发,与筋膜相容。 他大筋弹动如弓弦,如同挽弓射箭,让他拳头更快,筋膜鼓动如大鼓,让他力量更大。 待到陈实游走一周天,将所有的大筋淬炼一遍,随即脚步落在天权星团上。 萧王孙见状,便没有出言指点。 陈实每种淬炼都只运转一周天,很快将北斗七星都走了一遍。 天权星符炼肌肉,玉衡星符炼肌肤。 只有开阳星符和瑶光星符炼的是什么,陈实并不清楚,只觉脚踏开阳星符时,自身真气流转,神龛再度浮现,想来是炼真气,但他不能肯定。 而脚踏瑶光星符,莫名让人感觉神清气爽,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更为关键的是,他的心脏痛感越来越低! “开阳星符炼真气,瑶光星符炼精神。” 萧王孙继续指点,道,“北斗七炼,将你的骨骼、心脏、血液、肌肉、肌肤、真气、精神,统统淬炼,你修炼的这门功法十分了不起。” 他仔细想了想,对比自己从前见过的所有功法,还是觉得陈实这门功法当属顶流。 陈实停步,全身气血激荡不休,久久方停,至于心脏剧痛,已然消失,不禁又惊又喜。 萧王孙的这番指点,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不仅在危难关头救他性命,而且省去了他的摸索和摸索过程中的凶险! 他还记得自己在荒山破庙,摸索搬运气血,导致血冲大脑昏死过去的情形。 “不要分心,现在引火归元,炼入丹田,化作自身修为。” 萧王孙观察他的气息,道,“练完功,不引火归元,等于白练。调运精神,意守丹田。” 陈实依言,引动周身气血,炼入丹田,然而这股气血刚刚在丹田中化作真气,便自消散,没有半点留存,让他不禁黯然。 萧王孙也觉察到他体内的真气消散的情况,略作思量,道:“北斗七炼,淬炼你的骨、心、血、肉、肤、气、神,你只不过无法留存真气,但其他六样却是进步神速,将来未尝不能有所成就。奇怪,这些东西,难道陈师没有教过你?” ——感谢上帝在人间的使者的盟主打赏! 经过alpaca7的同意,部分正文章节内容的对应处插入了a7大佬为大道之上绘制的插图,推荐书友们回去看一下,都很精美,贴合原文,特别感谢! 第三十八章 无妄 萧王孙口中的陈师,正是陈实的爷爷。 当初在镜湖山庄外,陈实听到他称爷爷为陈师。 陈实连忙向萧王孙拜谢,疑惑道:“爷爷也懂得这些?” 萧王孙淡然道,“他的才学尽管比不上我,但也相去不远,自然懂得。” 陈实心中困惑,他从前觉得爷爷是个普通的符师,但沙婆婆和萧王孙的出现,却让他觉得爷爷并不那么简单。 可是,爷爷倘若懂得这些,为何不教他? “你怎么会在晚上出门,还落得如此田地?”萧王孙问道。 陈实将赵家派人前来暗算他,自己反杀,又闯入黄杨村斩草除根的事情说了一番,赧然道:“我比较笨,觉得三旺死了,必须杀掉这个人给他报仇,结果追着追着就追到现在,导致自己陷入危险。”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你颇有侠气。” 萧王孙露出赞赏之色,道,“你的这门功法超脱俗流,远胜私塾中教授的天心正气诀。天心正气诀只不过是传授给书生的低浅功法,这门功法最大的作用便是养气、筑基,炼成神龛,凝练天心,得到天外真神的赐福降下神胎。而你这门功法不同,炼气炼体炼神,壮大自我,即便是我,也未曾见过几门能与之媲美的功法。你这门功法……是得自真王墓罢?” 他目光锐利,落在陈实的脸上,直视陈实双眼,似乎能透过陈实的眼睛直达其心灵,看看陈实的话是真是假。 陈实坦然:“这门功法是我在真王墓得到的,只是羊角伯伯阻拦我,不让我再进一步,得到全本的功法。前辈觉得好的话,我写下来,给前辈一份。” 萧王孙愕然:“写一份给我?你想从我这里换什么?” 陈实摇头道:“伱是爷爷的朋友,刚才又指点我不求回报,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的,你既然喜欢,我给你就是了。不想换什么。” 萧王孙凝视他的双眸,似乎要看他是真心还是虚伪。 过了片刻,萧王孙摇头道:“我不要你的功法。你这功法虽好,但档次差不多的功法我也见过几门,何况我如今修为境界已高,转头去学其他人的功法,得不偿失。不过……” 他顿了顿,露出笑容:“你很有意思。夜晚道路难辨,邪祟出没,以你的实力,活不到村里。我今晚还有事,暂时不能送你回去,待到我办完这件事,才有时间。你若是等得,我便送你回去。你等得么?” 陈实上车,笑道:“等得。” 他望向四周,黑暗中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光斑,还有红彤彤的灯笼,那是一只只邪或祟的眼睛,都在等着他落单。 若非倘若独自回去,就算认识路,只怕也走不了多久便会被这些邪祟吃掉! 他心中好奇,大晚上的,危险遍地,为何萧王孙这时候出门办事? 车夫挥动长鞭,长鞭打着一个卷儿,抽在空气中,发出清脆震山谷的声响。 四匹马儿振奋精神,拉动车辇,但见车轮迸发云气,竟将车辇垫起几寸,让车轮避开山石。 那四匹马儿起步,脚底生风,踏着风气而行,很是轻快。 陈实打量,那马儿的四条腿并未绑着甲马符,却能脚踏清风,很是奇异,想来并非纯血的马儿,而是异种。 “是了,甲马符本来就是模仿马儿奔跑,辅以六丁六甲风文云文。它们是拥有神兽血脉的马儿,当然跑得快。”陈实心道。 车上一片沉默,只有碌碌的车轮声和哒哒的马蹄声。 过了片刻,萧王孙道:“你功法不错,心性也不错,更难得的是天资天分也高。就算被人割去了神胎,你将来也必有成就。” “真的?”陈实眼睛一亮。 萧王孙淡然道:“我何须骗你?” 陈实激动万分,他太需要鼓励了。 自他从沉睡中醒来,他便独自摸索,如何修炼,如何留存真气,如何让自己摆脱废人,如何重修神龛。可是,他没有任何朋友,黑锅不会说话,爷爷不会鼓励,干娘是块石头,朱秀才也只会之乎者也。 他只能一個人琢磨,一个人尝试。 倘若试错失败,孤零零死在野外也无人知晓。 但陈实甘愿冒这个险! 他想强大起来,他不想一辈子做个废人,他想给爷爷一个安稳富足的老年生活! 从前无人认同,如今得到萧王孙的认同,他心中的喜悦可想而知。 车辇在夜色下,行驶在寂静的驿道上,两侧是古老的树木,被月光照耀,阴影斑驳,如怪物的爪牙。 萧王孙看着外面的月色,不紧不慢道:“从前有一人,天资不是很高,他在十二岁时才筑基,十五岁时才筑基完成。所谓百日筑基,修士筑基,只需要一百天,便可以跨入下一个境界,但是他却需要三四年,可见资质之差。后来他千辛万苦考上秀才,获得神赐,得以修成神胎。但神胎也分为三六九等,而他的神胎,偏偏就是最下等的神胎,叫做幻胎,意思是梦幻泡影。这样蠢的人,你觉得能有大成就么?” 陈实摇了摇头。 神胎代表着真神对修士的资质天分的认可程度,神胎越是低等,说明修士的资质天分越低。 最下等的幻胎,可见资质天分差到什么程度,仅比普通人高了那么一丁点儿。 萧王孙道:“这个人有着牛脾气,倔得很,执着得很,觉得自己不会蹉跎一生。他的同学、同僚,已经修炼到化神期,修成金丹境、元婴境,他还在神胎境。可他还是没有放弃。他反复打磨神胎,反复修炼基础。十年后,他进入化神期期,修成金丹。而此时,他的故人已经是炼神期的强者,他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大。但下一个十年,这个笨人终于追上了故人。再过十年,他厚积薄发,后发先至,以近乎无敌的法力名动天下,惊艳世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的幻胎,几乎相当于没有,却凭借自己的毅力,坚持不懈,才拥有大成就。他可以办到,你未尝不可。” 陈实精神振奋,露出希冀之色,崇拜的看着萧王孙:“前辈说的这个人,莫非便是前辈自己?” 萧王孙摇头,神态傲然:“我自幼练功,九岁结胎,获得最强大的神胎之一,少年时名动天下,岂会蠢笨如斯?” 陈实呆住,结结巴巴道:“那这个人是……” “这个蠢人姓陈,名寅都,就是你的爷爷。”萧王孙淡淡道。 陈实惊讶莫名,爷爷真的这么厉害? 他与萧王孙接触得不多,但可以看得出萧王孙有着傲气傲骨,想得到他的夸奖,一定要异常出色。 被萧王孙这样的人物夸赞法力近乎无敌,那么其人的法力便真的无敌! 可是,爷爷怎么看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最大的本事就是画符,靠着画符养活这个家。 他怎么会有近乎无敌的法力? 爷爷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 “不论当年如何,如今的爷爷还是老了。” 陈实黯然,心中默默道,“他年纪大了,就算年轻时如何强大,如今也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最近连吃饭都不正常了。他需要有人照顾他。” 车辇驶入山麓,渐渐前方道路崎岖难行,然而那四匹骏马却依旧如履平地, 过了不知多久,车辇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这里居然有一座城池,在夜晚灯火通明。 陈实惊讶莫名,他是乾阳山的地头蛇,跟着爷爷跑南闯北,乾阳山哪里没有去过? 山中何时多出了一个城池? 车辇驶入这座奇怪的城池,城墙很高,墙面光滑无比,城楼更高,城门上写着无妄二字。 陈实坐在车中,向两旁看去,只见道路两旁站着青面獠牙的鬼怪,面目狰狞,手持斧叉之类的武器。 他心头一突,再看这城中来往的居民,多是肠穿肚烂,断首少足之人,多是已死。 偶尔有完整之人,但看不出死活。 “这是一座阴间城市?” 他心里发毛。 他左右打量,此地灯红酒绿,欢声笑语,不断传来,浑然不像他去过的阴间。 陈实曾经死过,去过阴间,那里遍地阴霾,人们行尸走肉,行走在雾气中,被藏在雾气中的不知名存在当做美食享用。 而这里,却像是一座快活城,没有阳间的滋扰,没有阴间的险恶,鬼怪们在此地很是快活。 “此地曰无妄。无妄者,邪道不行,不敢诈伪。在这座城里,所有人都不得撒谎。” 萧王孙道,“我之所以在此地见人,便是因为这一点。来人善于撒谎,不在此地,她的话,我一句也不信。对了,此地不能说假话,若是撒谎,便会被拔掉舌头。” 陈实眨眨眼睛,到了此地便不能说假话? “村里人都叫我小诚实,我从不撒谎,我来到这座无妄城,一定如鱼得水。” 话虽如此,但陈实还是不敢说出口,最多在心里想一想。 因为他刚想到这里,便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拽自己的舌头! 幸好他只是想一想,倘若说出口,只怕舌头不保。 “我绝对没有对那小娘子动心!”路边有人叫道。 陈实循声看去,是一对吵架的夫妻,那丈夫刚刚说出这话,便不由自主的张口,舌头噗的一声从其口中飞出,掉落在地。 一条狗子窜出来,将地上乱蹦的舌头叼走。 陈实打个冷战,却见四周围观的人们都张嘴笑了起来。 他注意到,他们很多人嘴巴里也没有舌头。 “他们因为撒谎,舌头都被拔掉了。” 陈实打个寒颤,这座城,果然不能撒谎! “这座城,是专门对付我这样的实诚人的!”他心中暗道。 车辇载着他们来到一处酒楼,停下,有伙计连忙出来,帮忙把车停到后院。 萧王孙下楼,在店伙计的引领下来到二楼雅座,靠窗台的位置。 陈实仔细打量,伙计也并非常人,竟然长着四条手臂,各自托着一个盘子,殷勤招待客人。 “有什么温养心神的好茶?我要待客。”萧王孙问道。 “回萧爷,最近新上一些岭南的生普,是小店杀了岭南的客商抢来的,滋味绝佳。您尝尝?” 萧王孙轻轻点头,挥了挥手。 店小二立刻前去沏茶。 待到茶水上来,萧王孙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放在桌子上,陈实看着银子有些眼熟。 萧王孙道:“路上捡的。不知谁放在驿道中央。” 陈实心中委屈,没有说话。 店小二收了银子,更加殷勤招待,献上果脯盘和肉脯盘。 萧王孙饮茶,放下茶杯,轻声道:“来了。” 陈实向下看去,但见一个又瘦又高的鬼怪提着一盏青色的灯笼,向城里的茶楼走来。那鬼怪约莫有一丈七八,瘦骨嶙峋,驼着背,一副饥饿的模样。 灯笼下,一位身着红衣,头戴雨帽、眼纱的女子行走在灯光的照耀中。 那灯笼提的很高,灯笼中空,恰恰从下面的洞口打出一束光,落在地上形成一丈方圆的光斑。 那红衣黑雨帽的女子便行走在光斑中,规规矩矩。 其人身材婀娜,娇艳多姿,尤其是细腰芊芊,堪堪一握。 陈实忍不住多看两眼。 女子进入茶楼,楼梯处传来哒哒的登楼声,接着红衣女子映入眼帘,眼纱下的目光轻轻一扫,便向陈实这边走来。 她腰肢细软,臀部圆满,轻轻向一侧倾斜,款款落座,摘下雨帽和眼纱,露出一张俊俏的容颜。 她看了陈实一眼,噗嗤一笑,风情万种。 “小弟弟,姐姐好看么?想不想和姐姐睡觉?” ——感谢麻瓜1的盟主支持,老板大气! 第三十九章 雷击 陈实臊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正欲回答,萧王孙咳嗽一声,提醒道:“回答之前,注意地方。这里是无妄城,当心被拔了舌头。” 陈实心中凛然,警觉的瞥了这红衣女子一眼,将其划分为危险类型。 “倘若我刚才矜持一下,回答不想,肯定舌头不保。这里不能口是心非!”他心中暗道。 萧王孙道:“金红缨,何必跟小辈过不去?” 红衣女子白他一眼,双肘压住茶桌,胸脯也压在上面,笑吟吟道:“萧王孙,你敢抢我神机营的东西,胆子不小。东西拿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陈实眨眨眼睛,神机营? 他听说过神机营,岩砀村之前出过一个举人,天分很高,听说后来加入神机营,成了神机营的将士。 此人回村后,提亲的媒婆踩破门槛。 听说神机营是给皇帝效力的,俸禄高,地位高,能成为神机营的将士,须得祖坟冒烟才行。 萧王孙对红衣女的美貌视而不见,淡淡道:“抢了就抢了,怎么,我还要还给你们不成?” 金红缨指头醮着茶水,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浅浅笑道:“此次约谈,不正是商议如何归还么?否则还约谈什么?萧王孙,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路,你主动归还,神机营既往不咎。第二条路,我们神机营杀掉你之后,摸你尸体抢回来。” 她抬眼笑道:“上次伱受的伤应该还未痊愈,这次便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甚至可以送你老人家上路!” “萧王孙受伤了?” 陈实心中微动,想到自己初遇萧王孙的情形。 那时萧王孙与自己一样,也是去山中庄园的棺材里疗养。 不过,那里不是至阴的养尸地么? 萧王孙不是尸体,为何也要去那里疗养? 他心中更加纳闷的是:“我也不是尸体,为何爷爷会把我送到那里疗养?” 萧王孙面色淡然,道:“我伤好了。” 金红缨心中凛然,向后靠去,胸脯颤了颤,笑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萧王孙轻轻点头。 金红缨面带笑容,悠然道:“听闻萧王孙才华绝代,风采非凡,妾身出生得晚,没能亲眼见到。不过今晚,说不定可以见一见。你若是能活过今晚,你抢我神机营宝物的事情,我也既往不咎。” 她站起身来,瞥了陈实一眼,笑道:“小弟弟,别跟着他,会死的。” 说罢,屁股一扭一扭的离去。 陈实收回目光,萧王孙道:“好看么?” 陈实正想回答,连忙闭嘴,心道:“萧王孙也很危险,险些让我拔掉舌头!” 萧王孙饮茶,目送金红缨走出无妄城。过了片刻,起身道:“你留在此地,我去去便回。倘若我没有回来,你在天亮之前离开无妄城,不要停留。” 陈实连忙道:“若是没有离开无妄城呢?” “你会与无妄城一起消失。” 萧王孙向楼下走去,声音传来,“从前随着无妄城一起消失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是死是活,无人可知。” 陈实打个冷战。 萧王孙没有乘坐车辇,而是步行出城而去,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陈实喝着茶,吃着果脯肉脯,静静等待。 过了良久,他眨眨眼睛,失笑一声。 “笑什么?”旁边一个声音问道。 “我笑我这一晚的遭遇离奇。我在驿道上寻仇杀人,回家路上突然犯病,遭遇邪祟追杀,又偶遇萧王孙。” 陈实笑道,“然后又跑到这座奇怪的城里,遇到了神机营的人。现在,我在鬼城里喝着茶,吃着果脯,等待萧王孙与神机营大战归来。这遭遇实在太离谱了!荒诞得我要笑出声来……” 他说到这里,突然醒悟,萧王孙不在,那么是谁在与自己说话? 他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刚才的四条胳膊的店小二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长着蛤蟆头的古怪家伙,脑袋有常人四五个那么大,长着青色白色的条纹,大大的一张嘴巴,嘴巴边叼着一个烟斗,烟斗里插着三炷香,粗且短,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气。 它的两条腿纤细无比,支撑起胖大的身躯,手里拎着个大的不像话的茶壶。 它应该是茶楼的茶博士,过来给陈实续茶。 “看什么?”那声音又问道。 陈实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不是这只蛤蟆,而是它拎着的大茶壶。 茶壶盖一张一合,正在询问他,盖子下面还长着两只眼睛。 “别说话。” 那只蛤蟆茶博士向陈实悄声道,“它喜欢问问题,你不要回答。这厮今天害得好几个客人被拔了舌头。” 陈实警觉,立刻闭嘴,什么话也不说。 大茶壶问了他几句话,见他不答,对他失去了兴趣。 蛤蟆茶博士给陈实续好茶,提着大茶壶去其他茶桌。 大茶壶询问那桌客人:“有心事?” “没有……啊——” 一声惨叫传来,陈实看到那桌喝茶的客人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扯飞了舌头,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是在偷偷瞄那个红衣女人的胸么?”大茶壶向另一桌客人问道。 “我没……啊——” 空中飞出一道鲜血,又是一条舌头飞出。 陈实打个冷战,将大茶壶也归入危险范畴。 “是了,这座无妄城,应该也是一座鬼神领域!” 陈实突然醒悟过来,鬼神领域有着很多种,有窑厂那样能将人化作瓷器的,有将镇墓兽化作的,有时间错乱的,也有无妄城这种不能撒谎的。 但凡撒谎,便会有无妄之灾,陷拔舌之苦,因此叫做无妄城。 “无妄者,真实也!所谓无妄城,便是一座真实之城,不容许有谎言。” 陈实想通这一点,心中欢喜,对无妄城的恐惧也因此消失。 他是生活在山边的人,懂得遵循规则的重要性。 无论是鬼神领域,还是邪祟,只要遵循一定规则,便可以相安无事。 突然,城外的天空电闪雷鸣,陈实急忙看去,但见一道道雷光经地而起,在空中飞速划过一道红色的弧线,轰击在月光下的一座山峦上! 团团火光炸开,将那座山照耀得通透如昼! 陈实急忙站起身,向城外的山头看去,只见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呈现扇形,自地而起,升于半空,轰向那座山峰,短短片刻,便有几百道雷霆击中那座山头。 借着雷光,陈实看得越来越仔细,但见那座山上像是有人影屹立,那人影看起来十分细小,屹立在山头的最顶端。 一道细若毫发的寒光在围绕他飞速旋转,速度极快! 尽管隔着这么远,其速度依旧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那是什么?” 陈实怔住,怎么也看不清那道光芒。 寒光细微无比,却总能在雷霆轰到山头的前一刻瞬息而至,将雷霆刺穿。 雷霆被刺穿,便会炸开,火光电光,四下飞舞,过了片刻便会有震耳欲聋的雷声传来。 那些雷光,根本没有击中那座山! 他适才所见的雷霆轰山,只是一种视觉上的错觉。 陈实看得心惊肉跳,只见雷光越来越密集,那道寒光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渐渐有雷霆落在山头上,轰然炸开。 每当此时,大地也在震颤! 越来越多的雷霆突破寒光的防御,轰击山头,很快那座山头便像是被烧红了一般,变得越来越耀眼。 无妄城中,无论人还是鬼怪,都看得惊心动魄。 倘若那些雷霆落在无妄城,只怕顷刻间这座鬼神领域便会化作一片火海,所有人荡然无存! 城中众人都在伸直了脖子张望,有些人双手托住脑袋,把脑袋从脖子上拔下来,举高了看。 陈实不经意间还看到人群中有一人的脖子突然变长,细细的,竹竿一样,把脑袋顶到一两丈高,聚精会神的观看。 “想不想拿个剪刀,在他脖子上剪一刀?”大茶壶又在询问其他人。 “不想……” “噗!” 陈实心中警惕,闭紧嘴巴,打定主意任何人询问自己,都不能说话。 这场雷击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那座山头在雷火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应该是山石被炸飞熔化所致! 突然,不知谁大叫一声:“天快亮了,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顿时城中人群晃动,纷纷向城外涌去。 陈实也连忙下楼,只见城中到处都是人挤人,鬼挤人,怪挤人。 “客官,您的车辇已经备好了。”四臂店小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提醒陈实道。 陈实跟着他来到后院,萧王孙的车辇果然还在,这次萧王孙不在,车夫和四匹骏马居然没有石化。 陈实登车,那车夫轻轻甩鞭,四匹骏马立刻拉着车辇便向城外冲去! 这四匹马越跑越快,前方人、鬼、怪越来越多,眼看便要碾死撞死不少人,突然那四匹马脚底生出云气,脚踏云气,拉着这辆车辇从人鬼怪的头上驶过,径自奔向城门。 陈实惊异,但见马儿拉着车辇穿过城门,疾驰而过,又在城外落在地上,哒哒哒,马蹄声清脆,拉着车辇驶入黎明前的夜色中。 “车辇是向那座山去的!” 陈实心中一惊,只见车夫甩着鞭子,车辇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味儿。 陈实狐疑,只见车辇又行驶了两里地,路边出现几具尸体,以及一个庞大的金属造物。 那是一尊大炮,炮管长达丈余,重两三千斤。 “传说中神机营的红夷大炮!”陈实瞪大眼睛。 他听岩砀村的人说起过这种火器,据说威力霸道无双,能迸发出天雷之力,一声炮响,宛若天劫降临! 只是,那红夷大炮粗大的炮管被斩断,断口极为锋利,甚至炮膛中刻绘的符箓纹理,也被斩断! 陈实惊鸿一瞥,炮膛呈现红色,应该是用黑狗血研磨朱砂浸润,只是不知道神机营用什么手段,将符箓刻在炮膛里面。 红夷大炮旁边还有着一车弹丸,比小孩子的脑袋还大,弹丸是由黑铁铸就,表面刻绘符箓,用朱砂和黑狗血描摹,增加威力。 “大五雷符!” 陈实匆匆一瞥,便将那弹丸上的符箓认出,心中一惊。 大五雷符是极为厉害的雷法符箓,配合上黑火药,威力提升数倍! 他顿时醒悟,昨天晚上他们看到的雷击,不是神机营的法术,而是大炮轰山! 那副场面,应该是几十甚至上百尊红夷大炮齐发,在大五雷符的加持下,炮击萧王孙! 第四十章 搭救 陈实很想跳下来,扛走一尊红夷大炮,放在村口,一定威风得很,村里的孩子们见了,还不跪地叩拜陈大王? “回村就可以登基!” 可惜车辇没有停下。 陈实目光扫向地上的那些尸体,也是神机营的装束,不过这些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小洞,洞口不大,只有一指宽,很纤薄。 车辇拉着他飞驰而去。 没走多远,又是一尊红夷大炮映入眼帘,也是炮管被切断,四周也有多具尸体,都是神机营的将士。 他们的眉心相同位置,也有一个伤口,像是指甲上下对掐留下的痕迹。 只是指甲不能穿透人的头颅。 越往前走,尸体越多,红夷大炮也是越多。 陈实心惊肉跳,昨晚他只看到了山巅有一道人影屹立,有一道寒光围绕山巅缭绕,浑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到山下杀人! “到底是什么兵器,造成了这种伤痕?” 一路走来,陈实看到二三百具尸体,数十尊炮管损坏的红夷大炮。 道门孙思邈被尊为药王药圣,发明火药,火药中蕴藏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 修士与最怕的便是雷霆,天劫便是以天雷为首。 自那时起,凡人便有了屠神诛仙之力。 发展至今,以火药为基础,形成火铳、鸟铳、霹雳弹、火炮等火器,再加上修士的符箓刻绘,威力惊人。 神机营便是皇帝直辖的禁卫军,但凡有新式火器,皆可在神机营看到。 但神机营用的最多的还是鸟铳和红夷大炮,遇到但凡不尊皇命的高手,炮诛。 哪怕修成元婴,练就元神,一炮轰出,五雷爆发,也要魂飞魄散! 此次神机营出动了这么多红夷大炮和将士,可谓势在必得,没想到竟死伤惨重。 车辇飞速前行,一路过去,竟未遇到活人! 前方,昨晚炮击的山峦出现,那座山头上还有烟火,以及尚未凝固的岩浆。 那是红夷大炮配上大五雷符箓烙印,造成的恐怖破坏力! 不过如今已经听不到雷声,炮击声也停止了。 陈实仰头望去,但见这座山头被轰平了大半,中央仅剩下一根粗达十数丈的石柱并未倒下。 石柱高二十余丈,到处都是炮击和雷击留下的痕迹,下方是熔化的岩浆,冒着腾腾热气。 那车夫挥动鞭子,催促四匹骏马拉着车辇,竟然直奔那根石柱而去。 石柱上传来叮叮的声响,金石交鸣。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天空中的明月刚刚闭合,太阳也只是刚刚睁开眼帘,天空中暗红一片,倘若举目远眺,远处不甚分明。 突然,石柱上方传来阵阵奇异的声音,晦涩难懂,仿佛神佛低语,对神佛来说是低语,但对陈实来说则是鸿音大作,震耳欲聋,甚至钻到他头脑里,嗡嗡作响! 灿灿的神光拔地而起,冲上云霄! 云霄处坐着一尊无上神祇,周身金光,庞大无比,不知是谁的元神,脑后灿烂神光形成环状,俯身探手,向石柱拍去! 突然,一道寒光惊天而起,咻的一声一闪而过,那尊无上神祇脖子处有光芒渗透出来,头颅徐徐滑落。 石柱上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具尸体摔了下来,跌到车前。 天空中的无头神祇崩溃,瓦解,化作灵气,形成朵朵祥云,让人精神一振,其他山头草木也变得葱郁很多。 “萧王孙果是不凡,领教了!” 天空中一个女子身影急速远去,听声音应该便是昨晚陈实见到的那個金红缨。 石柱几乎笔直,车辇无法攀登而上,陈实见状,从车上跳下。 那车夫道:“有劳陈公子了。” 陈实侧耳倾听,四周只有熔岩凝固,遇冷炸裂的声音,并无其他声响。 他定了定神,攀岩而上,手脚并用,很快便爬到石柱的顶端,距离登顶只差几步。 “哗啦——” 一些山石被他蹬下去,砸入下方的岩浆中。 陈实险些踩空,幸好手掌扣住一道石缝,低头向下看去,车辇仿佛只有巴掌大,倒是旁边的岩浆不小一片,约有半亩。 “跌落下去的话,爷爷的水火荡炼只怕也救不活我。” 陈实定了定神,继续向上攀登,终于爬到石柱上。 这石柱上居然横七竖八倒着几具尸体,每一人死后都蕴藏着很大的威严,气势压得陈实难以喘息。 “哈!哈!哈!” 陈实大叫几声,为自己壮胆,向前走去,四下搜寻一番,在一块山石后发现了萧王孙。 萧王孙仰面倒在地上,身下血流成泊。 他的身前的山石上插着一口明亮无比的细剑,剑有八面,中间细腰,剑柄镶嵌玳瑁、绿松石等宝物。 剑中君子,谦谦温润。 这把剑给陈实的感觉便是如此。 陈实刚刚走近,突然耳畔传来嘤嘤的刺耳声,有寒光从他眼前拂过。 陈实急忙停步。 一根根头发轻轻飘落下来。 他的身后传来咔嚓一声,接着传来石头摩擦的声音,那块山石竟然被无形剑气切开,徐徐滑落。 陈实一动也不敢动,大声道:“萧前辈,我是陈实!你听得到吗?” 萧王孙久久没有回应。 陈实试探抬脚,没有剑气袭来。 他松了口气,刚要落脚,突然脚步停顿在空中,没有落下。 他的眉心出现一个细小无比的剑,长短只有三四寸,但剑柄剑锷皆清晰分明,甚至剑还煅有八面。 这柄玲珑小巧的剑飘浮在空中,指着他的眉心,让陈实不敢有任何异动。 现在他终于知道,山下的那些神机营将士是怎么死的了。 萧王孙有两把剑,一长一短。 长剑劈开一个个轰来的炮弹,小剑则飞下山,斩杀敌人,斩断红夷大炮! 长短二剑配合密切,才让他战胜对手! “萧前辈,我是陈实!” 陈实大声呼喊,萧王孙还是没有动静。 陈实额头冷汗越来越多,抬起的脚不敢落下,这两口剑显然有灵,自主护住。 长剑散发剑气,小剑飞起杀人。 倘若自己稍有异动,只怕便会被这两口剑当场击毙! 陈实眼睛盯着眉心前的小剑,慢慢移动手掌,移动速度无比之慢,缓缓探入怀中。 过了片刻,他才将手从怀中抽出。 他手中的竟是几炷香! 陈实另一只手慢吞吞移动,去取火折子。 过了良久,他才将这几炷香点燃。 “两位前辈,我是萧前辈的朋友陈实,我特来搭救萧前辈,迟了恐怕耽误了萧前辈的性命。” 那几炷香的烟气飘向两柄剑,长剑突然飞起,叮的一声插入一旁的剑鞘之中,而那柄小剑则有些迟疑,摇摆不定。 陈实擎着香,道:“再不救人,说不定就没救了。” 小剑犹豫一下,飞到陈实耳边,陈实移动,它也随之移动。仿佛只要陈实敢对萧王孙不利,它便会立刻将陈实的脑袋割下来。 陈实舒了口气,他猜出长短二剑有灵,因此才想到上香交流的办法。 “沙婆婆说得对,心存敬畏,路路皆通,心存不敬,活路也可能变成死路一条。” 陈实上前,探了探萧王孙的鼻息,发现鼻息尚在,查看一下伤势,却见萧王孙伤势极重,身上不仅有雷击炮击留下的伤痕,还有各种法术以及兵器留下的伤口,气若游丝。 “换作是我,只怕早死了。” 陈实将他抱起,来到石柱边缘,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也逐渐从扁变圆。 陈实迟疑,他就算独自一人,也不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更何况还抱着一个重伤昏死的萧王孙? 但如何才能下去,倒是个难题。 这时,萧王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声音低哑道:“快走……金红缨会回来……” “下不了山!走不掉!”陈实额头冒出冷汗。 萧王孙手耷拉下来,一根指头指向长剑,稍微动了动。 那长剑带着剑鞘飞起,出现在陈实前方脚下的空中,一动不动。 陈实心中微动,尝试着迈出脚步踩在剑鞘上,剑鞘向下微微一沉,载着他缓缓下落。 不久后陈实脚踏实地,喜道:“萧前辈,我们下来了!萧前辈?” 萧王孙一声不吭,又昏死过去。 陈实立刻抱着萧王孙将他送上车,飞速道:“快!去见庄婆婆!” 车夫疑惑,不知庄婆婆在何处。 “跟上我!” 陈实跳下车,疾驰而去。 车夫见状,甩动鞭子,四马拉车跟着陈实狂奔。 陈实奔行数十里地,来到岗子村外,进入大山。复行十多里山路,终于来到庄婆婆所居之地。 “在这里等我!劳烦庄婆婆先给此人续命!” 陈实顾不得多说,放下萧王孙,立刻脚下不停,奔向山涧林地。 半个时辰后,庄婆婆的树洞中便聚满了“人”,几个虎头虎脑的胖娃娃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头,它们的参草果又被摘下几颗,送给这个躺在床上的家伙服用。 “他服用了参草果,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其他伤势太重,参草果无法治疗。”庄婆婆歉然道。 萧王孙依旧昏迷不醒,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但最严重的反倒是雷击和神机营强者法术造成的伤。 这些伤,非药石所能治愈。 “多谢婆婆,多谢果果!” 陈实忙不迭向他们称谢,胖娃娃凑到他跟前,仰着头,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不断比划,却是讨要更多的玩具。 陈实答应下来,再度抱起萧王孙,将他送入车辇,道:“我们去镜湖山庄。” 车夫再度启程,车辇飞驰。 日中时分的镜湖山庄依旧像从前那般阴冷,安静,听不到任何蝉鸣鸟叫。 潭水冰寒刺骨,高大的树木遮蔽一切阳光,车辇碌碌,缓缓停在庄外。 陈实抱起萧王孙,走入庄中,将萧王孙的棺椁一层一层掀开,把他放了进去。 陈实正欲盖上一层层棺椁,突然长剑飞来,也落入棺中。 那柄小剑则不急不缓的围绕棺椁旋转,应该是在外守护。 陈实盖上五重棺椁,松了口气,低声道:“镜湖山庄自然可以救命,萧前辈上次受伤,便是来镜湖山庄疗养。而且这座山庄外人不可进来,金红缨就算寻到这里,也无法进入山庄。” 镜湖山庄是爷爷与萧王孙等人打造而成,几个棺椁中已经住了人,这些人的本事,绝对不比萧王孙差。 金红缨倘若能追踪到这里,便会面对几个萧王孙这般的强者! “萧前辈的安危没有大碍,那么红夷大炮和登基的事情……”陈实心中一片火热,望向庄外的车辇。 第四十一章 清梦压星河 萧王孙不在,这辆车的四匹马和车夫还是没有石化,依旧听令。 “去雷击山!”陈实上车,兴冲冲道。 他口中的雷击山便是那座被红夷大炮几乎夷为平地的山,车夫当即叱咤一声,马儿立刻启程,呼啸而去。 不过多时,他们便来到雷击山下,陈实四下搜寻,在一条山沟里找到一尊完整的红夷大炮,启动大炮的神机营将士已死,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现在月亮尚未升起,尸体还在。 陈实立刻跳下车,过了片刻,将那两三千斤大炮扛起,放入车中。 车夫疑惑的看着他,并未过问。 陈实没有搬炮车,炮车已经损坏,只将那一筐筐人头大小的黑铁弹丸搬上车,兴奋道:“我们走!回黄坡村登基!” 车夫驾着车辇来到黄坡村,陈实兴致勃勃,跳下车,扛着红夷大炮在村中走来走去,兴高采烈。 两三千斤的庞然大物被他扛在肩头,竟能围绕村子走三四圈还没有感到累。 乡亲们一个都不敢露面,家家户户紧锁门户,别说孩子们跪迎陈大王,拥护陈大王登基,便是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陈实很快没了兴致,怏怏不快,把红夷大炮放到老陈家,竖起来靠在墙上,那些黑铁弹丸则被他堆在狗窝里。 黑锅趴在地上,看着小主人忙来忙去。过了会儿,狗子爬到黑铁弹丸上睡觉。这些弹丸冰凉,睡着很是舒服。 陈实忙完,突发奇想,又扛起红夷大炮,打算放两炮为刚刚登基的陈大王助助兴。但想到毕竟是神机营的东西,万一引来神机营的人,陈大王估计便会被绳之以法,只得作罢。 陈实瞥了趴在弹丸上的黑锅一眼,悄悄溜入自己房间,取出一根铁丝,爬到床下,在老鼠洞里捅了捅,勾出一個小布袋。 他打开布袋,布袋里是几两碎银子。 他长舒了口气,这些碎银子是他的私房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没有被爷爷搜到,也没有被黑锅扒拉出来。 “我现在足够强,只要一口真气不散,神龛可以维持很久。再攒点钱,就可以去镇上的私塾报名,参加今年的县试,考上秀才。” 陈实数着为数不多的碎银子,心道,“成了秀才,会有神赐仪式,真神潜降,赐予神胎。我蒙混过去,说不定真神会赐予我新的神胎,那样我就不是废人了。将来考中举人,带着爷爷过欺压乡民的好日子。”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地上阳光洒下的影子里多出一个狗头,不由打个激灵,急忙抬头看去。 只见大黑狗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狗头探出窗,幽幽的看着他。 “我的钱被发现了!” 陈实恶向胆边生,扑了过去,与黑狗扭打在一起,叫道,“黑锅,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今日便杀狗灭口!” 黑锅与他搏命,也是汪汪叫唤,丝毫不让。 一人一狗打了半晌,各自做出妥协,黑锅不会告密,陈实不杀狗灭口,但是要去镇上给它买一两斤异兽肉。同时作为补偿,黑锅须得贡献出一点黑狗血给陈实画符。 一人一狗对这个结果都很是满意。 陈实带着狗子,乘着车辇再度出门。不得不说萧王孙的车就是迅捷,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二十多里外的桥湾镇。 所谓桥湾,指的是德江的转弯处,这里建了一座五拱桥,横跨江面。桥湾镇便在此地,因地而得名。 陈实给黑锅买了二斤异兽肉,又买了些风筝、七巧板、鲁班锁、空竹和陀螺之类的东西。这些玩具陈实自己都没有,很想玩,但又强行忍住。 他把玩具放进书箱,乘着萧王孙的车辇,不多时便来到黄杨村。 黄杨村的村民见到他,有些畏惧。 乡下人恩怨分得清,陈实对黄杨村有恩,先救了孩子,又出钱安葬死难者,为三个孩子报仇。而且还教训了干娘,让干娘不再欺压他们。三旺死了,陈实又为三旺报仇,杀了仇人。 这份恩情,村里人都记得。 但村民还是担心,赵家六个子弟死在黄杨村,倘若赵家报复,他们凡夫俗子如何抵挡? 陈实唤来黄杨村族老,道:“省城赵家此次死了六个子弟,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赵家来人调查到村子,直接报上我的名号。他们来找我的麻烦,被我打死,自然就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族老年纪大,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耳朵有些背,没有听清,自顾自道:“我们黄杨村虽然没有厉害的人物,但也断然不会出卖恩公!上次出卖恩公的是广浩媳妇,吃不得刑,被打得招了,丢我们村的人,我们已经将她绑起来了,恩公一声令下,俺们便送这婆娘上路!” 陈实吓了一跳,难怪他来时看到一个妇人被绑在树上,他还以为村民玩什么有趣的花样,没想到是绑起来等他处置。 陈实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来到那妇人跟前,抽了两下,把树枝丢在一边,笑道:“忘恩负义,的确该打,现在我已经惩戒过了。广浩媳妇,从前之事,既往不咎,今后不要再犯。” 那妇人低着头谢过他。 陈实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族老这才听清,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担心,道:“那岂不是给恩公招惹祸端?” 陈实笑道:“这件事,已经与你黄杨村无关了,是我的事。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倘若赵家来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死的人多了,赵家自然也就愿意放下恩怨了。” 他吩咐一番,乘车径自入山。 车夫载着他和黑锅,居然毫无怨言。 路途中,陈实给庄婆婆、大蛇玄山、溪女等山中的灵上香,又将买来的各种好玩的玩意儿送给林地里的果果们,感谢他们搭救萧王孙。 这些参灵欢快极了,拿着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陈实带着黑锅进入山君庙,他多日没来,庙中没有了阳光,变得阴沉冷清。 即便是不凡之力也不如从前那般活泼。 陈实放下书箱,在庙中的香炉插上三炷香,这才催动三光正气诀,脚踏北斗七星,不疾不徐的在殿中行走。 不知不觉间,庙内不凡之力再度活泼,也逐渐亮堂起来,只不过从屋顶照下来的不是阳光,而是朦胧的月光。 黑锅趴在地上,仰头向庙里的天上看去,但见一轮月牙挂在空中,星辰点点,灿若银河。 那月牙不是晚上时,本土月亮的那种月牙。 本土月亮的月牙是真神的竖眼,真神竖眼有两个眼帘,两个眼帘同时闭合,因此月牙是柳叶状。 而庙中所见的月牙,却如同女孩儿弯弯的眉毛,又像是少女笑起来时的眼眸,迷人而静谧。 这一幕,让狗子呆住。 陈实脑后,神龛浮现,神光氤氲,久久不散。 他的神龛越来越稳固,尽管没有神胎,但此刻竟有真气在体内流淌,伴随着不断迸发的北斗星光,熔炼到身躯之中。 北斗七炼在飞速淬炼他的身躯,让他向五脏全真和炼骨伐髓不断精进! 以这个速度,最多几天功夫,他便可以炼成五脏全真和炼骨伐髓! 到那时,便是圣胎之体! 修成圣胎之体,他的身躯便堪比神胎! 陈实修炼累了,也停了下来,索性在庙中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庙中的异域星空,不由得出神。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另一片天地,到底是哪里?我何时才能亲自去那里看一看?”他心中遐想。 镜湖山庄外,一只又瘦又高的鬼怪提着一盏灯笼缓缓走来,灯笼的光芒在地上打出一道圆圆的光斑,一道红色的身影行走在光斑中。 神机营的金红缨,终于寻到萧王孙的下落。 “想不到这深山中,竟有如此静谧的一座山庄。萧王孙,你藏在这里,便以为妾身寻不到么?” 金红缨笑吟吟道,“你一剑斩杀神机营提督内臣,不愧是神机营的前辈。但是这一剑同样也暴露了你外强中干。” 山庄中只有一具具棺椁,或大或小,树立在一株株古树下,极为静谧,无人与她对答。 金红缨丝毫不惧,抬脚跨过门槛,落在山庄中,突然面色微变,警觉地看向山庄中的一口口棺椁。 这座山庄中,棺椁数量不多,与树木等同。 除了陈实的是一口薄皮棺材,其他的都可称得上椁,极为厚重奢华。 她踏入山庄一步,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自这些棺椁中传来! “装神弄鬼!” 金红缨冷哼一声,继续向前跨出一步。 第二步跨出,压力陡增! 那一口口棺椁映入她的眼帘,变得越来越大,整个世界在她的视野中扭曲,旋转! 金红缨面色渐渐变红,又向前跨出一步。 这一步跨出,她娇躯乱颤,身后的那尊提着灯笼的瘦高鬼怪突然啪的一声爆开,化作青烟消散,死于非命! 金红缨鼻孔温热,两道鲜血顺着鼻孔流下,落在雪白的胸脯上,从中间流了下去。 “哇——” 她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再也不敢停留,转身便走。 她刚刚出庄,突然红衣一卷,化作一道红裳呼啦啦飞去。 过了片刻,外面又有衣袂破空声,那红裳竟又飞了回来,庄外传来金红缨的笑声:“萧王孙,我突然想起来,既然活人不能进入山庄,那么进来的倘若不是活人呢?” 只见月光下,两个雪白的小纸人从庄外向这里走来。 那是用纸剪出的纸人,有着四肢和头颅,只有巴掌高,行走起来同手同脚,蠢蠢的。 它们翻过门槛,进入山庄中,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两个小纸人从背后掏出两把纸剑,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 突然,那两个小纸人脚步加速,向萧王孙的棺椁疾冲而来,猛然跃起,手中纸剑向棺椁刺去。 围绕棺椁旋转的小剑立刻飞出,与其中一把纸剑碰撞,竟然迸发出一连串火光! 纸剑中传来的力量大得出奇,震得小剑连连退后。 此剑是萧王孙双剑之一,名曰伯劳。 伯劳剑保护棺椁,去挡另外一个纸人的纸剑,刚刚接下,便见第一个纸人轻飘飘落地,随即弹起,速度极快,挥剑攻来。 两个小小的纸人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纸剑翻飞,竟杀得伯劳剑左支右绌,应付不及。 突然,伯劳剑速度大增,其中一个纸人后心中剑,被伯劳剑扎穿! 另一个纸人跃起,叮的一声荡开伯劳剑,将那纸人救下。 伯劳剑连连刺出,宛如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剑法大家持剑进攻,两个纸人顿时倍感压力,那中剑的纸人抵挡不及,又中一剑,被伯劳剑切成两半,倒在地上。 伯劳剑正欲攻向另一个纸人,却见那纸人跪在地上,对着同伴的尸体做大哭状。 只剩下上半身的小纸人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抓住它的手,仰着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头颅一垂,就此断气。 那纸人做嚎啕大哭状,捶胸不已,接着扭过头,目光凶恶的盯着伯劳剑。 那纸人一跃而起,以更快速度扑来,然而伯劳剑速度更快,剑剑不离纸人前胸后胸。 那纸人抵挡几剑,便接不住剑招,胸口连续被刺中三次,倒在地上。 那纸人自知性命难保,在地上爬动,向同伴爬去,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同伴手掌。 伯劳剑飞起将它劈成两半,那纸人仰起头,努力伸出右手,却颓然坠下,终是咽了气。 伯劳剑松了口气,突然只见十几个纸人正在翻越山庄的门槛,这些纸人也和刚才的纸人一般,走路同手同脚,笨拙可爱。 有些纸人从门槛后拉起一杆杆纸制的火铳,火炮,还有纸人在一旁呼喝连连,像是在指挥,俨然打算攻打这座山庄。 第四十二章 另类降临 伯劳剑只觉有些不妙,它虽有威力,但是没有主人祭炼,威力发挥不出。 这些纸人虽是剪纸,但是有金红缨的法力支撑,威力惊人,尤其是纸剑纸刀,坚硬无比,哪怕是它也轻易不能刺穿! 更多的纸人源源不断的爬上来,跳到山庄中,俨然是一支队伍。 金红缨此刻坐在山庄外的镜湖边,手持剪刀,正在剪纸。 每剪出一个纸人,纸人轻飘飘落地,便活了过来,站起向这边走来。 短短片刻,便有数十个纸人推着炮台进入山庄,火铳上火药,炮筒塞炸弹,还有纸人手持纸刀纸剑,向萧王孙的棺椁扑去。 伯劳剑正欲抵挡,突然所有纸人在这一刻悉数燃烧,顷刻间化作灰烬,便是连灰烬也被一股阴风送出山庄! 一个厚重苍老的声音传来:“金红缨,镜湖山庄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速去。” 那声音极为浑厚,带着难以想象的法力,传入金红缨的耳中,将她的法力震得如平湖坠入陨石,波澜骤起! 她眼耳口鼻中血流不断,! 金红缨大口大口咳血,趴在地上,双手撑地,几乎难以起身! 她咬紧牙关,将手中剪刀抛起,那剪刀化作两条大蛇,一青一白,围绕他团团旋转,将她护在中央。 青白二蛇护着她腾空而起,刚刚飞到半空,突然二蛇脑袋掉落,砸在庄外,轰隆作响。 二蛇脑袋掉落的一瞬,一袭红色衣裳呼呼作响,破空而去。 “咦,修为居然不弱。难怪恃才傲物,连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不放在眼里。” 那声音带着余威,金红缨人在半空,已经逃遁出十多里,声音入脑,娇躯大震,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入山林中,连翻带滚。 她娇嫩肌肤被荆棘割破,洁白的肌肤上点点猩红,气若游丝,眼神涣散。 金红缨强行鼓荡真气,压下伤势,仓皇离去。 镜湖山庄中,伯劳剑惊魂甫定,只见一只大黑狗迈着轻快脚步,向山庄跑来,跑到山庄门口,便停了下来,回头张望。 一位高大老者跟着这只黑狗,来到山庄,走了进去。 适才便是陈实爷爷出声,惊走金红缨。 一层层棺椁打开,萧王孙一身血衣,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不复从前的风流倜傥,但好在已经醒来。 “多谢陈师搭救。” 萧王孙躬身拜谢,身子摇摇欲坠。 “我就算不出声相救,其他道友也会起来相救。” 爷爷走入山庄,有些警惕的看向其中几尊棺椁,轻声道,“他们起来,就麻烦了。” 萧王孙转换话题,道:“昨天晚上,你一直暗中跟随着小十,跟着我的车,保护他的安全,你瞒不过我。” 爷爷没有否认。 萧王孙瞥他一眼,道:“小十意志坚韧,牢不可摧,若是能得到完整的三光正气诀,就算没有神胎,也可以走出一条不凡之路,成就不会比你我逊色。你应该亲自去一趟真王墓,为他取来完整的三光正气诀。你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什么也不教,让我困惑。以伱的本事,倘若用心教他,他必然成就惊人!” 爷爷摇头道:“我不能教。” 萧王孙不明白他的意思。 爷爷沉默片刻,道:“你见过他心口的那個青色鬼手,这只鬼手背后,必然有一位恐怖存在。” 萧王孙轻轻点头,当年救回陈实魂魄,他在现场,是亲历者。 陈寅都为了救陈实,请来很多人,他是其中之一。 陈实被救回来,心口处多出一个青色鬼手,当时他们所有人,穷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抹去这个鬼手印! 这个鬼手印背后的存在,强大无比,脚踏阴阳两界,要从阴间跨入阳间。 他们只得联手,将鬼手印镇压! “鬼手虽然给小十带来病痛,但同时鬼手也成了小十身体的一部分。小十留在阳间,心脏就在阳间,鬼手也在阳间。也即是说,鬼手主人身体的一部分也留在阳间。” 爷爷面色凝重,“如若小十修炼,变得强大,鬼手也会变强。我意识到这一点,便不敢教他修行。” 萧王孙道:“但他还是寻到了真王墓的功法,自己走上了这条路。既然他已经走上这条路,你便应该悉心教导,让他成长起来,说不定可以对付那只鬼手。” “我这些日子也在观察,但有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发现。” 爷爷面色愈发凝重,道,“因为青色鬼手的缘故,这两年来,小十一直犯病,我这些年寻医问药,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压制鬼手。起初,压制鬼手很简单,只要他服下药,鬼手发作便很轻微。随着他开始修行,鬼手发作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恐怖。起初我以为是鬼手变强所致,但这期间发生了几件怪事。上次月祭节,李家营地,有九人命丧小十手中。我原本打算帮他清理现场,免得被人寻仇,不料我却发现,死在他手中的人没有魂魄。” 萧王孙不解:“没有魂魄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死在他手中的人,魂魄消失了。” 爷爷面色古怪,道,“人死之后,魂魄会留在原地,或者跌入幽冥,或者头七过后被阴差接引,或者执念太深变成孤魂野鬼。又或者被修士收走,炼成宝物。但李家营地的九人,他们的魂魄没有留在原地,也没有被阴差接引或者遁入阴间,现场也没有其他修士。我一时间竟不知这些魂魄去了何处!” 萧王孙面色渐渐凝重。 他此生很少会佩服别人,但陈寅都是其中之一。 陈寅都分辨不出魂魄的去向,那么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后来赵家符师下乡作恶,赵家二人死在他的手中,同样是死亡的一刹那,魂魄失踪。然后便是昨日黄杨村一案,我一直暗中观察,前后有二十一位修士,死在小十的手中。” 爷爷说到这里,面色愈发凝重,道,“同样,我也没有寻到这些人的魂魄。” 萧王孙只觉一股凉意从他的尾椎骨慢慢往上爬,沿着脊梁一直爬到后脑勺,让他后颈起了细密的小疙瘩。 “陈师,你在怀疑什么?”他声音沙哑道。 爷爷没有回答,继续道:“黄杨村之战前,还有一件怪事让我不解。有一个名叫三旺的枉死之人,因为感念小十的恩情,所以化作鬼魂连夜托梦给小十,向他预警。三旺的鬼魂进入小十的梦境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爷爷讲到这里,直勾勾的看着陈实的小棺材。 萧王孙也看着陈实的棺材,如见鬼魅。 过了片刻,爷爷继续道:“当年,我们救他回来之后,我无比欢喜。他是我最疼爱的孙儿。但是他胸口的青色鬼手让我意识到,他不仅是我孙儿,他同时还是阴间那位可怕存在的一部分。现在他开始修炼,青色鬼手也逐渐壮大,开始吞噬死在他手中的修士魂魄。” 萧王孙突然道:“你怕小十,对不对?” 他盯着爷爷的眼眸,目光锐利,轻声道:“陈师,你在害怕。” 爷爷竟然露出恐惧之色,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萧王孙错愕,他知道陈寅都会害怕,但恐惧到颤抖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竟然惧怕到颤抖的程度!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失声道:“你之所以一直远远观察小十,不是担心他死在外面,而是担心他失控!” 爷爷默默不语,似在变相承认。 过了片刻,爷爷道:“萧王孙,你见过邪、祟、魔三种级别的灾难,你是否见过灾级和厄级的灾难?” 萧王孙摇头:“我只听闻有此等灾难,但未曾见过。” 爷爷声音低沉:“假使鬼手镇压不住,将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看到灾厄级的灾难,通过他的身体降临。” 萧王孙又打个冷战。 他虽未见过灾级厄级的灾难,但是见过魔级灾难,可谓恐怖无比。 爷爷看着他,郑重万分道:“萧王孙,我已经老啦,无法久留阳间,因此他需要一个能够压制住鬼手的干娘。” “别找我。” 萧王孙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我心有恐惧。倘若我压不住,天灾爆发,我便是罪人。我不想成为那个罪人!” 爷爷微微皱眉:“水火荡炼诀,你不想要么?” 萧王孙身躯微震,随即摇头:“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我甘愿腐朽,死后流芳,也不愿背负恶名活在世上。陈师,请回!” 爷爷暴怒:“懦夫!” 萧王孙走入棺椁:“随你怎么说!” 爷爷含怒走出山庄。 黑锅连忙跟上,狗子心里惴惴不安,今天它听到了太多机密,会不会被老爷子灭口? 好在爷爷尽管动怒,却并未迁怒到它的身上。 爷爷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一片树叶,树叶上有一只无主的蚂蚁在团团转,寻不到道路。 “我便如同这蚂蚁一般,不知该怎么办……我必须要给小十寻到一个足够强大的干娘,否则便只能杀了他,爷俩一起去阴间。或许,这样也好……不,不能这么做!” 他内心挣扎,面色渐渐扭曲。 “小十是我孙儿,体内流淌着我的血脉,我不能杀他,不能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算我粉身碎骨,也要让他活下去!”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但有血脉留存,便是永生。 山君庙中,这几日陈实专心修行,心无旁骛,向五脏全真和炼骨伐髓精进。 在山君庙中修行,日光月光星光,三光齐备,再加上北斗七炼,淬炼骨、心、血、肉、肤、气、神,他的身体越来越强,距离圣胎之体也是越来越近。 这日,他脚踏天枢,伴随着天枢星符淬炼肉身,顿觉每一个脏腑仿佛拥有了独立生命,如有神灵居于其中,任何一个脏腑受损、病变,都清晰无比的反应到他的脑海中,清晰分明,历历在目! 而且,随着北斗七星的运转,五脏六腑的损伤病变没多久便会痊愈! 他可以时时刻刻处在最健康的状态! 这便是五脏全真。 陈实又惊又喜,心念微动,气血运行,只觉气血旺盛了两三倍之多,甚至可以将气血运行到发丝之中,仿佛发丝也活了过来! 他的发丝,充满妖异的活性。 随着他步履落下,气血仿佛充盈骨骼,力量不断提升,真骨淬炼也在此刻完成! “我没有神胎,但炼就三光正气诀中所说的圣胎之体,肉身便是神胎!” 第四十三章 既来之,则安之 山君庙中,陈实踏步前行,丈五距离瞬息而至,身躯撞在空气上,甚至迸发雷音,轰隆一声,让山君庙的门窗哗啦啦作响! 他一拳打出,拳风吹拂,直达丈外,如平地风雷。 陈实鼓荡气血,又是一拳打出,拳风更重,掀起的风声竟然迸发出暗沉的雷音,拳头移动时雷声隆隆作响,很是骇人。 他脚步移动,脚踏北斗七星,来去鬼魅一般迅捷,行走在庙宇的地面、墙壁、柱子之上,拳脚飞出,闷雷滚滚! 一丈五六的距离,意到身到,身到拳到! 过了片刻,陈实飘然落地,激荡的气血在瞬息间便平息下来,猎猎衣衫也自平复。 他气定神闲,只觉体内真气激荡,久久不息。 真气流转,雄浑无比,在他脑后自动形成一座神龛,神龛光芒璀璨,极为耀眼夺目。 他体内的真气竟然迟迟没有消散,神龛也没有衰弱的迹象。 过一段时间,他的真气便出现流失的现象,神龛光芒也逐渐黯淡,但神龛依旧未破。 “修成圣胎,还是不能完全做到留存神龛。神龛不存,真气不存。肉身神胎,只是暂缓真气消散的速度。想要留存真气,还是需要真正的神胎。” 陈实虽然惋惜,却很知足,向山君庙空空如也的神龛拜了拜,走出山君庙。 他掩上门户,准备出山。 他没有乘车。 前天不知何故,那个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车夫,见了他便如同见了鬼一般,驾车就跑,很快无影无踪。 陈实很喜欢萧王孙的这辆车辇,这几日乘车出行,说不出的威风,为此还搜寻很久,只是镜湖山庄外也没有找到那辆车辇,为此惋惜很久。 他离开之后,庙中不凡之力氤氲,逐渐向神龛中汇聚,隐隐显现出一尊的相。 眼看神相即将形成,突然不凡之力无从束缚,径自崩溃,再度弥散在庙宇的各处。 神龛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还是不行么?” 陈实走远,并未听到这一声叹息。 黄坡村外,老柳树下,陈实如往常一样给石碑干娘上香。 尽管石碑干娘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但是石碑上青光流转,持续的时间更长,似乎蕴藏着某种玄妙。 陈实尝试借助上香与干娘联系,然而他的意识接触到石碑,除了感受到浩瀚无垠的虚空,便再无其他东西。 “可能干娘,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 陈实没有放在心上,给朱秀才上了一炷香,安安静静地等待朱秀才吸完香气。 “朱秀才是我的贵人,不对,贵鬼!” 陈实心中感慨万千,“我不幸被人割了神胎,变成废人,但我又特别幸运,遇到朱秀才,让我可以在他这里求学。否则县试中的文试这一关,我便未必能过去。此次春季县试,我必将在文考中大放异彩!” 正想着,黄土坡下来了一老一少两人,老者已经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身体瘦弱,走路的时候弓着背,但眼神却很明亮。 少年则是青衣白衫,头顶发髻系着青色的发带,腰间系着红绸腰带,挂着一块白色莲花玉佩,脚上一双陈桥鞋,显得很是文静。 这少年看似十一二岁年纪,跟在老者身边,目光明亮,不过二人衣着虽然简约,但质地却是不错,一看便知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生活起居很是讲究。 陈实收回目光,取出论语,向朱秀才请教,道:“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此言何解?” “这一段要体悟夫子的意境。夫子已经天下无敌,所以感慨说,我从未见过我的拳头打不坏的人。” 朱秀才道,“旁边便有人说,申枨很厉害,炼就金刚不坏身。夫子就说,申枨不行,我打过,一点儿也不刚。小十,你能体悟出夫子说出这话时的心境,便无敌了。” 陈实若有所思。 这时,黄土坡下传来那少年的声音:“爷爷,停步!我七叔李可法,应该就是死在此地。” 陈实从领会夫子心境中醒来,向下张望,只见那一老一少顿下脚步,正在打量黄土坡附近的地理和景致。 “李可法?好像是水牛县的县丞,苦主李箫鼎之父。他怎么死了?”陈实诧异。 刚才那少年说李可法死在黄土坡附近,让他有些凛然。黄坡村就是因为这片土坡而得名,也即是说,李可法是死在黄坡村附近! “这少年称李可法为七叔,那么他们是李家的人!”陈实暗暗警惕。 黄土坡下,那老者疑惑道:“天青,你怎么知道你七叔死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他的魂魄。” 那老者目光向陈实看来,陈实只觉仿佛有一团火光照在自己身上,待那老者挪开时这种灼热感才消失。 “这老者好强!” 他刚想到这里,却见老者的目光落在吊死在树上的朱秀才身上,心中一紧:“他没有用天眼符,便能看到朱秀才!是了,他炼就可以看到灵体的天眼!” 少年李天青指向远处河边的一株大树,道:“那株树北边的树冠缺了一角,是我李家的六阴玉轮切过留下的痕迹。新乡省,只有我七叔懂得六阴玉轮。” 老者对坡上的一人一鬼颇感诧异,闻言收回目光,看向那株大树,赞叹道:“天青,这次带你出来是对的,你的观察能力惊人!这么说来,你七叔就是在这附近遭遇敌人,催动我李家的六阴玉轮,结果不敌,死于非命。” 他吐出一口浊气,道:“李可法此次带来我李家在水牛县的精锐,却悉数葬送在乡下,我李家在水牛县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这种手笔,只怕是另一个世阀大族所为!借此机会,吞并水牛县!” 少年李天青打量黄土坡,突然轻咦一声,快步来到跟前,抓起一把土仔细捻了捻,然后又放在舌头上舔了舔,道:“是高岭土!” 老者瞪大眼睛,也尝了尝,呸呸吐了出来,气道:“一点也不好吃!” 李天青思索道:“爷爷,高岭土是烧瓷器和陶器用的,不是吃的。这里有这么大一片土坡……” 他的目光扫过土坡,又望向黄坡村中央的那株古树,眼睛一亮,笑道:“这附近,必有一座窑厂!真王墓,应该也在附近!” 老者摸了摸白花花的头发,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黄土坡上,陈实也是大为好奇。 李天青道:“这类大墓要用的陶器瓷器极多,外地烧制运过来,一是引人瞩目,二是路途中容易损坏,所以要在附近建窑厂烧制。窑厂用土就是这种高岭土。待到烧好瓷器陶器后,烧陶烧瓷的窑工,都要处死,免得走漏消息。这個村庄,恰巧就建在当年存放高岭土的地方,村里的树也足够古老,应是那时候的人种下的。因此,真王墓离此地绝对不远!” 陈实大是钦佩,心道:“这个少年跟我差不多大,脑瓜跟我一样聪明。” 老者激动莫名,声音沙哑道:“若是能寻到真王墓,就算寻不到杀害李可法的真凶,咱们爷俩回到泉州也是大功一件!” 李天青摇头道:“大功两件。” 老者不解。 李天青道:“七叔的案子也很容易破。爷爷伱看那株歪脖子柳树,这种老柳树最适合上吊,常有生活不如意的书生选择这种老树自缢身亡。这株树如此古老,树上定然挂着一个或者一排书生。他们多半看到七叔死亡的那一幕,知道真凶。只要问问他们,便可破案。” 老者目瞪口呆,喃喃道:“那株柳树上,的确挂着一个书生……天青,你真是神了!” 李天青有些赧然,道:“常识罢了……” “我去问问!” 老者抬脚便要上坡,突然眼前空间剧烈晃动,小小的黄土坡在他眼中竟变得异常陡峭,宛如黄澄澄的天覆盖在头顶! 老者面色顿变,立刻后退。 待到他退出这片土坡,一切才恢复正常。 李天青不明所以。 老者定了定神,望向这片土坡,只觉这小小的土坡竟似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令他不敢涉足。 “乡野之地,多有邪异。来到乡下,先拜地主,方才安全!” 老者转头,不再试图登上土坡,道,“天青,你虽然聪明伶俐,但有些地方聪明行不通,得靠经验。我们先去拜一拜这里的干娘,去村里打探消息!” 两人向黄坡村走去。 陈实瞪大眼睛,目送他们走向黄坡村,心中纳闷不已:“这老者上坡,怎么像是被吓倒了?这坡上又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天青,你书读得多,知道这位真王是谁么?” 前方传来爷孙二人的声音,李天青道:“真王相传是大明皇帝所封的西牛新洲的王,掌管西牛新洲的社和稷,西牛新洲五十省,五十幅山河社稷图,听闻都掌握在真王手中,后来被真王带入陵墓。” “难怪这些家伙对真王墓这么上心。” 那老者笑道,“都说大明朝,大明朝,如今谁还知道大明皇帝姓什么,谁还知道如今是哪一朝皇帝?反倒是真王宝藏,牵动不少人的心。” “我知道。大明皇帝姓朱。如今是嘉靖六六四二年!” “就你知道,换个人都不知道。” …… 爷孙二人渐行渐远,陈实连忙起身,收拾自己的书,笑道:“朱秀才,你和大明皇帝一样,都姓朱呢!你不会是皇室吧?” 朱秀才讷讷道:“我只是个吊死鬼,怎么会是皇室……” “我觉得你也不是!” 陈实背起书箱,兴冲冲的走下黄土坡,向黄坡村而去。 村里来了客人,看着挺有意思的。 他来到村口,只见那对爷孙也来到黄坡村外,那老者擎起一炷香,站在村外,毕恭毕敬道:“江湖过客,偶至贵村,但求干娘许一落脚之地,不胜感激,来日定当奉上香烛供品,谢干娘庇护之恩。” ——之所以这老者也称古树为干娘,是因为村民拜干娘的习俗来源甚早,在邪祟刚刚兴起的时代,人们发现万物有灵,拜的久了便会诞生灵性,有着强大力量。普通人看不出灵是男是女,因此称作干娘。 老者来到乡下,自然要入乡随俗。 黄坡村中的古树枝条轻轻飞舞,受了他的香。 爷孙二人这才进村,李天青跟着老者,亦步亦趋,这时他身边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体格比自己硬朗一些,冲自己笑。 “我叫陈实,小名小十,村里人都叫我小诚实!” 那少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青有些腼腆,声音有点低:“我姓李名天青……” “你们没地方住,晚上不如住我家吧!”陈实不等他说完,便提议道。 李天青从未遇到过如此热情的,看向老者,老者笑道:“乡下人质朴,我们也需要一个落脚之地,那就打扰人家一晚。” 陈实大喜,立刻带着他们向自己家走去,远远便笑道:“爷爷,黑锅,家里来客人了!” 第四十四章 狗狗祟祟 李天青和那老者来到陈实家,见到了陈实爷爷和大黑狗。李天青瞥见墙角立着的红夷大炮,以及狗窝里的黑铁弹丸,心头一突,咳嗽一声,道:“爷爷,我们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今晚就在干娘的树下暂住一晚罢。” 老者没有往墙角看,笑道:“既然来到人家家里做客,岂有再搬出去的道理?老哥哥,在下泉州李金斗,冒昧打扰。” 陈实爷爷连忙还礼,道:“在下陈寅都,是乾阳山人氏。寒舍不大,但还有两间空房,适合落脚,只是唯恐怠慢了两位。” 李金斗见他谈吐不俗,心中欢喜,笑道:“不敢不敢。” 李天青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襟,李金斗不解,李天青向墙角努努嘴,李金斗这才看到红夷大炮,心中凛然。 李天青又悄悄向堂屋指了指,李金斗看去,只见堂屋摆着灵堂,供桌上点着蜡烛和香,还有一个牌位,牌位上写着名讳。 “这位老哥哥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李金斗心头一突,牌位上写着的名讳,分明就是陈寅都! “应该只是乡野习俗……不对,陈寅都身上,有尸的气味!” 他心中凛然,这是人体死亡时发出的味道,很是独特。 这种气味,只要闻过一遍就不会忘记! “这个人的身体已经死了,但偏偏还活着!他不是邪祟,只是在向邪祟转变。到底是什么秘术?” 他脑子转的飞快,搜寻自己看过听过的典籍,是否有关于这样的秘术,只是没有找到! “小小村庄,竟隐藏有如此人物,莫非他们爷孙也是为了真王墓而来?李可法之死,是否与他有关?” 李金斗想到这里,笑道:“陈老哥,我们不能白住,这是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他取出一小锭银子,约莫三两多重。 陈寅都看着他掌心中的银子,青白色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笑道:“老弟客气。”说罢,收下银子。 两人手掌相触的一瞬间,平地起风,突然间狂风呼啸,这风古怪无比,自下向上吹去,在陈家院子里没有任何感觉,但在陈家上空便狂风大作,吹上高空! 空中一朵云彩突然如冰雪消融,在风中消散,不复存在。 这股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风势止歇,恢复平静。 院子里平平安安,没有任何异状,陈实和李天青只听到空中传来呼啸的怪风,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两人仰头往上看,没有看到任何古怪之处。 李金斗脸色微变,哈哈笑道:“山野之中藏有异人,老哥哥胸怀气魄,令人佩服。” 适才他与陈寅都手掌接触,看似只是给对方银钱,但实际上是想试探对方的本事,因此造成狂风骤来。 不过这次试探,他没能试探出对方的深浅。 他目光闪动,本以为陈寅都的手必然冰凉刺骨,没想到却是温热的,更加重他的好奇。 “他有心跳,气血运行,像尸而不是尸。古怪,古怪,到底是什么秘法,可以将苍老死亡的人体炼到这种地步?” “必须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 快到中午,陈寅都道:“李老弟,乡野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我没了味觉,不敢动火烧饭,劳烦贵客自便。” 李金斗连忙双手抱拳,躬身道:“不敢,不敢。老哥忙着,我爷孙自备了灵脯,勉强对付。” 他躬身的一刹那,院子里宛若雷鸣,咔嚓一声巨响,李金斗身躯大震,身后不由自主浮现出灿灿神光,将黄坡村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神光中站着一尊高三四丈的元神,一晃即逝。 李金斗身躯微微晃动一下,终于站稳,笑道:“老哥哥,我出去走走。” 陈寅都道:“老弟请便。” 李金斗走到屋外,来到那株古树下,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急忙取出灵丹快速服下。 过了片刻,他才好过一些。 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还是没能试探出这個名叫陈寅都的老人的深浅,但是自己的深浅被人试探出来。 陈实帮爷孙二人收拾西厢,打扫干净,便带着李天青来参观自己的红夷大炮。 遇到同龄人,若是不能炫耀自己最得意的宝贝儿,岂不是白龙鱼服锦衣夜行? 李天青抚摸红夷大炮,突然道:“听闻萧王孙盗走西王玉玺,被神机营追杀,神机营动用了八十九尊红夷大炮,八百九十名将士,提督内臣一人,武官一人,中军、左掖、右掖,高手极多,炮轰乾阳山,却死伤惨重。这尊大炮的炮管中,火药燃烧痕迹还很新鲜,应该是从战斗现场弄来的吧?” 陈实站在他的身边,笑道:“天青,你观察得很细致入微。萧王孙与金红缨相谈时,我跟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战斗结束后,我搭救萧王孙,扛走了这尊还算完整的红夷大炮。” 李天青心头一跳,跟萧王孙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那必是萧王孙同伙! 难道他们爷孙俩,进了贼窝? 陈实将红夷大炮扛起,放在肩头,兴奋道:“我来做炮台,你塞黑铁弹丸进去,在后面点火,瞄准远处的山头开炮!” 李天青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他在城里居住,四周的孩童也都如他一般,规规矩矩,大家遵守贵族礼仪,哪里玩过这个? “而且,炮膛里面要装黑火药才能轰出去。” 李天青提醒陈实,道,“如今神机营还有一种装着火药的机盒,是一个圆筒,带着机关,上面是个撞针。把弹丸从炮口滚进去,便会撞击撞针,机盒里的火药爆炸,推动黑铁弹丸飞出。想要再放一炮,取出机盒,换上其他机盒就可以了。更为方便。” 陈实眼睛亮晶晶的:“哪里可以弄到?” 李天青摇头道:“这是神机营最新的造物,轻易弄不来。你用自己做炮台,极为凶险,不能这么玩。” “应该怎么玩?”陈实虚心求教。 李天青迟疑道:“或许可以让两个黄巾力士扛着红夷大炮,便省了炮车。但我不会画符……” “我会!” 陈实兴奋道,又迟疑一下,“我不会弄黑火药……” 李天青道:“我会。” 说到这里,他便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说的。看陈实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这话说出口,那定然要出事。 果然,陈实把黑火药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则和那只大狗窝在角落里,狗狗祟祟的不知聊些什么,然后大狗便忍痛让他捅了一刀。 陈实取来笔墨纸砚,朱砂和着狗血,催动三光正气诀,黄巾力士符一笔绘就,很快便画了几十张黄巾力士符,娴熟无比,而脑后的神龛依旧还在,真气并未耗尽。 “好雄浑的真气!”李天青暗赞。 老陈家有现成的材料,李天青也配好黑火药,陈实扛起红夷大炮,李天青抱着几个脑袋大小的黑铁弹丸,两个少年鬼鬼祟祟往外溜,黑锅狗狗祟祟跟在后面。 “你们两个小家伙,别往外跑了!” 李金斗的声音传来,唤住他们,笑道,“我刚才与陈老哥商议一下,说小诚实知道窑厂在哪里,让小诚实带我们去。红夷大炮别扛出去了,当心被人看见。从窑厂回来,你们再折腾。” 陈实失望万分,怏怏不快的把红夷大炮放回去。 李天青也很是失落,将黑铁弹丸放回狗窝,突然警醒:“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来调查七叔失踪一案的,发现这户人家形迹可疑,很有可能是与萧王孙一伙的江洋大盗,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和陈实一起玩大炮了?” 他暗自提醒自己,绝不可被迷惑。 陈实收拾一番,背着书篓出门,李金斗唤道:“天青,快点跟上!” 李天青连忙收拾心情,快步跟上陈实。 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很快便将适才的警觉抛在脑后,跟陈实有说有笑,听到陈实说起乡下的趣事,不由哈哈大笑,心向往之。 他们进入山林,只见森林茂密,林间飘荡着白皑皑的雾气,那雾气奇特,只飘浮在人胸口高的位置,深一块,浅一块,胸口以下没有雾气,胸口以上也没有。 他们行走在雾气中,四周没有了鸟虫的喧嚣,变得无比寂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李天青竟觉得这片山林有一种神圣的感觉,肃穆而庄严。 偶尔还可以听到一种奇妙的声音,低沉,悠长,像是山在低语。 陈实放慢脚步,来到一株巨大的古藤前,古藤上拴着一根破败的红布条,一碰就断。 陈实放下书箱,把红布条扯掉,从书箱里取出一根新的红布条拴上去,又取出一炷香,点燃了插在古藤根前。 李天青才注意到,古藤根前有人用石头垒成一个圆圈,圆圈中有香火留下的痕迹。 李金斗悄声道:“天青,天眼符。” 李天青连忙取出天眼符,激发符箓,这时,属于大山的另一个世界映入他的眼帘。 那株古藤上竟坐着一个红衣小女孩,向陈实缓缓点头,受他的香火。 香火之气向上飘去,被红衣小女孩吸收,化作不凡之力凝结成相。 这个红衣小女孩的相还不太清晰,被山风吹拂,便一副将要被吹散的样子。 陈实做完这些,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山林。 又走出不远,他在一个侧卧在山石泥土间的石像前停下脚步,那石像巨大,露出地表的部分便有一人多高。 石像前也有一个石头垒成的圆圈,石像的一根手指头上拴着红布条。 陈实换上红布条,给石像上香。 李天青注意到,这石像的不凡之力居然也形成了相,是一个胖乎乎的娃娃,笑呵呵的坐在石像的脑袋上,受了他的香火。 他们跟着陈实进入山林,但见这片古老的深山中,巍峨的古树,嶙峋的怪石,古老的遗迹,竟都有不凡之力凝结而成的相。 陈实为它们上香火,换红布条,一路走过去,山林静谧,没有任何异兽进犯侵袭,颇为奇特。 “小十,你这是做什么?”李天青忍不住好奇,询问道。 “这些是我们村的村民,进山的路径。” 陈实直起腰身,道,“还有些过往的走山客,也经常走这条路,他们背着山货去镇上和城里卖。在这些树身上石像上绑上红绳,他们就不会迷路。” 李天青恍然,又道:“那么上香呢?” “上香是给这些山灵吃的,是孝敬。” 陈实道,“山灵们受了香,便会保护走在这条山路上的人们,野兽不侵,匪徒不害。倘若不注意时间天黑了,也可以躲到有红布条的地方,山灵会保佑路人不受邪祟侵害。” “有用么?它们的相这么弱。”李天青不解。 “有用。” 陈实望向山路上的一个个灵,面色平和,眼睛中充满了对这片大山的热爱,“有一次我贪玩,在山中玩得太久忘记了时间,天黑才注意,急忙往家赶。有邪盯上了我,我躲到那株树下。树灵保护我,跟那只邪拼命,被邪撕碎了。爷爷寻过来,我才得救。” ————七月一号凌晨,大道之上会准时上架,还请各位老哥支持一下,宅猪拜谢! 第四十五章 君子之战 李天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株古老无比的杉树,树身笔直,上面遍布创痕,疙瘩嶙峋。 山风吹拂,古树枝叶沙沙作响,一道青白色的香火之气环绕古树,时而凝聚成一个老太太的模样,时而散去。 这株保护陈实的大树,在不凡之力的作用下,正在形成新的神相。 “这片大山拥有灵性,这些树木,山石,遗迹,它们在山民的香火中,会形成新的干娘,庇护一代又一代的山民。” 李金斗颇有感触,道,“一个干娘老去,一个村庄没落,会有新的干娘替代它,会有新的村寨环绕着干娘建立起来,生生不息,顽强活下去。” 爷孙二人跟着陈实一路前行,渐渐深入这片神秘的大山。 陈实对这里可谓是轻车熟路,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李金斗却是暗暗心惊:“山中地理如此复杂,没有人带领想寻到此地,简直做梦!” 前方山林不再茂密,草木稀松,一個个砖石垒就的窑洞映入眼帘。 李金斗激动莫名:“为真王墓炼制瓷器的窑厂,总算到了!等一下……鬼神领域!” 他面色凝重,望向前方的窑厂,伸手拦下即将进入窑厂的陈实和李天青。 “这是一座鬼神领域,轻易不可涉足其中。” 李金斗沉声道,“真王墓,果是不凡,连窑厂都形成了鬼神领域。若是无意中踏入其中,只怕在劫难逃!” 陈实心中一惊,他带来很多人,这些人都没有看出窑厂的古怪,然后便跌入窑厂的鬼神领域,变成瓷娃娃。 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李家老者,竟能认出这里是鬼神领域! “天青的爷爷,比我预计的要强很多。”他心中暗道。 李天青瞥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没有说话。 李金斗围绕这座窑厂缓缓踱步,每一步落下,四周土地骤降,形成一个深坑,如此走了一周,标记出鬼神领域的笼罩范围,道:“我将这片领域的范围标出,你们不要踏足其中。切记,切记。” 他面向窑厂,长长吸了口气,这座窑厂,竟让他心生恐惧,轻易不敢涉足。 李金斗定了定神,沉声道:“天青,陈实,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入窑厂探探!若是我出不来,天青便跟陈实回去。” 他顿了顿,道:“回到村子,明天一早,天青你便回泉州,不要耽搁。到了泉州,你便说没有查清七叔失踪一案,老金斗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跑了。记着,是说跑了,不是死了!” 他回头,面色严厉,道:“说我跑了,李家便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照拂你,让你们娘俩不至于饿死。说我死在鬼神领域,伱们娘俩就死定了,连神胎都保不住!” 李天青面色苍白,低声道:“爷爷,天青明白。” “你这孩子,一向懂事,让人放心。照顾好你娘,她不容易。” 李金斗露出笑容,迈开脚步,踏入窑厂之中。 同一时间,他的脑后光芒冲霄,神龛浮现,神胎坐于神龛中,而神龛后方却又浮现出一尊巍峨的元神。 他踏入窑厂,顿时身体开始飞速瓷变,血肉之躯立刻向瓷器转化,同一时间,他的神龛也在飞速瓷化,神胎同样也是如此! 只有那尊巍峨元神巍巍不动,并无变化。 李金斗迈步上前,身体瓷化的同时也在飞速缩小,眨眼间他便从一个佝偻老人,变成一个高不及尺的瓷娃娃。 他在窑厂行走,身后元神跟随,探查这里的布局。 陈实和李天青站在窑厂外,不住的往里面打量。 不过那里窑洞很多,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李天青突然道:“小十,是你杀了我堂兄李箫鼎对不对?” 陈实在寻找赵二姑娘等瓷娃娃,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天青抿了抿薄薄的嘴唇,道:“你没有动用力士符,便可肩扛红夷大炮,两三千斤的炮身对你来说轻如无物,你的力量必定极大。我查过七叔的案子,七叔之所以下乡,是因为我堂兄李箫鼎之死。李箫鼎的案子是一个叫诸葛剑的典史接手的,此人极为聪慧,查出犯案之人身体强横,可在一丈之内来去如电,拳脚沉重,可开颅裂脑,拥有着金丹境的修士才可比拟的肉身。” 诸葛剑将记载陈实和陈寅都来历的文书烧掉,但罪案现场留下的文字记录还在,李天青为了探明李可法失踪案,自然会翻阅这些记录。 陈实挠了挠头:“诸葛剑还留下了这些东西?” 李天青轻轻点头:“诸葛剑还说,那凶徒身高不过五尺,体若孩童,是个符师,带着一条黑毛大狗。” 陈实叹了口气:“这些特征,都与我完全符合。” 李天青继续道:“你带着我和爷爷来到这座窑厂,不怀好意,你早知此地是鬼神领域,所以打算引我们入窑厂,让我们失陷在窑厂中,利用鬼神领域解决我们。这种事情,你不是初犯,一定轻车熟路。” 他不等陈实回答,道:“我查阅过这些年来乾阳山一带的失踪案,尤其是最近两年,发生在黄坡村附近的多达十五起,二百多人。这二百多人的失踪,多半与你们爷孙有关!陈实,别人或许会说你嗜杀成性,但我却知道,你其实是在保护黄坡村的人。” 他顿了顿,道:“你给沿途的每一个灵换红布条,上香,说明你想保护村民,让村民不受伤害。这些寻找真王墓的外人来到村庄时,在探知真王墓就在附近,难免会动灭口的心思。那些村民还不知道,若是没有你的话,黄坡村早就灭掉十五次了!” 他对这些寻宝之人太了解了。 他们出身自世阀之家,视人命为草芥,灭掉一个村庄来守护真王墓的秘密,他们做的出来,而且一定会这么做! 陈实沉默片刻,赞道:“天青,你的确是聪明人,比我想的更聪明。你为何这时候揭破我?” 李天青面色黯然,道:“认识你,我很开心,但我在乎我爷爷,在乎我娘亲,我要在李家活下去!当初神降仪式上,我承蒙真神垂青,得到紫玉神胎,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很了不起。族里便有人说,要把我的神胎挖出来,给族长的长子用。我是旁支的,又是庶出,遇到这种事情也无可奈何。我爷爷把提议的那人揍了一顿,又带着我跑到外地躲起来,躲了一年多才回去。” 他面色有些苍白,道:“此次算是我们爷俩戴罪立功,只要破了七叔的案子,或者寻到真王墓,我们便可以回到李家,我娘才能不受欺辱,我才能活下来!陈实,这个功劳,我一定要拿到!” 他催动功法,脑后神龛跃出,神胎坐于神龛之中。 他的神胎散发出紫气,紫色神光缭绕,神圣不凡,带给人以神威压迫。 真神潜降,赐予神胎。 神胎分为九品,第九品便是不入流的品阶,比如陈实爷爷陈寅都的幻胎,神胎极为淡薄,透明或半透明,肉眼可以看穿,风一吹,几乎散架。 第八品玄胎,又称作玄冰胎,也是半透明,比第九品没有好多少。 后面每提升一品,神胎的质量便会倍增。 第一品最佳,便是紫玉神胎,萧王孙的神胎便是此类。 李天青也是如此。 其神胎蕴藏的神力,是第九品的二百五十六倍之多! 也就是说,他们的起点,比陈实爷爷要高出二百五十六倍! 自古财帛动人心,更何况神胎? 即便是家族内部,也对这种神胎动心。李天青是旁支庶出,在李家地位低下,他得到神赐紫玉神胎,若是没有李金斗在,绝对保不住神胎,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陈实大为不解,道:“你既然知道是我杀了李箫鼎,为何不告诉你的爷爷?” 李天青抿了抿嘴唇:“我爷爷不是你爷爷的对手。我如果告诉爷爷,他便会趁着在路上,对你下手,而你爷爷隐藏在暗处,便会趁机杀了他。” 陈实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爷爷藏匿在何处,暗笑他太谨慎,道:“所以你隐忍到现在?” 李天青面色肃然,道:“现在我爷爷进入窑厂,生死不知,我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得不搏一搏。”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若是不能带陈实回去,娘亲和他,只怕都将性命不保。 “陈实,我修炼的是李家绝学六阴玉轮诀,与其他学子所学天心正气诀不同。所谓六阴,指的是太阴脾经、太阴肺经、少阴心经、少阴肾经、厥阴肝经、厥阴心包经,六道气脉真气凝聚,化作轮形。” 李天青催动玉轮,双手结印,印法奇特,共有六种。 每一种印法变化之时,坐于神龛中的紫玉神胎,也在同时结出相应的手印。 陈实察觉到一股无形真气,在李天青四周形成。 他凝聚目力看去,只能看到李天青的身体渐渐模糊起来,那是玉轮旋转,飞速震动,造成的空气振动。 “我的六阴玉轮,肉眼不可见。我的手臂可以套在其中,与敌近战,对手被我近身,便会被玉轮切开。” 李天青踏前一步,脚步移动,手上施展出六阴玉轮诀的招法,有些类似武功招式,步法称作玉环步,脚走圆线,辗转腾挪,变化极多。 然而与武功招式不同的是,他的每一招都配合着不同印法施展,再辅以玉环步,变化莫测。 “六阴玉轮还可以远攻,以我神胎境的修为,十六丈范围,皆在我攻击范围之内。” 李天青收势而立,小小年纪,便有一种宗师气度,道,“外人不了解我李家的六阴玉轮诀,与我们动手时,往往一个照面便被斩杀。你是我朋友,我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北斗七星凝聚成符箓,形成星光团,围绕他不疾不徐运转。 他突然跨出一步,步履迈出,身躯撞击空气,雷音暗沉轰脑,一步之间他便已经来到李天青面前,澎湃气浪扑面,让李天青衣衫向后吹拂,红色的腰带飘摇! “我比杀李箫鼎时又有突破。” 陈实脚踏天枢星,身形有如鬼魅,围绕李天青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身形破空,声音震耳。 “我修成圣胎之体,如今可以瞬息之间跨出丈五距离,丈五之内,我的速度比法术更快!” “我的拳脚威力,比法术并不逊色!” “你注意我的步法,此乃北斗天枢步!” 陈实脚步落下,团团星光炸开,星力淬炼身躯的同时,步法也变得诡异起来。 “除此之外,我还精通天璇、天玑、瑶光、开阳、天权、玉衡等六种步法!” 陈实将这六种步法一一展示,突然停步,渊渟岳峙,激荡的气血也渐渐平息。 “天青,请!” 窑厂外,两个少年脚步齐动! 第四十六章 窑厂太可怕,我要回村 陈实全力爆发,向李天青冲来,李天青这时才知道,陈实说出丈五之内比法术更快,并非虚言! 陈实速度的确比他的法术还要快,一步之间,便来到他的面前,身躯掀起罡风,气势便如同洪荒异兽扑面而来,压迫得人无法喘息! 更快的是陈实的手。 一拳轰出,竟有沉闷雷音,轰脑而来,拳风压迫,脸皮被吹出褶皱,让他甚至感觉到大脑缺血。 修士对雷声最为恐惧,盖因天劫便是雷霆,雷音可以震碎魂魄。 就算是炼就金丹、元婴、元神,面对九天之上传下的雷霆之音也须得谨慎,像李家这等大家族便有这样的规矩,雷雨天绝对不能祭炼金丹或者元婴出窍、元神出窍。 李家当年便有人曾在雷雨天元神出窍,结果遭到雷霆轰杀,元神在雷音的震荡中化作齑粉。 每年,西牛新洲都有不少人在祭炼金丹时,突然遭遇空中滚雷,就是明明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有雷音从天空一侧不断滚动,滑向另一侧。 面对这种怪雷,修士便只能自认倒霉,在雷声滚滚中金丹破碎,一命呜呼。 陈实的拳头轰出的雷音自然远远达不到天雷那种程度,但雷音对李天青的精神意志都造成很大冲击,换作精神不强,意志不稳之神胎境修士,单单听到雷音便失了抵抗的勇气,更别说反击了。 李天青可以反击。 他的神龛神胎早已在演示六阴玉轮的时候便已经备好,省去催动神龛神胎的步骤,而且李家的六阴玉轮最为精妙的便是这是一种攻防兼备的功法,真气所化的玉轮可以绕着自己的肢体而行,形成防御姿态。 倘若敌人攻来,撞在玉轮上,便会被锋利无比的玉轮切开! 最关键的是,玉轮无形,肉眼几乎不可见,防不胜防。 他的肩头已然有一道玉轮启动,太阴脾经真气运转,随着左手太阴土印,迎上陈实的拳头! 同一时间,太阴肺经真气运转,随着右手的太阴金印斩向陈实的脖颈。 那两道真气形成的轮,一道套在他的手臂上,一道则凌空飞出,精妙如此,是陈实前所未见。 不过,就在他的两道玉轮迸发的同时,陈实突然仿佛看到了这两道玉轮的来势和动向。 玉轮乃真气组成,肉眼无法分辨,哪怕陈实睁大眼睛,也难以分辨出剑气来路,但他没有去看,仅凭身体的感应,便能察觉到两个异物向自己靠近。 甚至两道玉轮从何而来,速度快慢,都清晰的反映到他的脑海中。 这种感应极为奇妙,像是形成玉轮的真气压迫空气,引起他的寒毛轻微波动而做出的反应,又像是精神散发,感触外来真气入侵而做出的反应。 玄之又玄。 他修成真血时,每一根寒毛的轻微波动都可以反映到脑海中,如今修成圣胎之体,这种感应变得更强,甚至脱离体表,距离他两三尺便可以感应到! 但陈实无暇去想这些,他的身体比他的脑子更快,察觉到玉轮动向之时便立刻变招,轰向李天青面门的一拳立刻变掌,向下重重一拍! 他的掌根与玉轮的切面相触的瞬间,身形向上翻起,右脚跨出,便像是踩在天空中,头下脚上,避开另一道拦腰斩来的玉轮。 他的脚底,天权星符炸开,星光流遍全身。 那道玉轮一击不中,竟然飞速旋转,再度归来,随着李天青的手臂而动,向空中的陈实切去,速度极快。 同一时间,陈实的手掌与玉轮切面碰撞,发出金铁交鸣,那道无形玉轮炸开,竟是承受不住陈实的力量。 陈实原本打算打碎这道玉轮,趁着头下脚上,另一只手掌拍在李天青的头顶,一击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不料李天青反应太快,若是他拍出这一掌,自己便会被拦腰斩断! 陈实脑子还未想出对策,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借着拍碎那道玉轮之力,向后翻出,落在丈五之外。 他刚刚落地,便立刻察觉到前后五道真气组成的玉轮向自己飞来,这五道玉轮的速度各不相同,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有的迅捷,有的慢吞吞,玄妙异常。 随后那道落空的玉轮也自飞来,共有六道玉轮。 李天青脚踏玉环步,快步杀来,手动脚动,步法奇特,手上六种印法也在同时变化,速度极快! 他宛如脚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一個个圆环相切,让他步履奇妙莫测,而同时控制六道玉轮,又让他的攻击变得危险无比! 陈实脚踏北斗七星,天璇步、天机步、玉衡步等各种步法不断切换,身法如同鬼魅,来去快如闪电,避开一道道玉轮。 他每一步落下,星符便自炸开,星光绕体,淬炼周身,让他时时刻刻处在巅峰状态! 地面不时被利器切过,嗤嗤作响,山石往往无声无息裂开,切面平整无比! 法术的厉害之处,可见一斑! 但即便六阴玉轮如此精妙,还是未能伤到陈实分毫。 只是这片刻功夫,陈实便被逼到十六丈开外! 十六丈距离,六阴玉轮来去如风,所向披靡,沿途一切树木,山石,被玉轮触碰到要么炸开一片,要么被切成两半! 陈实脚步变幻莫测,极速冲来,却见李天青的身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这正是六阴玉轮将他身体套在其中,玉轮高速振动形成的异象。 陈实向李天青攻去,然而一时片刻间无法攻破玉轮防御,倘若稍有不慎,便会被玉轮切断手脚,让他只觉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突然,他察觉到三道玉轮直奔自己上中下三路而来,飞速避开,只听咄咄咄三声,身后一株水桶粗细的大树连中三道玉轮,险些被拦腰劈成四段。 六阴玉轮是他见过的最为精妙的法术,但威力上,比起子午斩邪剑便要逊色许多。 倘若是子午斩邪剑,一道剑气,这株大树便就被拦腰斩断,无须三道。 陈实一腿扫过,大树轰然倒下,抄起这株大树,直奔李天青而去! 千余斤的树木在他手中,竟若无物,奔袭速度丝毫不弱从前! 嗤嗤嗤! 一道道无形玉环上下翻飞,碎木翻飞,陈实将树冠掷出,顷刻间这株大树便被六道玉轮切得粉碎,漫天碎木屑以及枝叶飞舞。 陈实却在漫天碎木屑中,看清六道玉轮的走势。 适才他只能凭借“感应”去看,感应玄之又玄,但毕竟不是眼睛,不如眼睛看到的真实、真切。 眼睛可以更快的做出反应。 他在看清六道玉轮的走势之时,脚下便已然劲力爆发,向李天青疾驰而去! 他身法多变,几个腾挪避开一道道玉轮,一拳轰出,拳风激荡,拳头触碰到空中的那些碎木屑,顿时碎木屑在风中呼啸而动,箭一般射向李天青。 李天青已然躲避不及,身上脸上,手上腿上,被一道道激射而来的碎木屑擦伤、刺穿。 这些碎木屑并不危险,无法伤及他的性命,真正危险的是陈实轰来的拳头! 这一拳落下,势必将他脑袋轰碎! 陈实这一拳即将击中他之时,突然看到李天青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这正是六阴玉轮绕体旋转飞行的征兆! 同一时间,陈实察觉到异物从左侧飞速接近。 他不假思索,向右跨出一步,这一步跨出的同时,他看到地面上李金斗留下的脚印。 李金斗标记鬼神领域,留下了一些脚印,脚印外侧是安全区域,脚印内侧便是鬼神领域。 “他好聪明!” 陈实顿时明白李天青的用意,只要将他逼入鬼神领域,这一战李天青便赢定了。 在李天青的认知中,进入鬼神领域便必死无疑。 因此只要将陈实逼入鬼神领域,陈实便会死亡。 他并不知道这片鬼神领域,早就被陈实逛了不知多少遍,比自己家还要熟悉,鬼神领域不可能要了陈实的性命。 但是,倘若陈实变成了高不及尺的瓷娃娃,实力荡然无存,李天青还是可以轻易杀掉他。 不过在此之前,陈实的拳头绝对可以打碎他的脑壳! 陈实这一拳已经来到他的面门,突然顿住,力量并未发出。 同一时间,一只手抓住他的左手,将即将跌入鬼神领域的陈实扯住。 六阴玉轮顿住,停在陈实的腰间。 陈实站稳身形,收回拳头。 李天青也散去玉轮。 过了片刻,两人坐在地上,陈实双手向后撑着地,李天青则百无聊赖的扔着草梗。 “杀刚认识的朋友,我下不了手。” “我也是。我没有朋友,目前就你一个。” “我也没有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我杀李箫鼎,是因为我被人割了神胎,听闻李箫鼎移植了别人的神胎才考上举人,便以为是我的神胎。” 陈实将自己杀李箫鼎的前因后果解释一番,道,“后来我才知杀错了人。” “我这位堂兄是个烂人,在水牛县犯下滔天罪孽,杀了也就杀了。县衙里,他的罪状文书有这么高,都被压下了,没有办。文书是诸葛剑写的,不能将我堂兄绳之于法,想来他也是颇有怨气。” 李天青对陈实的遭遇感同身受,毕竟自己也险些被族人挖掉神胎,道,“李箫鼎的案子是你犯的,那么我七叔李可法的案子,一定是你爷爷犯下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不会为了烂人出卖朋友。” 陈实振奋精神,笑道:“明天若是有时间,我带你去抓马骝。马骝可有意思了。这种异兽虽然名字有个马字,但并非马,而是长得像马又像大猴子的异兽,生活在树上,跳跃如飞。咱们看到马骝时要不动声色,悄悄来到树下,然后催动一道剑气,将马骝所在的树枝斩断。马骝跌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咱们趁机用绳圈套住,捆绑起来就大功告成了。” 李天青眨眨眼睛,道:“捉到马骝之后呢?” “之后就拉到集市上卖钱。马骝被捉到后很听话,农忙季节,会有十里八乡的村民收购马骝。这种异兽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帮村民收割庄稼,只需要给些口粮不至于饿死便可。” 陈实道,“驯服得当的马骝,甚至会自己去找吃的,吃饱喝足后便会回来给村民干活。即便不是农忙季节,也可以让马骝干一些粗重的活儿。马骝吃得少,干得多,因此在集市上很受欢迎。” 李天青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期待。 陈实笑道:“我以前去捉过马骝,打算卖钱换点学费,好去私塾求学。只是我不会子午斩邪剑,马骝们在树上跳得很远,能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不过你的六阴玉轮十分了得,咱们联手,肯定能抓到不少马骝!” 李天青连连点头。 他们打了一架,反而友谊更深厚了。 突然,只见神光灿灿,从窑厂中照射而出。 李金斗所化的瓷娃娃冲出窑厂,颇显狼狈,三个丈余高的窑工在后面紧追不舍。 瓷娃娃一边狂奔,一边向外面的陈实和李天青说着什么,只是他的声音如同鸟鸣,叽叽喳喳,无法听懂。 瓷娃娃冲出窑厂,刚刚落地,便见李金斗的元神调运磅礴法力,笼罩瓷娃娃,在元神神光的照耀下,他瓷化的身躯竟不断复原,神龛神胎也在一点点退去瓷化。 陈实见状,佩服不已。 李金斗变成瓷娃娃后,与窑工搏斗竟能活下来,可见本事了得。 “他老人家的修为太雄浑了,竟能从瓷化状态复原,令人钦佩。”陈实心中赞道。 “不好!” 李金斗惊叫一声,适才他身体退瓷的部位,此刻竟然又在渐渐瓷化! 他所化的瓷娃娃额头顿时遍布冷汗,叫道:“这处鬼神领域太可怕了,我受伤了,仅凭我元神无法对抗领域的异化!天青,陈实,快送我回村!” 只是他的话,两人都没有听懂。 ——今晚十二点上架! 第四十七章 大明宝船 鬼神领域往往拥有不可预测的威能,但也有强弱之分,有些鬼神领域仅仅只能让金丹境的修士异化,遇到修成元婴的,便无法异化。 而有的鬼神领域,合体境的大高手进去都会被异化! 李金斗已经是化神境,修成元神的大高手,没想到在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窑厂还是中了招,可谓是阴沟里翻船! 他焦急万分,向两人连连说话,连比带说,可是瓷化后,他的声带已经不是血肉,而是陶瓷,发出的声音也类似鸟鸣,外人无法听懂。 陈实见状,心中微动,从书箱里取出纸笔,交给李金斗。 李金斗化作的瓷娃娃仅比笔高出一点儿,持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两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李天青飞速道:“小十,我爷爷中了鬼神领域的异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压制异化,恢复真身。拖延时间越久,异化越深,便越发难以复原。咱们速速回村!” 陈实眼睛亮晶晶的,提议道:“只要你们肯出点钱,我可以帮助你爷爷恢复真身。” 李天青迟疑一下,询问李金斗。 李金斗又在地上写写画画,李天青赧然道:“我爷爷不相信你。” 李金斗黑着脸,心道:“天青虽然聪慧,但有一点不好,什么话都往外说。” 陈实只好由他们,带着二人出山。 “李前辈在窑厂里遭遇了什么?”陈实询问道。 李金斗所化的瓷娃娃此刻躲在他的书箱里,探头向外张望,闻言在书箱里写写画画,过了片刻举起一张纸。 纸上写着窑工窑洞罐子本源等字眼。 陈实心中微动,李金斗应该是去窑厂搜寻这个鬼神领域的本源,结果遭到了窑工的追杀。 看他的文字,像是被窑工抓起来,丢进窑洞中,结果被他逃了出来。 “李前辈寻找窑厂本源,寻到了么?”陈实追问道。 李金斗点了点头。 “窑厂本源是什么?” 李金斗迟疑一下,在纸上作画,画了半晌这才画完。 陈实与李天青凑到一起看去,只见纸上画的是一个长着八条手臂,有着四张面孔的雕像,雕像是跏趺而坐,每一只手都抓着一件武器。 雕像的面目满是慈悲,大有悲天悯人的感觉,然而落在二人眼中,却总觉得哪里有些诡异,非但没有慈悲,反而让人心底发毛。 “这是什么雕像?”陈实疑惑道。 李天青道:“八臂斗母菩萨。” 陈实对这方面一无所知,正欲询问,李金斗又举起一张纸,纸上写着瓷器二字。 两人明白过来,八臂斗母菩萨像不是雕像,而是瓷器。 李金斗收回纸张,再度举起,纸上写着“很高很大”的字样。 “一尊很大的瓷器菩萨像,是这個鬼神领域的本源?” 两人正在思索,李金斗又举起纸张,上面写着“可移动”的字样。 陈实和李天青各自怔住,可移动是什么意思? 是菩萨像可移动,还是鬼神领域可移动? “都可以。”李金斗举起纸张。 陈实和李天青对视一眼,面色凝重起来。 “这个鬼神领域和菩萨像,就是一个巨大的邪祟啊。” 李天青喃喃道,“倘若它移动起来,岂不是所过之处,一切活物,都将化作瓷器?” 陈实不由打个冷战,若是这尊邪菩萨移动,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黄坡村! “好在这尊邪菩萨从未移动过。”他笑道,心里着实没有底。 从未移动过,不代表永远也不会移动。 就像很多人认为天外真神永远不变,前段日子不还是天黑提前一刻钟? 李金斗原本打算去窑厂寻找真王墓的蛛丝马迹,没有探寻出真王墓的下落,但探出窑厂鬼神领域的本源,对陈实来说也是大有收获。 他本想询问是否见到其他瓷娃娃,只是李金斗惜字如金,他也不好多问。 想来这些瓷娃娃被窑工捉住,投入窑洞中烧化了。 他们回到黄坡村,李金斗躲在西厢,元神压制瓷化,试图恢复真身,李天青前去照顾,发现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只好又退了出来。 李金斗瓷化的时间短,自身修为又是极为雄浑,到了晚上吃饭时,便已经将自己的脑袋炼去瓷化,变回六阳之首。 有了脑袋,逆转瓷化便要简单许多,只是他小小的身体顶着一个正常人的脑袋,显得说不出的可笑。 但同时又极为危险,稍有不慎脖子一歪,脑袋恐怕便能折断瓷器脖子,滚落下来。 他不敢转头,更不敢低头。 到了半夜,夜深人静,李天青也睡着了,只有李金斗还在用功。 这时,只听院子里传来窃窃私语,听着依稀是陈寅都的声音。 “今天月色真好,好想吃人!” “黑锅,你好香!应该先吃掉黑锅。” “养孙防饿,应该先从小十下口!” “不行,我不能晒月亮……可是他们好香,我的邻居也好香!今天有客人,不好外出……客人也好香。” …… 李金斗吓得打个哆嗦,脖子险些折断。 他这一分心,顿时脑袋飞速瓷化,急忙稳住心神,压制住瓷化。只是此次恢复真身,恐怕要花费更长时间。 第二天,李天青起来查看他的情况,只见李金斗不再跏趺而坐,而是躺在床上,他胸口以上已经恢复血肉之躯,但胸口以下还是瓷器。 只是上半身是成年人,下半身是瓷娃娃那等小巧的身躯,显得说不出的古怪。 突然,李天青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向外冲去,叫道:“小十,小十!我可能发现真王墓的线索了!” 他拉着陈实便向外跑去,笑道:“找到真王墓,无须抓你,我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陈实跟着他,两人来到窑厂附近。 李天青仔细打量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找到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来到窑厂外的一片空地前,这里只有零星的杂草,没有树木。 李天青沿着空地向前走,很是激动:“这是一条路,从窑厂里出来的路!” 陈实不太理解。 李天青沿着这条崎岖山路前行,解释道:“当年修路的时候用大石夯筑,把山石砸碎,又浇灌了米汤,经常踩踏,导致过去数千年依旧草木难以生存。你看其他地方都有茂密树林,唯独这里只生长稀疏的杂草,便能说明这是一条古道!” 陈实四下看去,果然此地的不同之处。 不过道路狭窄,两旁都被低矮的灌木覆盖,若非仔细观察,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一条山路。 陈实疑惑道:“伱寻找这条道路做什么?” 李天青道:“当年真王下葬之时,烧好的瓷器和陶器要送到真王墓中。也就是说,只要将道路清理出来,便可以顺着这条道路寻到真王墓!” 陈实钦佩不已,赞道:“天青,你懂得真多。” 李天青笑道:“我在李家一有空就读书,看的书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陈实观察四周,道:“可是,这条路并非去真王墓的路。真王墓我去过好些次,熟悉得很。” “不是去真王墓的路?” 李天青大是疑惑,“那么这条路通往何处?” 陈实四下打量,也露出困惑之色。 他跟随爷爷几乎走遍了乾阳山,但从未到过这里。 两人玩心大起,顺着道路前行,这条道路并不通畅,有些地方道路断开,变成了山崖,应该是地震所致。 陈实寻着青藤向下攀爬,李天青大着胆子跟上他,两人不多时来到崖底,循着断路继续前进,只见这条道路竟越来越宽。 突然,前方的山谷中一条干涸的河道映入他们的眼帘。 河道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年,但在河床上,却停留着一艘大船。 一艘巨大的船。 已经石化的楼船! 陈实惊讶莫名,他也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乾阳山中竟还有这样一条大河。 虽是干枯了,但从河床的宽度依旧可以看出当日大河的规模。 如此庞大的船更是头一次见。 不多时,他们来到干涸的河道中,顺着河道往上走, 这条河道能看得出当年的轮廓,河面有数十丈宽,河水仿佛干涸得很快,河道底部竟然还有一些大鱼的尸骨,也已经石化。 大鱼的体型极为庞大,满口狰狞利齿,他们甚至可以从大鱼的嘴巴里穿过,从咽喉处出来。 陈实看着这些奇特的巨型鱼骨化石,突然醒悟:“这条大河是德江!” 李天青颇为不解:“你怎么知道这条大河是德江?德江应该在山的另一边才对。” “因为这种鱼是德江中独有的大鱼,名叫鲧,喜吃人。当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德江改道了。” 他讲起沙婆婆用他做饵钓鱼一事,听得李天青瞪圆了眼睛,兴奋道:“这个好玩!小十,你向婆婆借她的鱼钩,挂在我身上试试!” 陈实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太危险,容易死。” 李天青只好作罢。 两人沿着河道继续前进,这河中不仅有变成化石的大鱼骸骨,还有其他各种各样水生物的化石,千奇百怪。 他们来到那艘巨大的楼船前,只见这艘楼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船体石化,但可以看到木质纹理。 “石化的木质大船?怎么会有石化的木质大船?这不合常理。” 李天青围绕着这艘大船走动,喃喃道:“这艘船是被人以一种奇特的法术石化,倘若石化解开,它还可以远渡重洋,乘风斩浪。等一下,这艘船的样式,仿佛是传说中的大明宝船……” 他神色呆滞,喃喃道:“大明宝船,原来世上真的有大明宝船!这艘大明宝船,是真王留下来的么?难道说这艘船上,还留有回归祖地的办法?” 陈实大惑不解,询问道:“祖地是什么地方?” “祖地就是大明,就是神洲!” 李天青兴奋道,“就是我们祖辈来的地方!你知道我们祖籍是何地么?你知道为何这里叫新乡,叫西牛新洲么?我李家的古籍中,记载了这段历史!” 他压制激动的心,娓娓道来。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一个唤作三宝的太监,奉大明成祖皇帝之命,率领大明宝船组成的舰队,两万七千人,驶入风高浪急的黑暗海域。 舰队历经十七载漂泊,也在黑暗中飘荡了十七年,终于在暗无天日的大洋之中寻到一块陌生大陆。 一块从未有人涉足的大洲。 这里地势广袤,寥无人烟,生活着无数奇珍异兽。 两万七千大明将士在这片陌生大陆的海边伐木辟林,建造城市码头,称作新乡。 意思是,新的家乡。 新乡开埠建城,成为大明在此地的第一块落脚地。 三宝太监返航,回禀成祖皇帝,成祖皇帝大悦,将这块新大陆赐名西牛新洲。 自那时起,华夏人便络绎不绝,移民新洲,开疆拓土,大明一统西牛新洲。 现在所有的人,都是那时移民者的后代。 “我们与祖地,已经失联很久了。自真王陨落,嘉靖皇帝,已有六千多年未曾派来统治西牛新洲的新王了。” ——今晚十二点上架,新书第一天上架,急需大家支持!vip第一章过审可能会有轻微延迟。 上架感言:山河锦绣,壮我胸怀 每天七八千字更新,不知不觉间,大道之上已经十七万字了。 大道之上,是宅猪的第十本长篇,也是第九次半上架了。 在读大学前宅猪一直喜欢看古典名著,随着大学阅读量的上升,因为沉浸在传统文化里,看着多了就想写一写。在毕业就业时,非常勇敢的选择了当时这个十分新奇的职业——网文作家,第一本是《重生西游》,主角就是一只猪,天蓬元帅。 这是第一次用自己写的故事赚到稿费,那个时候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发稿费的时候了,在2008年一个月大几千的稿费对于才毕业的大学生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难道这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这句话不是夫子说的,陈实应该是不会理解错的吧? 为什么有半次? 因为《水浒仙途》写到上架感言就结束了。 我在水浒的上架感言中说,是195個订阅,不得不让我放弃这本书,为了写出历史仙侠的风格,查阅了很多资料,但很多想象的情节甚至写在纸上的大纲都没有写出来。 从2009年1月到2010年1月,停了一年后,宅猪又固执的开了一本书《野蛮王座》,主角德彪蛮锤,这个名字在现在看起来很土是不是,其实在当时也是! 但是他和前两本的天蓬、武松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给自己的主角起了名字。 过去写书是以《西游记》《水浒传》的故事为直接载体,写完《野蛮王座》之后,宅猪确信自己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于是我写了和前面三本书截然不同的主角,叶旭,字少保。 到《独步天下》、《帝尊》、《人道至尊》、《牧神记》、《临渊行》、《择日飞升》,宅猪这个笔名才被更多的书友知晓,回看过去创作的十七年,十本书、三千多万字,制约自己创作的从经济条件变成了身体。 (十七年了啊,原来我已经写了这么久了,不知道是否还有重生西游时追读的书友) 在择日飞升完本后,宅猪才打败了荨麻疹天尊,这才有了身体条件去准备新书,不过至今还是不能吃鱼虾蟹。 疫情至今,我已经是六阳天尊了。 不用每天更新是很快乐的,但是大a好绿,只能把心放回采风的路上,去了福建、湖北、河北等好几个省市,访名山,寻古庙,搜集素材。 山河瑰丽,壮我胸怀。 因为民俗方面的资料太难搜集,很多时候都只能自己去实地看看,整个过程印象最深的是福建游神。(感谢宅菜的款待) 除了采风就是搜集纸质资料了。 曾经有书友问宅猪看什么书,问过我书单,这些是在采风过程看的部分书籍:《道教法术》《中国地方志民俗资料汇编》《巫鬼与淫祀》《巫术》《中国民间》《中国精怪文化》《道枢》《中国符咒文化大观》《黄帝内经外经》《神仙传》《张天师符咒大全》《我在明朝穿什么》《太平经》《鬼谷子》《相面术》等等。 书里的符箓可不是凭空来的哦。 宅猪小时候生活在皖北,拜干娘是我们村里的习俗。 宅猪有一个干娘,是块石碑,石碑上有文字,但辨认不出来。逢年过节母亲就会带着我,去拜石碑干娘。 有时候烧香,有时候会带红鸡蛋给干娘,求她保佑身体不好的我能长命百岁。 村里还有人,认老柳树为干娘,认为老柳树能保佑人。 奶奶会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里面有专门吃离家出走的小孩的老猫,红眼睛绿头发,有水里升空的龙,有缸里养着的孩子,还有各种奇怪的妖魔鬼怪…… 准备新书的时候我就在想:民俗文化也是传统文化重要的一部分,目前民俗文化方兴未艾,还有更多的内容可以深挖。 不如在玄幻仙侠的分类里,将“民俗”这个元素放进去。 于是我有了个想法。 假设,中国民间传统,比如拜干娘,都是真的,石头有了灵,庙里拜的神像吸收了香火之气,渐渐苏醒。 再做一个假设。 假设,大明朝的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舰队驶过黑暗海域,来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大陆。 这个大陆没有人,只有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不是北美哈,别瞎想) 这里有着神神怪怪,有着中国民间传说中各种邪祟。 天外还有着一尊莫大的真神,注视着人世间。 那么,新大陆的故事该怎么发展呢? 在开书前,就希望《大道之上》能给读者带来一个略带惊悚,又有些顽皮搞笑,娱乐身心的故事。 我希望自己能写出陈实的童真和腹黑,写出作为留守儿童的陈实,与孤寡老人陈寅都的相互扶持,写出爷孙俩的感情。 同样也是把小时候对于这些乡间民俗的幻想,落在文字里。 希望能以陈实为视角,慢慢揭开这个由民俗世界观展开的故事。 它是大明朝发生的事,但又不是大明朝发生的事。 这次,宅猪无论如何一定要突破,干掉从前的自己,写出民俗类的仙侠玄幻! 晚上零点上架,求订阅,求7月的月票! 兄弟们,我们今夜,寻找新大陆,扬帆起航!!! 第四十八章 乾阳山人(求订阅!) “我们来自神洲,不是土生土长的土著?" 陈实听到这里,有些茫然的望向这艘业已石化的楼船。 当年自己的祖辈便是乘坐这样的楼船,在黑暗之海中漂泊,历经十七载才来到这里? 他们筚路蓝缕,开荒垦地,挖沟渠,建城镇,驱逐异兽,建立文明,在这片黑暗大陆上点亮第一把火。 可是,西牛新洲为何会与大明失联? 大明的将士来到这里时,天外的真神是否也在?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我的三光正气诀能够吸收星光,却吸收不了日光月光。只有到了山君庙这样的地方,才能吸收日光月光。难道说,山君庙中的日月二光,是来自祖地神洲?可是,这些庙宇为何失落,沉于地底?"cwzww 陈实头脑晕沉,一时间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 李天青还是难掩激动之色,探出手,试图触摸这艘大船。 不料,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大船的瞬间,突然脚下大地剧烈震动,水流声传来澎湃激荡,四周景色陡变,一条滔滔大河向着他们奔涌而来,巨浪滔天,惊涛裂岸! 适才还干涸可以看到鱼骨化石的河道,突然化作波澜壮阔的江面,江中大鱼的鱼背,如同青色的小岛。 那些业已化作枯骨的大鲧,竟似又活过来一般! “鬼神领域!" 陈实心头一突,不由分说拉着李天青飞速后退。 两人身形踉跄,脚下大地剧烈摇晃,德江水波荡漾,原本遍布碎石的河滩芦苇遍地,他们脚下的碎石也在飞速生长出茵茵绿草! 陈实转过身,脚下发力,拉着李天青向前冲去。 他的反应速度极快,在李天青激发石船的鬼神领域的一瞬间,便迈步冲锋,那飞速向前延伸的茵茵绿草,竟然未能追上他的脚步!13 李天青这时才看到陈实真正的爆发力有多惊人,他的双腿,便如红夷大炮点燃火药冲击弹丸一般窜出去,罡风扑面,衣衫被风压得紧贴身体,一步跨出便是丈五距离,脚掌落地,踩得鹅卵石爆裂! 李天青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心中暗惊:“这速度太快了,比甲马符还要快很多!" 这还是陈实带着他狂奔,若是没有带着他,只怕速度更快! 顷刻间,陈实便奔出百丈,远离石船。 李天青看到他们从一只迷迷糊糊的傻狍子旁边冲过去,那只狍子大概没有见过人,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扭头向他们看来。但下一刻,茵茵绿草来到狍子的脚下。那只狍子飞速石化,竟然变成了一尊石雕,依旧保持着看向他们的姿态。 茵茵绿草的速度极快,但就在要追上他们之时,突然仿佛到达了极限,绿意向前蔓延的速度放缓,接着渐渐变淡,消失。 陈实放下李天青,回头看去,遍地芦苇也不见踪影, 一只沙鸥正在向他们飞来,眼看便要撞在李天青身上,突然消失不见,仿佛青烟, “大山中不理解的东西,绝对不要抱有好奇心凑上前去。 陈实向李天青语重心长道,“很多人就是因为太好奇,丢了性命。” 李天青连连点头,突然笑道:“但是发现了这艘石船,我和爷爷也可以回到泉州交差了 陈实询问道:“泉州李家,有办法解开石船的鬼神领域?" 李天青摇头道:“未必有,但不管他们有没有,我和爷爷,以及我娘,可以因此活的很好。" 他极为开心,这样的话,他就无须出卖陈实,也可以在李家生存下去,站稳脚跟,保护自己在意的亲人。 陈实也很为他开心。 新乡省外,驿道。 这里的驿道属于省道,宽且平整,中央铺着青石板,中间有车轮专门行驶的凹槽,两边是用青石砖铺就,无论行人还是车辆,并然有序。 驿道两边是河道,也用石材铺设河堤,河水连通大海,潮汐之时河面上涨,负责看管闸口的将士便会落下铁闸,关闭河口,免得海水漫上河堤。 此时左侧河堤的乱草丛中,正有一只新乡耗子在觅食。 这种耗子是西牛新洲独有的品种,可以长到一两百斤,极为贪吃,在玉米成熟的季节,会看到这种耗子成群结队钻入玉米地,待出来时,两边的帮便鼓鼓的。 倘若打死,可以从它们的嘴巴里掏出二十多斤的玉米粒。 新乡耗子是鼎鼎有名的害兽,但在饥荒年份,这种异兽便极为宝贵,打死一只可以吃好多天。 草丛中的这只新乡耗子尚未成年,正在刨植物根茎,突然听到草丛中有窸窸察察的声音,便见三个高不及尺的小娃娃从草从中钻出来 新乡耗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向这些小娃娃扑去, 那几个小娃娃疲备不堪,身上到处都是划痕,有些地方还破损了,露出裂缝。 几人见到那耗子扑来,不由分说便各种袖珍武器向它射去,其中一人还祭起金丹,但金丹刚刚祭起,便被新乡耗子一口吃了下去。 新乡耗子抱住一人便啃,咔嚓一声将那小娃娃的脑袋咬破,却险些硌掉大牙,这才注意到,那娃娃竟然是瓷的,并非血肉之躯。 不过,那瓷娃娃被它啃破脑袋,却一命呜呼, 而那個被它吃掉金丹的瓷娃娃,也就此丧命,尸横当场。 只剩下一个瓷娃娃趁机逃出生天, 这个瓷娃娃逃到驿道上,冒着被人踩死被车碾死的风险,千辛万苦终于来到驿道中央,瞥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纵身而起,抓住马车的横轴,在剧烈的颠簸中,马车向着省城驶去。12) 待来到省城,那瓷娃娃未等马车停下,便松手落在地上,听到脚底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它脸色剧变,急忙抬脚看了看,只见左脚的脚底板裂开一道缝。 瓷娃娃一瘸一拐溜入一旁的巷子阴影中。 过了良久,它爬到一家店铺的窗口,手里举着一个木牌。 木牌上有字。 “我乃赵家玄英府二小姐,通知我爹赵彦龙,有重赏!”1很快有人发现这一幕,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瓷娃娃眼中饱含泪水,它正是被陈实骗入窑厂的赵二小姐。 这些日子以来,它在窑厂中度日如年,躲避窑工追杀的同时,期盼着赵家派人来然而迟迟等不来救援。身边的同伴也越来越少,不是被窑工抓去塞到窑洞中火救,化,便是外出时被猛兽猛禽捉走。 赵二小姐也是果决之辈,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劝说其他瓷娃娃跟随自己前往省城主动寻找赵家。 其他瓷娃娃被它说动,于是一起离开窑厂。 这一去,便是史诗般波澜壮阔。 它们翻高山,渡大河,决战猛兽,躲避巨人,身边的同伴逐渐凋零,死在前往省城的途中。 赵二小姐侥幸,存活到现在,终于来到省城。 赵家玄英府,赵彦龙和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夫人抬起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向赵二姑娘哭诉道:“苦了你了,我的心肝儿!老爷,你要替柔做主!” 赵二姑娘是外人的称呼,她名字叫做赵闵柔。 赵彦龙面色如常,自寻回这个女儿,他便请府中高手前来,试图破解赵闵柔的瓷化,只可惜她瓷化已深,变不回来了。 赵彦龙虽然疼爱这个女儿,但也只能接受 “闵柔,你说那个小诚实将你引入山中的窑厂,你才变成这个样子? 赵彦龙目光闪动,道,“你细细描述那个窑厂。 赵闵柔拿着一支细小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过了片刻,赵彦龙取来纸,细细看去,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夫人,闵柔立大功了。 他将赵闵柔托在掌心,笑道,“闵柔所说的这个窑厂,必是给真王墓烧制陪葬瓷器的地方。只要寻到那里,便可以寻到真王墓的线索!闵柔,伱在这窑厂中,见到了一尊八臂四头的瓷像?那些窑工烧熔你们,为的是给这尊像修补身躯?"厂 赵闵柔点头。 赵彦龙哈哈大笑:“这四头八臂的瓷像,应该便是鬼神领域的本源。从修补瓷像来看,本源已经受损。这是我赵家的天赐良机!真王墓,已是我中之物!闵柔,你放心,爹一定会帮你报仇!"厂 不久后,有仆人送来文书,道:“老爷,黄坡村所有人的资料,尽在此处。"赵彦龙大致翻看一边,带着赵闵柔来到后院,只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在凉亭中奋笔疾书,凉亭的檐下则挂着一张张符箓、符篆。 乡下的符箓往往构造简单,但这老者所画的符却极为复杂。 所谓符,指的是法术的象形文,多以图案为主,少有文字 所谓箓,指的是等强大存在的名讳,多以神秘文字为主,少有图案。 所谓篆,指的是记录的之语,往往拥有强大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三种精通其一,便可在符师中大有名气,有些人研究一辈子,甚至未必能做到精通其一。 这白发老者所写的内容,竟然包括符、箓、篆三种,而且都精妙无比,蕴藏莫大力量! “二叔,我想请你出手,去乡下杀一对爷孙。” “什么人?"白发老者抬起头,气势陡然间变得无比恐怖: "黄坡村,陈实,陈寅都!” 我去去就回,晚上给我留饭。" 赵彦龙目送白发老者离去,他知道,这位二叔是玄英府境界最高实力最强的人,若非恋家,玄英府主的位置也不可能落在他老爹的头上,他就也不可能继承玄英府主之位。 “二叔此去,一定手到擒来,也算为闵柔报仇了!我也该准备一下,去搜寻真王墓了。”他心中一片热切。 白发老者姓赵,名存义,脚步极快,待到傍晚便来到黄坡村,虽是赶路,但依旧步履从容,神态悠然洒脱,路上向村民打听陈实家的方位,很有礼节。 他虽是白发苍苍,却身体健硕,脚步沉稳,即便是从省城走了三百多里来到乡下,也丝毫没有疲惫。 待来到陈家,只见大门没关,赵存义走入院中,赞道:“山水田园,闲庭雅致倒是惬意。 院中只有他一人,无人应答, 赵存义不以为意,四下打量,但见这户人家院子不算大,但也有一亩地,分为前厅,东厢,西厢,正堂。 正堂是三间,两间住人,一间会客。 古怪的是,此时的正堂居然布置成灵堂,摆着灵位,点着蜡烛 还有一个身穿寿衣的高大老者,背对着他站在灵堂前,身上阴气很重。 赵存义微微一笑,悠然道:“我八岁修行,十二岁县试,考中秀才,成为童生位列全县第三名。十六岁,我参加乡试,中举人,省考虽未中魁,但也位列前十。十九岁时,我精读符法宗师乾阳山人所著的《符箓统编》十二卷,书中记载所有符箓我烂熟于胸。我在符箓上造诣,虽不敢称新乡省第一,但料想舍我之外,再无他”人。 高大老者背对着他,肩膀耸动,像是在吞咽什么东西。 “陈寅都,你孙子得罪了府主,府主让我亲自来处置你们爷孙。 赵存义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洁白的手掌,微笑道,“转过身来,我不喜欢在背后n杀人。你我都是符师,我很期待与你进行一场符师间的巅峰对决。 这时,吞咽东西的高大老者停顿下来,抬起头,像是在出神。 “《符箓统编》?朝廷还在用它做教材?” 高大老者转过身来,疑惑道,“我编撰这套书的时候,还是四十多岁。上面的东西,应该早就过时了才对。" 赵存义心头大震,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你是乾阳山人?你还活着?” 他瞪大眼睛,突然醒悟过来,“你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孙子!老东西,你借乾阳山人的名头吓唬我!" 他不假思索,袖筒中一道道符箓滑出! 下一刻,数十道符箓飘浮在空中,神光流转,灿烂非常! 他所动用的符箓,皆是《符箓统编》中记载的上品,其中最为厉害的当属北斗遣神箓,北斗五雷符,南斗生死符! 这些符箓蕴藏着神秘的力量,遣神箓可以调动神灵,五雷符调运天雷,生死符借幽冥之力,皆非寻常修士所能抵挡! 一个强大的符师,爆发出的战力,完全可以超越修成元婴的高手,达到元神的层次! “没有做到一念成符,你怎么敢称第一?"几6高大老者心中念头一动,赵存义四周顿时出现符箓纹理。那符箓并不复杂,是最简单的火符,最基础的符箓之一。然而这火符却无人画符,也没有用黑狗血,更没有用朱砂,直接以心念画符!厂7赵存义骇然,烈火从他的体内开始燃烧,顷刻间将他吞没。 “你是乾阳山人!” 烈火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接着他整个人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很快火焰消散,只剩下骨灰飘飘酒酒落在地上。 "乾阳山人不是名号,而是籍贯,我没有留下真名。笨蛋。”[23爷爷摇了摇头,取出簸箕,把地上的骨灰扫入簸箕之中。 “干我们这行的,留下真名只会死得很快。" 西厢里,正在努力对抗瓷化的李金斗目瞪口呆。 “他是乾阳山人,给朝廷编撰《符箓统编》,创出《天心正气诀》的乾阳山人?”- 今天第一章。第二章已经更新!求订阅,求月票! 第四十九章 但此半生,已成传奇(求订阅!) 李金斗震惊莫名,自身瓷化又在加剧,侵蚀他已经恢复的肉身。 他还有两条腿尚且是瓷器状态,眼看便要蔓延到大腿和腰身,急忙稳住心境,全力对抗瓷化,但心中还是掀起惊涛骇浪。 乾阳山人是西牛新洲的传奇,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的字号。他所开创的天心正气诀,被西牛新洲几乎所有的私塾通用,是一门最易上手, 最容易捕捉到气感,最容易筑基,和最易得到真神潜降赐予神胎的功法。天心正气诀朴实无华,可以修炼到神胎境,看似普通,但打下的根基最扎实。它配合真气使用的法术很简单,名叫子午斩邪剑,一共六式,都是最简单的剑招,远比不上各大世家的功法。 但有一点却是公认,那就是子午斩邪剑是所有的基础功法中,威力最强的那个! 甚至有人说,完全可以在子午斩邪剑的基础上增加变化,开创出威力奇大,招法精妙的法术,比那些世阀之家打基础的法术更强。 但凡修行此功法的人,对乾阳山人都极为崇拜,尊其为师。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来到乡下,借宿的这户人家,这个不太起眼的老者居然就是乾阳山人! 乾阳山人更为传奇的是《符箓统编》,所有从事符师的修士都必读的一本书,这本书更是所有修炼法术的人必读之物! 因为,符法不分家,符箓符篆,看似需要朱砂黑狗血黄纸等物才能画符,画出来后才有威力,但实则符箓即是法术。 符箓的结构,便是法术的结构! 比如太上八卦护身箓,画在纸上便是护身符,而当做法术催动,便是一门了不起的功法! 《符箓统编》中记载着万千种符箓,也即是说记载着万千种法术,也可以说是一本法术大全,岂能不被修士重视?[ 即便世阀之家,有志于修行的人,也是必读。 “我竟然能被乾阳山人打伤,真是三生有幸!” 李金斗既是震惊又是欢喜,心道,“我也学过符统编,要不要待会给他磕一个,表达我的崇敬?不行,太着于痕迹了,我不能表现得如此崇拜他。我得矜持.对了!他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突然消失了?" 他大惑不解,乾阳山人名满天下,却突然间销声匿迹,再无人知晓其人的动向就像是死了一般。! 但此半生,已成传奇。 令无数人敬仰。 “李天青这小家伙呢?让他替我多磕几個,表达我的崇敬之情。奇怪,这小子跑哪里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也不来关心关心爷爷!"[3 他心中纳闷,李天青一向听话,总是跟在他的身边,现在却像是变成了撒欢的马骝,不知踪影。 乾阳山的一处山谷中,陈实和李天青在捉马骝。 两人合作,已经抓到了四只马骝。 李天青的法术精准无比,每次玉轮飞出都可以精确命中马骝所在的参天大树,马骝便和树枝一起从空中坠落。 刚刚落地,便被陈实一步跨出来到身边,单手摁住,另一只手便拴绳子捆绑起来。 陈实把马骝交给黑锅看管,马骝个头高大,站起来有成人那么高,比成人强壮但在黑锅面前便很老实,乖巧的坐在地上,不敢逃走。 山谷中还有其他年轻人,是来自桥湾镇私塾的学子,也在捉马骝,见他们捉了这么多,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捉马骝,既可以锻炼法术,也可以补贴家用。陈实也打算多捉一些,卖掉了可以存一些钱去镇上读私塾。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到了中午,已经捉了六只。 “今天捉够了,咱们去镇上卖掉!" 两人兴致勃勃,带着黑锅和马骝到了集市上,六只马骝卖了三两银子,虽然不多,两人都很是兴奋。 二人一狗在集市交织如梭的人群中穿梭,街道两边是琳琅满目的食物,鲜香可口,香味扑鼻,陈实先在肉铺买了两斤异兽肉交给黑锅,又带着李天青去逛摊,每一个摊位的美食都弄一点,不多,刚好够两三口吃完。 两人一个又一个摊位逛过去,从集市东头吃到西头。 李天青吃得肚子滚圆,满手满口流油,有些不安道:“咱们吃得太多了,钱花完了吧? 陈实笑道:“三两银子,才花了不到一半,而且大头还是黑锅的两斤异兽肉。两斤异兽肉,便要一两银子。 异兽肉之所以比较贵,是因为肉中蕴藏大量灵力,书生需要这种肉来修行。陈实曾经给黄坡村每户人家挂上十几斤灵兽肉,便相当于送了每户人家七八两银子。 两人一狗都吃得饱了,李天青打算走路回家,陈实止住他,拦下一辆回村的牛车,付了十文钱,两人一狗躺在牛车里,仰面朝天,听着牛车轮毂骨碌骨碌的声音很是惬意。 李天青仰面望着湛蓝的天空,舒服的伸个懒腰,笑道:“好想一直都这么过下去,无忧无虑。可是,我得快点长大,才能照顾娘亲和爷爷。" 陈实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一边晃着一边道:“我也要快点长大。我还要照顾爷爷,我觉得爷爷越来越虚弱了。" 李天青侧着身,看着他认认真真道:“小十,我觉得你爷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虚弱” 陈实叹了口气,道:“你刚来我家,跟爷爷接触的少。我爷爷最是要强,装作很坚强的样子,但其实很虚弱。大人都是这个样子。" 李天青点了点头:“大人是这个样子。我娘在我面前,便表现得很坚强,但我好几次看到她在偷偷抹眼泪。” 陈实见他伤心,连忙改变话题,笑道:“明天,我带你去钓大鲧怎么样?明天去买根粗点的绳子,这样就不担心被大鲧咬断了!" 李天青眼睛雪亮,激动道:“好啊好啊!你在我背上拴大鱼钩,我要做鱼饵!" 一旁的黑锅翻了翻白眼,这两个小家伙,大概是没上过学,不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 “不是用你钓,我们把铁钩绑在黑锅身上,用黑锅钓。” 乾阳山南麓,玄英府主赵彦龙率领着玄英府的精锐,在此地暂时停下歇脚,赵彦龙仰头看着天外的太阳,现在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 他收回目光,已经有赵家的管事吩咐下去,让众人各自佩戴桃符,车上也要悬挂桃符。 还有符师正在分发符箓,但凡是赵家子弟,无论亲疏,皆有一张金钟符、辟邪符和护身符,这些符箓是保命之用,足以在邪祟到来时保住子弟的性命, 至于锦衣卫,也有佩戴辟邪符。”人马分为三拨,第一拨祭出神龛,用中神光照耀四周。第二拨第三拨休息。 过半个时辰,第二拨祭出神龛,第一拨第三拨休息。如此轮替! 赵彦龙见管事安排妥当,挥手道:“入山!" 玄英府四十八位赵家子弟与二百六十位锦衣卫浩浩荡荡,走入乾阳山,向着窑厂方向而去。 他女儿赵闵柔走的便是这条路线。 赵闵柔第一次进入窑厂,是追赶陈实,没有记住道路 她离开窑厂走的则是另一条路线,需要翻过几座山,然后穿过南麓,再去省驿道,:沿着驿道去新乡省。 赵彦龙为了稳妥,便决定从南麓入山。 "二叔此刻已经杀了陈寅都陈实爷孙了吧?” 赵彦龙心道,“昨晚他没有回家吃饭,难道被什么事耽搁了?若是他也能过来闯入那个鬼神领域便十拿九稳。" 他有些惋惜。 不过,凭借玄英府的实力,也足够闯一闯这窑厂领域了。 他有这个自信! 赵闵柔穿过南麓群山,花费了大半个月,而且死掉了大半同伴,这才侥幸逃出乾阳山。而赵彦龙此行天还未黑,便已经来到窑厂外,路上只是死了两个锦衣卫,还是失足跌落山崖摔死的。 赵彦龙命人在窑厂外清理树木,安营扎寨,四周挂上桃符,打算在此地过夜 “这里既是给真王烧制陪葬瓷器的窑厂,那么里面定可以寻到真王墓的下落! 赵彦龙微微一笑,先命几个锦衣卫进入窑厂,只见那几个锦衣卫刚刚踏入窑厂范围,身躯便急剧缩小,眨眼间便从成年人变成高不及尺的瓷娃娃! “果然如此。 赵彦龙将几个瓷娃娃捧起,仔细观察,又捏碎其中一个瓷娃娃的腿,查看瓷娃娃的硬度。 沉吟片刻,他微微一笑,道:“爹,四叔五叔,伱们三位修为最高,留在外面监视窑厂内的动静,如若我们遇到危险,还请三位催动法术施救,不要进入窑厂。 赵存平、赵存思和赵存想三人各自点头,分别来到窑厂的一侧,催动元神,呈三角之势。 赵彦龙则请出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共计八人,道:“诸位,我们便进入窑厂探一探,看看这窑厂有什么鬼神之力!” 众人纷纷笑道:“不过是一处烧制瓷器的鬼神领域罢了,能有多大鬼神之力?府主太小心了。” 他们相继走入窑厂,只是即便祭起元婴,也抵挡不住这片鬼神领域的力量,纷纷被瓷化,变成瓷娃娃。 我们此次要寻找的,是这片鬼神领域的本源,一尊四头八臂的瓷像,比正常瓷像大很多倍。 赵彦龙也化作瓷娃娃,说话像是鸟鸣,虽然其他人不懂,但与他一起进来的八人却可以听懂。 “只要寻到这尊瓷像,便可以控制这片鬼神领域,掌握此地,窑厂的一切便为我们所控!寻找真王墓,也就不难了。” 众人有说有笑,深入窑厂。 陈实、李天青和黑锅还在牛车上,牛车走的慢,晃晃悠悠,但在天黑绝对可以到家,因此两人一点也不急。 这时,牛车停了下来,两人诧异,起身向外看 只见不远处一支车队,应该是行商,七八车货品,有山货,也有粮食,从山中穿过,想来是打算在天黑前离开乾阳山,就近找个地方落脚。然而不巧,迎面来了另一支队伍,应该也是商队,多是毛皮,也走这条山路。 其中两辆车在错车时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散乱的货物堆积,将山路堵住,导致两边的人都无法通过。 这两支车队的人不想着移开车辆,反倒在那里争吵到底是谁的过错,吵得脸红脖子粗。 双方数十人,将山路堵得水泄不通。 “再不过去天就黑了,你们这帮牲口都要喂邪崇!”牛车的车夫喊了一嗓子。 陈实吓了一跳,李天青小声道:“你们乡下人都这么勇么? “这么勇的,很多都被打死了。” 两人见他们还在吵,便跳下牛车,打算从山涧旁绕过去。 “山涧里有红鱼! “这些鱼,怎么突然沉底了?"李天青兴奋道,接着又有些疑惑,陈实来到跟前,只见山涧里果然有些鱼儿游来游去,也有些鱼儿沉在水底。突然,又有鱼儿像是游不动了,直直的坠落在水底。 陈实伸手捞上来一条红鱼,这鱼儿沉甸甸,竟然是瓷鱼! 他呆了呆,急忙仰起头,看向窑厂方向。 山林中,无比暴虐的气息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红光笔直冲上云霄,接着如同天幕般垂下,仿佛一口透明的大锅罩住方圆数里之地,接着红色的大幕向四面八方推去所过之处,昆虫、游鱼,纷纷瓷化,变成瓷器!!i 田地里,微风徐来,一株株玉米随风轻微摇摆着玉米穗,快到了收获的季节 然而这阵风吹过,一株株玉米纷纷瓷化,一只新乡耗子捧着玉米,正打算塞入嘴里,用力咬下,崩坏了几颗牙齿。 它爪子捧着的玉米,也变成了瓷器。 而在那红光升起之地,一尊四头八臂的斗母菩萨瓷像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很快高出山林,如同一尊小山头坐在窑厂中,挥起手中的瓷器宝物,一击便将赵彦龙的几个兄弟姐妹砸得粉碎! 赵彦龙疯狂向窑厂外狂奔,尖声叫道:“快退——" 黄坡村中,李金斗也察觉到了异状,不由脸色陡变:“谁他娘的惊动了八臂斗母菩萨像?活得不耐烦了么等一下! 他面色如土:“魔!八臂斗母菩萨像中,封印了一只魔!它的魔域,正在铺开!”- 今天第二章。第三章中午十一点更新。求订阅! 第五十章 不问是非,不管仇怨,不计前程(求订阅!) “完了,完了,全完了.真王实在太狠了!" 李金斗惶恐不安,有些气急败坏,“窑厂这样的地方,至于封印一只魔吗?” 他感受到来自窑厂方向的暴虐气息,这股气息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他这样的修为境界,也绝望的程度。 “天青跟陈实还在外面玩,糟了!" 他险些压制不住双脚的瓷化,焦急万分,便想挪下床。魔出世,诸邪并行。 魔的领域中,邪崇如鱼得水,并不会被瓷化,不再受限于黑夜。 它们会逐渐苏醒,汲取魔域中的奇特力量,开始捕食活着的人。 李金斗虽然读的书没有李天青多,但经历的事比李天青多了太多,深知魔的出世有多么可怕。 他此生经历了三场魔变造成的灾难,魔级灾变,是灭城之灾,整个城市连同下面的辖地,能活下来的人都不多! 每一次魔变,死亡的人口多达百万! 好在魔级灾变极少出现,最多是崇级。 崇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如今,魔域还在扩张,魔化还不深。受影响的,往往是花鸟鱼虫等低等生物,以及庄稼蔬菜等植物,这些东西纷纷会化作瓷器形态。 待到一天后,魔域扩张到百里左右,便会停止扩张,这时受影响的便是人畜等高等生物。 他们会慢慢行动迟缓,两天便会变成瓷器。 到了第四天,大部分人都会变成瓷器,只剩下这方圆百里的修士。 第七天,修成神胎的修士,神胎瓷化,肉身也开始瓷化。 第十一天,金丹瓷化。 第十九天,元婴瓷化。 第三十天,元神瓷化。 李金斗额头冷汗滚滚,就算各村都有干娘庇佑,但干娘最多也只能让普通人和修士多坚持两天。 “我,加上黄坡村的干娘,最多坚持三十二天,三十二天后,我便完蛋!对了乾阳山人,还有乾阳山人!" 他眼睛一亮,连忙呼喊陈实爷爷的名字,只是喊了半响,也无人应答。 李金斗立刻两条胳膊当成腿用,拖着瓷化的两条小腿爬出西厢,却见陈家空空荡荡,除了自己没有他人。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他不由暴躁起来。 “既然都不在家,那么只好我上了!" 他双手撑地,头下脚上,飞速向外走去。 镜湖山庄,一层层棺椁相继打开,萧王孙从棺椁中走出,抬头惊讶的望向天空天空中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红纱,笼罩乾阳山,在山谷中看不到尽头,但想来笼罩范围极广。 难道是….….魔级灾变! 他脸色微变,魔级灾变的危险程度,他一清二楚。 “真王镇压的一只魔,被人释放了出来。谁这么混蛋?” 他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却探手抓起长剑,小剑伯劳则化作发簪大小,萧王孙束好发髻,插上发簪,向外走去。 "魔变之下,百里之内,一切尽绝!为我性命,为百里之人的性命,必须要殊死一搏!" 岗子村,沙婆婆盯着自己的米缸,米缸里的米变得沉甸甸的,不再是米,而是瓷米。 这种米,根本不能吃。 她来到屋外,自己在墙角种的一些毛白菜,此刻也泛着瓷器的光芒。 小老太婆背着双手向村外走去,沿途只见村民们一个个惊呼,却是发现各家各户的米面油粮都变成了瓷器。 沙婆婆黑着脸,来到庄稼地外,放眼看去,满地都是瓷杆杆,一群新乡耗子茫然的站在田垄地头,不知所措。 河里还有一只鸬鹚抓到一条鱼,试图把鱼吃到肚子里,到了喉中却又吐了出来。 那鱼也是瓷的。 “粮食瓷化了,可以饿一天,饿两天,饿三天。还可以吃点家禽异兽。等到家禽异兽也瓷化了,吃什么? 沙婆婆面带青气,低声道,“吃人么?" 这几乎是必然! “嘿嘿,魔变百日,这里只怕比阴间还要恐怖百倍!但是. 小老太婆直起腰身,回到屋子,提起羊角天灵灯向外走去,“老身打阴间,不行。打你,行!” 芳甸村,金红缨没有再穿大红衣裙,而是换了一身花布衣裳,打扮的和村姑一样,浑然不见从前的英姿飒爽和妖娆风骚。 她像是一個村姑,在芳甸村干娘旁边晒着太阳,手里捧着碗米汤,米不多,只有寥寥几粒。 这些日子,她一直藏身在芳甸村偷偷疗伤,她先后受伤多次,先是被萧王孙所伤,后被镜湖山庄棺材里的老怪物气息所伤,又被陈都的声音震伤。虽然每次伤势都不重,但累加一起便很重了。1 阳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照射下来感觉不到温暖。 金红缨喝到米,呸呸的吐了出来。 这米根本嚼不动,吃到嘴里像沙子一样。 “魔级灾变这些日子我躲在芳甸村养伤,伤势好了七八分,没想到竟会遇到这种事。可恶!倘若没有追杀萧王孙的话,我神机营还可以一战除魔!可惜,被萧王孙打鱭願擰夬2郑ぁ鏢完漸!鐒椽即茆泳[6 她站起身来,低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不能趁早除掉这只魔,我也会死在这里!多谢干娘,我能活着回来,给你上香上贡!" 她向外走去,笑道:“若是回不来,干娘你也不用惦记你的香和供品。因为干娘也活不了!" 魔级灾变,百里绝户,诸邪横行,杳无人烟。 人活不下去,灵也活不下去。 金红缨来到窑厂附近的时候,萧王孙也在向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交汇,虽是仇家,但都没有动手,而是齐齐迈开脚步向窑厂走去。 “今日不问是非,不管仇怨,不计前程。”萧王孙道。 金红缨目视身形高出山林的八臂斗母菩萨瓷像,笑道:“那也只是今日不问。若是妾身能活着出去,萧前辈盗走我神机营的那枚宝印,还请还回来。否则,妾身还是要送前辈上路,摸你尸体抢回来!" 萧王孙淡然道:“西王玉玺并非神机营的宝物,而是大明皇族的宝物。 金红缨冷笑道:真王不在,西王玉玺便是一直交给神机营保管!你盗走玉玺, 图谋不轨,伱是想用西王玉玺打开真王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2萧王孙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金红缨喝道。 这时,脚步声传来,沙婆婆拎着羊角天灵灯走来,笑道:“小姑娘很大,火气更大。大敌当前,从前有什么恩怨,都先放一放。” “说得对。” 李金斗头下脚上走来,沉声道,“如今不是拯救方圆百里的百姓,而是救我们自己!救自己时还三心二意,死了也是活该! 萧王孙道:“救人就是救已,舍身就是取义。” 金红缨道:“这只魔还在复苏,并非全盛状态,直到百日之后,它将方圆百里一切生灵同化,才会达到巅峰。现在是诛杀它的最佳时机!" 四人汇合,沙婆婆心凉了半截,心道:“我们四个人,三个有伤在身,这还怎么打?难道老身才是主力?老陈头没来吗?老陈头没来的话,恐怕不易取胜” 她刚想到这里,突然空中掉下一物,落在地上摔得粉碎!1 那是一个瓷娃娃,是赵家玄英府三老之一,名叫赵存思 玄英府原本有四老,赵存义也是其中之一。怎奈赵存义去了陈实家,就没再回来。 这赵存思已经修成元神,是化神境的高手,没想到竟变成娃娃,死在这里。 “轰! 一根玉瓷翡翠降魔杵砸落下来,将赵家三老的另一老赵存想元神打爆,粗大如同大梁的降魔杵顺势碾压下来,将赵存想砸成肉泥。 赵家三老之中的赵存平乃赵家玄英府的上一任府主,修为实力最强,此刻却凌空飞起,不敢再战,当众逃遁。 赵家三老留在此地,也是意识到魔变之下,没有人能存活,为了拯救赵家的众人,所以留下来与邪菩萨拼命。期盼能打死邪菩萨,为其他人挣得生机。 怎料其他二老之死,将他吓破了胆,仓皇逃遁。 然而他没飞出多远,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箭羽射中。 那箭羽带着他的身体呼啸飞出,远远而去,将他钉死在一座山头上,才堪堪止住。 萧王孙面色凝重,那道箭羽,正是瓷器烧制的箭支,有着这么大的威力,让他也倍感压力。 若是全盛时期” 他抿了抿嘴唇。 前方,一个个已经瓷化的人体,如同古怪的雕塑,映入他们的眼帘,那是魔变爆发时,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赵家锦衣卫和赵家子弟。 魔变与鬼神领域不同,鬼神领域是将人变成瓷娃娃,瓷娃娃可动,可跳,可以说话,而魔变则是将人变成一动不动的人形瓷器。 那尊高大无比的邪菩萨坐在山林中,四周窑厂几乎被荡平, 它遍体青花,是大明能工巧匠烧制的青花瓷,青色浓艳,用的是苏麻离青。它身上多繁复花纹,还有青龙图案,缠绕在衣襟和袖口。 它头颅转动之时,四张面孔跟着一起转动,脖子接口处,发出器滑动的声音。四张面孔嘴巴可以开合,眼睛可以眨动,眼珠子也可以转动,只是稍显僵硬 "真王造物,造出的是什么瘆人的东西?”沙婆婆埋道,此言一出,那青花瓷邪菩萨立刻转头,向她看来,目光如电光交织。邪菩萨八臂扬起,手中各种武器纹理交错,亮了起来。 而在邪菩萨身下,还有三个身高丈余的瓷人,正是窑厂的窑工,忙来忙去。 它们抓起一个个瓷化的赵家人,放在一个燃烧着真火的窑洞中烧化,用来修补邪菩萨身上的裂痕。 “先杀窑工!”萧王孙道。 沙婆婆当先一步,喝道:“动手!" 她催动太上八卦护身诀,顿时神光大放,乾、坤、艮、、离、坎、巽、震,八种卦象浮现出来,演化天、地、山、泽、火、水、风、雷。 她的元神出窍,立于身后,巍峨如帝女,法力无边,八卦运转,符文交错,带动莫大的威能,向邪菩萨攻去! 同一时间,羊角天灵灯被她祭起,灯光洞照,搜寻邪菩萨的魔魂藏身之地! 萧王孙祭起细腰、伯劳二剑,金红缨催动最强法术,李金斗催动六阴玉轮,三人杀向邪菩萨! 忽然,三人攻击转向,宝剑、法术、玉轮,直奔那三个窑工而去! 另一边,赵家玄英府幸存的锦衣卫和赵家子弟护送着瓷化的赵彦龙,纵马狂奔马蹄声嗒嗒作响,跑得飞快。 那魔域的边缘,宛如淡红色的大幕,还在向外扩张,不过扩张速度远不及奔马的速度。 没多久,前面的人马便来到魔域边缘,纵马向外跃去, 他们撞在淡红色大幕上,大幕微微晃动,众人相继消失, 下一刻,乾阳山上空传来惊恐的惨叫声,许多锦衣卫和赵家子弟,连同他们胯下的骏马一起从天上掉落下来,摔在山石上,山崖下,甚至有的被树木刺穿挂在树上。 其他赵家子弟和锦衣卫见状,急忙勒住马,不敢再冲向魔域边缘-魔域边缘的空间极为奇特,有着魔域回廊之称。 来到魔域边缘,看似可以跨出魔域,但下一刻便会发现自己又回到魔域的内部。 想要走出魔域,几乎不可能- 第三更。今天已经更新一万二。下午六点,还有第四更。求订!感谢一盎源渊、水表抄表员和神朝幽若的盟主打赏! 第五十一章 牵丝,引线,诛邪!(求订阅!) 山涧边,陈实和李天青看着沉在水底的瓷鱼,两个少年面色凝重。 他们没有萧王孙那般强大的法力,也不知如今是魔变,游鱼化作瓷鱼,让他们意识到这多半是窑厂那尊邪菩萨造成的。 “那尊邪菩萨,怎么会突然发作?”李天青大惑不解。 陈实正要说话,突然只听一声惨叫传来,两人急忙循声看去,只见适才还在与人争吵的一位商贾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呼啸飞上天空! 陈实仰头看去,只见空中有异虫,长着人身,但是比正常人的身体长了许多倍像是三四个人体拼在一起,七八条手臂般的长脚,竹节一样的肢体。 它的长脚是类人手掌,只是指头又细又长, 它八条长脚在空中张开,像是蹲踞在空中俯瞰众人, 它的脑袋是类人的脑袋,但蓬头垢面,嘴巴张开,将适才被捉的那个商贾飞速拉近,塞入口中。 空中传来那位商贾的惨叫,听声音,那虫子应该是一百多丈的空中——这距离,他们都无可奈何。 异虫嘴巴张开,口器向四个方向张开,四面嘴唇下都有锋利的牙齿,极为古怪 它吃掉那个商贾时,四周的锋利牙齿都在蠕动,像是扣着那个商贾的身体,不断往自己肚子里送,并不咀嚼,而是整个吞下。 从其口器大小来看,它的脑袋只怕有牛车那么大。 李天青道:“那是邪,牵丝虫!" 陈实怔住:“邪怎么在白天出现了?" 如今天色还未晚,天空中还有着太阳,只是像蒙了一层红纱, 爷爷说过,白天绝不可能出现邪,因为邪吸收了月华中的奇异力量,才会苏醒, 在人间活动。 如今月亮未出,邪怎么出来了? 李天青有些激动,飞速道:“原来牵丝虫的真身是这个样子!书上画的比较模糊,这种虫子出现在夜间,无人看到过它的全貌,只知道这种东西飘浮在空中,人们往往什么也没有看见便不由自主的被它拉到空中吃掉!小十,咱们是第一个见到牵丝虫真身的!" 夜间光线不佳,牵丝虫藏身高空,自然难以见到。 修士中有人穷极目力,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它是虫子的模样,因此叫做牵丝虫。 但是细节便无法看清。 如今天色还是亮的,那牵丝虫的真身便被他们收入眼中, 李天青兴奋异常,不住打量牵丝虫,喃喃道:“书上写错了,书上还给牵丝虫画了翅膀,但它没有翅膀!它是邪,停留空中,何须翅膀?" 那邪物口中飞出一些纤细到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向下垂去,肉眼几乎不可分辨阳光照射,才偶尔折射一点光线,然而难以发觉。 陈实和李天青看到这些丝线,就垂挂在刚才还在争吵的商人旁边。 “不要动! 陈实连忙向那些人挥手,高声道,“你们千万不要动! 但早已有人被吓破了胆,货物也不要了,立刻撒腿狂奔。然而他身形一动,便撞在牵丝虫垂下的丝线上, 那丝线黏性极强,接触到他,便黏在他的身上,丝线被触动,为牵丝虫感知到下一刻那人便腾空而起,向高空飞去! 李天青也高声喊道:“你们不要跑,站在原地! 但被吓破胆的人,哪里听他们的话? 适才还在争吵的人们,立刻四散而逃,一个个撞在那些无形的丝线上。 天空中,牵丝虫立刻收丝线,那些被黏上的人努力挣扎,试图撕开那些丝线,然而丝线的黏性惊人,碰到手便黏在手上,碰到身子就黏在身上,根本撕不开。 两边商队二十多人,再加上牛车车夫,连同他的牛,以及几匹马,一起被黏住被拉向空中。 不过,因为黏的人和牛马太多,导致牵丝虫极为吃力,收线速度大不如从前。 陈实眼睛一亮,突然发足狂奔,向岸上奔去,高声道:“天青,准备六阴玉 轮! 李天青虽然不解其意,但脑后立刻浮现出神神胎,催动六阴玉轮。 陈实已然跑到山路上,将一块千余斤的大石搬起,身形旋转一周,呼的一声将那块大石掷上空中。 李天青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赞道:“聪明!" 那块大石触碰到牵丝虫的无形丝线,竟也被黏住,挂在丝线上, “呼!呼!呼!" 陈实将一块块大石抛起,砸向空中的丝线,很快四周的山石便被他扔个一空。 有的山石没有击中丝线,但大部分都挂在丝线上。 那牵丝虫本来拉着这二十多人和几匹牛马便极为吃力,再加上这些大石头,顿时坚持不住,竟被拉得反倒向下落去。 陈实飞速奔跑,寻找更多的巨石,一块块相继抛出,挂在那些丝线上。 牵丝虫竟被他拉得一点点接近地面! 这只邪虫在空中吱哇乱叫,人们落在地上,抬头看去,已经可以看清牵丝虫身上的奇特斑纹,黄白相间,有些类似符箓的构造。 这只虫子飘浮在空中,单看斑纹,便像是一张巨大的符。 只是符箓的内容便无从得知了。 短短片刻,那牵丝虫便已经从一百多丈的高空,被拉到离地十多丈,已然进入李天青的六阴玉轮的攻击范围! 李天青立刻催动玉环步,双手印诀变幻,一道道无形玉轮飞出,向空中的牵丝虫斩去! 同时陈实抛来更多的石头,挂在丝线上,将牵丝虫拉得更低, 六阴玉轮斩在牵丝虫身上,火光四溅,玉轮破碎,碎片四下咄咄飞去,极为锋利! 李天青各种招法变化,斩出的玉轮越来越多,有些玉轮连续斩在同一个位置上竟将这只邪无比坚硬的外壳切开,绿色的浆液从被切开处流出! 那牵丝虫终于落地,落地后才知它有多庞大,长长的身躯,绵延十多丈,看似纤细的腿脚,实则比路旁的大树还要粗! 它身体甩动,四周树木东倒西歪! 这只牵丝虫愤怒无比,八条腿用力撕扯那些丝线, 丝线固然可以帮它捕捉“食物”,但同样也限制了它。 好在这只邪的蛮力惊人,短短片刻便扯断了三四条丝线,就在此时,陈实举起一块大石,高高跃起,向它脑袋狠狠砸下! “咚! 牵丝虫脑壳被砸得崩裂,昏昏沉沉,那块大石也被砸得四分五裂。 “小十打起来,怎么这般凶恶? 李天青吓了一跳,连连挥手,印诀变换,一道道玉轮铮铮铮斩在牵丝虫身上,将牵丝虫身体多处切开 牵丝虫疼得怪叫,奋力扯断另一条丝线, 陈实举起一块千斤大石,以大石为锤,疯狂砸它的一条腿,很快便将那条腿砸折。 他正欲砸另一条腿,突然牵丝虫用力一蹬,踢在陈实胸口,将这少年踢出一道幻影,接着十多丈外的崖壁上传来嘭的一声大响。 "小十!" 李天青惊呼。 这时,烟尘中传来陈实的声音:“我没事先弄死它! 李天青全神贯注,向牵丝虫攻去,只是这只邪实在太大了,即便六阴玉轮给它造成伤,也不是致命伤。 牵丝虫暴怒,张口喷出一道白气,李天青躲避不及,被白气喷中,那白气凝结黏黏的都是丝。 “糟糕! 他立脚不住,被牵丝虫扯得不由自主飞起,向牵丝虫口中落去! 李天青疯狂催动玉轮,一道道玉轮呼啸,冲入牵丝虫口中! 与此同时,陈实再度冲来,抱起一块山涧边的礁石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狠狠砸在牵丝虫的脑袋上。 那脑袋大如牛车,上面都是蓬乱的毛发,远看像是乱糟糟的头发,但到了近前才看出这毛发一根根有着指头粗细,钢铁般坚硬。 陈实砸下的石头固然很大,但也只是将牵丝虫砸了个趔趄。 巨石裂成两半,陈实丢掉石头,双拳如雨,疯狂向下砸去! “咚咚咚咚!" 一连串沉闷至极的声响传来,他将牵丝虫脑壳砸穿,双臂甚至深深陷入这只邪的脑浆之中! 牵丝虫疯狂甩动头颅,李天青也被甩得左右飞舞,根本无法稳住身形,但还是拼死催动六阴玉轮,一道道玉轮旋转,飞速切割,切入它的口中! 突然,一道玉轮从牵丝虫的后脑穿出,终于将这只邪的脑袋打穿! 陈实身躯已经陷入牵丝虫的脑袋之中,还在疯狂往下砸。 终于,这只邪噗通一声,匍匐在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陈实这才从疯狂中醒来,呼呼喘着粗气,李天青被牵丝缠绕,在地上翻滚几周也是惊魂未定,瞪大眼睛,眸子里的疯狂劲儿尚未完全消去。 陈实从牵丝虫的脑袋里爬出,滚落在地,躺在地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他又有一种强烈的饥饿感,像是吃了点东西,刚刚勾起胃口,但没有吃饱的感觉,很想再吃些什么。 牵丝虫很快腐烂,肢体冒出难闻的气泡,陈实连忙爬起,躲到一边,只见这只颇为巨大的邪竟在短短片刻便腐烂干净,地上只有一滩水渍,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邪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实大为不解,道,“鬼魂?生物?灵?还是其他什么? “邪就是邪,不在你说的那些行列之中。 李天青书读得多,道,“邪都是些不可理喻不可理解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死后归入何处。可能自从我们踏上西牛新洲的那一刻,邪就出现了。 陈实想到牵丝虫身上的纹理图案,越发觉得古怪, 这图案与符箓很像, “这只邪死后,迅速腐烂,没有骨头,没有甲壳,只留下一些恶臭的水渍。话说回来,铁笔翁的符怪,被我打碎之后也化作了红色的朱砂血水,洒的哪儿都是。与眼前这一幕,倒是有些相似。" 他叹了口气,“可惜这只邪腐烂得太快,没能记下上面的符图案. “我记得。 “小十,你要邪身上的图案做什么?李天青疑惑道, "做个试验!黑锅,黑锅!"—— 第四更!今天四章一万六千字!求订阅,求月票!下一章,晚上十一点!感谢花粉触媒的盟主支持, 第五十二章 我们不是牲口!(为宅菜加更!) 黑锅也一路小跑过来,适才一片大乱时,陈实叫所有人不要动,但没有人听他的只有黑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家都被牵丝虫抓住,唯独黑锅毫发无损。 甚至,陈实的书箱还在它的旁边,大乱之中没有丢失, 陈实取出笔墨纸砚,让李天青画出牵丝虫身上的图案,自己则取了点黑狗血研磨朱砂。 他提笔,细细观摩李天青所画的图案,真气灌注笔尖,笔随意走,落笔一气呵成,很快便在黄纸上将牵丝虫身上的符箓图案画出!1 陈实食指中指夹住符箓,轻轻一抖,符中蕴藏的真气在与朱砂的摩擦下产生高热,让符箓燃烧。 陈实和李天青各退一步,二人都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起作用 符箓燃烧的火焰中,突然传来吱吱的怪声,接着一只小小的牵丝虫,竟然从火焰和纸张的灰烬里爬了出来! 陈实和李天青呆住,只见那牵丝虫落地,张口吐出牵丝便黏住了黑锅,不由分说拖拽着狗子,便要往嘴里拉! 它的个头比黑锅小了很多倍,竟欲吃掉这个庞然大物, 黑锅上前,一口将这只小小的牵丝虫咬得爆开,化作朱砂和黑狗血。 黑锅跑到山涧边,清理自己的舌头和身上的血污。陈实和李天青依旧陷入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些商人也各自找回一条命,对陈实和李天青感恩戴德,忙不迭的道谢。 陈实晃了晃头,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撵出去,道:“天还未黑,便有邪出没,山里变得极为危险。各位,你们还是尽快出山,寻找村庄的干娘寻求庇护。" 李天青也晃了晃头,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 商人们各自忙碌,李天青悄声道:“小十,牵丝虫应该是一种造物” 他说出这话,还是觉得离谱,迟疑了一下。 陈实却点了点头,道:“的确像是造物。只是,能够人为创造出邪么?" 李天青补充道:“倘若可以人为创造出牵丝虫,那么可不可以人为创造百婴?可不可以人为创造飘颅?" 陈实道:“倘若可以造出这些邪,那么能否造出素?造出魔?"!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心里怦怦乱跳。 就在这时,窑厂方向红光自下而上,轰击天幕,化作源源不断的红色光幕,将乾阳山罩住。 天幕剧烈动摇,有些不稳, “窑厂那边肯定出了大事。天青,我们现在还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尽快入村!" 陈实唤上黑锅,道,“白天出现邪崇,这绝对不是好现象!在外面逗留,随时可能死亡! 正在这时,有商人嚎啕大哭,守在自己的货物旁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陈实询问,有人道:“他买的粮食全完了,变成了瓷的,不能吃了。这下血本无归,所以才哭得死去活来。 陈实走到跟前,抓起一把粮食,沉甸甸的,果然全是瓷米。 陈实抬头,看向山路旁边的树木,突然纵身而起摘下几片树叶,用树叶相互敲击,叮叮作响。 树叶,也变成了陶瓷树叶。 微风徐来,吹动满山枝叶,顿时山岗山谷中传来叮叮的脆响,声音悦耳,很是动听。 然而这一幕却让他的寒毛竖了起来。 树木瓷化了,粮食瓷化了。 吃啥? 李天青也想到这一点,两人一狗面色沉重,跟着商队向山外走去。 他们走出乾阳山,只见山路上有村民牵着牛,牛后面拴着板车,板车上坐着孩子和老人,妻子跟在牛车旁边,面色惶恐,正沿着山路行走。 他们是岗子村的村民,与陈实相识, “老栓叔,哪里去?”陈实问道, 那庄稼汉道:“往外走,走到红幕外面。 陈实沿着山路看去,只见许许多多村民拖家带口,正自沿着山路向红色天幕的边缘走去, 李天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道:“这幅情形,让我想起一本书上记载的魔级灾变…这的确是魔级灾变,我们现在就处在魔域之中!大家停下!快停下!" 他大着嗓子,高声道:“走不出去的!魔域边缘有魔域回廊,你们到了边缘便会送回来,送到空中,会摔死的!" 有人迟疑,停下脚步,有人却看了看前方的人,见前方的人依旧在走,便低着头继续前行。 陈实大声道:“天快黑了!邪崇会出来吃掉你们!赶紧回村,明天再走也不迟! 这個威胁果然有用,不少人停了下来,交头接耳的商议。 陈实见状,松了口气,道:“天青,你懂得多,这魔域怎么才能走出去? 李天青面色苍白,摇头道:“走不出去。所有人都会死。除非魔死亡,否则无法离开魔域。以这个魔域的瓷化速度来看,村落里的干娘,最多只能让普通人坚持五六天时间。五六天后,普通人便会瓷化,变成瓷人。倘若在村外,最多两天普通人就会瓷化,四天之后,便没有任何普通人能够活下来。” 他顿了顿,道:“现在是第一天。 "魔变会持续多久?”陈实问道, 倘若灭不掉魔,魔便会越来越强,魔变会一直持续下去。 李天青蹲下身子,在一株瓷化的小草周围画了一个圆,然后在小圆外画了一个大圆,道,“魔会越来越强,实力达到顶峰时,魔域便会向外扩张,吞更多领地。" 他画了一个更大的圆,道:“就这样,一直不断扩张下去,在扩张到方圆千里时魔便会演变为灾。” 邪,祟,魔,灾,厄。 魔的等级排在第三, 演变为灾,便是天灾,千里赤地,再无生机。 “不过,自古以来没有魔变可以延续百日。 李天青站起,道,“有记载的魔变,最多在百日就会停止,因为天外真神会出手干预。” 陈实舒了口气,道:““那咱们熬过一百天! 李天青摇头道:“真神灭魔,是凝聚目力。在真神的注视下,方圆百里,将会被烧成熔岩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幸存。"1 "活下来的办法,只有一个。 “在百日之期到来前,除掉魔,阻止魔变!…… 魔变,第一天。 陈实、李天青回到黄坡村,两人的爷爷都不在家。 陈实打算做饭,发现家里的米面也都变成了瓷器, “如今能吃的,恐怕只有鸡鸭之类的家禽和牲畜了。 陈实提议道,“我去玉珠奶奶家借只鸭子,先对付一顿,明天去猎异兽还给他们2 李天青点头。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玉珠奶奶提刀追杀偷鸭贼,陈实带着鸭子逃窜,冲入院子嘭的一声关上房门。 李天青心里怦怦乱跳,听着外面玉珠奶奶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觉得羞难当,他从没有干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明天打猎还给她,便不用羞愧了。” 陈实满不在乎道,“天青,帮忙烧水退毛。 李天青连忙去烧火。 黑锅汪汪叫了几声,陈实道:“已经是深夜了。 这一夜,算是平安,只是村里时不时传来吵闹和哭闹声,有些村民打算连夜拖家带口离开,家人不同意,所以又哭又闹。 陈实没有过问,两人入睡。 睡了不知多久,陈实突然心脏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剧烈抽搐, 他顿时醒来,不由分说催动北斗七炼。这次发病虽然来得突然,但发病轻微,很快被他压下。 他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披着衣裳来到院子里,仰头看去,天空一片赤红,分不出是白天还是夜晚。 以前有阳光月光,可以清晰的分辨白天黑夜,但现在红幕将天空遮掩,仿佛一口淡红色的大锅扣在地上,看不到外面出的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这时,黑锅又叫了一声。 “天亮了。”陈实心道。 只是,依旧看不出是白天。 魔变,第二天。 二人的爷爷还是没有回来。[ 窑厂方向传来阵阵雷击声,沉闷惊人。 陈实和李天青出门狩猎,路上看到一个出来狩猎的猎户,是黄坡村人,叫做刘天柱,经常去山里打猎,很精壮的一个中年汉子,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如今刘天柱行动迟缓,慢吞吞的,看到陈实,想打招呼,但声音也慢吞吞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尖锐的声音,像是夹杂鸟鸣,那是声带瓷化造成的。 他的声带像是瓷质口哨,所以才会发出鸟鸣声,“天柱,外面太危险了,你先回村,我猎到猎物给你送过去!”陈实道,刘天柱感激不已,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能狩猎,转身往回走,只是依旧慢吞吞的。 路上,田野上,很多这样慢吞吞的人。 到了中午,陈实和李天青回来,两人抓到三只野猪,四只新乡耗子,还有些野兔,以及一只羊驼。 好在陈实力量大,拖动这些野兽和异兽也不觉吃力 他们来到黄坡村附近,看到道路上有人。 他们走上前去,那是一个个瓷化的人。 留在村里,还可以拖延瓷化的时间,但是外出狩猎,瓷化的速度更快, 陈实继续向前走去,来到村口,看到了猎户刘天柱,他脸上带着笑容,做出行走的姿态,但是身体却已经化作陶瓷。 "天青,倘若杀了那尊邪菩萨,他们还会复原吗?”陈实突然问道。 “应该会吧。 李天青也不敢肯定,道,“书上记载魔变,以及各种处理魔变的办法,但从不记载普通人是怎么在魔变中存活的。我也不知普通人是否能生存下来。" 他顿了顿,道:“史书也是如此。我翻过很多史书,上面关于普通人的记载寥寥无几,记载最多的是皇帝和名流。普通人就像是皇帝和官员们养的牲口,没有记载的必要。"[5 陈实进村,放下那些猎物,转身向外走去, “但我们不是牲口!” 他抱起刘天柱,将瓷化的刘天柱搬回村子,放在天柱自己家里。 他一趟趟出去,将路上那些瓷化的人们一个个扛回村,妥善放置。 “我们是人,从来不是牲口!"他有些生气。 李天青见状,上前帮忙,两人忙活半天,才将附近的瓷人搬完。 二人又把猎物剥皮,分割,然后挨家挨户送去,玉珠奶奶家,陈实多送了两只野兔子。 新乡耗子虽是害兽,但却是异兽的一种,血肉中蕴藏着灵力,普通人服用后可以借灵力拖延瓷化时间。陈实便给每户人家都分一些。 “这孩子.…”玉珠奶奶拎着肉和兔子,想起早上的辱骂,有些羞愧。13她回到家,想了良久,向玉珠道:“以后不许再叫陈实死孩子。“可是,不是奶奶让我这样叫的么?”玉珠不解。 玉珠奶奶惭愧万分,道:“以后我再这么叫,伱就用鞋底扇我的嘴。"压-第五更!为宅菜大佬的黄金盟加更! 今天更了两万字,下一章明天上午十一点!新书,求月票! 第五十三章 满门忠烈 魔域之外,一匹匹骏马飞驰,马背上的骑士掷出一面面大旗,一杆杆大旗咄咄作响,插在地上,旗面展开,龙形图案飘扬。图案四周写着奇异的文字,是箓和篆的结合体。 每隔百步,便有一面这样的旗帜。 待到所有旗帜插完,骑士们调转马头,奔向远处的营寨。 营寨是新建的,在省道附近,新乡省三司,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以及新乡巡抚,都在营寨中,遥望这座魔域。 随着一声令下,一面面大旗被激发,但见旗帜中有金龙探出利爪,奋力向外爬出爪子扣在红幕上,向上攀爬, 过了片刻,所有旗帜中的金龙完全爬出,匍在红幕之上。 一面面大旗飘扬,旗中射出炽烈的金光,注入金龙体内,维持龙形不散。 “天龙锁魔阵,可以坚持百日,百日之后,真神注视,魔域荡然无存,不会危及到外面的子民。” 新乡巡抚赵天宝叹了口气,道,“我侄儿赵彦龙听闻乾阳山爆发魔变,率领玄英府四千精锐,连他的子嗣都带了过去,冲入魔域,企图阻止魔变。孩子,真是孩子啊!" 他连连摇头,老泪纵横,仰天道:“不愧是我赵家子弟,没有辱没列祖列宗! 布政司、按察司和都司的官员们感动莫名,纷纷垂泪。 “玄英府主义薄云天,是我辈楷模,值得我辈学习。” “明知必死而义无反顾,这是何等的精神?下官当将此事载入青史,传颂后人,令后世之人不忘玄英府主今日的义举!" 有人哭道:“玄英府满门忠烈啊——" 新乡巡抚赵天宝也是垂泪,好不容易才止住,劝众人节哀,道:“彦龙不愧我赵家男儿,他勇于牺牲,敢于奉献,没有辱没我赵家门楣。我提议,百日之后,就在此设祭,祭奠彦龙和玄英府的赵氏子弟。你们意下如何?"几 “巡抚大人高见! "依我之见,还需上书内阁,阐明赵家抗魔的牺牲,为文武百官表率。下官是严阁老的学生,当上书奏表此事。想来朝廷很快便有嘉奖甚至封赏。” 众人计议已定,心安理得离去。 魔化第三天。 陈实看向远处,山中传来雷霆声,时不时有火光炸开。 山林中有巨大的瓷菩萨八臂飞舞,忽然手持金刚降魔杵,重重插在地上,顿时整个山头冒出熊熊魔火,焚烧一切! 魔火旋转,声势恐怖,远远的都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爆响,那是空气急剧膨胀造成的爆炸。 那里是窑厂方向。 只是不知道与邪菩萨战斗的人是谁, 与邪菩萨战斗的那人,已经坚持三天了。 李天青面带忧色,向陈实道,“我爷爷和你爷爷很有可能在那里,他们俩都年纪很大了,不知是否还能坚持得住? “你说官府会不会派人来救?"陈实也担忧万分,询问道: 李天青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猜测道:“新乡省大概会派人来救吧。毕竟方圆百里都是新乡省的子民。倘若新乡省不救,内阁的阁老肯定会责罚。" 两人出村,继续打猎,路过一个村庄时,路上停着一个车队,有三四十人,还有牛马,车上坐着老人孩子。 他们是准备离开这片魔域,但是出了村之后,没有走出多远便都变成了瓷器,两人将这些搬到路旁,免得磕碰了。 若是将来魔灭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复原。 路上还能看到一些人,零零星星的,应该是先前躲在村子里,有干娘保护,没有外出,因此没有被瓷化。只不过连续饿了三天,只能喝水,实在没办法这才出来,想找点食物。 兔子、野猪、野鸡这类常见的野味已经变成了瓷器,新乡耗子是他们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食物。 新乡耗子是异兽,瓷化时间较长,这些异兽也受到了瓷化的影响,行动迟缓,比较容易捕捉。 不过这些人也同样迟缓,是否能捉到新乡耗子还是未知之数。 “若是没有把握活下去,就找個安全的地方躺下,等到魔被人杀了,你就有可能活过来。”陈实向那些人道。 他很善良。 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平时欺压的乡里乡亲,若是死绝了,自己考中举人做了官老爷,还能欺压谁? 李天青见状,有样学样,也劝告那些人找个安全的地方躺下等死。 两人打猎归来,这次收获比昨天天要好很多,新乡耗子跑不动,被他们捉了十几只。仅凭这些耗子,黄坡村的村民便能吃十多天。 两人拖着耗子的大尾巴往回走,李天青看着前面跑得欢快的黑锅,突然心中微动,悄声道:“小十,外面所有野兽都已经瓷化,变成资器,甚至连新乡耗子这等异兽都跑不动了,为何黑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陈实心中微动,看向前面的狗子,压低声音道:“你也怀疑它有问题?”厂李天青点头:“异兽都受影响,不可能一条普通的黑狗不受影响。 "我和爷爷也怀疑它有问题! 陈实悄声道,“只是抓不到它的把柄。” 前方的狗子突然变得有些蔫吧,走路慢吞吞的,与那些跑不动的新乡耗子差不多。 “它听到我们的话,伪装成这样!" 李天青惊骇道,“它肯定有问题!" 黑锅转过身,摇着大尾巴,呼呼作响,腆着脸来到李天青身边,狗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 两个少年哈哈笑出声来 这时,陈实突然冒出个想法:“好几天没有看到爷爷了。这几天爷爷不见踪影,他心中有些不安,毕竟爷爷年纪大了,若是有个意外这时,他身后传来爷爷的声音,呼唤道:“小十。 “爷爷!" 陈实又惊又喜,急忙回头, 就在他转动脑袋的同时,突然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握住了他的脖颈。 邪,折首菜! 专折回头之人的脑袋。 陈实脑袋一懵,浑然没有料到还有一只邪跟在他们的身后。 这种邪,遵循一定的规则。 只要遵守规则,哪怕从它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甚至扇它两巴掌,都不会有事。 但倘若违反规则,一定会死得很惨! 陈实心知不妙,立刻鼓荡气血,他炼就圣胎之体,体内的气血旺盛至极,哪怕是金丹境的高手,也不如他气血雄浑! 他的气血集中在脖颈处,顿时脖子变得跟脑袋一样粗。 脖子还在膨胀,很快便比脑袋还要粗几圈! 那只邪握住他的脖颈,正要发力拧断,不料下一刻陈实的脖子便粗得握不住。李天青和黑锅也发现了他不对劲,只见陈实脖子充气般膨胀起来,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捏在脖子上,将他从地面拽了起来,拽到丈余高的空中! “不要回头! “有只邪跟着我们,回头会死!"陈实犹自大声道, 李天青心中骇然,立刻催动神龛神胎,六阴玉轮齐出,切向陈实身后 然而那只邪无形无质,竟像是不存在一般,玉轮切过,跟切在空气中没什么两样。 玉轮围绕陈实上下翻飞,还是没能触碰到那只邪分毫。 李天青愈发焦急,陈实也察觉到折首菜正在发力,这只邪蛮力大得出奇,竟然勒住他的脖子努力的往上抻! 便像是抻面一般,试图把他的脖子抻出来! “想要我的命….做梦!我没有脖子!” 陈实不管不顾,拼尽一切气力鼓荡气血,集中在脖子上。 折首菜抻了片刻,实在无法抻出陈实的脖子,将他丢在地上,化作一股阴风呼啸而去。 阴风中,好像有什么东西骂咧咧的,说着听不懂的脏话。1陈实大口大口喘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李天青既惊又骇,折首菜,竟然没能扭断陈实的脖子!"我听到爷爷叫我名字!”李天青突然道, 陈实连忙道:“不要回头,肯定是那只邪又回来了!你一回头,脑袋就被折断了!这只邪能探知到伱的想法,在你脑海中制造亲近之人的声音!咱们快走! 两人一狗拖着十来只新乡耗子埋头往前走,很快转过一道山坡,消失在李金斗的视线之外。 李金斗大口咳血,两条胳膊撑地,奋力向前爬,声音哑,又喊了李天青几声, "混账小子.” 李金斗手臂无力,身形连翻带滚栽到阴沟里,仰面朝天,呼呼着粗气,动弹不得。 战败了。 他有气无力的想道。 经过三天的苦战,沙婆婆,萧王孙,金红缨,再加上他,还是战败了! 他们四人围攻邪菩萨,斩杀了两个窑工,便被那邪菩萨察觉到四人的目的,张口将最后一个窑工送入中空的腹中。 那窑工在它腹中爬来爬去,修补它身上的裂痕。 他们尽管多次将邪菩萨的身体打裂,但因为有这个窑工,导致他们始终无法拿下邪菩萨。 邪菩萨八臂,手持八件武器,分别是日月二珠,金砖,荡魂铃,降,芭蕉扇,弓,箭,虽是瓷器,但运炼成兵,上面布满符箓秘咒,威力奇大。 幸好沙婆婆手提羊角天灵灯,克制荡魂铃降魔杵,压制魔魂,他们才可以坚持这么久。 然而他们四人,三人受伤,李金斗的两条小腿还是瓷的,导致这一战在坚持到第三天时,三人先后旧伤复发,战阵崩溃。 四人被邪菩萨重创,几乎油尽灯枯。 沙婆婆和萧王孙断后,李金斗和金红缨先走,结果李金斗逃到此地,看到自己的贤孙和陈实就在前面,不由欢天喜地,呼唤贤孙的名字,结果两人跑得更快。 “邪菩萨太凶悍了,就算没有伤,我也远非对手。 李金斗咳血,躺在沟里,眼神渐渐黯淡,低声道,“乾阳山人,你到底在何处为何还不出手?你再不出手,魔域中所有人都要死绝了… 这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四匹异种骏马拉着一辆车向这边飞速驶来, 车马停下,萧王孙掀开珠帘,侧目向沟中看了一眼,淡然道:“还有气么?有气上来。 李金斗眼中又恢复一丝神采,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撑着地,奋力往上爬,爬不动便薅着草,用力往上拉。 过了片刻,他才爬到路上,又吃力万分的爬进车里。 车辇前行。 李金斗看了看萧王孙,只见他先前战斗中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不见踪影,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新衣,很是得体,应该是来接他之前特意换的。 “你没受伤?”李金斗颇为不服,问道。 萧王孙面色淡然,依旧气度非凡,道:“受伤了。 李金斗更加不服:"你怎么没有我这么狼狈?你的伤势肯定没有我重! 萧王孙如往常一般雍容,取出白色手帕遮挡在嘴边,轻声咳,道:“我自幼接受各种礼仪教导,就算受伤也不形于色,哪怕是死亡,也会体体面面,不会如阁下这般。别说话,养伤。我带你去见陈师。”- 大道之上昨天上架,24小时订阅,定格在45670这个数字上,比宅猪上本书择日飞升高很多,择日飞升好像4万。今天依旧爆发!下一章,下午六点。 感谢神朝时代的盟主支持! 第五十四章 道德?我没有 李金斗又惊又喜:“你知道乾阳山人在哪里? 萧王孙不再理他,安心疗伤。 李金斗见状,也急忙压制伤势, 他们来到一处山坳,只见山溪中,一个小老太婆四仰八叉的躺在溪水里,不知是死是活,但手里依旧死死的抓着羊角天灵灯。 "婆婆若是还活着,便爬上来,我带你去见陈师。”萧王孙开口道水里泡着的老太婆动弹一下,气若游丝,道:“萧王孙,你不来扶老身一把?""我受伤了,你自己爬。”萧王孙惜字如金。 沙婆婆气恼无比,费力的爬上岸,依旧不舍得丢掉羊角天灵灯,刚走两步便栽倒下来,还是不舍得丢掉灯,于是便一手爬两脚蹬,终于来到车边。 李金斗见她也是如此狼狈,这才舒心。 总算有伴了。 沙婆婆挪到车上,用尽所有力气,才把羊角天灵灯拉到车上,舒了口气,道:金红缨呢? 萧王孙摇头道:“不用管她,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沙婆婆没有再问。 车辇再度启程,沙婆婆看着山路,越看越是熟悉,心中惊讶万分。 这条路,是去山君庙的路! 不久后,车辇来到庄婆婆的树洞,树洞里挤满了附近的村民,这些村民虽然气色不太好,但并未被瓷化,庄婆婆慈眉善目,乐呵呵的坐在自己的木床上,笑起来的时候嘴巴里露出零星两三颗牙。 她是乾阳山中第二强大的灵,比各个村庄的干娘强大了百倍不止,可以让这些人存活更长时间。 车辇驶过树洞,继续前行, 山路越来越崎岖,但车夫的技术实在太好,始终如履平地。 他们来到大蛇玄山这里,黑色巨蛇盘绕在山头上,山头上也满满的都是人 甚至巨蛇玄山的背上也有不少人,大蛇很粗,而且一向不动弹,他们丝毫不担心会掉下去—— 山里人,有山里人的智慧。 他们村庄的灵或许不够强大,但大蛇玄山和庄婆婆却足够强大,足以拖延他们瓷化的时间。 沙婆婆本以为车辇还要继续前往山君庙,不料竟是向玄山所在的山头驶去 车子爬上山,停了下来。 萧王孙颤巍巍的下车,身子一动,便有鲜血渗出,染红衣衫。 李金斗见状,心里舒坦多了:“难怪他不动,原来他动一下就扯到伤势。他的伤,跟我差不多一样严重!" 他也想下车,手站不稳,从车上栽了下来,趴在地上。 沙婆婆颤巍巍的走下车,这次没带着灯,而是把灯留在车上,双腿颤抖着跟上萧王孙。 李金斗咬紧牙关,努力爬行,心道:“我岂能留在车上,等着乾阳山人来见我? 我有这么大的脸么?我没有。我拖着重伤之躯爬过去,才显真诚。 三人来到大蛇玄山的脑袋下方,这里是一片平整之地,摆着一个石桌,两個石凳。 陈寅都和一个黑衣年轻人正在下棋。 黑衣年轻人是玄山的灵。 他们显然是相识。 “陈师为何不出手?”萧王孙问道。 陈寅都手持黑子,看着棋盘,微微沉吟,不知该如何落子。 他观察棋局,轻轻放下一子,不紧不慢道:“我修炼水火荡炼诀,以此法门让肉身不朽,然而我寿元注定,更改不了。算算时间,我已经死了七十三天了。 那黑衣年轻人是大蛇玄山的灵,持白子落棋,道:“吸收月华七十三天,都娃子能保持理智,没有变成邪祟,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称陈寅都为都娃子,显然陈寅都小时候经常跑到这里来玩,大蛇玄山跟他很是熟络。 陈寅都微微皱眉,显然玄山的落子,让他有些头疼 “邪菩萨是魔,魔域铺开,方圆百里皆是它的领域。魔域对普通人的危害极大对邪的影响也是极大。 他沉吟不决,迟迟没有落子,道:“我之所以躲在玄山前辈这里,是因为我需要玄山的庇护,避开魔的影响。倘若我走出去,魔域便会影响我的心智,相当于让我暴露在月光下,甚至影响更大。我不想变成邪崇。与邪菩萨一战,我的确可以将它诛杀,但我必会失控。说不得,我化作邪素,比邪菩萨更加可怕。 沙婆婆努力支撑着疲惫身躯,道:“老陈头,我们已经打废了,不是邪菩萨的对手。现在只有你才能与之对抗。你不出手,这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要死绝! "与我何干?" 陈寅都露出笑容,道,“我会在乎他们?" 沙婆婆气个半死,便要寻灯砸死这厮。 李金斗有一种崇拜破灭的感觉,结结巴巴道:“前、前辈,伱这么说不、不对。 百姓死绝了,你和陈实也难以逃脱。你们难道便不会死? 陈寅都落子,仿佛胜券在握,微笑道:“我是已死之人,死又何妨?我那孙儿胸口有一道鬼手印,时刻被人捏着心脏,我死后,他肯定活不下去。我们爷俩便在这场魔变中双双毙命,魂归幽冥,共赴黄泉,到了阴间,也好有个照拂,有个伴儿。岂不是一件美事?" 他笑出声来,仿佛很是得意:“而且,有百万人为我们爷孙陪葬,比皇帝下葬还要隆重,想一想都美死了。一定是我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 李金斗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他也并非是为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孙儿李天青和自己的性命,所以才会杀上窑厂搏一搏。 现在,他拿着这些人的性命去绑架陈寅都,便显得有些不够磊落, 沙婆婆怒道:“你爷俩未必能下阴间!百日魔变,到那时真神注视,一切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便是你爷孙的魂也给你炼成灰了!还想跑到阴间风流快活,发你的春秋大梦! 陈寅都笑道:“那么我爷孙就提前一天死,先去阴间快活。婆婆,别想拿道德约束我,我没有。 沙婆婆大怒,转身去拿羊角天灵灯,准备砸死他。 只是她刚刚提起这盏灯,便没了力气,被三百多斤的天灵灯压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萧王孙冷冷的看着陈寅都,过了片刻,道:“陈师有什么条件?不妨明说。 陈寅都面色肃然,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色道:“我此生,还有一遗愿未了,就是不能看小十平安长大。小十需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庇护者,免于旧病复发这个庇护者可以在他发病时,将青色鬼手压制。 他此言一出,萧王孙面色苍白,缓缓摇头, 沙婆婆原本还在灯下挣扎,试图爬出,闻言也不爬了。 只有李金斗茫然,不知他话中含义,连忙道:“前辈,我李家家大业大,高手辈出,陈实去我家,一定可以治好他的病!" 陈寅都没有搭理他,目光还是看着萧王孙, 李金斗还待再说,萧王孙道:“金斗兄,你在李家做得了主么? "我…… 李金斗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做魎噔躊瘂操练得十膳甾主。 “陈师,我很想答应你。无论从道义,还是从教导之恩,我都责无旁贷。但是我不能。 萧王孙摇头,道,“因为我办不到。我伤势痊愈,实力恢复到巅峰,可以与邪菩萨一战。但想要胜它,千难万难,还是需要有其他人帮助。 他从前斩过魔,那是在三藩县,有魔莲开花,蕴生天魔, 当时,魔莲出现时,很多人误以为是天材地宝出世,因此来了不少高手抢夺。 当魔域绽放时,他们才意识到原来是邪魔出世 他们这些强者被困在其中,于是大家联手围攻魔莲,最终大部分高手战死,只有萧王孙存活下来,斩杀了魔莲中孕育的魔。 邪菩萨比那时的魔莲丝毫不弱,是真王生前精挑细选用来守护窑厂的,而且已经成长了三天。 单对单决战,萧王孙并无致胜把握, 他吐出一口气,道:“至于对付比魔级强大不知多少倍的灾级,我更加不成。 灯下,沙婆婆颓然叹了口气。 萧王孙说的话,也是她想说的话。 陈实体内,藏着一个最低也是灾级的邪素。 甚至可能是一只厄! 李金斗听到灾级二字,也是颓然,不再说话陈寅都手捏棋子,依旧显得十分酒脱,棋力大涨,杀得玄山汗流浃背。萧王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金斗迟疑,努力爬到车辇上。 沙婆婆挣脱铜灯的压制,也回到车上。 车辇离去。 他们远远回头,陈寅都与玄山有说有笑,玄山则有些气恼,想要悔棋。 老东西倒是淡定!”沙婆婆怒道…… 魔变,第四天。 山道上,陈实和李天青双手空空,黑锅在前面跑着,这次他们没有任何收获, 新乡耗子已经变成了瓷器,其他异兽要么躲藏起来,要么也变成了瓷器,如今能寻获的东西实在不多。 "奇怪,黑锅怎么还没有瓷化?" 李天青比陈实还要好奇,这条黑狗仿佛丝毫没有受邪菩萨的影响,脚步轻快,似乎比他们俩还要轻松。 “小十,黑锅是你爷爷从哪里捡来的?能不能给我也捡一只?”李天青道, 陈实摇头道:“爷爷没说过。不过你想要的话很简单,找条母狗去配种,一窝能生好几个狗崽子呢。 李天青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可以多配点,多的卖钱。 听到“卖钱”二字,陈实的眼睛顿时亮了,看向黑锅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便如同看一个财神爷一般。 前方的狗子不由打个冷战,回头幽怨的看着他们。 这时前方传来人声,嘻嘻哈哈,很是热闹。 陈实和李天青顿时紧张起来,各自催动神,黑锅也跑过来,躲到他们身后。 陈实催动神龛只是装腔作势,实际上他的神龛没有神胎坐镇,没什么用。但别人不仔细看的话,也会被吓一跳,提防他的法术,但只会得到他的迎头痛击, 他们最近遇到一些修士的尸体,应该是争夺食物自相残杀而死,目前食物成了所有人的最大难题。 为了食物,可以不惜性命,不论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两人一狗来到一处比较宽敞的山路,靠山壁站着。 前方走来十多人,多数是侍女,还有个身着书生衣着的年轻公子,与众女有说有笑。 他们中四个侍女各自催动神龛神胎,神胎绽放光芒,便如四盏明亮的灯,照耀着队伍和四周。 这四人处在队伍首尾和中间,恰恰可以让神龛的光芒笼罩着队伍。 这是防备邪祟偷袭的技巧。 陈实一眼看过去,便看出这是三班制。 一行十二人,四人一组,分批催动神龛守护队伍,这一组累了,下一组顶上。如此轮替,可以保证队伍里时刻有八人维持巅峰战力。 如今在山中还能看到的活人,都是修士,出来寻觅灵兽。陈实便遇到过几批修士,但像对面这样分工井然有序的,则还是头一次看到。 那些侍女看到陈实二人,向年轻男子低声道:“公子,是两个孩子,还有一条狗!- 晚上十一点还有一更!! 感谢书友20221001013957631盟主打赏! 第五十五章 你坐小孩那桌(新书求月票) 那年轻男子三十多岁,青圆领衫,戴着儒巾,有着为官已久的压迫感,笑道:“秀春,你还打算吃人不成?如今魔变,大家都不容易,不要这么紧张。 他含笑看向陈实和李天青,面色温和,道:“两位,我们也是来寻找猎物的,并无恶意。 他当先一步,沿着山路边缘向前走,其他人也是如此,平安过去,双方并未发生冲突。 待他们走远,陈实和李天青才放松一些。李天青道:“这位公子倒是和善。 陈实疑惑道:“那个人,好像是省城赵家的人。奇怪,赵家也有好人?"厂 李天青笑道:“你对世家偏见太深,世家中也有仁义之辈,不都是你想的那么坏, 陈实点头,承认自己有偏见, 那年轻男子带着众侍女便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女孩们说说笑笑,相互打趣,很是闲适,偶尔大着胆子调戏一下那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姓赵名子玉,是玄英府的大公子,此次跟随府主赵彦龙来到这乾阳山,却没想到被困在山中。 他素来以脾气好而闻名,对这些侍女的调戏浑不在意, 他这个性格,也是赵彦龙素来所不喜的。 前方又有人声传来,众侍女拥着赵子玉走过去,山谷中有些书生装束的半大孩子,十三四岁,正在分割一头异兽。 那异兽有牛马那么大,长着犀角,又有鳞片,四周还有灼烧留下的痕迹,应该极为厉害。 这些孩子身上也多数带伤,应该很是辛苦才将这头异兽拿下, 他们旁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书箱,应是私塾先生,正在指点他们如何分割这头异兽。 “公子,好像是私塾的学子。”一個侍女笑道。 那个名叫秀春的侍女笑着上前,私塾先生立刻警觉起来,示意学子们防备。 一众学子慌忙催动神龛,警惕的看着她。 侍女秀春笑道:“你们别紧张,我们和公子也是困在此地,饿得急了才来狩猎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猎物。你们行行好,分给奴家一些如何?"的, 那私塾先生依旧警惕,道:“姑娘止步。 有几个学子心肠软,道:“我们出来狩猎,也是担心村里人饿死。这只火象犀只能分给你们十几斤。 一个女学子道:“先生,要不把我那份让给他们吧。他们怪可怜的。 侍女秀春又惊又喜,急忙长揖到地,笑道:“那可太谢谢伱们了!" 她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神龛浮现出来,无形剑气呼啸而过,将面前那个女学子脑袋削下,余势未消,又将一个学子拦腰斩断! 同时,其他三个已经备好神龛神胎的侍女各自迈出一步,从队伍中跨出,各自抬手一指,剑诀催动,无形剑气飞出,顷刻间便有四五个学子身首异处! 那私塾先生顿时眼睛血红,厉喝一声,将身上所有符箓激发,向赵子玉冲去,叫道:“你们快走!" 他虽是神胎境,但修为最是深厚,已经到了冲击化神期金丹境的地步,此刻激发符箓,那些侍女的子午斩邪剑竟也不能破开。 他看出赵子玉是这些人的首脑,因此攻敌必救,那些侍女为了保护赵子玉,必然会出手围攻他,便给了自己的学生时间让他们逃走。 赵子玉轻轻挥手,示意众女散开。 那些侍女会意,各自退避,并未攻击那私塾先生,反而去追杀那些还在发的学子,任由他冲来。 赵子玉面带微笑,身后神龛浮现,神胎坐于神龛中,张口一吐,便见一粒金灿灿圆坨坨的光芒飞出,无边无界,但偏偏给人混元如球的感觉。 此物,名日金丹。 那金丹一出,私塾先生如遭重压,噗通跪地,双手努力撑地,想要站起身,却被那颗金灿灿的明珠散发的光芒压得趴在地上,他激发的符也不起任何作用, “啪啪啪!" 私塾先生全身骨骼传来密集的断裂声,接着血肉被重压碾成肉泥,骨骼化作粉,只有头骨比较硬,没有碾碎。 一境之差,如隔天人。 他虽然距离金丹境不远,但毕竟没有炼就金丹,连对方金丹的压力都接不住。 赵子玉微微一笑,收起金丹,金丹依旧回神胎的口中,悠然道:“秀春,食物这不就来了?刚才那两个小孩子杀了有什么用?我们又不吃人。如今得了这只火象犀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侍女秀春身段婀娜,容貌俊秀,娇笑道:“公子说的是。这些乡下要饭的跟我们抢食物,活该死在这里。 赵子玉摇头,教育她道:“他们帮我们猎获食物,省去我们千辛万苦的寻找,我们还要谢谢他们。 “是,是! 秀春笑道,“是好好生谢谢他们。 其他侍女归来,有说有笑的分割火象犀的肉,她们爱干净,显肉上都是血水,于是取来丝绢,细细的吸走肉上的血水。 还有些下水之类的肉,嫌脏,便没有带走,也有百十斤的样子 众女收拾妥当,带着犀肉,拥着赵子玉离去。 陈实和李天青终于有所收获,猎到一只玄光龟,这只龟不大,也是一种异兽,生活在泥土中,玄光一闪,便会遁地而走。 黑锅发现此龟,李天青远远催动六阴玉轮,但还是被玄光龟发现,遁地便走,结果被陈实两拳轰在地上,震得昏死过去。 两人挖地,才将它挖出,也算是小有收获。 他们在山中兜兜转转,打算搜寻更多的灵兽,黑锅嗅了气味,突然向前汪汪叫了两声。 "黑锅有发现!”李天青精神起来, 陈实摇头道:“黑锅是说,前面有血腥味。小心点,咱们去看看。 李天青大为不解,不知道他是怎么听懂狗子的话的。明明狗子只叫唤两声,与从前的叫声没有区别才是,为何能表达不同含义? 两人很快来到前方的山谷,血腥气更浓,陈实和李天青各自催动神,山林中应该是有一只异兽,嗅着血腥气而来,但警见他们后便悄悄退走,没有被食物所诱惑。 两人没有去追踪那只异兽,向前看去,地上有十多具尸体,肢体七零八落,死得很惨。 李天青忍住不适,将一个上半身趴在地上的尸体翻过来,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比他们大一两岁,脸上还挂着惊恐之色,瞪大眼睛。 因为血液流光,他的脸色苍白无比, 还有几具尸体,年岁与他们差不多大, 李天青皱紧眉头:“他们是?。”陈实道,“桥湾镇私塾里的学子。 他来到一滩血肉前,沉默片刻,道:“他是桥湾镇的私塾先生,叫叶红秋,我叫他叶先生。上次见到他时,他问我要不要参加今年的县试,他说他想办法打点考官,给我弄到一个入场的名额。 陈实每次和爷爷去镇上时,都要偷偷去私塾里转一转。 那里承载着他的梦想。 他的见识没有那么大,他和其他乡下人一样,觉得乡下孩子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就是读书,就是赶考,就是考上秀才举人。 他对叶红秋极为尊敬,这是一个可以传授给自己知识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人们称这样的人,为老师,为先生。他看向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是与他一样的乡下孩子,也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只是现在不能了。 李天青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尸体,还是温的,又摸了摸火象犀的下水,也有些温热。 “凶徒应该没有走远,山路难走,他们最多走了两里山路。 他仔细查看法术留下的痕迹,一一辨认,道,“出手的有十二人,用的子午斩邪剑和飞龙斩妖诀。子午斩邪剑但凡读过书都会,但飞龙斩妖诀是新乡赵家的独有筑基功法。虽说是独有,但也流传出去了,我李家也有搜集。这门功法的威力不如子午斩邪剑,但胜在变化。 他自顾自的说着判断,陈实则来到火象犀被分割的骨骼旁边,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剑。 这短剑应该是用断掉的长剑打磨而成,比正常的匕首稍宽,且厚度更薄,宽一寸二左右,刃长九寸,柄长六寸,是铁铸的柄,阴刻有云纹,环绕剑柄一周,应是增加摩擦的装饰。 剑格是块厚铁片,吞口是黄铜,贴在剑身上。 陈实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握在手中,挥舞一下,觉得不太顺手,反手握持,只觉顺手多了。 他在地上找到一截麻布衣服,撕成长条,细细的缠绕在铁把柄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黑锅,人往哪里走的?”他询问道。 黑锅嗅了嗅火象犀血肉的味道,迈开脚步,顺着气味走去, 李天青正蹲在叶先生的尸体前,仔细丈量附近地面的沉降情况,道:“搬山符,五岳符,泰山符,都不会形成这种压力。符箓的压力是作用在人体上的,但四周的地面也遭到了重压神胎境没有这种实力!是金丹境!" 他见陈实跟着黑锅往前走,连忙道:“小十,停下!对方一共十二人,其中还有一个金丹境的高手!" 陈实没有停下,他只好追上去,一边小跑,一边道:“你先冷静一下。神胎境和金丹境的差距,比神龛境与神胎境的差距还大!那是一道天,不可逾越!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陈实没有停下脚步,黑锅也只顾着往前跑。 “其他人的实力也非同小可,十一位神胎境顶级的好手! 李天青有些生气,拽住陈实的手,喝道,“你不要任性!你知道飞龙斩妖诀的招式么?你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个人修炼的是天心正气诀,有多少人修炼的是飞龙斩妖诀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停下来,我们商议一下。“ 陈实停下,分辨下地理,道:“他们不熟悉路径,走了远路,我们抄近路走到他们前面。天青,你别急,慢慢说。我听着呢。" "你不急就好。我适才查看尸体上的伤李天青松了口气,跟着他抄近路,道:口,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术。其中有七个人,用的是子午斩邪剑,还有四人,应该和赵家的那个公子关系密切,用的是飞龙斩妖诀。这四个女子的修为较高,需要提防她们出手。" 陈实来到山坡上的一处高地,向下俯瞰。 赵子玉和那十一个侍女映入他的眼帘,距离他们还有一两百丈,山路难走,他们走到这里需要一段时间。 李天青远望这十二人,继续分析,道:“我们应该先弄明白,这十一个女子中哪些是修炼子午斩邪剑的,哪些是修炼飞龙斩妖诀的,记住她们的面孔和身体特征,以及她们的站位。我来观察,我心比较细。" “从她们的行走他蹲下身子,一边观察赵子玉与那十一个侍女的位置,一边道:姿态,以及她们的神龛特征,可以分辨出她们修炼的功法。她们不久后就会换班,可以观察出来。 陈实道:“"他们过来了。" 李天青继续观察,道:“你别急。我们这次只是观察,我观察好之后,会制定一个详细策略。他们这批人是出来找食物的,杀人夺取食物,应该做了不是第一次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肯定还会再出来。只要他们出来,我们可以设下埋伏,用我们猎获的猎物引诱他们出手。只是那个修成金丹的赵家公子有些难以对付." 陈实有些焦急:“他们要过去了。不行,我要出手!" 李天青有些生气:“我告诉你别急!你先听我说!金丹境非同小可,我们须得慎之又慎!今天不能出手!" 陈实皱眉,打量诸女中间的赵子玉,对方没有祭出神和神胎,很是悠闲,神态放松,没有丝毫的警惕心。 显然诸女环绕,让他不再警觉, 这些人已经从山坡下走过,女孩们扛着肉,也很放松, 就连那四个警戒四周的侍女,也有说有笑 他们应该距离住的地方很近了,所以才会如此放松,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天青,你杀过人没有?”陈实突然道 李天青摇头道:“没有。但我心思缜密,制定计划乃是一绝,擅长以弱胜强. "没有你废什么话?你和黑锅留在这里! 陈实足下发力,离弦之箭般窜出,奔袭山下人群!- 新书上架,急需月票支援!今天三章一万一千字已爆,下一章明天上午十一 点! 第五十六章 腰间宝剑血犹腥(新书求订阅) 李天青心情紧张到极点,想要伸手抓他,已经来不及,暗道一声糟糕。他顾不得许多,立刻起身,跟在陈实身后狂奔而去。 他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催动腿上的甲马符,同时调动神神胎。 六阴玉轮诀已然启动,六道玉轮围绕他旋转飞舞,无声无息,危险无比。 但是他心中却猛地一沉。 他终于知道为何赵子玉与那些侍女显得这么放松了 前方,距离他们约有一里的地方,就是一座临时的营寨,有着许多锦衣卫看守想来赵子玉等人便是前往这个营寨,而营寨中的锦衣卫应该也是赵家的人。 “这么多数量的锦衣卫,说明赵家来人绝非那个公子一人!一定还有其他赵家高层! 他脑筋转的飞快,立刻想到这几日的魔变, “这些赵家人多半与魔变有关!赵家这些年一直在新乡经营,排挤其他世家的实力,其目的便是乾阳山中的真王墓。赵家的人出现在这里,邪菩萨多半也与他们有关,甚至可能就是他们释放出来的! 他心中更加惶恐。 陈实奔袭那位赵家公子,若是被赵家的高手看到. “不对,他可能连侍女那一关都过不去!我得救他!他奋不顾身,向前扑去,然而即便他激发了甲马符,也距离陈实越来越远营寨规模颇大,占地四五亩,有着大大小小的蒙古包。 玄英府主赵彦龙此刻正站在桌子上,之所以站在桌子上,是因为他进入窑厂,被窑厂影响,变成了瓷娃娃。 与他一起站在桌子上的,还有赵二姑娘赵闵柔,以及幸存下来的六弟赵彦初。 桌子旁边是他的么弟赵彦亮,因为没有进入窑厂而躲过一劫,还是正常人的身体不曾瓷化。 赵彦龙虽然惹出了邪菩萨和这场魔变,但赵家带来的精锐还留存近半,并未全部折损在窑厂。多亏了他爹和两位叔父的断后,才能保住大半势力,又在变中死了一些,如今还剩下一百余人。 这里面除了十三位赵氏子弟之外,剩下的便是侍女和锦衣卫。 经此变故,赵彦龙尽管悲恸,但还是强自打起精神,道:“六弟,闵柔,你们不必担心,我赵氏家主乃新乡的巡抚,赵家还有其他三府势力,再加上新乡省强者如云,定能铲除魔域,救我们出去。你们且宽心,静候佳音。 赵闵柔和赵彦初也是瓷娃娃,都能听懂他的话,只是赵彦亮便听不懂了, 赵彦初笑道:“大兄,赵子玉这几日令我刮目相看,以前他拈花惹草,四处调戏女子,如今家族蒙难,他反倒正经起来。这几日么弟么留在营地坐镇,若是没有子玉出去寻找食物,只怕我们撑不到现在。 赵子玉是玄英府的大公子,从前纨绔,赵彦龙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这个长子,更为偏爱二女儿和三儿子。 不过二女儿已经变成瓷娃娃,这辈子是休想变回来了,三儿子死在乡下。 令赵彦龙欣喜的是,自己这个长子赵子玉居然开了窍,开始负担起家族的责任令他很是开心。 虽然开心归开心,但总要谦逊一二,笑道:“这孩子,虽有些本事,但从前太懒了。还好浪子回头,不算太晚。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府主,大公子回来了!" 赵彦龙颇为惊喜,笑道:“犬子竟然回来这么早,看来收获不小。 他看向营地外面,赵子玉和十一位侍女映入他的眼帘,女孩们各自背着一块灵兽的肉,看着有二三十斤,正在向这边走来。 营地中其他赵家子弟,以及锦衣卫,脸上都露出笑容。 赵子玉等人此次出门,带回来的灵肉不少,他们又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有子玉在,我们一定可以坚持到省城的救援!”赵彦龙笑道。 他笑声未落,忽然只见半山坡上,一人如如龙,奔腾而下,直奔赵子玉一行人而去! 赵彦龙脸色顿变,惊声高呼:“子玉小心!" 陈实奔袭而来! 几步之间,速度便提升到巅峰,比脱缰的野马还要癫狂生猛,几乎在赵子玉和那十一个侍女听到破风声的同时,他便来到这些人的身后! 他气血激荡,一拳轰出,打在一个侍女的后脑上,巨大的力量让那侍女几乎平飞起来,脑浆震荡,七窍流血,身体砸在前面的几个侍女身上。 一女,死。 陈实反手持短剑,打飞那侍女的同时,短剑飞速在旁边的侍女脖子后一抹,随即反手从其咽喉上抹过, 那侍女刚刚回头,正好凑上剑锋。 二女,死。 陈实脚步不停,身形冲向前方,迎上那负责戒备的侍女,左手短剑左刺右刺,再左刺,再右刺。 那侍女已经转身,转身的同时,被他左刺入心胸,右刺破咽喉,左刺入肝脾,右刺开肚皮! 三女,死。 前方嘭嘭嘭,是他一拳轰出的侍女,砸倒了其他三个侍女, 陈实冲至赵子玉身边! 赵子玉金钟符已开,护身箓亮起,同时脑后神浮现,神胎已出,张口便要吐出金丹。 只要金丹一出,哪怕陈实近身,也会被金丹压碎,变成一滩烂泥! 陈实一拳轰出,金钟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金钟符形成的光幕在巨力下破碎,无数光片光斑飞舞,四下散落。 陈实左手短剑,抹向赵子玉咽喉, 赵子玉下意识抬手阻挡,五指和半个手掌飞起,带起一汪鲜血飞在空中,陈实握拳的右手伸出二指,刺入他的眼睛。 赵子玉眼前一片黑暗,护身箓的威力爆发,同时金丹飞出。 这时陈实短剑划过他的咽喉,右手横肘,撞在他的太阳穴上 赵子玉意识昏沉,头颅偏转,向后倒下,金丹飞出,然而却偏了方向,击在一侧的山崖上。崖壁坍塌,轰然作响,金丹能量爆发,坍塌后的崖壁被烧穿一个熔岩大洞,岩浆咕嘟咕嘟作响。 与此同时,陈实双膝跪在赵子玉的小腹上,左手手起剑落,转瞬间便在他心窝连刺三记。 随即手中短剑脱手掷出,咻的一声带着血花刺入前方已经转身催动法术的戒备侍女的咽喉。 这一脱手剑的力量好大,将那女子咽喉洞穿,剑尖从后颈刺出,带着那女子向后跌去。 四女,死。 陈实双腿发力,几乎是箭一般向前弹出,提膝,撞在另一个侍女的下阴。 那侍女面容瞬间狰狞,刚刚祭出的神龛顿时崩散,法术也无法稳住,弓着腰栽倒下来。 五女,死。 陈实跨步,身形鬼魅般绕开她,顶肘,肘尖撞在她后方的侍女的心窝,只听肋骨破碎的声音传来,断开的肋骨刺破那女子的肺叶和心脏,血液顺着气管往上涌。 六女,死。 陈实身形向前翻滚,待站起时已经从那飞出的侍女咽喉拔出短剑。 其他五个侍女已然在此时,祭起神龛,备好神胎,法术已成,各自叱娇喝,两人催动飞龙斩妖诀,三人催动子午斩邪剑,无形剑气和龙形法术齐飞,向陈实攻去。 陈实脚踏北斗七星步,七种步法变化,身若游龙,在不宽的山道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游走。 他如同遍体是眼,能看穿那无形剑气的来势和走向,能感应那龙形法术的变化和趋势。 那五个侍女有的手掐剑诀,有的印诀怪异,各自也有不同的步法,但在一瞬间便有一女子被他来到身后,短剑从后心刺入,准确无比的避开一根根肋骨,便庖丁解牛一般娴熟。 陈实站在那女子身后,提着她的身体,以其为盾,宛如贴身舞蹈,避开其他四女的法术,这才抽剑,将女子丢下的同时,又在她咽喉抹了一剑。 七女,死。 七女的尸体落下的同时,他从尸体的下方窜出,短剑闪电般抹过八女的脚,斩断她的脚筋。 八女抬步向他追击,落脚的一瞬间,整条腿使不出任何力气,便向前跌倒,陈实右腿向后踢出,脚后跟踢在她的咽喉上,喉骨破碎八女,死。 一道无形的斩邪剑飞至,陈实侧身,斩邪剑贴身飞过,铮的一声将他身后的侍女从中间劈开,余势未消,还飞出十多丈。 陈实转身滑步,刺入另一个侍女的胸口,拔出短剑随手掷出,正中对面的侍女心窝,短剑蕴藏的力量将其撞飞,跌落一丈开外。 九女,十女,十一女。 死。 陈实转身,看向赵家营寨。 这条山道上,他的四周,倒塌的山崖,熔化的石壁,七零八落的尸体,只有他还站着。 营寨前那一个个赵家豢养的锦衣卫此刻已经反应过来,各自激发甲马符,飞一般向这边冲来,口中呼喝,叫骂。 他们的神愈浮现,神胎入住神龛,法术在酝酿。 陈实目光越过他们,落在其中一个蒙古大帐中。那里,三个瓷娃娃正自向这边看来。 其中一个瓷娃娃呆滞,一个瓷娃娃愤怒,像是赵二姑娘,还有一个看似有些年纪的瓷娃娃悲痛欲绝,跪在桌子上,泪流满面,像是在大声疾呼, 陈实转过身去,李天青刚刚奔跑过来,甲马符让他的速度大增,但是等到他跑过来时,一切已成定局。 李天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敢置信,眼睛瞪得滚圆。 他知道陈实动起手时很厉害,这些日子他与陈实生活在一起,早就发现了陈实的这个特点,那就是只要心动杀机,总有办法能够猎杀猎物, 但是他也知道,陈实出手太莽撞,根本不去想对方有多强,自己若是失手会怎么样。 陈实只会寻找到最佳的出手时机,然后扑过去,噼里啪啦的打倒异兽。 但那是异兽,不是修士! 更不是金丹境的修士! 而现在,是十一个一流的神胎境修士,再加上一个金丹境的高手! 就这样简单么? 就这样冲过去,噼里啪啦都打死么? 谁给他的勇气冲过去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炼气期分为四个境界,炼气,筑基,神,神胎。化神期同样也有四个境界,金丹,元婴,化身,神降。 陈实相当于炼气期神胎境,把化神期金丹境的高手活活打死! 这种战绩,实在离谱。 虽说属于偷袭,趁其不备,但也实在离谱。毕竟是冲到人群中,四周都是神胎境的一流好手,陈实杀进杀出,把金丹境的赵子玉捅死。 太离谱了。李天青摇了摇头。 他与陈实交过手,两人不分轩轻,但现在李天青才知道,陈实若是动了杀心,战力会有多么恐怖! 这场面,令他突然想起太祖皇帝的诗句。 杀尽江南百万兵 腰间宝剑血犹腥 山僧不识英雄主 只顾哓哓问姓名! 若是换作自己,能否除掉这十一位神胎境一流好手,再加上一位金丹境的高手? 或许可以。 只要自己观察好这些人的习惯,衣着,推算出他们的功法,精通的法术,谋划妥当,是可以将他们分批除掉。 不过,需要花费五六天时间。 若是平时,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是魔变期间。五六天的时间内,发生的变数太多。 像陈实这样在短短片刻,以雷霆手段将十二人统统击杀,他便办不到。 “天青,还看什么? 陈实诧异道,“跑啊 李天青这才清醒,向赵家营地看去,但见一百多个锦衣卫和十多个赵家子弟追杀而来,其中还有一人远远便祭起金丹,金丹更加圆满,显然修为实力远超赵子玉 他打个冷战,急忙跟上陈实 两人冲上山坡,黑锅还在原地等候,待到他们冲至,这才跑起来 李天青还是失魂落魄,但狗子就淡定多了,斜着眼警他一眼,很是鄙夷。 小天青就是没见识, 这种场面,黑锅老爷早就见识过了- 求月票!下一更,下午六点。 看得不过瘾的话,可以去看一下宅猪的书《择日飞升》和《牧神记》,也很过瘾哦。 第五十七章 邪菩萨出征(求月票) 一百多位锦衣卫和十六位赵家子弟,再加上那个金丹境的高手赵彦亮,追击陈实、李天青和黑锅,竟然没能追上,被两人一狗逃脱。 陈实对乾阳山的地理极为熟悉,而他们则是省城来的,对这里的地理可谓一窍不通。 山势多变,山洞又多,水涧也多,丛林茂密,想要避开他们,自然是简单得很。 众人搜寻半响,还是没能找到那两人一狗,反倒遭遇邪崇的袭击,死了十多人,不禁又惊又怒,连忙返回营寨。 如今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天空只是一片淡红,虽有光,却不甚明亮 这种天气,目力无法看清远处的东西,贸然出去,很有可能死在外面,更大的可能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们回到营地,已经化作瓷娃娃的赵彦龙呆若木鸡,痴痴傻傻的坐在桌子边缘旁人怎么劝也不愿离开, 他如今是瓷器,倘若从桌子上掉下去,只怕会摔个粉身碎骨。 只是他如今太伤心,一时片刻间无法释怀, “不用劝他。 赵彦亮向其他人道,“家兄毕竟是玄英府主,他虽然悲,但气魄非凡,会走出来的。 众人见状,各自叹息,感慨好人不长命。 玄英府主赵彦龙还坐在桌子边缘,怔怔出神。 赵子玉是他大儿子,他的子嗣众多,儿女共有十九个,还不算天折的。 赵子玉并非最出色的那個,也不是他最疼爱的那个,但是这次魔变危机,赵子玉的表现,却让他老怀宽慰,只觉虎父无犬子。 这些日子他变成了瓷娃娃,赵子玉将营寨打理得并井有条,并且其他人出去狩猎非死即伤。 有很多锦衣卫和赵家子弟出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估计是死在外面,不是喂了异兽就是喂了邪。也有可能被其他修士所杀, 唯独赵子玉,每次出门狩猎总有收获,甚至还带着侍女出门,也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他的出色,让赵彦龙引以为傲。 赵彦龙甚至心中有了主意,等自己老了后,便将玄英府交给他打理,自己乐得清闲,做个颐养天年的富家翁。 然而,这么出色的儿子,竟然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毛头小子,用短剑插死了。 当着他的面,当着营寨所有人的面,活活插死了! 赵彦龙手在颤抖,如果他还有心,此刻心一定在滴血。 那个毛头小子,那个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竟会下此毒手? 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堂堂赵家,新乡省的父母官,治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也爱民如子,怎么乾阳山就出了这样的逆子,杀了他的亲儿子? 怎么就敢杀了他的亲儿子? 更让他气愤的是,这小子没有用任何法术,也没有用任何符,就用拳头,就用一把短剑,当着他和所有人的面,杀了他的儿子! 子玉为什么不反抗? 子玉为什么不祭起金丹? 子玉为什么不催动法术? 子玉为什么没有祭起身上的所有符箓? 倘若子玉那时候反抗,倘若子玉祭起金丹,倘若子玉催动法术,倘若子玉出所有符箓,子玉就不会死了 他悲痛欲绝,泪水从瓷化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如此心痛。 如同刀割。 这时,赵闵柔突然道:“爹,刚才打死大哥的那个人,好像就是陈实。 “谁?”赵彦龙眼珠子滚动一下,没有听清, “就是那个把我骗到窑厂的小诚实。 赵闵柔犹豫一下,咬牙切齿道,“我认得他,他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就是他!他初次见我的时候,很是憨厚纯真,可笑我竟然信了他,结果变成这个样子!他现在比以前高了些,但肯定就是他! 赵彦龙茫然, 陈实? 陈寅都的孙子? 就是那个杀了自己三子赵岳,女儿赵雪娥,六子赵岩,十二子赵瑞,以及其他赵氏子弟和一众锦衣卫的陈实? 他还杀了铁笔翁和玄英府的管事! 何仇何怨? 竟是如此歹毒,如此的针对他,针对玄英府,针对赵家! 二叔赵存义,不是去杀他了么? 他怎么还活着? 二叔赵存义是怎么办事的?! 他想回到玄英府,狠狠训斥回家吃饭的二叔,骂他这个老东西不会办事,害了自己的儿子! "害我两个女儿,杀我四个儿子,陈实,我不将你碎尸万段,不将你骨扬灰不灭你九族,我誓不为人!" 乾阳山北麓,山顶上,大蛇盘绕,庇护一方百姓。 大蛇玄山的头颅庞大无比,高高扬起,如同固定空中不动的云, 它呼气,前方山谷中云霞蒸腾,化作甘露。 它吸气,四周山风顿起,吹响满山瓷化的树叶,叮铃作响。 大蛇头颅下的阴影中,陈寅都与黑衣青年不再对弈,不知那一盘棋胜负如何。"你这个孙儿很不错,就算死了这么久才复生,也比你当年出息多了。”玄山道。 陈寅都露出一丝笑容:“他最是伶俐,学什么都很快,而且懂事。我当年加入散一直在外忙活,忽视了家里,一年才回家一次。但是小十一直记得我,我每次回人,家,他就远远迎过来,叫我爷爷,让爷爷抱。那时,他才三四岁。" 玄山想了想,不太懂人类的情感,道:“他复生后依旧出色,其他人类与他相比,便显得暗然。那么都娃子,你舍得放下他么?" 陈寅都摇头,背负双手看向远处的群山,低声道:“放下亲情?不,我永远也放不下。 玄山站在他身后,道:“有时候,伱不得不放下。 陈实带着李天青回到叶先生和那些学子被害的山谷,把他们的尸体掩埋了,免得被野兽拖走吃掉。 陈实搓草为香,在他们乱石堆成的坟前插上草香,拜了拜,低声道:“希望你们到了阴间,还能跟着叶先生好好求学,考上鬼秀才鬼举人。 他转身跟上李天青,两人走出乾阳山。 这次二人是从山北出来,并非一开始走的山路,不过两人早已习惯。 乾阳山范围太大,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猎手也常常迷路。但只要能走出大山,便算是平安。 山路正对着的是山阴村,如今天色说黑不黑,说亮不亮,一个身着深衣长裙的女子站在道路边,怀中抱着个婴孩,面色凄婉,向着村庄轻声呼道:“有人在么?救救孩子! “救救孩子吧。 那女子落泪,哽咽道“来个好心人把他带走,奴家养不活这孩子了, “好心人! 无比粗犷的声音从女子身后的山林中传出,如同雷鸣,那邪物见山阴村里没有人理会自己,便站起身来,挥舞着数十条长蛇般的脖颈,脖颈的尽头挂着一个个婴孩状的头颅,异口同声叫道,“救救孩子!" 百婴盯着山阴村,很想进入村中大快朵颐,然而山阴村的干娘让它忌它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调头离去, 陈实和李天青待它走远,这才走出来。 李天青心有余悸,道:“幸好山阴村的人聪明,没有被这只邪骗到,否则出来一个死一个。 陈实道:“如今还敢出来的,自然都是修士,普通人在外面早就变成了瓷人。这只邪还以为是平常,可以把人骗出来吃,却不知自己被人看笑话。 两人沿着山麓的道路往回赶,刚走出没多远,只觉地面微微抖动。 “难道是百婴又回来了?”李天青疑惑。 “听声音不对,先躲起来。”陈实悄声道。 两人带着黑锅钻入山林,匍匐着向外张望。 地面传来的轻微抖动渐渐幅度变大,两人一狗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地面抖动,甚至让陈实觉得心脏被震得发慌。 “来的这只邪,一定无比巨大!" 他刚想到这里,一根青花瓷柱子,映入他的眼帘。 随即他意识到那不是柱子,而是一条腿。 一条青花瓷的腿! 只是这条腿太粗壮了,粗壮得如同柱子一般! 接着,随着地面颤抖,一尊八臂斗母菩萨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它高达十多丈,如同一座移动的瓷器小山,八条手臂粗壮无比,瓷器表面有炸裂的瓷片,但整体依旧极为完整。 它的青花颜色艳丽,极为夺目,真王时期的工匠一定是那时有名的画师,在它身上绘画出绚丽精美的花纹图案,还画了青龙,盘绕在它化的衣着上,活灵活现。 它走动之时,瓷器接口处相互摩擦,发出“噌噌”这样的刺耳的声音。 邪菩萨! 两人一狗心脏狂跳,但生生被他们压制下来。邪菩萨,竟然走出了窑厂,并且来到这里,来到他们前方的山路上,近在咫尺! 这时,邪菩萨仿佛觉察到什么,俯下身子,巨大的面孔出现在陈实他们所在的山林前。 它的面孔几乎挡住了陈实大部分的视野,眼球是一颗规则的球体,有一张八仙那么大,上面会有眼瞳、眼白,但在眼瞳眼白中,还绘制着极为复杂的符图案。 陈实不敢仔细看,没能看清符箓的内容, 因为此刻,正有一个瓷器窑工,从邪菩萨的眼眶里爬出来,修补邪菩萨的眼睛的碎裂处。 那瓷器窑工,高约丈余,又细又高,手脚细长,正是窑厂的窑工,不知何故钻到邪菩萨体内。 “噌,“噌,!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是邪菩萨的头颅和脖子接缝处发出的声音,它在转动头颅另一只面孔转了过来,查看山林。 它也有一双瓷球眼,同样很是巨大,眼中绘制的符很是复杂,但陈实警了一眼便看清了符箓的构造,认出了这个符箓。 “天眼!糟糕!" 他额头顿时冒出冷汗,邪菩萨第二张面孔的瞳孔中绘制的是天眼符,比陈实从爷爷那里学到的天眼符要复杂许多,但的确是天眼符的构造框架,只是真王的工匠往里面塞了其他东西。 天眼拥有察天索地,看到灵体鬼神的功效,邪菩萨这张面孔的眼瞳绘制天眼符箓,只要符箓亮起,他们的躲藏便再无意义! 陈实正欲拉着李天青夺路而逃,突然那尊邪菩萨像是被什么声音所吸引,直起腰身,向山阴村看去。 “咚! 它迈开脚步,向山阴村走去。 陈实和李天青惊魂未定,却见那尊邪菩萨所过之处,一切生灵,悉数化,即便是山阴村的干娘也飞速瓷化,变成了一株瓷树。 邪菩萨进村查看一番,又想起刚才路边的细微动静,便又迈开腿脚,回到陈实等人的藏身地,天眼激发,在这片山林中扫视一周,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起身轰隆轰隆的离去。 远处,陈实、李天青和黑锅停下脚步,心有余悸。 这尊邪菩萨,在搜寻幸存者! 躲在村里,不再安全! “他要将所有生灵一网打尽,统统瓷化! 下一章更新,今晚十一点!新书刚上架,求月票冲榜! 感谢肖树懒的盟主支持! 第五十八章 大闺女来访 晚上陈实一宿未睡,一直修炼三光正气诀,脚踏北斗,七星炼。 李天青见他如此用功,也不禁钦佩万分,见状也跟着修炼,只是没多久便太累回床上睡觉。 陈实尽管一刻不停的修炼,但青色鬼手还是再度发作,捏着他的心脏,捏得越来越紧。好在他意识到自己杀了十二个人,晚上鬼手便会发作,因此早早做了准备。 陈实强忍剧痛,修炼不停,总算把这一波发病熬过去, 他这才敢去睡。 待到狗叫时,已是魔变的第五天清晨, 陈实、李天青出去寻找灵兽,他们必须在魔变的前期,尽可能搜集更多的食物否则随着魔变加深,灵兽也会撑不住变成瓷器。 前期搜集不到食物,后面便会饿死, 今天的收获依旧不多,陈实看到一只与之前自己猎获的差不多大的封豨,可惜那封豨竟学聪明了,见到他们撒腿就跑,两人一狗没能追上。 他们只猎获一只灵驼,这种灵兽不大,只有普通梅花鹿大小,一百多斤 两人一狗回村路上,经过几个村庄,只见这些村庄的人都变成了瓷器,干娘也变成了瓷器。 想来是邪菩萨经过了这里, “这样下去的话,黄坡村也坚持不了多久。 两人心中一沉。 待来到黄坡村,玉珠奶奶连忙凑到陈实身边,悄声道:“你家来人了!"陈实心中一喜:“我爷爷回来了?" 玉珠奶奶摇头,神秘今兮道:“是个大闺女,长得可俊。 陈实呆了呆,大闺女? 难道是自己在爷爷那里存的钱够了,爷爷给自己买了個妇儿? 他不由兴奋起来:“我长大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李天青连忙跟上他,颇为好奇,很想看看这个长得可俊的大闺女。 大闺女没有进陈实家,而是坐在陈实家门口的古树下,身上穿着大红印着绿花的小薄袄,裤子也是同样的颜色,梳着两根大辫子,从耳后绕过来,搭在胸前。 她胸前鼓鼓的,像是藏着什么宝贝儿。 大闺女病殃殃的,村里人心疼她,还给她熬了一碗肉陈实看到这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李天青疑惑道:“小十,不回家么? “家?什么家?这不是我家! 陈实眨眨眼睛,“我走错了,我家在村那头。 黑锅汪汪叫了两声,表情很是严肃,似乎在说你的确走错了路。 它跑到前头,打算给迷路的小主人带路去村的另一头。 大闺女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突然道:“继续走啊,走的话,都得死。 陈实转过头来,满面笑容,略带几分惊讶,笑道:“嗳,这不是我家么?你看我这个记性,年纪轻轻就昏了。黑锅,你怎么也昏了头?" 黑锅坐在地上,垂着头懊恼不已,似乎也在埋怨自己为啥记错了家门。 大闺女冷笑着喝着肉羹,斜眼看他们表演, 陈实向自家门户走去,突然像是头一次看到她,惊讶道:"金大人?你是金大人?金大人你忘记了,我小陈啊!咱们在无妄城见过的!" 他兴奋莫名,笑道:“金大人,当时咱们还一个桌喝茶呢!天青,快来快来,这是神机营的金红缨金大人!黑锅黑锅,快来拜见金大人!金大人好,金大人今天更好看了!" 他一边说一边退,把李天青和黑锅挤进院子,关上房门,呼呼喘着粗气,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李天青也是面色惊恐,目光没有看向门户,而是看向墙角。 墙角立着一根一人多高的火炮,正是红夷大炮! 黑锅也跑来跑去,四处找东西,打算盖住自己的狗窝。 它的狗窝里堆满了黑铁弹丸。 “嘭! 门户被一股力量撞开,金红缨气色不佳,端着碗踢踏着鞋,一一拐,面色不善的走到陈家院子,警了警墙角的红夷大炮和狗窝的黑铁弹丸,冷笑不已。 陈实面色苍白,悄声道:“天青,偷盗红夷大炮,私藏炮弹,什么罪? 金红缨不等李天青回答,喝道:“夷九族!还要加伱一个私制火药的罪,满村抄斩,明年此时,你们村就都可以投胎,重新做人!" 她眼珠子一转,脸上的阴霾尽去,笑道:“不过本大人也不是不近人情,万事都好商量。倘若你们能分给本大人一点点肉吃的话,这件事就既往不咎。我快饿死了!" 她大口大口喝着肉羹,很快将一碗肉喝完,面带菜色。 与邪菩萨一战后,她因为伤势太重,再度躲到芳甸村里疗伤, 芳甸村可没有陈实李天青这样的修士,可以每天出门打猎,芳甸村的百姓养活自己都难,因此金红缨只能挨饿。 不料她刚刚稳住伤势,邪菩萨便寻过来,芳甸村所有人,连小女孩干娘也一起化作瓷器。 幸好她逃得快,躲过一劫。 不过邪菩萨到处寻找活人,寻到便将其化作瓷器,已经有不少村落和镇子变成了瓷人世界。 大家都变成瓷人,一动不动。 陈实听到她是来要饭的,胆气便壮了起来,道:“原来是小金啊。小金,我也知道你这几日过得不太好,可是呢,我们黄坡村不养闲人。你想要口饭吃也不是不可。你都有什么特长?" 他上下打量金红缨。 金红缨笑吟吟的看着他,悠悠道:“妾身的命特别长。臭小子,快去给老娘做饭,不然吃了你们两个小家伙!" 陈实应了一声,前去割肉做饭, 李天青连忙来到他身边,见他拿起刀,心中一惊,以为陈实要动手陈实割下一块肉,居然真的开始做饭。 “小十,你拿刀不是打算杀她?”李天青不解。 “怎可如此?我又不是恶人。岂陈实将肉切片,打算先腌制一段时间,摇头道:会打打杀杀?" 李天青觉得自己好像头一次认识他一般,突然醒悟,道:“你打算在肉里下毒! 陈实摇头,道:“金红缨这种人,她哪怕是重伤倒在地上,只要没有死透,你都不要前去杀她。等到她死透了,你才能杀她。 李天青不解。 陈实却知道,金红缨是可以与萧王孙正面对抗的强者,萧王孙遭到重创,昏迷倒在地上,看似没有反抗之力,但他的细腰、伯劳二剑却守护着他,外人不能碰 碰,即死。 金红缨的伤肯定很重,但还能走,还能说话,她的伤比那时的萧王孙的伤轻多了,因此借陈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 “小弟弟倒是个聪明人。”金红缨此刻坐在饭桌边,摸着狗头,笑道黑锅趴在她的脚边,很是受用, 陈实烧了红烧排骨,把子肉,焖烧筋头巴脑,然后烧了份肉丸汤,端了上来。 金红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陈实原本是做给三个人吃的,她一人便吃干喝净。 陈实只好再去做。 “陈实,你们村呆不了多久了,邪菩萨寻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金红缨有了些力气,道,“咱们需要尽早搬家。 陈实摇头道:“我们村的人呢?我们走后,他们便会饿死。 “他们不会饿死,没有了灵肉异兽肉,他们很快便会瓷化。他们金红缨摇头道: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你这些日子提供给他们灵肉吃。但你们两个小家伙,养活一个村的人,你们又能养多久?我们三人一起走。 她顿了顿,摸了摸黑锅的狗头,道:“带上这条狗,若是没有吃的,还可以吃狗肉。 黑锅立刻站起,再也不坐在她身边, 金红缨诧异,笑道:“这条狗居然还能听懂人话! 李天青冷冷道:“金统领,吃完狗子,还可以吃人对不对?反正你带着两个小孩,都反抗不了你。 金红缨笑嘻嘻道:“小弟弟这么聪明,今后就先从吃你开始。 陈实笑道:“姐姐,我们俩还小,不好吃。等长大了再吃。 金红缨笑道:“两个小家伙,一对金童,怪惹人怜爱。等你们长大了,姐姐就换一种方法吃了你们。 陈实听不懂,以为这女子真的要吃掉他们俩,于是悄悄摸起菜刀,藏在袖筒里。 金红缨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笑道:“把刀放下,不是你想的那种吃。 陈实见被她察觉,也不敢放肆,乖乖把菜刀放下,道:“姐姐说的是哪种吃?金红缨看着他纯真的眼眸,自己被自己的想法臊得脸蛋通红,了一口,一瘸一拐的走出门去,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两个先吃饱饭,姑奶奶给你们时间和这些村民道别。姑奶奶也不是没有人性,你们原来分给他们的灵肉,姑奶奶不要,可以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 陈实闷头做饭。 李天青坐在锅台前烧锅,一边续着柴火,一边道:“这位金姐姐真有意思,一会儿要做我们老娘,一会儿又要做我们姑奶奶,还要吃我们。还说我们小,长大了吃,吃法还不一样。难怪我爷爷说,女人多变。 陈实想了想,道:“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孤独久了,肯定脾气古怪。金红缨在外面道:“我听到了!你们两个小家伙,背后嚼我耳根,撕烂你们的嘴! 陈实压低嗓音道:“你看,脾气又不好了。 李天青道:“我爷爷说,嫁了人就会好。 "我要进来打你们俩了!”金红缨气道。 待到吃罢饭,陈实把锅碗瓢盆刷洗了,然后又给爷爷留下一张字条,让他不用担心。 这些日子爷爷一直没有回来,但他深信,爷爷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一定会回来 “我还要去给干娘上香。”陈实道。 金红缨嗔怒:“多事!我们一起去! 她原本以为陈实干娘便是村外的神树,没想到他们却是向村外走, “小十哥要走了吗?”玉珠眨着大眼睛,望向他们,询问道, 陈实点了点头,道:“你们家的肉应该还可以吃十来天,不要省着,放开怀吃过段时间我会回来再给你们送一些!" 玉珠茫然,挥了挥小手,目送他们出村。 “奶奶,小十哥要走了。”她回头道。 玉珠奶奶拄着拐棍站在她身后,她也看出陈实要走,却没有出言挽留 黄坡村的街道上,每家每户都有人走出来,望向陈实离去的方向,目送他出村也不曾出言挽留。 "他已经照顾我们很久了,不要强留他,留下他会害了他。”玉珠奶奶道 陈实带着金红缨、李天青和黑锅,来到黄土坡,金红缨正欲上坡,突然脸色顿变,急忙停步,惊疑不定的看向这片土坡。 陈实回头,诧异道:“金姐姐不上来么?" 金红缨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去看李天青,只见李天青竟也登上土坡,甚至连那条黑狗也上了坡,毫无异状! 但是只要她抬脚,便天旋地转,自己脚下一片虚空,巍巍黄天向自己压来! 她汗水一滴滴滚落 上坡,可能会死! “这个黄土坡,有古怪,有很大的古怪!- 今天又是三更一万一千字!求月票!下一章明天上午十一点! 第五十九章 蒙塔幸存者 漂亮女人真是古怪。” 陈实摇了摇头,“让她上来,她偏偏浑身流汗,还打摆子,不愿意上来,就喜欢在下面呆着。” 李天青深有同感:“所以我活了一十二年,到现在都不了解女人的想法。” 陈实领首:“我都十一岁了,也不了解女人。 二人长吁短叹,觉得这是一片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 “两个小东西,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胡思乱想什么?”金红缨的声音从土坡下传来。 李天青小声道:“我牵过我娘的手。她在李家洗衣服,手很粗糙。 陈实道:“我也摸过玉珠的手,没有我的手有力气。 他们来到歪脖子老树下,陈实给石碑干娘上香,低声道:“干娘保佑,让我们平安度过这场魔变,保佑乡民平平安安。 石碑上有青光飘动,像是云霞之气,但除此之外,再无特异之处。 李天青则在打量着面前的歪脖子老柳树,颇为诧异,道:“小十,村外别的树都变成了瓷树,为何这株老柳树没有瓷化?" 陈实怔住,不由看向这株老树。 他对这里的一切太熟悉,故而没有留意到老柳树并未瓷化,此刻仔细观察,只见老柳树非但没有任何瓷化的迹象,甚至郁郁苍苍,比从前茂密了许多。 他也是大惑不解:“难道这株柳树也吸收了香火之气,用不凡之力凝聚了相?可是,这两年来为何我没有看到它的神相?" 如今山野之中,村庄之内,也多有灵物可以抵御瓷化,因此陈实也只是略感诧异,并未深究。 他给朱秀才也上了九炷香,从前都是一炷香,这次因为要离开黄坡村,暂时不能回来,所以多上几炷。 “小十,你们要离开黄坡村?”朱秀才一边着香气,一边问道。 陈实点头道:“不得不离开。邪菩萨在四处搜寻活人,留在黄坡村,很有可能会被邪菩萨一锅端,走出去才有可能活下去。 他迟疑一下,道:“秀才,你要去阴间么?我可以帮你解下上吊绳,让你不必挂在这里。” 没有了上吊绳,朱秀才便可以摆脱束缚,恢复自由, 朱秀才脖子挂在绳索上,斜着脑袋往下看,冷笑道:“我吊死在此,是为了去阴间吗?我吊死在高处,是为了看这狗日的世道可以糜烂到什么程度!我吊死在这里是要看大明的山河在那群混蛋手中烂掉!我吊死在此,就是要看那群王八蛋不得好死!” 他骂咧咧的,口中说着之乎者也之类的怪话, 陈实知道他素来愤世嫉俗,因此也没有再劝,与李天青一起走下黄土坡。 此次上坡下坡,金红缨再看陈实的眼神,便有了些躲闪和敬畏。 “你干娘在上面?”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实点头:“是啊。 “小十很孝顺呢,哈哈,哈哈哈!" 金红缨干笑两声,道,“小十的干娘,能否介绍妾身认识一下?"陈实诧异,不明白她为何前倨后恭? 干娘就在上面,你想见我干娘,上去便是。陈实道。 金红缨却不敢,甚至连抬脚踏上土坡都不敢。 她像是对这片土坡充满了恐惧。 “小十的干娘很了不起呢。哈哈,哈哈!”她笑得有些心虚。 陈实不知道她笑什么,没有理睬她。 过了片刻,金红缨打消上去的想法,一瘸一拐的向乾阳山走去,凶巴巴道:“快点跟上来,咱们离开这里,尽快入山!"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转身,不由分说将陈实和李天青扑倒在地,压低嗓音道:“别动。邪菩萨来了!" 陈实和李天青被她压在身下,嗅到一股女子独有的体味,像是清香又不太像。 两个少年心脏突突剧烈跳动,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好像被软绵绵的肉压在身上。 好软。 这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黑锅也早已躲了起来,不敢作声。几这股震动来得很快,是从山中走出,到了黄坡村停顿了一下,随后渐渐远去。厂金红缨松开两人,慢慢站起,悄悄向外张望。 突然,邪菩萨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头颅转动一下,一双眼睛炽烈无比,蕴藏熊熊火光,向这边看来。 金红缨急忙蹲下。邪菩萨目光巡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脚步踩得地面微微晃抖,逐渐远去待到它走远,他们这才出来,陈实飞奔来到黄坡村,只见黄坡村男女老幼,悉数化作瓷器,无一幸免。1 这次若非金红缨胁迫他们,逼他们跟她离开,只怕陈实、李天青和黑锅也是同样的下场,无从逃脱。 “陈实,走啦! 金红缨呼唤道,“我们去找萧王孙,对付邪菩萨,须得有萧王孙手中的那件宝物才行。这厮夺我神机营的宝物,真是该死! 陈实走出村子,又回头望了望,道:“金姐姐等一会儿!黑锅,黑锅,借伱点血用用!" 他放下书箱,黑锅来到跟前,被他取了小半碗的黑狗血。 陈实研磨朱砂,在村口就地画符,他画的是桃符和驱邪符,以及五岳镇宅符,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朱砂耗尽,前后画了几十张符, 他把这些符箓贴在村口,贴在每家每户的门头,也给村里的干娘贴上一张驱邪符 李天青上来帮忙,两人忙活,很快贴完。 “即便我们离开一段时间,邪崇也不敢进入村庄,侵扰村子了。”陈实舒了口气 他怕有邪祟闯入村庄,把变成瓷器的村民打破,这样就活不过来了,金红缨笑道:“你倒是有情有义。咱们快点走吧。 陈实询问道:“金姐姐,你见多识广,你觉得除掉邪菩萨后,他们还能复生么? 金红缨一瘸一拐的往山里走,道:“或许可以吧。我只经历过一次魔变事件,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 陈实精神振奋,跟上她的脚步,询问道:“金姐姐经历的魔变事件,是怎么回事? 金红缨道:“那时我还小,只听人说古塔魔变,持续了很久。具体是怎么回事便不记得了。 她有些郁郁不欢,不想多谈此事。 李天青神情微动,道:“古塔魔变?我在书上看到过这场魔变,书上记载的是二十三年前,蒙塔城地震,从地底冒出来一座古塔,几個寻宝的修士进入古塔,结果这是一座镇魔塔。镇魔塔被他们破坏,就发生了魔变。这场魔变非常惨烈,蒙塔城的人几乎死绝,后来有几个怪人进入魔域,将魔变解决。相传,蒙塔城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他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 书上记载只有一人存活。 金红缨说她是亲历者, 那么这个幸存者是. 金红缨展颜笑道:“我可以在古塔魔变中存活下来,自然也可以在这场邪菩萨魔变中存活下来!老娘是天生的气运之子!” 陈实笑道:“金姐姐运气好,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三人有说有笑。 黑锅冷眼旁观,看出金红缨在强颜欢笑,而陈实和李天青只是在转移她的关注点,将她从家破人亡的伤怀中引出来。 陈实又在转变话题,道:“金姐姐,萧王孙从你们神机营捡走了什么东西? “捡?" 金红缨气得磨牙,喝道,“是偷,是抢!也不怕告诉你,这厮偷走的便是西王玉玺,夷九族的死罪!老娘要是夺不回来,老娘也要被押赴刑场杀头,神机营将士都要换一茬,死一遍!" 李天青闻言,心中微动:“西王玉玺?莫非是五十州山河社稷图上打下烙印的那块西王玉玺?” 金红缨看他一眼:“天青小弟弟知道的倒不少。这玉玺一直放在我神机营保管萧王孙原本也是神机营的人,是我的前辈。我素来敬仰他。前不久他不知发什么疯夺走西王玉玺,若非西王玉玺事关重大,我也不会调动神机营来乾阳山埋伏他一手。 她的埋伏一手,指的是把萧王孙引到雷击山上,调动近百尊红夷大炮轰山,险些把萧王孙轰杀, 若非金红缨被萧王孙最后一剑惊走,只怕已经葬送在金红缨之手, 不过,神机营也因此死伤惨重。 李天青猜测道:“萧王孙取西王玉玺,莫非想借此印打开真王墓?不对!他拿走玉玺的目的,不是为了真王墓,而是五十省的山河社稷图!山河社稷图是真王绘制西牛新洲地理,封禅各大名山名川,调动各地的城隍、村神,以及江河湖海名山大岳神祇和力量的宝物!" 五十省山河社稷图上有着西王玉玺的印记,因此得到西王玉,便可以收取山河社稷图! 虽然如今名山大川已经没有了城隍村神山神水神这些神祇,但五十省山河社稷图依旧拥有着莫大的威力。 陈实对此一无所知,听得津津有味。 “萧王孙要么是躲在镜湖山庄疗伤,要么是躲在无妄城。 金红缨提起萧王孙,便咬牙切齿,恨得牙根痒痒,道,“咱们先去镜湖山庄,若是寻不到,那就去无妄城!逼他交出西王玉玺,再杀了老贼,你们吃肉,老娘血,生啖了这厮!然后咱们便用此宝打开真王墓,取出山河社稷图,灭掉邪菩萨还不是轻而易举?" 陈实询问道:“倘若打开真王墓,释放出比邪菩萨还要强大的存在呢? 金红缨被他问住,有些迟疑道:“不太可能吧?" 李天青道:“窑厂仅仅是给真王墓烧制瓷器的地方,便有一尊邪菩萨,真王墓中肯定更为夸张。窑厂出现魔级,那么真王墓最低也是灾级。” 金红缨颓然,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老娘真的要死在这个破地方?老娘还是花一般的年纪,难道就要和身边的两个小兔崽子一起死在魔域里?" 李天青道:“红缨姨."” 金红缨脸色顿变,探手掐住他的脖子,刚才还是病恹恹一副要死的模样,现在则杀气毕露,冷冷道:"你说什么?李天青,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李天青死到临头,突然福至心灵,道:“红缨姐。” 金红缨将他放下,又牵动身上的伤,疼得发抖,道:“我叫你弟弟,你就应该叫我姐姐。叫错了,杀了你!不管怎样,先去镜湖山庄。镜湖山庄中有老怪物,上次我便是在那里受伤,邪菩萨只怕也不敢前往那里。咱们先去躲两天,躲过邪菩萨的搜寻。 三人入山,金红缨伤势较重,一瘸一拐,走的不快。 空中传来嘻嘻的笑声,几个飘颅垂下猩红细长的舌头,舌头下面挂着几个人,手舞足蹈,似在空中跳舞, 飘颅看到他们,又嘻嘻笑着,舌头收回,便将那几人拉入口中吃掉,接着长长的舌头垂下,向他们飘来。 金红缨走不动了,停下歇息,陈实和李天青看到飘颅靠近,紧张不已。 突然,只见几个纸人顺着飘颅的舌头往上爬,纸人有鼻子有眼,嘴里咬着刀剑身手敏捷,速度极快,不多时便爬到飘颅的脸上,举起刀剑乒乒乓乓便是一顿劈砍, 那些飘颅泄了气一般坠落下来,砸入山林。 那些纸人收了刀剑,从飘颅大脑袋上跳下,快步来到陈实他们身边,钻入金红缨的袖筒中。 陈实和李天青对视一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红缨尽管遭受重创,连走路都艰难,但法术还是精妙无比,他们对付不了的邪,对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他们再度前行,山路崎岖,多不好走,陈实看到金红缨很快满头大汗,应该是走路牵动伤口,疼得难以忍受, 这女子居然一声不吭,硬挺下来,令他颇为钦佩。 他们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金红缨张望,道:“前面有个山村,咱们去那里歇-歇脚,吃点东西再赶路。" 他们走上前去,山庄是建在山谷的一侧山坡上,庄子前有小河,不过看河道,大雨天应该会发山洪,因此村子没有建在谷中,而是山坡上。 村里有很多人,他们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一个个瓷人。 不过村中应该还有锅具,可以烧些饭菜, 这些瓷人站在街道上,错落有致,三人一狗从瓷人之间穿过,瓷人一动不动,他们小心翼翼,免得触碰到这些瓷人,若是碰倒了,这些人只怕会碎一地。“等一下!" 李天青疑惑道,"你们注意没有,这里的瓷人好像多得有些过分!他环顾四周,道:"“这个村庄里的瓷人,只怕有上千尊!一个山村,有这么多人么? 么?" 陈实顿时醒悟,道:“有人将他们搬过来的!那么是谁把他们搬来的?"2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顿变,飞速道:“我们快走!就在此时,大地轻微颤抖,邪菩萨那庞大无比的身躯映入他们的眼帘。 “不、要、动!" 陈实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他身体僵硬,站在瓷人之中,连呼吸也放的无比轻微。15一四千多字大章求票。下一更,下午六点! 第六十章 脚踏甲马如插翅,头落窑炉火自生 李天青心头狂跳,但很快便冷静下来,沉着无比,也仿佛一尊瓷人,站在那些瓷人之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金红缨原本打算逃走,但知道自己伤势重,腿又瘸了,根本跑不掉,因此也站在瓷人中。 只是她一条腿能用力,另外一条腿不能用力,让她站的有些不太稳当 她的脚边,黑锅宛如一条瓷狗,脑袋前伸,左前腿抬起,作走路状,尾巴向后倾,仿佛在准备捕猎时被瓷化,惟妙惟肖,令金红缨佩服不已。 “我难道还比不上一条狗?" 她咬紧牙关坚持。 地面震动幅度越来越大,邪菩萨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三人一狗屏住呼吸,心跳被压到极致。 邪菩萨抬起腿脚,那巨大的身体从他们头顶走过 “轰! 这尊邪魔来到村中央,双腿盘坐下来,尘烟四起, 即便坐着,也远比房屋高。 从前,窑厂中有鬼神领域,那座鬼神领域便是这尊邪魔自身形成的领域。不过如今鬼神领域已经变成了魔域,影响方圆百里的一切生灵,比原来大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影响范围扩张,但也因为扩张,导致影响力没有那么强。 因此邪菩萨从他们身边经过,陈实他们也没有被瓷化。 不过倘若邪菩萨注意到他们,便可以将他们顷刻间瓷化,便如同瓷化那些村庄中的人们一样简单和轻松! 三人一狗愈发谨慎,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这时,邪菩萨肚子里面传来呲呲的摩擦声,接着肚脐被推开,像是一道圆形的门户,一个高约丈余的瘦长窑工从里面爬出来,还拖着一个瓷人。 瘦长窑工将那瓷人拖到街道上,摆放整齐,立在其他瓷人前面,然后又回到邪萨的肚脐里,又搬出一个瓷人,同样也拖到街道上。 它如此再三,不断将瓷人从邪菩萨的肚子里拖出,摆放整齐陈实等人这才知道,这里之所以有这么多瓷人,原来都是这個瘦长窑工所为。”他搬运这么多瓷人做什么? 陈实想起窑工修补邪菩萨破损瓷片的举动,顿时恍然大悟,心道“他是打算用这些瓷人做原料,重新熔铸,用来给邪菩萨修整身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原料!" 瘦长窑工终于将邪菩萨肚子里的瓷人搬完,来到瓷人之间,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清点,好像在数瓷人的数量。 “糟糕,它在计数! 陈实额头有冷汗要冒出来,窑工计数,是必备的技能。但这个瘦长窑工分明不是真人,而是一个被烧制出来的陶瓷人,竟然也懂得计数! 而且,它既然知道计数,必然会发现多出三人一狗! 那时就凶险了。 李天青和金红缨的额头也冒出一滴滴汗珠,两人站的方向不对,只能拼命向一侧转动眼球,试图去看邪菩萨的动静。 那尊邪菩萨正襟危坐,四张面目,八只眼睛,各自闭上,似老佛入定,显得神圣庄严。 “我们这时候突然发力奔跑的话,能否逃出邪菩萨的目光注视和法术攻击范围?、两人心中同时暗道。 随即他们便否定这个念头 他们根本来不及逃出。 窑工已经数到他们,继续往前数。 数了一遍后,那窑工站在原地,抬起两只手,拨弄手指头,似乎数量有些不对让它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了。 它挠了挠头,把头挠得噌噌响,也没想通这其中的缘故, 它向邪菩萨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转过头,看向那些瓷人。 它再度走来。 金红缨额头冷汗直流,顺着脖子往下滑,汗水流到衣领里,如同蚂蚁爬来爬去很不好受。 她身体轻微摇晃起来,受伤的那条腿也在颤抖,抖动得越来越厉害。 窑工像是注意到她,径直向她走来。 金红缨努力维持身形,但怎么也稳不住, 她咬紧牙关,袖筒中一只只小纸人悄悄顺着裤子滑下,蹑手蹑脚的向窑工走去。这窑工是专门负责修补邪菩萨的窑工,当初金红缨、萧王孙四人险些将它除掉不料邪菩萨狡猾,竟将它吞入腹中,以至于窑工躲在邪菩萨身体内部修补它的损伤。 那一战功亏一篑,主要原因不是他们四人不敌邪菩萨,而是这个窑工! 金红缨暗下决心,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这窑工一起上路! “不过,我堂堂神机营武官的命,换一个瓷器的命,还真是亏了血本! 她的纸人已经来到窑工身边,纸人行走无声无息,而那窑工毕竟是瓷器,瓷质的眼球,只对声音敏感,视力不行,没有看到这些纸人。 纸人们口中咬着刀剑,顺着它的腿往上爬,爬到它的背上,便要动刀。 此时瘦长窑工已经来到瓷人之中,正欲凑过来仔细查看金红缨,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响声。 它转过头看去,只见邪菩萨举起八条手臂,托住自己的脑袋,轻轻左右旋转,接着伴随着一声大响,竟将自己的脑袋摘了下来! 那邪菩萨依旧端坐,稳当无比,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一旁。 瘦长窑工顾不得去检查金红缨等人,一手一个,抓住两个瓷人,径自向邪菩萨的头颅走去。 陈实这时才注意到,邪菩萨放下脑袋的地方,竟然有一个窑洞,应该是不久前建的,用了没几次。 那窑工将两个瓷人放入窑洞,爬到邪菩萨的脑袋上,掀开其中一个眼皮,顿时熊熊真火从邪菩萨眼中喷涌而出,火光炽烈无比,顷刻间便将两个瓷人烧熔! 瓷人熔化,落入下方的陶锅中,满满的,泛着红光, 瘦长窑工放下邪菩萨的眼皮,从邪菩萨脑袋上滑下,捧起滚烫的陶锅径自来到邪菩萨身躯的肚脐旁,打开肚脐走了进去。 它应该是打算从里面修补邪菩萨的身体。 陈实眨眨眼睛,心中默默道,“现在邪菩萨的脑袋放在一旁,眼睛已经闭上,窑工又进入邪菩萨的身体之中,应该是最佳的离开时机。 他悄悄挪动脚步,来到金红缨身边,搀住摇摇欲倒的金红缨,向李天青抛个眼色,李天青会意,三人小心翼翼的向村外挪去。 至于黑锅,早已见机行事,在他们前面带路,脚步轻盈无比,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四周都是瓷人,他们必须谨慎无比,否则稍有不慎触碰到瓷人,人发出响动,便会立刻惊醒邪菩萨! 村外水声潺潺,一派田园风光,说不出的美好, 而村中的三人却是汗水津津,一点一点挪动。 眼看他们便要走出村子,突然只听哒的一声,邪菩萨的肚脐又被打开,那瘦长窑工推开肚脐门走了出来。 三人一狗见状,又是一动不动。 那窑工来到瓷人中,又拖动两个瓷人去烧。 那两个瓷人刚刚熔化,瘦长窑工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向金红缨适才的站立之地看去。 它大是困惑,这里先前似乎有个瓷人,为何不见了踪影。 金红缨和李天青紧张到了极点,金红缨忍不住,当即便要催动纸人,陈实悄悄捏了捏她的手,金红缨微微一怔,便没有发作,忍耐下来。 她与窑工接触的少,陈实却是经常往窑厂跑,知道这些窑工的特性。 这些窑工的智商不高,只能分辨动的物体,静止的物体便无法分辨。 窑厂里有些成了精的瓦瓦罐罐在躲避窑工追杀时,便往往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倘若被窑工吓到跑出去,那才是死路一条。 好些次,陈实险些被窑工捉住,都是靠着装作瓷器一动不动,才存活下来。 而且,窑工的脑筋也有问题,无法进行深度思考, 它们能发现问题,但不能想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果然,那窑工没有寻到金红缨,便收回目光,从邪菩萨脑袋上滑下来,捧起陶锅又回到邪菩萨的肚子里,继续干着修补的活儿。 三人一狗继续向村外走去,总算走出村子,他们都暗自松一口气 就在这时,金红缨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却见那邪菩萨的脑袋,其中一张面孔不知何时睁开眼睛,正自冷冷地看着他们! “不好!" 金红缨头皮发麻,喝道,“快走! 陈实也看到那邪菩萨的头颅,立刻将金红缨抱起,不由分说便向外逃去,喝道:"红缨姐,纸人!" 金红缨在他怀中,闻言顿时醒悟,立刻催动邪菩萨肚子里的纸人。 这些纸人原本趴在瘦长窑工的背上,一直没有动静,此刻当即动手,向那瘦长窑工挥刀挥剑劈砍! 瘦长窑工也并非易于之辈,遭到暗算,立刻将陶锅中的热液向自己背后泼去 它是瓷器,自是不怕热液,但纸人却是纸张剪出的,虽有着金红缨的法力支撑但遇到热液便立刻起火燃烧! 其他纸人纵身跳跃,避开热液,腿脚在邪菩萨肚子内壁用力一蹬,便自弹起,挥舞刀剑便向瘦长窑工杀来。 它们手中的虽是纸制刀剑,但却锋利无比,一刀落下,一剑刺出,便可以将窑工坚硬的陶瓷表面刺穿,或者劈开一道口子! 窑工、纸人在邪菩萨肚子里厮杀,那邪菩萨也没有闲着,两条手臂立刻探出,抓向地上自己的头颅,刚刚抓住头颅,两条粗壮无比的腿脚发力,支撑起身躯,缓缓站起。 缓缓只是针对它而言,它的身体太大,站起速度看似慢,但实则很快。 同一时间,那头颅的四张面孔各自露出兴奋、愤怒、残暴、嗜杀的表情,其中一张面孔的双眼目射熊熊火光,直奔陈实、李天青等人而去! 李天青立刻激发自己双腿上暗藏的甲马符,脚底生风,奋力狂奔,试图避开邪萨的目光注视。 却在此时,只见一道黑影从他身边窜了出去,速度竟是他的数倍之多,破空声呼啸如同雷鸣。 他吓了一跳,定晴看去,却是黑锅。 这条黑狗的四条腿上竟也绑上甲马符,此刻被激发之后,何止脚底生风?快得简直能飞起来! 而陈实抱着金红缨,竟然也比他快! 李天青这时想到在一本书中看到的笑话,老虎来了,兄弟俩都在卖命狂奔,一个说别跑了,咱们跑不赢老虎,另一个说我不需要跑赢老虎,我只需要跑赢你就行了。 “我跑得最慢,可能是第一个被邪菩萨干掉的。 他刚想到这里,邪菩萨肚子里已经打成一片,金红缨的纸人已然趁此机会,将那瘦长窑工的脖子砍断,脑袋砍了下来! 纸人们乒乒乓乓,在邪菩萨肚子里砍了起来,试图从其肚子里破坏这尊邪菩萨的身躯! 邪菩萨顾不得斩杀陈实等人,立刻高举自己的头颅,一双目光射出烈烈真火,从它的脖颈注入自己体内,顿时所有纸人统统化作灰烬。 但就是这么一耽搁,陈实、金红缨、李天青和黑锅,已经逃出它的视野。 陈实的甲马符也被激发,冲到村前小河,脚踏河面,清风自起,托起他的身躯陈实抱着金红缨,脚踩水面,狂飙而去。 而在前方,狗子奋力狂奔,速度更快,河面水浪激荡,几乎炸开, 感谢太玄氲炁、肉乎乎小蝴蝶的盟主打赏,两位老板大气!今晚还是十一 点,还有第三更!1 第六十一章 老、弱、病、残 邪菩萨怒不可遏,装上头颅,便大步追来,顿时地动山摇。 它的速度极快,一步跨出便顶得上陈实等人的二十步,陈实等人动用甲马符,倘若直线跑的话,绝对跑不过它。 然而这里是乾阳山,山势多变,到处都是陡峭的山崖,幽深的山涧,茂密丛林邪菩萨尽管跑得快,但也一次又一次被陈实等人利用地理优势抛开, 但它的确强横,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寻到陈实等人的踪迹,再度追杀过来 眼看他们的甲马符效力便要耗尽,陈实背着金红缨钻入一个山洞,黑锅、李天青连忙冲进来,只见前方,陈实在山洞中左转右转,娴熟无比,应该不是第一次钻这条山洞。 山洞宛如迷宫一般,让李天青和金红缨心中直犯怵,若是他们贸然闯进来,没有陈实这样的向导,只怕摸到死,也未必能摸出去。 “陈实以前定是个熊孩子,连这样危险的山洞都钻,他若是我弟弟,屁股都给他打烂了!”金红缨心道。 山洞的石壁上有些发光的苔藓,很是奇特,适应了洞内的暗光,便能勉强看清四周。 洞内有些阴暗潮湿,但空气并不闷,这条山洞应该有多个洞口,连通外界,所以空气适宜。 邪菩萨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不由愤怒的发出尖锐的鸟鸣,只是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 “跟我来。陈实放下金红缨,紧了紧背上的书箱,悄声道: 他们依旧在洞中行走,跟着陈实渐渐越走越深 金红缨和李天青算算距离,觉得他们应该是走入山腹之中,再往前走的话,只怕会穿过这座大山。 突然,前方山体内部,竟出现一道悬崖峭壁,金红缨一個不慎险些跌落下去,幸好陈实及时抓住她的胳膊。 几块山石被她踩到,坠入山内悬崖,过了一息时间才从下面传来落地的声音 此等山内悬崖,竟被人沿着崖壁凿出一条山道,虽然山道仅有两尺宽,但也非同小可,让人惊异不已。 三人一狗几乎是贴在崖壁上,侧着身一步一步往前挪,走到半途时,李天青突然看到对面的山崖上有着巨大的骨骸,泛着磷光,骨骼粗大狭长,从山崖下的黑暗中延伸出来,攀爬在山崖上。 只是他们无法靠近,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骨骼,还是钟乳石所化。 "乾阳山中,怪东西太多了。”两人心中暗道。 若是没有陈实带路,他们毕生也休想看到这样的奇观 从崖壁山路绕到对面,路的尽头又是一个山洞,他们跟着陈实一路走过去,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前方亮光传来,他们走入亮光之中,过了片刻才适应外面的光线。 这里,竟是一座幽静的山谷,谷中溪水,汇聚成潭, 陈实放下书箱,书箱里是他备着的灵肉,还有十来斤, 除了灵肉,还有一口小锅,一把取狗血的小刀,以及炒菜勺子。 三人一狗早就饥肠辘辘,陈实先割下一块肉丢给黑锅,寻几块石头支起简易灶台,准备就在此地烧火做饭,填饱肚子。 四周树木都已经瓷化,只有些已经腐朽死亡的树木,无法化,不受域影响。 李天青选择一棵刚死没多久的老树,用六阴玉轮劈开,当做案板, 陈实切肉,李天青用六阴玉轮劈柴,两人合伙做饭,反倒是金红缨在一旁闲着无所事事。 这女子警见不远处的水潭,看了看自己身上,扬起胳膊了嗅腋下,露出嫌弃的神色。 她向水潭走去,远远道:“我要洗澡,你们两个小鬼不许偷看!偷看的话,挖掉你们的眼珠子!" 陈实和李天青应了一声,只听水潭边传来窸窸察窣的声音,应是金红缨在脱衣服 两人鬼使神差的偷偷看一眼,但见水潭边有个白花花的背影,曲线优美,背对着他们,两条修长的腿,筷子般笔直。 那女子扬起双臂,正在挽头发,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转头,只见陈实和李天青一个切肉,一个劈柴,没有人看她。 待她转回头去,两个男孩又偷看过去,只可惜金红缨已经到了水里 "看了不该看的,当心眼睛里长针眼哦!”金红缨在水里笑道。 “没什么好看的。”陈实专心致志的切肉,不屑一顾道 李天青搬来劈好的柴,也很是不屑,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看,我早就看过了。我八岁的时候,偷看过堂姐洗澡呢!" 陈实道:“就是。上次我路过王寡妇门前,还看到她在院子里洗澡,白花花的。她让我进去,我都没进!" 李天青从他的书箱里翻到一张火符,开始生火,道:“红缨姐还不让我们看,谁稀罕?我洗澡的时候都随便看。" 两个男孩从女人洗澡,又聊到女人身体,交流彼此所知,遇到不懂的地方,便满脸严肃,认真讨论。 正在讨论热烈时,两只手伸过来,一边一个,揪住他们俩的耳朵往上提。 金红缨不知何时洗好穿上衣裳,来到他们身后,揪着他们耳朵,气道:“两个小家伙不学好,毛还没长齐就长了色胆!" 两人连连叫疼,金红缨这才松手 她头发湿漉漉的,于是侧着头理顺乌发。 陈实与李天青聊过女人之后,感情便深厚了许多,- 果然还是男孩子与男孩子,更有共同语言, 待做好饭,李天青又用六阴玉轮削了三双筷子,三人一起坐下吃饭。 金红缨叹了口气,眉头不展,道:“该死的赵家!赵彦龙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赵天宝作为新乡巡抚,居然也不派人来摆平。真该满门抄斩!" 陈实心中微动,询问道:“是赵家惹出了邪菩萨? 金红缨轻轻点头:“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邪菩萨出世时,我第一时间就赶过去碰到赵家的三个高手被邪菩萨击杀。赵家盘踞新乡,目标本来就是真王墓。 李天青道:“我也猜测是赵家进入窑厂搜寻真王墓的下落,结果放出了邪菩萨,若是其他宝物,赵家不会来这么多人。 金红缨警他一眼,冷笑道:“你们李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李家远在泉州,为何要派李可法到水牛县做县氶?还不是为了真王墓?你们爷孙此来,也不全是为了调查李可法之死罢? 李天青承认,道:“我和爷爷也在调查真王墓的下落,也好回去交差。 金红缨道:"你们李家比赵家老成多了,也阴险多了。赵家不过是你们李家故意养出来的替死鬼。 李天青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李家的势力远比赵家大,为何不在赵家崛起之前便占了新乡?是没有这个实力么?不是。李家只是在怕,怕自己独占新乡引来其他与自己一样古老的世家的猜忌。而且,真王墓到底在何处,有多大危险,有什么危险,李家一无所知。他们怕自己开启真王墓,会死伤惨重,元气大伤。 金红缨夹起一块肉,道,“因此他们需要一个敲门砖、探路石,赵家就是这样的敲门砖探路石。赵家在新乡崛起,绝对是出自伱们李家的纵容,让赵家膨胀,去动真王墓的歪心思。赵家死伤惨重,但李家却是连一根寒毛也没有受伤,岂不美哉? 陈实询问道:“红缨姐,世家的心思这么厉害么? “真的这么厉害。 金红缨语重心长道,“世阀能够留存至今,自有其道理。你万万不可轻视任何一家世阀。就算是被李家利用的新乡赵家,看起来是被人利用,然而他们又何尝不是利用这次机会,在新乡站稳脚跟呢?原来的赵家,只是一个小家族,如今盘踞新乡,势力越来越大,家族兴旺,高手辈出。他们也没有吃亏。 陈实想了想,道:“赵家放出邪菩萨,害死了这么多人,朝廷不会拿下赵家法办? 金红缨笑道:“朝廷?你说的是大明内阁?你焉知内阁里面,没有赵家的靠山?李家利用赵家投石问路,赵家未尝不可投靠其他更大的世家保住自己。别想太多了弟弟,说不定这次赵家运作一下,还能变成忠烈之家呢! 陈实呆住,过了片刻,道:“那大明王法呢? 金红缨夹了几块肉塞到他的嘴巴里,笑道:“王法王法,当然是王的法,专门管你们这群屁民的!怎么,你还要管老爷不成?快点吃,吃好了赶路!" 三人吃罢饭,收拾完毕,再度启程,循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来到谷外又走了许久,他们终于来到镜湖山庄外, 山庄外,萧王孙的车辇停在那里,李金斗躺在旁边,不知是死是活。 李天青急忙来到跟前,探了探鼻息,这才长舒了口气。 李金斗醒来,警见贤孙还在人世,不禁又惊又喜,随即气上心头,喝道:“孽障,还有脸见我这个爷爷!" 李天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发火,连忙道:“爷爷,我. "爷爷我?行,你做爷爷,我是你孙子!”李金斗气急败坏道。 金红缨向庄内走去,陈实连忙拦下她,摇头道:“外人不能进去,而且每次庄内不能超过两人。否则会有危险。 他讲清镜湖山庄的规矩,道:“你不是山庄的人,而且不知山庄中有几个人,不要贸然闯入。 金红缨不敢进去,她上次来时已经猜出陌生人不得进入,否则便会遭到山庄的反击,只是不知确切规矩,冷笑道:“萧王孙,给姑奶奶滚出来!萧王孙的棺椁层层开启,过了片刻,萧王孙从棺中走出。而西南角也有一口棺椁打开,从里面走出的人却是沙婆婆 陈实微微一怔,随即醒悟:“沙婆婆也是当初建造山庄的人之一!奇怪,越来越奇怪了!爷爷,沙婆婆,萧王孙,他们看起来永远不可能有联系的人,但是偏偏被某种奇特的关系联系起来….爷爷多半加入某种奇怪的团伙了!" 两人走出镜湖山庄,气色都不是太好。 “咱们走远些说话,不要吵到这里沉睡的老家伙们。吵醒他们,谁也沙婆婆道:吃不消。 众人凛然,望向山庄中其他棺木。 这些棺木中睡着的又是何人? 他们是生是死,为何长睡不起? 众人来到镜湖边,这里寒气刺骨,让黑锅忍不住连打几个喷,瑟瑟发抖。陈实看了看他们四人,老,弱,病,残,算是集齐了,不由叹了口气。沙婆婆老,金红缨弱,萧王孙病,李金斗两条小腿瓷化,是个残的,这样的一群高手,如何去打邪菩萨? 第六十二章 西京往事 李金斗等在山庄外,应该是因为山庄每次只能进去两个人,沙婆婆和萧王孙还在疗伤,因此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待到他们俩压制住伤势,应该会让一口棺材给他躺着。 如此轮替,三人的伤都可以缓解。 不过,堂堂三大高手,沦落到如今的田地,不能不让人唏嘘。 “一个好消息。" 金红缨环视一周,语气中不乏得意,道,“我们已经除掉了最后一个窑工,邪菩萨再无人给它修补身体,只要我们能发挥出第一次联手时的战力,便可将它斩杀!" 众人眼睛一亮。 沙婆婆叹了口气,摇头道:“坏消息是,我们四人都负伤在身,发挥不出第一次联手时的战力。" 萧王孙道:“更坏的消息是,邪菩萨比五天前更强了。 李金斗皱眉。 如今依旧是死局, 金红缨忍不住道:“萧王孙,你把西王玉玺交出来,如今大家死到临头,你留着玉玺也是无用!" 萧王孙淡淡道:“我把玉玺给你,你也无法使用。西王玉只有皇族血脉才能使用。你想用它打开真王墓来对付邪菩萨,不可能。” 金红缨大怒,喝道:“不交出玉玺,不等邪菩萨出手,今日姑娘我便送你上路!"1 陈实和李天青听到这里,心中诧异。金红缨面对他们时,不是自称老娘便是姑奶奶,俨然以长辈自居,但面对萧王孙,却自称姑娘。 这是何故? 他们在路上时,还曾为小金喜欢我还是喜欢伱而争辩过,现在看来都不是。萧王孙摇头道:“我养伤两日,你不是我的对手。 金红缨气结,扫了沙婆婆一眼,叫道:“萧王孙,今日姑娘和你拼了!" 沙婆婆会意,连忙拦下她,劝道:“如今大敌当前,正是我们抛下往日恩怨,团结一致的时候,岂可因为個人恩怨,而置大义于不顾?" 李金斗道:“你们继续扯皮,我去棺材里疗伤。孙,还不抱起我,把我放进材里?你是等我自己爬进棺材么? 李天青不知道他因何生气,不过料想老人家都是老小孩,只好遂他心意,将李金斗抱起来,走入山庄。 山庄里传来李金斗的声音:“孽孙,我死了都不能躺更好的棺材么?我要睡萧王孙的棺椁,不睡沙婆婆的棺材。” 萧王孙微微皱眉,打定主意,倘若能活下来,自己前面四层可以留着,但李金斗躺过的玉棺肯定要扔掉,换一个新的。 他不习惯睡别人睡过的棺材。 “我爷爷呢?我爷爷不在这里么?"陈实东张西望,询问道: 他跟着金红缨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爷爷,只是爷爷一直没有出现,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沙婆婆面色不快,道:“陈寅都陈老贼么?呸,脏了老身的嘴! 陈实诧异,不知爷爷哪里得罪了她。 萧王孙道:“陈师如今在玄山那里,此次魔变,他无法出手。 陈实松了口气,笑道:“我爷爷年纪大了,本事大不如从前,不出手也是对的。 沙婆婆面色古怪,萧王孙咳嗽不已,金红缨对陈寅都茫然无知,不知是谁。 不过看沙婆婆和萧王孙对此人如此尊崇,料想应该很了不起, 陈实叫上黑锅,兴冲冲的去大蛇玄山那里寻找爷爷。 沙婆婆目送他远去,突然道:“你们说陈寅都会看在他孙子的份上,出手么? 萧王孙沉默片刻,摇头道:“未必。他若是出手,便会被魔性影响,理智和人性越来越少,邪恶和魔性越来越重。他便会愈发难以压制自己的邪恶欲望,留在人间就会变成另一只魔,危害更大。我宁愿面对邪菩萨,也不愿面对魔化的陈师!" 沙婆婆想到陈寅都魔化的恐怖情形,便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那只怕会比邪菩萨可怕很多倍! 邪菩萨相比他,只是一个只会动用瓷化和八种武器的雏儿。 萧王孙继续道:“陈师不想危害世间,便只能去阴间。但是陈实无人照料的话必死,所以他又不能去阴间。婆婆,你能做他干娘么? 沙婆婆打个冷战,摇了摇头,道:“干娘是庇护者,有求必应,我做不到一天十二时辰陪在他左右。而且.” 她露出恐惧之色,没有说话, 萧王孙道:“我也是如此。你我都无法答应,所以陈师不会出手。他要逼我们让我们不得不答应保住陈实! 金红缨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陈实怎么了?我看这孩子挺好,怎么会无人照料必死?你们若是不愿意照顾他,让他跟着我,我带他去神机营当差!"厂 萧王孙摇头道:“金大人,这个担子你扛不住,神机营也扛不住。就算把你们神机、五军、神枢,三大营绑在一起,也扛不住。” 金红缨冷笑道:“这世上还没有我金红缨的肩膀扛不起的担子!” 沙婆婆道:“金头领是否听说过先天道胎?" 金红缨微微一怔,道:“有所耳闻。不过先天道胎只是传说,传闻中的东西。 沙婆婆道:“神胎分为九品,从最弱的第九品,到最强的第一品,每一种神胎蕴藏的力量不一样,代表的天分也不一样。但在一品紫玉神胎之上,还有一种神胎,便是先天道胎。此神胎到底有没有,一直都是个谜团,然而这种至尊神胎和最弱的神胎,却在同一个家庭中出现了。” 萧王孙叹了口气,不知是羡慕还是惋惜, “最弱的是爷爷,陈寅都。最强的是孙子,陈实。 沙婆婆道,“老陈头早年不顾家,丢下自己的儿子就跑了,一年能回家一趟就算不错了。他儿子在乡下老家长大,也不知该如何教导,但偏偏孙子争气。陈实在县试中名动天下,真神潜降,竟赐予传说中的先天道胎,成为道胎圣体,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这是何等荣耀?只可惜怀壁其罪。" 她顿了顿,道:“陈师得到孙儿成为五十省第一孩秀才的消息,便立刻赶回家但回到家之后,陈实的尸体都凉了,先天道胎早已不翼而飞,也不知是谁做的。” 金红缨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露出恐惧之色, 她当年加入神机营的时候,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神机营当差的,但就在她没有希望时,突然樱桃省西京发生了一件大事,神机营、五军营和神枢营,三大营的将士几乎死绝!15 各营的提督内臣、武官、掌号、坐营内臣等官员,也近乎全灭![2 原本神机营的名额,多是名门贵胄内定好的,但这次死的人太多,空缺也太多她就稀里糊涂的进入了神机营,并且一路提拔,坐到神机营武官的位置上,再往上便是神机营的统帅提督内臣! 她一直好奇,当年为何守护西京的三大营近乎全灭,她也曾查阅很多卷宗文书但是对这件事都语焉不详,只是说散人中一位高手发疯,突然在西京屠杀百姓,三大营奉命前去剿灭,结果死伤惨重。 而且不止三大营。 传闻那次西京死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葬身在散人之乱中。 至于那个散人是谁,为何发疯,神机营的卷宗里一句话都没提,甚至重要的字句都被涂黑,字迹无法辨认。 倘若当年那件事,就是陈实爷爷做的话.…. 她不由打个冷战,她的确扛不起这个担子,神机营和其他两大营联手,也绝对扛不起。 金红缨心中又有些纳闷 "当初打得那么狠,杀得那么凶,陈实的爷爷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陈实既然被人挖走了先天道胎,他不是应该死了很久了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心中惋惜不已,倘若那时陈实没有被人挖走先天道胎的话,此时该是何等修为境界? 只怕需要她仰视了吧? “陈实爷爷不愿出手帮忙,也情有可原,换作是我孙子被人这样对待,我不报复大明就算我慈悲为怀了!”她心中暗道。 这时,萧王孙道:“既然没有其他办法,那么只能靠他们来对付邪菩萨了。" “他们? 沙婆婆微微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镜湖山庄 那里,每一株古树下,皆有一口棺椁。 沙婆婆断然道:“不行!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他们当年入棺时便已经不对劲,若是醒来,若是人还好,若是邪化,只怕每一个的危害都不比邪菩萨和老陈头小。 萧王孙吐出一口浊气,道:“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条路。我们四人,抱着必死的绝念,再战一次!婆婆? 沙婆婆脸色阴晴不定,警了警山庄门口的羊角天灵灯。 这盏灯,承载着她寻回儿子向天雨的心愿, “好!若是老身死了,正好去阴间寻找天雨! 沙婆婆抬头,笑道,“萧王孙,老身舍命相陪!" 萧王孙看向金红缨,道:“红缨.…” “别叫我红缨,叫我金大人!" 金红缨哼了一声,犹豫一下,道,“如今,决死才能求生,我愿搏一搏!" 萧王孙望向自己的棺椁,那里传来李金斗的声音,隔着几层棺材,瓮声瓮气道:“我必须给孽孙找一条活路。无论如何,我都要参与!" “金大人,你先去婆婆的棺木中歇息养伤,给你一天时间压制治疗伤势。 萧王孙道,“一天之后,我们商议对付邪菩萨的计划。 金红缨对这座神秘的山庄的棺木极为好奇,闻言踟蹰道:“躺棺材也能治疗伤势? 她正欲走入山庄,想到李天青还在山庄中,连忙停步 李天青从山庄中走出,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踏入山庄,此次便没有厚重无比的威压碾压过来。 金红缨来到西南角沙婆婆的棺材前,躺了进去,那棺材板自动合拢,将她关在里面。 奇怪的是,明明这里是至阴的养尸地,却偏偏蕴藏着一种死极而生的奇特力量被这些棺木所汇聚,流向她的身体,治疗她所受的伤。 这种治疗,不仅是肉身上的,同样精神受损也得到医治,魂魄甚至也无比舒坦! “难怪他们都喜欢躺棺材! 金红缨舒服得简直要睡过去,心道,“这里躺一天,比我修整一年的效果还要好!对了,陈实对此地极为熟悉,难道这里还有他的棺材?他,真的死了这么久了吗?这么说来,他绝非十一岁。死了这么久的人,真的可以活过来么? 山庄外,李天青道:“围剿邪菩萨,或许我也可以帮上一点忙。 萧王孙和沙婆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天青道:“我见过邪菩萨两次,它的身上充满了各种细节,从它的八只眼睛,到它的肌肤表面,乃至它的耳洞里面,都绘制了不同的符箓为纹理。它的八种武器,同样也是如此,有着真王时代的能工巧匠留下的各种符箓图案。每一种符箓,代表一种法术。只要记录下所有符,便可以知道它可以施展的法术。知道了它能够施展的法术,便可以针对这一点,制定击杀它的计划。" 沙婆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赞道:“李金斗这么蠢的人,居然有这么聪明的孙子,肯定是儿媳选的好!” 棺椁中传来李金斗震怒的叫骂声 李天青道:“我娘的确很聪明,只是命不好,摊上我爹。 李金斗不再叫骂,而是叹了口气,似已默认。 萧王孙微微皱眉,摇头道:“邪菩萨身上的符图案极多,隐藏在青花之中,谁能记住这么多符箓? “我记下了。”李天青道, 沙婆婆也皱起眉头,道:“只记下可不行,还需要破解这些符。但术业有专攻 李天青道:“陈实会。他对各种符一看便知。 沙婆婆萧王孙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生出的一抹希望。 萧王孙深深看了李天青一眼,道:“你很不错。你是什么神胎? “紫玉神胎。 “我也是。 萧王孙露出笑容,对他很是欣赏,“我们和他们这些蠢人不一样。你这几天跟着我,我可以让你在几日内脱胎换骨,少走很多弯路。” 沙婆婆警觉道:“萧王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红缨,红缨!出来杀了这厮!"- 下一章,下午六点。推荐朋友的书,白金大神黑山老鬼的《黄昏分界》,也是民俗题材,相同赛道的不同风格,很是精彩! 第六十三章 后生可畏 陈实带着黑锅来到大蛇玄山所盘踞的那座大山,此时已是魔变第六天,但山上居然还有上千村民没有被瓷化。 不过这些人的吃喝拉撒睡是个严重问题,如今山中已经很难寻到食物,灵兽也多已销声匿迹,山林中只能看到化作瓷器的灵兽,找不到任何生机。玄山庇护的这些人,饿死只是早晚的事情。 大蛇玄山餐风饮露,无须吃喝,但这些人只是凡人,餐风饮露便会饿死 有人饿得受不了,下山去找食物,但往往没走到山下,便已经变成了瓷人。 陈实来到山下时,便看到了很多瓷人,有的保持着站立的姿态,有的却倒了下来,摔得粉碎。 这些瓷人男女都有,多数是男人,担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所以才出去冒险,只是如今瓷化越来越强,出去便会送命, “大蛇玄山也解决不了吃饭的问题。若是这些人没有吃的,只怕就要吃人了。 陈实心道。 大蛇玄山的脑袋下,陈实找到爷爷,爷爷检查一个瓷人。 陈实兴奋的扑过去,抱着老爷子不撒手。 老爷子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头,待到陈实兴奋劲儿过去,这才道::“你这些日子很不错,不仅能自立,而且保护了很多人。 陈实笑道:“爷爷,我可以压制鬼手印,不会再犯病了!你不用担心我了! 他心里一片踏实。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坏的可能,比如爷爷是不是健忘走丢了,爷爷是不是被异兽吃了,或者爷爷是不是被瓷化了,又或者被人贩子卖到外地,如此等等。如今再度看到爷爷,他才算放心。 黑锅则是淡定多了,在老爷子腿边蹭来蹭去,仰着头等待老爷子摸摸狗头。 果然,老爷子顺手摸了两把狗头,狗子很是开心。 “爷爷,我想到一个活下去的办法!”陈实兴奋道。 陈寅都惊讶的看了看他,笑道:“我也有一個很奇特的发现。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陈实笑道:“爷爷先说。" 陈寅都蹲下来观察面前的瓷人,陈实也凑到跟前观察。这尊人就是普通人化作的瓷器,与外面其他瓷人并无区别,他仔细观察良久,也没有看出所以然。 陈寅都道:“我在观察它是否移动。 “移动?”陈实怔住。 “对。并且,这几日我观察出结果了, 陈寅都青白色的老脸上露出笑容,道,“它的确在移动。四天前是第一批普通人瓷化的时间,我将这个瓷人带到这里,放在此地。四天过去,我发现它的一只手,动了四毫的距离。 毫,便是发丝宽的距离,是蚕丝的十倍,寸的一千分之一也即是瓷人的一只手,四天移动了一根发丝的宽度,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它还活着。陈寅都笑道, 他直起腰身,望向山脚下那些瓷人,随后又看向更为广袤的山区,道,“他们都还活着!包括这些已经瓷化的人,灵兽,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甚至那些已经瓷化的粮食,都还活着!他们只是变成了瓷质的生命!" “他们的行动速度变得无比之慢,慢到可能一年才能走一步,呼吸他颇为激动:一口气,慢到几个月眨一次眼,慢到十年才能生根发芽。但是,他们的确还活着!这就是我的发现!" 陈实同样激动,笑道:“他们都没有死,也就是说,只要杀死邪菩萨,他们就有可摟撂堝朩囹对能恢复如初!" 陈寅都笑道:“不是有可能,而是必然。这是真王留给百姓的一线生机。 陈实不解,仔细思索爷爷为何这么说, 突然,他醒悟过来。 “想要盗取真王墓的,并非百姓,而是修士!这些修士进入窑厂调查真王墓的下落,触发了邪菩萨,邪菩萨爆发,将方圆百里化作魔域。那么这方圆百里的修士便会前仆后继,想方设法干掉邪菩萨!只要在百日内除掉邪菩萨,就能抓住这一线生机,解救所有人!" 这就謗夬蛳嘚穏革令一綉迥昦线腉鼎勋趱络机! 但也要你能抓住才行。 抓不住,百日一到,一切尽皆灰飞烟灭! 可是,如何才能铲除邪菩萨? 邪菩萨法力强横,魔域笼罩方圆百里,让人们无法逃脱,只能化作瓷器 邪菩萨同样战力惊人,萧王孙、沙婆婆、李金斗、金红缨与之决战,四大高手被打成四废! 眼下,还能有什么法子,解决掉邪菩萨? “小十,你说的活下去的办法是什么?”陈寅都询问道。 陈实收回遐思,道:“邪菩萨的魔域,只能笼罩阳间,笼罩不了阴间。所以我想通过德江的大鲧,前往阴间忘川河。通过那条河,往下游走百里,就可以走出魔域的笼罩范围。再通过大鲧回到阳间,便可以离开魔域。 陈寅都摇头道:“如今德江中的大鲧,要么瓷化,要么逃入阴间或者上游下游只怕里面寻不到大鲧了。" 陈实目光闪动,笑道:“德江之水一直奔流不息,水流不定,鱼也是如此。只要守在上游或者下游,必然可以遇到误入魔域的大鲧。也即是说,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 陈寅都想了想,道: "一条大鲧,只够咱们爷俩逃脱,最多再带上黑锅。咱们爷仨,可以坐进大鱼的嘴巴里,大鱼带着我们遨游阴阳两界,逃出魔域!" 这时,李天青声音传来:“小十,我们打算重新对决邪菩萨,需要伱帮忙破解邪菩萨身上的符箓!" 陈实起身,循声看去,却是萧王孙的车辇停在外面。 "爷爷,我先去帮他们。 陈实向外走去,突然停步,回头道,“两天,最多两天,如果还解决不了邪菩萨,咱们一家就离开魔域!至于其他人.…各安天命吧!" 陈寅都含笑点头,道:“好,小十,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快去吧。 陈实快步走到车辇边,跳上车,车辇飞速离去。 这次黑锅没有跟去,而是留在陈寅都身旁。 黑衣玄山来到陈寅都身边,望着远去的车辇,道:“陈实,已经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少年了。或许他不需要你的照料,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陈寅都颇为欣慰,笑道:“他的确长大了不少,连魔域的漏洞也被他寻到。 黑衣玄山道:“他就像是杂草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你总是担心自己离开他一个人活不下去,但是我觉得,他正努力的告诉你,他可以活下去,让你不用担心。 陈寅都精神振奋,道:“玄山,你应该让这些人瓷化,不能再拖了。他们瓷化后还有可能活,强行保护他们,便可能真的要饿死了。“ 黑衣玄山道:“他们瓷化后,会有人救他们么?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黑衣玄山深深看他一眼,突然间笼罩在山头上的无形的灵力开始消散,邪菩萨的力量开始入侵。 山头,人们还在各忙各的,照顾老人,哺育孩子,在别人眼中,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变成瓷器。 而在他们眼中,这世界依旧未变,他们依旧是用正常的速度在交谈,在生活。 这是瓷人的世界,外人所不知的世界。 车辇载着陈实直奔桥湾镇而去,车上还有萧王孙和李天青,待来到桥湾镇,转了几条街道,他们来到镇上的造纸坊。 镇上早已没人,只有几个瓷人站在那里,还只有几只邪崇在鬼鬼崇崇的游荡,看到他们的车辇,却不敢靠近, 造纸坊引来了一条小河,利用水势落差,推动水车,水车推动磨盘,一圈一圈旋转,将浸泡到接近腐败的碎竹子和草木碾碎成粉末, 外面还有一个池子,里面浸泡着碎竹子和草木,已经腐烂到发臭的地步,早就该捞出,但造纸坊的工人站在水磨旁,变成了瓷人,自然无人干活。 陈实和李天青搬来一摞摞纸张,李天青凭借着近乎妖孽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将自己看到的邪菩萨身上的符箓图案-一画在之上,陈实则查漏补缺,将他记差和缺漏的地方补全。 两人配合,干得飞快。 邪菩萨身上的符箓图案极多,而且有些符箓藏匿得很是隐秘,比如耳洞、肚脐这类地方,以及抓住武器的手掌心,五指内侧这类地方。 李天青尽管观察得很是仔细,但这些隐秘地方的符,他只能画出一半,甚至是一角。 这个时候便需要陈实凭借自己学过的符箓,将这些缺失的部分补全。 一天后,萧王孙将沙婆婆、金红缨和李金斗接到造纸坊,四人进入中,不禁被深深镇住。 但见这片占地两三亩的造纸坊中,到处张贴、悬挂着一张张符箓,数量极多,只怕有四五百张! 有些符箓构造简单,有些却极为复杂 “我按照符箓蕴藏的力量,以及邪菩萨所持的武器,将这些符分为八大类。 陈实和李天青看着有些疲惫,却依旧振奋精神,二人来到第一类符下,李天青道:“这一类符箓是太阳一系,对应邪菩萨手中的日珠,以太阳神火、九阳雷火,六阳天箓等符箓为代表。其运行路线是,邪菩萨欢喜之首左眼中的符,下注流经心窝,顺着手持日珠的那条手臂前行,来到手掌,激发掌心五阳真雷符箓,以及五指上的符箓,再激发日珠,如此形成一次攻伐。" 陈实手持一根细竹竿,道:“这一次攻伐,集合五十二种符的力量,再加上它自身的磅礴魔力,威力奇大。待它祭起日珠,你们可以截击它持日珠手腕处的这道阳火真符,如此可以截断这一连串的符箓,让它这一击的威力,只剩下两三成。 萧王孙、沙婆婆等人听到这里,各自心头大震,有些难以置信。 这真是两个孩子能研究出来的东西? 李天青也拿着一个细竹竿,指向一幅八臂四首的斗母菩萨画像,道:“这一条脉络,还有几个截击点,分别处在四白、扶突、手五里、手三里与合谷。在战斗之时,击中这几个穴位,可以将邪菩萨太阳系的法术威力削减近半。 二人走到下一类符箓下,这一类是太阴系的符箓,对应着忿怒之首的右眼,手臂持月珠。 两人娓娓道来,将太阴系的各种主要符箓讲解一遍,然后针对这些符的弱点,讲明如何克制符箓阵势启动,听得四人震惊莫名。 金红缨低声道:"“若是早些知道这种法门,第一战的时候,只怕我一个人便能拿下邪菩萨了。 萧王孙赞道:“后生可畏。 陈实和李天青虽是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但化繁为简,将多达四百多种的符分类,讲解一遍,将八大类的破解办法,也一一告知他们,让他们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这一战,我们有八成胜算!”李金斗笑道。 萧王孙向外走去,道:“该是去寻邪菩萨,结束这场魔变了!" 沙婆婆提起羊角天灵灯,笑道:“两个小娃子为除魔贡献这么大,我们这些老一辈,只好拼命了!" 他们登上车辇,车辇离去 李金斗从车上探出头,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静候我们的好消息!" 李天青目送他们远去,道:“大人们去拼杀,咱们做什么? 陈实目光闪动,道:“天青,还记得赵家营地的方位么?倘若大人们解决了邪菩萨,所有人恢复如初,赵家岂不是大模大样的回到省城,不受任何惩罚? 李天青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陈实笑道:“神机营的大炮,经常不用,会不会生锈? 李天青吓了一跳:“用红夷大炮,炮打赵家营地,会不会很张?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陈实摩拳擦掌:“不知道赵家的那个金丹境的高手,能否顶得住红夷大炮?-宅猪不敢肯定晚上十一点是否有第三更,宅猪尽力码字先,兄弟们等不及就先洗洗睡,别等我。 第六十四章 天地玄宗(第三更求月票) 乾阳山,不知名山村,这里是陈实等人伪装成瓷器,躲避邪菩萨的地方。此刻村落的中心,邪菩萨正襟危坐,聚八方之气,方圆百里的生灵的勃勃生气悉数向它体内涌来。 魔性自它体内散发到天地间,影响着魔域中为数不多的幸存人类和邪祟, 大部分村庄,已经被它毁去,:各种灵兽和山灵,也被它化作瓷器,如今魔域中幸存的人属实不多。 它要将这片疆域彻底魔化,以自身为完成一场蜕变。 它是魔,但它诞生之后,思维意识其实没有那么强烈,更多的是遵从一种身体本能。它本能的想夺取一切生命力,本能的想去污染自己所能污染的一切疆域,直到将其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模样。 其实它已经出生很久了。 那是六千多年之前的事情,它刚刚出世,正欲依靠本能行事,便被那个强大的男人捕获。 那个男人将它封印在如今这具瓷器身躯之中,让它与瓷器变成一個生命体。 这种手段,让它感觉到恐惧。 它一直被束缚在这具身体之中,身体破损,它也受损,身体伤残,它也伤残。 他将它当成一件宝贝儿,一个阵眼放在窑厂之中,将堂堂的魔,变成了利用的工具。 但好在一拨又一拨愚蠢的人类闯入窑厂,让它吸收这些人类的生命力渐渐变得强大起来。 直到前不久的那一天,窑厂来了很多人,还有修成元神的人类,对它来说是最美味的养料,让它欣喜若狂。 它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即将生根发芽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六千余年等待,只为今日! 它绽放出自身的魔域,将这片时空变成供养自己的肥沃土地,待到它将这里彻底魔化,将这片土地的生命力彻底吸收它便会完成蜕变,升华成另一种生命形态 另一种更加强大,更加完美的生命形态 它察觉到蜕变越来越近了,前后最多百日,它便可蜕变完成。 它很期待这场蜕变。 就在这时,邪菩萨四张面孔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四个不同方向。 王孙贵胄之气的萧王孙腰间挂着长剑细腰,剑柄朝下,迈步走来。 另一边那个提着羊角天灵灯的小老太婆用一束明亮的灯光照住它藏在瓷器中的魔魂,先压制它的实力。 而另外两个方向,金红缨身材高挑傲人,李金斗坐在车上,两条瓷器小腿微微晃动。 邪菩萨缓缓起身,四面面孔显现喜怒哀乐,手中日珠、月珠、荡魂铃、降魔杵、芭蕉扇、弓、箭、金砖八件宝物逐渐亮起,宝物上有各种符箓图案,散发着金光,丝毫看不出魔性。 但只要目光落在这些宝物上,或者被金光照耀,便有一种精神错乱扭曲的感觉,会不由自主生出各种魔念,失了神智。 好在沙婆婆人未至,先以羊角天灵灯压制它的魔魂及魔性,邪菩萨才无法影响他们的心神。 若是没有羊角天灵灯,他们四人甚至连一战的机会都没有。 但羊角天灵灯压制不住瓷化。 萧王孙、金红缨、李金斗和沙婆婆都察觉到,自己的伤口开始发痒,伤口变得硬梆梆的,血液和一部分肌肤开始瓷化。 伤口是他们的弱点,最先被邪菩萨影响。 尤其是李金斗,他因为曾经化作过瓷娃娃,还有两条小腿处在瓷化之中,未曾完全炼化,因此遭受的影响最大。 他能感觉到,瓷化正在沿着小腿向上蔓延。 但他一言不发,依旧全神贯注,准备必杀一击。 仇人见面,无须多言! 邪菩萨周身符箓纷纷亮起,果然这些符箓是从它的八只眼睛开始启动,接着流光一般延伸,通过各个脉络传达到八条手2臂! 就在他舞动八件武器的一刹那,一道细微的流光疾驰而至,叮的一声贯穿它手持日珠的手臂的腕部,顿时将它这一条脉络的大部分符箓传递而来的力量断去! 那是一柄小剑,细小无比,只有三四寸长短,穿透它的手腕之后,如雀翻飞,在它其他七条手臂间左突右撞,叮叮作响,顷刻间便连撞八记! 这八次撞击,每次撞的位置极为巧妙,正是它的力量贯通手臂,直达宝物的中枢节点之上! 邪菩萨八件武器的威力顿时大大降低,连平时的三成也发挥不到! 就在这一刻,李金斗身后浮现出一尊巍峨元神,神与胎合,催动六阴玉轮,六道巨大的剑轮呼啸而动,下一瞬间便来到邪菩萨跟前! 六道玉轮切割,上下飞舞,与飞在空中的日月二珠,叮叮作响,顿时水火迸发,法力激荡。 金红缨身后浮现出一尊高大元神,聚气为剑,伴随着金红缨剑诀斩下,高大元神挥起赤红色的剑气同时斩落! 她不是来自世家,她修炼的是神机营的斩邪赤箓诀,虽是神机营的通用功法但是却被这女子炼到高深境地。 伴随着这道剑气一起斩落的,还有后方千百道剑气,一道接着一道,在前方剑气受阻之时,后方的剑气便与前方剑气相容,让剑诀的威力大涨。 邪菩萨以降魔杵迎接这一剑,第一剑的剑气威力还可以轻松接下,但伴随着一道道剑气与第一道剑气相容,降魔杵竟然被剑气劈得裂开,剑气几欲将降魔杵切(2开! 同一时间,沙婆婆脚下一顿,大地像是黑色的泥沙,翻腾起来,将邪菩萨的身形陷在泥沙之中,让它无从借力。 随即天地水火泽山风雷八种卦象呼啸飞起,大山压顶,雷落如雨,水火并济将邪菩萨淹没! 邪菩萨催动荡魂铃,力扛沙婆婆的攻同时金砖抛起,化作一座金山向沙婆势婆压下。 眼看便要得手,突然一道剑光飞来将金砖撞飞。 萧王孙的长剑细腰脱鞘飞出,撞飞金砖立刻折向,刺向邪菩萨的眼睛! 邪菩萨打算催动八件宝物的威力,然而每当宝物的威力将要被激发,萧王孙的伯劳剑总能准确刺在它的中枢节点上,让它一身狂暴的力量突然散去六七成。 六阴玉轮荡开日月二珠,撞在邪菩萨身上,顿时破碎的青花瓷翻飞! 另一边,金红缨的赤色剑气斩断降魔杵,劈在邪菩萨的肩头,将一条手臂切下。 沙婆婆各种卦象变化莫测,接二连三轰击在邪菩萨身上。 同时细腰、伯劳二剑,将邪菩萨的一只只眼睛刺穿! “得手!” 众人心中一喜,只见邪菩萨那庞大的身躯突然顿止,立在当场。 接着,只听哗啦一声,邪菩萨便似打碎的瓷器一般破裂,无数碎瓷片哗啦啦落地,叮叮作响。 李金斗哈哈笑道:“好,好!不愧是我贤孙,出的主意就是好!果然杀了这厮! 沙婆婆也是长舒了口气,笑道:“这还”(48要多亏小十,破译它身上的符箓。 金红缨也松了口气,适才那一剑几乎耗尽她的法力,让她有些脱力。 萧王孙微微皱眉,并未收回细腰、伯劳二剑,二剑依旧悬在那堆瓷器碎片 虽然陈实、李天青的谋划是好,对邪菩萨身上的各种力量流动了如指掌,他们也的确据此破了邪菩萨的身躯,但如此容易,让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而且,魔域并未散去。’’ 他警惕万分。 突然,瓷片哗啦啦作响,瓷片中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像是人声,又像是夹杂着鸟鸣。 “好疼,你们打得我好疼啊! 萧王孙脸色顿变,细腰、伯劳二剑立刻向瓷片堆中刺去! 突然,细腰、伯劳二剑顿住,细腰被一只血淋漓的手抓住,而伯劳则被两根血淋漓的手指夹住! 萧王孙立刻察觉到细腰、伯劳二剑的哀鸣,一股强大邪恶的力量在侵染二剑,让二剑的灵处在被磨灭之中! “咝啦! 瓷片堆中,缓缓站起一个血淋漓的身比邪菩萨矮了许多,但也有一丈五影,六,宛如一个袖珍版的邪菩萨 但它却是血肉之躯,只是没有皮肤。 邪菩萨外壳,便是它的皮肤。 如今邪菩萨被打破,它相当于被剥了皮。 一股无形的思维不知从何而来,钻入萧王孙、金红缨等人的脑海中,侵蚀着他们的精神,让他们眼中的世界出现不同的色彩,天地在旋转,扭曲,群山被扯长如同面条一般,抖来抖去。 “头戴七星,法应天斗。司命留我年司录护我命!” 沙婆婆一手提灯,大步上前,踏罡步气息提升到极致,白发飞舞斗, 丹书九通,辟除灾凶。白素为符,凶害灭除。禹为除道,蚩尤避兵!” 她手掐剑诀,一指点出, 急急如律令!咄——” 那血淋漓的邪菩萨身躯微震,萧王孙、金红缨和李金斗从幻象中醒来,细腰、伯劳二剑也趁机飞出,但这两件神兵也是元气大损。 那浑身是血的邪菩萨猛然睁眼,向沙婆婆看去,沙婆婆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她的心顿时凉了。 没有了外壳的邪菩萨,比之前更强! 突然,邪菩萨八只手疯狂往身上抓去,撕下一块块血肉,痛苦万分。 它的血肉之中竟然长出了一块块瓷片,像是它的皮肤,即便邪菩萨疼得不断抓挠,也很快便有一副青花瓷皮肤生长出来。 “为什么我依旧摆脱不了?为何我依旧逃不出你的束缚!” 邪菩萨大叫,随即恶狠狠看向四人“你们破坏我的蜕变升华,害得我还在牢笼之中,今日你们统统要变成我的养分! 远处,玄山之上,大蛇玄山注意到这一幕,叹了口气,道:“他们终究还是不成。 “道兄,我去了。”陈寅都向大蛇躬身。 玄山的灵向他还礼,目送他向邪菩萨走去。 但听得大山与苍天之间,响起一个苍老声音 “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吾独尊! 那个离去的身影愈发高大,仿佛果真有天地之气护体,历经亿劫证就神通。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育养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他金光护体,遍体光明,照耀魔域 “三界侍卫,五帝伺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灭爽,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乐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金光中,万千符箓浮现,隐约间,仿佛有属于华夏的万千神祇,带着灿灿的光辉,如云飘行,向那片魔气深重之地而衣—— 第三更,求月票! 第六十五章 无上法力 萧王孙的车辇连同车中的李金斗一起飞了出去,嘭地一声撞在山崖上,车辇破碎,四匹异种骏马也被摔成齑粉。 那车夫试图在撞击在崖壁上之前石化,然而邪菩萨的力量太大,即便他化作石像,还是被砸得粉碎! 李金斗强忍住涌上喉头的鲜血,却听腿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低头看去,自己的双腿被邪菩萨这一击打碎。 他心中一片悲凉,没有了双腿,他在李家的地位只怕大大降低,不知是否还能护住李天青母子。 “我想这么多做什么?可能我和天青都要死在这乾阳山!” 李金斗双手用力一撑,腾空而起,六阴玉轮围绕身躯呼啸旋转,威力越来越大,而在前方,邪菩萨单手接住金红缨的剑气,数十道剑气噌噌噌爆响,合而为一, 剑气威力暴涨,随即被邪菩萨啪的一声捏碎!( 羊角天灵灯射来,照住魔魂,沙婆婆元神与神胎相合,念诵太上八卦护身箓与元神一起抬脚,重重一顿,顿时黑气翻涌,一条青色石路从她脚下哗啦啦铺开四周山川迥异,竟欲将邪菩萨拉入阴间! “跟老身一起去阴间兴风作浪!” 石路铺到邪菩萨脚下,沙婆婆迸发出所有力量,面目有几分狰狞,嘴角眼角溢出血来,她鼻孔温热,两行猩红的鲜血流出。 “一起下阴间罢!” 她厉喝一声,邪菩萨的身躯已然大半沉入阴间。 那阴间恐怖阴森,一双双嶙峋手掌从四周的黑暗中探出,向青色石路的两人抓来,与当初忘川河上所见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一幕,即便邪菩萨也不觉生出恐惧,抬脚重重一顿,青色石路在它魔神般强大力量的碾压下崩塌。沙婆婆大口咳血,跪在地上,失去了所有力量。 “嗤!” 一道寒光闪过,穿透邪菩萨心窝,从他胸前飞出,随即折向,直刺它的眉心正是小剑伯劳。 伯劳者,鸟雀也,最擅长的便是抓住其他鸟雀挂在枝头,啄开脑壳吃脑子。 萧王孙为自己这口小剑取名伯劳剑寓意便是在此。 此剑最擅长的便是穿胸裂脑,哪怕是修成金刚不坏身的大和尚、大喇嘛,也有好几个死在他的剑下。 然而眼看伯劳剑便要穿入邪菩萨眉心,突然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顿在它的眉心前,无法前进! 邪菩萨其中一张面孔盯着这柄小剑伯劳剑微微颤抖,剑身逐渐扭曲,变形! “你将元神祭入此剑,人剑合一了? 邪菩萨另一张面孔死死盯着萧王孙此刻的萧王孙浑然没有从前的雍容淡定相反,他的身躯与小剑伯劳一般逐渐变形,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握住全身让他做出与伯劳剑同样的姿态! “难怪你能刺穿我的心脏。不过你元神在剑中,就给了我弄死你的机会。 邪菩萨胸口处,肌肉丝如同蠕动的蚂蟥和蚯蚓,正在相互交织,咬合,修复被贯穿的心脏。 它猛地发力,小剑伯劳的剑身被扭曲了一周,萧王孙的身体也跟着扭曲了一周,骨骼啪啪作响,血液挤到头上,脸色涨红,能滴血。 “铮!铮!铮!” 六道玉轮飞来,李金斗倾尽所能催动玉轮,斩向邪普萨来救萧王孙,却见邪菩萨六条手臂扬起,六只手掌叉开,六道玉轮竟顿在空中,被它强大的法力压得越来越小。 伴随着嘭嘭几声,六阴玉轮破碎, “你能定住几个?” 李金斗癫狂般大叫,周身空气剧烈震动,一道道六阴玉轮不要命般冒了出来数量如此之多,令邪菩萨也不禁皱眉,随即一道目光扫去。李金斗人在半空,被目光扫过,立刻瓷化,变成了没有双腿的瓷人从空中坠落。 他全部法力都用来化作六阴玉轮,自身便对邪菩萨的力量失去了抵抗力,瓷化速度快得吓人。 眼看他便要落在山石上,摔得粉碎金红缨斜刺里冲来,化作一道红裳呼啦啦飞来,卷起李金斗所化的瓷人。 金红缨却被压瓷人落下,并未摔碎,得不轻,从红裳化作人形,正要起身,邪菩萨目光扫来,她暗道一声糟糕,正欲化作红裳遁走,不料大红衣裳刚刚飘起,她露出香肩,作飞天状,便自瓷化,动弹不得。 沙婆婆扶着羊角天灵灯,努力爬起还未站稳身子,邪菩萨目光扫过来,她也自化作一個手扶羊角天灵灯的小老太婆瓷人,一动不动。 “现在,只剩下你了。” 邪菩萨目光落在萧王孙身上,没有瓷化萧王孙,而是拧动小剑伯劳,看着萧王孙的身躯也跟着扭曲,旋转,让它觉得特别愉悦。 它喜欢这种虐待其他生命的感觉。 突然,它察觉到强烈的危险在靠近这种危险感仿佛让它又回到被那个男人捉到的那天,自己显得是那样弱小和无助。 它急忙循着危险看去,但见金光遮挡住它半边的视野,灿灿光辉,光芒中仿佛有一尊尊神祇,又像是群仙,飘飘渺渺渺对别人来说是视觉盛宴,对它来说却是折磨,让它的一双双眼睛流出黑色粘稠的血泪。 “这是法术?” 它顿时醒悟,看向金光下走来的身影,不由咆哮一声,便要将萧王孙拧成麻花,再去杀那个高大的身影。 但就在此时,它察觉到自己身体四周有奇异的力量在流动,可是它并未看到法术。 它只看到法术在它四周形成,将它包围其中。 它凭借本能,便可以破去世间大部分法术,但是自己就在法术之中,如何去破? 它顾不得弄死萧王孙,八条手臂挥舞,疯狂向外轰去,狂暴的力量可折山填海,然而它四周的法术就算被它强行破坏也随即形成,先是最简单的火符,水符再是五行山,八卦炉,九宫,十二元辰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灿灿金光中,不知多少尊仙神的虚影压下,镇压在它身上,一次又一次轰碎它的身躯,磨灭它的血肉! 它化作一团魔气,一块几乎不可磨灭的血肉,身上还不断有新的青花瓷皮肤生成,让它生生灭灭也无法摆脱! 萧王孙趁机收回伯劳剑,望向邪菩萨,只见邪菩萨周围仿佛一场罗天大醮一千二百尊华夏神洲的仙神,皆是由不同的符箓篆所化。 符,是象形的法术,图案为主,文字为辅, 箓,是的名讳,文字为主,图案为辅。 篆,之语 他看到的是符箓篆三者合一,共同形成一千二百尊神洲仙神共同炼魔的景象!“无上法力…… 萧王孙取出手帕,擦去嘴角的血声道,“上一次看到,还是在西京。 邪菩萨无法还手。 不是不能还手,而是无法还手,没有任何法术,没有任何手段,能与罗天大醮的异象抗衡。 它感觉到,自己会死,会被磨灭掉一切,会荡然无存! 它也不安,它也惶恐,便如那些被它杀死的生灵一般! “原来,我也是蝼蚁。 它想到这里,突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弱哈哈大笑:“你叫陈寅都?原来你也是点,邪祟,你也是已死之人!你和我是同类!你在严防死守什么?你已经被月光影响了,你在苦守自己的道心?哈哈,原来你这般脆弱,月光已经将你的心灵消磨到这种程度!” 它在罗天大醮中挣扎,被炼得魔气血肉,都在不断缩小,却兴奋异常:“你在压制自己的欲望,你在对抗自己的天性!你错了,陈寅都,你已经死了,你是活着的尸体,是邪祟!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萧王孙突然看到罗天大醮突然金光之中一尊尊仙神像是蒙尘一般,身形变得扭曲面目变得狰狞,肢体甚至像触手般延伸生长,变得不可名状! 陈师被影响了!” 他心中一惊。 “对,就是这样! 邪菩萨兴奋无比,叫道,“就是要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欲望,不要克制自己,不要压制欲望!释放它,满足它,你会与我一样! 罗天大醮的诸神变得愈发阴郁,邪恶,各种负面念头将他们侵染得如同一尊尊魔,比邪菩萨还要邪恶癫狂! 轰!” 伴随着雷霆震动,陈寅都的头顶,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轰上高空,与邪菩萨原来的魔域碰撞。 金光飞速变暗,化作黑光,沿着魔域的光幕四下流淌铺开。 不仅如此,它还在向外扩张,将原来稳定在方圆百里的魔域向外推! 新乡省巡抚赵天宝命人环绕魔域外围安插的一面面龙旗,开始摇摇晃晃,而趴伏在魔域之上的一条条金龙也在此时逐渐压制不住魔域 突然,一条条金龙受损,不由自主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道金光飞入旗面之中! 天龙锁魔阵,告破!守护天龙锁魔阵的将士惊骇欲绝,立刻快马加鞭直奔新乡省,通知巡抚赵天宝。 而在赵天宝得到消息,赶到此地时魔域已然向外扩张了里许之地! “怎会如此?” 赵天宝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就是这样!不要用所谓的礼法道德来限制自己,人之初生,本就没有礼法,没有道德,欲望才是驱使你我的动 罗天大醮之中,邪菩萨已经被炼的只剩下拳头大的一团,犹自兴奋无比,叫道,“修道者修行,不就是希望回到初生的状态么?婴儿知道何谓亲情,何谓礼法何谓道德么?抛下那些束缚住你的东西将欲念释放出来,你会发现一个新的天地!陈寅都,你和我一样,都是真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魔! 陈寅都口中传来呓语般的声音:“你说得对,我们修道,求的便是一个婴儿心,求的便是大自在,我们不应该被礼法道德”所束缚。 罗天大醮逐渐散去。 邪菩萨在各种术法的荡炼中,几乎形神俱灭,然而却依旧未死,待到罗天大醮散去,它居然再度恢复,只是个头变得矮小无比,只有巴掌高,依旧是四面八臂。 邪菩萨哈哈大笑,与陈寅都站在一起一高一矮,显得很是古怪。 萧王孙一颗心越来越沉, 邪菩萨四臂又腰,声音振聋发聩:“人遭到污染,已经成魔,而我们才是真人!陈寅都,你要抛下一切,才算至人。现在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孙儿… 它刚刚说到这里,突然身边魔化的老者气势变了 “杀我孙儿?” 邪菩萨心中一惊,猛然抬头,只见一只大脚宛若一座黑山,向自己踩下来! 杀我孙儿! 那老者愤怒至极,一脚将邪菩萨踩成滩烂泥。烂泥血肉蠕动,邪菩萨竟然再度凝聚起来,却见那老者的脚再度踩落落在它身上的一瞬间,四周黑暗下来,邪菩萨被这一脚踩得竟向阴间坠落! “轰! 阴间剧烈震荡,一只巨大的脚掌从天而降,压着邪菩萨,轰入阴间,将它踩得形神俱灭! 杀莪孙儿…送你上路! 陈寅都周身魔气冲荡,将邪菩萨的赤色魔域轰然轰破,只留下一个还在不断膨胀的黑暗魔域。 他体内的暴戾之气越来越旺盛,牙齿开始疯长,食人欲望也越来越强,猛地看向萧王孙。 “陈师. 萧王孙手不受控制的抖动一下,而那滚滚扩张的黑暗魔域此时已经来到方圆一百二十里,推进到赶来的巡抚赵天宝等人的身前。 新乡省几乎所有高手,跟随赵天宝悉数到场,被那不断扩张的魔域逼得连连后退 众人齐声大喝,各自催动元神、元呗抵挡魔域的扩张,但还是被碾压着向后滑去。 众人心中绝望,这座新的魔域,根本无法力敌! 突然,黑暗魔域停止向外扩张。原来是萧王孙啊,我还以为是坏人。乾阳山中,陈寅都突然神智恢复清向萧王孙露出笑容。8月. 萧王孙惊魂甫定,却见远处一个黑衣青年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一块岩石上,正是大蛇玄山的灵。正是玄山和油纸伞,压制了陈寅都的魔性。 “都娃子,你不能留在人间了。,”黑衣玄山道。 “玄山,给我点时间,再给我几天时间,容我道别。’’- 一四千字大章!推荐新人作者宅猪的新书,人道至尊,一个刚写书的小兄弟,啥都不懂。兄弟们觉得大道之上更新慢,可以去给新人作者捧捧场! 第六十六章 大炮红他娘 陈实背着书箱,肩头扛着一人多长的红夷大炮,后面李天青快步跟上他,背后背着个大篓子,篓子里堆满了人头大小的黑铁弹丸。 前方,陈实的书箱里也放了三四个黑铁弹丸。 这玩意儿每一個都有二十多斤,里面塞满了黑火药,外绘大五雷符,威力至刚至阳至猛! 无论是黑火药还是大五雷符,都极不稳定,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若是其中一个炸开,其他弹丸也势必炸开,别说他们两个神胎境的小修士,就算是化神期第三境,化神境的大修士,元神也会被炸得灰飞烟灭。第四境神降境的大修士,只怕也要呜呼哀哉!3 陈实和李天青却脚步轻盈,丝毫没有飞天的觉悟,一边走一边说笑。 他们之所以如此淡然,是因为陈实在上面贴了安神符,让大五雷符和黑火药不再那么危险。但李天青觉得,安神符安不了炮弹的神。不过说来也怪,他的情绪倒隕郁→諭禚途骱徽很安定。 远处的群山之间传来阵阵惊心动魄的悸动,两人爬到一座山顶看去,隐约能看到明亮的光芒,应是法术威力爆发时形成的神光,从山谷中映照出来,被满山瓷树晶莹的树叶映照,煞是多彩。 “干完这一票,我就要回老家了。 李天青在山头上放下篓子,道,“小十,临行前我送你几套书,是我这次出门带来的旧书。《诗》《书》《周礼》《中庸》《大学》,多是夫子的书。” 陈实放下红夷大炮,将背上的书箱也放下,从书箱里取出黑铁弹丸,询问道:县试的时候,考么?” 考的。” 李天青舔了舔手指头,竖在风中,大致估算一下风向风速,道,“我去年考的秀才,那场文试中就考了。你若是今年春季考上秀才,等到下半年八月,咱们说不定可以一起考举人。考举人三年才一次,倘若不能秋季考上举人,便只能再等三年l. 陈实把火药用破衣服包了一包,塞入长长的炮管中,又捡了根棍子捅一捅,捅实在了,道:“不过举人是省考,你应该是在泉州考,我是在新乡考,可惜不能一起者。 李天青给红夷大炮插上引线,道:“的确可惜。不过倘若考过举人,再进一步的话,就可以参加殿试了。到那时,大家都要去西京考。” 陈实兴奋道:“到时候咱们比比看,谁能考中状元!” 他信心满满,有朱秀才的教导,自己定能一鸣惊人! 他将弹丸放进炮管,取出两张黄巾力士符,但见伴随着符箓燃烧,两尊金甲神人渐渐浮现,越来越清晰。 李天青赞道:“好狗血!黑锅的血画出的符,威力是其他狗血的数倍,真是清b析! 陈实将两尊金甲神人摆好,红夷大炮架在两尊神人肩头,又让他们用手托着炮身,稳定大炮。 李天青取出一个小本本,写写画画陈实凑头看去,只见纸上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写着一些数字。 “我跟红夷人学了一段时间的术数。 李天青一边计算,一边道,“红夷人又叫红毛鬼,红头发绿眼睛,祖上是欧罗巴人,跟着三宝太监的舰队来到西牛新洲。红夷大炮便是他们造的。教我的那个红夷人姓李名根,是李家请的术数先生。他跟我说过,放炮的话,要计算火药量,弹丸重量,风向,目标距离,还要调整炮口角度。 “这么麻烦?” 陈实还以为放炮只需要塞上火药弹丸然后点火即可,没想到竟还需要计算, 好在李天青懂得这些,很快计算完成。 李天青取来规和尺,一点一点的测与纸上的数据对照,道:“倘若你考中量,举人,殿试却没有中的话,便可以去考神机营。神机营便需要考术数,他们放炮须得做到例无虚发。这一炮若中,我中举后便去考神机营!神机营赚的钱多,而且这次死了很多人,一定很容易进去!” 陈实依照他的指点来调整炮口方位以及两尊神人的体态,摇头道:“小金不会喜欢你的。小金喜欢的是我这样的男子。 李天青哼了一声,低声道:“我觉得小金看我的眼神不对。 陈实取出火折子,笑道:“你是错觉我觉得小金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这时,天空突然变得黑暗下来,有黑暗光柱从群山中飞出,笔直射上高空,化作黑暗大幕将苍天笼罩。 四周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尊金甲神人身上散发的光芒还能勉强看得见。 两人惊疑不定,只觉体内突然生出无比的暴戾之气,一时间心魔乱舞, 他们还未接触到炼心,自然不知道这种状态极为不妙。 若是被心魔占据心智,人便会魔化浑浑噩噩,只知道依靠本能行事! 邪菩萨对魔域的影响,是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慢慢变成瓷器。 而陈寅都的魔域,则是将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魔化,再将魔化的东西吸收! “天青,有些不对劲. 陈实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天空恢复清渐渐有阳光照射下来,非但黑色天幕明,消失不见,便是连邪菩萨的那座魔域形成的天幕,竟然也消失了! 适才控制两人的魔性也不翼而飞。 李天青惊讶莫名,抬头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魔域,好像突然间瓦解了难道是.……爷爷他们成功了?!” 他不禁欢喜异常,哈哈笑道:“小十,我们的计策奏效了!他们成功了!他们诛杀了邪菩萨!” 陈实向四周看去,但见微风徐来,吹动漫山遍野的树叶,树叶与树叶相碰,发出瓷器碰撞的脆响,但同时也有些沙沙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部分树叶开始从瓷器状态转变为正常状态! 伴随着邪菩萨魔域的瓦解,这些树木,竟然开始逐渐复原! 陈实又惊又喜,蹲下身子查看地上野草这些顽强的生命竟然也在逐渐恢复生机 这时,李天青道:“小十!赵家营地中的人准备走了!” 陈实连忙起身,向赵家营地看去,只见赵家的锦衣卫簇拥着赵家子弟和几个瓷娃娃,正向山外赶去,他们催发了甲马符,速度很快。 更让人惊异的是,那几个瓷娃娃竟然也在逐步向活人状态转变! 陈实打算点火时,却见这些人已经转过一道山麓,消失在山麓后方 乾阳山的山峦很多,山势多变,红夷大炮需要测量,计算,反而不便开火。 “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陈实杀气腾腾,立刻背起书箱,道“不用大炮,直接用黑铁弹丸,炸飞这些家伙!赵家这些人惹出了邪菩萨,害死这么多人,必须要让他们偿命! 他立刻下山,追击那些赵家子弟和锦衣卫。 李天青犹豫一下,激发双腿上的甲马符,背着黑铁弹丸快步跟上他,道:“小十,邪菩萨瓷化的生灵开始复苏,没有了邪菩萨的影响,赵家那些被瓷化的高手只怕也会复原。若是他们复原了,只怕莪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何止不是对手? 别说化神境的赵彦龙赵彦初,单单金丹境的赵彦亮,金丹一出,光芒照射,他们二人只怕便要灰飞烟灭了 陈实迟疑,道:“若是他们恢复,我们便不追。 两人速度要比那些赵家子弟以及锦衣卫快许多,奔行四五里山路,便追上那些人。 赵家子弟和锦衣卫这些日子饱受邪祟折磨,又饿得慌,差点吃人,但警惕性却不差,很快发现追来的两人。 是杀害大公子的那个凶徒!”有人认出陈实,高声叫道, 立刻有数十人放慢速度,赵彦龙此刻已经在慢慢恢复血肉之躯,闻言又惊又喜,眼含热泪,仰天笑道:“子玉,是你在天有灵,将这凶徒送到为父面前么?好好!是我赵彦龙的好儿子!” 说话间,双方相距二十余丈,已经到了子午斩邪剑的攻击范围,陈实将黑铁弹丸抓在手中,鼓荡气血,用力掷出! “亚_-”他力量奇大,黑铁弹丸来势极快,顷刻间便来到众人头顶,奔着一人的脑袋砸衣 一众锦衣卫早已备好法术,立刻有人一道子午斩邪剑迎上那黑铁弹丸。 轰! 突然间,宛如天雷勾动地火,雷火进发,火光在众人头顶形成一片方圆两丈有余的火球! 下方四五位锦衣卫和赵家子弟直接在爆炸中粉碎,火光膨胀,吞噬了亩许大小的空间,这亩许之地,赵家子弟和十多个锦衣卫飞上半空,残肢断臂四下乱飞,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人! 更为恐怖的是雷火,火焰温度极高在短短瞬间,便将空中的肢体烧得漆黑! 其他人耳膜嘤嘤作响,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觉有天雷在自己脑海中滚来滚去,甚至觉得,连天和地都在抖动。 雷音太响,让他们魂魄松动,因此觉得天摇地动。 他们用力晃头,仿佛可以将耳朵里的异响晃出去,然而耳朵里还是嘤嘤作响。 赵彦龙也被气浪冲飞,他还未曾彻底变成人身,落地时只听自己的双腿发出咔嚓的脆响,心中一惊,急忙向最近的一个赵家子弟叫道:“快抱起我!” “什么?”那赵家子弟耳朵里嘤嘤作响大声问道。 “抱起我!” 这次那赵家子弟听见了,连忙将他抱起,向前遁逃。 其他赵家子弟见状,也跟着遁逃,唯恐跑得慢,被那黑铁弹丸轰杀! 陈实和李天青在后方追赶,陈实又抓起一个黑铁弹丸,用力掷出! 那弹丸呼啸来到众人后方,正要落下,突然一枚圆坨坨的金丹腾空而起,竟将黑铁弹丸定在空中。 陈实怒喝,一边向前狂奔,一边用力掷出另一个弹丸,当的一声撞在那悬在空中的黑铁弹丸上。 “轰! 两个黑铁弹丸同时炸开,空中的那枚金丹也在恐怖的爆炸中化作齑粉! 下方正在奔逃中的众人中,赵彦亮突然大口吐血,萎靡不振。 空中的金丹,正是他的金丹。 他已经是金丹境后期的高手,远非赵子玉所能比,但是对抗药王一脉的火器还是不够看,两个黑铁弹丸便让他金丹破灭,不复存在! 赵彦亮气息衰败,试图叫住一人搀扶自己,但四周的赵家子弟和锦衣卫都在奔逃,无人搭理他。 赵彦亮竭力稳住气息,忽听前方脚步声急促,抬头看去,便见一个少年背着书箱呼啸而来。 就是这个凶徒.…”他抬手,试图凝聚法力,催动法术金丹虽然不在,但他底子还在,还可以一战 但他手掌刚刚抬起,陈实便已经来到他的跟前,闪电般抓住他的手掌,用力下压,咔嚓一声折断他的手腕。 赵彦亮疼得颤抖,痛呼,陈实已然从他身边掠过,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脑。 李天青追上来时,只见这位金丹境的大高手已然脑浆迸裂,倒在地上—— 这几天爆发太累了,下午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脑子好像断片了一样。毕竟年纪大了。今天晚上没有第三更了,恢复每天两章,字数在七千八千左右。 第六十八章 五雷轰顶,杀人如草 若是此人金丹不碎,只怕我们凶多吉少。”李天青心中凛然。 赵彦亮是赵家彦字辈的老小,年纪仅比长公子赵子玉大几岁,修为比赵彦龙等人要低不少。 他以金丹去定住黑铁弹丸,因此遭到重创,死得可谓冤枉无比。 似他这等金丹境的高手,已经开始运炼金丹,以金丹的力量来炼肉身,炼去肉身杂质。 金丹境的肉身,必定都极为强大,再也不似炼气期四境那般脆弱, 还有金丹境的修士会刻意修行一些类似肉身功法,增强自己的近战实力。比如泉州李家的修士,修炼到金丹境,家族便会提供八种炼体法门供其选择。 新乡赵家不如李家的底蕴深厚,但应该也有类似的法门。 赵彦亮身体能爆发出的力量,绝对不逊于陈实! 他被陈实拍裂头颅的最主要原因,是他金丹被轰碎,遭到重创,面对陈实时,肉身力量也难以发挥,这才被陈实格杀, 倘若他没有受创,就算没有金丹,近身搏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陈实、李天青还在向前冲去,陈实书箱中的弹丸已经丢完,索性去拿李天青篓子里的弹丸,屡屡用力掷出,将前方的赵家子弟和赵家锦衣卫炸得人仰马翻。 赵家子弟和锦衣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得不够快。 至于反击陈实,甚至将陈实杀死,他们仅仅是在脑海中想了一下,付诸行动则是万万不敢的。 只要他们敢停下,便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后面那两个,不是孩子,而是杀神,是邪祟,是魔! 咻—— 一道无形的玉轮飞来,削掉一人的脑袋。 李天青心里怦怦乱跳,不知是兴奋还是恶心,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赵家子弟和锦衣卫在惊恐中逃出乾阳山,一百多人只剩下六七人,其他人有的被炸死,有的在慌乱中跌下山崖,有的被六阴玉轮干掉,有的被陈实追上,还有的分路而逃,闯入深山之中,迷失方向。 不过乾阳山地广人稀,危险众多,那些逃入深山中的锦衣卫和赵家子弟,绝大部分都不可能活着出来。 幸存的人冲出乾阳山,来到省驿道上,沿着驿道狂奔,向省城方向而去。 赵彦龙被一个锦衣卫抱着,那锦衣卫玩命狂奔,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心中恐万分。 好在陈实和李天青这两尊杀神没有追过来。 赵彦龙此刻身体表面的瓷化已然开始瓦解,身体也渐渐变大一些,如同两三岁的孩童,那锦衣卫抱着他长途奔跑有些吃力。 “先将我放下来。”赵彦龙道。他如今半瓷化半肉身,腿上磕出的裂痕也变成两道狭长的伤口,开始流血,并且产生痛感。 但这是好事, 说明他的身体开始恢复正常。 并且他感觉到体内有真气流转,先前感应不到的神胎,也渐渐恢复感应,甚至隐隐与自己的元神取得了联系 他的修为不如李金斗,李金斗进入窑厂,元神没有被瓷化,但是他的元神却被瓷化,与元神的联系也断了,不知自己元神跌落在何处。 不过现在他与元神的感应越来越强, 这些变化让他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魔域为何突然溃散,但溃散也让他从瓷化状态开始恢复。 他运转真气,一步跨出,虽然腿脚很疼,但速度并不比锦衣卫抱着他慢。 跟着他们一起奔逃的还有四人,其中两个是赵家子弟,另外两是锦衣卫,赵彦龙没有看到六弟赵彦初和二女儿赵闵柔,连忙道:“多福,你六叔和二小姐呢?” 赵多福是外室生的,所谓外室儿子不如鸡,他在赵家的地位没有比丫小厮高多少,闻言不敢叫爹,道:“老爷,六叔和二小姐被炸死了。” 赵彦龙呆了呆,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哭,道:“不灭陈实满门,我誓不为人!“ 他们距离省城还有二百多里地,不过甲马符坚持不到省城,那三个锦衣卫的甲马 符效力开始衰减,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赵多福见状,连忙道:“老爷,他们的甲马符不中用了,等等他们!”赵彦龙脸色阴晴不定,冷哼一声,道:“多福,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个故事,说两兄弟在外面遇到老虎…” 这个故事还未讲完,赵多福突然欣喜道:“老爷老爷!快看! 他指向前方,赵彦龙急忙看去,但见前方竟有新乡省的旗帜在迎风飞舞,一面是新乡港旗,湛蓝色旗帜,绣着四面进发的雷纹,还有几面是三角旗,绣着赵字。 "是巡抚大人的营地! 赵彦龙精神振奋,哈哈笑道,“巡抚大人就在前面!我们得救了!" 巡抚赵天宝是赵家的家主,掌管赵氏四府,是个有手段有智谋的人,这些年赵家人丁兴旺,势力越来越大,也是他的功劳。 赵天宝修为境界高深莫测,有人说已经到了炼神第三境,甚至第四境的地步,只是无法验证。 赵多福笑道:“难道说,是巡抚老爷诛杀了邪菩萨,拯救了黎民百姓?” 赵彦龙道:“多半如此。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惨叫,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陈实和李天青不知从哪里追来将落在后方的三个锦衣卫杀害。 而另一个赵家子弟则因为跑得慢,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玉轮斩杀。 “快走! 赵彦龙和赵多福奋力狂奔,前方,巡抚大营越来越近 赵彦龙突然感应到自己的元神不再那么沉重,当即感应召唤,果然元神自乾阳山中破空而起,虽然大半尚在瓷化之中,但速度依旧极快,向这边追来。 “多福,你果然多福,是我的福星!” 赵彦龙哈哈大笑,道,“母凭子贵,此次活着回去,你便是我的子,将你娘接到府中,给她个妾室的身份!” 赵多福又惊又喜,他是外室的儿子,相当于私生子,不被赵家承认,没有任何地位。现在变成庶子,母亲也被提拔为妾,地位大增,自己势必能在赵家节节高升,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陈实和李天青干掉后方的四人,继续向前追击,两人从山中追杀到这里,汗流背,身体疲惫,但精神头却是旺盛至极。 李天青看到远处的新乡港旗,心中一惊,连忙道:“小十,不能追了!新乡巡抚应该就在前方旗帜下的大营中!" 陈实迟疑一下,速度不觉放慢几分,道:“新乡巡抚,也是赵家的?" 李天青道:“没错。新乡巡抚赵天宝,修为境界只怕与我爷爷差不多,深不可测!不能再向前追了!” 陈实咬牙,道:“剩下的弹丸全给我,你先回去!” 他脱下书箱,抢过李天青背后的篓子,脚下重重一顿,激发甲马符,以更为惊人的速度向赵彦龙奔去! 他的脚步落下,脚上的草鞋被膨胀的脚掌撑得裂开,下一步落下,便是赤脚奔行! 与此同时,陈实周身气血奔腾,让他的身体越来越高,越来越壮,眨眼间便长高半尺有余,气血充盈到极致,导致头发也开始缓慢生长! 他的步履更大,速度更快,一步跨出两丈远近,即便是奔驰的骏马也要望尘莫及! 他的手臂也在这一刻变长了许多,手掌更厚更大,气血激荡,肌肉筋膜也被一层气充得鼓起,让手臂表面浮现出一根根粗大的血管。 他的眼中再无他物,只有前方正在卖命狂奔的赵彦龙! 趁伱病,要你命! 陈实深谙这个道理。 此时不杀赵彦龙,只要赵彦龙来到大营,回到赵家,那么自己想要再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机会,还要等待不知多久!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是乡下的规矩,不是有着条条框框束缚的大明律法。 这场魔变是赵彦龙的贪婪搞出来的,害死不知多少人,那么他就必须要为这些死者、这场灾变偿命! 而在巡抚大营中,赵天宝与新乡省三司的强者各自张望,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适才两重魔域重叠,向外扩张,将他们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域竟然自己崩溃瓦解。 尽管魔域消散,但他们依旧不敢擅自踏入其中,调查原因。 正在商议时,突然有人叫道:“大人,大人!玄英府主还活着!" 赵天宝又惊又喜,急忙走出大帐:“彦龙还活着?在哪儿?” 其他三司的强者连忙跟着他走出大帐,来到营地外,果然远远只见两人向这边奔来,其中一人五短身材,高不过两尺,却步履惊人,速度极快,看模样,正是赵彦龙。 只不过赵彦龙身上瓷化的地方很多,修为大损,应该是被瓷化,未曾恢复。 赵彦龙一边奔跑,身躯还在一边变大,身上的瓷质也在渐渐退去,向血肉之躯转变。 赵天宝哈哈笑道:“彦龙率领我赵氏儿郎,入山诛魔,我本以为他与玄英府的子弟尽数葬送魔口,没想到他居然成功诛杀那只魔,获胜归来!" 众人会意,纷纷赞扬玄英府主的勇烈,道:“内阁知晓,定会嘉奖玄英府主,我们脸上也有光彩!” 而在赵彦龙与另一个赵家子弟的后方,还有一人狂奔而来,身高六尺左右,步履极大,速度更快,宛如发飙的异兽大荒蛮牛般向前冲锋,脚步落下,甚至让坚硬无比的省道石板裂开,碎石进飞。 那人面带稚气,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上的衣着不甚光鲜,却颇为得体。 但如此的爆发力,让巡抚赵天宝和一众省城达官显贵不由侧目。 “赵家又添了一位麒麟子啊。” 布政司左使丁鹤云赞道,“此子年纪轻轻,也就是十多岁,竟有如此惊人的速度,将来必成大器,不可限量!” 众人纷纷点头。 这次并非恭维,而是那少年表现出的实力和气势,着实惊人,换作他们,相同年龄可没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一个小娃娃而已,至于这般夸赞?我担心伤仲巡抚赵天宝哈哈大笑,谦逊道:永啊!” 话虽如此,他却暗暗记下陈实的样貌,心道:“此子必要用心栽培! 正在此时,但见后方神光顿起,一片氤氲,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瓷化的元神正自飞来,速度极快! 看模样,正是赵彦龙的元神, 不过那元神表面还在瓷化状态之中,半瓷半灵,力量驳杂不纯 突然,那个正在狂奔中的少年摘下背上的篓子,从中抓起一个脑袋大小的黑漆漆的球状物,接着猛然发力,将那篓子抛上空中,砸向正在奔袭而来的赵彦龙元神! 那少年手中的黑球也自脱手飞出,后发先至,击中空中篓子。 “轰! 六七个黑铁弹丸炸开,天空中宛若有无比粗大的雷球炸开,火光四射,火云向外膨胀,冲来的赵彦龙元神被冲击波及,身上瓷化部位立刻破碎,顷刻间千疮百孔! 火云将他元神吞没! 这个变故,让大营中所有人都所料不及,根本来不及救援, 而火光下,那少年追上赵彦龙,赵彦龙此刻身体已经长大到三尺左右,还是如同童子之身,虽然身上还有很重的瓷化,但毕竟多年炼肉身,远胜常人,闪身侧头避开陈实轰来的拳头,一脚飞出,直踹陈实下阴!5 陈实接腿,砸肘,赵彦龙膝盖被砸碎,小腿与大腿相接处筋膜齐断,向下弯曲。 他原本不至于如此脆弱,被一个神胎境的少年砸断右腿,但是此刻构成他身躯的多是瓷器,一碰即碎。 陈实砸下这一肘,进步,肘尖向上抡起,击中他的心窝,打断他几根肋骨,随即双手呼的一声,重重拍在他的双耳之上。 赵彦龙瓷化的耳膜尽碎,浑浑噩噩,被陈实箍住头,双膝连环撞在心窝处,身上的瓷化部位噼里啪啦破碎! 他的五脏之中有不少瓷化的器官,此刻碎瓷片刺破五脏六腑! 旁边的赵多福正欲搭救,陈实丢下赵彦龙,一个侧身滑步来到他的身侧,右手掌根已然推在他的下巴上,压着他的脑袋,将他身体掀起向后砸下! “咚!崇文中文网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青石板破裂,脑浆血浆流。1陈实左手按地,右腿后扫,赵彦龙双腿咔嚓折断,向后倒下。陈实侧身砸肘,正正砸在他咽喉处,眼见鲜血混着破碎的瓷片从口中流出,赵彦龙,死得不能再死。 陈实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望向巡抚大营,与巡抚赵天宝的目光接触,转身离去。 第六十八章 一人灭一族 巡抚大营中一片沉默,随即便是人声鼎沸,巡抚赵天宝身边像是各种声音突然间进发出来,接着布政司、按察司、都司等三司官员纷纷怒喝,冲出大营,向陈实追去。崇文中文网 然后便是新乡省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如丧考妣一般,一边怒骂落泪,一边清点锦衣卫,出营捉拿反贼。 天禄府主、地纲府主、黄庭府主冲得最快。 赵家四府,赵彦龙是玄英府主,竟被人趁着瓷化,炸毁元神,格杀肉身,所谓物伤其类,他们看在眼中,恨在心头,自然要冲出去为赵彦龙报仇雪恨。 巡抚赵天宝面色阴沉,抬起脚步,这一步抬起落下,他便已经来到空中,平步青云,不外如是。 他的气息已经彻底绽放开来,方圆数里的一切人、物,皆如同被搬山符镇压一般,仿佛扛着一座金山行走。 他的身后,元神浮现,高十余丈,巍峨壮观。 元神面带怒色,如忿怒明王,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压迫感十足。 适才那些冲出大营准备立功的锦衣卫,顿时纷纷被他气势镇压,动弹不得。 而其他各府豢养的骑士兵将,马匹纷纷停顿下来,不愿再向前走,只有各司官员才能对抗巡抚赵天宝的气势压制, 不过他们也是做个表态,此刻巡抚赵天宝气势绽放,表明要自己亲自处死杀害凶手,他们自然故意落后一步。 天禄、地纲、黄庭三府的高手并未停下脚步,依旧向前狂奔,速度极快,与陈实的距离飞速拉近, 陈实尽管动用了甲马符,速度大增,但怎么能比得上这些赵家的精英? 远远的,便有人祭起自己的金丹,前后二十多枚金丹,沿着省道向前飞去,所过之处,两旁树木,树叶宛如被无数无形的银针穿透,变得千疮百孔,树身也跟着扭曲,弯折! 道路两旁的河水也像是翻了锅一般,水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散发腾腾热气! 又有诸多元婴飞出,所过之处,甚至连省道的地面也出现龟裂的现象!这是金丹、元婴的力量外溢散发造成的破坏。 倘若是平时祭起金丹、元婴,因为处在平衡之中,看似没有任何威力,但只要催动金丹、元婴,其力量便会变得极为恐怖。 赵家人愤怒到了极点。 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他们一位府主,一位亲人,对方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们也要杀了为赵彦龙报仇,更何况对方不是天王老子,而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他们速度虽快,但巡抚赵天宝的速度更快,第二步迈出之时,便已经来到陈实的上方。 就在这时,他的内心突然变得无比平和,刚才的怒气,不翼而飞。 甚至连他凛冽沛然的杀意,此刻突然不见踪影,心平气和,有如得道老僧。 平和到没有任何情绪情感波动。 下方,那些追杀而来的各府高手,此刻也突然心境恢复平和,杂念不生,杀意不起,仿佛吃斋念佛了一辈子,便是连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更何况去杀人? 接着,他们看到一个打着油纸伞的黑衣年轻人站在路边。 巡抚赵天宝心中凛然,想让自己紧张起来,但是偏偏紧张不起来,想让自己恐惧,但恐惧之心也消失了。 “走!” 他的理智告诉他,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高手,他当即转身,向那些追来的赵家高手道“回省城。” 那些赵家高手也如他一般面色祥和,收起金丹和元婴,转过身向省城走。 而其他追上来的官员见状也纷纷停下,惊疑不定的看着巡抚等人。道路边,撑着油纸伞的黑衣青年面带微笑,目送陈实狂飙而去,突然,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握住油纸伞的把柄,将这柄油纸伞夺走。 黑衣玄山有些无奈,道:“都娃子,我这件宝物并不能帮你彻底镇压魔性,白天尚好,但是到了夜间月亮出来,你便危险了。 陈寅都握着伞柄,如寻常一般,道:“错了。不是我危险了,是世人危险了。 他打着油纸伞,径自离去, “不要大开杀戒。” 黑衣玄山道,“你现在的状态很不稳,杀生会让你以更快的速度堕落。陈寅都挥了挥手:“我手持平常伞,心是平常心。” 巡抚赵天宝返回府衙,赵家的一众高手也回到了各自家中,其他人也是如此,以为怪事。 赵天宝命侍女给自己沏茶,待到茶水到了嘴边,他的那种老佛心态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则是愤怒和恐惧,端着茶杯的手也在抖,让茶杯和茶托撞得叮叮作响,茶水也酒到身上。 赵天宝放下茶杯,手还在抖,不听使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影响心态的,以他这等修为境界,又怎么会被人影响心态? 然而他偏偏就被影响了,放下了报仇心愤怒心,就这样心平气和的回到家,一路上竟然没有起过杀心,起过反抗之心! 他不知该如何对抗这种影响,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影响到他的!厂这种手段,太可怕了! 侍女见他茶水洒到身上,急忙跪下,便要给他擦拭,赵天宝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平时他很喜欢这個侍女的,偶尔还会故意往身上酒点茶水,让侍女来擦,提升点情趣。 他记得他第一次给这个侍女开苞,便是用的这个办法,故意端茶不稳,往身上酒点水,让她来擦,擦得兴起便动手。那侍女也是有意,于是半推半就。 但今日便没有这种念头。 他定了定神。 “彦龙的仇,不能不报! 过了片刻,他稳住心神,低声道,“这个大仇不报,我赵家无法在新乡省立足!我赵家要成为世家,要千秋万代的传下去,便必须诛杀那小子,灭其满门,夷其族!要杀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能震慑其他世家!" "所以,我的孙儿必须死,对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赵天宝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却见一个身着寿衣的老者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走入书房。 那老者身材颇为高大,身上的衣裳令人有些不适,面色也有些发青。面对赵天宝,尽显从容,进入巡抚的书房便像是进入自己家一般,丝毫没有见外。 "我总是担心,我走之后,我那孙儿便无人照顾,会被人欺辱。他这一辈子太可怜了,遭受了不少折磨,我不能让他继续吃苦。但是我又不能所有仇家和对他有恶意的人杀光,所以有一个解决一个,这样我才能安心死去。” 陈寅都单手撑伞,看向赵天宝,道,“你管家不严,导致赵家子弟为非作歹,为祸乡邻,以至于为你赵家招来大祸。我一直很忍让,纵容伱赵家,你们前几次对我孙儿下手,我也只是看着,并未插手。但此次不行,我必须要插手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只杀你一人。” 赵天宝眼角剧烈跳动,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灭掉一个世家,很难,我曾经试过很多次。但灭掉你们赵家,不难。” 陈寅都道,“你死后之后,你们赵家群龙无首,便会有人取代赵家,治你们造成魔变的罪。赵家满门,能存活下来多少,很难说。" 赵天宝毛骨悚然,喝道:“阁下何人?我与西京内阁严阁老,关系匪浅…” “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陈寅都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不讲理的人,我来杀你,是为了绝后患。但我不介意你反抗,你若是能杀了我,你便可以活命,再顺带干掉我那孙儿。你还有遗言吗?" 赵天宝自知对方找上门来,绝不可能放下这段恩怨,当即道:“阁下稍待。"他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下遗训,过了片刻,这才放下笔,道:“阁下远道而来必然是有了十足准备,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请!" 他催动元神,元神与神胎相合! 书房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窗棂哗啦啦震动,接着一切平息。18陈寅都撑着青纸伞走出书房,转身关上房门,飘然而去。 只见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 雨不算大。 老者,青伞,行于雨中,渐行渐远。 过了许久,前来收拾茶具的侍女这才发现巡抚赵天宝赵大人已死,书房中发出刺耳的尖叫。 新乡省赵府,一片大乱。 巡抚夫人拿到赵天宝的遗书,却见纸上写着的是自己身死之后,赵家必会遭到其他世阀的打击,乾阳山魔变的罪责也会被丢在赵家头上,让拿到遗书之人不要声张带着一部分赵家年轻子弟和家当,立刻离开新乡,隐姓埋名,为赵家保留血脉。 巡抚夫人立刻命人前去准备,只见府中一片大乱。 大厦将倾。 一个世家的倒下,往往来得很是突然。 只是陈实并不知晓此事。 他杀了赵彦龙,一路狂奔,追上李天青,二人逃回乾阳山,惊魂甫定。 两人小心翼翼向黄坡村走去,唯恐有省城的强者提前一步到达黄坡村,将两人绳之以法。 路上,他们居然看到了行走的人,虽然尚未完全解除瓷化,但的确是在行走! “小十,水里有鱼在游!”李天青有所发现,叫道。 陈实来到沟渠边,果然看到水底有鱼儿游动,还有鱼跳出水面。 突然,远处的山林中传来悠扬绵长的吼声,洪亮,宏大,那是异兽苏醒时发出的吼声,倘若在山中,还以为是龙的叫声。不过陈实曾经追寻过这种声音,并未找到声音来源。 他又惊又喜。 活过来了。 乾阳山挺过了这次魔变,又活过来了! 他们回到黄坡村,黄坡村中一群鸭子嘎嘎叫着,摇摆着屁股往外走,不过一向放鸭子的玉珠没有跟着,应该是身体还未从瓷化中彻底恢复。 陈实抓住一只鸭子,那鸭子下了一枚鸭蛋给他,然后摆了摆屁股,跟上鸭子大部队。 陈实抓着温热的鸭蛋,过了片刻才见玉珠慢吞吞的走出来,应该是不放心鸭群 陈实快步向村里走去,村民们正在慢吞吞的挪动脚步,小心翼翼,相互打着招呼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陈实加快脚步,来到村子中央,原本瓷化的神树,此刻也恢复生机,郁郁葱葱神树的相,那个少女坐在树上,看到他接近,向他伸出手,手中是颗红彤彤的果子。 陈实迟疑,那少女笑道:“从前有毒,现在的没毒。” 陈实接下果子,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直透肺腑 他回到家,看到李金斗躺在爷爷的躺椅上,双腿截肢,缠着一圈又一圈白色的布,免得继续流血。 金红缨正在帮沙婆婆活动筋骨,萧王孙站在一旁。 四人的伤势都是极重。 看到他们进来,黑锅摇着尾巴,笑脸相迎。 "我爷爷呢?”陈实询问道 这时,外面传来爷爷的声音:“小十,我回来了。"陈实回头看去,爷爷撑着一把青雨伞,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他。 第六十九章 爷爷的朋友们(一) 乾阳山的劫难终于结束,陈实也放松下来,这些日子他精神紧绷,高度紧张,此刻放松下来才觉得疲倦。 这一晚睡得很香。崇 到了半夜,他突然醒来,猛地坐起,便见自己床边多了几个人。 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萧王孙、李金斗等人,爷爷则站在墙角,手里犹自撑着一把青伞。 五人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目不转睛 “今晚没有发病。" 爷爷摇了摇头,撑伞向外走去, 其他四人也各自惋惜的叹了口气,相继走出陈实的房间,沙婆婆道:“难道用炮弹炸死的人,吃不到魂魄?” 陈实只觉莫名其妙。他们来自己房间,围观他睡觉,就是为了看自己发病? 第二天早上,陈实起来拜干娘,便见田野中已经有人下地劳动。这次魔变虽然来势汹汹,极为恐怖,死了不少人,但是生活还在继续。 到了第三天,各个村寨基本恢复正常,甚至开了集市。 因为家里多了五张嘴,要养活李金斗、沙婆婆、金红缨和萧王孙这些病号,再加上陈实自己也要熬药吃药,陈家很快坐吃山空。 沙婆婆一向很穷,平日里只能靠给乡民做神婆才能赚点辛苦钱,而且前段时间对待陈实像对待亲儿子时,被陈实吃得破产。 李金斗虽然是来自泉州李家,但从其考究又朴素的衣着来看,应该是没什么钱。而且他来到老陈家付暂住的钱,也只是取出三两银子,可见爷孙俩都比较拮据。 萧王孙在夜间行车,见到路上有十两银子都会停车去捡,料想他把钱多用在维持自己的风度上。 这里最富的便是金红缨,神机营的武官,俸禄很高。 但金红缨受伤后便是村姑打扮,可见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一到用时方恨少,也是走到哪儿吃到哪儿主儿。 借乡下土话来说,这叫穷光腚。 他们和陈实每天用掉的药材,便值二十多两银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陈实便琢磨着把自己房间里的那个龟壳拉到集市上卖掉。 龟壳是他清理山君庙时发现的,硬度惊人,想来可以卖不少钱。 爷爷也要出门买药材,正好捎上陈实。 陈实将龟壳搬起,放在车上,爷俩上车,黑锅在前面引路。 陈实看着爷爷的青伞,说来也怪,自从魔变结束后,爷爷便一直打着这把青伞从未离手过,雨伞也从未合拢过, 哪怕是到了夜间,他也还是撑着雨伞。 陈实还看到昨天晚上,黑衣玄山不知为何也来到了他们村,就站在自己家门外天亮后才走。 “黑锅,你有没有发现,爷爷和玄山有些古怪?”陈实向狗子道。 黑锅迟疑一下,不敢说。 木车启动,向桥湾镇驶去。 大灾之后的桥湾镇依旧很是热闹,桥湾镇不算大,只有几百户人家,但却是极为繁华,位于通往新乡县的必经之地上。向东再走三十里就是新乡县城,倘若往东北方向走三十二里,便是水牛县城,因此往来两座县城的人都会在此落脚。 在桥湾镇,看到最多的就是从山里走出来的人们,往往是四五十岁的汉子或者妇女,個头不高,体格强壮,只穿着短褂,一块块古铜色肌肤裸露在外,满是汗珠,担着百十斤的货物。 他们往往在桥湾镇放下担子,喝一碗五文钱的茶水,便会再度担起山货启程,走向三十里外的县城。 他们一天要走一个来回,只为挣几十文钱。 遇到危险的水涧,危桥,悬崖,野兽,有时还会葬送性命。但这就是普通的乡下人的生活。 祖祖辈辈,历来如此。 刚刚大灾过后,很多人家缺钱花,便多有汉子挑着山货准备去城里换钱。厂陈实见此情形,想到李箫鼎请自己画桃花符,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便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他就说不清了。 爷爷先去镇上的药材铺买药,陈实则打算在集市上寻找一个空位,但来得晚,集市的摊位早就人满为患,不过看到陈实来了,朴实的村民面色如土,急忙挤一挤,让出个位置。 来到这里买卖的,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彼此都是熟面孔,认得陈实。 陈实向善良的他们表示感谢,放下龟壳,等待生意上门。 “好大的龟壳!这条狗子卖么?”有外地的符师经过,对黑锅很是上心。["不卖!”陈实脆生生回绝。 “可惜了,杀了能取好多黑狗血。”符师摇头,继续看其他摊位。 桥湾镇的集市,会有很多城里来的修士挑选东西,有些乡下看起来寻常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则是好东西,往往会出个不错的价格买走, 陈实等了片刻,那个符师又折返回来,道:“十两银子,买你这条狗,如何? 陈实摇头:“狗子不能卖。 那符师咬牙,似乎很是肉疼,道:“再给你加二两,十二两银子,再加上这龟壳。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乡亲们都艳羡的看向陈实 乡下的狗子不值钱,十二两,能买几十条黑狗了。 陈实心中微动,摇头道:“狗不卖,只卖龟壳。” 那符师又咬了咬牙,道:“这条狗,我确实喜欢,这样,我再给你加三两银子十五两银子,这条狗加上这龟壳!我是符师,要用狗血画符。你这龟壳顺带送给我就算添头,如何?" 卖吧卖吧!”四周的乡民都说道 陈实摇头:“狗子不能卖。” 那符师怏怏离去,不住的回头看向黑锅,一边走一边叹气,“黑锅,我觉得他不是想买你,而是想买龟壳。"陈实狐疑,悄声道:黑锅迟疑一下,表示不敢狗同。 自己明明也很值钱的。 这破烂龟壳有什么好的?咬都咬不动。 又过片刻,又有城里来的衣着光鲜的修士来到陈实的摊位前,故作矜持的打量一番,开口便要买狗,龟壳做个添头送给他。 陈实愈发肯定自己的想法,断然拒绝。 如此又来了几拨人,盯上龟壳的人不少,渐渐的,黑锅的价格越来越高,很快提升到二十四两银子。 他们宣称喜欢黑锅,要买狗子,至于龟壳则半卖半送, “难道这龟壳,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陈实更加疑惑。几龟壳百十来斤,很是沉重。 他一拳砸在上面,发出金石般的声响,有流光溢出,龟壳纹丝未破。 他吃了一惊,他每天修炼北斗七炼,炼成圣胎之体,力气比从前大了不知多少,但还是打不破这龟壳,可见龟壳的质地有多坚韧! 陈实还打算再打几拳,试一下龟壳的极限,这时一个声音笑道:“别打了,伱若是真的打破了,这龟壳也就不值钱了。” 陈实抬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的书生来到自己的摊位前,五官清秀,额头高而圆满,英气十足,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油靴,却没有一丁点灰尘。 “此人行走,用的是甲马符,脚不落地,自然鞋上无尘。 陈实心道,“他很有钱!" 陈实自己尽管也是符师,但甲马符却很少舍得用,即便是用,也是在生死搏杀之时。 此人从城里赶来,鞋上无尘,说明一直用甲马符赶路,脚甚至没落过地,定是有钱人。 “这位先生认得龟壳,知道价值?”陈实问道 那青衣书生笑道:“龟活百年曰整,千年曰赑屃,五千年曰霸下,万年日玄武。鳌壳宽四尺,赑屃壳宽五尺,霸下壳宽七尺。不过等闲的乌龟活不了那么久,多是庙里的乌龟,汲取了香火中蕴藏的不凡之力,才能活这么久。” 陈实大致量了一下这个龟壳,大概六尺多一点。 那青衣书生取来一个铁尺,一点一点仔细丈量,道:“这个龟壳,宽六尺零五分。 四周又围过来一些城里来的符师,一个符师道:“这龟壳是赑屃的壳,未到霸下最多一千多岁。" 那青衣书生摇头道:“赑屃宽五尺,霸下宽七尺,说明龟类年纪越大长得越慢。这只龟,最少活了两千岁,甚至可能更多!它的龟壳,浸润香火之气,被不凡之力淬炼了两千多年,坚固无比!此等宝物,可以研磨入药,也可以炼成宝物。此物活着最贵,死后龟壳值多少钱,不好说。不过,我愿意出纹银千两。" 陈实大喜过望,千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给金红缨等穷鬼看病足够了,剩下的可以给爷爷养老,在乡下还可以娶好多房妇! “千两银子!" 众符师纷纷摇头,转身离去:“即使有得赚,也赚不了多少。更何况,谁闲着没事在身上带着千两银子?” 青衣书生从袖筒中取出银票,一百两一张,正欲递给陈实,这时一个声音“好东西!我出两千两!"道: 陈实心中更喜,向来人看去,是个身材矮胖之人,三角眼,剑锋鼻,面色乖张笑道:“我身上只有二百两银票,小兄弟,你随我一起去取。我家就在不远。” 青衣书生脸色顿变,呵斥道:“哪里来的东西?在我面前打秋风,瞎了你的狗眼!滚出去!” 那矮胖之人脸色涨红,冷笑道:“我给的价更高,竟还有你这强买强卖的,当心遭雷劈!”说罢,一边骂一边走入人群。 青衣书生待他走远,这才向陈实道:“此人居心不良。他告诉你两千两银子,又说没有带这么多钱,让你随他前去,他便在镇外把你杀了,独吞银子和龟壳。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所以才呵斥他,并非强买强卖。" 陈实眼睛一亮,呼吸有些急促:“竟还有这等便宜事?” 青衣书生诧异,不知道他为何说是便宜事。 陈实颇为惋惜,若是答应了那人,岂不是可以平白捡到二百两银子?而且龟壳还可以继续卖,真是两全其美! 他收下银票,道:“这龟壳归你了,你须得小心,他抢我不成,肯定会去抢你。 青衣书生笑道:“从我手中抢走龟壳不易,但难保有人盯上你手中的千两银子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叫陈实,小名小十。阁下怎么称呼?"厂陈实对他不觉有几分好感,笑道: “新乡邵景。” 青衣书生笑道,“你若是前往县城,可以去聚仙楼,报上我的名号即可。那里是我家的产业。” 邵景拍了拍手,人群中有两个壮汉走出,合力扛起龟壳, 邵景笑道:“对了陈实,你能说一下这龟壳是从哪座庙宇弄来的么?"陈实笑着摇头。 邵景会意,笑道:“不说也罢。老弟若是还有其他发现,不妨送到聚仙楼来说罢,带着两个壮汉离去。 陈实心中微动,想起与龟壳一起发现的石匣。石匣一直放在他的床底,没有动过 难道石匣也是宝物? 只是这石匣坚硬得很,如何打开? 不久后,爷爷购药归来,询问道:“卖了多少钱?" 陈实如实相告。爷爷惊讶道:“这个邵景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从你这里赚的不多。这个龟壳里面有二十四颗明珠,蕴藏老龟生前的灵力,可以炼宝。每颗明珠一百两来算,可以卖两千四百两,他给你一千两也算公道。他是不是不让你砸免壳?你砸开了,明珠就滚出来了,价钱自然更高。” 陈实吓了一跳,便要去找邵景算账。 “你是捡来的,一千两不少了。他带着龟壳回县城,路上有人截杀他夺宝,要承担风险。” 爷爷将买好的药材丢到车里,道,“上车,我们去县城买药,镇上的药材不句多“ 陈实爬到车上,黑锅带路,车子骨碌骨碌向新乡县城驶去 待到午后,他们来到新乡县城,新乡县没有被魔域笼罩,影响不大。待采购好药材,车上已经装满了的药材。 “我在新乡县郊还有几个朋友,带你去见一见他们。"几车上,爷爷取出一张药方,道,“小十,你把这个药方记住。这是给你治病的方子,你要背下来,一定不能忘记。 陈实称是,将方子背下,心中十分好奇:“爷爷的朋友?萧王孙、沙婆婆,爷爷都没有称他们为朋友,县郊怎么会有朋友?以前从未听爷爷说起过。" 天色将晚,他们来到县郊一个名叫油菜村的村落。这个村子以油菜花而闻名。每当到了油菜花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是黄艳艳的花,几乎找寻不到路径。新乡和附近几个州县的人们便会赶来,欣赏油菜花。 陈实他们来的不巧,油菜花早已谢了,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油菜。 天空一片赤红,太阳已经合上双眼。 月亮即将睁开眼帘。 木车在村民的注视下,从村前驶过,来到村外的一处闹鬼的荒宅前停下。 天空中的火海熄灭,月亮露出弯弯的月牙,如同一片柳叶,缓缓的舒张,越来越圆。 "他们去的好像是鬼宅!”有人惊声道。 “那里的邪崇凶得很,自寻死路啊!" 陈实听了,心中一惊:“爷爷的朋友是邪素?爷爷要现出原形了吗?等一下,我爷爷是邪崇,难道我也是邪崇?我也要现出原形了?" 不经意间,他又看到了黑衣玄山,就站在油菜地的中间,远远地看着他们。[-新书一群已经满员了,现在开了二群,想加群聊天的书友可以点击下面的作家说申请加群~ 第七十章 爷爷的朋友们(二) 陈实心中惴惴不安。他有着一个朴素的认知,倘若爷爷是邪素,那么作为孙子定然也是邪祟了。 只是,我是邪祟,我怎么不知道? 他压下异样心思,跟着爷爷进入荒宅, 只见荒宅中一片昏暗凄凉,然而天空中的月光照落下来,所及之处,顿时荒宅焕然一新,灯红酒绿,许许多多婀娜多姿的女孩儿穿梭如织,有的提着花篮,有的捧着珍馐佳肴,娇笑连连,应该是在布置一场盛大的晚宴。 过了片刻,陈实和爷爷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堂上。 爷爷依旧撑着青伞,而坐在正位上的是个虬大汉,祖着胸怀,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陈寅都,你此来不是为了诛邪除祟的吧? 那虬髻大汉满不在乎的笑道,“我虽成了祟,但从不作怪,除非是惹到我的头上我才杀人。你没有理由对我下手。” 爷爷摇头道:“老胡,我并非来杀你,而是来求你一件事。小十,叫胡叔叔。 陈实嘴巴很甜:“胡叔叔好,小侄拜见胡叔叔。 那虬髻大汉哼了一声,似乎对陈实颇为不爽。 爷爷笑道:“老胡,我老了,恐怕活不了多久,此来想让小十拜你为干娘。你成了他的干娘,小十必定孝敬伱,每日香火不断,逢年过节还有供品奉上,省得你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 虬髯大汉闻言,脸色顿变,冷笑道:“老陈头,你能让他死而复生,我佩服你的手段。但你同样也闯下了泼天大祸!当年你是对我有恩,但你的恩情,救他时我报答过了!当年为了救他,我狐族也是拼了命的!你让他来拜我为干娘,莫非恩将仇报,想害死我?” 爷爷叹了口气:“老胡,我快死了,我死之后,小十无法存活 “你杀他啊!你死前干掉他啊!" 虬髯大汉拍着案几,口中唾沫星子乱飞,很是激动,“你都快死了,干嘛还不杀了他?留下他祸害爸生么?陈寅都,你现在就干掉他,我佩服你是好汉! 陈实脑瓜子嗡嗡的,老胡显然与爷爷是老相识,曾经与爷爷联手一起不惜性命救过自己。但老胡口中的杀了他,显然指的是杀了陈实! 可是,为何当初救自己,现在又要杀了自己? 从他的语气来看,爷爷死后,陈实肯定会祸乱苍生, 可是陈实知道,自己绝不会祸乱苍生, 他是多么善良的人? 他明明可以把村里人揍得服服帖帖,让他们乖乖的献上各种吃的,却还是费心费力的偷瓜摘桃,不肯对村民动用武力。 他为了保护黄坡村的村民,干掉了多少人? 赵二姑娘等几百号人被他骗到鬼神领域,变成瓷娃娃,自己大可以把他们都打碎了。但是他没有动手,这是何等的仁慈? 自己这么善良,岂会祸乱苍生? 况且,自己也没有这个能力。 更让陈实气愤的是,老胡竟然认为,杀他这件事应该由爷爷亲自动手 显然老胡是想说,救活他陈实,就是爷爷闯出的泼天大祸! 真是可笑! 这是什么混蛋酒肉朋友? 爷爷黯然,起身向外走去。 老胡连忙道:“外面天黑了,你就不担心邪祟?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否则传出老朋友们要笑话我不懂待客之道。你真的要走了?那就不送了。” 他虽然说得好听,但屁股却像是黏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一下 爷爷挥了挥手,径自走出这栋荒宅。 陈实唤上黑锅,快步跟上他。 老胡坐在座位上,面色阴晴不定,品尝珍馐佳着和爱妾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白净小巧的妾依偎在他怀中,娇笑道:“老爷何事烦心? “还不是陈寅都?" 老胡叹了口气,颇为自责,“他一辈子要强,没有求过人,这次跑过来是平生第一次求人,我却拒绝了,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求我时,让我不禁想起当年与他纵横叱咤的日子,其实他待我不错。当年我临终前对他说,我若是死了变成邪素,便由他亲自动手杀了我。他一向心地刚硬无比,定能压住兄弟情义除掉我,免得我为祸.” 他露出笑容,道:“但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并未丧失神智,反而可以像活人一样生活在这座宅邸中。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站起来,神态激动,挥扬衣袖,大声道:“他用他毕生的财富,用他一辈子搜集的宝物,用他的学识,打造了这座宅邸!" 他衣袖挥扬之处,无数瑰丽无比的符箓和宝物自宅邸的墙壁,地板,房顶,柱花园,草木,门墙,砖瓦,等等各处,浮现出来,光芒流转!子, 老胡泪流满面,却大声笑道:“他为我打造了一个人造的鬼神领域,让我可以在这里保持神智!他没有杀我,他反而让我活下来!他让我住在如此奢华的地方,自己去做穷光蛋!他的恩情,我此生,哪怕来世,也报答不了!" 那美妾不解道:“老爷既然过意不去,为何刚才还要拒绝他? 老胡的眼泪不翼而飞,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子看不惯他求人的态度。他这辈子没求过人,不知道求人应该低声下气。他跑过来金刀大马的往这儿一坐,仿佛在说老胡你跪下,哥求你个事儿。有这样求人的么?他坐下来求我的时候,我差点就从椅子里滑出来跪下了。” “老爷面恶心善。” 美妾笑道,“老爷嘴上拒绝了他,但心底已经答应了他。 老胡在她肉肉弹弹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脸上横肉乱跳,竟露出惊恐之色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就算他有大恩于我,我也绝不会答应他!嘿,成为小十的干娘.“ 他脸上恐惧更甚,颤声道:“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我不想死后还要再被干掉一次,而且还要背负上千古骂名!我们狐族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被人说成邪祟,倘若我背负上骂名,狐族就全完了!我不能用狐族的未来冒险!" 木车上贴满了桃符,这还是陈实第一次清醒的时候跟着爷爷赶夜路 月色下,木车周围传来很多奇奇怪怪的声音,树林、河沟、山石的阴影处,还有东西在移动。 时不时有雾气扑向木车,还未接近,便见木车上悬挂的桃符震动,浮现出金光构成的金甲神人,立在木车的一侧,将雾气挡住。 待到雾气退去,金光散去,金甲神人消失 桃符上刻绘的是门神符咒,可阻止邪的接近。 不过在夜色中,还有祟出没,那就不是桃符所能解决的了,“啾啾!" 爷爷点燃一盏灯笼,唤来黑狗,黑锅咬着灯笼的把柄,在车前跑着。 “老胡是只好祟,最是古道热肠。爷爷盯着手中的罗盘,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他是我认识的朋友中,最胆小的,也是最热心的。他虽然说不做你的干娘,但我走之后,他一定会出来保护你。 陈实睁大眼睛,询问道:“爷爷到哪里去?"[3 “哪里也不去,我会一直陪着爷爷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陈实的脑瓜,笑道:小十。我是说万一,万一么…” 木车在黑夜里继续行驶,陈实看向车外的黑暗,月色下,隐隐约约有一个身影站在远处的田地里, 他急忙抬头去看,心中惊疑不定:“好像是大蛇玄山的灵,他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爷爷唤住黑锅,木车转变方向,黑锅叼着灯笼跟在车旁,有时在左边,有时在右边,有时跑到车前,有时落到车尾。 黑暗中那些围上来的血色眼睛,被它的灯光一照,便被烫得缩了回去, 木车七弯八拐,陈实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地。 他在车上睡了一觉,梦见爷爷不见了,正自苦苦寻找,这时被黑锅的声音吵醒只见木车已经停下,天空中的月亮正自缓缓的闭上眼睛。 天快亮了 “咱们怎么停在这里?”陈实不解。 等天亮。 陈实坐在爷爷身旁,静静地等待天亮, 前方,距离他们一里多地的地方,有一处村寨,环状的村落,影影幢的房子月光下看不分明。 "爷爷这次要见的朋友是什么? “还是只祟。” “晚上去见它,控制不住自己。但是到了白天,它便理智多了。"爷爷道, 这时,天空裂开两道长长的裂痕,像是两道大峡谷,巨大的眼眸缓缓睁开,慢慢化作两轮太阳,照耀大地。 太阳出来了。 四周的山林在日光的照耀下,逐渐恢复正常。 木车继续向前驶去,过了不久便来到村落,这里房子很古旧,然而这里的人们却很是和善,接人待物彬彬有礼,生活富足,村庄里弥漫着祥和的氛围。 陈实东张西望,不知哪个人才是爷爷口中的祟。 爷爷来到村中央的神树下,陈实仔细打量,只见这株神树上也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许愿牌和条幅,树前也摆放着各种祭品,以及尚未燃烧殆尽的香火。 只是他四下打量,没有看到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树神。 突然,哒哒的蹄子声传来,一只浑身青毛的山羊从树后欢快走来,白色的山羊胡子,金色扁平的眼瞳,一边耸动鼻子嗅着香火气,一边人立起来,拿起村民献祭的甘蔗啃了一口。 陈实呆呆的看着这只两条腿走过来的青羊,只见青羊站起来比爷爷还要高出半个头,青羊嘴里嚼着甘蔗,榨取里面的甜水,然后噗的一口吐出甘蔗渣。 它的蹄子不像蹄子,反倒像是锋利的爪子,长着鳞片,爪勾尖锐而灵活,能够轻易抓住甘蔗。 “陈寅都,老陈头! 青羊看到爷孙,眉开眼笑,一只爪子抓着甘蔗,另一只爪子搭在爷爷的肩头,笑道,"你好些日子没来见我了!听说你死了,我还开心了好久,现在看到你活蹦乱跳,别提有多难过了!你还带来了小十!小十,还记得你青羊叔么?你小的时候,我还把过你尿尿,逗过你的小牛牛呢!" 陈实脸色涨红,双手护住档前, 青羊勾肩搭背,笑道:“老陈头,你这次带来小十,莫非是打算把他献给我?是了,你老了,快死了,你快压制不住小十了对不对?你若是压不住他,啧啧,不知要死多少人。 它很是欢喜,咩咩笑道:“你死后肯定会被骂成孙子,真是太好了….狗子!啾啾,到杨叔这里来!老陈头太客气了,来都来了,还带个活,今晚别走,一起涮狗肉。" 黑锅瑟瑟发抖。 爷爷根本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等到青羊停嘴,这才道明来意,道:“我快走了。 青羊很是兴奋的瞪着他,似乎下一刻爷爷便会断气。 爷爷道:“但不是现在。你先听我说,我即将远行,但是小十不能没人照顾,当年我们几个好朋友,只有你有这个手段。所以我想把小十托付给你。 青羊兴奋得搓爪子,颤声道:“献祭给我,今天开涮?" “不,你来做小十的干娘。”爷爷道。 青羊顿时兴趣全无,打个哈欠,丢下甘蔗,两条前爪放下,四肢着地,甩着短小的尾巴往树后走去,懒洋洋道:“这种苦差事,只有你陈寅都乐意干。我在这个村白天躲在树里冒充树神,吸收香火,晚上出门便是邪祟,四处作恶,好不自在。凭什么给你陈家做老妈子?赶紧走!" 它恶声恶气道:“老陈头,你老了,修为实力大不如巅峰时期,当心惹恼了我把你爷孙都干掉涮着吃!" 爷爷叹了口气,道:“青羊,我可能不会在这世间久留了,你多保重。我走时会托梦给你。" 青羊身子一颤,停下脚步,突然又哼了一声,仰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入树洞,冷笑道:“谁稀罕你托梦!” 爷孙二人和黑锅走后,树洞中,那头青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混账老陈头,你死就死罢,为何还要告诉我?你不说,爱死哪儿就死哪儿,我十天半月都想不起来你。你说了,我还能抽身事外么?”- 献祭一本老朋友也是老作者的书,《1879美利坚:请叫我大佬》,质量和更新都有保证。写的是穿越到1879年的美国,被卖猪仔过去的如何成为一个教父的故事。里面一些洪门切口仪式,还是比较有意思的。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七十一章 爷爷不要走 木车骨碌骨碌的向乡下驶去,黑锅的灯笼早已灭了,被陈实取来插在车头,爷孙二人坐在车 上,身子随着车子摇晃。 “爷爷的朋友不多,乾阳山附近的就这几个。” 爷爷道,“黄石山附近,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叫杜怡然的刻碑人,他在黄石山做邪祟。 你若是有办不了的事,杀不了的人,可以去找他。 找到他不难,他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墓碑。他专门给别人刻墓碑。“ 陈实愣住。 爷爷的第三个朋友,竟也是邪祟。 爷爷继续道:“还有一个朋友,是个叫阿拙的放蜂人,住在大南湖一带,在那里放蜂。” 陈实露出希冀之色,这个放蜂人阿拙,定然是活人了。 “他应该也沦落为邪祟了吧!” 爷爷有些不敢肯定,道:“他是养邪祟的,多年未见,他多半已经被邪祟污染了……不过,阿拙极为讲义气,你若是有困难,告诉他你是陈寅都的孙子,他一定舍命相帮。” 他顿了顿,道:“还有萧王孙,沙婆婆,金红缨和李金斗,他们四人虽然不算爷爷的朋友,但此次魔变,他们都欠下爷爷一个很大的人情。爷爷走后,你若是有难,他们肯定不会弃之不理。” 陈实怔出神,看着远处田地里的黑衣青年,突然道:“爷爷,我的病若是看不好的话,不如就让我死掉,和爷爷一起去阴间吧。我在人间没有其他亲人,到了阴间,我就可以照顾爷爷了。” 爷爷沉默了良久。 这个孙儿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他心疼。 陈实抬头,却见爷爷在抹眼泪。 “傻孩子,你还有你爹娘!” 爷爷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走后,你陈棠会照顾你。” “我又不认识他!” 陈实低着头,道:“我都没有见过他。” 陈棠对他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爷爷才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爷爷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小十,你放心,爷爷拼尽一切,也要让你活下来,这世上,没有人能过走我陈寅都的孙儿,就算他是阴间的阎王也不行。” 他胸中升起一股戾气。 是阎王,他就杀到阎王殿。 是邪神,他就干掉邪神。 这时,青色油纸伞发出一股焦糊味儿,像是难以压制他的戾气。 远处的黑衣玄山突然走近一些,青伞这才没有燃烧起来。 这些日子,玄山一直在帮他镇压魔性。 他们平安回到存在,陈实和李天青两个孩子忙前忙后,为四个伤者烧煮伤药。 所谓灵丹,其实分为四种。 第一种是用不同药材,文火熬炼而成,煮到水尽,剩下的油脂状的东西搓成丸,便是灵丹。 第二种则是用药材磨成粉,加炼蜜搓成丸。 第三种是用自身真火催动炉鼎,将不同的药石投入其中,称作五金八石,辅以药材,炼就金丹,此为外丹。 第四种便是以自身真火为火焰,以自身真水为淬炼,以上中下三丹田为炉鼎,以气血精神为药石,炼就金丹,此为内丹。 无论内丹还是外丹,都是大药,是修行元婴的必备之物。 但最易取材和炼制的,还是汤药,一是成药快,二是见效快。 四个病子如今全靠汤药吊命,也幸亏爷爷医术高明,才让他们没有去掉性命。 “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金红缨低声道:“我若是没有良心就好了。” 另外三人深以为然。 正是因为有良心,所以才要承担责任。 没有良心便不需要承担责任。 陈实出门去拜干娘,刚刚走出房门,便看到了黑衣玄山站在门口的树下。 玄山离爷爷越来越近了。 黑衣玄山向他轻轻点头,陈实心中隐隐不安。 这时爷爷从后面走来,道:“小十,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干娘。” 陈实称是。 爷孙二人向村外走去。 待来到村外的黄土岗,只见黑衣玄山又出现在不远处的玉带河边,依旧在望着他们。 陈实来到老柳树下,给石碑干娘上香祭奠,低声道:“干娘,保佑我爷爷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百病不生,长生不老。” 爷爷笑道:“傻孩子,哪有人不老不死的?” 待到陈实拜完,他也手持一香上前,默默诵道:“道兄,我虽不知你的来历,但你莫测高深,一定要保佑小十平安长大啊!”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黄土岗的情形,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年级仅有六七岁。 那时的黄土岗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他爬上土岗,触摸到石碑的那一刻,突然巨碑立起,古庙如天,被香火之气缭绕,那一幕,他毕生难忘。 只是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看到那种奇特的景象。 后来陈实蒙难,他自知对付不了青色鬼手,便萌生出让陈实拜石碑为干娘的想法。 但过去了这么久,陈实拜了干娘无数回,始终得不到石碑的回应,让他有些失望。 此次他跟着陈实前来,便是想看看石碑是否有所回应。 然而,这一香烧完,石碑还是没有回应。 “是我当年看错了么?” 爷爷有些失望,走下黄土坡。 之后几天,萧王孙几人的伤势渐渐恢复,只是李金斗的两天腿是回不来了。 但这老者颇为看得开,笑道:“待伤再好一些,便让天青把我装在篓子里,背我回家。” 这些日子,黑衣玄山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这让陈实很是焦躁,恨不得拿棍子赶他走。 这天晚上,陈实练完功便上床入睡,睡意正酣,忽然只见爷爷从黑暗中走来,晃了晃他。 陈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疑惑道:“爷爷,什么事?” 爷爷坐在他的床边笑道:“小十,爷爷要走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陈实疑惑道:“爷爷去哪里?” “爷爷不能再拖了,要去阴间,我留在人世已经太久了,再不走的话,就会变成邪祟了。我不能危害到你啊!” 爷爷笑道:“咱们爷孙,今天就得分开了。小十,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他摸了摸陈实的头,站了起来。 “爷爷不要走好不好?” 陈实心里慌张,哭了起来,抓住老人的手。 “爷爷不要走,爷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怕!” 他从床上滚下来,死死抓住老人的手,哭着道:“爷爷别留下我,我害怕,爷爷你去哪儿带着我,爷爷,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老人不知何时挣脱了他的手,走入黑暗中,仿佛有光打在老人的身上。 爷爷回头,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爷爷不要走!” 陈实哭喊着跑过去,去追老人,他哭的很伤心,一边在黑暗中奔跑,一边泪眼朦胧,哭的身体发抖。 “爷爷,带我一起走,别把我丢下来,爷爷不要留下我。” 他追赶爷爷,然而那老人在黑暗中却越走越远,渐渐地像是变成了一个光点儿。 “爷爷不要离开我,带我一起走吧,别留下我一人。” 他嚎啕大哭,无助的像个孩子。 “小十,小十,快醒醒!” 耳畔传来沙婆婆的声音。 陈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未走入黑暗中。 沙婆婆站在窗边,正在推自己的手臂。 陈实怔出神,被子冰凉,已经被他的泪水打湿了。 是个梦么? 陈实突然心里放松下来,还好只是个梦。 这些日子他太担心爷爷了。 黑衣玄山的出现,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婆婆,什么事?” 陈实问道。 沙婆婆迟疑一下,道:“小十,你要稳住情绪,你爷爷他,走了。刚刚走得,孩子别哭啊,没事的,孩子没事的。没事的。…………孩子,来送送你爷爷,阴间的天太黑了,你抓着这盏灯,给你爷爷照照路……孩子,照啊,照照路,让他走得更顺一些。” 陈实提着羊角天灵灯,灯光幽幽,洞彻阳间,照亮了幽冥。 沙婆婆摇着文王鼓,鼓声沙沙,伴随着咚咚的声音。 一个沧桑的歌声从她口中响起,传递到阴间。 “照一照喂照一照,照亮了幽冥。老死的亡魂呦,慢点行,亲人点灯照前路,当心嗑腿摔疼。” 陈实照亮了黑暗,灯光驱散了雾气,惊散雾气中藏着的魔怪。 行走在雾气中的老人,像是看到了灯光,回头向他看来,露出笑容。 “照一照喂照一照,照亮了忘川河。老死的亡魂喲要提防,奈何桥上孟婆汤,喝了就会忘亲情。” 陈实掌着灯光,看着老人在灯下渐行渐远。 “照一照喂照一照,照亮了望乡台,老死的亡魂喲快回头,望乡台上望故乡。儿孙爱恋莫相忘。” “斩开地皮判地狱,斩开地狱赎真魂。” “黄金买的千年命,细丝赎的万年魂。” “一魂归,二魂归。” “三魂七魄就齐归。” “寅都同年来归呵。归来承香见儿孙。” 羊角天灵灯继续向前照去,越照越远,那老者越走越远。渐渐入幽冥深处。 “走慢点,走慢点,爷爷走慢一点。灯光快追不上你了。” 他提着灯,照耀很久,直到再也照不见那个老人。 他不知道何时天亮的,也不知道萧王孙沙婆婆他们何时收拾好灵堂。 他浑浑噩噩,如同丢了魂一般,死死抓着羊角天灵灯不撒手。 他们给他穿上粗麻白布衣裳,带着白帽,安排他在棺木前守灵,一宿一宿的。 沙婆婆和李天青劝他吃饭,他却一点都不想吃。 黑锅来到他身边卧下,过了良久。他抱着黑锅才哭出声来。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沙婆婆松了口气,笑道:“哭出来就没事了。” 陈实抱着狗子。 黑锅,今后就只剩下你和我,相依为命了。 这几天来了很多人吊唁爷爷,多是十里八乡的乡亲,还有爷爷的朋友,以及陈实不认识的陌生人。 晚上的时候,陈实摇摇晃晃站起身,这几天没有吃好睡好,让他身体极度虚弱。 他蹒跚着来到爷爷的房间,从抽屉里找出爷爷画下的千里音讯符。 符箓凌空燃烧,火焰幽幽而神秘。 片刻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火焰里面传来:“爹,我跟你说过了,今年我不回去。我很忙,真的很忙……” 陈实嘴角动了动,鼓足勇气,终于开口打断对面男人的抱怨,:“你,你是我爹陈棠么?我是陈实,爷爷他,走了!”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生当作人杰 千里音讯符的另一端陷入一片沉默。 “他走了么……什么时候走的?” 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和伤感。 “大概六天前。” 陈实迟疑一下,他这些天晕晕沉沉,沉浸在哀伤中,没有去计算时间,“爹,你会回来送爷爷么?” 对面的声音迟疑了片刻,道:“你是,小十对么?别叫我爹,我的儿子陈实,在十年前就死了,他是被人割去了神胎死的,我亲自将他下葬,” 陈实脑中嗡嗡作响。 怎么回事? 他不是前年被人割掉神胎死的吗? 为何陈棠会说他死在十年前? 为何多了八年? 这中间的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的声音继续道:我爹已经疯了,他觉得还可以救活陈实,他把陈实的尸体从坟墓里挖出来,他真的疯了,他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惹出很大的祸端。他造成的祸,比魔还要恐怖! 后来我与他失联,他消失了,整整八年,不见踪影。 直到两年前,他突然联系我,告诉我他复活了陈实,问我回不回家过年。 他说,我们祖孙三代可以回到从前那样。 但我知道,永远也回不去了,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八年了。 陈实听着声音,可以想象得到对面的中年男人一边摇头,一边道:“我不知道他复活的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复活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儿子,是他从阴间召来的鬼。” “我恨他,恨他在外漂泊不顾家庭,恨没有教我强大的本事,恨我自己保护不了这个家。我恨他为何没有早点回来,倘若他在家,就不会发生陈实被人割走神胎的事情。” “我还很他为何不能放过我,为何让我一直沉浸在丧子的痛苦之中,为何还要一直折磨我。我恨他用陈实的尸体,做各种疯狂的试验。创造出你这样的怪物……” 对面的中年男人似乎在发泄,发泄这些年对爷爷的不满,将心中的委屈倾倒而出。 他沉默片刻,歉然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我会派人过来参加葬礼,为他修整坟墓。你……你若是想进城的话,我让来人带你过来,给你一个好出身。但是我不会认你,你不是我儿子……” “不用了,谢谢你陈棠。”陈实道。 千里音讯符燃烧干净,火光消失。 陈实的面庞渐渐暗淡下来,喃喃道:“不用来,谢谢你……” 他木木呆呆的走出房间,坐在门槛上。 月色如华,洒在他的肩膀上。 黑锅来到他的身边,陈实伸出双臂,抱着狗子的脖颈,怔怔出神。 棺木下葬的那天,很多人来送行,不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一群狐狸,远远的向棺木叩拜。 又有一只青羊来到不远处的树下,像人一样站起来,爪子里抓着三炷香,遥遥作祭。 葬礼上还来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在与棺材道别时,有意无意的敲了敲棺材,听里面发出的声音,脸色微变,没有做声。 金红缨来到他们身后,掐着一人后颈,将那人举了起来。 “金大人,我们是西京的人,奉命办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 那人低声道。 “西京来的?” 金红缨心中凛然。 哼了一声,放下他,低声道:“滚” 那几人匆匆离去,交头接耳的商议道:“棺材里是空的,只有些衣物,回去如何交代?说他是死是活?” “如实禀告,上头自有决断!” 陈实耳朵动了动,将这几人的议论听在耳中,循声看去,那几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婆婆,适才那几人说棺材里没有爷爷的尸身,是怎么回事?” 陈实询问沙婆婆。 沙婆婆道:“本来就是衣冠冢,没有尸身,老陈头两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了,放不下你才留在阳间。他受月光照射,变得浑浑噩噩,日渐丧失理智,化作了尸祟。又与邪菩萨一战,被邪菩萨破了他的信念,有魔变的趋势,但他修炼了水火荡炼,是尸解仙的路数,尸身不腐不朽。这次下阴间,他是肉身去的。” 陈实呆了呆,随即狂喜:“爷爷还活着?” “死了!” 沙婆婆纠正他,道:“死了快三个月了,他的肉身寿元已到,只是用尸解仙的办法,让自己看起来还活着而已。” “爷爷还活着!”陈实兴奋道。 沙婆婆微微皱眉,道:“真的死了,你不了解尸解仙的法门。尸解仙是另类成仙,这种功法讲究水火荡炼,是炼尸重生的法门……” “爷爷还活着,活在阴间里。”陈实笑着落泪。 沙婆婆皱眉,这娃子疯了,根本没有听自己再说什么。 不过作为长辈,自己必须得跟他讲清楚,免得他误解。 “小十,你知道鬼仙么?”鬼仙就是人死后变成了鬼,得到人们的香火祭祀,鬼魂经久不散,长生久视,因而成仙,因为没有肉身,所以叫做鬼仙。“ 沙婆婆耐心解释道:“比鬼仙更高等的便是尸解仙。所谓尸解仙,是人死尸身不腐,瞒天过海,经历了火劫和水劫的淬炼,于死亡中获得永生,因此叫做尸解仙。所谓尸解仙,虽然长生久视,但需要一次死亡。你爷爷真的死了。” 陈实笑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之死活在阴间,我们爷俩,无法见面,但他还活着。” 沙婆婆摇了摇头:“这孩子大概四太悲切,魔怔了。” 陈实乐观起来,精神也好了起来,他知道爷爷还活着。 爷爷之所以离开,并非死了,而是不想危害到它,不想危害人世间,不想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邪祟。 他精神振奋,爷爷只要没死,那么爷孙二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小十,姐姐要走了!” 葬礼过后,金红缨向他道别,弓着腰,胸脯沉甸甸的,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考上举人时,到西京找我,姐姐安排你进神机营,咱们说定了。” 她肩膀顶了顶陈实的箭头,低低笑道:“还可以发展点关系哟。” 她转身看向李天青,留下燥的满脸通红陈实,然后便看到金红缨在蹭李天青的肩膀,把李天青也燥的满脸通红。 “陈实,我们爷孙也要走了!” 李金斗坐在篓子里,向陈实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会再见。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小天青应该会过来,他发现了那艘什么宝船,李家肯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应该会让他带路。” 李天青取出一些旧书,放在陈实手中,道:“这些是我答应你的书,李家来的时候,我就不打扰你了,免得给你带来危险。” 他想了想,道:“宝船太危险,这次来的人只怕没几个能活着回去。” 李金斗用力敲他脑袋,道:“你不会告诉他们宝船危险吗?再说了,李家高手众多,宝船再危险,还能比窑厂危险?” 李天青想了想,道:“大概比窑厂更凶险。” 李金斗吓了一跳,踌躇道:“那还要不要告诉李家这艘宝船。毕竟都是一家人……” “爷爷,为了活命,必须告诉李家!” 李天青面色如常,道:“无论我们告诉他们有多危险,李家也一定会派人前来,也一定会死伤惨重,我们改变不了。” 李金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李天青背着他,就此离去。 “小十,若是有事就去岗子村找我!” 沙婆婆也准备离开,迟疑一下,道:“羊角天灵灯,老身还是要用一段时间,我要用它找人……” 陈实问道:“婆婆还没有找到?” “没有啊!” 沙婆婆深深皱眉,忧虑万分,“这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人担心死了。” 陈实送别他们,没有看到萧王孙,不由一怔,“难道萧王孙已经走了?” 他回到家中,独自一人守着空荡荡的家,愣了好久,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又起身来到村外,去黄土岗见干娘。 或许和朱秀才聊聊天,会排解一下苦闷。 他来到黄土岗下,却见萧王孙站在土岗上的老柳树旁,像是与朱秀才说着什么,神态颇为激动。 陈实狐疑,正欲走上前去,却见萧王孙面色黯然,取出一个布袋,挂在朱秀才上吊的枝头,转身离去。 “萧前辈,萧王孙。” 陈实唤了一声,萧王孙停下脚步,看向他,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哭过,却笑道:“是小十啊,陈师已经安葬,我也打算走了,你有钱么?借我一些银两” 陈实取出几两碎银子,这是他用银票兑换的影子。 李金斗,金红缨等人离开时,他都给了盘缠,免得他们路上没钱。 萧王孙谢过,收下银子,笑道:“如今可以雇辆马车了。” 他自幼奢华惯了,早就不习惯走路,没有车辇的话,宁愿不出门。 陈实又递过去一卷书,萧王孙打开看去,微微一愣。 书上的字迹并不成熟,是孩童的手笔,一字一句的抄,没有连笔字。 但是这卷书在他手中却沉甸甸的。 因为这卷书正是《水火荡炼诀》。 陈寅都舍命闯真王墓,带出来的尸解仙功法。 “我爷爷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 陈实笑道。 萧王孙收下《水火荡炼诀》,深深看他一眼,道:“陈师不会主动把这门功法留给我,他会留给沙婆婆。他觉得我年轻,不需要,有了这门功法反而会作恶。不过,还是谢谢你,小十。” 陈实问道:“萧前辈不去探索真王墓了?” 萧王孙摇头道:一个给真王烧瓷器的地方尚且如此凶险,更何况真王墓?不去了,嘿嘿,王孙复如何?面对这世道还不是万念俱灰,悬于树上?我就算能打开真王墓,取出五十省山河社稷图,将来一事无成,难道便不会自挂东南枝? 他哈哈大笑,迈步离去。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目争光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小十,将来再会。” 他用力挥手,没有回头。 陈实目送他远去。 待到萧王孙消失在视野之外,陈实才收回目光,走到老柳树下,给石碑干娘上香。 治丧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悲切之中,没有出村来看石碑干娘。 朱秀才懒洋洋道:”小十,刚才那糊涂蛋丢了个东西在我树枝上,送你了!“ 陈实也看到萧王孙在朱秀才吊死的地方挂了个布袋,心中诧异,将布袋解下,打开看去,只见布袋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玉印。 “这是什么?” 陈实取出来,迎着日光打量。 玉印上用篆书刻着一些反过来的文字。 他一字一字的辨认,低声道:“奉天宝章,永镇西荒” 印章上面还有一龙一虎两个玉雕的纽,方便抓握。 “这是什么东西?” 陈实疑惑。 “家道中落的破印罢了,小十,你尽管拿去,若是没钱了,还可以拿去当了,卖了,换几两银子。” 朱秀才催促道,“还有香没?快给我上几炷香,我的瘾越来越大了。” 陈实把这块玉印放进袖兜里,取出几炷香点燃了。 朱秀才长长吸了口香火之气,瞥见陈实带来一些书,欣喜道:“你又新书了?还是夫子的书?我对夫子研究最深,来,我给你讲一讲。” 桥湾镇上,萧王孙雇了辆马车,正驶过前往水牛县的跨江石桥,突然车子猛地一沉,外面传来金红缨的冷笑声。 “萧老贼,快将西王玉玺交出来,姑娘今日饶你不死,若是又半句啰嗦,送你上路。” 萧王孙叹了口气,突然冲出马车,夺路而逃。 金红缨追杀过去,叫道:“不交出西王玉玺,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姑娘也不放过你。” 阴间! 过了忘川奈何桥,阴间便变得苍茫昏暗,危险遍地。 陈寅都丝毫不惧。 他肉身下阴间,实力处在巅峰状态,哪怕阴间处处都是邪祟,都是魔,他也横行无忌。 他深入阴间,试图寻找阴间的秘密。 寻找那个在陈实胸口留下鬼手印的存在。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小十,爷爷先在阴间,给你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等你死后就来继位登基。”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当白天出现月亮 “小十,你有状元之才!”老柳树下,朱秀才赞扬道。 县试临近,陈实开始备考,每日都来他这里求学。 朱秀才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论语》《诗》《书》《中庸》等书讲透,陈实用心铭记,心中感激万分,道:“若是将来能高中,我必给老师立牌位,每日供奉。” 朱秀才也很是开心,道:“我一身才学都传授给你,考场便是你大放异彩的战场,你必定高中。” “也是老师教导有方!” “喔,主要是你有慧心,聪明,又有毅力!” 一人一鬼相互吹捧,各自都很满意。 陈实回到家,继续抄录《水火荡炼诀》,抄录的范本,是爷爷从真王墓抢出来的,书籍古旧,纸张已经老化。 他已经抄好了一本,送给了萧王孙。 这一本是抄给沙婆婆的。 水火荡炼诀中记载的如何修成尸解仙。 这种法门极为奇特,需要先死一次,或者水淹而死,或者火烧而死,或者被兵器杀死。 但凡死亡,下葬之后,七百年不腐不朽。 待到七百年后,尸身开始腐朽,这时候水火荡炼诀的绝妙之处便来了。 天会降下真水淹你,倘若冲刷后尸骨不散,再过四十年,便会有真火烧你。 倘若尸骨依旧能在真火中保全,真身便会自火中而生,长出血肉筋脉,五脏六腑,炼成仙体,称作尸解仙。 而水火荡炼诀便是提前修炼真水真火,荡炼肉身,让自己在渡过七百年后的大劫时,从容应对,不至于被炼得形神俱灭。 “爷爷就是用这个方法,炼我的身躯,让我尸身不腐?” 陈实放下笔,起了遐思。 当年自己被人割去神胎之后,一定是死了,被陈棠安葬。 爷爷赶回家,把自己的尸体挖出来,发现已经过了头七,怎么也召不回自己的魂,于是立刻闯真王墓,夺来水火荡炼诀,用水火荡炼的方式来保存他的尸身。 之后,爷爷便寻找其它可以救活陈实的办法。 “一直到两年前,爷爷才救回我的魂魄,让我魂魄入体。不过我毕竟已经死亡了八年,之前的一切记忆都消失了,多半是如此!“ 陈实长长舒了口气,把书籍拉到自己身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石匣和玉印,放在一旁,又寻出一叠银票,数了数。 银票还有五张,五百两银子。 爷爷不在了以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药材有多贵,每天煮药用掉的药材都要五六两银子。 一个月便要花掉一百六十两银子。 自己以前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药钱。 “难怪爷爷没有存下钱。” 陈实把银票收好,取出玉印和石匣把玩。 这两件东西,一个地自山君庙,一个是萧王孙挂在枝头,朱秀才转送给他的。 说来也怪,那日陈实回家,把这玉印放在石匣旁边,石匣居然发出幽蓝色的亮光。 陈实用玉印靠近石匣,只见石匣又再度放出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一般。 他移开玉印,蓝光便渐渐消失。 他把玉印放在旁边,试图在石匣散发蓝光之时打开石匣。 然而石匣还是严丝合缝并无任何被他打开的迹象。 陈实提起拳头,猛捶几下,石匣纹丝不动。 反倒是他的拳头被硌得生疼。 他揉了揉拳头,嘀咕道:“石匣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用来骗人的,怎么会如此坚硬,而且还会发光?里面真有东西?他用力晃动石匣,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这时,外面传来黑锅的叫声,陈实望向窗外。 但见太阳不知何时闭上眼睛,月光洒落下来。 天色晚了。 他生火为自己煮药,又煮了一锅药材,给黑锅烧了一些肉食,自己喝完药后便泡在里面。 黑锅在锅边添火。 爷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他逐渐习惯了一人一狗的生活。 第二天,陈实来到岗子村,敲响沙婆婆的门。 “小十怎么来了?” 沙婆婆惊讶不已,联盟让他进来,道:“最近两天没去看你,婆婆这边生意好得不得了,前段时间魔变,死的人多,很多来招魂见亲人的。小十来这里,是打算给你爷爷招魂么?” 陈实踌躇道:“可以吗?” “不可以!” 沙婆婆摇头道:“老陈头是肉身下阴间,招魂的话,会把他整个人召唤到阳间,没有玄山的压制,他只怕会立刻魔化。” 陈实黯然,随即笑道:“我此来是给婆婆送一本书的。” 说罢,取出《水火荡炼诀》。 沙婆婆看到这本书,不由激动得身躯发抖,连忙抢到手中,飞速翻看了几页,随即有连忙合上书,脸色阴晴不定。 “这本书,是你爷爷让你给我的?” 陈实点头。 “好个老陈头,死后还要算计我!” 沙婆婆大怒,“他明知道你只要送书过来,我便会不得不接,然后便会被你收买。你若是遇险,我肯定不能置身事外。哼。” 她连哼两声,打算把书还给陈实,然而递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犹豫不决。 陈实笑道:“婆婆,就算没有这本书,我若是遇险,婆婆就不会救了么?” 沙婆婆不假思索道:“当然会救,你舍命去忘川河,盗走羊角天灵灯,你就算让老身为你拼命,老身也在所不惜。” 陈实笑道:“那婆婆还犹豫什么?这本书收下便是。” “收下了就代表我落入老陈头的算计中……罢了,收下便是,我和死人计较什么?” 沙婆婆坦然收下水火荡炼诀,笑道:“你最近气色不错,不像前几天那么消瘦。要多吃点,你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家里钱若是不够用,便来婆婆这里,婆婆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把你养得胖胖大大的倒还是可以!” 陈实道:“我准备去考秀才,这些日子正在备考。” 沙婆婆正欲说话,突然黑锅在院子里叫了起来,叫声越来越响亮。 陈实心中微动,道:“黑锅说出事了,把它吓得结结巴巴的,这事肯定不小。” 他连忙往外走,沙婆婆跟上他,诧异道:“你还能听得出狗叫声结结巴巴的?这是什么本事?教教我罢。” 两人来到院子里,却见黑锅冲着天空叫嚷不停。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双日当空,但在两轮太阳的前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小小的月牙。 月亮,在白天出现了。 陈实和沙婆婆不禁呆住。 自古以来,太阳和月亮总是分工明确,太阳白天出现,月亮夜间出现。 明月升起,便是邪祟活动的时间。 而现在,月亮居然在白天出现了。 月光微弱,尤其是有太阳的情况下,几乎感受不到月光。 但月光真实存在,夹杂在阳光之中,无形中影响着世间。 “爷爷总是说,邪祟是被月亮影响的,如今月亮出来了,邪呢?” 陈实心头突然乱跳,“邪祟在白天是否会出现?” 沙婆婆脸色剧变,剁椒道:“出大事了,真的出大事了,白天出月亮,天外真神难道也发点了不成?” 高山之上,大蛇玄山盘绕着山峰,目光深远,注视着乾阳山世事的变迁。 天外真神石西牛新洲的真神,亘古不变,道心不移。 大蛇玄山便像乾阳山的神。 他向往天外真神的心境。 自从他大道有成,便如天外真神一般,如此注视着乾阳山附近的尘世,体会世事变迁,体会人间的喜怒哀乐。 他的道心就在这种磨砺中日渐提升。 今日,他有些失神。 他原本学天外真神,练就了亘古不变的心境,坐看世事变化。 但两个月前,天黑提前了一刻钟。 他本以为这只是真神的一次小小的失误。或者是真神的变化太过于漫长,数百万年乃至数千万年才有一次变化。 因此不放在心上。 那次变化带来的道心波动,让他吃了陈实进献的一条烤封豨腿。 又没想到,青天白日,月亮竟然也提前睁开了眼。 一次倒还好,他还可以说真神的变化极为漫长。 但短短一个多月,变化了两次。 大蛇玄山眼角跳动一下,亘古不易的心境起了波澜。 就连魔变,死了那么多人,方圆百里乃至乾阳山险些葬送在魔变之中,也无法让他的道心产生波动。 现在,他的道心掀起的波澜便像是被风儿吹着,风越来越大,波澜也是越来越大。 让他有些焦躁,有些不安。 “难道真神出了什么变故?” 他心中暗道。 白天出现一道月牙,对于亘古不变的天外真神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 但对于西牛新洲的芸芸众生来说,便是一场莫大的异常。 这场异常,将会席卷所有人,影响所有人,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异常到来之初,一片宁静祥和,大部分人的生活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各个村落的干娘前的香火,越来越鼎盛了。 香火袅袅,到处都是祈福的人们,祈求平安,祈求风调雨顺。 陈实趁着月祭节到来,如爷爷那般,驾驶着木车,去各个村落出摊,主要卖桃符和辟邪符。 如今正值异常到来之初,即便是普通人,也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因此陈实的符箓很好卖。 刚刚摆好摊位,画好的符箓便被抢卖一空。 陈实给黑锅买了很多灵兽肉,供它享用。 然后给黑锅放血,画更多的符。 “好在只是月牙,月亮没有完全睁开眼睛,若是完全睁开眼睛,只怕邪祟在白天出没。” 他心中暗道:“这些日子,他听到了一些白天闹邪祟的传闻,很是邪门。因此在出门时,哪怕是白天,也会在木车上挂上桃符和辟邪符。” 不过,还在并未遇到邪祟。 “陈符师,陈符师!” 有人冲到他的符摊前,是个女子,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粗大,穿着方便干农活的粗布衣裳。 身前缚着围裙,沾着些面粉,应该之前还在揉面,焦急万分道:“陈符师,我当家的在田里干活,突然就中邪了,陈符师救命!” 四周人群顿时围了上来,神态很是慌张。纷纷打听是怎么回事。 陈实没有独自处理过邪祟,黄杨村那次闹邪祟,也是赵家符师在暗中杀童子炼灯油,并非邪祟。 杀牵丝虫时,也是与李天青联合,他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但随即便淡定下来。 自己是符师,哪怕没有神胎,也可以画符画咒,与邪祟战过一场。 再不济,还可以配黑火药,炸翻邪祟。 “五两银子!” 陈实道。 那妇人面带难色,陈实开的价格不贵,其他符师除邪辟邪,往往都是狮子大开口,往高出要价。 但五两银子,对她家来说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五两银子,我们村出了!” 一位族老突然道。 村子里闹邪祟,并非个人的事情,往往会祸及整个村庄。 他们挨家挨户凑钱,很快便凑齐五两碎银子,送到陈实手上。 陈实跟着妇人快步来到村外,只见田地里一群人围在一起,口中发出呼喝,想靠近,却又被什么东西吓退,叫嚷声一片。 “都散开,符师来了!”有人叫道。 人群散开,陈实快步来到跟前,却见田里站着一人,闭着眼睛睡觉,手臂却扬了起来,一根根手指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得只剩下骨头,五根白骨叉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手,吃完了手指头和手掌,正在吃他的小臂。 小臂的血肉已经被啃了大半,露出森森白骨。 陈实看着都觉得疼,然而那汉子却依旧站着呼呼大睡,睡得十分香甜。 突然,那汉子疼醒了,面孔扭曲,眼神惊恐,捧着自己的右臂发出痛彻心扉的喊叫。 “救我,快点救我!“ 然后他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又犯困了。歪着头站着睡着了。口中还发出阵阵鼾声,睡得正香,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而他的右臂还在举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的啃,啃掉一块肉,便用力嚼动,还砸吧着嘴,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那汉子又被疼醒,发出凄厉惨叫:“救命。” 但下一刻,他脸上又露出笑容,眯着眼睛睡得香甜。 村名们骇然,急忙各自后退,不敢近前。 他们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在吃这汉子,也不明白,为何他被吃的时候还能睡着,心中不免恐惧。 陈实却看得分明,那汉子身边站着一个又瘦又高的灰衣人,长着毛茸茸的耳朵,一只手握着那汉子的手臂,手指细长,长着灰色的毛,没有毛的地方,很是粉嫩。 他背对着陈实,正津津有味的啃着那汉子的胳膊。 每当那汉子疼醒的时候,,这个灰衣人身后便伸出一条粉嫩肉色的尾巴,高高扬起,尾巴尖在那汉子的脑袋上揉来揉去,像是在给他做头部按摩。 那汉子便会露出舒适的笑容,忘记了邪在吃自己的手,站着睡去。 灰衣人继续吃他的手,一个吃的香甜,一个睡得香甜。 陈实能看的很清楚。 但四周的人,却看不见这个灰衣人。 这时灰衣人停止进食,慢慢的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老鼠一样的面孔,乌亮的小眼睛盯着陈实。 这是一只穿着人类衣裳,像人一样站着,比人还高的耗子。 “你能看见我?” 那灰衣耗子惊讶道。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肚子里有人 陈实没有搭话,突然开口道:“邪祟就在附近,你们怎么还敢靠近?” 他话音刚落,四周人群顿时散开。 “再走远一些。” 四周人群退得更远。 陈实取出一炷香,点燃了,插在那灰衣耗子的脚下,道:“阁下是来自外地,对吧?不知宝地是哪个山头?” 那灰衣耗子嗅了嗅香气,露出陶醉之色,:“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自乾阳山?” 陈实微笑道:“乾阳山我最熟,各种邪祟我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你。你是耗子修炼成邪? 那灰衣耗子道:“我乃黑山奶奶门下,居住在黑山,今日路过宝地,打个秋风。听说你们这里闹魔变,奶奶说若是死的道友太多,那就搬到这里来。” 陈实微微皱眉,黑山位于德江的另一边,比起乾阳山,规模要小很多。 黑山邪祟与乾阳山邪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次这灰衣耗子跑到乾阳山吃人,应该是认为魔变时死掉了很多邪祟,趁机来占山。 “原来是黑山奶奶部下。我也久闻黑山奶奶的威名。 陈实面色放缓下来,笑道,“劳烦阁下帮我给黑山奶奶带个话,就说……” 那灰衣耗子正在倾听,陈实一步跨到它跟前,拳峰轰出,那灰衣耗子躲避不及,顾不得反击,立刻竖起尾巴,尾尖来到陈实头顶! 它耳畔传来一声雷音,陈实的拳头还未落在它的身上,魂魄便被震碎! “嘭!” 陈实这一拳打在它的下巴上,灰衣耗子脖子扭曲成麻花,身形旋转着飞起,跌落数丈之外,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 不过在陈实的拳峰击中它之前,它便被这一拳打出的雷音震死。 这等低级的邪祟,最怕的便是雷音。 遇到雷雨天便需要躲藏起来,否则便会被雷声震死。 陈实尽管经历丧爷之痛,但走出来之后,日夜勤修,北斗七炼骨、心、血、肉、肤、气、神力量越来越强,拳脚打出的雷音也越来越响,震魂伤魄,不在话下。 他拳脚打出的雷音虽不是法术,但胜似法术。 “就说,想在我乾阳山立足,拜过山头了吗?” 陈实呵斥一句,突然困意袭来,不由得闭上眼睛,面带笑容,竟然站着睡着了。 突然,他清醒过来,不由毛骨悚然。 他先下手,竟然还能被灰衣耗子的尾尖点中,随便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他便陷入昏睡之中! 这等奇术,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这只邪祟有古怪!它懂得法术!” 陈实大步上前,来到那灰衣耗子身旁,突然灰衣耗子的衣角传来嘭的声响,一张贴在衣服下的纸符燃烧起来。 火光中,陈实看得分明,纸符上画着的正是隐形符。 隐形符的绘制极为麻烦,必须要绘在蛤蚌纸上。 炼制蛤蚌纸也是一件麻烦事。 蛤即是蜃,蜃擅长隐匿,可以吐出海市屋楼等虚幻之气来藏匿自己的真身。 蜃活千岁就是蛤。 采蛤的外壳,碾碎成粉,与纸浆混合,晾晒成纸,便是蛤蚌纸。 再用朱砂黑狗血研墨,上方书敕令,下方书三清文,再下是“雨澄”“雨湖”“雨清”三字,意指汉钟离、吕洞宾、韩湘子三仙,再下是北斗隐文,及三种卦象隐文及玉环。 懂得画隐形符的符师不多,陈实和爷爷在乾阳山一带卖符,从未遇到过这类符师。 但这只成了邪的耗子,居然随身佩戴隐形符出来害人,就有些奇怪了。 “这個黑山奶奶,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她手底下的耗子可以佩戴如此珍贵的隐形符?为何邪祟也懂得法术?” 陈实大为困惑。 这时,那被吃掉小臂的汉子醒来,捧着手,疼得大哭,然后又昏死过去。 陈实让人赶紧将他抬去送医,还可以保住性命。 至于那只灰衣耗子,死后并未化作血水消失,尸体犹在,让陈实大是好奇。 牵丝虫被他和李天青打死后,便会化作腥臭的血水,而灰衣耗子显然与牵丝虫不一样。 太奇怪了。难道邪祟还有不同种类?” 陈实取出纸笔,画下灰衣耗子的外貌特征,尤其是其尾巴,画的最为仔细。 他在灰衣耗子图案旁边,写下这种邪祟的特性,以及畏惧雷音的弱点。 “可以用雷符诛之。” 陈实收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收进书,然后取出小刀,上前割掉灰衣耗子的尾巴,仔细打量。 这只耗子的尾尖像是淬炼过,又或许是天生的,竟像是红玉一样,晶莹且柔软。 陈实用这根尾巴尖在自己的头上按了几下,突然栽倒下来,倒头就睡,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过了片刻,他才醒来,不由骇然的看着耗子尾尖。 一旁的黑锅翻了翻白眼,小主人又在犯傻了,居然拿自己做实验。 陈实想到不能用自己做实验,于是用耗子尾尖在狗子头上按摩两下,黑锅吐着舌头,四肢僵直,直挺挺倒下,睡得香甜。 “这东西,是宝贝啊!” 陈实惊讶莫名,将耗子尾尖收起,心道,“可以卖给失眠的城里人,肯定有人愿意出大价钱!不知黑山那边,还有没有类似的邪祟?可以多弄一些。 黑锅醒来,连忙离他远一些。 陈实回村继续卖符,待到傍晚,正欲收摊时,突然又有人急匆匆赶来,道:“陈符师,陈符师!我们也闹邪祟了,还请陈符师快点过去一趟!” 陈实询问道:“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来人喘了几口粗气,旁边有人递水,喝了两口,道:“我们村的翠娥有身孕,大着肚子,算算日子,最近便要临盆生产。原本开开心心的,她家男人非要贴着她的肚皮听听声,结果就听到翠娥肚子里有两个人在说话。” 陈实吓了一跳,孕妇肚子里有人说话? “是两个成年人的声音,一个年纪大些,听着有四五十岁,一个年纪小些,是女的,但也有二三十岁的样子。” 来人道,孕妇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可见是撞邪了!” 陈实立刻跳上木车,将来人拉到车上,道,你坐稳了。黑锅,你也上来!“ 黑锅跳上木车,陈实激发车轮上的甲马符,木车原本是晃晃悠悠的往前赶,如今竟然轮子转得飞快,呼啸出村,快若奔马。 “哪个村的?”陈实大声问道。 来人连忙道:“鹿尾镇的!” 陈实手托罗盘,控制木车方向,小车呼啸疾驰,飞一般直奔鹿尾镇而去。 鹿尾镇距离黄坡村很远,有七十多里地,也属于乾阳山附近的村镇,建在乾阳山支脉的山脚下,那条支脉山川远远看去像是鹿的屁股,鹿尾镇就在鹿尾巴上。 陈实此次月祭节出门卖符,没有定所,来到了鹿尾镇附近的村子,距离鹿尾镇也就二十多里地,在天黑前便赶到这座镇子。 自从爷爷去阴间后,他的胆子便越来越大,从前他是万万不敢走这么远的。 陈实停下车,望向鹿尾镇的干娘。 鹿尾镇的干娘是座古老的钟楼,第一层是石头建筑,有着石阶通往楼上,第二层是一座亭子,四面封着门窗,一口古旧的大钟挂在楼中,有些地方是铜色,有些地方已经出现青绿色的锈迹。 村民膜拜钟楼,久而久之钟楼便产生了灵性,集合不凡之力凝聚神相,化作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坐在钟下。 陈实看的,正是这个小道士。 只见那小道士正襟危坐,手心脚心和天灵向着上方,五心向天。 他修为强大,远胜村庄中的干娘,力量笼里范围足有一里多宽。 “有这么强横的干娘在,怎么还会有邪祟进入镇子,并且上孕妇的身?”陈实不解。 他们来到孕妇家,外面围满了人,探头探脑向院子里张望,皆不敢进去。 陈实走入翠娥家,他耳目聪明,远远便听到家中有两个声音说着悄悄话。 “怎么办师父?回不去了!”是个女子的声音。 别急,别急,师父再想想办法!”是个男子的声音。 陈实上前,只见一个孕妇挺着大肚子坐在躺椅上,很是惶恐,她的男人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陈实示意他们不要说话,来到翠娥跟前坐下,只听肚子里传来声音,道:“咱们出来两天了,师父再不回去的话,我担心我身体撑不住!” “没事,没事,身体可以坚持七天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容我想想该怎么出去…他娘的,我老师没教过这些!若是实在没辙,大不了把这妇人弄死,咱们破肚而出,回归本体!” 陈实面带笑容,向翠娥男人道:“五两银子。” 翠娥男人面带难色。 陈实道:“你去找族老们凑钱,便说不治好你娘子,镇上其他人也都要闹邪祟。“ 翠娥男人连忙去了。 陈实舒了口气,驱邪,可比卖符赚钱快多了。 翠娥肚子里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又来了个骗子。” 你吓走他便是,不要打搅我。” 陈实笑道:“两位师兄莫非是元婴出窍,结果被困在孕妇肚子里了? 他此言一出,翠娥肚子里一片沉默。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元婴出窍被困?”那男子声音道。 陈实微微一笑,他听爷爷说过类似的事情。 修士炼就元婴,忍不住便想元婴出窍,游历大好河山,游戏人间,增加感悟。 但是元婴出窍同样极为凶险,不但要避开风雷,还要避开孕妇或者怀孕的家畜牲口。 风吹的话,元婴会逐渐散去,雷劈的话,会魂飞魄散。 而孕妇或者怀孕的家畜牲口,就更加危险了。 临产的人和畜,肚子就是一个天生的轮回之地、玄牝之门。 元婴但凡靠近,就会被吸进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娘胎里的婴儿或者猫狗牛羊之类的家畜。 更可怕的是,娘胎中的紫河车对于婴孩来说,是先天蒲团,坐在上面便起不了身。 羊水是天生的孟婆汤。进了娘胎之后,元婴开始时还能抵挡,但浸泡在羊水中渐渐的就会失去记忆,变成一无所知的婴儿。 爷爷曾经跟他讲过这种事情,说是有一个黄花大闺女肚子里传来老太太的哭声,他去询问,才知老太太是炼成元婴,元婴出窍寻访朋友,误入一户正在生产的人家,停脚看了一眼,醒来便进了娘胎。 那黄花大闺女也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跟隔壁的小子相好,珠胎暗结,有了身孕。 “小兄弟是否解救之道?”那男子问道。 女子也是急切万分,道:“若是能救了我们师徒,阁下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定当涌泉以报!” “舍命相报!”那男子也道。 陈实道:“两位稍安勿躁,我倒是有法子让两位离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至于是否报答,另说,另说。” 翠娥男人回来,带来了村里凑出的五两银子。 陈实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示意翠娥男人去准备。 翠娥男人并不识字,急忙拿出去,村人有人识字,道:“符师让我们去请稳婆,准备接生。对了,让稳婆不要说话。“ 过了片刻,稳婆赶来,让翠娥回屋子里躺着,不能见风,又让翠男人去烧水。 陈实一边研磨朱砂,一边向翠娥肚子里的师徒二人道:“我画两张符,一张贴在这妇人肚脐处,一张贴在后腰上,然后我便作法,为你二人打开一条回归肉身的道路。你们若是看到有亮光传来,便往外冲,不得怠慢。否则亮光没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男子和女子连忙称是。 陈实画符,一张是安胎符,另一张却是催生符。 安胎符贴在肚脐上,则贴在翠娥后腰上。 翠娥临盆,不敢发出声音,稳婆忙前忙后,但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陈实走出房间,等了片刻,突然房间里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生了!生了!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黑山奶奶 陈实松了口气,走进屋子,问道:“孩子哭了没有?” 稳婆摇头道:“没有。” 陈实面色凝重,道:“打屁股,打重一点,打到哭为止!” 稳婆分别将两个婴孩提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打屁股,过了片刻两個婴孩都哇哇大哭。 陈实终于放下心来。 两条命,算是保住了。 “恭喜,你们家多了两个读书的好苗子,今后一定要送到私塾里读书,将来少说也是个举人。“ 陈实向翠娥男人笑道。 翠娥男人不解,但双喜临门,也无暇过问这些。 天色已晚,陈实来不及回去,就在鹿尾镇歇息,索性住在钟楼里。 住店或者别人家里,晚上不方便熬药煮药。 这钟楼四面都有门窗,住着倒也舒适,而且还有守护镇子的干娘在,绝对安全。 陈实给自己熬药煮药,再喂饱黑锅,打扫一番,从木车里取出铺盖,铺在地上。 月祭节三天,他须得趁这三天多赚些钱。 如今睡觉还早,黑锅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对他先前的举动颇为不解。 陈实也没有睡意,笑道:“爷爷说,若是修士元婴误入母胎,不能将元婴撵走,若是撵走,生出来的就是死婴,因为元婴入了婴儿的身体,元婴就是婴儿的魂,他占了婴儿的魂,他走了婴儿就没了魂,没有魂自然就死了。婴儿没有错,修士犯的错,不能让婴儿和孕妇来承担,因此要稳住修士,让孕妇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黑锅疑惑,呜呜两声。 陈实摇头道:“不行,必须要骗他们,修士往往道心坚毅,遇到这种事情便会杀孕妇脱身,所以要骗他们,免得他动手杀了孕妇。” 黑锅醒悟,这就是陈实对那两个元婴境的高手说,看到亮光就冲出来的原因。 可是它还是有些不解,若是修士遇到这种事情,杀孕妇能逃脱么? “不能!” 陈实摇头道:“母婴都会死,修士元婴已经进入母体,便相当于投胎了,杀死母体,自己也会断气,母子之情,大于道法,任你又通天的法力,也不可杀母。” 他娓娓道来,讲述自己动手的前因后果:“我先用安胎符,安两个骚动不安的胎儿的心,再用催生符,让孕妇尽快生产,孩子生下来,倘若不哭,那一定要打哭!” 他不紧不慢道:“婴孩的第一声啼哭像春雷一样,能炸散元婴底蕴的记忆,让修士忘记从前,安安心心的做个婴儿。不过这两个修士的肉身,只怕会因此而死,不过,身为修士,在他们进入母胎的那一瞬,便注定了他们必须要死,因此怨不得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怔住。 自爷爷去阴间后,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符师了。 这件事中,牵扯到两个元婴境的大修士,竟然被他这个小小的神胎境符师化去了毕生的修为和记忆,变成了婴儿。 这正是爷爷口中,一个正经符师的修养啊。 陈实很是欢喜,低声道:“我也可以成为爷爷那样的符师了。” 此次肚子里有人说话事件,不算邪祟,但符师并不单纯解决邪祟问题,还可以解决如今日这般的各种疑难杂症。 钟下的小道士好奇的看着他,陈实向小道士神相微微一笑。 那小道士也回报以微笑。 “道长,你明明是鹿尾镇的干娘,为何却是男子?” 陈实询问道。 小道士道:“我是相,相不分男女。” 陈实微微一怔,那小道士道:“我乃鹿尾镇的子民香火所铸,念头所聚,不凡之力塑形,集合百姓之念凝聚而成,没有性别之分。” 陈实不信,起身来到他跟前,去掏他的小丁丁。 小道士打飞他的手,道:“不得无礼。” 陈实笑道:“你没有长,怎么尿尿?” 小道士道:“我乃神之相,不需要那东西!” “原来如此!” 陈实有疑惑道:“那么你为何会长成小道士的模样?” 这个问题,让小道士也困惑了。 他集合百姓的寄托孕育而生,生来就是这副模样,但为何会长成这副模样? “那么陈实,你有为何会长成你如今的模样?” 小道士话锋一转,道:“是你自己决定你长成这副模样的,还是他人决定啊?” 陈实被他问的有些迷糊,连忙晃了晃头,在他身边坐下,笑道:“我的相,是父母给的,我决定不了。你的相识谁给你的?” 小道士目瞪口呆,苦苦思索。 陈实手搭在他肩膀上,与他勾肩搭背,笑道,“所以啊,小道士,我觉得你们这些守护村镇的神灵,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什么秘密?” 小道士更加迷糊。 陈实爬起来,围绕钟楼里悬挂的大钟走来走去,托着下巴道:“我觉得应该从你的本体着手,说不定当年你的主人,是一个小道士,你被百姓香火之气凝聚,便凝聚成他的模样……你真的没有长丁丁么?让我看看……” 他去扒小道士的裤子,被恼羞成怒的小道士揍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 这才老老实实的去睡觉。 第二天,居然又有邪祟事件找上他。 这次并非邪祟吃人,而是邪祟上身事件。 发生变故的地方在石碾子村,有户屠夫,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实则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平日里以杀猪为生。 这日不知怎么的便撞了邪。 吃饭的时候突然发怒,把老婆孩子拴住手脚,吊在房梁上,准备像杀猪一样,给他们放血。 娘几个哭天喊地,惊动了其他村民,这才救下他们。 但屠夫便要杀村里其他人。 陈实赶过去,驱邪符贴在屠夫身上,便将那只邪撵走,然后寻到一只死猪,将死猪烧了,撞邪事件这才结束。 因为处理比较简单,陈实只收了二两银子。 这只邪比较弱,是屠夫杀猪之后,没有及时把死猪收入房中,被白天的月亮照到,死猪便化作了邪,附了屠夫的身,要杀他全家报仇。 “白天有月亮,无论人畜,但凡死后都不能见月光,要及时的处理!” 陈实吩咐那些村名,道:“死人就早点入棺或者埋掉。”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出现的邪祟,还都只是小邪祟,不成气候,但只怕要不了多久,厉害的邪祟便会出现。 陈实还未来得及歇息,又有人前来:“陈符师,我们村闹邪祟。” 陈实跟着来人赶过去,这又是一桩吃人事件。 有人站在路边,被灰衣耗子活活吃掉,待到他赶到跟前,人已经没救了。 陈实大怒,将灰衣耗子打死。 这一天,他又接到两桩撞邪事件。 第一桩是个小女孩在路边玩耍,一辆牛车经过,车上有四五个还在也在玩,喊她上车。 她爬到车上,那几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但她父母就看见,她飘在离地一尺多的空中,自己跟空气比划。 那邪祟要拉她去投胎,被陈实追上,将人救下。 另一桩撞邪,还是灰衣耗子吃人。 “黑山奶奶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实动怒,乾阳山本地的邪祟只占了一半。 而黑山奶奶家的耗子闹邪祟占了另一半,分明不给山大王面子。 黑山那一带的确有个黑山奶奶。 晚上,陈实回到鹿尾镇的钟楼歇息。 说起此事,小道士向陈实道:“这位黑山奶奶供奉在庙里,香火很是鼎盛,她也时常显灵,十分灵验,附近的村寨逢年过节便有很多人去拜奶奶,有些拜我的香客,也常去拜她。她的庙里,倒是有很多大耗子……” “等一下,你是说,黑山奶奶不是邪祟,而是庙里供着的神相?” 陈实大惑不解。 小道士迟疑道:“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懂,你是符师,你不懂么?” 陈实摇头,心中倍感好奇。 ”难道说做了庙中神,受世人供奉,与做邪祟并不冲突?“ “黑山奶奶庙里的耗子都这般厉害,这位黑山奶奶也一定极为了不起!” 陈实目光闪动,道:“她想来乾阳山立道场,派这些耗子过来探路。小道士,她来抢你的地盘,抢你的干儿子干女儿,还纵容耗子吃人,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小道士想了想,道:“明日我去会一会她” 天亮后,陈实继续支起符摊卖符,不过这次卖的符多了一种雷符。 这种符可以诛杀一些比较弱小的邪祟。价格便宜公道。 佩戴在身上或者挂在家门后面,可以保一个月的平安。 若是雷符突然燃烧,或者发出雷音,那就表明有邪祟靠近,被雷符击杀。 那时,便需要购买新符了。 雷符五十文钱一张,卖的很是火爆。 以至于黑锅蔫巴巴的,因为嗜血过多而有些无精打采。 雷符赚的钱,还不够买灵兽肉补贴黑锅。 不过毕竟能救命,因此陈实才会便宜些卖。 到了中午,陈实又看到了小道士,鼻青脸肿,被打瘸了一条腿,坐在钟下歇息。 “黑山奶奶非常强,远比我强。” 小道士黯然,忧心忡忡道:“我打不过她,她说不日便来接管鹿尾镇,让我出去做邪祟。” 陈实凛然,这个黑山奶奶,还真打算来乾阳山抢地盘了。 他忙到夜晚,月祭节结束,这才返程回黄坡村。 山路崎岖,木车要走七十多里地才能回到村庄。 陈实捧着罗盘,判断方向。 黑锅则在前面叼着灯笼跑来跑去。 行至深山之中,突然,黑锅停了下来。 陈实心中微动,将罗盘放下,看向前方的黑暗。 月光暗淡,前方的山路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只只红彤彤的眼睛,被黑锅的灯光照耀,也没有走开。 “阁下是陈实陈符师么?” 一个尖锐的声音,“我奉黑山奶奶之命,来告知阁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打死了奶奶的乖孙,奶奶便要你的命,奶奶的报复从现在开始,阁下洗干净脖子等着!” 陈实从车上一跃而下,喝道:“何人装神弄鬼?” 他从黑锅口中夺下灯笼,向前照去,但见前方的道路上,站着一个个一人多高的灰衣人,皆是鼠头人身,瞪着眼睛看着他。 陈实心中凛然:“黑山奶奶麾下的邪祟,,这么多?我是捅了耗子窝不成?” 他惴惴不安,若是这些灰衣耗子一拥而上的话,自己只怕要栽在这里。 灰衣耗子的实力不高,但懂得法术。 尤其是尾尖按摩头部,便立即昏睡,令人防不胜防。 陈实已经试过一次,没有把握挡得住这些灰衣耗子的尾巴。 若是被按到,自己便会昏睡,这些灰衣耗子一拥而上,便会将他啃成一具白骨。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那些灰衣耗子纵身一跃,跳入黑暗之中,消失无踪。 陈实皱眉。 这些邪祟耗子神出鬼没,若是偷袭的话…… “我回去后,一定要去镇上买个铁帽子戴在头上。不行,还是要去一趟真王墓,得到完整的三光正气诀,否则打不过黑山奶奶。”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金丹九转 魔变事件出来之后,陈实便有些不敢靠近真王墓。 毕竟仅仅是给真王墓烧瓷器的窑厂都如此恐怖,真王墓肯定更凶。若是无意中激发了真王墓中的布置,造成灾变或者厄变,自己岂不是千古罪人? 然而此次,他不得不闯一闯真王墓。 他修行三光正气诀至今,一直修的都是残缺法门,能打得过耗子,倘若带着铁帽子,以他的实力打杀这些耗子更是简单。 但是以现在的实力,面对黑山奶奶的寻仇,绝对死路一条。 “我打不过鹿尾镇的小道士,小道士被黑山奶奶打得半死,也就是说,我在黑山奶奶面前,绝对不够看。修炼三光正气诀说不定还能有生路。” 到了下半夜,陈实才回到黄坡村,一人一狗先且睡下。 待到次日天色大亮,陈实来拜干娘,躬身道:“干娘保佑,助我此次闯真王墓,得到三光正气诀的全本。” 他上前插香。 朱秀才提醒道:“小十,你求干娘保佑可能没用,但是你拿着那块玉印近真王墓,说不定还有点作用。” 那块玉印?奉天宝章? 陈实诧异,奉天宝章能护持他平安踏入真王墓的鬼神领域? 朱秀才道:“带上便是,反正不重。” 陈实回村,取出奉天宝章打量一番,突然心头怦怦乱跳:“难道这块奉天宝章,便是萧王孙从神机营那里捡到的西王玉玺?” 金红缨追杀萧王孙的原因,便是西王玉玺。 李天青还曾说过,萧王孙盗走此宝,目的是为了打开真王墓。 “哈哈哈,太荒唐了!” 陈实不禁笑着摇头,西王玉玺如此宝贵,萧王孙岂会随手把这块宝印挂在老柳树上? “况且,朱秀才还说,奉天宝章是他家道中落的破印,倘若奉天宝章是西王玉玺,那么朱秀才是什么?” 陈实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道:“朱秀才还能是真王后人不成?太荒谬了。” “西王后人,岂能吊死在我们村外面?” 他随手将奉天宝章塞入袖兜,向真王墓走去。 无数人梦寐以求,耗费无数光阴也想寻到的真王墓,对陈实来说,只是村庄隔壁的一座坟冢罢了。 吃完饭,走路消食便可以来到真王墓前,一点也不难寻找。 真王墓外,一尊尊镇墓兽巍峨耸立,庄严肃穆。 陈实检查一下自己双腿上的甲马符,又鼓荡气血,让自己脑袋以下飞速充斥气血,顷刻间长高半尺,几乎与成年人一般高。 他准备妥当,这才踏入鬼神领域之中。 四周树木摇晃,枝条摇曳,正在发生恐怖的变化。 仿佛一只只仗着扭曲盘绕的触手的邪祟。 而那一尊尊镇墓兽也在此刻从石质向血肉之躯转变,逐渐复苏,散发出滔天气息。 陈实加快速度,快步向前,手掌探入袖筒,取出奉天宝章。 宝章一出,顿时仿佛与这片鬼神领域发生奇特的共鸣,竟有光芒从印中映照出来,让真王墓鬼神领域复苏加速。 “奉天宝章不是护持我,而是在唤醒鬼神领域,朱秀才误我!” 陈实暗道一声不妙,立刻顶着压力向前狂奔。 一座石碑挡在真王墓前,映入他的眼帘,这正是刻录三光正气诀的那块石碑。 四周传来的压力也越来越重,陈实一边顶着压力继续前行,一边用心记忆石碑上的文字和图案。 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石碑后面记载的,的确是北斗七炼的法门,只是比萧王孙所教的更为细致。 北斗七炼之后,没有神龛神胎的的修炼法门,直接是凝练气血,调运发力,修炼金丹。 陈实呆了呆。 “神龛境和神态境呢?这两个境界的功法,哪里去了?” 他脑袋懵了,他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后面的功法而来,然而石碑上刻着的三光正气诀,到了北斗七炼之后,跳过了神龛、神胎两个,直接进入金丹境,分明就是一门残缺功法。 他不仅万念俱灰,缺少两个境界的情况下,岂能修成金丹? “难怪这门功法会被真王刻在墓外,真王不怀好意,想用这门功法害人,真王误我。”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这时,又有几座石碑映入他的眼帘。 他这才注意到,真王墓外石碑如林,这些石碑上竟然刻满了文字,记录着各种各样的功法。 三光正气诀只是其中之一。 陈实飞速浏览。 “天蓬伏魔大法,没有神龛神胎……” “雷晶隐书!没有神龛神胎……” “纯阳一气诀,没有神龛神胎……” “洞神元变诀,也没有神龛神胎……” 陈实头皮发麻,真王墓外刻着的所有功法,都缺少了神龛神胎这两个境界。 “幸亏这些功法没有传出去,否则遗毒匪浅。 速退! 陈实飞速向后退去,四周天地,时空扭曲,群山如波涛,上下摆动,一尊尊镇墓兽业已复活,顶天立地,遮蔽苍穹,散发着滔天气息。 从前的他不懂事,但现在见识过很多世面,只觉得这里的每一只镇墓兽散发的气息,都不逊于邪菩萨。 “当年爷爷真的从这里闯过去,杀入墓中,得到了水火荡炼诀?” 陈实奋力向外狂奔,心中只觉不可思议。 说时迟,那时快,在真王墓的鬼神领域彻底激发之前,他终于冲出真王墓,逃到外面。 他回头看去,但见适才的异象消失,真王墓的鬼神领域并未爆发,演变成魔域或者灾变。 他这才松一口气,匆匆返回黄坡村。 而在真王墓前,一尊尊镇墓兽现出真身,看着陈实匆忙离开,各自惊疑不定。 “大兄、圣使手持西王玉玺前来唤醒我们,怎么一言不发又离开了?” 一尊龙头马神遍体青鳞的神兽大是不解,询问道。 羊首人身镇墓兽也是一脸迷茫,陈实手持西王玉玺前来,代表真王的无上权威,他们作为镇守真王墓的守将,自当复苏拜见。 怎料还未等到他们完全复苏,陈实便又跑了出去,圣使大概四有急事吧? 羊首人身镇墓兽也不敢肯定。 “我曾听人说,人有三急,他走得这么急,肯定很急!” “如今怎么办?” 另一尊镇墓兽询问道:“倘若圣使下次还来,咱们还要迎接么?” 羊首人身镇墓兽迟疑一下,道:“还是迎罢,谁让他拿着西王玉玺呢?” “能不能干掉他?” 一尊镇墓兽提议道,“他爷爷如今不在人世,干掉他,也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咱们再把西王玉玺收起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羊首人身镇墓兽摇头道:“手持西王玉玺,便是圣使,岂有杀掉真王使者的道理?” 一众强横无比的镇墓兽各自叹了口气,纷纷石化,再度化作一尊尊石像,守在陵墓前。 “这小子从前便淘气捣蛋,如今拿到了西王玉玺,还不知要如何折腾我们。” 陈实回到家,将西王玉玺丢人书籍,跟石匣丢在一起,气道:“破印没用,险些害死我!” 突然,村外传来喧哗声,陈实走出院子,循声而去,只见村外许多村民聚在一起,地上到处都是咬死的鸡。 五竹老太太跺脚道:“这是什么东西咬死的,咬死了也不吃,作孽啊!” 这时,田地里一个声音叫道:“杀黑山奶奶的乖孙,理当遭遣,今日杀你鸡,明日杀你鸭,后天杀全家,你们村所有人,便等死罢。” 陈实追赶过去,却见田地里一只灰衣耗子跑得飞快。 陈实脚下发力,与那只灰衣耗子越来越近。 突然,那灰衣耗子停步,转身,双手掐剑诀,左手剑诀插在右手剑诀之下,抬脚重重一顿,喝道::“奶奶,奶奶,上我身,助我通灵显神威。” 它话音刚落,突然间气息暴涨,周身泛着青色的烟气,衣袖抖动,便见青烟化作一只方圆丈余的大手印,迎着冲来的陈实,一掌拍来。 陈实鼓荡气血,脚踏七星,一拳奋尽所有力量轰去。 “嘭……” 他身躯大震,竟然被那道青烟掌力抵消了冲击之势,将他身形弹起,向后跌去。 陈实飞出三四丈,这才砸在地上。 那灰衣耗子冷笑道:“如今知道奶奶的厉害了吧?竟敢杀奶奶的孙儿。” 它转过身去,突然斜刺里一道黑影窜出,咬住那灰衣耗子的脖颈,正是黑锅。 狗子和耗子都摔倒下来,连翻带滚。 陈实翻身而起,担心黑锅受伤,快速赶到眼前。 只见这只灰衣耗子已经被咬断脖子,就此断气。 “黑锅,好样的!” 陈实放下心来,赞扬一句,心有余悸。 适才这灰衣耗子不知用什么办法,让黑山奶奶上身,借来黑山奶奶的部分法力,将他打飞。 若非他一直淬炼身躯,非受伤不可。 黑锅很是兴奋,咬着这只灰衣耗子便向村里拖去,准备大快朵颐。 “仅仅是上身,法力便如此厉害,黑山奶奶的真身,更是非同小可。” 陈实将灰衣耗子的尾尖剪下,心道:“既然没有寻到最好的法门,不如就从天心正气诀着手,先炼一炼子午斩邪剑。” 李天青临走前,送给他的几本书当中,便有一卷天心正气诀,子午斩邪剑是里面的法术。 陈实如今一口真气不散,神龛可以维持半个时辰之久,神龛尚在,真气留存,便可以动用法术。 子午斩邪剑威力最大,最易上手。 因此他打算先炼这种法术保命。 他来到村外的黄土岗上,潜心参悟子午斩邪剑。 子午斩邪剑共有六式,刺、斩、抹、挑、云、劈,极为简单。 不过片刻功夫,陈实便已上手,开始借神龛来凝聚真气。 他心念微动,心神运炼,空空荡荡的神龛之中竟有一道无形剑气缓缓形成。 陈实剑指刺出。 “咻……” 他前方的空气震动,无形剑气呼啸飞出,疾风斩劲草,直达百步之外的玉带河面。 河面炸开。 陈实连续演练六招,越来越熟练,待到气血翻腾时,便徐徐收功。 他气血下落,来到丹田,突然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看到石碑上的三光正气诀炼丹法门。 体内气血精神便向同一个方向旋转汇聚,在丹田中凝结。 他的体内,传来磨盘交错研磨的声音。 庞大的气血,真气和精神在这一刻旋转着交汇成流。 这一刻,正应了三光正气诀中所言:以虚无为药,以正气为火,炼与三田,真气不散,状如抱卵,是谓金丹九转第一转。 “不对,不对。” 陈实突然清醒过来 “大大不对,没有修成神龛境神胎境,怎么可能修成金丹?”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七返、八变、九还 三光正气诀的修炼步骤极为规整,三光炼气,再炼圣胎之体,然后是北斗七炼再是金丹九转。 其所对应的境界,分别是炼气,炼体,筑基,金丹,这四个境界。 而传统境界则是炼气、筑基、神愈、神胎和金丹这五个境界。 这里面很明显有问题! 陈实面色严肃。 很大的问题! 三光正气诀虽说多了炼体、但是少了神龛和神胎这两个境界,肯定不如传统境界的法力雄浑。 “而且,修成金丹后,便可以金丹淬炼身体,炼体这个境界也囊括在传统境界里面,只是没有单独拎出来而已。所以,到了金丹境,传统境界肯定会比三光正气诀的金丹强出很多很多。“ 他心中暗道:“真王墓外刻着这些功法,显然是包藏祸心,让那些盗墓的君子来到这里后,看到石碑上的功法就开始修炼,结果自毁根基。” 但是,他叹了口气,自己虽不是盗墓的君子,但他没有神胎,走投无路,只能修炼三光正气诀,修炼这明显是陷阱的功法。 修行金丹的最佳地点,便是山君庙。 陈实收拾一番,带些干粮,吩咐正在吃耗子的黑锅道:“黑锅,我去山君秒修行一日,若是有事,立刻动用甲马符去山君庙通知我。我给你留了两斤异兽肉,挂在墙上,你若是饿了便自己吃,想吃熟的,你自己生火。” 黑锅不禁摇头,小主人就没把它当成狗,居然让它生火烧饭。 我还能起来炒几个菜不成? 何况它正在吃耗子,一两天都饿不了。 陈实来到山君庙,放下书籍。 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来山君庙了,庙中已经没有了阳光。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脚踏北斗七星,一个个北斗星符在他脚下炸开,淬炼肉身,同时体内气血奔流,向着丹田涌去。 所谓金丹,便是人体内的大药,此药不可外求,是由自身精气神炼制而成。 想要炼成金丹、需要进行九宫,又叫做九鼎的淬炼。 第一宫叫做丹元宫、也可称作丹元鼎,金丹在这一宫内形成,炼到炉火纯青时,丹成,为青色。 第二宫叫做朱陵宫,也叫做朱陵鼎,金丹在这一宫内淬炼,为红色。 第三宫叫做兰台宫,也叫做兰台鼎,金丹呈白色。 第四宫叫做天需宫,也叫做天霊鼎,金丹呈黑色。 第五宫叫做黄庭宫,中宫,也叫做黄庭鼎,金丹呈黄色。 第六宫叫做灵符宫,也叫灵符鼎,金丹呈紫色。 第七宫叫做尚书宫,也叫做尚书鼎,金丹呈绿色。 第八宫叫做玉房宫,金丹呈碧色。 第九宫叫做绛宫,也叫做绛鼎,金丹呈赭色。 (整理自道枢九转金丹篇,书中所写金丹,为道家金丹,非传统仙侠金丹,可能与大家常识有悖) 陈实无意中已经踏入此道的门户,体内气血凝聚,以神气为药,以丹元为炉,开始凝练金丹。 没有神胎便修炼金丹,虽是无奈之举,但陈实修炼的居然特别顺利,很快丹元鼎城,仿佛丹田之内的无边火海,精气神在此汇聚,凝练成丹。 此丹无边无界、浑然天成。 精气神在丹中凝聚,所化之物,不知是何物,不知是何名。 就在他沉浸在修行之中,物我两忘之时,书籍里传来哒的一声轻响,隐隐有青光从书籍散发出来。 青光是从玉印中散发而出,石匣相应和,也有光芒从石匣中映照而出。 而声音则是从石匣内部发出,很是清晰,仿佛石匣内部有锁扣被打开。 过了片刻,又是哒的一声脆响,随即响声渐渐密集起来,仿佛内部有无数锁扣,正在被一股神秘力量所解开。 突然,石匣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石块,静静的躺在书籍里。 而一道青光自书籍中冲天而起,猛地炸开,无声无息,却与山君庙中浓郁无比的不凡之力相融,最终杳然无踪。 庙宇中,阳光洒落下来,华夏神州的天空出现在庙顶,湛蓝无际。 “留下的种子,得以释放,我的力量,终于可以贯通。” 庙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音中带着喜悦。 “终于可以凝结我相,迎接天变。” 陈实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用心修炼。 自华夏神州而来的日月二光,越来越强裂,在他体内化作澎湃磅礴的气血,又经北斗七炼,融炼到肉身之中,滋养精气神。 精气神沉重如铅汞,又在丹元鼎内,经过炉火淬炼,炼如金丹。 他并非入定,而是脚踏七星,不断游走,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步法也变得奇特,甚至有时会走到墙壁上,走到柱子上,走到庙顶,身形依旧沉稳,不会掉落下来。 不知不觉,他修行时间已经长达十二时辰,犹自没有停下。 体内炉火渐渐变得纯青,而那枚金丹也自渐渐变色,如炉火般纯青。 待到青色金丹再也无法吸取精气神,陈实体内气血激荡,精神充实,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庙中阳光明媚,门窗几乎压不住着来自祖地的阳关。 陈实见状,心中凛然,连忙来到庙外,仰头向上空看去。 天外并无陨石来袭,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天外真神若是察觉到这里的阳关,只怕便会一颗陨石砸过来,将山君庙连同这座山一起砸的灰飞烟灭。” 回到庙中,陈实吃了点干粮,收拾一番,却见石匣不见踪影,不由呆住,急忙翻找,没有找到石匣,却找到一颗小小的石子,方方正正的,与石匣很是相似,但只有拇指的指甲盖大小,小了百十倍。 “石匣怎么会缩小?” 陈实诧异,捏起这颗石子,看起来就像一颗普通的石子,上面只有写细微的纹理,表明它的不凡。 可是石匣怎么ui缩小的? 因何缩小的? 他握着石子,打量山君庙,巡视一遍,直觉山君庙与自己来时似有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便说不上来了。 陈实摇了摇头,仔细关好门窗,走出山君庙。 正常的金丹都是放在神龛之中温养,被神胎含入口中。 为何我这金丹,却是在鼎中? 陈实摇了摇头,如今他的金丹尚未九转,只是做到第一转而已,算不得金丹,只能算作内丹。 叫的顺口,才称作金丹。 陈实运转正气诀,脑后浮现出神龛,调运金丹。 但见金丹自丹田中缓缓升起,但来到咽喉处,便再也上不去。 他只觉金丹来到脖颈处,让脖子瞬间粗大无比,比自己的腰还要粗很多。 倘若这股气血随着金丹上行,来到头颅,只怕脑袋会嘭的一声炸开。 “金丹修行,不是一蹴而就,还需要炼成七返八变九还,” 陈实一边走,一边回忆自己在石碑上的所见。 石碑上说,所谓七返,是金丹返脉、返气、返血、返精、返骨、返形、返神。 金丹极为强大,修士自身若是不强,难以承受金丹的力量。 所以要七返,金丹反哺自身,让自己的经脉、气、血、精、骨、形、神都变得更强。 而八变,则是七返带来的变化,分别是:脉停,气凝,血化白乳、精结琼瑰,骨若红玉,髓化玄霜,形清体妙,神化无方。 此为八变。 九还:是还肾、还心、还肝、还肺、还脾、还丹房、还气户、还精堂、还神室。 待修炼到还精补脑、神室大放光明之时,金丹方可来到头颅,打通天灵,做到金丹出窍。 “奇怪,死在我手中的那个赵家公子,他的金丹并不比我如今强多少,最多炼到金丹第五转,为何他便能金丹出窍?” 陈实大为不解。 他指的是赵家玄英府大公子赵子玉,赵子玉的金丹放在神胎的口中,神胎张口一吐,金丹飞出,震杀敌人轻而易举。 但赵子玉在一个照面被他格杀,其人的肉身强度,根本做不到金丹出窍。 赵子玉若是强行金丹出窍,肯定会被金丹移动时带来的恐怖气血冲击大脑,脑袋当场爆炸。 但赵子玉偏偏做到了金丹出窍。 或许是因为它们修炼的事正法,我修炼的是残缺阀门! 陈实走在山间,催动体内金丹,修炼七返八变九还,过了很久,神龛也灭有散去的征兆。 非但神龛不散,他体内的真气也没有散去。 陈实停下脚步,呆呆出神。 没有神胎,神龛,怎么可能不散? 没有神胎,真气怎么可能留存? 这明明违背了常识。 他呆立在原地,脑中如有雷鸣,一道道惊天霹雳不断劈下,震得他头晕眼花,口干舌燥。 “错了,一切都错了,没有神胎,绝对无法留存真气,神龛也绝对会崩散。” “肯定什么地方出错了!” “要么是世人错了,要么是真王错了。要么是……”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抬头望向天空。 要么是真神错了…… 相比世人,相比真神,他更愿意相信是真王错了。 世人万千年来修行此道,怎么会有错? 错了怎么会无人发现? 真神传授此道,怎么会有错? 错了真神岂会不知? 那么,错的一定是真王,一定是陈实自己。 这时,一股阴风吹过,阴风中有个声音在呼唤道:“小十,小十!” 陈实木木呆呆的回头,一双无形的手立刻握住他的脖子,要将他脖子扭断。 陈实浑浑噩噩,金丹不倔来到脖颈处,便见那脖子变得比腰还粗,那阴风中的邪祟只觉金光刺体,双手尽数溃烂,立刻驾驭阴风呼啸逃窜。 阴风中传来骂咧咧的声音,很快远去。 “哈哈哈,哈哈哈……” 陈实笑了起来,笑声洪亮,但有尴尬,“我只是个乡下少年,我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世人,有什么资格去质疑真神?我只是一个被黑山奶奶威胁,不得不修炼真王功法的求生者罢了。” 他的笑声中尴尬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酣畅的笑声。 走上金丹这条路,是他的无奈之举,他别无选择。 但只要走上这条路,那么他就不问对错,继续走下去。 鹿尾镇,月祭节过去,今日虽不是集市,但小镇依旧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如今正值灾变过后、百废待兴,听说官府也换了一茬官员,本该是催税的日子,却没有衙役前来。 所以人们乐得清闲。 就在这时,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纷纷转过头,向同一个方向看去。 几个男娃女娃正拿着风车,围绕着货郎的摊位跑来跑去,这时只觉街道上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挖完停下,转头去看,但见街道的尽头,阴云密布,遮挡主天空中的太阳。 阴云下方,一只只比人还要高大的灰衣耗子,列成两队,向这边走来。 娃娃们瞪大眼睛,手中的风车突然被阴风吹拂,呼的疯狂旋转起来。 队伍的后方,八只灰衣耗子抬着一顶大花轿子,阴风吹动轿帘,隐约间可以看到轿中坐着一尊通体乌黑的神像。 “从今天起,黑山奶奶便是鹿尾镇的干娘、” 一只灰衣耗子跳到房顶,厉声道,“每月头三天,要举办大祭,每年正月,要祭童男童女,供奶奶享用,奶奶保你们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奶奶来了,奶奶走了 鹿尾镇中也有不少下乡的修士,镇上还有私塾,也有不少修行的书生,纷纷来到街道上,望向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只见鹿尾镇的钟楼下,那些灰衣耗子已经将钟楼围了起来,水泄不通,大花轿子便停在钟楼前方十多丈处。 钟楼上,小道士站在钟下,只见几个白胡须老耗子上前,这些老耗子居然脑后浮现出神龛,龛中坐着神胎,有模有样。 除了容貌,它们与人类修士,并无多少区别。 “请道友离开奶奶的道场!” 其中一个白胡须老耗子叫道。 小道士冷哼一声,没有看他们,而是望向轿子里的黑神像,道:“黑山奶奶,上次是我去你的道场,你占据地利,我被你击败,但此次却是你来我的道场,我占据地利,胜负尚未可知。” 鹿尾镇上的人们躲得远远的,向这边张望,他们只能听到小道士的声音,不见其人,不知道他们平日里膜拜的干娘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不过,他们膜拜的干娘被人驱赶,令他们不禁动怒,又惴惴不安。 面对这等事情,普通人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一个下乡的老修士向身边的少年道:这属于伐山破庙,一般是干娘之间的斗争,凡人插手不得。修士也很少会插手此事。咱们静观便可。 其他修士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只围观,并不干预。 那老年修士道;“所谓伐山破庙,原本是来自真王时期的习俗,乃是有道之士攻伐邪祟妖精,淫祀邪祟的庙宇和山头,将对方的根基连根拔起,斩妖除魔。但时至今日,已经演变为受供奉的干娘之间,为了争夺道场而进行的攻伐,人心不古啊。” 这类事情,在乡下时有发生,常有两个村落的干娘为此开战,两个神相生死搏杀,将对方斩草除根,将对方村落的村民掳来,变成自己的子民。 比如鹿尾镇的小道士杀到黑山,攻打黑山奶奶庙,便是伐山破庙,试图打坏黑山奶奶的真身。 黑山奶奶越界,来杀他的子民,属于犯了忌讳。 作为鹿尾镇干娘,他须得为这些子民讨回公道,并非单纯受陈实激将才去伐山破庙。 “师父,黑山奶奶是什么来头?” 老道寺旁边的少年问道。 那老年修士道:“好像是隔壁县黑山一带的干娘,也有人称她为邪祟。但凡是路过黑山,都必须要去黑山奶奶庙供一炷香,否则便会遇到危险。” 他刚说到这里,钟楼上的小道士抬手,悬挂在钟楼中的千斤大铜钟从挂钩上脱落,呼啸旋转,向那大花轿子撞去。 这一击大气磅礴,让钟楼下观战的一众修士各自暗赞一声:“不愧是鹿尾镇的干娘,法力浑厚至极。” 正在此时,那几个白胡子老耗子齐齐踏前一步,各自神龛中神胎张口,一枚枚金丹从神胎中吐出,滴溜溜旋转。 金丹带着浓郁的妖气,邪气,普一出现,便见地面不断炸裂开来,甚至连小道士飞出的那座钟楼也在金丹的压力下轰然坍塌。 “铛……” 金丹与大铜钟碰撞,铜钟被烧得赤红,钟壁之下隐约出现数以百计的文字。 钟声震荡,那几只白胡子老耗子各自闷哼一声,但还是将大钟挡住。 突然,小道士飞身而至,一掌印在铜钟上,钟壁之下的数百文字,嗡的一声,化作神光照耀开来,在距离大钟四周丈余处,形成大如斗的一个个金灿灿的文字,烙印在空中,仿佛一篇文章。 那几只白胡子老耗子,被震得踉跄后退,其金丹也被震飞。 这口钟能够经历数千年不坏,在村民的祭祀下诞生灵性,自然非同小可。 小道士大喝一声,冲向大花轿子。 他的不凡之力几位雄浑,这几只老耗子乃是学人的修炼法门,汲取月华,修成邪祟,炼就邪丹。 尽管实力不俗,但依旧远不及他。 大钟旋转,钟壁外围,那数百文字形成的文章也在旋转,在钟外形成了文字组成的钟形结构,带着莫大威力,撞向花轿。 这一幕,让几个来自城里的修士不由看直了眼。 “乡下果然有好东西。” 那老修士忍不住惊呼,“这口钟绝对是古老年代留下来的法宝,经久不坏,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威力非同小可。可惜被乡下的愚民,祭出了灵。” 其他修士也看出端倪。 这口大铜钟能够击退那几支白胡子老耗子,并非全靠常年祭祀而来的不凡之力,另一个原因就是它自身的威力非凡。 若是大铜钟没有灵,没有形成神相的话,绝对是件非同小可的宝物,也难怪他们眼热。 一众鼠辈后方、大花轿子的轿帘被铜钟掀起的气浪掀开,显露出花轿中的黑神像真身。 只见那黑神像是个女子的神像,应该是个慈祥老太太,和蔼可亲,面带笑容,手指拈花。 但下一刻,便见那神像的脸向内部凹陷下去,仿佛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而在黑洞边缘有一层又一层的牙床,生长着米粒大小的牙齿,旋转着向黑洞的深处铺去。 大钟砸向花轿,却件大钟越是靠近那黑神像,便变得越小,连同那小道士一起,被吸入黑神像脸部的黑洞之中。 轿子里的黑神像吞掉那小道士和大钟,无数旋转着的牙齿向外凸起,接着面目恢复正常,依旧是个和蔼的老太太。 鹿尾镇的那些修士目瞪口呆,头皮发麻,只觉一股凉意从后背爬上来。 这位黑山奶奶,实在太强大了。 一众灰衣鼠人,放下花轿,一只灰衣鼠人叫道:“所有人听令,即日起,日夜不停,给奶奶打造行宫。” 许多灰衣耗子手持长鞭,驱赶人们,让他们建造庙宇。 一只灰衣耗子在轿子前躬下身子,道:“奶奶,我们已经给那个叫做陈实的小鬼下了通牒,要他明天是。” 庙中传来一个慈祥和善的声音,道:“做干娘不能言而无信,既然要他明天死,那么他明天必须得死。今晚子时一过,奶奶便去杀了他。” 陈实回到黄坡村,天色已晚。 黑锅已经吃饱,他到家时,看到黑锅正在刷碗,锅底下还有尚未熄灭的柴火。 陈实早已见怪不怪,道:“黑锅,你先放哪儿,我来刷洗,待会我还要熬药。” 黑锅来到他跟前,面色严肃道:“汪汪汪” 陈实放下书籍,前去刷锅洗碗,道:“你炒菜了?还三个菜……当然有把握,如今我已经修成金丹,那黑山奶奶倘若敢来,便让她有来无回。” 黑锅道:“汪……” “放心,我不会轻敌。” “汪……” “好了,好了,你比我爷爷还像我爷爷。” 是夜。 夜深人静,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过。 月色下,黑暗逐渐侵袭而来,很快便来到黄坡村外。 村中央的古树上,那二八芳龄的少女顿时警觉起来。 不由分说催动古树枝条,向那黑暗抽去。 突然一根根枝条飞速枯萎,眨眼间古树所有枝条都干枯腐朽,掉落下来。 少女心中一惊,抬手看去,自己两条胳膊也干枯下来,咔擦两声,齐肩而断。 她急忙闪身跳下古树,冲入陈实家躲避。 这是习惯使然。 长久以来,陈实家对她来说都是一片神秘领域,她的力量无法侵入其中,现在遇到危险,想也不想便往陈实家躲。 黑锅趴在角落里,躲避月光,静静地看着这少女穿过陈实的房门,钻入陈实的房中。 陈实还在睡梦中,被窝突然隆了起来,却是那少女钻入他的被窝里。 黑锅摇了摇尾巴,装作没有看见。 这时,门栓被一股无形的大力这段,院子门户突然开启,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走入院子,黑暗如同长裙,铺在她的身后。 那黑影瞥了趴在阴影里呼呼大睡的狗子一眼,收回目光,径直向堂屋陈实的方向走去。 黑锅偷偷抬起头,突然,那黑影猛地回头。 狗子还是趴在阴影里呼呼大睡。 那黑影转过头,仿佛无形无质的黑暗,流入陈实的房间。 陈实睡意正浓,做了个香甜的梦。 梦中爷爷陈寅都又活了过来,说是阎王说他寿元没到,让他回阳间照顾孙儿。 他考上了举人,回到村里,村里的玉珠奶奶,五竹老太太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叩见举人姥爷。 五竹老太太还主动摘西瓜给他吃。 玉珠不知何时长大了,长的跟金红缨差不多大,扭捏着往举人姥爷怀里钻,娇滴滴道:“举人老爷,你杀我乖孙,子时已过,要你偿命。” 陈实的美梦突然间变得无比黑暗,但见黑梦之中,只有自己身处在亮光里,四周都是黑暗。 但黑暗中仿佛有一粒粒的发光的小东西,像是米粒。 “黑山奶奶?” 陈实心中一惊,高声道:“黑山奶奶,你纵容手底下的鼠人为祸,我这才杀了他们,怪不得我,你闯入我梦中来,我醒来你便奈何不得我。” “你醒不了!” 黑暗中一颗颗米粒一样的光点颤抖起来,像是在笑。 那是一颗颗米粒状的牙齿,已经将陈实四面环绕。 黑山奶奶的声音极为得意,笑道:“你已经落入奶奶我的口中,还想醒来……”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你梦中藏了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惊恐,仿佛遇到了无比可怕的事情,适才还像得意的魔神,现在搜索妙味书屋,提前看大道之上完整版。便像是被吓哭的小姑娘。 “你到底在梦里藏了什么东西?救我,快点救我……”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陈实梦中的黑暗飞速向后退去,陈实只能看到好像有个人影被拖入黑暗中,脖子上还缠绕着一条猩红的细长舌头。 “救我!” 黑暗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双双犹如骨骼的枯瘦黑手从黑暗中探出来,一阵乱抓。 陈实惊疑不定,猛地从噩梦中醒来,浑身汗水淋漓。 他呼呼喘着粗气,这时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急忙掀开被窝,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女藏在自己被窝里,贴着自己身子,乖巧的趴着,一动不动。 见他看来,少女眨了眨乌亮的眼睛,只是没有手臂,正是村里的干娘。 “你怎么跑到我被窝里了?” 陈实疑惑道。 “你怎么睡觉不穿衣服?” 那少女问道。 “我睡觉一向不穿衣服及内裤,等下,你怎么跑到我被窝里了?出去,快出去。” 陈实将少女撵走,坐在窗边,还在回想那个梦,心道:“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一定是太害怕黑山奶奶,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 黄坡村外,沙婆婆提着羊角天灵灯,遥望村中央的陈实家。 青羊踱步,从她身后走出,摇头道:“老太婆,没用的,黑山婆婆只不过是一只弱小的邪祟,测不出陈实的等级。” 虬鬓大汉从另一边走来,道:“黑山婆婆已经是附近最强的一支祟了,陈实体内的那只邪祟,到底是什么级别?”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雷厉风行,方是丈夫! 三人心中均有些不安。 沙婆婆三人早已知道黑山奶奶要来杀陈实,也密切关注此事。毕竟陈寅都下阴间前,把陈实托付给他们,他们自然要保护好陈实。 他们知道陈实断然不是黑山奶奶的对手,但黑山奶奶真身还在黑山,鹿尾镇的是新造的身躯,她不可能真身前来,只会动用神相前来。 只要动用神相,便会被他们影响。 虬髯大汉和青羊都是邪祟,而且是比黑山奶奶更强,影响黑山奶奶的判断,让黑山奶奶入梦去杀陈实,便可以借黑山奶奶之手,来测出陈实体内的那只邪祟的等级。 但是黑山奶奶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 “当初老陈头说起小十杀人后,被杀者的魂便不见了,我便觉得有些奇怪。:” 沙婆婆道:“青色鬼手固然强大,但吃掉被杀者魂魄的,应该不是青色鬼手。当初我们抢夺陈实的魂魄时,与青色鬼手的主人隔着阴阳两界大战,他并未施展出吞噬魂魄的能力。” 虬髯大汉和青羊各自点头。 若是那时鬼手主人施展出这等手段,他们的魂魄只怕早就被对方吃掉了。 沙婆婆继续道:“既然不是青色鬼手吞噬魂魄,那么吞噬魂魄的便另有其人。这说明,陈实体内,除了青色鬼手之外,,还藏有其他东西。” 虬髯大汉摇头道:“我们救陈实的时候检查过了,他的魂魄里没有藏着其他什么东西,这个吞噬魂魄的邪祟,到底从何而来?又是怎么进入陈实体内的。?它是何时钻入陈实体内的?” 他百思不解。 陈实表现出吞噬魂魄能力时,爷爷陈寅都还在陈实身边,邪祟绝对没有机会接近陈实。 更为古怪的是,它并未附身,而是藏在陈实的精神世界之中,伺机吃掉那些被陈实杀死的人,或者误入他的梦境的倒霉蛋。 这种举止很奇怪。 正常来说,邪祟附身的第一时间,一定会吃掉或者杀死原主人的魂魄,鸠占鹊巢,然后模仿原主人的举止动作习惯。 它甚至会模仿到最亲近的妻子或丈夫也发现不了的程度。 在此期间,它会寻找吃掉身边人的机会。 但陈实体内的这个邪祟没有这么做。 它的举止,更像一种寄生状态,寄生在原主人体内,让原主人杀人取得它需要的营养,喂饱自己。 青羊突然道:“黑山奶奶实力太多,最佳的办法,是我们亲自进去探一探。” 虬髯大汉冷笑道:“不知道其等级,我们便闯进去,给它加餐不成?” 沙婆婆道:“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将它从小十的体内逼出来,要么在小十的梦境中将它杀死,青羊,你不要总是急性子,我们总能找到机会,将它揪出来。” 青羊冷笑道:“你们两个畏首畏尾,揪出它,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它负气离去:“我继续做我的邪祟,有事再找我。” 虬髯大汉目送他远去,收回目光,道:“婆婆,黑山奶奶应该是了吧?” 沙婆婆尝试为黑山奶奶招魂,有所发现,摇头道::“黑山奶奶尚未死绝,她,狡猾的很,还在黑山奶奶庙中留下了自己的根,进入小十体内的,是她的相,但在奶奶庙还留有几位庞杂的不凡之力,不会就此死亡。” 虬髯大汉道:“那小十的安危……” 沙婆婆笑道:“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还敢来找小十?我若是她,见到小十便远远躲着,不敢露头。” 虬髯大汉想想也是,笑道:“她只是地方上的写对,也敢来招惹小十,胆子真是不小!” 沙婆婆也是笑道:“她竟敢入梦,进入梦中来蹂躏小十,入梦托梦这种事情,连我都不敢。” 陈实早上醒来,出门去看村里的干娘,只见看大道之上完整版。那少女两条胳膊的地方已经生长出两条树枝状大的臂膀。 黄坡村的神树也变得光秃秃的,一根树枝都不曾剩下,树叶也只剩下零星几片。 不过他发现,古树上又长出许多嫩芽,想来很快便会抽出枝条嫩叶,不至于死了。 村民们则人心惶惶,向古树献香献贡,唯恐古树死了,没了庇护。 陈实在村中等了半晌,黑山奶奶没有上门寻仇,让他有些诧异。 等到午后,黑山奶奶还是没来,便是一直耗子也没有看见。 “黑山奶奶多半忘记了此事,又或者觉得不值得因为此事来杀我,只是派些耗子来吓我。:” 陈实放下心来,自己只是帮助其他村庄的人驱邪,杀了一只吃人的耗子,便得罪了这位奶奶,也是无妄之灾。 但耗子繁殖的速度快,想来黑山奶奶死了一个乖孙,也浑不在意。 他又等了两天,黑山奶奶还是没有来寻仇,甚至附近的村镇连灰衣耗子也没有了踪影,让陈实颇为纳闷。 不过他很快便没有了关注此事的心思,因为春考临近,他须得抓紧复习《论语》《诗》《书》等经典,为文试做准备。 对于武试,陈实很有信心。 只是文试,信心不大。 他虽是跟随朱秀才苦读,但只学了两年,别人却是在私塾里寒窗苦读五六年。 学习时间比他长得多,而且,更为关键的事,他十年前曾经考过秀才,不知道这次再去考,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考秀才,中举人,对陈实来说已是他的执念。 他居住在乡下,觉得能够讨生活的,除了做符师之外,便是考秀才中举人了。 秀才还没什么用,但举人就可以称作老爷。 做了老爷后,就可以鱼肉乡民,名正言顺的作威作福了。 而且就算不能做官,也可以去投奔金红缨,进入神机营。 这是他能够想象的未来的生活。 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能在这个年纪规划未来,已经殊为难得。 只不过桥湾镇的叶先生死在赵家人的手中,私塾也败落了,原本答应陈实,为他弄到县试名额,自然也无从谈起。 陈实左思右想,他认识的人不多,维度县城聚仙楼的邵景还算是个人物。 “不如去一趟县城,问问邵景,是否能为我弄到一个县试名额!” 陈实想到就做,立即备好木车,叫上黑锅,向县城驶去。 还未来到县城,远远便见城外有人排队砍头。 不远处有很多人远远张望,而砍头大的地方已经搭了祭台,奉请真神监斩。 祭台上方还悬着一面万魂幡,应该是县衙的法宝,用来收被砍头的人的魂魄,炼入幡中,提升威力的。 陈实还看到人群中有修炼嗜血珠的,也将珠子祭起来,准备收取人血炼宝。 还有些修士正在祭炼宝葫芦,不知是有何作用。 对于这类人,他道师听爷爷说过,刑场里但凡祭起这样的法宝的,多是与管家有些关系,其他人根本没有这个门路。 他来到人群后,站在车上张望。 只是人太多,挡住了视线。 “这是做什么?怎么杀这么多人?” 他向旁边的人问道。 “做什么你不知道?乡下来的吧?” 那人瞥了他一眼,倒是好心,耐着性子道:“杀头!是县老爷一家杀头。新县老爷监斩,原来的县令是赵吉赵老爷,听说是省城赵家的。” 旁边有人兴奋道:“前不久,赵家太爷死了,他原本是新乡省的巡抚,却干了坏事,你们乡下的魔变,据说便是赵家弄出来的。西京很震怒,下令满门抄斩。鸡犬不留,这不,新上任的县老爷就监斩杀头了。喝……好快的刀。” 他一声赞喝,人群中也纷纷赞喝起来,称赞刽子手好刀法。 陈实向祭台看去,祭坛上有一人岿然而立,搜索‘妙味书屋’,提前看大道之上完整版神龛中神胎聚气为刀,刀光斩落,雪亮无比,并非传统的无形剑气,而是肉眼可见。 “好像,没有我的剑气快!” 陈实诧异,“为何他们都说这人的刀快?” 他前段时间为了对付黑山奶奶,修习子午斩邪剑,无形剑气的速度要比这个刽子手快了倍余,心中难免诧异。 那刽子手砍头之后,万魂幡摇动,将亡魂收入幡中炼化。 有人祭起宝葫芦,将洒落的鲜血收起,还有人祭起嗜血珠,在尸体上滚了一周,把尸体中的血收走。 陈实还看到一些衙役将干尸拖走,丢在篝火中焚烧。 之所以烧掉,是免得尸体被月光照耀,变成尸祟。 “小兄弟,你有痨病么?我这里有馒头!” 他身旁的那人悄声道。 陈实摇头,没有继续看下去,驱车进入县城。 赵家,彻底倒了! 原本县城里有很多赵家的产业,现在也都改头换面,变成其他人家的铺子。 赌场青楼也都换了主人。 陈实担心邵景是否还在聚仙楼,心中不免惴惴,待来到聚仙楼,停车打听一番,聚仙楼的伙计笑道:“邵当家自然还在。劳驾您稍待片刻,我去通知当家的。” 陈实颇为惊讶,心道;“邵景原来是聚仙楼的掌柜。他这么年轻,居然有了不小的产业。” 这聚仙楼并非酒楼,而是卖各种修行材料之地,有各种珍稀药材,灵脯,炼宝材料,以及宝石珠玉犀角灯物,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不久,邵景匆匆前来,笑道:“原来是陈实老弟,老弟,许久不见。你的那块赑屃壳让我赚了不少钱呢。刚到我店里,没几天便被岭南的客商买走了。” 岭南多客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岭南口音,很有经商头脑。 陈实笑道:“恭喜邵兄,实不相瞒,此次小弟进城是有一事相求。” 他迟疑一下,还是道出来意。 邵景听到他要参加县试,笑道:“这是小事,我让人给你找个私塾挂上名字,便是。你明天再来,我介绍你认识一下私塾先生。” 陈实感激万分,连忙道谢。 邵景笑道:“你若是再有宝贝,先照顾我聚仙楼,便是答谢了!” 陈实告辞,离开聚仙楼,突然想起自己书籍里还有一块小石子,不知是何物。 心道:“也罢,明天给他看一看。” …… “恩公,恩公,真的是你!” 陈实在街上闲逛,突然一人拦下他,定睛看去,却是自己在鹿尾镇救下的那个孕妇翠娥的相公。 翠娥男人见到他,不禁又惊又喜,要请他吃饭,陈实摇头道:“救你媳妇,我也是收了钱的,何须请我吃饭?你怎么到城里来了?” “逃难来的,我们镇的干娘被黑山奶奶杀了,黑山那你占领此地,原本说让我们给她建造行宫,便庇护我们。不料前天一早,那些鼠人便将黑山奶奶抬走了。镇子没有干娘庇佑,到了晚上只怕邪祟就来吃人,因此我们镇的人都搬家。” 陈实愣住:“小道士死了?” 一股内疚感涌上心头。 他见灰衣耗子吃人,于是对小道士说:黑山奶奶抢你地盘,纵容耗子吃你的子民。 小道士第二天去找黑山奶奶麻烦,这才被黑山奶奶找上门打死。 以至于鹿尾镇分崩离析。 “若是我没有鼓动他去找黑山奶奶的麻烦,或许他就不用死,鹿尾镇就不用散了。” 他心中沉甸甸的,鹿尾镇的人会去投奔其他村庄,也有可能去找心的干娘。 乾阳山中有很多类似的古树,遗迹、神像,他们可以找到新的定居点。 但也有可能会死在邪祟的口中。 “听说黑山奶奶之所以没有霸占我们镇,是因为她也受了重伤,要回奶奶庙疗伤。” 翠娥男人道。 “黑山奶奶作恶,不能就这么算了,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陈实怒从心头起:“先打听一下,去黑山奶奶庙的路怎么走,下去便去打死她。这笔仇,不能过夜,过夜都对不起小道士!” 本章完。 推荐阅读: 第八十章 陈实伐山 如今已是中午,陈实随便寻了一家饭店,与黑锅吃饱喝足,又去集市上买了两个铁帽子,一个戴在自己头上,一个戴在黑锅头上,这样便不用担心被耗子尾尖点中。 县里卖的这种帽子,乃是从军的修士所戴,极为结实,帽子里面甚至还绘着六丁六甲,可以防护一般的法术攻击。 陈实打听到黑山奶奶庙的方位,原来就在县郊,距离县城只有二十多里地,中间隔着一道德江,不算远。 “黑山奶奶的法力强横,远胜小道士,小道士的法力远胜于我,须得想个方法,破她法力。” 他没有急于前往奶奶庙,而是买了几捆香和两斤异兽肉,与黑锅先回了趟乾阳山,来到山君庙。 黑山奶奶也是黑山一带的干娘,香火鼎盛,附近的黎民百姓上贡香火和祭品。 过年时还要吃童男童女。 她这一身法力,乃是香火之气形成的不凡之力,极为强横。 破不凡之力形成的法力,最佳的办法就是用同样不凡之力的宝物。 陈实能够想到的地方便是山君庙。 山君庙,是他所见过不凡之力最强盛的地方。 陈实第一个想法便是烧香的铜炉。 山君庙中共有两个铜炉,一个是长一丈,高五尺,宽三尺的长方形大鼎。 一个是鼎状的圆炉,下面是六足的铜座,往上是一只铜龟,龟背上是圆鼎状的香炉。 再上是青铜三层圆亭,总高一丈有余。 这两个铜香炉,陈实清洗的时候,炉中都积累了很厚的香灰,想来当年山君庙香火鼎盛时,一定有不少人来到这里,烧香膜拜。 两个铜炉,必然得到香火之气浸润,蕴藏着大量的不凡之力。 甚至此刻,香炉中还有不凡之力外溢。 陈实思索片刻,没有去取铜炉,而是来到大殿前。 大殿前有四根柱子,柱子上盘着石龙,石龙被人摸得油光铮亮。 这四根柱子中蕴藏的不凡之力,也极为惊人,想来当年此地的石龙,距离化形,只怕只有一步之遥。 倘若拆下柱子,也可以破黑山奶奶的法力。 “但香炉和柱子,应该都不是不凡之力最强横的宝物。最强横的,应该还是在殿内!” 陈实推开殿门,走入正殿。 正殿中,不凡之力最为浓郁,已经形成了霞光,聚集在神龛之中,像是正在形成着什么。 陈实四下打量,目光落在那空空荡荡的神龛上。 此刻,殿内不凡之力最浓的地方,便是神龛。 “但积蓄不凡之力最多的,并非神龛。” 陈实移开目光,抬头上望,低声道:“香火之气势向上飘的,那么吸收不凡之力最多的,应该是……” 他的目光落在正殿上的藻井八卦顶上。 这座藻井,应该是不凡之力最为浓郁之处。 “八卦顶不适合用来战斗,而且这座正殿的殿顶不方便拆下来,拆下的话,大殿就塌了。” 陈实转身来到前殿,殿顶有一根大红色鎏金绘龙的横梁,长达两丈有余。 前殿的香火,不逊于正殿,从这根大红鎏金绘龙横梁上散发出的不凡之力,浓郁程度直追神龛。 “就是此物!” 陈实回到正殿,从书籍中取出买来的几捆香,统统点燃来,插在神龛前,默默道:“山君在上,小子陈实要借宝刹前殿大梁已用,待打杀了妖孽,必会将此宝还回,绝不贪心昧了去,山君明鉴!” 他来到前殿,纵身一跃,跳到横梁上,奋力托去。 只听轰隆一声,前殿塌了半边。 这座庙宇久经风雨,躲入地底长达六千余年,今日前殿还是没能逃过此劫。 陈实将那鎏金绘龙的横梁取下,却是根金丝楠木的柱子,水桶粗细,被工匠刨磨得很是细腻,刷了红漆。 西牛新洲没有金丝楠木,这根木头柱子想是当年三宝太监的舰队从神州带来的。 可见为了建造山君庙也是煞费苦心。 陈实取来抹布,擦去柱子上的浮尘,唤来黑锅,取了黑狗血,研磨朱砂,又调了金粉,这样下笔便是金灿灿的。 他运笔如风,在柱子上画下雷符,五雷符,大五雷符,掌心雷符,雷神十将符,五阳天雷符,九阳霹雳付,天雷引符等等,多达数十种。 这些符箓被他真气运炼打入木材质中,轻易不会磨损。 待到一碗朱砂墨汁耗尽,,,陈实这才停笔,将东西收拾干净,扛起这个大梁,径直出门。 黑锅吃了两斤异兽肉,跟在他的身后。 一人一狗,直奔黑山而去。 县郊外,德江江畔,黑山耸立。 半山腰处香火袅袅上升,在空中汇聚成云。 奶奶庙前。 五只白虎须老耗子身穿法袍,手持一把香火,面色肃然,向黑山奶奶虔诚叩拜,口中喃喃有词。 而在它们身后,黑压压一片,皆是一个个身着灰衣的大耗子,像人一样站立,有的比成年人个头还要高,矮小的也有两三尺高,皆是抓着香火,向黑山奶奶庙叩拜,整齐如一。 有些灰衣耗子脑后,居然还浮现出神龛,神龛中有神胎坐镇,有模有样。 它们口中诵念,听声音,应该是一种极为玄妙的经文。 数以百计的耗子口吐人言,诵念声汇聚成洪流,震耳欲聋。 山脚下,则是黑山附近所有村落的村民。 无论老幼,都聚在一起,各自手持三炷香,跪拜在地,跟着那些耗子一起诵念,磕头如捣蒜。 黑山附近有十几个村落,每个村落里的干娘都已经归顺了黑山奶奶。 这些村落的人们,也要仰仗奶奶的鼻息才能生存。 逢年过节奉上的祭品,养活了山上的耗子,以至于形成气候。 这些耗子伺候黑山奶奶,采月华修炼,久而久之被月华影响,也吸收了香火之气,变成邪祟,善弄妖法。 它们杀死那些不敬者,往来客商也多被勒索,其中不乏有修士死在它们手中。 它们于是便效仿人类,修行功法,竟也修出神龛,得到神胎。 黑山位于百胜县,不在新乡省,而是隶属于宪州省。 百胜县处于宪州边缘,黑山又在百胜县边缘,天高皇帝远,到了乡下,更是邪祟遍地,官府也没有能力治理。 好在黑山奶奶识趣,让各村各寨的庄稼汉按时交税纳赋,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伴随着阵阵叩拜诵念,上空飘荡的香云不断凝聚出新的不凡之力,流向奶奶庙。 而在金碧辉煌的正殿里,黑神像汲取不凡之力,正在凝聚新的神相。 “那陈实到底是什么来头?体内藏着如此强大的邪祟,连我也招架不得。今后,不再招惹他便是。” 黑神像四周,滚滚黑气翻腾不休,围绕着神像旋转。 这不凡之力当真是磅礴至极。 凝聚神相,非一蹴而就,即便有如此多的村民和耗子不断诵念她的名号,助她一臂之力,也需要数日才能凝聚完成。 山脚下,每隔十多步便有一只灰衣耗子在人群中巡视,其中一直灰衣耗子高声道:“谁的香歪了,谁的心不诚,便要人头落地。” 这时,一个少年扛着一根水桶粗细的大红柱子,迈步向他们走来。 从跪下叩拜的人群中穿过。 那少年身着淡青色褂子,长度到腿弯,白色裤子,腰间系着红丝带,挂着一个香囊,头上扎着红色飘带,被铁帽子罩着,尾端露在外面。在脑后迎风舞动。 他肩头的大红柱子画着鎏金的五爪龙,体态修长,从柱子前端盘到后端。 柱子上还有这各种金色图案,渗入木头之中。 少年目中无人,径直向上走去。 一直灰衣耗子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乾阳山,陈实!” 陈实脚下不停,继续前行。 那灰衣耗子道:“这里是黑山奶奶的道场,不得乱闯,等一下,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陈实右肩扛着大红柱子,左手拇指压在无名指和小指上,食指中指竖起,如同持剑,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他体内的三光正气诀运转,身躯四周突然光芒大亮,星力汇聚,化作七种不同的星符。 他的脑后,神龛浮现,剑气在神龛中形成。 “小爷唤作乾阳山,陈实……” 他左手向前挥出,做出云剑的姿势,神龛中一道无形剑气呼啸而出。 霎时间,前方一片模糊,那是他的剑气剧烈旋转震动,造成空气剧烈震颤所致。 “咻……” 剑气飞过,那只灰衣耗子顿时上半身飞起,口中发出唳啸:“敌袭。” 它直到叫出声,这才惊觉:“我怎么飞起来了?等一下,我的屁股还站在地上。” 所谓云剑,乃是站立不动,手持宝剑,以双腿为轴,从前至后,运剑一周,画一个大圆,要求腰身柔软,剑平行于地。 而在子午斩邪剑中,这一式便脱离了手掌,剑气画圆,高速旋转,速度极快。 这一剑,斩过那灰衣耗子的腰身,威力竟无半点衰减,贴着山麓,呼啸前行,竟然借着高速旋转的势头,上山而去,从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们头顶一闪而过,掀起一股狂风,吹熄了不知多少根香头。 瞬息之间,剑气便越过人群,切入前方正在跪地叩拜的灰衣耗子之中。 顿时,残肢断臂飞去,血浆四溅。 旋转的剑气斩断不知多少肢体,向前平推过去。 前方便有耗子修士,已然得到预警,纷纷起身,神龛神胎启动,一道道子午斩邪剑飞出,迎上陈实的剑气。 陈实这道云剑气侵染了十多个灰衣耗子的血,肉眼可见,但是速度依旧快的惊人。 那些灰衣耗子修士的剑气撞在这道血色剑气上,纷纷炸开,化作无数破碎的剑气,反倒将不少自己人刺穿。 它们连忙避开剑气,却见这道血色剑气直奔五大长老而去。 那五只白胡须耗子长老起身,面带怒色。 其中一个长老转身祭出金丹,无形的立场压下,试图定住血色剑气。 然而血色剑气却切入它的金丹力场,旋转着向前切去,待来到它身前四尺处,这才承受不住金丹力场的压力,哗啦破碎。 五只耗子长老各自露出惊骇之色,向下看去,只见陈实还在山下,正在上山。 距离他们已然超过六十丈,这六十丈距离,剑气所过之处,形成一道尸横遍野的血路。 “子午斩邪剑威力只能达到二十四五丈,不可能达到六十丈。” 一只耗子长老惊疑不定。 陈实扛着朱红柱子,大步上山,声音清清淡淡:“黑锅,你留在山下。” 狗子停下脚步,坐了下来,望向前方。 那些灰衣耗子惊魂未定,向陈实冲来,各自神龛纷纷亮起,各自准备法术。 “太慢了,你们太慢了!” 陈实左手剑诀变化,从云剑式变成挑剑式,无形剑气飞出,从一个冲来的灰衣耗子裆下向上挑起,顿时血光将其分成两半。 他左手剑诀,刺、斩、抹、挑、云、劈,六式剑诀不断变化,四周冲来的灰衣耗子连他身遭二丈范围都未曾跨入,便突然身首异处。 它们放出的无形剑气,或者被陈实的无形剑气撞碎,或者被陈实脚踏七星,轻易避开。 陈实一路走上山去,脚下血流成河。 前方,一只只灰衣耗子连翻带滚,避开他的攻击,终于冲入二丈距离,各自尾巴甩动,向他攻去。 陈实右臂猛然发力,将朱红柱子抡起,千斤大柱虎虎生风,顷刻间雷音大作,雷火电光,轰隆隆震荡。 一只只灰衣耗子尚未接近,脑袋便自炸开。 “黑山奶奶,小爷陈实,前来伐山破庙!” 本章完。 推荐阅读: 第八十一章 破庙 “陈实!” 黑山奶奶庙前,青色的烟云发出阵阵波动,庙门仿佛一张大嘴,发出声音,“奶奶不去找你,你反倒杀上门来!也罢,今日奶奶送你上路,叫你形神俱灭!孩儿们,给奶奶杀了他—— 漫山遍野的灰衣耗子得到黑山奶奶号令,潮水般从山上涌下来,远远便听到它们的子午斩邪剑的破空声,咻咻作响。 它 它们不似陈实从前见过的那些人类修士。 人类修士会投鼠忌器,它们不会。 他们不管前面有没有自己人,便释放法术,就算有自己人也一并砍了。 冲下来的红衣耗子,单陈实看到的,便有四五只死在自己人的子午斩邪剑下。 陈实长长吸气,巨大的朱红大梁在他手中,宛如孙猴子的金箍棒一般,开合有度。 “既是伐善破庙,那就斩尽杀绝!” 他脚踏七星,团团星光炸开,轻而易举便避开袭来的剑气,手上剑诀变化,神龛中剑气射出,对面顿时人仰马翻。 “慢慢慢……” “这么慢,怎么杀人?” 陈实大步向前,舞动朱红柱子,雷音大作,向上杀去,剑诀一指,便有鼠头落地。 说来也怪,这些灰衣耗子学的是天心正气诀中的子午斩邪剑,应该是经过人类修士的点拨,剑术颇为不俗。 但落在他的眼中,总觉得太慢,缺乏爆发力,有的剑气即便不用北斗七星步也可以躲开。 但他的剑气却迅捷无比,但凡剑气飞出,便绝不落空,总能将对手斩杀。 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心念,去控制子午斩邪剑的剑气走向。 这对他来说,是下意识的行为,觉得自己能够影响到剑气走向,便放手施展。 因此才能做到剑不落空。 但对于这些灰衣耗子来说,他的额剑气居然还会拐弯,还会折向,让它们不觉深处恐惧。 陈实并未学过其他法术,只会子午斩邪剑,而且还是从李天青送他的旧书《天心正气诀》上学来的,与其他人的天心正气诀并无不同。 子午斩邪剑之所以在他身上出现这种变化,是因为他没有神胎,无法凝聚法力,所以只能不断修炼北斗七炼,淬炼骨心血肉肤神。 他的精神因此被锤炼得无比强大。 精神强大,看似没什么作用。 但在剑气释放之时,已然可以影响剑气走势。 虽然影响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原本简单务必的斩邪剑变得变化莫测。 陈实觉得这些鼠辈的剑气速度慢,但对于其他神胎境修士来说,这些鼠辈的剑气速度绝对不慢。 只是由于陈实太快,所以觉得它们慢。 陈实挥起千斤大柱,举重若轻,雷符,五雷符,大五雷符,掌心雷符,雷神十将符、五阳天雷符等诸般符箓,威力爆发。 那些灰衣耗子的脑袋,便如同脖子上盛开了血红色的鲜花,嘭嘭炸开。 短短片刻,他便已经从山脚下,杀到半山腰。 它们不似陈实从前见过的那些人类修士。 人类修士会投鼠忌器,它们不会。 他们不管前面有没有自己人,便释放法术,就算有自己人也一并砍了。 冲下来的红衣耗子,单陈实看到的,便有四五只死在自己人的子午斩邪剑下。 陈实长长吸气,巨大的朱红大梁在他手中,宛如孙猴子的金箍棒一般,开合有度。 “既是伐善破庙,那就斩尽杀绝!” 他脚踏七星,团团星光炸开,轻而易举便避开袭来的剑气,手上剑诀变化,神龛中剑气射出,对面顿时人仰马翻。 “慢慢慢……” “这么慢,怎么杀人?” 陈实大步向前,舞动朱红柱子,雷音大作,向上杀去,剑诀一指,便有鼠头落地。 说来也怪,这些灰衣耗子学的是天心正气诀中的子午斩邪剑,应该是经过人类修士的点拨,剑术颇为不俗。 但落在他的眼中,总觉得太慢,缺乏爆发力,有的剑气即便不用北斗七星步也可以躲开。 但他的剑气却迅捷无比,但凡剑气飞出,便绝不落空,总能将对手斩杀。 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心念,去控制子午斩邪剑的剑气走向。 这对他来说,是下意识的行为,觉得自己能够影响到剑气走向,便放手施展。 因此才能做到剑不落空。 但对于这些灰衣耗子来说,他的额剑气居然还会拐弯,还会折向,让它们不觉深处恐惧。 陈实并未学过其他法术,只会子午斩邪剑,而且还是从李天青送他的旧书《天心正气诀》上学来的,与其他人的天心正气诀并无不同。 子午斩邪剑之所以在他身上出现这种变化,是因为他没有神胎,无法凝聚法力,所以只能不断修炼北斗七炼,淬炼骨心血肉肤神。 他的精神因此被锤炼得无比强大。 精神强大,看似没什么作用。 但在剑气释放之时,已然可以影响剑气走势。 虽然影响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原本简单务必的斩邪剑变得变化莫测。 陈实觉得这些鼠辈的剑气速度慢,但对于其他神胎境修士来说,这些鼠辈的剑气速度绝对不慢。 只是由于陈实太快,所以觉得它们慢。 陈实挥起千斤大柱,举重若轻,雷符,五雷符,大五雷符,掌心雷符,雷神十将符、五阳天雷符等诸般符箓,威力爆发。 那些灰衣耗子的脑袋,便如同脖子上盛开了血红色的鲜花,嘭嘭炸开。 短短片刻,他便已经从山脚下,杀到半山腰。 前方,鼠头涌动,向下涌去,而那五位白胡须老耗子面色愠怒,向下俯瞰,杀气腾腾。 它们身后,乌云密布,一朵方圆数十亩大的乌云笼罩在山头上。 乌云的正下方,便是黑山奶奶庙。 突然,一只白胡须长老把手一指陈实,金丹中一道道剑气射出。 这剑气并非无形剑气,而是有形,是血色毫光,细如发丝,多达百数,令人防不胜防。 陈实抡起大梁,呼的一声扫去,雷音大作。 顷刻间所有的血色毫光纷纷破灭。 他单手将红色大梁立起,竖得笔直,陡然间气血激荡,身躯节节拔高,从小孩长到近乎成年人般高大,抬脚提在柱子根上。 大红柱子呼的一声飞起,平行于地面,向前撞去,所过之处,雷火电光,不断迸发。 沿途一只只灰衣耗子承受不住雷符迸发的雷音,脑袋纷纷炸开。 他单手推在红色柱子的尾端,发足狂奔,推着这根柱子直奔前方的鼠辈五长老而去,力量速度,提升到极致。 同时,他的神龛中细微无比的剑气在相互碰撞。 他的另一只手掐着剑诀,背在身后。 一个白胡须老耗子身形一闪,抬手挡住撞来的大红柱子,冷笑道:“陈实,你没有修成金丹,连神胎都没有,还敢学人来伐山破庙?” 它的前爪挡住柱子,却只觉从柱子中涌来的力量强横无比,压得它不断向后退去。 同时,大红柱子上滚滚雷火,在它周身炸开,雷光火光,震得它稳不住身形,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后方,又有两个白胡须老耗子各自踏前一步,伸出两只手掌抵住柱子。 三个金丹境的妖修一起发力,这才堪堪挡住柱子的撞击之势。 三只鼠辈长老心中不禁骇然。 “我身即神胎,法术从心所欲!” 陈实背后左后剑诀轻轻一动,脑后神龛中剑气射出。 不过三位白胡须长老皆有金丹护体,悬于头顶,金丹形成无形力场。 这一道剑气虽然无形无质,肉眼不可见,但进入力场之中便如进泥沼,速度越来越慢。 最终定在空中,犹自剧烈震颤,让空气变得模糊不清。 三位白胡须长老皆是松了口气,突然,第二道剑气紧随第一道剑气之后,沿着其行进路线,咻的一声破空而来,撞击在第一道剑气上,将那道剑气撞得炸开,化作百十道碎裂的剑气,指向不同方向。 而第二道剑气刺入力场的距离更远。 然后第三道剑气飞至,撞碎第二道剑气。 第三道剑气已然来到其中一位白胡须长老面前。 力场中,破碎的剑气更多。 咻…… 咻、…… 咻…… 咻…… 又是四道剑气闪电般飞至,后剑撞击前剑,前剑破碎,后剑再进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陈实左手剑指向前连刺七次,只是短短一瞬,剑气连环,便刺破了三大妖修的金丹力场。 第七道剑气从哪白胡须长老的脖颈处贯穿而过。 那白胡须长老抬手握住咽喉,脑袋却从脖子上滑落下去。 他的金丹力场崩塌,破碎的六道剑气立刻向前激射而去。 另外两个白胡子长老各自向后跃去,避开激射而来的破碎剑气,同时金丹飞出,向陈实压下。 就在他们腾空的一瞬间,陈实纵身而起,一脚踢在大梁尾端,这根长达两丈有余的大量发出呼啸的破空声,直奔黑山奶奶庙而去,激射如箭矢。 “我内炼气血精神,熔铸为丹。金丹一转!” 陈实落地,双腿发力向前奔去,势如奔马。 两大金丹力量镇压下来,竟未能拖住他的脚步。 “我怎么就伐不了山,破不了庙。” 他拳头轰出,前方两只白胡须长老刚刚落地,其中一人便见陈实的拳头轰来。 夹杂着滚动的雷音,沉闷惊人。 它抬手硬接,咔嚓一声,臂骨断裂,五根鼠指被恐怖的力量打碎。 这一拳压着它粉碎的手骨,砸在它的脸上。 “同为金丹境,小觑我,就是死路一条。” 陈实话音未落,脚步已然落下,大腿肌肉从放松状态,顷刻间绷紧,腿根处,一根根大筋撑开腿上的皮筋膜,充斥着真气,让他的腿看起来粗了一大圈,肌肉条条,根根分明。 他右腿发力,如大蟒翻身,身躯转动之时,另一条腿,大砍刀一般砍下来,看在另一个白胡须长老的脖子上。 那白胡须长老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身躯是如此脆弱。 它炼就金丹第二转,常年用金丹来淬炼身躯,自觉炼去血液骨骼骨髓中的杂志,锻炼五脏六腑,肉身强大。 但陈实这一腿砍下来,砍断的不止是它的脖子,还有它的信心。 不过它无暇想这些,因为它大脑剧烈震荡,神魂已灭。 陈实落地,发力狂奔,冲向前方正自冲入黑山奶奶庙的大梁。 这根大梁被他踢出,笔直撞向前方,眼看便要冲入奶奶庙。 庙中黑骑滚滚涌出,阻挡大梁。 黑山奶奶虽然没有了神相,但不凡之力实在太强,法力依旧惊人无比。 同一时间,另外两只白胡须长老也在向这根大梁冲去,试图阻挡大梁冲入庙中。 “呼……” 一道身影从它们身边冲过,掀起狂风。 陈实脑后的红飘带被拉得笔直,冲过这两只白胡须长老,猛然向前飞跃。 此时,黑山奶奶的法力形成的黑气,已经形成厚重的气墙,大梁插入气墙之中,顿时受阻。 就在此刻,陈实身形投来,双手扣住大梁的尾端,右脚尖点在地面上,猛地身形翻滚。 大梁也跟着旋转起来,顿时,大梁表面金光四射,陈实所画的那数十道雷符悉数迸发,雷音大作,雷火电光,向四面八方轰去。 黑山奶奶庙的庙门被炸得四分五裂,气墙被扫荡一空。 陈实鼓荡气血,体内金丹运行至右拳,一拳击在大梁尾端。 这根大梁发出沉闷的破空声,从黑山奶奶庙长长的院落中呼啸而过,冲向正殿。 陈实身后,仅存的两只白胡须长老顾不得追击大梁,齐齐向陈实杀来。 这两鼠如人站立,宛如精研武道攻伐的大家,举手投足皆有宗师气度。 攻伐之间,手、足、肘、膝、尾,皆化作武器,向陈实攻去。 最为危险的便是它们的尾巴。 鼠尾长达丈六,破空声刺耳,如同长鞭,尾尖甚至撕裂空气,发出震耳的音爆。 长尾每次落下,地面无论山石还是青砖,纷纷炸开,豆腐般脆弱。 它们的神胎坐在脑后神龛之中,祭起金丹,在空中来去如电。 那金丹四周皆是一道道血色毫光,长不足一尺,纤细如毫发,但却是剑光。 因为它们吃人,吃血食,又吸食月华,导致金丹驳杂不纯,剑气也跟着不纯粹,所以泛着血色。 毫光围绕金丹,分为三层。每层毫光之间还有半尺距离,形成一个环绕金丹直径四五尺的血色光团。 金丹在空中滚动,时而贴地而行,时而绕行飞舞,紧随陈实。 那血色毫光所过之处,墙面、地面,柱子,皆出现一道道细小的孔洞,被毫光击穿。 奶奶庙的院落里,还有些鼠人的石雕,被长尾或者金丹掠过,便自粉碎,碎石乱飞。 陈实脚踏北斗七星,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围绕院落奔行一周,甩开两枚金丹。 后方,两只白胡须长老的速度也是不慢,紧随其后。 一道长尾飞舞,叮的一声,点在他的头顶。 好在有铁帽子,否则这一击就算不能贯穿他的头颅,也会让他昏睡片刻。 铁帽子凹下一块。 陈实脚下步法陡然一变,天玑步化作天璇步,又从天璇步化作天枢步。 正是北斗七星的勾底到勾尖的三颗星,尤其是从天璇星到天枢星,是从最底端到最顶端的跨越。 陈实脚踏天玑步时,身躯几乎是贴着地面奔走,待到天璇步时,左脚便自跨出,踩在空中,化作天枢步时,他的身形已经来到丈余高的空中。 右脚跨出,头下脚上,仿佛在天空中行走。 脚底星光炸开,团团簇簇,星光流动,形成天枢星符。 陈实几乎与一只白胡须长老头碰头,双手重重拍在它的双耳上,剧烈的震荡之下,那白胡须长老的双眼几乎从眼眶里跳出来。 他脚步落地,冲向奶奶庙正殿。 此刻,朱红大梁呼啸冲入正殿,直奔庙堂之上的黑山奶奶神像而去。 那黑神像的四周,青气和黑烟翻翻滚滚,突然向黑神像内部涌去,好像它的内部藏着无量空间。 眼看朱红大梁便要将黑神像砸得粉碎,那黑神像的脸突然凹陷,整个脑袋仿佛只剩下一层外壳,头部范围以内全是黑漆漆的洞。 黑洞表面,是亮晶晶如同米粒的牙齿,细密无比,沿着黑洞表面,一直往内部铺去,不知道铺了多长,望不见尽头。 这是一张大口,无底洞一般。 难怪路过黑山的修士,都说庇护黑山的黑山奶奶不像干娘,更像是邪祟。 朱红大梁向这张大口中落去,哪怕是陈实绘制的数十种雷符,也不能伤到黑山奶奶分毫。 就在她即将把朱红大梁完全吞下之时,陈实自殿外本来,手掌探出,抓住大梁尾端,自身所有真气,不要命的涌入大梁之中。 “不要啊!” 那尊黑神像突然站了起来,高约丈六,一条条黑色的臂膀活动开来,手臂八九尺长短,五指细长如八爪蜘蛛,向陈实抓去,压迫得陈实几乎喘不过气。 “不要啊!” 她发出凄厉惨叫,一只手掌抓住陈实的脖子,将他拎起,其他几只手掌有的扣住陈实脑袋,有的抓住陈实脚踝,手腕,便要将他撕开。 突然,那朱红大梁之上绘制的金龙游动开来。 龙吟激荡,无比庞大恐怖的气息爆发开来,黑神像黑洞班的脑袋嘭地一声炸开,四分五裂。 龙吟声震耳欲聋,震得那只冲进来的白胡须耗子双眼一翻,昏死在地。 陈实也被震得头晕眼花,只见这座大殿在金龙飞舞之下分崩离析,不断倒塌。 片刻之后,黑山奶奶庙被荡为平地。 那金龙盘踞在废墟之上,气焰滔天,猛地一声长吟。 震彻山谷,荡碎所有不凡之力,悠忽间没入朱红大梁之中。 没有头的黑神像,八条手臂犹自抓着陈实。 突然,神像破碎,碎成粉状,落了一地。 陈实落地的一瞬间,转身反手,一道剑气从神龛中飞出,将昏死在地的那只白胡须长老砍成两段。 他这才松了口气。 伐山破庙,岂能不斩草除根?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我本俗人 “这杆大梁真是好宝贝!” 陈实脚尖垫在朱红大梁下,抬腿发力,大梁的一端飞起。 他轻轻抚摸这根庙宇横梁,顺滑无比,上面的鎏金大龙栩栩如生,仿佛刚才幻化真龙只是黄粱一梦。 然而却是真实发生。 陈实之所以扛着这根朱红柱子来伐山破庙,正是因为它汲取了山君庙不知多少年的香火之气,可以压制黑山奶奶的法力。 他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真气灌注其中,目的便是激发这根大梁中的不凡之力。 只是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不凡之力竟显现金龙,将黑山奶奶撕碎,震成齑粉,甚至毁了这座庙宇。 “好宝贝儿……” 陈实爱不释手,很想就此昧下此宝。 但想到自己在山君的神龛前上香,许下诺言,只得作罢。 “带回去后,便请工匠去山君庙,修缮前殿,将这根大梁放回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说不得将来还有再借用此宝的时候。只要多借几次,不就相当于是我的了么?” 他想到这里,身心舒畅,站在黑山奶奶庙的废墟上向下看去。 只见山下早已乱作一团,人们四散而走,惊慌失措。 还有些附近的修士正在向这边赶来,应该是察觉到这里发生的战斗。 只是不知他们是来支援黑山奶奶庙,还是来支援陈实的。 黑锅则守在山下,正在田间地头道路上窜下窜,去将一只只逃走的耗子咬死。 这黑山上耗子多如牛毛,徒子徒孙无数。 此刻黑山奶奶一死,则树倒猢狲散。 黑山大部分妖修高手死于陈实手中,剩下的则大半死在黑锅嘴下。 被它咬死了一地耗子,个头小的有十来斤,个头大的有百十斤。 “黑锅灵活的不像正常的狗。” 陈实张望,心中愈发狐疑。 这家伙虽然干着狗拿耗子的事,但实在凶猛,等闲乡下的土狗遇到这种大耗子,只怕连与之一搏的勇气也没有,只会被咬死。 更何况,这些耗子中还有些吸食月华,开了灵智,能说话能修炼,还会法术,就这样还是被黑锅咬死。 “爷爷说黑锅是捡来的,但是没说到底从哪里捡来的。“ 陈实心道:“可惜爷爷现在去了阴间,如今谁也不知道狗子的来历,它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了。” 他扛起朱红大梁,向山下走去。 下山时,突然脚底一滑,急忙站稳。 只见山路石阶上都是血浆,走路时须得收紧腿根肌肉,否则可能摔倒。 陈实小心翼翼下山,山路上横七竖八倒着耗子尸体。 他每走过一处,左手剑诀便微微一动,脑后神龛中便有一道纤细剑气飞出,钉入尸体的头颅之中。 随即又是一道剑气飞出,割掉耗子尾尖。 子午斩邪剑并无这等细腻的控剑手段,不过陈实精神强大,施展出细腻的剑招,也只觉理所当然。 子午斩邪剑虽然没有,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有。 这门剑法只有六式最基础的剑招,留白很大,便像是水墨山水,有着大段留白,让人体会意境。 很多人修炼子午斩邪剑,都只是学会而已,至于剑法中的留白和意境,他们却从未想过。 陈实走一路,补一路,到了半山腰,只见那些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多数应是私塾的学子,模样清秀,神态稚嫩,也在向山上走。 双方相遇,那些修士连忙立在山道旁,侧着身子。 为首的私塾先生祭起神龛神胎,备好法术,但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一言不发,陈实轻轻点头,扛着千余斤的横梁从他们旁边经过。 待他走过,私塾先生这才率领其他人匆匆向山上跑去。 陈实继续补剑,收割耗子尾尖,不知不觉间来到山脚下。 黑锅已经将能找到的耗子统统咬死,拖着放在一起,排成排,铺满了方圆两三亩的地面。 陈实放下朱红大梁,上前将耗子尾尖割下,然后又与黑锅一起上山,将刚才割下的耗子尾尖逐一收起。 最好的尾尖便是那五位白胡子长老的尾巴尖,当真是如美玉一般,既柔然又坚硬,是上品中的上品。 那私塾先生带着一众学子和修士在山上找来找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几次路过他们身边,欲言又止。 陈实和黑锅收好耗子尾尖,走下山,心中有些欢喜:“这次没白来,,提前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这些耗子尾尖,可以卖好多钱。” 陈实扛起朱红大梁,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向德江走去。 如今天色将晚,他们须得在天黑之前过桥,否则德江中有些可怕的邪祟会跑出来,将人拖到江中吃掉。 有人说江中的邪祟是水猴子,也有人说是淹死的人的怨念,还有人说是白衣女鬼,专门掳走书生,榨干阳气。 尤其是童男,往往最受女鬼喜欢。 若是在地上,陈实不惧那些水中邪祟,但是到了水中,他一身勇力施展不开。 只怕不是水猴子或者女鬼的对手。 “阁下!” 后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陈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那私塾先生率领着众人又匆匆从山上奔下来。 几人脚下太滑,摔了几个跟头,身上占满血污。 他们却依旧脚下不停,提着衣裳上的脏污,免得弄到身上,犹自向这边奔来。 那私塾先生奔到陈实前方一丈之地,连忙止步,双手作揖礼,躬身下拜,道:“阁下,黑山奶奶那邪祟,莫非是阁下除掉的?” 他神态激动,虽然惊异与陈实的年龄这么小,却依旧遵循礼数。 陈实点头:“是我打死的。” “恩公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那私塾先生慌忙跪下,郑重叩拜,而在他身后,那些修士和学长也纷纷跟着跪下叩拜。 陈实大惊失色,急忙将朱红大梁放下,双手搀扶众人,道:“诸位快快起来,你们这是何故?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岂可受诸位的跪拜?折煞我了。” “恩公,我们黑山一带村落十八镇,人口四千六百,被这黑山奶奶奴役蹂躏,早就苦不堪言。” 一位老年修士哽咽,落泪道:“我们早年也曾试图诛邪,杀上黑山诛杀这邪祟,但被她杀了不知多少,也曾请人前来对付她,也被她杀了。这邪祟精通邪法,头如黑洞,吞噬万物,但有不从者,不顺她意者,都被她吃了下去,或者打个半死去喂老鼠,我们深受其害,又反抗不得,官府也不过问,幸得恩公大义,杀了次獠。” 说到这里,众人也都是义愤填膺,痛骂黑山奶奶的恶行。 看来黑山奶奶的确做的天怒人怨,不得人心。 那私塾先生道:“恩公留下姓名,在下等人必然宣扬恩公的大义,为恩公立生祠,日夜供奉。” 陈实脸色微变。 这时,又有许多百姓也闻讯跑过来,纷纷跪拜在地,叩首道:“请恩公留下姓名,我等也好日夜拜谢恩公的大义。” 陈实脸色大变,不由分说也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头,道:“你们不要拜我,我担当不起,我来杀黑山奶奶,并非为了大义,而是我说错了话,连累一个朋友送死,所以来杀黑山奶奶为他报仇雪恨,以慰他在天之灵,我做的事,妙味书屋提前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不是为你们,与你们无关,你们磕几个头,我便还你们几个头。” 他嘭嘭嘭坑头。 众人见状,各自面面相觑,不敢再磕。 陈实起身,抹去额头上的泥土,道:“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免得遭到邪祟毒手,我也要回家了,明早还有要事,告辞。” 那私塾先生连忙道:“恩公,你对我们有大恩,为何不受我们的香火?” 陈实摇头道:“我爷爷告诉我,不可被道德束缚。倘若我做了好事,别人说,我是好人,都来感激我,我也欣然接受。那么今后,大家都按照好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让我不得与人争利,让我不得争取我的利益,甚至让我以身犯险而不能拒绝,我本俗人,无意中为善,不能伪善,所以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讲清楚。” “爷爷好说,放下道德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不要给自己道德压力。” 陈实郑重其事,向众人道:“我并非好人,只是寻仇而来,别把我当成好人。别给我建生祠,别供我。我若是知道了,砸了你们的庙。” 那私塾先生目瞪口呆,目送他扛着朱红大梁带着条狗远去。 过了良久。 他才回过神来。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勇力,孤身入山杀黑山奶奶,胆识当真是天下无双。” 私塾先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性情乖僻,竟不受我们的香火与膜拜。” 他适才来到山上,见到陈实一路杀伐留下的景象,待来到黑山奶奶庙时,看到满地废墟,以及碎成渣的黑神像,更是震惊莫名。 他一直不敢相信,陈实便是那个诛杀如此多的大耗子,轰杀黑山奶奶的高人。 在路上碰到时,本以为是高人的跟班弟子,但是在山顶却并未遇到那高人。 这才相信是陈实犁庭扫穴,轰杀黑山奶奶。 他急忙率领众人来见,怎料陈实拒绝他们的道谢。 一个学子询问道:“老师,他说他是为人报仇,并非要为我们除害,那么我们还应该感激他么?” “自当感激!” 私塾先生正色道:“黑山奶奶被除掉,是否对我们十八村一镇的四千六百口人有利?” 那学子点了点头。 私塾先生问道:“是否让我们不受邪祟欺压,不必每月献供,不必每年献上童男童女给黑山奶奶吃?是否让我们不受鼠辈欺压?” 众人各自点头。 私塾先生道:“正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他虽无君子之心,但行君子之道,我们无须看他此来的缘由是什么,只管看他做出的事是善是恶,以此待人,方是中庸。” 众人纷纷称是。 那学子又问道:“那么,我们还要给他立生祠么?” “不用了,他既是我们恩公,不愿我们立生祠,我们又何必让恩公不开心?” 私塾先生示意众人赶快回村,道:“既然如此,我们尽管记挂着他的恩情,但若恩公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报答恩情便可。诸位,天色将晚,我们尽快回去。” 另一边,陈实来到山君庙,放下这根朱红大梁,又向山君神龛拜了拜,立刻出山,返回家中。 他刚到家,便见天空中太阳闭上双眸,月亮越来越明亮。 如今白天出月亮,已经变成了惯例,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月亮也是如此。 白天似睁非睁,到了夜晚便瞪得滚圆。 村外,百邪夜行。 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欢闹的像是过节一样。 因为黄坡村的干娘受了伤,神树变得光秃秃的,这些邪祟都想趁机捞一笔,闯入村中吃个痛快。 尽管黄坡村干娘受伤,但也非同小可,这些邪祟闹腾了几次,被抽得满地找牙,依旧舍不得离去。 陈实回到家,为自己熬药煮药。 黑锅告诉陈实,晚上不要给它做晚饭,自己今天吃耗子吃的很饱。 陈实一晚上不敢睡觉,一直催动三光正气,脚踏七星,勤修苦练。 他今天杀死这么多灰衣耗子和耗子长老,又干掉了黑山奶奶,担心自己晚上会犯病。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晚居然平平安安。 他胸口的青色鬼手没有丝毫异状。 就这样安全度过一夜,陈实惊讶莫名。 陈家门口的大树下,沙婆婆也是惊讶莫名。 属下还有一只青羊,翘着爪子向陈实房里张望,疑惑道:“婆婆,你不是说他吃了魂魄,便会犯病么?他杀了这么多妖修邪祟,吃掉这么多魂魄,为何没有犯病?” 沙婆婆一脸愁容,这小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只差没有组成一个‘苦’字,道:“我哪里找到,杀人吃魂,当晚就会犯病,这是陈寅都告诉我的,谁知道怎么会不准。” 虬髯大汉摸着自己的胡须思索道:“吃魂的是另一个邪祟,而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发病的事青色鬼手,两者不是一体,是不是这个原因?” “很有可能。“ 青羊提议道:“但我觉得,还是把陈寅都叫过来问一问,比较稳妥。婆婆,你能把陈寅都叫出来么?” 沙婆婆迟疑一下,道:“可以一试,你们稍等。” 本章完。 第八十二章 我本俗人 “这杆大梁真是好宝贝!” 陈实脚尖垫在朱红大梁下,抬腿发力,大梁的一端飞起。 他轻轻抚摸这根庙宇横梁,顺滑无比,上面的鎏金大龙栩栩如生,仿佛刚才幻化真龙只是黄粱一梦。 然而却是真实发生。 陈实之所以扛着这根朱红柱子来伐山破庙,正是因为它汲取了山君庙不知多少年的香火之气,可以压制黑山奶奶的法力。 他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真气灌注其中,目的便是激发这根大梁中的不凡之力。 只是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不凡之力竟显现金龙,将黑山奶奶撕碎,震成齑粉,甚至毁了这座庙宇。 “好宝贝儿……” 陈实爱不释手,很想就此昧下此宝。 但想到自己在山君的神龛前上香,许下诺言,只得作罢。 “带回去后,便请工匠去山君庙,修缮前殿,将这根大梁放回去。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说不得将来还有再借用此宝的时候。只要多借几次,不就相当于是我的了么?” 他想到这里,身心舒畅,站在黑山奶奶庙的废墟上向下看去。 只见山下早已乱作一团,人们四散而走,惊慌失措。 还有些附近的修士正在向这边赶来,应该是察觉到这里发生的战斗。 只是不知他们是来支援黑山奶奶庙,还是来支援陈实的。 黑锅则守在山下,正在田间地头道路上窜下窜,去将一只只逃走的耗子咬死。 这黑山上耗子多如牛毛,徒子徒孙无数。 此刻黑山奶奶一死,则树倒猢狲散。 黑山大部分妖修高手死于陈实手中,剩下的则大半死在黑锅嘴下。 被它咬死了一地耗子,个头小的有十来斤,个头大的有百十斤。 “黑锅灵活的不像正常的狗。” 陈实张望,心中愈发狐疑。 这家伙虽然干着狗拿耗子的事,但实在凶猛,等闲乡下的土狗遇到这种大耗子,只怕连与之一搏的勇气也没有,只会被咬死。 更何况,这些耗子中还有些吸食月华,开了灵智,能说话能修炼,还会法术,就这样还是被黑锅咬死。 “爷爷说黑锅是捡来的,但是没说到底从哪里捡来的。“ 陈实心道:“可惜爷爷现在去了阴间,如今谁也不知道狗子的来历,它是越来越不掩饰自己了。” 他扛起朱红大梁,向山下走去。 下山时,突然脚底一滑,急忙站稳。 只见山路石阶上都是血浆,走路时须得收紧腿根肌肉,否则可能摔倒。 陈实小心翼翼下山,山路上横七竖八倒着耗子尸体。 他每走过一处,左手剑诀便微微一动,脑后神龛中便有一道纤细剑气飞出,钉入尸体的头颅之中。 随即又是一道剑气飞出,割掉耗子尾尖。 子午斩邪剑并无这等细腻的控剑手段,不过陈实精神强大,施展出细腻的剑招,也只觉理所当然。 子午斩邪剑虽然没有,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有。 这门剑法只有六式最基础的剑招,留白很大,便像是水墨山水,有着大段留白,让人体会意境。 很多人修炼子午斩邪剑,都只是学会而已,至于剑法中的留白和意境,他们却从未想过。 陈实走一路,补一路,到了半山腰,只见那些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多数应是私塾的学子,模样清秀,神态稚嫩,也在向山上走。 双方相遇,那些修士连忙立在山道旁,侧着身子。 为首的私塾先生祭起神龛神胎,备好法术,但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一言不发,陈实轻轻点头,扛着千余斤的横梁从他们旁边经过。 待他走过,私塾先生这才率领其他人匆匆向山上跑去。 陈实继续补剑,收割耗子尾尖,不知不觉间来到山脚下。 黑锅已经将能找到的耗子统统咬死,拖着放在一起,排成排,铺满了方圆两三亩的地面。 陈实放下朱红大梁,上前将耗子尾尖割下,然后又与黑锅一起上山,将刚才割下的耗子尾尖逐一收起。 最好的尾尖便是那五位白胡子长老的尾巴尖,当真是如美玉一般,既柔然又坚硬,是上品中的上品。 那私塾先生带着一众学子和修士在山上找来找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几次路过他们身边,欲言又止。 陈实和黑锅收好耗子尾尖,走下山,心中有些欢喜:“这次没白来,,提前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这些耗子尾尖,可以卖好多钱。” 陈实扛起朱红大梁,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向德江走去。 如今天色将晚,他们须得在天黑之前过桥,否则德江中有些可怕的邪祟会跑出来,将人拖到江中吃掉。 有人说江中的邪祟是水猴子,也有人说是淹死的人的怨念,还有人说是白衣女鬼,专门掳走书生,榨干阳气。 尤其是童男,往往最受女鬼喜欢。 若是在地上,陈实不惧那些水中邪祟,但是到了水中,他一身勇力施展不开。 只怕不是水猴子或者女鬼的对手。 “阁下!” 后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陈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那私塾先生率领着众人又匆匆从山上奔下来。 几人脚下太滑,摔了几个跟头,身上占满血污。 他们却依旧脚下不停,提着衣裳上的脏污,免得弄到身上,犹自向这边奔来。 那私塾先生奔到陈实前方一丈之地,连忙止步,双手作揖礼,躬身下拜,道:“阁下,黑山奶奶那邪祟,莫非是阁下除掉的?” 他神态激动,虽然惊异与陈实的年龄这么小,却依旧遵循礼数。 陈实点头:“是我打死的。” “恩公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那私塾先生慌忙跪下,郑重叩拜,而在他身后,那些修士和学长也纷纷跟着跪下叩拜。 陈实大惊失色,急忙将朱红大梁放下,双手搀扶众人,道:“诸位快快起来,你们这是何故?我不过是个小孩子,岂可受诸位的跪拜?折煞我了。” “恩公,我们黑山一带村落十八镇,人口四千六百,被这黑山奶奶奴役蹂躏,早就苦不堪言。” 一位老年修士哽咽,落泪道:“我们早年也曾试图诛邪,杀上黑山诛杀这邪祟,但被她杀了不知多少,也曾请人前来对付她,也被她杀了。这邪祟精通邪法,头如黑洞,吞噬万物,但有不从者,不顺她意者,都被她吃了下去,或者打个半死去喂老鼠,我们深受其害,又反抗不得,官府也不过问,幸得恩公大义,杀了次獠。” 说到这里,众人也都是义愤填膺,痛骂黑山奶奶的恶行。 看来黑山奶奶的确做的天怒人怨,不得人心。 那私塾先生道:“恩公留下姓名,在下等人必然宣扬恩公的大义,为恩公立生祠,日夜供奉。” 陈实脸色微变。 这时,又有许多百姓也闻讯跑过来,纷纷跪拜在地,叩首道:“请恩公留下姓名,我等也好日夜拜谢恩公的大义。” 陈实脸色大变,不由分说也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头,道:“你们不要拜我,我担当不起,我来杀黑山奶奶,并非为了大义,而是我说错了话,连累一个朋友送死,所以来杀黑山奶奶为他报仇雪恨,以慰他在天之灵,我做的事,妙味书屋提前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不是为你们,与你们无关,你们磕几个头,我便还你们几个头。” 他嘭嘭嘭坑头。 众人见状,各自面面相觑,不敢再磕。 陈实起身,抹去额头上的泥土,道:“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免得遭到邪祟毒手,我也要回家了,明早还有要事,告辞。” 那私塾先生连忙道:“恩公,你对我们有大恩,为何不受我们的香火?” 陈实摇头道:“我爷爷告诉我,不可被道德束缚。倘若我做了好事,别人说,我是好人,都来感激我,我也欣然接受。那么今后,大家都按照好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我,让我不得与人争利,让我不得争取我的利益,甚至让我以身犯险而不能拒绝,我本俗人,无意中为善,不能伪善,所以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讲清楚。” “爷爷好说,放下道德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不要给自己道德压力。” 陈实郑重其事,向众人道:“我并非好人,只是寻仇而来,别把我当成好人。别给我建生祠,别供我。我若是知道了,砸了你们的庙。” 那私塾先生目瞪口呆,目送他扛着朱红大梁带着条狗远去。 过了良久。 他才回过神来。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勇力,孤身入山杀黑山奶奶,胆识当真是天下无双。” 私塾先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性情乖僻,竟不受我们的香火与膜拜。” 他适才来到山上,见到陈实一路杀伐留下的景象,待来到黑山奶奶庙时,看到满地废墟,以及碎成渣的黑神像,更是震惊莫名。 他一直不敢相信,陈实便是那个诛杀如此多的大耗子,轰杀黑山奶奶的高人。 在路上碰到时,本以为是高人的跟班弟子,但是在山顶却并未遇到那高人。 这才相信是陈实犁庭扫穴,轰杀黑山奶奶。 他急忙率领众人来见,怎料陈实拒绝他们的道谢。 一个学子询问道:“老师,他说他是为人报仇,并非要为我们除害,那么我们还应该感激他么?” “自当感激!” 私塾先生正色道:“黑山奶奶被除掉,是否对我们十八村一镇的四千六百口人有利?” 那学子点了点头。 私塾先生问道:“是否让我们不受邪祟欺压,不必每月献供,不必每年献上童男童女给黑山奶奶吃?是否让我们不受鼠辈欺压?” 众人各自点头。 私塾先生道:“正所谓君子论迹不论心,他虽无君子之心,但行君子之道,我们无须看他此来的缘由是什么,只管看他做出的事是善是恶,以此待人,方是中庸。” 众人纷纷称是。 那学子又问道:“那么,我们还要给他立生祠么?” “不用了,他既是我们恩公,不愿我们立生祠,我们又何必让恩公不开心?” 私塾先生示意众人赶快回村,道:“既然如此,我们尽管记挂着他的恩情,但若恩公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报答恩情便可。诸位,天色将晚,我们尽快回去。” 另一边,陈实来到山君庙,放下这根朱红大梁,又向山君神龛拜了拜,立刻出山,返回家中。 他刚到家,便见天空中太阳闭上双眸,月亮越来越明亮。 如今白天出月亮,已经变成了惯例,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一点。 月亮也是如此。 白天似睁非睁,到了夜晚便瞪得滚圆。 村外,百邪夜行。 最近几天,每天晚上都欢闹的像是过节一样。 因为黄坡村的干娘受了伤,神树变得光秃秃的,这些邪祟都想趁机捞一笔,闯入村中吃个痛快。 尽管黄坡村干娘受伤,但也非同小可,这些邪祟闹腾了几次,被抽得满地找牙,依旧舍不得离去。 陈实回到家,为自己熬药煮药。 黑锅告诉陈实,晚上不要给它做晚饭,自己今天吃耗子吃的很饱。 陈实一晚上不敢睡觉,一直催动三光正气,脚踏七星,勤修苦练。 他今天杀死这么多灰衣耗子和耗子长老,又干掉了黑山奶奶,担心自己晚上会犯病。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晚居然平平安安。 他胸口的青色鬼手没有丝毫异状。 就这样安全度过一夜,陈实惊讶莫名。 陈家门口的大树下,沙婆婆也是惊讶莫名。 属下还有一只青羊,翘着爪子向陈实房里张望,疑惑道:“婆婆,你不是说他吃了魂魄,便会犯病么?他杀了这么多妖修邪祟,吃掉这么多魂魄,为何没有犯病?” 沙婆婆一脸愁容,这小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只差没有组成一个‘苦’字,道:“我哪里找到,杀人吃魂,当晚就会犯病,这是陈寅都告诉我的,谁知道怎么会不准。” 虬髯大汉摸着自己的胡须思索道:“吃魂的是另一个邪祟,而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发病的事青色鬼手,两者不是一体,是不是这个原因?” “很有可能。“ 青羊提议道:“但我觉得,还是把陈寅都叫过来问一问,比较稳妥。婆婆,你能把陈寅都叫出来么?” 沙婆婆迟疑一下,道:“可以一试,你们稍等。” 本章完。 第八十三章 变神 黄坡村的干娘、那个双手变成了树枝的少女、听到了这一人两怪的谈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知道陈寅都是多么危险、当初尚在人间时、便需要打着青伞、大蛇玄山形影不离、才能压制他的魔性. 倘若被召唤出来、没有玄山的压制、只怕立刻便会魔性发作、将这里彻底摧毁! 然而小干娘虽然不弱、但是相比面前这三个巨头就太弱了.她尽管听到他们打算召唤陈寅都、也不敢阻止. 好在这三个巨头没有太过分、在村里召唤陈寅都. “在外面召唤陈老爷子、同样也会出事.”她眨眨眼睛、目送他们离开黄坡村.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来到村外、青羊催促道:“别走了、就这里吧.老太婆、快点把老陈头召唤出来!” 沙婆婆白他一眼:“你以为是召唤鬼魂?老陈头是肉身下阴间、修炼了水火荡炼的尸解仙、想要召他出来、不可能办到、但可以利用召他之时的牵引力、把我们送到阴间去见他!” 她心念微动、月光下的影子突然四面八方生长、变得张牙舞爪. 她的五个影子站起来、化作五大鬼王、叉手听令. 沙婆婆吩咐一番、五大鬼王呼啸而去、去搬运法坛. 没多久、这五大鬼王将法坛送来、只见法坛分为三层、最下一层、绘有五岳四海四渎符篆的幡插在四角上. 灯光照过这些符幡、便见法坛四周的空中、浮现出五岳、四海、四渎的虚影. 中层放着二十八宿的星灯、星灯高七寸、按二十八星宿神祇的模样锻造而成、背后有着星盘、上面绘着不同的星符、灯光点燃、星符的结构便被映照在空中. 最上层挂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灵幡、幡中绣着四神图案、以及符篆构成的圆环、被灯光照耀、空中便有四神的光芒、活灵活现. 沙婆婆站在第三层法坛上、布置好各种法器、道:“你们上来、随我去见老陈头.” 虬髯大汉见她如此布置、不禁踌躇、道:“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我还有狐族要照顾、全族性命、系于一身.婆婆、你这法门靠不靠谱? 沙婆婆冷笑道:“老胡、胆小就胆小、便别把狐族挂在嘴上.老身这祈真法坛和逆召唤法门、的确有点不那么正规..但你还能信不过老身?” 虬髯大汉和青羊登上法坛. 沙婆婆让他们各自手擎三炷香、道:“之所以是三炷香、是献给三清的.咱们此次下阴间、毕竟是生人、难免引来鬼神、稍有不慎便会死在阴间.” 虬髯大汉哆嗦一下、擎香不稳. 沙婆婆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先变神.变为鬼神.” 她手掐法诀、念诵法咒、气行周身、猛然在青羊和虬髯大汉的额头飞速点过、喝道:“开慧眼、见鬼神! 一狐一羊只觉额头生疼、竟然各自在眉心长出一只眼睛、骨碌骨碌转动、顿时幽冥尽收眼中. “生獠牙!” 沙婆婆双手掐斗印、在二人下巴上印了一记、二人顿觉牙齿疯长、竟然生出鬼神的獠牙! 沙婆婆散去斗印、化作上帝诀、山字印、在二人肩 头飞速点了两记、喝道:“拥三头!” 虬髯大汉和青羊肩头竟有血肉生长、长出另外两颗脑袋! 沙婆婆再变午火决、在二人左右两侧的肩头和胁下、连弹两记、喝道:“通六臂! 两人肩头和胁下血肉疯长、骨骼再生、竟然短短片刻生出另外四条臂膀! 他们变得凶神恶煞、宛如阴间鬼神! 沙婆婆取来弓、箭、剑、戟、索、印等宝物、交给他们、道:“到了阴间、你们便在我的左右、不得离开.否则距离太远、我的法术便会被破.若是被阴间鬼 神识破你们的身份、就算有通天手段、也死路一条、毕竟老身在阴间、得罪了太多鬼神! 她又取出一个小巧的香炉、是一只类龙的异兽、五短身材、肚子圆滚滚的、长着龙头、脖子伸得很长、圆圆的肚子后面翘着龙尾巴. 它大嘴张开、眼睛瞪得滚圆、做眺望状. 此物叫做嘲风香炉. 沙婆婆在它脑门上插了一炷香、将一捆香交给五大鬼王、道:“我们三人下阴间、你们守住香坛、无论白天黑夜、下雨打雷、都不能让香炉上的香灭了.倘若燃尽、便立刻换一炷香.明白么? 五大鬼王连忙称是. 沙婆婆还是不放心、道:“隔壁村里有个叫陈实的小家伙、能看到你们、若是询问你们做什么、不要搭理他.这小家伙一肚子歪心眼!” 五大鬼王记下. 沙婆婆准备妥当、立刻催动法术. 只见她的容貌飞速变得靓丽起来、年纪也在飞速变得年轻、身材高挑.而且越来越高、短短片刻、便从又老又矮的小老太婆、变成一个高约一丈四五的妙龄女子. 衣着也变得极为华贵、绫罗锦绣、丝带飘扬、举止间、身段风流、顾盼间、眉目含情. 她的一根根秀发飘扬起来、越长越长、每一根头发的尽头、皆长出一颗美人脑袋、含情脉脉、或温柔、或妩媚、或笑、或愁、或低声吟哦、或娇羞低吟. 每一个脑袋都是极美、但是发丝一般多的美人脑袋聚在一起、飘在空中、便没有那么美了. “老太婆死后、定成邪祟、死相一定极为恐怖!”虬髯大汉和青羊对视一眼、心中暗道. 沙婆婆变神完毕、脚下一顿、祭坛威力发作. 三人飘飘荡荡、落入阴间、顺着一股牵引陈寅都的力量飘去. 青羊和虬髯大汉回头看去、只见那盏小巧的香炉已然变得无比庞大、顶天立地、宛如山峦巨兽、头顶的香火、变成一盏明灯、为他们指明道路. “三天、老身的法术最多能坚持三天! 沙婆婆道、“三天内、若是寻不到老陈头、咱们立刻回去!” 他们足不着地、御阴风而行、速度颇快. 陈实早上醒来、如往常一般烧饭、给干娘上香、然后便看到村外不远处、多了一座法坛.法坛四周、立着五大鬼王、面目有些熟悉、是沙婆婆家养的. 这五大鬼王原本是孤魂野鬼、因为沙婆婆要炼五鬼 搬运术、便将他们收为己用、跟随她修行、变得日益强大、成为鬼王. 陈实凑到跟前、朝祭坛上张望、笑道:“你们干啥呢?” “俺们什么也不说!”五大鬼王很是硬气. 陈实跷着脚尖往上看、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让我看看怎么了?” 五大鬼王慌忙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看. 陈实取出一捆香、递了过去、笑道:“自家兄弟、你们吸这个、我这个是从县里买的、劲大.” 几个鬼王迟疑、想要接香、大鬼王连忙道:“一顿饱、和顿顿饱、你们要分清楚.你们接下了他的香、今后婆婆便不收留我们了!” 鬼王们立刻严词拒绝. 陈实只得怏怏离去、心道:“沙婆婆不知又在捣鼓什么好玩的东西、居然没有叫上我. 他拜过干娘、给朱秀才上香、便不再停留、带着村里的两个泥瓦匠直奔乾阳山中的山君庙. 到了山君庙、陈实吩咐他们将前殿修缮、给足料钱和工钱、道:“我在正殿画了迷魂符、你们不要进去.” 他来到正殿、正殿内的不凡之力正在向神龛中聚集、神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定型. 此乃不凡之力塑神相的过程、让陈实颇为惊讶. 山君庙一直空有不凡之力、却无神相、如今是什么原因再造神相? 这里除了自己常来、也没有其他人常来. “难道与那个石匣有关?” 陈实怔住、从书箱里取出小石子、石匣如今变成这么大一点儿、里面肯定有东西释放出来. 神龛中正在形成的、会是山君么?等到神相形成之后、便会知晓了!” 他关上殿门、挂上迷魂符、此符守着山君庙、倘若有人靠近、便会被迷住魂魄、昏迷倒地. 他担心泥瓦匠冲撞了山君神相、因此才挂上此符. “不能让邵景久等!! 陈实唤上黑锅、一人一狗催动甲马符、直奔新乡城而去. 待到上午过了大半、他们才来到县城、进入聚仙楼. 邵景和一个私塾先生已经在等待他、陈实连忙告罪、邵景笑道:“你从乡下来、要赶百里路、迟些也是正常.来、我与你介绍、这位是文才书院的傅磊生傅先生.傅先生、这位便是我提起的那位乡间才子、陈实.” 陈实向私塾先生傅磊生见礼、傅磊生微微颔首、坐在位子上受了他的一礼、笑道:“我便当做拜师礼了.请起.” 陈实直起腰身、笑道:“先生、此次县试、还请先生多加照顾.“说罢、递过去一锭约十两的银子.” 傅磊生神态有些尴尬、看了邵景一眼、笑道:“我不爱这个、快快收起来!这次是邵公子相请、岂可再收你的好处?” 陈实将银锭收起. 三人相谈片刻、傅磊生放下茶碗、起身告辞、道:“陈实、你若是有空、便去文才书院坐坐.” 陈实称是、道:“我下午再去拜访老师.” 待他离去、陈实再度向邵景道谢、邵景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陈实取出一根耗子尾尖、道:“邵兄、我这几日还得到一种宝物、邵兄请看. 邵景捡起耗子尾尖、但见此物像肉又像是玉、晶莹、半透、捏着还有些柔软、嗅之无味、看不出是什么、疑惑道:“这是何物? 陈实将自己得到此物的过程、和此物的用处、讲了一遍、道:“那大耗子虽死、但尾尖按摩头部、便可让人昏睡片刻.或许可以治疗失眠.不知是否能卖上好价?” 他心中喘喘、着实不知耗子尾尖是否有价值. 邵景脸色微变、猛地起身、看着尾尖如同看到魔物一般、脸色阴晴不定. 陈实诧异、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陈实老弟、你真不知此物的用处?” 邵景定了定神、又坐了下来、摇头道、“这东西绝非治疗失眠那么简单、而是更为危险.小桃、小桃.进来!” 一个容貌清秀略带淘气的少女走进来、笑道:“公子、有何吩咐? 邵景拿起耗子尾尖、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小桃身子一软、躺在地上、睡得很是香甜、脸上还挂着笑容. 邵景看向陈实:“明白了吧?” 陈实摇头、道:“这就是我说的治疗失眠、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可以用此物抢劫!” 邵景似笑非笑道:“你年纪还小、不明白此物的妙用.此物可以用来采花!这东西若是流传出去、不知多少姑娘名节不保!” 陈实似懂非懂、问道:“此物还有价值么?” 邵景迟疑片刻、道:“价值、肯定有.若是小店将此物明目张胆的摆出来、百两银子一个、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只怕也会被人抢卖一空.一是抢劫、二是采花、三是杀人、都有大用.要不了几天、县城便会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带着铁帽子的人了.” 陈实吓了一跳:“那我不卖了!” 邵景摇头道:“小店还是要收、先收着、是否有其他妥善用途、将来再说.这种尾尖、你有多少?小店十两银子一个、全收下来.” 陈实问道:“邵兄不会用此物作恶? 邵景正色道:“不会作恶.” 陈实这才将书箱里的耗子尾尖取出来、邵景吓了一跳、书箱里竟然足有三四百根! 陈实将其中最好的五根取出来、道:“这是炼就金丹的五鼠的尾尖、效果应该更好一些.其他鼠尾便要逊色良多.还有些鼠尾、修为低、质地不佳.” 邵景定了定神、道:“无论好坏、我都按十两一个收了.你意下如何?” 陈实轻轻点头. 小桃从地上爬起来、疑惑道:“公子、我怎么在地上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事?” 邵景又在她脑瓜上揉了揉、这姑娘竟站着睡着了. 邵景叹了口气:“此物真乃魔物、绝对可以引起人心底的魔念.连我得到此物、都忍不住生出邪火.” ”他命人清点耗子尾尖数量、取来银钞、付给陈实、”道:“若是再有宝物、多多照顾小店.若是太邪门..老弟还是直接毁掉、不要拿过来了.” 陈实原本打算取出那枚小石子、但不知邵景会用耗子尾尖做什么事、于是便没取出小石子、心道:“且看他的作为.” 本章完。 第八十四章 狐女菲菲 邵景送走陈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手边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正是陈实卖给他的那三百多根耗子尾尖。 他脸色阴晴不定。 “这些东西,我应该先在聚仙楼放两根,低价卖出去,再放几根,提高价格。很快便会有人发现此物的妙用,传扬出去,肯定会有人高价来买。我控制货源,不断提价,定然可以大赚一笔。 “我还可以在新乡,水牛县等附近的县城和省城,提前预购一批铁帽子。此物流传出去,必会引起恐慌,到那时铁帽子便是紧俏货,只有我手上有。铁匠铺打造的话,时间太久。人们想要自保的话,便只能从我这里买。我又可以大赚一笔。 “我是商人,不是侠客。商人么,赚钱才是我的大道。可是。。这会害死很多人! 他面色惶恐,低声道,“会有数以千计的姑娘因此失去名节,会有数以千计的人因此而死,会有很多人家破人亡!我应该毁掉此物,烧得一干二净,免得为祸人间!” 他取出一张三昧真火符,只要贴在箱子上,三昧真火便会连箱子带这些尾尖一起烧得精光! “三千六百多两银子,可以变成四万两银子,乃至更多!付之一炬,有悖商道!” “不烧,遗祸深远。不走正道,何来商道?难道商道,就不是正道么?” 他内心天人交战,犹豫不定。 这时,小桃走了进来,擦拭桌椅,瞥见他一动不动,笑着询问缘故。 邵景也是失魂落魄,便将这箱子尾尖的作用说了一遍,又将自己犹豫挣扎和盘托出,道:“我自幼经商,不想违背商道,也不愿做出错事,为祸乡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想偏离正道。 小桃从箱子里取出一根尾尖,笑道:“刚才我睡着两次,就是这个东西弄的?公子,你竟没有看大道之上。趁机做点什么? 邵景面色微红,摇头道:“我岂能趁人之危?你别小看此物,乡下的耗子精用尾尖按在人头上,那人一边被吃手吃脚,一边还能睡得香甜。 小桃想了想,道:“我昨日路过华佗堂,听到里面有人哭闹,杀猪一般。打听才知是有人中邪,背上长了鬼面疮,是一张鬼脸。华佗堂的大夫给他喝了麻沸散,原本睡着了,但拿刀子切下背上的鬼面疮时又疼醒了。 那人嚎叫,鬼面疮也跟着嚎叫,凄惨无比。 邵景摇头道:“此人必是跑到乡下去了!乡下危险得很,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 小桃笑道:“我便在想,若是有什么东西能比麻沸散还好,让人倒头就睡,就算再疼也不会醒,那么此人就不会叫得这么惨了。公子买的这些耗子尾尖,不正有此作用?公子不用出售,也不用一把火烧了,用于医道,治病救人,岂不是更好? 邵景呆住,猛然跃起,大叫一声,欢喜异常。 “小桃,小桃!你真是我的救星!” 他欢天喜地,只觉得了莫大的救赎,“对!这东西并无善恶之分,用在害人,就是恶的,用在救人,就是善的!既然如此,我何不将之用在善事上?” 小桃拿着耗子尾尖,疑惑道:“这东西真的能让人睡着?公子,我若是再睡着了,你会做点什么吗? 她用耗子尾尖在头上点了点,果然又站着睡着了。 邵景见她眉眼含情,面带娇羞,心中大欢喜之下,忍不住便有邪火往上涌,又对她着实喜爱,心里怦怦乱跳,凑到跟前,在她薄薄的嘴唇亲了一口。 正欲再有动作时,那姑娘却咬住他的嘴唇,邵景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小桃咯咯笑了起来,得意洋洋道:“我才没有按在头上,骗你的哩!我要去告诉夫人,你亲我的嘴,还往里面伸舌头! 她像小兔子般往外跑,邵景连忙追过去,抱住她的细腰,笑道:“小姑奶奶,你便饶了我这次罢!” 两人情浓意浓,一个挣扎,一个抱紧。 这里省略两千字, 到了下午,陈实打听到文才书院的位置,不多时便来到书院,只见书院墙体颇为破旧,青砖黑瓦白墙,院中大树古朴,有着孩童攀爬的痕迹,树皮都被磨得光滑,盘出包浆。 有的学子在背书,有的正在玩耍,还有画符书咒的,还有一个学子面对墙壁,尝试着催动子午斩邪剑,一次又一次试炼,百折不挠。 这些学子从十来岁到二十许岁都有,陈实在里面是年纪最小的那一批。 “你是。。陈家哥哥!果然是陈家哥哥! 一个明媚的少女走来,上身是小白袄镶红边,下身是红色的摆裙,脚步轻快,鹅蛋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又软又糯,笑道,“你怎么到城里来了?” 陈实见她模样儿有些陌生,疑惑道:“我是陈实。姑娘是?” “我是胡家大院的菲菲呀” 鹅蛋脸姑娘笑道,“你和爷爷去我家做客时,我给你端的茶水。” 陈实恍然,依稀记得这个姑娘,只是当时爷爷与虬髯大汉说话,让他没有细看。 可是,胡家大院里的,不都是邪祟么? 他有些茫然,怎么到了县城,邪祟也能进私塾求学了? 还有,不是说城里没有邪祟么? 这位胡家妹子怎么跑到城里来的? “我们胡家和其他邪祟不一样。” 胡菲菲东西望了一眼,发现没人,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道,“我们只要.kan大道之上。不吸收月华,便不会邪祟化。你看到的那些邪祟化的狐狸,都是不知该如何修炼,吸收了月光精华,导致神智被迷,化作邪祟。而且我家学源远流长,并不把自己当做邪祟,而是和你们人一样,自称修士。真王时期,我们叫做妖修。而我们胡家,称作狐修,又叫修狐仙儿。 她声音软糯,身带体香,凑得又近,唇儿嫣红,面色白皙如脂,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陈实对这方面了解着实不多,听得津津有味。 “而且,县里有五家私塾,里面都有我胡家的兄弟姐妹。” 胡菲菲悄声道,“便是咱们文才书院里,也有三四个。我们狐族修行,五十岁可变妇人,百岁可变美人,或者变成男子,与人交欢。修行千年,便可与天通,称作天狐。我那些小姐妹就痴迷于书生,所以才来到私塾里求学。” 她咬着指甲,笑嘻嘻的看着陈实,眼睛媚得如水一般,勾人心魄。 陈实对男女之事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不为所动,问道:“你们为什么喜欢书生?” 这个问题让胡菲菲也有些懊恼,踢着地上的石子,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喜欢。我们化形为女子后,总觉得读书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吸引着我们这些小狐狸精,总想与书生发展点什么。” 她苦苦思索,这种状态在她身上持续了很久了,不知缘由,因此见到陈实便想勾引一下。 怎奈陈实太小,对她的引诱没有什么感觉。 “胡叔叔是什么狐?”陈实问道。 胡菲菲道:“族长是天狐,不知几千岁了。” 陈实吓了一跳,虬髯大汉看起来可不像几千岁的样子。 让他更加不解的是,人活百年就会一命呜呼,为何狐可以活几千岁? 爷爷的修为,肯定不比虬髯大汉逊色,怎么会寿命差这么多?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瞥见傅磊生走出来,连忙撇下这姑娘走上前去,见礼道:“傅先生,晚生陈实前来拜见。” 傅磊生含笑道:“好,好。陈实,你不用局促,当做自己家就好。我带你参观一下,熟悉同学。我这文才书院简陋了些,颇为破败,无钱修缮,委屈了你们这些学子啊。” 陈实取出那锭银子,道:“学生见老师如此清贫,心中甚是不安。若是这点菲薄银两能改善一下学院,也算学生做了一点好事。” 傅磊生收下银子,赞许道:“你真是有心了。你平日里读些什么书?” 陈实道:“多是夫子经典,如(论语)(诗)(书)(大学)(中庸)之类。” 傅磊生道:“夫子的经典应付县试,却也足够。你可曾修行法术?” 陈实谦逊道:“学过几日子午斩邪剑,略懂皮毛。” “皮毛也足够用了。。” 傅磊生道,“此次新乡县的县试,主考官是我的弟子,名叫田怀义,很是出息。就算你考的不好,我帮你通融一下,也就过了。” 陈实再三称谢,道:“若是能过,必有厚礼。” 傅磊生见他懂事,对他颇为喜欢,指点他道:“你下次不用带厚礼,带些茶叶便可。沉甸甸的,我爱喝。” 陈实会意,躬身称是。 傅磊生带着他观览一周,道:“县试还有五天,你不要耽搁了。你与同学先熟悉熟悉,我去忙。”说罢匆匆离去。 胡菲菲又凑了过来,看到傅磊生走远,这才笑道: “这个老财迷。你是不是给他钱了?” 陈实点头。 胡菲菲道:“君子爱财,但这个老财迷爱财,却不讲究,不是君子。我听说他还卖过自己学生的神胎。” 陈实愕然,道:“不能够吧?自己的学生,也能下得了手?” 胡菲菲面色严肃,道:“陈家哥哥,你若是想过得好,县试不能考得太差,但也不能考得太好。否则神胎难保!” 她见陈实忧心忡忡,连忙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你看到我这个玉簪子没?到了暗处,会发光的!走,我带你钻被窝看看!真的会发光,没有骗你。” 陈实婉言相拒,道:“我还要走百里地才能回到家,再不走,天黑前赶不回家里。” 胡菲菲只好放过他:“陈家哥哥,下次一定要看我的玉簪子啊!” 陈实走出文才学院,带着黑锅开始返程。 阴间。 沙婆婆带着青羊和虬髯大汉飘荡在阴风之中,这阴间遍地危险,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和存在,以及玄奇诡异的时空,即便他们伪装成鬼神,也屡次险些遭到袭击。 但好在沙婆婆的法术效力一直还在,让他们得以顺着这股阴风摆脱凶险。 如此飘荡了一天一夜,他们终于见到了陈寅都。 陈寅都见到他们,饶是他们改头换面,伪装成鬼神,也立刻将他们认出,疑惑道:“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三人将他们的发现说了一遍,沙婆婆道:“我们怀疑,陈实体内除了青色鬼手之外,还藏有一只邪祟。这只邪祟甚至能瞒过你,潜伏在陈实体内长达两年,你也不曾发觉。” 青羊道:“更关键的是,这只邪祟吃鬼魂,和陈实发病,并无关系。” 陈寅都道:“我已经知道了。” 三人惊讶不已,虬髯大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看!” 陈寅都抬手指向西南方,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目瞪口呆。 但见西南方群山遍地,阴沉沉,灰蒙蒙,而在群山之间,一尊无比巍峨的青色鬼神半个身子在大地之中,半个身子在地上。 他探出青色手臂,探入阳间,像是握住了什么东西,怎么也不撒手。 而在青色手臂上,正有密密麻麻的阴间生物攀爬, 顺着那鬼神的手臂向外爬去! 三人僵在那里,浑身冷汗津津。 那些邪祟爬去的方向,正是陈实体内! 不是一只邪祟,而是无数只! “鬼手主人握住小十的心脏,作为连接阳间的锚点,以自己的鬼手为桥梁,搭建了一条连接阴阳两界的道路。 陈寅都面色凝重,道,“小十每一次发病,不是吃鬼魂而发病,而是邪祟从阴间爬到阳间,进入他的体内,导致青色鬼手不由自主握紧他的心脏而发病。” 沙婆婆等人眼角乱跳,发病一次,便有一只邪祟进入陈实体内。 而两年来,陈实发病的次数足有百十次! 也就是说,有百十只邪祟此刻正藏在陈实的身体里,等待着发作的时机! 那么虬髯大汉咽喉干涩,声音沙哑道,“那么,小十是什么等级的邪祟?” 四周一片沉默,众人冷汗直流。 本章完。 第八十五章 问题少年和狗 体内藏着上百只即便陈寅都这等修为也发现不了的邪祟,再讨论每一只邪祟的等级,已经毫无意义! 把它们视作一个整体,那么陈实是什么等级的邪祟? 魔级? 灾级? 还是厄级? 而且,如今的陈实就像是一个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和容器,还有更多的邪祟往陈实体内爬,爬进去后便隐藏起来! 青羊想到,他提议闯入陈实的梦境中查看邪祟来源,便不由一阵后怕。 倘若他们真的闯进去,如今已经是三具冰冷的尸体。 从那鬼手主人手臂攀爬到陈实体内的邪祟,绝非乾阳山的邪祟可比。 乾阳山的邪祟已经极为可怕于邪恶。 但阴间的更凶。 “老陈头,趁小十还没有成气候,不如还是大义灭亲吧。” 沙婆婆叹了口气,提议道。 “等到他成了气候,他便是灾厄,那时,就算你复生,也绝非他的对手。” 青羊和虬髯大汉六颗脑袋连连点头。 虬髯大汉道:“如今只有大义灭亲,才能保证人间的安全。谁知道陈实体内的邪祟什么时候爆开。万一哪天他张开嘴,一只邪祟从他喉咙里爬出来,只怕都是一场不逊于邪菩萨的灾难,更何况他体内有上百只这样的邪祟。” 青羊道:“老陈头,你也不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你大义灭亲,美名万世传扬。” 陈寅都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谁动我孙子,我便上去与谁玩命。” 青羊和虬髯大汉不再说话。 如今的陈寅都已经是邪祟了,但幸好是在阴间,月光无法影响到他。 倘若他回到阳间,只怕便会立即魔化。 谁也不想碰上魔化的陈寅都。 惹恼了他,说不定他便与陈实一起打闹阳间。 到那时候就是两个麻烦,大麻烦和小麻烦。 当然,陈寅都是那个小麻烦。 沙婆婆沉吟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小十体内的邪祟到底打算做什么。这些邪祟,不可能一直待在他体内,肯定有的会忍不住跑出来。跑出来的,我们就先消灭,以我们的力量,再加上萧王孙,理应可以对付。不过在此之前,须得把源头堵上。” 她目光望向那尊青色鬼神的手臂尽头。 青色鬼神的手已经探入阳间,只能看到手腕。 青羊道:“若是单对单,任何邪祟我都不惧。关键是现在这么多邪祟往陈实体内爬,杀不尽啊。” 虬髯大汉提议道:“所以,不如大义灭亲。” 陈寅都瞪他一眼,冷笑道:“胡小亮,你再敢提大义灭亲,我便将你大义灭亲了。” 虬髯大汉哆嗦一下,不再说话。 陈寅都沉声道:“我来堵住源头,阳间便托付给你们了。若是……” 他犹豫片刻,猛地咬牙,道:“若是你们实在应付不来,就通知我,我带小十来阴间,我们爷俩相依为命。” 沙婆婆,虬髯大汉和青羊面色凝重,知道他说出这话有多艰难。 陈寅都一生强横,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忽视家人,直到晚年孙子被人挖去神胎,他才发觉自己的内心是何等的空虚孤独。 即便再多的朋友,再多的成就都无法填满。 可惜,他最喜爱的孙儿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后面的八年,是他竭尽所能补救的八年,他调动所有人脉,请来所有朋友,搭救陈实。 原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却被他完成了。 两年前,陈实的魂魄回归。 一个死亡八年的人复生,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多么诡异可怕。 但对于陈寅都来说,却是他毕生最快乐的事情。 与陈实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陈实是个懂事又淘气的孩子,看着着孩子像正常人一样,一天天长大,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他希望陈实可以永远的生活在阳光中。 他说出亲自带陈实来阴间相依为命,内心的挣扎苦痛可想而知。 “老陈头,你多保重。” 沙婆婆三人转身离去。 “还有一件事情。” 陈寅都突然道:“我在阴间这么久,没有听到阎王的消息。” 三人各自怔住,沙婆婆吐出一口浊气,道:“你没有寻到阎王,可能是你去的地方太少。忘川河上这么多阴差,岂会没有阎王?” 陈寅都轻轻点头,目送他们离去,自己也动身,前往那尊青色鬼神的右臂。 越是靠近,青色鬼神便越是巨大,他来到这尊鬼神的跟前,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一般。 如今他已经是邪祟,那些邪祟遇到他,并不直接进攻。 不过,倘若他挡住通道,这些邪祟只怕便会疯狂向他攻去。 “同为邪祟,谁怕谁?” 虬髯大汉鼻子灵敏,能够嗅到从阳间传来的香气,青羊眼睛明亮,远远便可看到香火的红光。 有他们在,便不可能迷路。 如此行走了半日,沙婆婆脸色微变,悄声道:“快点走,有东西盯上我们了。” 虬髯大汉三颗脑袋四下张望,只见四周阴云惨淡,阴云之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们心中凛然,的确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 青羊道:“老太婆,你得罪了很多阴间巨头,是他们来寻仇么?” 沙婆婆摇头道:“我的法术还在,隐藏我们的面目,不可能被仇家知道。盯上访问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我们的可能不是偶然。我们去找陈寅都,有人监视陈寅都,见我们与他接触,这才盯上我们。” 三人急忙加快速度,向嘲风香炉而去。 那香炉顶天立地,比山峦还要庞大,头顶一炷香,火光如落日般嫣红。 就在这时,突然阴云坠落,砸在地上,化作皑皑的雾气铺开。 他们向前飞行,便见白雾涌来,水汽极重,将他们身形淹没。 这雾气来得极为古怪,上不知多高,左右不知多远,他们雾气中穿梭,分不清上下左右。 便见那黑暗中一声声怪笑传来,四面八方都有。 虬髯大汉和青羊各自三头六臂,不由分说亮出兵器。 他们手中的兵器是沙婆婆给他们的,弓、箭、剑、戟、索、印等。但并非是凡品,而是历经磨砺与杀伐的鬼神之兵,上面侵染着浓郁无比的血气和魔性。 不知沙婆婆从哪里弄来的。 “盯紧香头。” 沙婆婆沉声道:“跟着香头走,便不会迷路。” “是么?” 雾气中传来一声轻笑,前方的雾气像是飘荡在空中的白沙一般,向两旁散去,露出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擎着一炷香,面带笑容看着他们。 青羊正欲冲过去,击杀此女。 突然雾气涌来,那女子消失。 雾气中,一个个红点浮现,像是香火的香头。 接着,雾气中有庞然大物向他们杀来。 黄坡村外。 陈实从县城匆匆赶来,远远看见村外的法坛还在那里。 沙婆婆家的五大鬼王依旧守着法坛。 一尊鬼王来到第三层的台子上,给嘲风香炉换香。 “沙婆婆到底在搞什么?” 他好奇不已。 “哥几个吃过没有?” 陈实凑到跟前,询问道。 台下的四个鬼王没有搭理他,各自盘膝而坐,盯着自己面前插在土里的香火,吸着香气。 它们坐在那里,比黑熊还要高大,粗手大脚,獠牙,飞扬的眉毛,靛青色的脸庞,火焰般的头发。 若是等闲人见了,肯定会被吓得半死。 陈实来到它们面前,从书籍里取出自己新买的香,每个鬼王递了几根,笑道:“这是县城百香记的新品降真香,你们尝尝味道。” 几个鬼王点燃了,各自露出陶醉之色,赞道:“果然是极品” 陈实讷讷道:“五位哥哥,小弟,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向来不懂事,一心要与五位哥哥交好,但不知该如何才能与你们拉进关系。但好在有几个臭钱,可以给几位哥哥多上几炷香。” 五大鬼王见他知书达礼,不好意思撵他走。 陈实又送上几炷香,道:“我比婆婆的亲儿子还亲,但我眼界浅,没啥见识,不知婆婆在布置什么?几位老哥哥,能否说一说。” 四鬼王是性情中鬼,便把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进入阴间的事情统统倒了出来。 大鬼王想堵住它的嘴,已经来不及。 陈实眼睛雪亮,笑道:“小弟能上去看一看么?” 五大鬼王都颇为为难,凑到一起商议道:“婆婆对他,的确像是对亲儿子一样,不让他去看看也是不太好。他以后向婆婆告状,给我们穿小鞋,我们岂不是冤枉?” 于是打鬼王勉为其难道;“你可以上去看一看,但不得动法坛上的任何布置。若是动了,婆婆只怕便被困在阴间,回不来了。” 陈实满心欢喜,连忙称是,小心翼翼的登上法坛,大量法坛上那些奇异的符幡。 “大兄,狗子上去了。” 二鬼王看到黑锅跟在陈实身后,也上了法坛,不由焦急起来。 “狗子不能上去。” 一众鬼王吓了一跳,连忙道:“快点下来,黑狗阳气太重,会冲了这些冥灯。” 陈实已经来到第二层,正在打量,闻言连忙转身,正打算让黑锅下去,却见黑锅已经来到了第三层,鼻孔贴地,好奇的四下里乱嗅。 “黑锅,快点下来。” 陈实也有些慌张,连忙飞速登上第三层,唯恐黑锅打乱了这里的布局。 他刚刚来到第三层,便见黑锅脑袋不见了。 待仔细看去,却见法坛的中间摆着一个小巧的香炉,香炉上有一炷香,香气氤氲,形成一片薄薄的烟气,那黑狗的脑袋便插在烟气中。 然而烟气的另一端,却没有狗脑袋探出来。 “黑锅,快点出来。” 陈实上前,正要抓住这条大狗,却见黑狗的四肢猛然发力,纵身跃入烟气中,不见了踪影。 陈实扑上前去,脑袋穿过烟气,突然另一个世界映入眼帘。 只见自己的脑袋巨大无比,出现在半空之中,下方是庞大如山的嘲风铜雕,口中喷着烟火。 而在前方,迷雾皑皑,有巨大无比的巨兽在迷雾中穿行,厮杀,纵横扑击,将那迷雾中不知多么可怕的魔怪咬死,或者拍碎脑袋。 陈实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便见那只大了无数倍的巨兽,驮着模样古怪的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向这边狂奔而来。 陈实连忙缩头,只听呼的一声,黑锅从烟气中跃出。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连翻带滚从法坛上滚落下去,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这狗子有问题。” 青羊跳了起来,两腿直立,抬起前爪指着黑锅叫道。 虬髯大汉连忙去捂他的嘴,只可惜没有来得及。 沙婆婆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正常的狗子,正常的。是老身的法术的问题。青羊,你别胡说八道,你看,刚才小十的脑袋不也显得很大吗?” 青羊疑惑道:“可是,小十不也一样有……” 虬髯大汉死死捂住他的嘴,将‘问题’两字堵在他的喉咙里。 “你是只羊,,你不也有问题吗?快别说了。” 虬髯大汉气急败坏道。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县城闹邪祟 陈实只觉胡叔叔和青羊叔今天都有些古怪,但无暇过问,连忙向沙婆婆道:“婆婆,你们下去找到我爷爷了吗?” 他兴奋莫名,期待的看着沙婆婆。 沙婆婆瞥了五大鬼王一眼,五大鬼王心头一突:“好心办错事了?不过,显然狗子立功了,狗子立功,便是我们立功了。我们的饭碗,应该保得住吧?” 它们惴惴不安! 好在沙婆婆没有说些什么,笑道:“遇到你爷爷了。他好着呢,还问我们你长高了没有,吃胖了没!” 陈实很是开心:“今天晚上我多吃两碗饭,爷爷还说什么了?我给爷爷烧的纸钱,他收到没有?够不够花,不够我再烧,我还烧了一栋纸房子,大轿子,还有八个纸人,他收到没有?他缺不缺少伴儿?要不,我再烧几个纸扎的老太太给他?对了。我看五竹老太太好像没几年活头了,让爷爷再等两年,不用烧就过去了……” 沙婆婆面带笑容,待他说了半晌,才道:“好,都好,你爷爷收到了。这次我们去他的元辰宫,宫里奢华富丽,都是你烧给他的东西,他出门便是八抬大轿,进宫便有丫鬟童子伺候,舒服着呢!” 传说元辰宫是人的神魂所居之地,藏在阴间,人死之后,神魂入阴间,便是居住在元辰宫中。 陈实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不过并未见过。 他只见过许许多多枉死之人的鬼魂,并非居住在元辰宫中,而是迷茫的行走在迷雾之中。 沙婆婆的话有着颇多漏洞,只是他关心爷爷,并未细想。 陈实又询问爷爷的饮食起居,沙婆婆毕竟是常年做神婆,应答如流。 陈实并未怀疑,放下心来,笑道:“爷爷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对了婆婆,你们去找爷爷,有什么事情吗?” 沙婆婆瞥了青羊一眼,发现这只羊还被虬髯大汉捂住嘴,这才放心,笑道:“我们与你爷爷是老朋友这次就是想他了,去阴间探望探望。不料阴间太凶险,险些没能回来。幸好又小十和狗子搭救,否则我们三个便惨了。天要黑了,小十,我们也要回去了。” 她调动五鬼,将法坛搬走,向青羊和虬髯大汉丢个眼色,匆匆离去。 “黑锅,我总觉得沙婆婆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陈实目送他们离开,喃喃道。 狗子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黑锅,你救了沙婆婆他们,做了件大好事,明天给你买好吃的奖励你。” 陈实笑道。 狗子很是兴奋,汪汪叫唤两声。 沙婆婆远远听到狗叫声,松了口气。 虬髯大汉松开青羊,惊魂未定,赞道:“还是婆婆反应快,否则青羊这厮肯定闹得不可开交。若是揭开他们的真面目,说不定让陈实和狗子当场发作,现出原形。” 他想起黑锅杀入阴间,在迷雾中大开杀戒,营救他们的情形,便心有余悸。 围攻他们的邪祟数量极多,实力强横,否则他们也不会受伤。 但这些邪祟统统难挡黑锅的扑击。 甚至那白衣女子,差点被黑锅咬死。 青羊道:“你们还记得老陈头什么时候捡来的这条狗子?” 沙婆婆想了想,道:“三年前吧?我记得老陈头说是再努力一次,进地府去救陈实。那是他第九次去救陈实,没有成功,听说还受伤了,伤势很严重,躺了三个月。再次遇到他时,他身边便多了一只小黑狗。” 青羊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 “这条小黑狗,会不会是他从阴间带出来的。” 虬髯大汉询问道:“我听说鬼神可以化作其它生物,婆婆见多识广,对阴间最是熟悉,能看出它是什么东西所化么?” 沙婆婆摇头,道:“看不出来,与正常狗子并无不同。” 三人大眼瞪小眼。 沙婆婆叹了口气,道:“老陈头下阴间快活去了,却把烂摊子丢给我们,二位,你们先去歇息疗伤,今后还有的辛苦呢!” 青羊嘀咕道:“这么辛苦,还不如干脆做了小十的干娘。” 沙婆婆和虬髯大汉面色如土,纷纷摇头道:“不做干娘,还有活路,做了干娘,一点生机都没有。” 三人散去。 …… 四天后便要参加县试,这四天时间,陈实不敢怠慢。 每日清晨便去朱秀才那里听讲。 朱秀才也教的很是认真。 “小十,你无须担心。你已经得我真传,必定高中。“ 朱秀才见他有些紧张,安慰道:“你我的才华,必将震惊西牛新洲,成为文坛新秀。” 陈实稍稍放心,道:“状元我是不敢奢求,只希望能中个举人,光耀门楣。” “包中,包中!” 陈实又去了几次山君庙,前殿还在修缮,正殿的神龛中,神相也越来越清晰。 他仔细端详,像是长着牛头,但却又是人身的神相。 古怪的是,神相脚下还卧着一只虎。 神相的形成极为缓慢,而且他感觉不到神相任何思维上的波动,很是古怪。 一般来说,神相形成的原因,是被祭祀的灵有了自我意识,觉得自己应该长成什么模样,神相便会变成什么模样。 比如黄杨村的干娘,是一尊铜造像,被村民祭祀久了有了自我意识,认为自己应该是个大胖子,于是神相便是个胡吃海塞的大胖子。 黄坡村的干娘是一株古树,认为自己应该是个二八芳龄的少女。 于是神相便是个端庄秀气的少女。 “神相一定会有意识,但山君庙的神相没有意识,这说明,山君还活着……” 陈实深深看了神龛中的神相一眼,心道:“山君应该在祖地,华夏神州。因此他的相形成,无须意识,只是,为何乾阳山的山君不在西牛新洲,反倒在祖地?” 他突然醒悟:“当年三宝太监率领大明将士来到这片陌生大陆,见此地到处都是邪祟,他们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造神,而是将自己船上带来的华夏神祇供起来,让华夏神祇通过神像,分身降临。也就是说,乾阳山君,应该是华夏神州的某座大山的山神。” 他又有些困惑。 当年这里一定香火鼎盛,可是为何会没落,连神像也不见了踪影? “待到山君神相形成,便可以知晓原委了。“ 他离开山君庙,又去了县城,来到文才书院。 这几日备考,陈实不担心自己的文试,但有些担心武试。 所以打算向同学请教。 书院中学子只有零星几人,很多人没有来上学。 陈实诧异,只见那零星几人,还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在商量什么? 胡菲菲也在其中,瞥见他来了,连忙招手:“陈家哥哥,快来,快来。” 陈实凑到跟前,那几个学子三男两女,看模样与他差不多年纪,最大的一个,也不过十四五岁,最小的有十岁左右,都是衣冠整齐,戴着黑色的小帽。 “今日没有开课?” 陈实问道。 “不曾开课,城里出事了,傅先生让我们各自回家,今后两天都不要来书院!” 胡菲菲神秘兮兮道:“前天,昨天,城里失踪了十几个学子,官府也寻不到人。说是有邪祟进城,把他们抓去吃了。所以傅先生不敢开课。我们才不信邪祟进城呢。邪祟进城,为何专门抓学子,不抓其他人?” 几个学子连连点头。 其中一个学子道:“所以,我们打算去抓这个邪祟。” 陈实惊讶地看着这个稚嫩的面庞,抓邪祟? 城里的学子都这么勇敢么? “你修成神胎了么?” 陈实问道。 那个学子面带稚气,摇了摇头。 陈实看向其他人道:“你们谁修成神胎了?” 众人一起摇头,只有胡菲菲笑嘻嘻的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那个十岁左右的学子道:“陈实,你是乡下来的,我们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城里的学子和你们乡下学子学的东西不一样,我们虽然只修成神龛,没有神胎,但是可以借神龛之气,催动法术,我们非常厉害。” 一个女孩道:“对。沉雨生最厉害。每次都可以凝聚剑气,我便做不到。” 陈实看向沉雨生,也是个稚气的男孩,最多十一二岁。 “你们没有修成金丹吗?” 陈实问道。 “金丹?金丹是举人才能修成的。” 沉雨生面色严肃,道:“你得先考上秀才,在大祭时真神潜降,得到神赐,才能拥有神胎,进入神胎境,再修炼神胎,在神胎的帮助下,才能进入化神期,炼就金丹。” 几个学子纷纷点头。 陈实想了想,自己的确与他们不一样,没有了神胎便修成了金丹。 不过若是通过县试,真神潜降,赐给自己神胎,那就补上了这个境界,自己不是就可以与其他秀才并驾齐驱。 “我怀疑这个伪装成邪祟的,就是咱们私塾的傅先生。” 胡菲菲悄声道:“临近县试,他最近总是鬼鬼祟祟,我觉得他已经从咱们中物色好人选,待到大祭时,便将那些学子的神胎挖掉,卖个好价钱。” “岂可怀疑先生?” “先生肯定比不是这样的人。” 学子们纷纷驳斥她的话,胡菲菲冷笑道:“你们不信?咱们只需监视傅先生,便可寻到蛛丝马迹。” 沉雨生看向陈实:“陈实,你去不去?” 陈实犹豫,众学子纷纷道:“有沉雨生在,你害怕什么?” 陈实也担心,自己这些刚认识的同学死了,便答应下来,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寻到这个邪祟?” “用我做诱饵。” 年级最小的那个学子站出来,大义凛然道。 陈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青梦,怎么了?” 那学子问道。 “没什么!” 陈实心道:“如今知道墓碑应该刻什么名字了!” 胡菲菲道:“今天先生去了东市,我们,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去东市找他。待会青梦去跟他说话,我们在暗中观察,若是他果真对青梦动手,我们便跳出来搭救青梦,将老贼擒下。押送县衙。” 众人纷纷称是,立刻走出学院。 陈实叫上黑锅,心中疑惑:“菲菲一定不会狐言乱语,难道真的是傅先生做的?他抓这么多学子做什么?” 东市是城东的市场,在城外的树林中,没有固定的店铺,摊贩会在白天摆摊,卖些日常用度的货品,也有些货郎卖孩子喜欢的物件儿。 因此不少学子会在放学后逛一逛那里。 如今白天出月亮,传说城外有邪祟出没,东市也变得冷清很多。 他们来到东市,树林中果然没有几个摊贩。 顾青梦道:“前天那边有人杀头,是县老爷被杀头,咔嚓咔嚓,死了好多人。会不会是县老爷冤魂不散,变成了邪祟?” “我爹去看了,说是县老爷尸体都给烧了,变不成邪祟。我爹还打回来红馒头给我弟弟吃,我没能吃到。” 另一个女学子颇为惋惜。 胡菲菲兴奋道:“傅先生就在前面,青梦,交给你了。” 众人看去,果然看到傅磊生正蹲在一个摊位前跟摊主说话。 那摊位是个卖鹅的,十几只大白鹅都装在笼子里。 摊主是个白胡须白发的老人。 老人身着布衣,洗的发白,慈眉善目,很好说话。 众人藏匿在树后,顾青梦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向傅磊生躬身,不知说些什么。 傅磊生站起身来,似乎很是生气,让顾青梦回到城里去。 顾青梦哭了起来。 傅磊生颇为无奈,便向那摊主致歉,牵着他的手往城里走,道:“城外危险,你还一个人往外跑,当心你也失踪了。” 众人等到傅磊生戴着顾青梦走远,这才冲树后走出,沉雨生目光闪动,道:“傅先生上钩了。咱么跟上去。” 他们连忙从树后出来,却见那卖鹅的老人也站起身来,伸个懒腰。 陈实望向那卖鹅老人,只见那老人呼气之时,气息无比之长,一口气竟然吐了好久。 “他的五脏六腑,怎么这么强横?” 陈实惊讶莫名,“快赶得上我了,他的力气最多比我逊色一两分。”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那卖鹅老人跳蚤一般眺将起来,速度快的肉眼难以分辨。 咚的一声便落在他们身边,迎风抖开一个口袋。 咻的一下,将胡菲菲套进口袋。 他连连跳跃,速度极快。 顷刻间便将沉雨生等四人也套进口袋。 陈实迟疑一下,忍住动手的冲动。 咚…… 大跳蚤一般的老人从天而降,落在陈实和黑锅面前,咧嘴一笑,将他和狗子要装进口袋。 陈实和黑锅落入口袋,只见口袋内部一片黑暗,不知有多大,口袋里没有人。 只有五只大白鹅在瑟瑟发抖。 “果然是这个老者搞鬼。” 陈实开口说话,怎料口中却传来鹅的叫声。 他低头看去,自己身上一片雪白,竟然也变成了一只大白鹅。 他向身边的黑锅看去。 只见狗子依旧是狗子,坐在那里,伸着舌头。 “卖鹅了,卖鹅了!” 卖鹅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吆喝道:“乡下的大白鹅,童子大白鹅,铁锅大炖,滋味鲜美,延年益寿,县老爷要鹅吗?新鲜的童子大白鹅” 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道:“这鹅倒是新鲜,我夫人很喜欢吃铁锅炖大鹅,给我送到县衙去。” “好嘞!”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 肥头大耳 “外面的人,是新上任的新乡县令耿春耿县令?” 陈实微微一怔,“他要买鹅?而且全都买下了?” 他只觉哪里有些不对。 这里是东市,最近月亮白天出现,附近闹邪祟,很少有人来东市摆摊,也很少有人来买东西。卖鹅老人在东市将学子变成鹅,县令耿春出现在人烟稀少的东市买鹅,而且全部买下。 这就很古怪了。 布袋里出来鹅叫,陈实看过去,却是其它几只鹅在啄一只鹅,埋怨她判断失误。 那个被啄的呃呃叫唤的,应该是胡菲菲。 说来也怪,大家都变成了鹅,口中发出的事鹅叫,但居然能听懂对方的话。 仿佛他们精通鹅语一般。 这时,陈实听到外面传来鹅叫声,应该有人移动鹅笼。 而布袋也被人背了起来,布袋内部空间摇摇晃晃。 他们在入城。 外面的鹅哭哭闹闹,听语气,是其它失踪大的学子,也被变成了鹅。 “县令老爷与卖鹅老人是一伙的吗?他们真的要吃了学子变成的鹅?这不是吃人吗?” 陈实有些不寒而栗,而布袋里那些变成鹅的学子,还在围攻胡菲菲。 陈实摇了摇头,心道:“孩子心性,等一下,我不也是孩子么?” 于是他拍着翅膀,呃呃叫唤着跑过去,和同学们围城一圈,一起啄胡菲菲,褥胡菲菲头上的鹅毛。 胡菲菲被他们打的呃呃叫唤,凄惨无比。 陈实等人打累了,便停下歇息,准备过会儿再打。 “这布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把我们变成鹅,有些像是鬼神领域。” 陈实迈开小短腿,一边熟练地摆了摆尾巴,在布袋内部行走。 布袋黑漆漆的,内部空间如同一个小房子,放百十只鹅没有问题。 “陈实,陈实,你不要乱跑。” 其他鹅叫唤道。 陈实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四下打量,鹅的眼睛奇特,可以夜视,即便布袋里乌漆嘛黑,在他们眼中也如同白昼。 他发现自己站在原地不动,脖子便可以拧一圈,看到背后,说不出的灵巧,新奇感暴增。 这时,沉雨生所化的大白鹅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行,道:“这东西肯定不是鬼神领域,鬼神领域的影响范围更大,可以改变物体结构,物种,而我察觉到我体内的经脉犹在,气血运行还是按照人体的构造来运行,并未改变,我觉得这是一种造物的手段,只改变我们的外貌皮囊,并未改变我们的结构。” 陈实深深看他一眼,这个叫沉雨生的学子很聪明,令他刮目相看。 “倘若我们的修为可以再进一步,理应可以突破布袋的压制,重新变成人。” 沉雨生惋惜道,“可惜我受困于神龛境,没有得到神胎,否则倒是可以一试。我觉得,这个卖鹅老人之所以捉学子,不敢捉秀才,是因为他的布袋只能困住神龛境。” 陈实仰起头,四下打量,道:“布袋可以算作一种鬼神领域,只是范围极小。而且,破它并非需要神胎,它只是用符箓构建而成的奇异空间。” 他尝试着催动金丹,运行至右脚,只见右脚竟从鹅掌变回人脚。 陈实不动声色,收回金丹,右脚又变回鹅掌,抬起鹅掌,轻轻一顿,顿时脚下真气涌出,激发了布袋上隐藏的黑线。 那些黑色的线在真气的刺激下变得明亮起来,构建成一个又一个符箓图案。 符箓图案环绕他们,形成一间房屋大小的空间。 其他鹅已经休息好,正准备二番战,殴打胡菲菲,见此一幕,不由呆住。 陈实收起自己的鹅掌,符箓图案这才渐渐暗淡,小十不见。 沉雨生惊讶地看着他,悄声道:“陈实,你的真气好强,你得到神胎了?” 陈实摇了摇头,心道:“我没有神胎,但我修成金丹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破开布袋的压制不难,布袋上的符箓图案是变形符,爷爷也都教过他。 甚至有几个符文出现了些许瑕疵,破解很是简单。 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有女子惊声道:“这么多鹅?夫人这下要开心了。” 又有女子笑道:“夫人这些日子惦记着吃鹅肉呢。总是说嘴里寡淡。” 根县令声音传来:“你们先把鹅笼拿到后院挂起来,摆好餐具,备好刀斧,晚上我和夫人进餐,不用你们伺候,你们谁也不要进去。” 那些侍女称是,将鹅笼提到后院。 “老爷,这布袋里还有些白鹅,新鲜着呢!” 那卖鹅老人道。 “劳烦你送到后院,装在鹅笼里。” 过了不久,布袋被打开,陈实等人顿觉亮光照进来,几个学子急忙呃呃叫唤起来。 就在此时,咻的一声,黑锅从布袋里窜出,侍女们急忙叫道:“狗,狗,有只大黑狗闯进来了。” 县衙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侍女们惊慌失措。 耿县令急忙叫衙役过来抓狗。 一只枯瘦有力的大手,探入笼子里,一把抓住陈实的脖子,将他拽出来。 陈实所化的大白鹅也不挣扎,任由这大手拎起。 那大手主人便是卖鹅老人,白胡须白头发,满脸褶皱,搜索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打量陈实,嘿嘿笑道:“是只大肥鹅。你也不要怪我,谁让老爷夫人喜欢这一口呢!” 他将陈实塞进鹅笼里,然后用竹竿挑着,把鹅笼挂在后院的树上。 那鹅笼是竹片子编织而成,孔洞颇大,恰恰可以让鹅头探出来,但身子钻不出去。 不多时,这株大树上便挂了十八个鹅笼,像是圆坨坨的大灯笼,里面白鹅焦急地走来走去。 在其他人耳中,这些鹅叫唤不停,但在陈实等变成鹅的学子耳中,他们在叫着救命。 “怎么回事?还没有抓住那条狗?你们这些当差的,怎么做事的?” 衙门口还是一片吵闹。 许多侍女涌出来,收拾后院,准备好各种刀具餐具,甚至还有斧子,以及葱姜蒜香菜油盐酱醋等蘸料。 鹅笼里的学子叫的更凶,求他们救命。 但没有人能听得懂。 侍女们退出后院,但卖鹅老人没有离开,依旧留在后院。 不知不觉间到了晚上,卖鹅老人逐一点亮灯笼,后院竟挂着十几盏灯笼,灯光猩红。 卖鹅老人躬身而立,只听一个声音道:“夫人,您走慢点,小心地滑。” “行了,行了。” 一个有些气喘的声音道,“你们回去吧,我和姥爷用膳,谁也不得踏入后院半步。” “是。” 侍女们脚步声远去。 陈实站在鹅笼里,注意到卖鹅老人竟然神态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后院的月洞门,似乎有些恐惧。 陈实向月洞门看去,但见一个圆滚滚胖墩墩的县令夫人艰难的挪动脚步,在月色和灯光下向这边走来。 一边走一边唠叨:“好久没吃过了,好久没有迟到这么新鲜的了,老吴,老爷呢?” 那卖鹅老人连忙躬身,道:“老爷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他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是害怕,道:“夫,夫人,若是饿了,可以先吃。” 那又肥又大的县令夫人颤巍巍地向餐桌走去,笑道:“不急,不急,等他来了,一起吃。他新上任,做了新乡的父母官,事务繁多,操劳的很,得给他补一补才是。” 她挪动身躯,突然衣裙中传来咚的一声,身后衣裙中的神体竟然多出了一截。 县令夫人又向前挪动一步,又是咚的一声,身体又长出一截,她的衣裙,逐渐藏不下她的身体。 她继续向餐桌走,咚咚的声响不断传来,身体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轻便。 从衣裙中出现的神体也越来越多,一条条粗壮的大腿从这些身体下舒展开来,踩在地上,将长长的身体撑起。 她的身躯逐渐瘦了下来,说话也轻松了很多,笑道:“这样就轻松多了。” 她的身后,身躯已经长到三四丈长短,还不断又新的身躯,一节一节的生长出来。 那身躯通体血红,但腿脚却是乳白色,半透明,大腿粗,小腿细,到了脚跟处,变得尖锐无比,如同钢铁所铸。 她像是一条长达四五丈的蜈蚣,外面是厚厚的壳,但是,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前方的身躯却是人形,而且随着身体节数越来越多,她便越来越瘦,模样俏丽,风韵非凡,说不出的妩媚。 她笨拙的身体也变得无比灵活,不再像刚才那般笨重。 树上鹅笼里的大白鹅们都停止了叫唤,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陈实也有些呆了:“不是说县城从来没有邪祟吗?如今不但有邪祟,甚至邪祟还做了县令夫人,还奴役修士,给她抓童男童女吃。” 他只觉荒诞。 他曾经最羡慕的就是城里的孩子,觉得他们幸福无比,没想到他们比乡下孩子面对的危险更大。 突然,不知谁叫唤起来,其他鹅也跟着叫嚷,县衙后院里呃呃一片,吵闹无比。 县令夫人呼的一声,上半身飘了起来,一条条腿脚用力,让她身子出现在鹅笼前方,比鹅笼还要高。 她身躯灵活,围绕大树旋转一周,突然喝道:“别吵,谁吵就先吃掉谁。” 四周鸦雀无声,一只只大白鹅缩在笼子角落里,不敢动弹。 县令夫人很是满意,摘下一个鹅笼,身躯转动来到餐桌前,将鹅笼放在餐桌上,目光闪动。 “鹅心,鹅肝,鹅肠,还有鹅掌,鹅脑,都是我最喜欢吃的宝贝儿。” 她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身下一条条腿脚也跟着颤动。 “你们别害怕,害怕就不好吃了。我原本只是用童男童女的血炼金丹的。不料尝过滋味之后,越来越喜欢这一口了。要不要等老爷,还是我先开吃。” 这时,院外传来耿县令的声音:“……傅先生,这时候前来,莫非有什么要事?” “县太爷,我是来拿鹅的!” 傅磊生的声音传来,笑道:“我给卖鹅的老人家说好了,要买他的鹅,让他给我留几只。听说他到了府上,一直没出来,所以我冒昧前来,打扰县太爷休息了。拿了鹅,我就立刻离开。” 耿县令有些不悦,道:“那些鹅,本官已经通通买下了,付过钱的,岂有再给你的道理?傅先生,你是读书人,不要得寸进尺。” 傅磊生道:“我也是付过钱的,而且我是先付的钱。县太爷虽然是官,但也不能不讲理。你把那卖鹅老汉叫出来,我与他对峙。卖鹅的,卖鹅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要硬闯后院。 县令夫人严重凶光闪动,娇笑道:“老爷,你让他进来便是,无非是多双筷子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斧子上,身躯不断收缩,恢复胖大模样。 傅磊生和耿县令一前一后走进来,傅磊生看到树上挂着的鹅笼,笑道:“对,这就是我的鹅,我付过钱的。耿老爷,这些鹅是我的,我带走了。” 卖鹅老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冷冰冰道:“傅先生记错了吧?这些鹅,傅先生分文未付。” 傅磊生面带笑容,转过身来直面他,笑道:“卖鹅还要收钱码?你收耿县令的钱了吗?既然不收耿县令的,又何必收我的?” 他人到中年,原本气质浑浊,是个见钱眼开的市井老先生。 此刻一扫颓唐,变得神采奕奕,微笑道:“卖了鹅还不走,留在县太爷府上,莫非打算让县太爷听你吃饭?” 耿县令哈哈大笑,伸出手来,相邀道:“傅先生真实喜欢开玩笑,既然来了,那就吃个便饭再走。请坐。” 傅磊生来到餐桌前,道:“县太爷,请。” 耿县令落座,道:“老吴,挑一个肥的白鹅给傅先生。” 傅磊生笑道:“我来挑吧。” 他从卖鹅老人手中夺过竹竿,将其中一只鹅笼挑下,提着鹅笼来到桌前。 “大人,我挑的这只白鹅会说人话。” 傅磊生将鹅笼放在餐桌上,笑道:“她还会变戏法,从鹅变成人。” “喔?” 耿县令和夫人都来了兴致,县令夫人笑道:“你让它变个戏法来看看。” 傅磊生微微一笑,向笼中白鹅道:“胡菲菲,说句话给县太爷和夫人听听。” 那只白鹅正是胡菲菲,看着县令夫人,笑道:“夫人,你长得肥头大耳,像猪一样,还吃呢!” 县令夫人气得身躯颤抖,正要发作,耿县令按住她的手,笑道:“傅先生有何打算?” 傅磊生正色道:“在下一介书生,改变不了什么,只想带走我的学生。” 耿县令道:“文才书院的学子,你可以带走。” 傅磊生笑道:“学生们都是学夫子学问的,既然都是学夫子的,那么都是同学,我要都带走。” “做梦!” 县令夫人猛然拍案,肥头大耳轻轻一晃。 咚咚咚 身躯暴涨,现出真身,“一起留下来吧!” 本章完。 第八十八章 状若神魔 这番变故,让陈实大感意外,禁不住脑袋从笼子里探出,向外张望。 “菲菲能够开口说话,修为不弱!” 他心中暗道,“她多半也修成了金丹!刚才我们围成圈咬她,她若是反击的话,能把我们打得嗷嗷叫。还有傅磊生,他出现在东市只怕是因为他调查到卖鹅老人的身上,怀疑卖鹅老人就是造成学子失踪的真凶!” 胡菲菲曾说傅磊生喜欢钱,还说傅磊生卖过学子的神胎。 现在看来,多半只是谣传。 若是傅磊生果真是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关心顾青梦,匆匆离开,把顾青梦送回家。 更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夜闯县衙。 傅磊生能够看出其中一只大白鹅就是胡菲菲,应该是用了天眼符之类的符箓。 但是他怎么知道胡菲菲可以说话的? 难道他早就知道胡菲菲是狐狸精?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县令夫人又化作妖娆女子,身后长着长长的的蜈蚣身躯,踩在地上铮铮作响,火星四溅。 “夫人且慢。” 耿县令突然道。 县令夫人微微一怔,没有向傅磊生痛下杀手,看向耿县令。 耿县令面带歉意,道:“傅先生,若是本官让你带走这些学子,你会放过我们夫妇么?” 县令夫人气急败坏,叫道:“耿春,你这是何意?到嘴的鹅,岂能让它飞了?” 耿县令摇头道:“灵儿,我们已经被人识破,这县令做不成了,此事原本是我们夫妇做错了,岂可一错再错?傅先生,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并非邪祟,我们原本是人。我妻子翟灵无意中得到一门功法,唤作九天环月诀,欣喜之下,修炼此功,怎料这门功法需要汲取月华修炼……” 他说到这里,不由顿住,面色黯然。 县令夫人叫道:“耿春,你与他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夫妻联手,一起杀了他。” 耿县令摇头道:“灵儿,我们已经错了,害了不少人,岂可一错再错?傅先生,我妻子修炼这门功法后,便日渐变得奇怪起来,身体发生了变化,尤其是炼成了金丹后,便变得不像人。” 他神胎黯然,道:“自从她开了血食之后,便对吃人有了兴趣。每当月亮升起,便变得越来越邪恶,越来越像是邪祟。我深爱我妻,不得不满足她,先生……” 耿县令道:“请先生带走这些学子,我也无颜再做新乡县的父母官,先生走后,我便脱去官府,交出官印,带着夫人前往干阳山中隐居避世。” 傅磊生动容,道:“不想县太爷和尊夫人之间竟还有这番故事,是我冒昧。在下也非咄咄逼人之辈。只愿带回这些学子,县太爷若是辞官,在下也不会宣之于众。” 耿县令唤来那卖鹅老人,道:“老吴,你将鹅笼取下,给傅先生送到文才书院去。” 卖鹅老人看向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无奈,点了点头,落泪道:“耿春,今日我便依了你,随你隐居去罢。” 说罢,她逐渐恢复人身。 傅磊生眼圈泛红,道:“夫人也是个苦命人,若非修炼了那什么功法,二位还是一对神仙情侣,羡煞旁人。” 卖鹅老人手持竹竿,来到树前,将那一只只鹅笼挑下来,然后打开鹅笼,将里面的白鹅放出。 就在这时,一条黑狗不知从何处窜出,叼起其中一只大白鹅便跑。 卖鹅老人追之不及,怒道:“该死的狗,怎么还没抓住它?这些衙役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傅磊生捡起他丢在地上的竹竿,躬身道:“耿县令,夫人,在下告退。” 耿县令叹了口气,道:“我不送你了。” 傅磊生用竹竿赶着鹅群,走出县衙后院,向着文才书院走去。 卖鹅老人连忙道:“我熟悉鹅性,帮你看着,免得丢了。” 傅磊生称是,二人护着鹅群,顺着街道前行。 别黑狗叼走的那只大白鹅,只可正坐在黑狗背上,骑着狗子,悄然无息的来到县衙后院。 耿县令和县令夫人一个坐在餐桌前,一个站着,默默无语。 县令夫人还在摸着眼泪,感伤于自己的身世。 “夫人,别哭了。傅磊生他,……真的信了。” 耿县令突然笑出声来。 县令夫人也嗤嗤笑了起来,眼中的泪花顺着腮边流下,笑道:“他居然真的信了,他居然以为,我们真的是无意中修炼了邪法,才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居然没想过,我真的是邪祟。” 耿县令与她对视,哈哈笑道:“他居然天真地以为,我们真的会放过他。他气势汹汹而来,谁知道他的修为实力如何?我们怎敢在县衙与他动手?哈哈哈,在县衙动起手来,岂不是人人都知我们四邪祟。” 县令夫人也笑得前仰后合,身上肥肉乱颤,“不知他的底细,贸然动手没有胜算,但是他如今要护着那些变成鹅的学子,束手束脚,我们便有了十足的把握除掉他。” “而且是在街上除掉他。“ 耿县令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笑道:“就算他修为再高,要护住十七个变成鹅的学子,实力也发挥不出两成。” “取来万魂幡。” 县令夫人兴奋莫名,叫道:“让这老秀才万魂幡里走一遭。” 耿县令笑道:“夫人说的是。新乡县的万魂幡里面就算没有万魂,也有八千个冤魂。摇动起来,就算他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炼成元婴,也给他遥死了,带上此宝,有备无患,我去拿万魂幡。” 他正欲动身,突然不远处传来‘呃呃’的鹅叫声。 两人循声看去,却见一只大白鹅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甩着屁股,正是刚才被黑狗叼走的那只白鹅。 那只大白鹅竟不怕人,看到他们也没有躲。 “说到这里,我有些饿了!” 县令夫人眼睛放光,咯咯笑道:“不如先吃了这只鹅,再去杀老秀才。” 另一边,傅磊生与卖鹅老人撵着鹅群,顺着街道前行。 鹅群很是乖巧听话,顺着傅磊生手中的竹竿走。 卖鹅老人叹道:“我本是耿家的老奴仆,伺候少爷的。少爷做了官,我便也跟过来。怎奈夫人修炼邪功,变成这副模样。老奴跟着夫人作恶,悔恨得很,也担心的很,,唯恐被夫人吃了。” 傅磊生面带笑容:“县令夫人真的是修炼邪功才变成这副模样吗?” 卖鹅老人微微一怔,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傅磊生捋着胡须,悠悠道:“我觉得县令夫人可能真的是邪祟,邪祟的种类分为多种,有来自阴间的邪祟,也有阳间秉承邪气而生的邪祟,还有人畜死后被月光照射而复生的邪祟,第四种,便是异类修炼,因为浸润汲取月光精华而异变的邪祟。第五种,才是人修炼走入邪道,变成邪祟,我觉得,县令夫人应该是第四种。” 卖鹅老人笑道:“傅先生,这件事,我应该比你清楚……” “不,我比你更清楚,因为我身边便有异类修炼的修士。” 傅磊生微微一笑,道:“所以,老吴,你的底细呢?你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邪祟?” 他话音未落,卖鹅老人突然纵身跃起,跳到黑暗之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卖鹅老人的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不知从何处传来:“傅磊生,你不该这么聪明,这么聪明的人往往死的都很早。”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正是卖鹅老人。 身躯缩成一团,如同一个大跳蚤,带着一个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口袋。 口袋被风撑开,迎头套下。 卖鹅老人咚的一声落地,将布袋收口,嘿嘿笑道:“你变成一只大鹅,便老师了。” 他话音未落,一根竹竿从布袋中刺出,带着莫大的力道,将卖鹅老人身躯贯穿,带着他的神体,刺入旁边的墙壁中,甚至将这堵墙壁刺穿。 傅磊生丢下竹竿,从布袋中走出,淡淡道:“我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自幼学枪,迄今四十八年,未曾动过枪法,之所以拿着这根竹竿,便是打算用竹竿捅死你。” 他拔出竹竿,将卖鹅老人的尸体抖落下来。 “我这么聪明,还能活到五十多岁,你便应该知道我有多厉害。” 傅磊生手持竹竿,转身向县衙走去,声音传来:“菲菲,你带着他们先回文采学院,老师去杀两个人。” 鹅群中,有少女应了一声,只听嘭的一声,一个明媚靓丽的少女出现在鹅群里,笑道:“诸位师弟师妹,咱么先回学院。” 傅磊生杀气腾腾,很快来到嫌县衙前,仰头看了看明镜高悬的牌匾,低声道:“现在没有了那些学子,我便可以放手一战,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迈步走入县衙。 县衙后院,耿县令脚步移动,身法迅捷无比,下一刻便来到那只大白鹅前,探手便向大白鹅抓去,轻而易举便将其修长的脖颈握住,笑道:“吃过再去杀傅磊生也不迟。” 他刚刚握住白鹅的脖颈,突然只觉手中的脖颈粗大起来,将他的五指崩开,并且越来越粗大。 耿县令心中一惊,便见白鹅在他面前化作一个少年。 那少年体内气血流动,发出浪涛澎湃之声,冲筋膜,通骨骼,壮五脏,肌体泛光,手如熊掌,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往下压另一条胳膊肘。 他听到自己的胳膊发出断裂的声音。 随即两眼一黑,接着咽喉处喉骨断裂,心窝遭到重击,肋骨断裂,然后是肝脏脾肾,如同被重物捣在上面,脏腑脾肾破裂。 他的下体传来剧痛,短短一瞬间,不知道被膝盖撞击还是被踢了七八腿。 这一刻,他的法术,他的金丹,他的宝物,统统来不及施展。 陈实一手托住他的面孔,另一只手环绕他的脖颈,重重一拧,臂膀出传来咔嚓咔嚓,骨骼筋膜断裂的声音。 丢下怀中尸体,翻身而起,呼的一声掀起一股狂风。 下一瞬,已然出现在餐桌旁,右腿砍下,砸在县令夫人粗壮的脖颈上。 县令夫人肥硕的身躯被砸的向下倒去,却双手撑地,竟然未曾倒在地上,猛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奋力想要站起。 她刚吼了一半,陈实抄起桌子上的斧头,砍在她的脑门上,随即双手翻飞,将桌子上所有能抄起的东西,长筷短筷,各种刀具,悉数插在县令夫人肥大的脸上。 县令夫人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竟然不敢与他对决,向外逃去。 她太胖了,浑身肥肉乱颤,但在此刻竟仿佛身轻如燕,一步便跨出两丈多远。 “肥头大耳的老女人。” 陈实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县令夫人的身形猛然顿住,一股暴戾的邪气从县衙后院中升腾而起,节节攀升,越来越恐怖。 “你说什么?” 她转过身来,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刀斧和筷子,以及破碎的盘子。 陈实笑道:“我说,肥头大耳……” 县令夫人身躯节节暴涨,现出真身,化作长达七八丈的巨型蜈蚣,上半身却是靓丽的女子,唳啸着向他扑来,张口一吐,便是赤红如血的金丹,叫道:“小鬼,今日要你死。” 那金丹散发出的血色光芒,比黑山奶奶庙的白胡子鼠长老还深很多。 金丹毫光所过之处,一切瓦解,甚至连假山也坍塌下来,化作齑粉。 假山下的池塘中,池水剧烈晃动,如同开锅了一般,水中游鱼顷刻间血肉尽去,只剩下鱼骨沉入水底。 这种血丹与从前陈实遇到的金丹不同,白胡子鼠长老的内丹呈现血色,是因为它们伤人,吃人,导致内丹不纯。 而这种血丹是炼了孩童的精血魂魄入丹,炼成邪气,是看大道之上。一种邪修的高深法门。 其丹中之血光,可以破修士修炼的正气,破正法,污染符箓,宝物,最是邪门。 陈实兴奋莫名,催动三光正气,七星遍布周身,金丹在体内升腾,迎着县令夫人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狂奔而去。 血丹散发的光芒锋利无比,根根如刺,射在它皮肤表面,让他肌肤表面出现一个个细密的凹陷。 然而邪气还未来得及发作,便被他体内旺盛至极的气血冲散。 他体内的气血太旺盛了,旺盛到邪法遇到他的气血,便冰雪消融的程度。 “轰隆……” 县衙后院中雷声大作,惊得刚刚冲到后院的傅磊生连忙停下脚步,竖起竹竿以备不测。 突然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 县令夫人的脑袋砸穿了厚重的墙壁,出现在他面前,骨断筋折,不知死活。 傅磊生心中一惊,向后院看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少年气血如潮般涌动,溢出体外,在身后形成一副般虚影,不知是人还是邪祟。 本章完。 第八十九章 儒士之风 “是陈实!” 傅磊生惊讶无比,聚仙楼的邵景介绍陈实时,他竟未看出陈实的修为,只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家里有几个臭钱,又没有上过几天学,所以想通过文才书院混个秀才。 这种事情在县城司空见惯,因此他才从陈实那里弄来十两银子。 现在这個乡下少年在做什么? 打死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是第四种邪祟,妖修汲取了月华而化作的邪祟,可以与人类修士一样修炼,可以动用法术,有着智慧的邪祟。 “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傅磊生目光落在陈实身后的神龛上,惊疑不定。 神龛中并无神胎,这分明才是神龛境,怎么会拥有如此惊人的气血,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打出雷音? 刚才那一声雷音,甚至堪比掌心雷的雷符,威力迸发,让他这样的高手都不由提起竹竿防御。 这是一个神龛境的修士迸发出的力量? 他肯定比不是神龛境,没有哪个神龛境拥有如此力量。 傅磊生闭上眼睛,仿佛看到陈实的气血在体内积聚,形成一个无边无界的圆球。 这个圆球正在沿着他的臂膀,经心肺,回到丹田之中。 陈实的丹田犹如火海一片,熊熊气血凝聚,形成火中太阳的奇特景观。 火里种金莲。 傅磊生睁开眼睛,这种异常的感觉消失。 “金丹,他炼成了金丹!” 他心中震惊莫名,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炼就了金丹。 只是陈实的金丹明显在体内,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金丹放在神胎口中温养,有些古怪。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陈实的力气才如此恐怖,能够与县令夫人这样的邪祟近身搏杀。 “他的修为这么高,为何还要考秀才?等一下,他的神龛中为何没有神胎?他缺了一个境界。” 傅磊生头脑一片混乱。 没有神胎,怎么修成金丹? 没有神胎,怎么温养金丹? 为何丹田中有火海栽莲的异象,可以温养金丹? 他正在思索,突然县衙府院里传来狗叫,陈实闪身离去。 傅磊生走入后院,手中竹竿射出,贯穿县令夫人的头脑。 但他随即便看到县令夫人长长的身躯。 县令夫人身躯庞大,超乎他的预计。 但见这只邪祟的心窝被打穿,手臂折断,脖颈,小腹,后心等多出地方中剑,后面长长的身躯,被剑气斩断成数十块,死的不能再死,自己补上那一枪,只是多此一举。 “这种剑痕,应是子午斩邪剑留下的痕迹!” 傅磊生查看剑痕,喃喃道:“子午斩邪剑,有这么大的威力么?” 虽然子午斩邪剑是神胎境最强的法术,但是到了金丹境,这种剑气的威力便不如金丹的威力。 因此金丹境修士往往喜欢祭起金丹来对敌。 然而斩杀县令夫人的剑气,呈现出的威力却超越了正常认知中的剑气威力。 而且,更让他惊心的是,陈实的这些剑气,每一道都准确无比地落在县令夫人一节节身躯的相接处。 剑气沿着其节肢最薄弱的地方切入,将其剥开。 所谓庖丁解牛,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傅磊生目光挪开,心惊肉跳。 但见县衙后院一片腥臭,污秽不堪,假山坍塌,碎成齑粉,房屋少了半边,应是县令夫人的邪祟内丹飞过留下的可怕破坏力。 而对面的墙壁却呈现出腐蚀坍塌的景象,砖瓦像是熔化成绿水一般,散发处难闻的气味。 这应该是县令夫人的内丹击中墙壁,造成的破坏。 “若是这种妖丹打在人身上。” 他不寒而栗。 金丹无边无界,是精气血神意凝聚而成,有形无质,刀砍不伤,斧劈不破,法术打不散,宝物收不走,任何都快都可以从金丹中穿过,不伤金丹分毫,极难应付。 但同时金丹又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不可思议的能力。 不同的金丹,可以施展不通融的法术。 邪祟的金丹更加难以对付,力量更为邪恶。 傅磊生看到县令夫人的金丹破坏力,便感觉棘手,换做自己,要,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斩杀县令夫人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只要此金丹一出,自己的法术便会被污染,符箓也发挥不出威力,宝物也会被邪气侵染而丧失威能。 而陈实竟在正面对抗中,将县令夫人活活打死。 “这个陈实,到底是何来历?为何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掉县令夫人,那边的尸体是?” 他的目光又落在墙角的耿县令尸体上,心中一惊:“耿县令也被他杀了。” 耿春乃朝廷任命的县令,修为实力自然是非同小可,但竟也死在了陈实的手中。 “连杀两位金丹高手,陈实真的只有十一二岁,还是显得年轻。他考秀才的目的,又是什么?” 县衙中的衙役正在向这边赶来,应该是听到动静,前来查看。 傅磊生悄然离开,追寻陈实离去的方向而去。 陈实循着黑锅的叫声来到县衙大堂,这里挂着明镜高悬,是升堂审讯案犯的地方。 来到这里,他只觉一种压迫感袭来,内心惶恐。 自己先前犯的案子如同画卷一般展开,浮现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陈实冷汗津津,险些便要跪在地上招供,将自己这两年来犯过的罪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这县衙,好厉害的布局!” 他压下心头的悸动,打量县衙的布局。 除了县太爷的案台椅子之外,还立着两排讯囚杖,常刑杖和答杖,还有绣春刀等武器。 这些东西上面都烙印了符文,用朱砂描摹,因为常年使用,而带有肃杀之气。 门外还有一面大鼓,也有符箓绘画在鼓面上,击鼓鸣冤者的气息残留其中,带有压迫感。 这么多东西,单个拎出来,都不至于让陈实生出惶恐的感觉,但数量太多,集在一起,便让案犯不由自主地认罪招供。 黑锅仿佛没有受到影响,正在冲着大堂一侧的供桌叫唤。 陈实看去,只见万魂幡正供在供桌上,还有着香火未熄。 此宝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仿佛是一件无比美味的美食,引诱着他吃掉万魂幡中的冤魂。 “我若是你,我绝不会盗走万魂幡。” 傅磊生的声音传来,陈实探向万魂幡的手掌顿住,回过头来,疑惑道:“傅先生此言何意?” 傅磊生笑道:“万魂幡乃镇守新乡县的法宝,聚集了历代斩首之人的冤魂炼制而成,自古以来,死在东市的穷凶极恶之人不计其数,他们的亡魂都是被收入此幡之中。因此万魂幡的威力奇大。一县之主,在迎敌时若是祭起此幡,等闲化神炼神的强者都不是对手。此宝如此重要,你若是取走,整个西牛新洲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陈实收回手掌,恋恋不舍地看了万魂幡一眼。 他并非贪恋万魂幡的威力,只是内心中有个想法,迫切想要得到此物。 但经过傅磊生这么一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磊生见他收回手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道:“耿县令,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是新上任的县令,没有来得及祭炼此宝,但县令空缺期间,是县丞掌管万魂幡。县丞很快就会来到此地,我们速速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陈实跟上他,两人一狗快步离开县衙。 陈实瞥了傅磊生一眼,对这个私塾先生颇有好感。 傅磊生竟为了这些学子的性命,硬闯县衙,他折返回来,应该是打算除掉县令夫妇,并非胡菲菲说的那么不堪。 “傅先生只是个秀才,怎么会拥有如此实力?” 陈实心中纳闷。 傅磊生叹了口气:“一个月,连死了两个县令,不知道朝廷任命的下一任县令又能做多久,新乡县,真是县令不祥之地。” 陈实想了想,这两任县令之死,好像都与他有关联。 上一任赵县令是因为赵家倒台,赵家倒台的原因,则是自己爷爷出手除掉了赵巡抚。 而这一任耿县令,干脆就是自己干掉的。 “傅先生,朝廷委任邪祟为县令,朝纲已经糜烂到这种程度了么?” 陈实询问道。 傅磊生瞥他一眼,“你能说出这句话,将来也是万魂幡上客,早晚要被杀头。” 话虽如此,他却叹了口气,道:“朝纲糜烂?嘿嘿,何止啊。这分明是国事糜烂。” 陈实瞥他一眼,觉得他有和自己一样杀头的潜力。 他们回到文才书院,只见胡菲菲正在欺负一只大白鹅,抓住它的脖子,褥它的鹅毛,还有几只大白鹅垂头丧气的站在角落里,应该刚被揍过。 “菲菲记仇。” 陈实心中凛然。 他也和其他学子围殴过胡菲菲,担心被这狐媚子清算。 傅磊生待到这狐狸精揍过他们,这才祭出金丹,金丹光芒照耀,一只只白鹅身上的符法被破,各自恢复正常。 他们笔记还是半大孩子,吓得相抱痛哭。还有几个向傅磊生道谢作揖。 傅磊生笑道:“否是修行之人,变成鹅这等小事何须大哭?将来说不定还会碰到更多这种事情。” 学子们面色如土。 “你们先不要回家,等会儿县丞会过来,让衙役送你们回去。” 傅磊生道:“乡下的孩子就留在书院过夜,老师救了你们性命,明天叫你们家人送一吊钱过来感谢老师,明白么?” 众人慌忙点头,遵从他的安排。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书院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傅先生,郑世云前来拜访、” 傅磊生笑道:“是县丞郑大人。” 他迎上前去,只听郑世云道:“郑某无能,一直去查邪祟偷盗孩童,没想到邪祟竟在郑某眼皮子底下,吃了县令和夫人,化作县令夫妇的模样,险些害了这些孩子。幸好有傅先生,斩邪除妖,郑某这才没有酿出大过,孩子们都还安全么?” 傅磊生笑道:“都还安全,邪祟吃了县令夫妇,伪装成耿县令,本欲在我新乡繁殖,但幸好有郑大人明察秋毫,发现邪祟的马脚。能除掉这两只邪祟,救下这么多孩童,全仰仗郑大人,在下能有什么功劳?不过,是给郑大人打打下手罢了。” 郑世云满面笑容,道:“傅先生高义。若非傅先生帮忙,郑某岂能破获这桩大案,郑某一定上禀朝廷,为先生请功。” 傅磊生连声道::“不用不用,在下寸功未立,怎么敢抢功劳?愧煞我也,郑大人,你看我这文才书院,年久失修,孩子们上学都心惊肉跳,唯恐房屋倒塌,县里是不是能拨一点儿……” 郑世云会意,取出一小袋银两,又让跟着自己前来的衙役把身上所有银钱都取出来,交给傅磊生,道:“本官刚刚斩杀那两只邪祟,来的匆忙,身上只有这几十两银子,傅先生若是嫌少的话……” 傅磊生连忙收下银子,笑道:“不少,不少。” “那这些孩子6 “还要劳烦郑大人送到他们各自家中。” 郑世云欢天喜地命衙役上来,道:“敲锣打鼓,将这些孩子挨家挨户送回去,要让全城人知道,咱们衙门的义举。” 众人称是,带着这些惊魂未定的孩童去了。 傅磊生喜气洋洋,躲到一旁数钱去了。 胡菲菲凑到陈实身边。 陈实顿时紧张起来。 胡菲菲笑道:“陈家哥哥,我又不是母老虎,你,看大道之上最新章节。怕什么?今天你要多多感激我呢。若飞我和傅先生,你们就死在县衙了。” 陈实望向傅磊生,悄声道:“我觉得傅先生不是贪财之人,他此次义举,不顾性命救护学子,贪财只是他伪装的。” 胡菲菲嗤嗤笑道:“你被他骗了,他就我们是真,贪财也是真,你没有去他家里看,他家里富丽堂皇,比这文才书院奢华不知多少倍。” 傅磊生数好钱,走过来,淡淡道:“爱财与义举,又不矛盾,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赚的每一文钱,都不昧我的良心。” 他递过来一小袋银子,交给陈实,道:“这是你的。” 又将另一小袋递给胡菲菲,道:“这是你的。你们二位今晚也有义举,理当收下。” 陈实不解,道:“先生这是何意?” 傅磊生道:“取其金,则无损于行,此乃夫子教的道理。” 陈实有些茫然,心道:“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打死了敌人,从其身上搜刮金银,德行并不受损么?怎么被傅先生曲解了?”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县试舞弊 “这位傅先生虽然有义举,也有本事和担当,但学问就有些马马虎虎。” 陈实留在文才书院过夜,胡菲菲也是乡下的,也留了下来。现在睡觉还早,两人又赚了点钱,于是相约去逛夜市。 新乡县的夜市比白天还要热闹,街上到处都是人,两边是各种摊位,煎炒烹炸各色美食。陈实、胡菲菲和黑锅走一路吃一路,手里还拎着各种吃的,实在塞不下,黑锅便站起来,帮忙那东西。 “陈家哥哥,你不觉得你家狗有点奇怪么?” 胡菲菲向后瞥了一眼,只见狗子两条后退走路,比正常人还高,比正常人走得还稳,拎着东西的样子也不像狗。 陈实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觉得哪里有些不正常,道:“你不也是两条腿走路?有何奇怪之处?” 胡菲菲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逛了一圈,他们圆滚滚的,蹒跚着往书院走去。 陈实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多,问道:“菲菲,城里的干娘在何处?” 他入城后一直在寻找新乡县的干娘,然而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找到干娘。 胡菲菲宛如怀胎十月,一手撑着腰,一手拎着吃的,艰难前行,摇头道:“县城和省城没有干娘。” 陈实大惑不解:“没有干娘,如何驱散邪祟?邪祟岂不是想进入城中便可以进入城中?” 胡菲菲道::“虽说没有干娘,但有镇守县城的法宝。万魂幡便是此类法宝,这件宝物守护县城,但凡有邪祟靠近,万魂幡便会自动迸发威力,将邪祟诛杀,万魂幡极为古老,新乡县的万魂幡有着上千年历史,里面的鬼魂也炼得无比强大。没有那个邪祟能与之抗衡。久而久之,死的邪祟多了,便没有那个邪祟胆敢靠近县城了。” “原来如此。” 陈实恍然大悟,道:“可是,为何县令和县令夫人这两个邪祟,会进入县城,没有死在万魂幡之下?” 胡菲菲被他难住,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我狐族的族长也是邪祟,但也多次入城,万魂幡也没有什么反应、族长是修为太高,可以隐匿气息,但耿县令可没有族长那等本事,为何也能入城?” 陈实询问道:“你觉得耿县令是被邪祟吃了,邪祟变成耿县令,还是耿县令就是邪祟?” 胡菲菲想了想,道:“我觉得耿县令就是邪祟,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找个地方坐一坐,消消食儿。” 陈实四下看去,见河边有护栏,便与她一起坐在护栏上。 胡菲菲很是慵懒,靠在他的肩膀上。 陈实心中微动,道:“菲菲,这时候天色黑,你的发簪呢?真的发光么?” 胡菲菲精神百倍,从头上抽出发簪,双手捂着,笑道:“你看看。” 陈实凑到跟前,惊讶道:“真的会发光。” 胡菲菲得意洋洋,咬着发簪,双手盘头发,一手护着头发,一手插上发簪,笑道:“我这发簪中篆刻着符箓,白天吸收日光,到了夜晚就会放出来,闪闪的。陈家哥哥,你有什么好玩的故事么?说来听听。” 陈实跟她讲自己在山中的趣事,每每逗得这狐媚子咯咯笑个不停,叫道:“不听你说了,我肚子都被笑疼了。你帮我揉揉。” 陈实帮她揉揉肚子,果然有些笑岔气了,把肚子暖起来,气跑掉了,也就不疼了。 两人休息良久,这才起来返回书院。 傅磊生在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归来,道:“我要搜-索`妙味-书·屋,tangsanbooks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回家歇息,你们俩边住在学院里,将就一晚。陈实,真神潜降,需要童子之身,元阳不泄,你切记切记。” 他意味深长,陈实凛然。 仔细揣摩他这话含义。 傅磊生离去。 两人歇息片刻,又去打扫一番,清理出睡觉的地方,毕竟这里是学院,学子上课听讲的地方,没有床铺,只能打地铺。 陈实从木车里取来铺盖,分别给胡菲菲一半,自己留一半。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钻进被窝。 狗子守在外面,只听蛐蛐儿叫了起来,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声音。 县城喧闹的夜市,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远。 胡菲菲从被窝里爬出来,笑道:“睡不着,陈家哥哥,你再说说山里面的事罢。我跟着狐族的姐妹修行,很少入山。” 陈实坐起,跟她讲乾阳山中的各种故事,那些山中奇怪的规矩,守山的灵,大蛇玄山,六千岁的庄婆婆,以及很多淘气的瓷娃娃。 胡菲菲把被窝往他身边挪一挪,钻到被窝里,侧着身子听他讲话。 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 “陈家哥哥,你考学之后想做什么?” 这狐媚子询问道。 “做什么?” 陈实有些茫然,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一开始考学的目的,是成为举人,回乡做老爷,鱼肉乡民,让爷爷安养晚年。 可是如今爷爷去了阴间,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如今,他考学就像成了一个想要完成的夙愿。 “我考学之后,想回乡做老爷,可以名正言顺的欺压乡民。” 陈实道:“你呢?” 胡菲菲两只手放在胸前,抓住被子边缘,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我考学的目的,就是找一个顺眼的书生,和他发展一段可歌可泣的人狐之恋。” 陈实问道:“你找到没有?” “还没有呢!” 胡菲菲有些落寞,道,“咱们书院都是些小屁孩,乳臭未干,没有一个能入姑娘法眼的。等到我考上秀才举人,肯定会有更好的书生。” 他们说着未来,不知不觉间,胡菲菲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地睡着了。 陈实见状,也缩到被窝里,不过片刻,便进入梦乡。 县试的日子终于到了。 此次县试的地方在县城里的文庙,供奉夫子的地方。 这里靠墙的地方被分成一个又一个隔间,整个新乡县所有镇上乡里的私塾学子,悉数赶到文庙。 单单县城里便有上百人,镇里的更多,几百号人,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汉,也到文庙参加县试。 第一场是文试。 陈实和文才书院的学子们被分散开来,进入不同的隔间,待到每个人落座之后,这才分发笔墨纸砚,免得他们作弊。 主考官便是傅磊生所说的田怀义,是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官员,先祭夫子,再祭文昌,然后宣布正式开考。 “今日考题是论,曾子有日: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田怀义宣罢考题,声音隆隆震动,道:”考场之上,禁止议论,禁止攀谈,禁止夹带小抄。祭明镜,查秋毫。“ 只见有两个考官合力抬起一面巨大的明镜,一人多高,镜子前一炷香,从一个个隔间前经过。 那炷香燃烧,香气飘向明镜,这镜子仿佛有灵,吸收了香火之气,散发出橘橙色光芒,很是柔和。 突然,两个考官顿住,向一旁的衙役丢个眼色。 两个压抑立刻上前,来到那隔间。 隔间里的学子惊恐莫名,尖叫一声,然而还是不由自主的挥笔如风,不断书写。 两个压抑冷笑,一把扯下那学子的黑帽子。 只见那学子的脑袋上坐着一只三四存高的白毛老鼠,手持一支纤细的毛笔,面前支着一个画板,板上有纸。 这白毛老鼠聚精会神,正在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的正是考题的释义。 它写什么,那学子便写什么。 白毛老鼠见被人发现,急忙丢下毛笔便走。但哪里还来得及? 被左边的压抑一把抓住。 另一个压抑将那学子扭送到主考官田怀义面前。 田怀义瞥了那白毛老鼠一眼,冷笑道:“原来是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完整版,知鼠。胆敢在我这里作弊,好大的胆子,拖下去,赏他十个大板。” 衙役们将那学子拖下去。 那两个考官依旧抬着明镜、继续照耀。 陈实坐在隔间中,兴奋莫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考题,朱秀才讲过不止一遍。正是我得心应手的考题。” 他下笔如有神,很快便将两百字的大论写完,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来自的书院,吹干了墨,便起身交卷。 此时,其它学子还在埋头书写,有的则在苦苦思索如何动笔,还没有交卷的。 田怀义见他第一个交卷,惊讶莫名,取来考卷,扫了一眼学院,笑道:“是我恩师的文才书院。恩师钻研学问,看来又有高徒。” 其他考官恭维道:“名师出高徒,都则当年岂能教出田大人这等才华横溢之人?” 田怀义阅读下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猛然合上考卷,长长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恩师门下,出发贼了?” 他心中暗道。 “不行,我得见一见恩师,兹事重天,若是砍头的话,说不定会连累恩师和我。” 陈实走出文庙,傅磊生正在外面等候,见陈实出来,不有惊讶万分,连忙迎上。 “陈实,这么快就出来了?考得如何?” 陈实不无得意,笑道:“我熟读夫子经典,这次县试不过信手拈来。” 傅磊生正欲询问他写的是什么,突然,一道嫣红霞光从天空中笔直照落下来,直直落入文庙之中,空气中传来扑鼻的异香。 “神降是神降” 傅磊生呆呆的看着这道霞光,突然惊呼一声,文庙里也传来几声惊呼,诸多考官也被霞光惊动,纷纷道:“真神潜降。是哪个学子得到真神潜降?” 听这声音,显然此次的神降极为了不得。 陈实心里怦怦乱跳,注视着那道笔直的霞光。 空气中的香气越来越浓,嗅之,令人飘飘欲仙。 神降,全称真神潜降。 神龛境的小修士,在修成神龛之后,举行祭天大典,天外真神受香火之气,便会降下霞光,赐予神胎。 神胎入主神龛,修士便正式踏入神胎境,有了冲击下一个境界,凝练金丹的可能。 不过,神降都是县试的祭祀之后才会出现,在大考之中,凭空出现神降,极为罕见。 无须大祭,凭空神降,往往是天资横溢,文运亨通之人。 傅磊生喃喃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人匆匆而来,欠身道:“傅先生,田大人有请。” 傅磊生闻言,连忙跟上那人,从文庙后门进入庙中。 田怀义已经在后门处等候,见面顾不得寒暄,连忙道:“恩师,文才书院出大事了。反贼和天才,都出在文才书院了。” 傅磊生又惊又喜,连忙询问。 田怀义道:“真神潜降的夜市文才书院的学子,名叫沈雨生。此子搜-索`妙味-书屋,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在文试中得真神眷顾,赐予神胎,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品阶。但绝对不会低于二品。这是天才。恭喜恩师。至于反贼么。他取出陈实的卷子,交给傅磊生。” “请恩师过目。” 傅磊生扫了一眼,面色如土。 “这是要送我去万魂幡上走一遭啊。” 田怀义连忙道:“恩师,怎么办?” 傅磊生咬牙道:“我替他写一份,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书院。” 田怀义犹豫一下,道:“恩师替他写,他必中秀才,中了秀才,便会在秋季考举。到了省城考举,岂不是闹得更大?” 傅磊生飞速取出笔墨纸砚,道:“待他中秀才之后,我便将他踢出文才书院,等到考举之时,无论他惹出多大的祸,都与我文才书院无关了。” 田怀义压低嗓门吼道:“恩师,这是舞弊。” “舞弊也比上万魂幡好,他的卷子交上去,说不得还要连累你。”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武试无双 说话之间,傅磊生便已经写好一篇八股文章,虽然也是二百余字,但是四平八稳,囊括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言短意赅,精湛无比,骈文华丽,朗朗上口。 田怀义赞了声妙,吹干墨迹,道:“县令刚死,如今新乡县没有县令,此次县试舞弊便容易很多。等到上头委任新县令时,这件事早就过去了,无人去查了。” 傅磊生道:“秀才而已,谁会来查?” 田怀义道:“还有沈雨生,文运昌隆,得真神眷顾,获得神胎,只怕会引来不少人的眼热。恩师要多加保护。他前途无量,县试无须再考,最低也是个举人。” 傅磊生点了点头,为难道:“到了秋季才是乡试,考中举人,才不用担心被人割去神胎。我们须得保护他到秋季才行。好在赵家倒了。” 田怀义闻言,也露出笑容:“好在赵家倒了。赵家若是不倒的话,沈师弟的神胎肯定不保!” 如今新乡县虽然还有些权势之家,但势力远不如赵家庞大。 而省城新巡抚还未就任,还在砍赵家的人头,至今尚未砍完,省城的世阀虽多,此刻也都惶恐不安,唯恐自身难保,恐怕也无暇来乡下挖神胎。 傅磊生想起往事,道:“当年我们县也出来一个无上神胎,超越了一品,叫做先天道胎,听说就被人挖去了。” 田怀义道:“我也知道此事。他与我同一批县试,在大考中真神潜降,当时我还在催动真气,试图放出一道法术,就听有人喧哗,说是一个乡下的小孩得到真神眷顾,赐予神胎。这件事很是轰动。后来听说,这个乡下孩子的神胎没有保住,死了。” 傅磊生叹了口气,道:“我也听说了此事。听闻那个孩子文试中,八股考了五十省第一,但凡读过他的策论的,没有不赞好的。他武考,也破了武考记录,他的法术释放范围,超越了子午斩邪剑的极限,达到三十六丈!在此之前,子午斩邪剑的最远记录,只是二十七丈!他硬生生把记录往前提了九丈!这个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田怀义道:“恩师还记得当年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么?” 傅磊生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谁还记得?” 田怀义道:“当时几个考官就在我隔壁,我听到他们商议说,这孩子的先天道胎,可以卖个好价钱,西京那边肯定有人会出高价。说来也巧,那个得到先天道胎的人,名字也叫陈实。” 他扬了扬陈实的答卷,笑道:“与反贼师弟的名字一样。” 这个巧合让傅磊生也啧啧称奇,道:“那个陈实到底是何等逆天的资质,才能得到先天道胎?如今这个陈实,能有他一半的才华都是我文才书院烧高香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突然又停下脚步。 “怀义,你一定要保护好沈雨生,就像当年我保护你一样!” 傅磊生声音严厉,“贫贱人家难出贵子,出了也保不住。这世道就是如此,只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一保,否则便真的没有希望了!” 田怀义面色肃然,躬身道:“恩师放心,怀义一定全力以赴,保沈师弟的安全!” 此次神降引起的震动不小,田怀义下令,任何人也不得对外透露沈雨生的名字,也不得透露神胎的品级。 然而到了下午,几乎整个新乡县都知道有一个叫沈雨生的孩子,文试中得到真神潜降,赐予神胎,是第一品的神胎,唤作文昌玄胎,与紫玉神胎齐名。 此事让田怀义怒不可遏,将考官召集起来,训斥一番,喝问到底是谁走漏消息,但无人承认。 虽然明知是自己人走漏消息,但他也没有证据,只好先将此事压下来。 第二天便是武试大考,考试的地方在城外的武备场。 武考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在没有神胎的状态下,学子凝聚真气,化作剑气,击穿十丈之外悬挂的草席便算是通过考验。 不过,需要施展六种剑气。 陈实、胡菲菲等文才书院学子来到考场,各自准备,武考外面人头攒动,不少学子的亲人前来观看,也有私塾先生。 武考很难舞弊,因此宽松很多,不介意外人围观。 武备场上,能够完整释放出六式剑气的学子只占了三成,能释放到十丈之外的,数量更少。 大部分人六式剑气都难以完成,至于释放到十丈之外,还能保持准头,那就更为难得了。很多人虽然击中草席,但往往是别人行列里的草席。 陈实见状,放下心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胡乱学的子午斩邪剑无法过关,肯定不那么标准,但现在看来,还是比大多数学子好很多。 “我武试肯定拿不到特别好的成绩,但只要文试考得足够好,还是可以轻松考中秀才!” 很快便轮到胡菲菲,狐媚子实力了得,刺、斩、抹、挑、云、劈,六式完成的极为完美,剑诀,手势,身段,无可挑剔,又兼具优美。 她的剑气释放,破空声极响,声音刚刚发出,十丈外的草席便被击穿! 第一排草席后方还有其他草席,每隔一丈悬挂一面,不过大部分学子的剑气无法破开更多草席,这些草席上没有多少剑痕。 胡菲菲的剑气连续破开十七面草席,这才威力耗尽。 田怀义与一众考官惊讶莫名,纷纷向她看来。 此等威力的剑气,就算是神胎境也未必能施展出来,已经接近子午斩邪剑的威力极限! “文才书院,才子辈出。” 一位考官拈着胡须笑道,“恭喜田大人了。” 田怀义笑道:“恩师教导有方,与田某何干?” 他向场中望去,只见陈实来到草席前方,跃跃欲试。 田怀义远远眺望,很快便发现陈实的基础有些不扎实,这些都是评分的要点,显然陈实没有专门训练过。 “子午斩邪剑的起手式不对,姿势也有点不对,剑诀似是而非,身段不够流畅。” 他摇了摇头,心道,“此次武试,出彩的也就是胡菲菲了。沈雨生没有参加,他已获得神胎,无须再考,准备参加秋季的乡试便可。恩师的文才学院,能出现两个天分极高的学子,已经很了不起……” 傅磊生也立刻察觉到陈实的各种毛病,不禁狐疑:“难道那天晚上诛杀县令夫妇的另有其人?” 突然,场中传来轰隆一声雷鸣,震得许多正在运气的学子愣在当场,很多人好不容易聚集的剑气被吓得散去,也有人被吓得手抖,剑气乱飞,险些劈死几个学子。 田怀义急忙看去,只见一道剑气破空而行,前方的草席纷纷炸开,剑气呼啸,发出雷音,顷刻间便穿过三十六丈,将二十七面草席悉数洞穿! 田怀义心头剧烈跳动,瞳孔骤缩。 十年前,五十省第一的陈实剑气放出,直达三十六丈,成为无人能破的记录。因此武试只备了二十七面草席,第二十七面便放在三十六丈远的地方。这个记录一直无人能破。 直到今日! 他猛地站起身来,向三十六丈外看去,面色焦急,冲着监考的衙役大喝:“跑!快跑起来!看看那道剑气到底有多远!” 监考的衙役早就傻了眼,闻言慌忙奔跑,冲向第二十七面草席。 武备场外,傅磊生也着急起来,冲着衙役高声道:“甲马符!用甲马符!” 衙役们慌忙催动甲马符,但还是追不上那道剑气。 田怀义猛然脚下发力,狂奔而去,向那道剑气追去。 这是破记录的一剑,必须要精确的测量这道剑气的威力极限,到底有多远! 然而就在他起步之时,一股大风吹过,但见六七十丈外的一株大树,树冠突然少了半边,无数树枝树叶,纷纷掉落。 田怀义停步,勃然大怒,额头青筋绽起,喝道:“定风符!定风符呢?谁给贪污了?” 定风符是武考上的必备符箓,画在木牌上,临考时,要有符师前来,用黑狗血和朱砂描摹一遍,激发威力。 木牌要插在考场四周,定住风势,否则大风一吹,学子的剑气便可能偏离方向,一是容易伤到他人,二是难以评测成绩。 陈实那一道剑气便是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偏,导致飞上空中,无法判断出剑气在多远距离威力耗尽。 “大人,这事怪不得他们。” 一位考官连忙追上田怀义,悄声道,“定风符数量本来便不多,最远也就是定住三十六丈的距离。” 田怀义顿时醒悟,轻轻点头,心中怒气消散,道:“是我焦躁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又是一声雷鸣般的爆响,陈实第二道剑气挥出,破空声蕴藏雷音,滚动前行,速度也是极快! 田怀义顾不得再说,立刻向前狂奔而去,同时心中一惊:“是陈师弟释放的剑气!” 他适才没有看到那道剑气的主人是谁,这时才看清是由陈实发出。 这一道剑气的速度不如第一道,第一道剑气是刺剑式,是子午斩邪剑中速度最快的一剑,而如今这一道则是斩剑式。 斩剑式与劈剑式不同,劈剑式是将一个物体从中央劈开,斩剑式则是将一个物体沿横截面切开,比如斩首,便是斩断脖子,拦腰斩,便是从腰部斩断。 斩剑式有运炼之力,相比刺剑式,速度稍慢,但威力极大。 然而即便是田怀义奋力向前奔去,也难以追上这一道剑气,心中大惊:“这道剑气的威力,有些离谱!追不上,根本追不上……动用甲马符!” 他脚下一顿,甲马符迸发。 同时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这不是生死搏杀的战场,只是一场学子的武考而已,我竟会动用甲马符!” 而在场外,傅磊生也在奋力狂奔,追赶这道剑气。 二人一心要看陈实这一剑的极限,奋力奔跑,田怀义催动甲马符,速度更快,而前方的斩剑式威力减弱,速度也慢了下来。 傅磊生和田怀义心中欢喜,终于追上那道剑气,却见那剑气仍旧飞出十多丈,这才消散。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剑气消散之处,各自面带笑容,回头看去,笑容僵在脸上。 他们已经奔出了武备场,来到场外十多丈处,距离陈实发起剑气之处,约有八十丈远近。 “咻——” 又是破空声传来,准确无比从二人之间穿过,那是一道抹剑式,剑气精巧,如蛇吐信,攻击范围狭窄。 但因为精巧,剑气更为凝聚,因此速度更快,飞行距离更远。 他们背后传来咄的一声,那道剑气被风吹得有些偏离方向,将一株大树的树身洞穿。 “八十四丈。”田怀义吐出一口浊气。 又是一道剑气飞来,此乃挑剑式。 剑气自地而起,所过之处,地面如同泄气一般,纷纷炸开。 有不少考官和衙役正在向这边追来,险些被这道剑气自下而上切成两半,急忙躲开。 “六十二丈。”傅磊生神态木然道。 随即云剑式飞来,剑气旋转如轮。 “七十一丈。”田怀义眼角抖动。 最后,陈实手掐剑诀,劈剑,一剑落下,一道又一道剑气连环向前劈出,如同接力,威力越来越大! 地面在这道剑气下不断裂开,最终伴随着最为宏大的一道剑气劈落,武备场的拒马桩分崩离析,碎了一地。 “七十丈。”傅磊生眉头皱成苦字头。 子午斩邪剑六式已过,陈实学着其他学子的模样,笨拙的向考官席行弟子礼,然后退下。只是考官席上,一个考官也没有,全都跑了出去。 “恩师,怎么办?” 田怀义嘴角也在抖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超越了十年前的五十省第一人这么多,学生应该如实上报,还是应该把他的成绩改差一点?” 不改差一点的话,只怕西京也会被这个成绩镇住,前来调查,一查便会查到陈实的文试作弊,策论根本不是自己写的! 到那时,他们师徒都要上万魂幡中走一遭! 傅磊生喃喃道:“改差一点,只怕也是石破天惊啊。你得改差多少?” 田怀义头大如斗。 这记录破得太多了,即便想舞弊都难!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举世无双 十年前的那个五十省第一的陈实,三十六丈的记录无人能破。如今的陈实八十四丈的记录,恐怕更是惊世骇俗,这份记录交上去,可想而知带来的震动有多大! “对了,陈实可以没有成绩!” 田怀义突然眼睛一亮,飞速道,“他的剑气把沿途的草席都炸得粉碎,飞出了武备场。草席上没有剑气留下的痕迹,不作数,记他武试失败,这样就不用上报朝廷了!” 傅磊生叹了口气,道:“新乡县这么多人看着,早晚会传到西京。” 田怀义颓然,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傅磊生突然笑道:“他修成了金丹,是不是成绩就可以作废了?” 田怀义怔住:“陈实已经修炼到金丹境了?” 傅磊生道:“我见过他杀县令夫妇,体内气血凝练,化作金丹,精纯无比!” “县令夫妇是他杀的?” 田怀义望向陈实,他一直以为是傅磊生的手笔,没想到竟是陈实杀掉了这两只邪祟! “可是他没有神胎,怎么会修成金丹?他是邪祟不成?”他疑惑道。 傅磊生摇头道:“不是。” 田怀义道:“金丹期修为,催动子午斩邪剑,可以飞出多远?”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动手,催动一道剑气。 他们同为金丹境,金丹境按九转来划分修为,傅磊生的修为最是浑厚,修炼到第九转,金丹呈赭色,再进一步便是元婴。 田怀义在发迹之前一直在边疆卫所抵御邪祟,虽然金丹七转,但修为也是雄浑无比。 两人各自一道剑气飞出,同样是子午斩邪剑的第一招,刺剑式,剑气飞出三十余丈,势头已尽,突然溃散为真气,再无依托。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犯愁。 金丹境并不能解释陈实的剑气为何可以飞出这么远。 他们二人论修为还要在陈实之上,但剑气也只能飞出三十余丈,因为子午斩邪剑的极限便是这么远。 陈实剑气最远的应该是刺剑式,可惜刺剑式被大风吹歪,飘上天空,否则定然可以超越八十四丈。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有些茫然,陈实的起手式、姿势、剑诀、身段,都不标准,一看便知疏于练习,但威力怎么会如此惊人? 难道,陈实练的才是正确的? “要不,就把这个成绩交上去吧。”傅磊生突然道。 田怀义不解的看向他。 傅磊生望向不远处,田怀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是几个衣着贵气的人也来到武备场外,正在向这边指指点点。 “看样子,是世阀的人!” 田怀义心头微震,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有世阀大家的人到了新乡县,亲自目睹了陈实子午斩邪剑的威力,已经不可能舞弊了。 想瞒也瞒不住。 傅磊生笑道:“大不了我解散文才书院,去乾阳山里躲一躲。历来犯下大案的案犯,都往乾阳山里躲,官府不也没有抓到几个么?” 田怀义笑道:“先生大义。若是那样的话,我随先生去一趟乾阳山。” 两人心中轻松许多。 田怀义道:“恩师,世阀来人,我须得过去一趟,探探底细。” 傅磊生点头,沉声道:“怀义,你要记得大义当头,不能被利益所诱惑。” 田怀义心头微震,回头笑道:“恩师,你教导我这么久,还能不明白学生的品性么?” 他转身走向那几人。 “下官新乡县主考官田怀义,见过几位大人。” 田怀义来到那几人身边,躬身见礼。 “田大人不必多礼。” 为首的是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蓝缘行衣,腰系宽带,头戴东坡巾,帽子高耸,眼存神采,目光犀利,道,“在下李孝正,来自泉州。此次奉内阁之命赶赴新乡省上任。” 田怀义闻言,心头剧烈跳动。 这句话中透露的不是一个消息,而是四个消息! 泉州李孝正! 来自泉州李家! 奉内阁之命,赴新乡省上任,是新任的新乡省巡抚! 赵家倒台之后,李家终于要对新乡省动手了,终于要对乾阳山真王墓动手了! “卑职参见巡抚大人!”他急忙再度见礼。 “起来吧。” 李孝正淡然道,“本府还未上任,算不得巡抚。田大人的新乡县真是人杰地灵,没想到竟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一剑飞出八十余丈,此剑一出,惊艳天下。本府若是上任后,在省城得到这个消息,只怕会深深怀疑你造假。但此次亲眼所见,着实震撼。” 他不禁摇头:“这件事,我须得上报西京,西京的人看了,只怕也被吓一大跳。八十余丈的子午斩邪剑,旷古未有。”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荒诞不经,但偏偏就在眼前发生了。 即便在他眼前发生,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李孝正身后,一位李姓年轻人上前,也催动子午斩邪剑,一道剑气飞出,破空声颇为刺耳。 不过他是以金丹为力量源泉,催动子午斩邪剑,剑气威力比神胎境修士大了许多倍! 然而这一剑飞出,只飞到三十余丈剑气便突然溃散。 其他李家人见状,也纷纷尝试,甚至有人祭起元婴,催动子午斩邪剑,最远的也只能飞出三十六丈,剑气便会溃散化作真气,无法突破三十六丈。 众人心中骇然。 李孝正目光落在陈实的身上,道:“不用试了。当年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已经将子午斩邪剑的极限试出来了,就是三十六丈。这门剑诀虽是最简单的剑诀,但也因为简单而威力巨大。同样因为威力巨大,真气凝聚形成剑的形态之后,束缚剑形,需要的力量也就比其他法术要强很多。” 他娓娓道来,讲述其中缘故:“剑气威力越强,束缚剑形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强。这就是开创这门法术的乾阳山人的巧妙之处,他在开创这门法术时,便将剑气的极限定在了三十六丈。十年前的孩秀才天纵奇才,倘若可以突破这个极限,第一个突破的,也肯定是他,不会是其他人。” 李家众人各自不解。 适才那李姓年轻人道:“爹,那么这个孩童,又是如何做到剑气直达八十丈外的?” “我也很想知道。” 李孝正看向陈实的目光充满了好奇,道,“他的剑法生疏,应该刚练没多久,但剑法威力太强,这么强的威力,需要的束缚力也必然极大。他是怎么束缚剑气不散的?” 饶他是来自世阀李家,家学源远流长,家中藏书无数,但也不知陈实是如何做到的。 李孝正定了定神,道:“田大人,这个孩童叫什么名字?” 田怀义道:“他叫陈实,来自新乡县下面的桥湾镇。” “新乡县桥湾镇?” 李孝正怔住,脸色微变,道,“黄坡村的陈实?” 田怀义疑惑道:“大人知道陈实?” 李孝正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青的,白的,黄的,红的,各种脸色变幻不定。 “孩秀才,哈哈!孩秀才!” 他大笑起来,眼神中却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血染的西京,无数的尸骨,折断的旗帜,以及一个高大老者的身影,背对着无数惶恐不安的西京权贵。 “他成了!他终究还是成了!” 李孝正额头冷汗飞速冒出来,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声音有些沙哑。 逆转生死,竟真的有人办到了! 十年前死掉的那个人,留下无人能破的记录。 十年后他复生归来,将自己的记录破去,把记录推到无人能企及的高峰! 这是在向挖掉他神胎的仇家示威么? 一定是! 他此次归来,一定是为了寻找仇家,寻找当年自己被害的真相! 他的八十丈剑气,便是告诉世人,自己即便没有先天道胎,同样举世无双! 过了良久,李孝正才稳住情绪,面色恢复如常,似笑非笑道:“来人,即刻联系内阁的几位大人,将八十余丈子午斩邪剑报上去,告诉几位大人这个好消息。” 他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默默道:“不能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那些老东西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吓得睡不着觉吧?西京,只怕很快便要热闹起来了。” 当即有随从取出千里音讯符,联络西京,过了片刻,西京那边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李孝正听到千里音讯符对面传来椅子绊腿发出的骚乱声,接着便是一片鸡飞狗跳与喝骂声,不由露出笑容,低声道:“西京的老爷们,要不了多久便都会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一定焦头烂额。” 陈实走出武备场,正打算唤上黑锅趁早返回黄坡村,忽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十,又见面了!” 陈实又惊又喜,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李天青,急忙奔过去,笑道:“天青,你回去后没有被家里人割掉神胎么?对了,你爷爷呢?” 李天青还是显得有些瘦弱,文静,笑道:“此次李家命我前来探索石船,正好巡抚也要去新乡省上任,经过这里,便在此地落脚。我爷爷腿脚不便,没有跟过来。不过我怀疑他担心我的安危,偷偷跟着。我总是担心他会走丢。” 他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爷爷太不让人省心了。 “对了,你爷爷呢?”李天青询问道。 陈实面色黯然:“我爷爷去了阴间。” 李天青沉默片刻,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陈实笑道:“不过我爷爷在阴间过得很好,我还给他烧了好多纸钱,还有纸老太太。你刚才看到我的子午斩邪剑了么?” 李天青见他转移话题,也顺水推舟,道:“看到了。” 陈实有些紧张,询问道:“你觉得怎样?” “伱的剑气威力有余,但是在起手、姿势、剑诀、身段和收势上都有很大问题,可能会被扣分。” 李天青一边说一边比划,一板一眼,极为标准,道,“你是从我给你的那本书上学的?能在短时间内学到这一步,已经极为厉害了!” 两个少年就在武备场外一个教一个学,很是认真。 过了片刻,李天青赞道:“小十,你学的真快。对了,你文试怎么样?” “文试很简单,包过。就是武试有些没有底气。” 陈实有些懊恼,道,“早知道我早跟你学就好了。你跟谁一起来的?若是没有事,咱们一起出去玩!” 李天青也是颇为懊恼,道:“我恐怕无法出去了。此次李家来人非同小可,为首的叫李孝正,是我四叔,也是此次新乡省的巡抚。除了他之外,还有李家几个掌握实权的人物。这次,我恐怕要和你一起,参加秋季的考举了。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神不赐予你神胎,你怎么办?” 他此言一出,陈实顿时呆住。 是啊,自己十年前得到过先天道胎,若是真神记得此事,不赐给自己神胎,自己岂不是止步于秀才,还怎么荣归黄坡村,鱼肉乡民,欺压百姓? 本章完。 第九十三章 干娘赐福 “天青!” 一个声音传来,陈实和李天青看去,是七八个年轻人,书生装束,光鲜却不张扬,都是意气风发,青春年少之辈,远远的向李天青招手。 李天青应了一声,悄声道:“是我李家的人。叫我的是李隽,四叔的次子,对我颇为照顾。他们叫我多半有事,我过去一趟。” 陈实点头。 李天青跑了过去,李隽笑道:“天青,我们这些兄弟刚到新乡,人生地不熟,多有不便,不知有何玩耍的地方。你毕竟来过,不如带我们转转。” 李天青为难道:“我上次来也是去乡下,并未来过县城。” 李隽道:“无非找个观景喝茶的地方。你适才与人说话,是本地人么?你去问问便是。” 李天青又跑了回来,把事情说了,陈实道:“我前几日逛夜市,路过城中的清渠河,见河中有画舫,多半可以观景喝茶。不过天青,我观他们对你呼来唤去,并未把你当成亲兄弟,反倒像是下人。” 李天青道:“我回来再跟你说。” 他又匆匆跑过去,向李隽等人说了画舫的事情,李隽询问其他兄弟姐妹的意思,众人纷纷笑道:“无非是新到一地,欣赏景致,寻个僻静雅致的地方而已。就画舫上罢。” 李隽点头,道:“有劳天青了。适才那个是你朋友么?一起叫上吧。有本地人带路,省些事。” 李天青称是,过来叫上陈实,带着众人向清渠河走去。 李天青悄声道:“我在李家是偏房庶出,妾生的儿子,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在府上的地位还不如得宠的丫鬟。这次若非发现大明宝船立了功,只怕他们连搭理也不会搭理我。” 陈实笑道:“那么呆在李家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一起去乾阳山,好歹做个山大王,在乡里说一没人敢说二。” 李天青叹了口气:“生在世家,身不由己。” 说话之间他们来到清渠河码头,唤来一艘画舫,河水倒也干净,画舫上绘有风符,可以激发,让画舫顺风而行,很是方便。 船家是父女俩,父亲掌舵,女儿则忙前忙后,帮忙烧茶沏茶,很是殷勤。 李家的几位公子见这女孩生得俊俏,便调笑两句,怎料这女子泼辣,满嘴荤的素的,把几个李家公子臊得满脸通红。 众人哈哈大笑,看着画舫驶入清渠河中。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李隽感慨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奈,道,“这大明江山,风景如画,可惜朝纲不振,当权者多酒囊饭袋之辈,上下沆瀣一气,以至于邪祟横行,辜负了这如画江山,辜负了这黎民百姓。就这世道,何来清渠?没有清渠,何来活水?水不活,焉有鱼龙舞?” 他此言一出,众人也都有颇多感触。 陈实不禁侧目,向他看来,心道:“这位李隽公子,倒是看得清时弊。” 李正清是李孝正的四子,道:“二哥所言极是。只是世道如此,你我虽有革弊之心,但无权无势,又能奈何?” 他们纷纷叹息。 李隽长吟:“空悲切,白了少年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可叹,可叹!倘若我能进入朝堂,必将扫荡环宇,革除朝廷的顽疾,推行古法,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纷纷赞好,陈实也跟着赞叹,向李天青道:“李家多是有识之士,令人钦佩,比赵家厉害多了。” 他杀了很多赵家人,对赵家子弟是什么德行极为了解。 李天青笑而不语。 画舫上,众人慷慨激昂,多有悲歌,感慨这世间民生多苦,而朝堂却多是无情之辈,叹有心无力,无法改变这时局。 陈实心中对李隽等人愈发钦佩,正在此时,李隽向船姑道:“伱这城中有瘦马否?” 船姑纳闷:“何谓瘦马?” 李隽略微尴尬,悄声道:“就是年纪小的妓女。” 船姑笑道:“原来公子们要狎妓呀。适才说得那般正气,我还以为公子们不打算玩呢,所以没有往青楼去。我们这船便是直达青楼的,不过多是夜间去玩,白天的很少。公子们稍待,容我调头。阿爹,他们不是正经书生哩,调头去青楼。” 画舫调头,向青楼驶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有说有笑起来。偶尔说一句时弊,也很快被人叉开,众人又聊起瘦马,言语中不乏有粗鄙之语。 陈实只觉怪诞,无法将这些人与适才的慷慨悲歌之人联系起来。 待来到青楼,船家泊船,便见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纷纷在楼上推开窗,探头向下张望,衣着清爽,莺歌燕舞,纷纷舞着手绢让大爷上去。 众人色与魂授,提着衣角,慌忙上岸。 船姑连忙道:“还未付船钱!” “天青,你来付钱!”李隽第一个冲入青楼,高声道。 众人涌入青楼之中,搂着美人把酒言欢,过了片刻不知他们又触动哪根神经,痛贬朝政,忧国忧民,然后手便探入美人怀中,声色犬马。 又过不久,众人狼狈跑出青楼,后面老鸨和龟公追撵着喝骂道:“没钱逛什么窑子?回家玩自己个罢!” 众人又羞又怒,抱头鼠窜。 李隽道:“天青,你身上有银钱么?” 李天青摇头道:“我每月才几两银子,哪里够使?” 一众李家公子无颜回到画舫上,悻悻离去,最终还是陈实付了船钱。 李天青也打算上岸,陈实摇头,道:“船家,开船。” 两人来到船头,陈实看着岸上穿梭交织的人群,过了良久,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李天青很是尴尬,但紧跟着也笑出声来。 “这便是清流,善于议论,而无本事,多逞口舌之利。” 李天青笑道,“你若是到省城,五十省不论哪个省,多是这样的清流。你适才说他们是有识之士,我就知道你没有遇到过,所以没有接话。” 陈实笑道:“如今我算是见识了。天下之士,若多是如此,那么我不仅可以回乾阳山做老爷,整个西牛新洲的老爷,我也尽可以做得!” 他胸中生出一股豪气。 回黄坡村作威作福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便做整个天下的老爷! 李天青摇头道:“世阀之家,虽然有很多这样的酒囊饭袋,但也有卧薪尝胆,奋发图强之辈。想做西牛新洲的老爷,岂是那么容易办到?” 陈实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莫非就是这个奋发图强之辈?” 李天青淡淡道:“我回家之后,潜心修行,精勇猛进,终于在不日前修成金丹。金丹成就,李家便无人惦挂着我的紫玉神胎,从此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他的脑后,神龛光芒灿灿,中央坐一神胎,微微开口,便见一粒青色神丹飞出,光芒映照,四周空气如同清水,波光荡漾,画舫如同在水中穿梭。 陈实气势如同猛虎,盯着他,道:“天青,你有野心,从你的话语中我听出这一点。” 李天青身子瘦弱,微笑道:“我生为男子,自当有所抱负。小十,你虽然文武双全,此次必然考中秀才,但你没有神胎,就算能得到神胎,只怕也会被人惦记上。你难逃此劫,而我却可以步步先机,走在你的前头。” 陈实微微一笑:“金丹么?我虽然没有神胎,但也修成了。” 他的气息突然暴涨,体内丹元之宫,火海升腾,金丹宛如一轮太阳,照耀五脏六腑,炼脉、气、血、精、骨、髓、形、神,七返,八变,九还。 李天青看着他,如同看着一轮朝日,正自从海中升起。 他的金丹令画舫如行驶在水底,而陈实便是初升骄阳! 李天青身躯微震,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失声道:“你怎么修成的?” 陈实得意洋洋:“你以为你修成金丹,便可以爬到我前头去?我以身为神胎,炼就圣胎之体,终于突破,身中气血炼玄丹!” 李天青哼了一声:“旁门左道!我比你多出一个神胎,便是比你多出一个境界!” 他迈开脚步,一步跨出,落在水面上,脚下不停,疾驰如飞,竟在水上踏波而去! “小十,来,让你见识一下金丹正宗!” 他修成金丹,意气风发,竟向陈实发起挑战,顷刻间便奔出十多丈。 他的金丹悬在头顶,丹中神光映照,压得水面微沉,凹陷下去,却将他的身形托起,凌波而行,如履平地! 陈实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赞叹:“不愧是世家,金丹运炼之上,的确胜过我良多!” 他正欲跳到河面上,突然被船姑抓住衣袖:“还没付钱呢!” 陈实哈哈一笑,丢下一两银子。 “不用找了!” 他迈步跨出,脚步落在河面上,体内金丹运炼,气血灌入双腿,落在水面上时,水面轰然炸开! 陈实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但见一道身影如箭,所过之处,水面不断炸开,直奔李天青而去! 李天青在水面上奔行,忽如鸿雁翻身,六道无形玉轮自身下飞出,上下左右,快快慢慢,奔袭陈实! 陈实手掐剑诀,剑诀或斩或挑,连续变化,一道道无形剑气将六道玉轮斩断,另一只手一拳轰出,河面上风浪大作,狂风卷着大浪,向李天青迎面扑下! 李天青金丹护体,从大浪中穿过,破浪前行,周身玉轮旋转,迎上陈实打出的一拳。 两人气血激荡,河面大浪陡然炸开,浪花之中,陈实穿过水幕,翻身落在石桥上,向下看去,但见河水悠悠,李天青站在河面上,正自随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陈实鼓动金丹,正欲从桥上奔袭下来,却见清渠河中一艘艘小船画舫东倒西歪,船夫和船姑破口大骂,很是难听,急忙打消这个念头,吹着口哨离去。 李天青还待应对他的奔袭,却见陈实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迈着步子远去,正自诧异,只见一艘小船从他身边晃晃悠悠的驶过,船上的老船夫冲他叫道:“死脑壳,你先人掉水里喽!炸炸炸,炸个大王八!” 他的话带着乡音,李天青一时没听懂,待回过味来,不由脸色涨红,慌忙上岸。 他正欲去寻陈实,却见四叔李孝正等人向这边走来,只好打消与陈实分个胜负的念头。 文试武试之后,须得等待放榜,前后要有几日。放榜之后,才是神降大祭。 陈实在城里也是无所事事,索性回到黄坡村。 “小十考秀才回来了啊?考中了么?” 五竹老太太站在路边,看到陈实,不由露出讨好似的笑容,招呼道,“小十来地里吃西瓜。” 陈实笑道:“还有几日才放榜呢。” 五竹老太太把西瓜踢回地里,像是没有看到他。 陈实回村,来到黄土岗上来见朱秀才,朱秀才连忙询问考题,陈实如实相告。 “这题我讲过!” 朱秀才兴奋道,“包过,包过!你别担心,稳中!” 陈实也很是兴奋,道:“我也觉得包过!我刚才给爷爷上香,爷爷坟头都冒烟了!” 他想了想,又连忙取出香火,祭拜干娘,上香之后,他正欲和朱秀才说话,突然石碑上的光芒如水般流淌,一道流光从碑中射出,没入他的脑后! 陈实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他心知不妙,急忙睁眼,但见四周还是漆黑无比,只有自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柳树,干娘,朱秀才,狗子,黄坡村,乾阳山,统统消失! “撞邪了?” 陈实诧异,“如今还有邪胆敢撞我?” 这时,他眼前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他静静等候,但见亮光如同黑暗中晕染的白色墨汁,渐渐扩张,只是光亮还有些沙质感,仿佛他面前的空间是有白色和黑色的沙粒组成的一般。 这奇特的空间中,竟矗立着一座庙宇。 庙宇不大,没有院子,孤零零一座殿堂,高约一丈七八,宽两丈有余,门前三层台阶,两根朱红色柱子,尽显老旧古朴。 屋顶铺的是琉璃瓦,层层迭迭,屋脊上也没有仙人走兽和龙头。 陈实来到跟前,只见柱子上有文字,分为左右,写道: 承天效法,天相地象俱是我像 吾性自足,求神求鬼不如求己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神秘小庙 这幅门联很有韵味,陈实忍不住多看两眼。 “天相地象俱是我像,求神求鬼不如求己。世人在尘世中挣扎,何时才能做到这一步?做到这一步,便是超脱了吧?” 他拾阶而上,走入这奇怪的古庙之中。 这座古庙,竟也有一种沙质感,显得不那么真实,仿佛稍微触碰,便会破碎。 庙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之气,他四下打量,只见这座庙宇里面是两根柱子撑住大梁,柱子上没有任何纹饰,地面也是普通的青砖,两侧的墙壁是砖墙批白灰,没有壁画。 他伸手触摸墙壁,手掌竟可以穿过墙壁。 柱子、地面,也是如此。 “这座庙宇并非真实的庙宇,而是一种幻象。奇怪,我怎么会进入幻象之中?” 他心中疑惑,难道真的撞邪了? 他的正前方是一尊香炉,高两尺,宽四尺,没有香火,只有满满的灰烬。 香炉前方是贴墙打造的朱红色门楼,高六尺,宽约五尺。 门楼中空,放着一个神龛。 神龛中空荡荡的,没有神像。 “这座神龛与我的神龛一样,我没有神胎,它没有神像。” 陈实左右打量,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 “我该怎么离开这个奇特的地方?”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阵恍惚,不知不觉间从神秘小庙中离开,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陈实睁开眼睛,只见自己依旧站在树下,并未移动过。 他惊讶不已,四下打量,适才所见的庙宇并不存在,恍若一梦。 “小十,你走神了?” 朱秀才疑惑道,“你刚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再来根香……等下,你脑后怎么有座庙?” 陈实心中一惊:“我脑后有座庙?” “真有座庙!孤零零的一座庙,只有正殿,庙前有两根柱子!” 朱秀才惊讶不已,道,“就在你原来放神龛的地方!等一下,你的神龛呢?你的神龛不见了!” 陈实心中更加震惊,朱秀才描述的这座庙宇,不正是自己适才在幻象中所见的那座庙宇? 还有,庙挤占了神龛的空间,那么自己的神龛哪里去了? 朱秀才连忙道:“你慢慢转过来,让我看看!” 陈实依言转过身,让他仔细打量这座庙宇,心中惴惴不安。 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此次回家只是为了给爷爷、干娘和朱秀才等人上香,再去见见沙婆婆等人,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事情! 他原本便比其他人少了个神胎境的境界,倘若神龛再不翼而飞,岂不是少了两个境界? 缺少两个境界,还怎么与同辈争锋? 朱秀才舒了口气,笑道:“神龛还在,就在庙中……等一下,我怎么在庙中?我怎么坐在神龛上了?” 他连连惊呼。 陈实更是瞪大眼睛,挂在歪脖子树上的朱秀才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根空荡荡的上吊绳! 而朱秀才的声音,正从他的脑后传来! 朱秀才惊慌失措,叫道:“小十,快放我出来!这座庙太古怪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你出来。”陈实也有些惊慌,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 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想法,立刻像催动神龛一样催动这座小庙,但见小庙亮起,庙中神龛神光缭绕,朱秀才沐浴在神龛之中,张口舌头吐出三五丈长短,把树下乘凉的黑锅吓得亡魂皆冒,跳了起来,夹着尾巴便逃之夭夭。 陈实也被这条舌头吓了一跳,连忙停止催动。 朱秀才这才感觉身体又属于自己的,不禁冷汗津津,连忙道:“小十,我坐在伱庙中神龛上,你有何感觉?” 陈实闻言,仔细感应,道:“我好像多了一个我,就像另一个我坐在脑后,助我调理真气,运转功法!” 他催动子午斩邪剑,手掐剑诀,朱秀才惊呼一声,也不由自主跟着手掐剑诀。 陈实催动剑气,朱秀才也跟着催动剑气,剑气威力暴涨,咻的一声破空而去,直达百丈之外! 陈实呆住,这道剑气的距离,比他从前提升了两成之多! 威力也大了两成! 有这等威力,何须祭起金丹? 不仅如此,有了朱秀才坐镇小庙神龛,他觉得自己真气运行更加顺畅,更为平和,不像从前那般暴烈。 但是气血在爆发时,爆发力更为恐怖! 这种情况,就像是…… 他正在思索一个恰当的比喻,突然朱秀才道:“就像是自己脑后有一尊元神,帮你调理真气,催动气血,祭炼金丹,施展法术,对不对?” 陈实道:“我还未修炼到元神境界,不知元神有何妙用。” 朱秀才叹了口气,道:“我适才所说的,正是神胎的妙用。真神潜降,赐予神胎,修士得到真神赐福,有了神胎后便相当于在低境界多了一个元神,理气调血,炼丹修法,无不比从前更为容易。而且无论法力还是招法威力,都比从前更为强大。” 陈实喃喃道:“原来神胎这么强……” “真神赐福,让修士拥有神胎,助修士可以在短时间冲刺更高境界,居功至伟,无可估量。” 朱秀才的声音从他脑后传来,道,“得到神胎,是修为有大成就的至关重要的一步。只是……” 他的舌头又从口中滑出,喃喃道:“真神潜降,不是只有真神才能赐福么?怎么我成了神胎了?” 他只觉荒诞万分,哪里有把自己赐出去,变成别人的神胎的道理? 自己原本挂在树上,挂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别人的神胎了? “秀才,你先别急,我来想想办法!” 陈实眼睛一亮,取出三炷香,飞速点燃了,道,“我记得庙里有香炉,既然有香炉,那定是要上香的!这三炷香插在香炉中,说不定你便能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小庙中探出,抓住三根香,正是朱秀才的手。 黑锅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陈实后脑勺处突然多出一只手,还是将狗子吓得不轻,以为小主人要现出原形,一时间不敢靠近。 这一幕的确极为吓人。 庙中,朱秀才只是想拿住香,结果就见自己的手臂越来越长,以他的视角来看,自己的手臂霎时间长达数丈。 这种变化也让他颇为不解,只能说这座小庙有些诡异。 他顾不得深思,将三炷香插入香炉,香气袅袅,向他飘去。 朱秀才嗅到香火之气,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比挂在树上闻香舒坦了不知多少。 甚至,他还觉察到香火之气在飞速转化为不凡之力,在自己体内凝聚,塑造真形! 他惊讶不已,这正是传闻中的造神! 所谓造神,与不凡之力塑神相不同。 不凡之力在百姓心念之下成形,塑造成不同形态的相。 这些相有形无质,肉眼不可见,不可触摸,有法力而无法显圣。 但造神则是在灵的基础上,将灵神化。比如远在华夏神洲的上古时期,便有一个名叫哪吒的凡人,因故惨死,其母怜其早夭,于是为他塑金身,造神像,让他的灵魂依附在神像中,接受百姓香火。久而久之,哪吒便有了神性。 这便是造神。 造神的前提是,先有敕封。 所谓敕封,一是皇权敕封,皇帝封神。二是仙神敕封,由其他神仙来封神。 只有这两种,才是真正的造神。 可是,一座小小庙宇,怎么会拥有造神的手段? 这座小庙,是拥有皇权,还是拥有仙神,能够造神? 朱秀才着实不解。 陈实询问道:“秀才,你可以出来了么?” 朱秀才试图从神龛上起身,却只觉身躯重如泰山,根本起不来,尤其是吸收了香火之气后,更是沉重无比,像是屁股长在神龛上一般。 “还是不行!” 朱秀才道,“你先前愣神,莫非也是进入了庙中?你是怎么离开的?” 陈实道:“我只是动了离开的念头,便离开了。你试试看。” 朱秀才连续动念,还是不能离开神龛分毫,突然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你动念,我才能离开?” 陈实尝试着动念,突然歪脖子老树一阵晃动,陈实急忙看去,只见朱秀才挂在上吊绳上,身子来回晃荡,像是刚刚吊死的样子。 陈实松了口气。 朱秀才也是松了口气,道:“小十,你这座庙是怎么来的?” 陈实道:“我也不知。我刚才给干娘上过香,正打算跟你讨教学问,突然就……” 说到这里,他不由呆住,急忙转头看向石碑干娘,石碑干娘依旧半插在老柳树的根须之中,一如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石碑前香火袅袅,飘向石碑。 只是从前,陈实每次上香,石碑上都会有光芒沿着“姥”“祇”等文字流转,但这次没有了青色光芒。好像石碑积蓄已久的力量,突然耗尽了一般。 “难道,是干娘赐福给我?” 陈实不由怔住,他祭拜干娘,已经有两年多了,这块石碑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如今突然赐予自己一座小庙,难道是干娘显灵了? 他手掌触摸石碑,尝试着与干娘的灵取得感应,然而感应到的除了浩浩无垠的虚空,便再无其他任何意识。 “秀才,你知道石碑干娘的来历么?”陈实仰头问道。 朱秀才摇了摇头:“不知。当年我万念俱灰来到此地,吊死在树上时,这块石碑便在这里,没有移动过。” “是多久之前的事情?”陈实问道。 “大概千年了吧。”朱秀才也不敢肯定。 陈实愕然,他觉得朱秀才最多吊死几十年,没想到朱秀才在千年之前便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这株歪脖子老柳树和树下的石碑干娘,在千年之前便存在了! 那么,歪脖子老柳树和石碑,到底存在了多久? 陈实看着脚下的黄土岗。 会不会早在真王时代,这株树和这块碑,便已经存在了? 黄土岗是高岭土,专门用来烧制瓷器,这座黄土坡可以追溯到真王时代的末期。 真王若是为了建造窑厂,为何要将高岭土堆在这里,而不是堆在窑厂旁边? 明明窑厂旁边更近,更方便取土。 “真王把高岭土堆在这里,到底隐藏什么?真王为何要把它埋起来?为何这几千年,都不曾被人尝试挖掘这片土坡?” 陈实望向乾阳山,这片古老无比的山脉,巍巍群山,到底还埋藏着多少古老的秘密? “干娘给我这座小庙,一定有大用!” 陈实回村的路上,吃着从五竹老太太田里偷来的西瓜,思索道,“只是我的神龛藏在庙中,放榜后的神降大祭,真神还能赐给我神胎么……我见识浅,还是问一下沙婆婆。说不定她会知道。” 他坐着爷爷留下的木车,唤来黑锅,一人一狗乘着车来到岗子村,沙婆婆却不在家,不知何处去了。 陈实入山,询问庄婆婆,庄婆婆见识还不如朱秀才,说不出所以然,道:“我只觉一股神圣不凡的气息,庄严肃穆,却从未见过这种庙宇。” 陈实来询问大蛇玄山,大蛇玄山目光深邃,注视着他脑后的小庙。过了良久,方道:“来历广大,不可言喻。” 陈实再问,大蛇玄山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一句话也不说。 这一路上,黑锅沉默不言,好似对他脑后的小庙有些惧怕。 陈实只觉黑锅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 此地距离山君庙不远,泥瓦匠早已将山君庙修好,陈实索性驱车来到这座庙宇,看看庙中的山君神相是否已经形成。 山君正殿外还挂着他留下的迷魂符,陈实揭下迷魂符,走入正殿,但见这座庙宇中的不凡之力已经变得极为淡薄,而神龛中的神相已经形成大半,神相牛首人身,座下是黄虎,但神相与黄虎都模模糊糊,仿佛随时可能崩溃瓦解! “这座庙宇中的不凡之力,不足以凝聚神相!”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忽然他面前神龛中的神相和黄虎不翼而飞! 陈实怔住,随即醒悟,急忙奔向木车,翻箱倒柜,从中寻出一面镜子。 他对着镜子照去,但见自己脑后一座小庙飘浮,小庙中香火袅袅,隐约间只见神龛中坐着一尊牛首人身的怪人,脚边一只猛虎,猛地从神龛上跳了下来,发出一声雷鸣般的虎啸! 陈实定了定神。 “糟糕,我有神胎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山君为胎,虎啸山林 陈实心中有些不安。他从死亡中醒来,便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够重新修炼,摆脱废人的身份,拥有新的神胎。然后成为秀才,考中举人,做官老爷鱼肉百姓,让爷爷颐养天年。 只是如今,爷爷去了阴间,而且自己的神胎好像也出了大问题。 本应该是真神赐福,降下神胎。但现在却变成了遇到孤魂或者神相,便收入庙中做神胎! 神龛上有了其他神胎,那么秀才的神降大祭上,真神还会赐福给自己么? “我拜干娘拜了两年多时间,终于得到干娘赐福庇佑,却不知这赐福是吉是凶。” 他刚想到这里,却见小庙中,那只黄虎正在庙门处探头探脑,向外张望,似乎对外面的世界颇为好奇。 这座小庙像是有奇妙作用,让它这等神灵久久无法凝聚的神相,也随之而凝聚。 它原本一直无法真正稳住自己的神相,随时可能散掉,但到了陈实的小庙中,神相便稳固。 而神龛上的牛首人身神相,也停止了溃散的趋势,虽然未曾彻底形成,但比先前好了很多。 陈实借着镜子打量小庙中的景象,只见那香炉中插着的三炷香,香火之气也在飞速流向那尊神相。 黄虎也在观察陈实手中的镜子,似乎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是好奇。 这是一只成年猛虎,模样似乎颇为温顺,渐渐凑近。 突然,一只巨大如山的脑袋从陈实脑后的小庙中探出来,阴影笼罩着山头,恐怖的压迫感瞬息间传遍乾阳山的一众山头! 庙门前,黑锅惊疑不定,以为小主人终于失控,抬头便看到那猛虎硕大无比的脑袋,立刻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假装睡着。 阳间太危险了。狗子心道。 同一时间,整个乾阳山,大大小小的灵,包括四周村庄的干娘,感受到了那只黄虎的气息,古老,久远,强大。 而在黄虎背后,另一股气息如同巍峨壮阔的乾阳山,庄严,慈悯。 油菜村,胡家大院。 沙婆婆正在这里做客,与胡小亮相商如何才能引出陈实体内的邪祟,突然对面的虬髯大汉猛地起身,惊疑不定的看向群山之间。 “婆婆,你感应到了么?” 沙婆婆疑惑道:“感应到什么?” 她猛然间也感应到群山之中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甚至不逊于大蛇玄山,但比大蛇玄山的气息多了几分狂野! 大蛇玄山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洗礼,已经变得极为平和,波澜不惊,而这股气息却蕴藏着极为狂暴的力量! “山中多出了一个堪比大蛇玄山的存在!”沙婆婆惊讶万分。 大蛇玄山如同乾阳山的灵,修为深不可测,可以说是沙婆婆见过的高手之中最强的一个。 这一瞬间,山中高手散发出的气息,竟能与他并列,令沙婆婆不禁啧啧称奇。 “不是那股强横气息!” 虬髯大汉依旧震惊莫名,道,“是这股气息背后,婆婆感应到了么?” 沙婆婆不解道:“这股气息背后有什么?老胡,你不要打哑谜!” 虬髯大汉道:“乾阳山的君王,好像苏醒了!” “什么?”沙婆婆脸色顿变。 乾阳山的山君,苏醒了。 虬髯大汉立刻起身:“作为乾阳山的子民,我须得去参拜山君!” “我随你一起去!”沙婆婆当即跟上他。 山间的村落里,青羊两腿直立,靠在树边端着茶杯饮茶,突然手一哆嗦,茶杯坠地,惊疑不定的仰头上望。 普通人肉体凡胎,看不到那猛虎巨大的脑袋,但它却能看见这只黄虎小山般的头颅,投下的阴影几乎遮蔽了它这座村庄。 “山君……”它惊疑不定道。 它四脚着地,向乾阳山而去。 青羊刚刚走出村庄,突然只见山中树林东倒西歪,一只庞大无比的老龟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抖落身上厚重的山石,鼻孔喷出一道道浓烟,也向山君庙所在的山峰走去。 “轰隆!” 山涧中突然水势暴涨,汹涌奔流,大水漫灌,然而到了平地之上,却突然收缩成束,化作一条宽达十多丈的长河。 河中银光闪闪,忽然有巨物跃出水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仿佛牤牛在山中吼叫,但声音响亮无比,震耳欲聋。 那是一条银龙,还是幼年,但已经可以操控大水。 青羊曾在百年前见过她一面,后来便没有她的消息,没想到竟还活着。 路途中,一只只体魄巨大的灵兽仿佛受到了召唤,不约而同的走向山君庙,数量越来越多。 新乡省巡抚李孝正坐在车辇中,不紧不慢的沿着省道向省城驶去,众多李氏一族高手的簇拥着车辇,突然,车中传来李孝正的声音:“停车。” 车夫慌忙停下。 李孝正掀开车帘,走出车辇,望向乾阳群山。 “这股气息……” 他脑后神光璀璨,霎时间元神冲天而起,屹立在云端,向山中看去。 云雾缭绕间,他只能看到一只巨大无比的虎头,虎啸山林,唤醒山间无数的灵。 李孝正惊疑不定,收回元神。 “爹,出了什么事?”李隽上前,询问道。 李孝正面色凝重,道:“乾阳山多出了一个高手,正在肆无忌惮的绽放气息,对我们李家只怕不是一件好事。” 他忧心忡忡,此次李家想尽办法,让他补上新乡省巡抚的缺,就是为了乾阳山中的财富。不过李家的意思是,让其他世阀以为他们的目的是真王墓,但李家的目的实则是那艘大明宝船。 其他世家都在紧盯着真王墓时,他们却将大明宝船弄到手,等到这些世阀反应过来,宝船已经落到李家手中。 只是此次乾阳山中的变化,让他有些担心。 大蛇玄山默默地与黄虎对视一眼,有些精神恍惚。 虎头从庙中探出之时,不仅他,甚至整个乾阳山所有的灵,都感受到了来自上古真王时代的呼唤。 这种呼唤不仅是来自血脉上的压制,也是来自民心所向的崇敬,是大明将士以及迁徙的百姓,乘着宝船穿过茫茫的黑暗之海,来到新大陆时的惶恐不安。 他们需要一尊能够让他们在新大陆站稳跟脚,对抗疾病瘟疫和邪祟的神祇,这种呼声让他们将船上一尊守护他们渡海的神像搬出,在乾阳山中开庙立神龛,将这尊神祇的神像请入神龛之中。 从此乾阳山中便有一尊望着大海,守护大山的神祇,镇守这片大明的新乡。 他既是镇守这片大山的神,也是驱除时疫的祇,是登陆新乡的大明子民治愈长途迁徙带来的病痛的医者。 他是神农氏的后裔,医黄虎,救青龙,掌管着医道,普济众生的同时,又掌管着九阳雷火,让凡人拥有屠神伐仙之力。 他被称作,九天采访三界药王天医大圣,开元普度天尊,感应普救天尊。 灵感火药天君,孙大真人! 他发明之火药,让凡人可以打爆修士的金丹,震散元婴,轰碎元神! 他在真王时代,化身来到西牛新洲,行走在群山之间,治病救人,而追随他的黄虎镇守群山,驱散邪祟,维持秩序。 乾阳山中的灵,很多是这尊山君种下的药材,如今已经成为守护山川的灵,庇护一方百姓。 大蛇玄山望向山君庙,心中默默道:“山君,你因何而沉睡?又因何而苏醒?” 他的灵从头顶走下,化作黑衣男子,手擎一炷香,遥遥作祭,道:“君为乾山主,我为乾山子。生我者,养我者,我当贡献一份香火。” 陈实也察觉到乾阳山中的异变,丝丝缕缕的不凡之力正从山中飘起,向自己脑后的小庙飞来。 那是山中的灵献出的香火,汇聚而成的不凡之力,涌入他的小庙,助庙中神祇形成神相。 这其中,有溪女、参娃娃这样幼小的灵,也有山中的巨树、藤蔓、异兽等尚未形成的灵,还有各村各寨守护人们的干娘,也有如大蛇玄山、庄婆婆这样强大的灵。 他们是守护乾阳山的灵,同样也是乾阳山的子民,受这片大山的恩惠。 受山的恩惠,当回报于山。 这是灵朴素的价值观。 陈实借明镜看去,只见小庙神龛中,山君的神相正在凝聚,稳固。 看样子,只需两三天山君神相便会彻底稳固,不用担心被破坏了。 “不过明天便是放榜日,后天神降大祭,难道我带着山君去参加神降大祭?” 陈实忧心忡忡,关上大殿门户,走出山君庙,叫上黑锅,乘车下山。 待来到山下,黑锅紧张起来,挡在木车前方,冲着群山狂吠。 陈实坐在车上,只觉木车竟在轻轻的振动,振动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 他正在惊疑之中,却见前方漫山遍野的灵兽向这边奔来,洪水一般,席卷山岗,摧毁丛林。 “这么多灵兽,一个踩我一脚,只怕也能把我踩成烂泥!” 陈实正欲催动木车,驱车狂奔,忽然天空变得异常明亮,他抬头看去,但见天外一道熊熊火光直奔乾阳山而来,火光后方拖着长达数里的滚滚黑烟,看那道火光的趋势,正是山君庙! “小十,你怎么在这里?”沙婆婆声音传来。 陈实急忙循声望去,却见沙婆婆提着一个小篮子,站在一只体魄巨大的白狐脑门上,那白狐脖子下长着一圈黑毛,身后九尾,妖气逼人,也在奔向山君庙。 “不要——” 那白狐口中发出人声,依稀是虬髯大汉的声音。 陈实还看到一只巨型青羊也在兽群中狂奔,青羊前身强壮无比,肌肉嶙峋,双角如同锋利无比的尖刀,但尖刀长达十五六丈,利爪像是弯刀,等闲灵兽根本不敢接近。 “青羊叔叔!” 陈实疑惑,他们怎么来了? 青羊奋力跃起,足踏祥云,低着头竟欲撞向那天外袭来的火光,竟似要将火光撞偏! 然而那道火光来势汹汹,斜斜砸下,不断加速,青羊根本来不及撞在火光上! 白狐唳啸,尾巴摇动,上方的天空仿佛琉璃,纷纷破碎,空间崩坏,无数碎片锋利无比,试图挡住那道火光。 但见火光呼啸,穿过无数空间碎片,来到山神庙附近! 诸多灵兽纷纷怒吼,有的将自己的内丹祭起,有的催动天赋神通,有的则合身飞起,撞向那道火光,但统统来不及。 只见山神庙中,那株古老无比的巨树突然变得无比繁茂,树冠越来越大,如同擎天巨伞,试图阻挡火光。 那是一株杏树,拥有灵性,也在此刻试图保护山君庙,然而下一刻火光穿透杏树的树冠,击中山神庙。 明亮无比的光芒从撞击点传来,刺眼无比,随即熊熊火球冲天而起,山峦破碎,巨石飞上空中,不计其数。 滚烫无比的热风膨胀开来,携带着天外一击难以想象的力量,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不少灵兽在火光之中直接被引燃,顷刻间血肉成灰,剩下骨骼站在原地,但下一瞬间,骨骼便在滚烫的热风中变得赤红,燃烧成灰。 陈实从车中飞跃下来,保住黑锅,将这条大狗护在怀中,正欲拼死抵御这股热浪的侵蚀,突然四周风平浪静。他急忙看去,一个个巨大的卦象长短不一,围绕他呼呼旋转,将热风挡住。 陈实松开黑锅,惊魂未定。 但见空中巨石呼啸坠落,那些未死的灵兽正在狂奔,躲避砸落的巨石,有些来不及躲开,便被砸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热风很快过去,陈实看向山顶,但见这座从地底钻出的山峰被削去一半,破碎的山头冒着腾腾黑烟,至于山神庙和巨大的杏树已经灰飞烟灭。 这一幕,他很是熟悉。 当初他和爷爷赶赴月祭节时,地底便钻出一座小山头,山上一座破庙,他在山中修行,庙中有阳光照射而出。清晨下山时,便有一道流火从天而降,火中是陨石,击中那座破庙,将小山也一并摧毁。 如今,这一幕重演! 陈实突然想起,自己回家后爷爷说的话。 “西牛新洲上这种事情多如牛毛。” 爷爷见过很多类似的事。 如今,他也再度见证了。 爆炸声让陈实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见沙婆婆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焦急的面庞,正在向自己说着什么,像是在问自己有没有受伤。 而青羊叔叔站在空中怒骂,指天画地,口喷脏话,可是他还是听不见。 白狐踉跄走来,失魂落魄,突然怒视远处的山峰,张口大声责问大蛇玄山,似乎埋怨玄山为何不出手挡住那道火光。 陈实耳朵还是嗡嗡作响。 如爷爷所说,西牛新洲类似的事情的确很多,但那时爷爷他们有心无力,没有救下那些庙宇中的神灵。 但是…… “我救下了。”陈实莫名欢喜,心中默默道。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师恩如山 大蛇玄山盘踞在远处的山峰上,安安静静,如同石雕,纹丝不动,注视着陈实,任由青羊和白狐如何辱骂,也不为所动。 他在乾阳山,便如真神注视世间,一切历历在目,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知道山君的灵进入陈实脑后的小庙之中,也知道此次天外真神摧毁山君庙,皆因那只黄虎从小庙中探出头而引起。 黄虎的脑袋太巨大,山君庙的杏树遮挡不住,被天外真神的双眸捕捉到它的踪迹。 发现即摧毁,这是天外真神处理类似事件的原则。 但凡发现异样,毁灭接踵而至。 不过幸运的是,陈实已经带着山君的神相下山。 “天外的真神,为何发现山君这样的存在便出手摧毁呢?” 大蛇玄山颇为不解,他也极为强大,个头也很是巨大,就盘绕在山峰上,为何天外真神不曾摧毁他? 需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便会被真神摧毁? 他想不明白。 渐渐的陈实耳朵可以听到一些声音,声音很是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四周的灵兽逐渐散去。 陈实笑道:“婆婆,胡叔叔,青羊叔,我有神胎了!” 沙婆婆叹了口气,道:“有神胎了?唔,很好。继续努力修行。可怜山君,刚刚复生,便就此陨落……” 她说到这里,突然怔住,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实:“你有神胎了?难道被人割掉神胎,真神还会再赐给你一个神胎?” 这种事情倒是头一次听说,也难怪她惊讶。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顿时真气凝聚,化作一座小庙出现在脑后。 沙婆婆像是吃了一肚子鸡蛋,撑得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脑后的小庙。 正经修士,谁脑后不是神龛? 小十肯定变得不正经了! 小老太婆惊骇不已,将山君庙被摧毁一事放在一边,仔细端详陈实这座小庙,只见这座庙宇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宫殿,极为简陋。 突然,一只小巧的黄虎探头探脑,看着她,对她很是好奇。 沙婆婆眼睛瞪得滚圆,指着小庙中的黄虎,吃吃着道:“虎,虎……” 黄虎坐在庙门后看着她,目光满是慈祥,便如慈祥的老太太一般。 沙婆婆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还在痛骂大蛇玄山的白狐,吃吃道:“老胡,虎!虎!” 九尾天狐没有好气道:“我在这!玄山忘恩负义,枉我当年还以为他是我的知交,今日便与他恩断义绝……咦,小十,你的神龛哪里去了?” 沙婆婆使劲踢他两脚,九尾白狐化作虬髯大汉,疑惑道:“踢我做什么?小十要变成邪祟了?” 他这才注意到陈实脑后的小庙中的黄虎,不由瞪大眼睛,浑身颤抖,颤声道:“青羊,青羊!咩,咩,往这儿看!别骂玄山了!快过来!” 青羊听到他的呼唤,来到他们身后,巨大如山的脑袋探到陈实跟前,但眼珠子实在太大,连忙缩小体型。 虬髯大汉颤声道:“青羊,你看到了么?” 青羊身躯颤抖,眼眶噙着热泪,声音也在颤抖:“我看到了……山君!” 它噗通跪下,对着黄虎磕头。 虬髯大汉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庙,使劲拍了拍它的脑袋,道:“黄虎不是山君。神龛中的那位才是山君!” 青羊怔住,仔细打量,果然看到小庙深处有一座神龛,龛中有神人牛角人身,端坐不动。 “山君还活着!” 青羊和虬髯大汉欢天喜地,但随即又警觉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敢太放肆。 “小十,你这座庙宇是怎么回事?”沙婆婆询问道。 陈实将自己拜干娘,干娘赐福将神龛化作庙宇一事说了一番,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面面相觑。 “这座小庙古怪得很,但凡遇到灵,便会将对方收入庙中,落在神龛上,想走都走不掉。” 陈实说起小庙的怪事,道,“朱秀才便落入神龛上,山君也是如此。我若是动心意,他们才可以出来。” 沙婆婆与青羊、虬髯大汉对视一眼,各自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惧,连山君这样的存在也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收入庙中老老实实的坐神龛,陈实的干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十,你先不要将山君放出来。真神在天外看着,此地的一举一动只怕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等到山君的神相彻底凝聚,再为山君造庙立龛。” 沙婆婆毕竟老练,道,“山君出世的消息,一定要隐瞒下来,不可对外人提起。否则,上达天听,别说山君,就算你自己,也自身难保!” 青羊和虬髯大汉听到上达天听四字,各自凛然,面色凝重。 陈实看到他们的表情,便知上达天听这四个字的份量极重,疑惑道:“上达天听,莫非是有人可以联系天外真神?” “这些你便不要那么好奇了。太早接触到他们,只恐早夭。” 沙婆婆道,“青羊,老胡,咱们先给山君上几炷香。” 一人一狐一羊各自擎香,向陈实躬身便拜。 陈实连忙躲避,却被青羊和虬髯大汉摁住,动弹不得。 “我们并非拜伱,而是拜山君,你不用不好意思!”沙婆婆道。 陈实只好乖乖地站在那里,等待他们拜完,便见三人手中的香火飘起,向小庙中飞去,自动插在香炉中。 “婆婆,你们是长辈,我再给你们磕几个回去!” 陈实说到这里,便要向三人磕头,三人脸色剧变,急忙各自伸手挡住他。沙婆婆面色严厉,喝道:“小十,我们是在拜山君,不是拜你,不算违背长幼之序!你若是向我们磕几个,连带着山君也向我们磕几个,我们受不起,只怕便要折寿了!” 青羊和虬髯大汉连连点头。 青羊道:“山君住在你庙里的期间,你见任何人都不能磕头,知道么?最多点点头!” 陈实点了点头。 沙婆婆舒了口气,打量他的小庙,疑惑道:“你神龛变成小庙,是否有什么异常?” 陈实老老实实道:“其他的没什么异常,我就是觉得,我可以祭起山君和黄虎。” 三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连山君都能祭起? 这座小庙知不知道山君是什么存在?居然敢役使山君! 青羊冷笑道:“祭起山君?我不……” “信”字还未说出口,它便被虬髯大汉捂住了嘴。 沙婆婆笑道:“小十,不用试验,婆婆信你。青羊,再敢胡说八道,今天晚上便涮了你!” 虬髯大汉连连点头。 陈实询问道:“婆婆,如今山君坐在我的小庙中,相当于我的神胎,那我还能在后天的神降大祭上得到真神赐福,获得神胎么?” 沙婆婆道:“你可曾见过两个神胎之人?” 陈实摇头。 沙婆婆笑道:“你已经有了神胎,那么便不会再有第二个。小十,别胡思乱想了,明天不是放榜么?你早些去县城,免得耽搁了。” 陈实叫上黑锅,坐上木车,向他们挥了挥手道别,木车向县城驶去。 “小十,你的小庙最好不要暴露给他人。” 沙婆婆还是不放心,高声道,“神胎也不要给别人看!” 陈实应了一声,木车渐渐远去。 待到木车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沙婆婆敛去脸上的笑容,与青羊和虬髯大汉对视一眼。 “小十的石头干娘,一定有问题!” 沙婆婆道,“老陈头临终前将小十托付给我们,可谓托孤,我们不能不谨慎,免得有什么邪祟盯上小十!” 青羊道:“石头干娘早不赐晚不赐,偏偏等到老陈头死后再赐,可见是惧怕老陈头发现它的秘密。” 虬髯大汉哈哈笑道:“我们三人的实力,都不逊于老陈头。老陈头在世,可以压制石头干娘一筹,那么我们三人一起上黄土岗,定能压制它三筹!” 三人计议已定,立刻动身前往黄坡村,直奔村外的黄土岗而去。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黄土岗前,一步跨出,顿时天倾地斜,黄土如天,倒悬起来,而三人脚下赫然是无垠虚空,一种强烈的失重坠落感袭来。 虬髯大汉身后现出九尾,猛然摇晃,喝道:“定!” 坠落感立刻消失。 三人前行,试图登上黄天。 然而一步跨出,压力陡增,每跨出一步,压力便大了许多,宛如顶着一座又一座大山往天上攀爬! 六千年来,这块黄土坡一直不曾遭人破坏,不是没有原因。 三人也是厉害无比,硬生生顶着压力,来到坡顶,定睛看去,只见歪脖子树上挂着一个书生鬼。 三人相互搀扶,竭尽所能走向老柳树。 朱秀才好奇的看着他们,只见这三个怪人一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样子。 “别死在我脚下,我见不得这个!你们要死就换个地方死!”朱秀才连忙叫道。 三人充耳不闻,被越来越强的压力压得身躯颤抖,脸色涨红。 他们双腿哆嗦,终于来到老柳树下。 “噗通!” 沙婆婆被压得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还想不低头,但脖子上宛如压着一座泰山,不低头脖子就会断掉,让她不得不低头。 “噗通!”“噗通!” 青羊和虬髯大汉几乎同时跪地,起不了身。 虬髯大汉身躯颤抖,咬紧牙关,哆嗦着从怀里取出几炷香,一并点燃了,奋力插在柳树下的石碑前。 他身上的压力顿时飞速退去,虬髯大汉放松下来,翻身仰面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沙婆婆和青羊见状,也各自取香点燃,插在石碑前,压力果然小了很多。 三人休息片刻,立刻匆匆走下土坡。 沙婆婆回头,望向老柳树,心有余悸,喃喃道:“老陈头给小十找的干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皱紧眉头,如今陈寅都正在阴间阻拦邪祟进入陈实体内,无暇过问其他事情,否则倒可以去阴间问问他。 不过,阴间有人盯上了陈寅都,若是进入阴间,只怕他们还是会遭遇凶险。 沙婆婆看向石碑,又想到陈实体内的那些邪祟,不由一阵头大。 “老陈头,你的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谁能担得起?”她叹了口气。 陈实来到县城时,正值天空渐渐变得赤红,太阳即将落山。 他驱车来到文才书院,书院中除了他之外,还有傅磊生、田怀义和沈雨生。 “陈实,我正打算找你。” 田怀义面色凝重道,“沈雨生此次文试,真神潜降,赐予他一品文昌神胎,你在武试中发挥惊人,也必将得到神赐上乘神胎。你们二人如今的处境都极为凶险,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有很多学子失踪,多是被人掳了去,挖走神胎。” 他微微顿了一下,道:“昨天晚上还有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找到我,暗示我可以高价卖给她沈雨生的文昌神胎,许我以高官厚禄,被我拒绝。” 陈实心中微动,问道:“是李家的贵妇人么?” 田怀义迟疑,没有直接回答,道:“我和恩师商议过了,恩师保不住沈雨生,能够保住他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县衙。今晚我准备带着沈雨生,守在万魂幡下。那位贵妇人若是派人前来,见奈何不得万魂幡,便会退去,不敢节外生枝。” 万魂幡乃镇守整个新乡县城的重宝,威力极大,如今新县令还未就任,田怀义催动万魂幡的话,足以挡住元婴境乃至化神境的高手! “陈实,你也要过去么?”田怀义询问道。 陈实摇头道:“我没有神胎,不会有危险。” 傅磊生道:“怀义,你一定要保护好你沈师弟,不能有所闪失!” 田怀义笑道:“恩师,当年我只是一个穷小子,有缘才拜入恩师门下。我在乡下,就是个混吃等死的浑小子,从来不知人世间还有这么多的道理,是你教导我学会这些东西,知道善恶恩义。后来我去了边疆卫所,与邪祟拼杀,身边的都是血里来血里去的将士,没有被官场的那些规矩人情影响。对于别人,那神通广大的贵妇人的提拔或许至关重要,但对我来说,粪土一般。恩师大可放心!” 傅磊生默默点头,摸了摸沈雨生的脑袋,道:“雨生,你随师兄去衙门躲一躲,借衙门正气,镇一镇人心!” 沈雨生默默地跟着田怀义去了。 傅磊生吐出一口浊气,看了陈实一眼,道:“你虽然暂未被人盯上,但也有危险。今晚我便留在书院。” 陈实躬身谢过。 这一夜,甚是漫长,陈实和傅磊生都没有睡意。 傅磊生挑灯夜读,陈实坐在一旁打瞌睡,待到子时刚过,突然阴风吹来,灯焰顿时变得绿油油的,火苗窜起一尺多高。 黑锅立刻起身,汪汪叫唤。 阴风中,血气逼人。 陈实惊醒,急忙抬手护住灯焰,回头看去,只见窗外立着一人,浑身是血,正是田怀义。 “恩师,弟子无能,未能保住沈师弟。” 那血人站在阴风中,大哭跪拜下来,叩首道,“师恩如山,怀义有负恩师所托。只是此生不能报答恩师了,唯有来世,再报师恩!”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我去杀人 那血人是田怀义的魂魄,叩谢师恩,说出自己未能保住沈雨生后,遗愿已了,虽然内心中有万般不舍,但被幽冥之力拉住,便向阴间拖去。 “怀义!” 傅磊生大叫一声,猛然站起身来,四下望了一眼,只见四周并无什么阴风,也没有血淋漓的田怀义,想是自己读着书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毕竟夫子的书很是沉闷。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总是担心怀义为了高官厚禄,会出卖沈雨生。” 他暗暗自嘲,当年田怀义在他门下时,是最调皮捣蛋的学生,让他最是头疼,上学时不好好学习,总喜欢玩前面女学子的头发。为此惹得女学子大哭。 他叫来家长,揍了田怀义一顿。 练习法术时也不好好练,东一锤子西一榔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但就是有一股聪明劲,学什么都很快,学了之后便很难忘记,举一反三。 后来田怀义考中秀才,得到神赐神胎,因为是三品的斗魁神胎,在县城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神胎,他担心有人来夺,为此日夜守着田怀义。 那时,正值陈实的神胎被人挖走,闹得风风雨雨,傅磊生也是担惊受怕,果然就遇到几拨人来抢夺神胎。 他千辛万苦才将来人逼退,保住了田怀义。因为这件事,师生的关系很好,亲如父子。 后来田怀义考中举人,去了外地,然后便听说去了卫所,从军多年,回来时便从一个淘气捣蛋的大男孩,变成一个沉稳的官员。 变化之大,让他也不禁啧啧称奇。 他最担心的就是田怀义会进入官场这个大染缸,染得连自己都认不出他。因此这次沈雨生得到文昌神胎后,他便千叮咛万嘱咐,唯恐田怀义不再那个身怀正气的少年。 “我想得太多了。”他舒了口气。 这时,他看到陈实伸着手护着灯,门外的黑狗还在汪汪叫唤,不由怔住。 他明明记得是陈实打着瞌睡,自己在看书,为何变成了自己睡着了,陈实却醒着? “傅先生,你刚才睡着了。” 陈实声音有些低沉,迟疑一下,道,“田师兄来过,托梦给你,我见他血淋漓的,便没有阻拦。傅先生,县衙……可能出事了。” 傅磊生脑中轰然,身躯颤抖,双手慌忙扶住讲桌,定了定神,想要说话,话刚到咽喉,两行滚烫的眼泪便先滚落下来。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却越来越多。 他以为自己很坚强,讲了这么多年的夫子学问,道心早就坚如磐石了,一定能忍住,但就是忍不住。 那眼泪就是忍不住的往外流淌。 “我……” 他哽咽着,握紧拳头撑着身体,还是止不住眼眶的泪水。 “陈实,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他艰难的说道。 陈实默默起身,走出讲堂,回头看去,只见傅磊生趴在桌子上,身子不住的抽搐。 “怀义,打不过你跑啊!我没有教过你吗?” 他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骂田怀义不知变通。 “你丢下沈雨生跑啊!人家只是要沈雨生,不是要你的命,你是朝廷命官,新乡县的主考官,不到万不得已,人家不会要你的命的!” “伱跑啊!沈雨生是我的学生,你也是我的学生啊!你为啥不跑?你死脑筋啊你!” …… 陈实坐在黑锅身边,搂着这只大狗,看着县城的夜空。 皓月当空,明察秋毫。 “谁说县城没有邪祟,黑锅,人心里住着邪祟。”他低声道。 不知过了多久,傅磊生从讲堂走出,眼睛红彤彤的,眼袋肿了许多,手中拎着一盏油灯,声音有些沙哑,轻声道:“陈实,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放榜。” 陈实应了一声,看着他没有动弹。 傅磊生提着灯向外走去,经过竹林时,折下一截竹竿,以竹竿为杖,向外走去。 陈实跟着他,黑锅跟着陈实。 傅磊生停下脚步:“陈实,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陈实摇头道:“我一个人留在书院,担心有人杀我取神胎。” 傅磊生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陈实和黑锅跟上他,不多时便来到县衙。 县衙大门敞开,里面黑漆漆的,傅磊生用竹竿挑着灯,走入县衙。 里面一片寂静。 陈实忽然觉得脚下有些黏,抬脚看去,脚上都是血。 他向地面看去,一片血泊。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见到了田怀义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傅磊生把灯放在一边,抬手,手不受控制的颤抖,想摸一摸自己这个学生的脸。 田怀义的脸色苍白,瞪着眼睛,眼瞳倾斜向一方。 傅磊生死死的握紧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雨生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面对着他们,也是瞪着眼睛,眼神满是惊恐。 傅磊生起身来到这个面带稚气的少年身边,他没有感受到这个学生身上有任何生的迹象。 他摸了摸沈雨生的后脑,脑壳已经被打开了。 他手上全是血。 傅磊生嘴角动了动,似哭非哭,却强行忍住,换了一只干净的手掌,为沈雨生合上眼帘。 他转过身来,查看田怀义身上的伤口。 尸体不会说话,但可以留下很多有用的信息。 对方用的是什么法术,对方是什么境界,对方的金丹是什么金丹,甚至元婴元神,都会在尸体上留下蛛丝马迹。 陈实则在打量供奉在县衙里的万魂幡。 万魂幡是法宝,收容的魂魄往往是修士的魂魄,只有犯了死罪之人的魂魄才有资格进入万魂幡。 此宝威力巨大,可以镇守一城,令邪祟不敢接近半步,亦可以抵御强敌,让县令也可以与化神境的高手一搏! 这面万魂幡此刻依旧在供桌上,没有丝毫威力波动。 田怀义像是没有来得及动用万魂幡,便死在对方的手中。 陈实微微皱眉,田怀义的实力绝对不弱,常年军伍生活,再加上是边疆卫所这样危险的地方,他的实战经验一定极为惊人,绝不可能连万魂幡也没有来得及动用便死在对方手中! 就算对方修成元神,他也可以催动万魂幡与之一战! “万魂幡被用过一次。” 傅磊生的声音传来,“但使用者不是怀义。” 陈实微微一怔,来到田怀义的尸体前,田怀义身上的伤口并非普通的伤,而是淤青色的伤口,伤口血液凝固,触之冰冷,不似刚死之人。 陈实想起自己胸口的青色鬼手,心中微动:“这是怨魂厉鬼造成的伤!” “是万魂幡造成的伤。” 傅磊生目光落在万魂幡上,道,“万魂幡中的怨魂厉鬼原本实力便很强,久经祭炼,更为强大。但怀义没有来得及祭起此宝,此宝便被对方催动。” 陈实怔住,被对方催动? 田怀义手持万魂幡,万魂幡为何会被对方催动? 傅磊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外面的黑暗,声音低哑:“县衙本应该一直有衙役守着,但当值的衙役却不在这里,而且衙门发生打斗,却没有一个衙役前来查看。” 能够调动万魂幡,同时又能让衙役不得妄动的人,只有县令和县丞。 但是新乡县令已死,县丞郑世云的实力远不如田怀义,不可能如此干脆利索的将田怀义击杀。 新乡县中也有不少高手,说不定藏有化神境的存在,不过田怀义是新乡县的县试主考官,官职不大,但是朝廷命官,县里的高手绝对不敢冒着被朝廷夷九族的风险而杀他。 “所以,只能是外来人。” 陈实道,“近些天外来人当中,有权势的,恐怕就是泉州李家了。巡抚李孝正经过新乡县。” 傅磊生眼角跳了跳,提起灯,转身向外走去,道:“昨日李巡抚已经赶赴省城,上任去了,不在新乡县。陈实,这件事你不用过问了。” 陈实没有说话,还是跟着他。 傅磊生敲响棺材铺的门,走入其中,向掌柜道:“两口棺材,质地要好。” 棺材铺掌柜吃了一惊,连忙请他进来,道:“傅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傅磊生没有多说,道,“再加一口,三口棺材。多少钱?” “柏木的,六两银子一口。” 傅磊生没有讲价,付了银钱,道:“让几个伙计跟我走,送两口木棺去县衙,衙门里有两具尸体,让伙计入殓。还有一口暂且留在店里。” 棺材铺掌柜心中一惊,若是往常傅磊生一定会讲价,死抠价格,哪怕一个铜板也要抠半天,今日居然没讲价。 “人死万事休,最后这口棺材,傅先生是给自己准备的不成?” 掌柜沉吟片刻,悄声吩咐伙计,道,“你们去县衙帮傅先生收尸,只管收,其他的不要询问。还有,最近几天仔细着点儿,若是听到傅先生不幸的消息,便通知我。做生意要讲信用,他若死了,便用这口棺木将他安葬。” 店伙计称是。 陈实跟着傅磊生,只见他忙前忙后,将田怀义和沈雨生入殓进棺。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 两人一宿未睡,跟着店伙计的木车,将两口棺材送到文才书院暂放。 奇怪的是,县衙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在县衙忙活一晚,竟还是没有衙役前来过问。 “陈实,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你和同学去看榜,我一夜未睡,也要回家休息了。” 傅磊生道,“至于我的事情,你便不用过问了。当初邵景让我帮你的时候,其实已经付了一笔钱给我,但我又收了你一笔钱,你不欠书院什么。” 陈实道:“傅先生若是有事,来书院知会我一声便可。” 傅磊生轻轻点头,走出书院,走回家中。 他家的确如胡菲菲所言,很是奢华,建在清渠河边,出了门便是码头,一亩多地的院子,有东厢西厢主楼,还有个小小的池塘,围绕池塘铺设了假山花园,种植梅兰竹菊。 虽是不大的地方,但处处显得精致秀气。 他的妻子便是一个善于打理的人,将家里收拾得很是整洁,两个孩子也都很出色,已经成家,无须他操心。 妻子业已做好早饭,见他归来,询问道:“昨晚有事么?” “没事。” 傅磊生一边喝粥,一边道,“秀容,这些年跟着我,辛苦你了。” 妻子侧身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饭,笑道:“哪有什么辛苦?我不过操劳于内,你在外面才是辛苦。” 傅磊生道:“明志和致远都已经成亲了,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好歹能养活自己。你也好久没有回老家了,不如回去一趟,给我爹娘和岳父岳母烧点纸钱。我昨晚做梦,他们几个老人家说在下面没钱花了。” 妻子迟疑,道:“出事了?” “没有。” 傅磊生吃了口咸肉,道,“乡下不太平,你让明志和致远跟你一起去,带着他们妻小过去,就当回乡过几天,散散心。” “你呢?” “我就不去了,我在城里还有事。” 妻子落泪道:“出事了是么?难道你非得留下不可?” 傅磊生沉默片刻,道:“非留下不可。你们走吧,收拾收拾,今天就走,不要拖了。我去睡觉,不要让明志和致远过来烦我。过了明天,我若是活着,就去找你们。” 妻子一边抹泪,一边去收拾东西。 傅磊生吃饱喝足,呼呼大睡。 文才书院已经来了不少学子,对停放在书院中的两口棺木惊呼连连,猜测纷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胡菲菲询问陈实,陈实没有说。 午时,衙门放榜。学子们蜂拥着来到县衙,去看榜单。 “陈家哥哥,你中了!新乡县第一!” 胡菲菲兴奋莫名,向陈实道,“看不出来,你文才这么好,居然也能高中!咦,奇怪,怎么没有沈雨生的名字?” 她上下打量榜单,没有找到沈雨生的名字,按理来说沈雨生无须神降大祭便得到神胎,理当高居榜首,但不知为何,她扫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沈雨生。 不仅没有沈雨生的名字,主考官田怀义死亡的消息,也没有传出来。主考官死亡,竟然静默得可怕。 陈实心中默默道:“这位贵妇人,的确神通广大,在新乡县只手遮天。” 放榜的第二天,便是神降大祭。 神降大祭三年一度,也是热闹得很,县城的人们把这场大祭当成节日来过,处处张灯结彩,店家也趁机吆喝,宣称降价,招徕顾客。 陈实、胡菲菲与几个文才书院的学子,穿上书生服饰,头戴红巾飘带,腰系青带。 傅磊生面带笑容,亲自为他们整理衣襟,又将一朵绸缎扎的大红花挂在陈实的胸前,将他们送到文庙。 文庙里早已布置妥当,夫子、文昌的塑像上也披挂着红色的衣裳,秀才们尚未到场,香火之气如同青烟,扶摇而上。 还有人已经备好鸡鸭,牵来牛羊猪等牲口,这些是活祭,献给真神的礼物,更多的是瓜果梨桃等各种水果,装在花篮里,一篮又一篮。 道路两旁还插着香烛,其中有的香手臂粗细,一人多高,已经点燃,几个小孩子正鼓着腮帮子吹香火,点燃炮仗,噼里啪啦炸响。 到处都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不住有人向傅磊生道贺道喜,还有人伸出手去摸陈实胸前的大红花,沾沾喜气。 陈实是此次新乡县试第一,自然格外隆重,处在秀才们的前列。 胡菲菲跟在他后面,也是得意洋洋,小声笑道:“此次我成了秀才,得到神胎,再考举人,便可以见识到成熟的书生了。我们女狐们的夙愿,便要完成了!嘻嘻……” 陈实东张西望,忽然看到傅磊生转过身去,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他心头一突,看向祭台上正在忙碌的人们,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两轮大日,两年以来,重新获得真神认可,再赐神胎,是他的执念。 他迟疑一下,如今他新乡县试第一,正是完成这个执念的时候。 倘若错过了,不知何时才有这样的机会! 中秀才,得神胎,回家光宗耀祖,五竹老太太也高看他两眼。 若是犯事的话,说不得就是流寇了,只怕玉珠家的鸭子经过自己身边都要啐两口再走! 陈实咬牙,突然摘下胸前的大红花,塞到胡菲菲怀里,双手拨开人群,向外走去。 胡菲菲错愕,连忙道:“陈实,陈实!你干什么去?你是新乡第一,马上就要上台了!这神胎你还要不要了?” 陈实消失在人群中,声音传来:“你留在此处,我去杀人!” 神似猛虎,目露凶光。 身端体正影子直,一颗杀人放火心! ——大章!感谢华严葫芦的盟主支持,老板大气~ 新书求月票支持!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先生,你不够狠 陈实挤出人群,把帽子摘了,随手丢在路旁。 他身上的衣裳有些长,撕下来一截,缠在手心上,牙齿咬着在手背上打了个结,用力握了握,还算顺手。 布是麻布,布质粗糙,但是握持感非常好。 “这样沾血的时候,便不用担心刀子脱手了。” 这时,天空中传来阵阵雷音,陈实仰头看去,不知何时来了一片乌云,将晴朗的天空遮住。风中还带着水气,应该不久便会下雨。 陈实唤来黑锅,道,“黑锅,见到傅先生了么?” 黑锅立刻在前面引路,陈实跟着它,在街道间穿梭,不多时便来到县丞郑世云的家。 郑世云做了县丞多年,在新乡县有权有势,为人又很是钻营,在新乡县没有多少仇家。 然而此刻郑世云家中却一片哀嚎,陈实闯进去,只见郑家的家丁倒了一地,郑世云被一根竹竿贯穿胸口,插在墙壁上,但并非致命伤,正在叫疼。 郑世云妻儿老小不知所措,想要拔出竹竿,却根本拔不动,想把郑世云拉出来,然而那竹竿插入他体内的一端已破,扎入他的血肉中,往外拔会把血肉也拔出来。 “县衙的衙役尽数被支开,无人看守县衙,听到打斗也无人查看,能下这个命令的,只有县丞郑世云。因此郑世云知道那个贵妇人是谁!傅先生此来,是来逼他交代贵妇人是谁。” 陈实探手抓住竹竿,道:“郑县丞,从你手中买下沈雨生神胎的贵妇人,到底是谁?” 郑世云疼痛难忍,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忍着痛,嘶声道:“你也来问贵妇人是谁,好!我告诉你便是!李家,李巡抚的家眷!你敢招惹么?你们只敢对付我!我招谁惹谁了?” 陈实拔出竹竿,郑世云惨叫不绝,但好歹从墙上下来了,只是被裂开的竹子撕下几块肉。 陈实打量这根竹竿,竹竿应该是从文才书院折下的,质地很坚韧,傅磊生的力气太大,导致一端破开。 陈实面沉如水,问道:“十年前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他的神胎谁卖的?又是谁买的?” 郑世云道:“十年前我还不是县丞,哪里有资格卖他的神胎?当年卖神胎的人都死了,听说是买神胎的人唯恐走漏消息,把他们都杀了。” “这些年来,郑大人卖过多少个神胎?”陈实道。 郑世云心生警觉,小心翼翼道:“从未卖过。这次若非是李巡抚的家眷亲自垂询,我岂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陈实拎着竹竿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将竹竿破损的一端折断。 竹竿原本一人多高,被他折断一截后,只有三尺多长。 郑世云见他走出郑宅,暗自松了口气。 “我不信。” 墙外传来陈实的声音。 郑世云心中一惊,墙外,陈实左手掐剑诀,真气注入竹竿之中,竹竿如剑,随着他剑诀一指,闪电般射出,巨大的力量刺穿墙壁,贯穿郑世云的咽喉。 郑世云呼的一声飞起,向后跌去,嘭地一声撞在家中的老树上,离地三四尺高。 “子午斩邪剑……还可以这么用?” 他四肢无力的耷拉下来,一动不动。 郑家传来哭声。 “夺神胎者,必须死!” 陈实离去,“傅先生不愿脏手,我来代劳!” “陈实,你过来做什么?” 陈实在黑狗的带领下,追上傅磊生。傅磊生不由大皱眉头,停下脚步,喝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是新乡第一,真神潜降,赐予神胎,伱必将一飞冲天!你不要功名了?” 他正站在街角一户人家的宅子外,这里有一捆竹子,二三十根,旁边立着一口柴刀。 “傅先生,你下手还是不够狠。” 陈实见状,知道他是来找竹子的,当即上前抓起柴刀,将细长的竹竿切开,都切成三四尺长短,一端削尖,扎成一捆,背在身后。 “你一个秀才去杀人,我不放心。”陈实将柴刀握在手中,手上缠绕的麻布正合手。 傅磊生则看上了这户人家的毛竹,长约一丈七,极为坚韧。 他一道剑气将毛竹前端削断,抄起毛竹走去,冷冷道:“我抱有必死之心,到了地方顾不得你!” 那户人家的主人出门来找柴刀,发现柴刀不见了,竹子也被人切得七零八落,毛竹也被人扛走,不由骂骂咧咧。 两人来到清渠河边的码头,抬手招来一艘画舫,陈实问道:“船家,知道李巡抚家眷住在何处么?” 那艘画舫上的父女俩认得陈实,船姑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有钱的,不像那些穷酸!李巡抚的家眷就住在东街,是一家岭南富商的宅子,大得很呢!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给他们送一捆柴!” 陈实跳到画舫上,抛给她一锭银子,道,“劳驾,带我们过去。” 船姑见是一锭两三两的银子,不由笑得眉毛弯起来,道:“好嘞!阿爹,你速度快些哩!这两人是寻仇的,咱们将他们送过去,赶紧快跑,可不要被牵连了!” 傅磊生目视船姑,这女子吃吃笑道:“我们在这条河上行船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你们这杀气腾腾的,一看便是寻仇的。喂,相好的,你去寻仇背着这些竹子有什么用?” 陈实正色道:“这些竹子一端削尖,便有了剑形,适合子午斩邪剑的第一式,刺剑式。” 船姑摇头道:“你这样背着不合适,我船上有鱼篓,你装在篓子里。” 她取来一个鱼篓,可以放下二三十根细竹,陈实背在身后,倒也轻巧,于是谢过。 船姑噗嗤笑道:“你们俩要收尸么?” “不用。” 陈实紧了紧鱼篓,道,“我素来杀人太多,倘若收尸,不知要费多少钱。” “轰隆!” 天空传来雷音,始终没有下雨,只顾着阴沉。 船姑取来把雨伞,塞到他手里,笑道:“是,是,你杀的人多!快拿着,别淋成落汤鸡了。” 李孝正是新乡省新任巡抚,只在新乡县逗留了一日,便立刻走马上任。 他毕竟是西京委派的大员,新乡省乃重地,赵家为祸一方,释放出魔变,血祭不知多少人,百废待兴,耽搁不得。 不过他走的匆忙,家眷却不必那么急促,可以一边游玩,一边慢慢的往省城走。 李巡抚为人正直,不好女色,只娶了两位夫人,分别是夏家之女薇茵和严家之女静姝,列为正室和平妻。 除此之外,便是三房妾室,以及几个通房丫鬟。 至于外室,是没有的。 他极为爱惜名声。 此次出行,两位夫人三位妾室各自带着家臣、子嗣、奴仆,在新乡县玩耍几日,一洗身上的劳顿。 大夫人夏薇茵笑道:“老爷前日去新乡省赴任,公务繁忙,俗事又多,不免各路官员拜见,还有人事任免,嘈杂得很。又要杀赵家的头,人头滚滚落地,咱们女人家见不得这个,太血腥了。但两天过去,想来该砍的头也砍完了。咱们慢慢过去,省得老爷身边没有女人,又被哪路狐媚子迷上了。” 二夫人严静姝道:“姐姐说的是。这新乡不是别处,新乡的官儿原本都是赵家的人,此刻赵家倒了,他们六神无主,见到老爷不知该如何巴结,还不是送财送宝送女人?老爷名声虽好,但关键是做不到坐怀不乱。” 两位夫人会心一笑,请来岭南富商,道:“主人家,多谢这些日子款待,我们今日便启程前往省城,不敢叨扰了。” 岭南富商本是李孝正的故人,做的生意也是泉州李家的生意,闻言连忙道:“两位夫人不多待几日?小人也好孝敬。” 大夫人夏薇茵摆手,笑道:“我们住在你家,你家上下也怪不自在,说话都不敢大声。本就是打扰,岂能让你们多有不便?” 岭南富商不敢不从,当即命人准备些银两和珍宝,道:“我知道两位夫人和大人不缺这些,但好歹是小人一片心意。” 两位夫人也不以为意,道:“罢了,就当你一片孝心了。”说罢,命人收下。 二夫人严静姝下令,着奴家臣役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这时,小公子天秀走来,神采奕奕。 严静姝道:“我儿何事这么开心?” “娘,顾大嫂和曾先生给了我一个新神胎,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李天秀笑道,“从我脑后装进去的,还有点疼。” 两位夫人心中一惊。 李天秀是严静姝的小儿子,平日里是个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公子自幼聪慧过人,唯独不爱学习,至今还没有修成神胎。 李家原本有人说,偏房庶出有一个叫李天青的,得真神眷顾,赐予第一品的紫玉神胎,不如给小公子用。 后来不了了之。 此次来到新乡县,听说这个小小的县城居然有人在文试时,天降霞光,赐予了神胎,竟是无数人梦寐难求的第一品文昌神胎,羡煞旁人。 当时,严静姝和夏薇茵聊到此时,随口说了一句:“若是天秀也能得到真神赐予一品神胎,我便心满意足了。” “多半是顾大嫂自作主张!” 严静姝有些生气,命人唤来顾大嫂。 片刻后,顾大嫂前来。 这女子四十许岁,原本是李家的奶娘,两位夫人见她懂事,便提拔她做了内府的管事,管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顾大嫂的确精明能干,果然将任何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让两位夫人省了不少心。 严静姝将顾大嫂训斥一番,顿了顿,道:“你事情既然办了,那么我也无可奈何。” “那个被挖掉神胎的孩子,厚葬没有?”夏薇茵问道。 顾大嫂笑道:“大夫人一百个放心,当然厚葬了。我们不是巧取豪夺,而是花大钱买的。那孩子家里是乡下的,不止他一个儿子,少了一个也不打紧。咱们钱给的够。” 夏薇茵轻轻点头,道:“毕竟是件损阴德的事情,传出去对李家名声不好。老爷爱惜名声。” 顾大嫂会意,道:“老奴会处理干净,此事只有县丞和几个衙役知情。两位夫人,车辇已经备好,东西也收拾妥当,还是早些启程罢。” 夏薇茵轻轻点头,在众女的簇拥下向外走去。 严静姝询问李天秀,笑道:“你换了新神胎,觉得如何?” 李天秀兴奋莫名,道:“娘,我只觉精神百倍,修炼也快了不知多少倍!” 严静姝面色严厉:“你既然得了好神胎,那就好好跟着曾先生学习,不可再三心二意了!若是再和那些丫鬟胡闹,打断你的腿!” 李天秀连忙称是,瞥见一匹高头大马,兴奋道:“娘,我去骑马!” 严静姝无奈,只得由他。 众人走出庄园,纷纷登上庄外的车辇。 李天秀骑着马,纵马向城外奔去,笑道:“娘,我去城外等你们!” 严静姝连忙道:“曾先生,你们带着人跟上天秀!” 一个年近五旬的秀士躬身称是,正欲上马,突然咻的一声,一道青光闪过,从骑马狂奔的李天秀后脑穿过,前脑穿出,带起一片血光!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符篆引天雷 青光贯穿李天秀的脑袋,犹自向前飞出数十丈,咄的一声射入一面白墙之中,却是一段青竹。 青竹没入墙体一尺左右,白墙上沾着几片血花,鲜红,如梅,倒有几分别样的意境。 丝毫看不出,这根竹子穿过人的大脑。 这个变故谁也不曾预料到,待反应过来之时,青竹已经将李天秀的脑袋洞穿,李天秀再无救活之理! 李家众人之中,多有高手,尤其是家臣,都是选择精明干练的秀才作为锦衣卫,不少人是从边防卫所下来的将士,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实战经验高明至极。其中,甚至有修成元婴的强者! 但这么多高手,竟无一人来得及挡下那根青竹! 那根青竹的速度太快,快到听到声音的时候,李天秀的脑袋便被穿透的程度! “护住夫人!” 顾大嫂一声令下,立刻人群晃动,数十人闪身来到家眷的车辇旁,轻轻一拍腰间,一道道金光迸发,一口口巨大的金钟倒扣下来,表面金光缭绕,正是金钟符,将车辇护住,免得贼人伤到了女眷。 “咣——” 钟声悠扬。 还有八卦护身箓升腾而起,神光形成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种卦象,围绕一辆辆车辇徐徐转动。 又有河图保命箓、延生保命箓等符箓被激发,同样镇守车辇。 同一时间,李家家臣四面八方跃起,跳到一栋栋楼宇的屋檐上,试图占据制高点。只要站在制高点上,便可以看到敌人从何而来。 然而就在他们跃起的同时,刺耳的破空声袭来。 “咻——” 一个李家家臣只觉胸口传来巨震,仿佛被一头太古蛮牛撞在胸口,倒飞而去。 他人在半空,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后心炸开,血花像是巨石砸入湖泊中溅起的水花,四面八方绽放,同时有一根青竹破空而去,射向远处。 “是法宝么?这么快!”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一身气力尽皆消散。 他被这根青竹击穿了心脏,生机已绝。 “咻!咻!咻!” 一根根青竹如同催命符,激射而来,此次试图跃起的李家家臣共有七人,但六人被青竹贯穿身体,有人及时激发金钟符,但也被青竹刺穿,好在有金钟符阻挡了那么一下,青竹没有破体而出。 但也因为被阻挡了一下,导致竹子前端炸开,一根根竹丝插入胸膛之中,刺穿心脏和双肺。 那人身上中招,心中慌乱,用力呼吸,顿时心脏爆裂,肺部炸开,落下时已是一具尸体,死得极惨。 第七人没有死在青竹之下,因为其人纵身而起的瞬间,便被一根长达丈七的毛竹刺穿! 那根毛竹传来的力量极大,将他身体穿透的同时,用力抖了一个混元劲。 所谓混元劲,是枪法要诀,双手持大枪,尾端握枪藏在腰眼,以腰身发力,带动全身之力,灌注枪身,所有力量经过枪身传导来到枪尖,枪尖力量爆发,画出一个大圆。 而修成金丹之后,有了金丹加持,金丹画圆,就算是金刚不坏身也被抖得散架! 那位李家家臣尽管也修成金丹,被这杆毛竹一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不在原位,烂泥一般被丢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不少李家家臣已然翻身越到树梢上,占据高处,又有人退入院子里,祭起金丹,防备敌人从后方来袭。 其他人各自催动神龛神胎,调动法术,运转剑气或者玉轮,做好防备。 还有一些锦衣卫虽是神胎境的修为,但纷纷从背上取下鸟铳,火药上膛,各自散开,随时准备放枪。 新乡赵家不比泉州李家,泉州李家底蕴深厚,源远流长,一是家教严格,二是高手辈出,三是从者众多。 尽管来人气势汹汹,连杀八人,但对此次夏薇茵严静姝两位巡抚夫人来说,也未曾伤筋动骨。 众人向那根毛竹看去,但见一个青衣老人手持丈七大竹,向这边走来。 青衣老人衣着不算光鲜,但很是精致,没有任何补丁。 为了方便战斗,他身上没有任何玉佩之类的装饰物,脚下穿着一双布鞋,大小合脚,走路轻盈。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年,身上是新晋秀才的青衣,还是崭新的,只是没有戴着秀才的小黑帽,袖筒被撕掉了,长衣则被卷起来,塞到腰间。露出一条白色宽松裤子。 少年背着一个鱼篓,里面放着一些青竹,一端被削得锋利尖锐,尖端朝上。还有一把黄色的油纸伞,伞头朝下插在鱼篓里。 那少年身后跟着一条黑狗,浑身漆黑,没有任何一丝杂毛,脚步不紧不慢,似乎对前方杀气腾腾的场面丝毫不惧,令人颇为诧异。 “傅先生,我杀了七人,你才一个。” 那少年道,“你虽是先生,但没有体悟到夫子《论语》的精义啊。” 青衣老者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两人一狗,旁若无人,径自向这边走来。 他左手掐着剑诀,右手也是剑诀,但食指中指之间,却夹着一道黄符。 “疾——” 少年清叱一声,手中黄符燃烧,火光带着黄符旋转着向天空中飞去。 众人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各自怔住:“两个秀才?” 这二人看起来都是秀才,尤其是那个少年,才十一二岁年纪,模样青涩稚气,比李天秀还要小几岁,看衣着,分明是此次文庙新晋的秀才。 只是,刚才的青竹,便是他祭起的么? 怎么如此霸道,如此凶残? 曾先生看着二人,沉声道:“来人可是傅磊生傅先生?” 傅磊生迈开脚步,手持毛竹,发力向前冲来,喝道:“正是傅某!” 他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李天秀尸体跌落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哒哒的马蹄声,那匹骏马没有了主人的束缚,撒开蹄子沿着街道狂奔。 “咔嚓!” 天空传来雷声,闪电击穿厚重的乌云,雪亮无比。 同时一股莫大的力量撕开乌云,化作道道霞光从天而降,那是文庙祭祀于天,天外真神察觉到来自文庙的香火和供奉,降下神赐。 那一道道霞光中,便是真神的力量化作的神胎,应祭祀而来,向此次县试的秀才的泥丸宫中落下。 泥丸宫乃元神所居之地,亦是神龛形成之地,修士催动功法时,神龛会在脑后形成投影,神胎便可以落座神龛,帮助修士理真气,调阴阳,伏水火,聚精神,淬炼肉身。 此刻正值天色昏暗之时,霞光道道,泛着不同的色彩,显得极为夺目。 不仅新乡县,新乡省六十个县,以及西牛新洲其他四十九省,每一个县城,省城,上空皆有明亮的霞光刺破天际,无论是阴雨还是乌云,或者是风暴,皆无法阻挡从天而降的那一道道霞光。 这种现象,便称作真神潜降! 三年一度,盛大非凡,蔚为壮观,引来不知多少人仰头观看! 新乡县城的文庙附近,人们更是纷纷冲着霞光磕头跪拜,还有人上前试图接触点神气儿,期盼着自家的孩子也能考个好成绩。 而在岭南富商庄园外,却是一片杀气腾腾,傅磊生冲来之时,当即有四人从左前左后右前右后四个方向向他冲去,四人夹击,各自祭起金丹,形成四重金丹力场,威力奇大。 那力场各自笼罩,形成直径三丈大小的圆球,护住身前身后,上下左右。 而且四人修行的路数不同,形成的金丹属性也不同,有的金丹祭出,进入力场中的事物便纷纷燃烧,甚至连地面也被烧得传来一股焦糊味。 有的金丹力场内有巽风,其风阴沉,远远看去,如同无数黑毛在一个圆球中舞动。那并非黑毛,而是风太厉害,形成的视觉异象。 还有一人的金丹力场内有水流,聚散无形,来去冲刷,力场轻轻一荡,一切尽皆化去,地面也少了一大块。 第四枚金丹形成的力场却沉重无比,金灿灿黄澄澄,所过之处,一切皆被压碎,即便是地面也被压出大坑! 这四人的本事非凡,四枚金丹交汇处,地水风火汇聚,顿时破灭一切! 四人夹击而来,不说法术,单单四枚金丹,都足以要了傅磊生的性命。 就在此时,天空中惊雷咔嚓作响,陈实祭起的黄符化作一道火光冲上半空,在空中飘摇不定。 曾先生仰头看去,那是一道黄符,符纸是黄色的,长约尺许,宽约一掌,符中用朱砂黑狗血画了一张符箓,赤红如血。 如今黄纸被烧完,符箓显现,赤红的符文发出灿灿金光,宽五丈,长八丈,大约亩许,垂挂下来! “不要祭起金丹、元婴!” 曾先生脸色剧变,急忙高声喝道,“天空中有九阳天雷引符篆!” 他话音未落,天空中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滚滚雷火从天而降,雷电经过九阳天雷引符篆,笔直劈在水质金丹上! 金丹有形无质,外物不能伤,法术不能破,收不走,打不散,但最怕的就是天雷。 这一道雷霆落下,水质金丹顿时破灭,那位金丹高手大口喋血,身躯僵直,倒在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 天空中天雷不断,从那道燃烧中的九阳天雷引符篆的旁边擦过,向下劈来,地、风、火三枚金丹还未来得及收走,便被天雷击碎! 三人各自冒着黑烟,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符师!” 曾先生心中凛然,这个背着鱼篓的少年绝对是个厉害至极的符师,在这个时候祭起九阳天雷引符篆,让他们的金丹、元婴都无法祭出。 今天是阴天,乌云厚重,虽然一直没有下雨,但云中藏着雷电,轰隆隆滚动。 天雷属于至阳之物,而金丹和元婴中都蕴藏阴气,尤其是元婴,更被称作阴神,在雷雨天须得养起来。 否则金丹祭出,元婴祭起,被雷霆轰隆隆震过,便会碎成齑粉! 适才这四个金丹高手,便是被九阳天雷引符篆引来的天雷,击碎了金丹! “傅先生,有天雷镇压,现在可以动手杀人了。”陈实沉声道。 他左手剑诀轻轻一挑,一根青竹在鱼篓中不安的跳动,猛然飞出。 傅磊生哼了一声:“若是没有乌云,没有雷雨呢?你该怎么办?” 陈实指尖一动,道:“我袖中还有春雨符、五雷符。没有雨,我招雨,没有雷,我招雷!” “咻——” 青竹破空飞出,刺穿空气,甚至隐约传来雷音! 陈实右手握住腰间的柴刀,身躯一沉,大腿绷紧,气贯筋膜,两条腿顿时变得无比粗壮,发力向前奔出! 他奔出的一刹那,背后鱼篓中一根又一根青竹纷纷跃起,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激射而去! 傅磊生也在发力向前狂奔,手中毛竹如同大枪,枪头呼呼作响,向着车队奔袭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黑锅停下脚步,屁股向后坐在地上,看着陈实速度快若流星,柴刀划破一人咽喉,青竹贯穿一个又一个锦衣卫和家臣的身体。 本章完 第一百章 青天大老爷 庄园前的道路不宽,不到两丈,是青石板的路面,道路一侧是庄园,另一侧便是清渠河,河边栽种着树木和花草,芬芳扑鼻。 岭南富商是个讲究的人,路边的花草树木都是庄园里的下人栽培,但凡有花谢了,便会被下人挖出埋掉,然后栽上正在盛开的鲜花。 虽然每日都要花不少钱,但富商家里有钱。 突然,一片鲜血酒在花圃上,随即破碎的剑气咄咄乱飞,将鲜花摧残得不成样子。 甚至河边栽种的名贵树木,也被劈倒了几株。 傅磊生以毛竹为枪,真气灌注其中,迈步冲向前去,这条道路让他的长枪无法大开大合,稍有不慎便会触碰到两旁的房屋或者树木。 而且,他自幼学枪,但学了一辈练了一辈子,也很少真正的动过手,更别提生死搏杀。 此时丈七毛竹在他手中,在这条街道上,只施展五个最基础的招法,刺,扎,撩,点,抖。 丈七毛竹抖动,拨开一道道无形剑气,那些剑气速度虽快,但被毛竹大枪拍中,或者向上飞起,飞入高空,或者一侧飞出,斩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剑痕,或者斩断无数花花草草,扎入清渠河中。 毛竹并不能抵挡修士的剑气,但在他金丹九转的真气灌注下,变得坚韧无比,哪怕迎上剑气也只会滑出一片火光,而无法将之斩断。 “嗤! 他一枪刺出,一個冲向陈实的金丹境修士心窝被刺穿。 那金丹境修士咬紧牙关,面色狰狞,正欲催动法术跟他鱼死网破,突然傅磊生腰间发力,长枪一抖,此人浑身筋骨已散,尸体飞出,落入河水之中。 傅磊生刺过之后收枪,进步,侧身扎出,距离敌人还有两丈,进步之时枪尖便已经扎入对面敌人的小腹。 他松手撤步,转身进步撩枪,枪头落地猛地向上挑起,撩在冲来的那人下阴,胯下一切尽碎。 那人再无抵抗之力,跪在地上,倾倒下来。 傅磊生冲步上前,一步向前跨出一丈有余,大枪点向另一个对手的咽喉那位李家家臣不假思索催动法术,剑气将枪头荡开,便见枪尖晃动,从他咽喉处跳开的同时,在他双眼前一晃而过。 那人两只眼睛被点破,大叫一声顾不得四周的同伴,胡乱释放法术,剑气四射。 傅磊生抖枪,一枪砸在肩头,二枪砸中脑袋,三枪四枪划破其人四肢各处关节,随即长枪拍在他的脖子上,将那人的尸体打翻在地。 他的招法极为简单,但见功夫,挺枪而刺,连毙数人。 他的耳畔,青竹破空,一连串呼啸声传来,短短瞬间,陈实便从这条长街的另一端挺进二十丈,手中柴刀劈杀数人,而那些手持鸟铳的锦衣卫刚刚露头,尚未来得及开枪,便被青竹洞穿身体。 傅磊生已经杀得极为疯狂,连毙数人,这辈子杀过的人都没有今天这短短片刻多。 他杀红了眼。 然而地上却都是尸体,空中还有尸体不断跌落,砸在他的脚下,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绊倒。 这是死在陈实手中的李家家臣和锦衣卫。 但凡能够被称作家臣的,都是修习到金丹境的高手,有了做家臣的资格 而锦衣卫在李家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家丁,因为这些人往往是秀才出身,修炼到神胎境便无缘再进一步,又考不中举人,只能算是丁。 饶是傅磊生一腔怒火,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恨不得立刻杀光所有人,此刻看到这些尸体,也有些心惊肉跳。 死在陈实手中的人太多了, “若是吃席的话,我可能只能跟黑锅坐一桌。”他心中暗道。 这些人,往往是死在青竹之下, 陈实祭青竹,用的是子午斩邪剑的刺剑式。 子午斩邪剑,是神胎境修士能够接触到的威力最大的法术之一,这门剑法虽然号称最简单,但变化也少得可怜弊端很大,容易被人识破,避开剑气。 而且到了金丹境后,子午斩邪剑的另一个弊端就会显现出来,那就是有着威力上限。 这门法术的威力上限便是剑气只能飞出三十六丈,超过这个距离,剑气便会溃散。 陈实已是金丹境,修成金丹一转大部分修士到了他这个境界,都会抛弃子午斩邪剑,转修其他法术 然而,这门最简单的法术,却在他的手中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他真气加持青竹,以子午斩邪剑的刺剑式,祭出青竹,威力极大。 即便对方是金丹境的高手,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得站不稳身形,向后跌去。 而这,往往意味着其人已经被青竹穿透了身体,正在死亡。 他的青竹往往是对付高处的李家家臣,以及藏在墙后的鸟铳锦衣卫。 站在高处,居高临下释放神通,对他们很是不利,所以要第一个除掉。 而锦衣卫手持鸟铳,鸟铳威力还在三眼火铳之上,若是被鸟铳击中,就算不死也丢半条命,所以也要提前除掉 这些锦衣卫更多的是神胎境,还没有修成金丹,刚刚冒头,举枪要射,但见青光一闪,鸟铳连同自己的脑袋,一起被青竹贯穿,死于非命。 一位李家家臣站在树梢,身形随着树枝而飘摇不定,正自准备法术,见到陈实剑诀指向自己,然后青光一闪,心知不妙,当即冒着被天雷劈死的风险祭起金丹。 他的金丹是火质,金丹力场中灼热无比,脚下的树木被金丹力场点燃,青竹射入金丹力场中一瞬间,便被烧成灰烬。 灰烬中蕴藏的剑气还是一晃而过刺入他的心窝。 那位家臣后心炸开,前胸破开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后背却有碗口大,前后透亮。 同时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击中他的金丹! 那家臣身体燃起大火,栽落下来噗通一声栽在傅磊生的脚下,险些将他绊倒。 此人的尸体落下之时,陈实头下脚上,人在空中,脚踏七星,手中的柴刀正划过另一个李家家臣的咽喉。 傅磊生站稳身形,还打算一枪刺出,那人便已经丢了性命。 陈实身法怪异无比,北斗七星的星辉在他脚下不断炸开,流遍全身,让他在这条河边道路上无所定形,时而行走在墙上,时而倒挂在空中,前后,上下,左右,皆是他步履所及之地。 他身子矮小读度惊人,从起步到来到面前,往往一瞬。李家家臣和锦衣卫往往还未来得及准备好法术,陈实手中柴刀便已经来到面门,一路砍瓜切菜般杀了过去! 傅磊生几乎全力向前冲,才能捡一个陈实漏下的敌人。 “这小子是带艺拜师,难怪写了一手好反文!” 傅磊生长枪点出,另一个李家家臣身躯突然节节暴涨,周身金光灿灿,赫然是动用了黄巾力士符,如同一尊金甲神人,被他的毛竹尖端点在咽喉,纹丝未破。 傅磊生大枪抖动,将此人拍得趴在地上,金丹九转,力贯竹中,:拍在那人的头顶天灵盖上,连拍数记,将此人脑袋拍烂。 而在此时,陈实已经连杀三人,前进三丈 “他的速度太快了!” 傅磊生急忙追上,他读过陈实的二百余字策论,就是一门认罪伏法的反书,上面说着各种奇谈怪论,曲解夫子言语。 他不知陈实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一肚子歪门邪道的学问,居然头头是道,还能自圆其说。 他本以为是陈实只是学的怪,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付诸实践! 按照陈实怪论,学而时习之,学了杀人技,就要经常用,才不负所学。 李家的鸟铳锦衣卫已经被陈实压制得躲在墙头后,无法抬头,而树上、屋檐上的那些李家家臣也无一例外,被射落下来,短短片刻,陈实鱼篓中的二三十根青竹,便只剩下三四根。 “一群废物! 曾先生冷哼一声,从骏马旁一步跨出,越过一众李家家臣,厚重的压迫感向前碾压而去。 “元婴境!” 傅磊生脸色顿变,全力向前冲去越过陈实,手中毛竹奋尽所有力量,向曾先生刺来,高声道:“陈实,你走吧! 你仁至义尽了,不必葬送在此! 他的金丹九转,已经炼到赭色,再进一步便是化丹为婴儿,称作元婴,而这一步却怎么也跨不出去,他自觉自身的气血不足,怎么也无法积累到足够多的气血,冲破这个玄关。 他因此深知元婴的强大,所以见到曾先生出手,便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为陈实挡住曾先生, 曾先生抬手,毛竹还未刺到他的手芯便噼里啪啦炸开! 傅磊生脸色顿变差距太大了,但他还是依旧向前刺去毛竹不断炸开很快来到他的手心处! 就在此时,陈实步法鬼魅,闪身来到他的身边,挥起柴刀向曾先生的手腕砍下! 啪“! 柴刀炸开,陈实虎口鲜血淋漓,正欲挥拳,突然背后一紧,被傅磊生拉着飞速后退。 傅磊生心中一片冰凉,金丹境与元婴境,一境之隔,如隔天人。 曾先生便是天,而他们便是凡人! 在天的面前,凡夫俗子皆可一招格杀! 天上虽有九阳天雷引符篆,让曾先生无法动用元婴,但两个境界的差距太大了,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东家每月给你们月钱,养着你们你们便是这么报答东家的? 曾先生环顾,面色威严,警了那些李家家臣一眼,冷冷道,“拿钱办事。拿了钱,连事都办不好,东家养你们何用?平日里让你们修行,你们修行到哪里去了?” 他训斥那些李家家臣,竟未曾看过陈实和傅磊生,仿佛二人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曾先生转过身来,:背对陈实和傅磊向车辇躬身,道:“大夫人,二夫生,人,两个贼子已经擒下。 陈实想要趁机冲上前去,拍击此人后脑,却被傅磊生死死抓住,不让他近前。 这时,另一辆车辇中一位中年男子走下,穿过层层符箓形成的守护光芒来到大夫人二夫人的车边,敲了敲车窗。 车中,一个婢女打开车窗,大夫人的面庞凑到车窗边。 那中年男子抬起手,轻声在大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大夫人夏薇茵露出惊讶之色,眸子流转,落在陈实脸上,向二夫人严静姝道:“妹妹,天秀的仇只怕要稍微放一放,老爷不会准你报仇。 严静姝又惊又怒,但刚才那中年男子的话她也听到了,深知这里的厉害关系,只得低头道:“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老爷会补偿你的。 夏薇茵安慰她一句,道,“曾先生你且退下。这位傅先生,莫非是文才书院的先生?你的弟子,就是那个在文试中得到了一品神胎的学子?我听说过此事。 傅磊生双手是血,眼中几乎能喷出怒火,恶狠狠地盯着这位贵妇人。 夏薇茵道:“只是,你找错仇家了。夺取你学子神胎,并非我,也非二夫人的安排。此事,我可以为你做主,还你一个公道。顾大嫂,你出来。 顾大嫂走出,跪在地上。 夏薇茵声音淡漠,道:“顾大嫂,你将事情原委说一遍给傅先生听。你如实交代。” 顾大嫂身躯颤抖一下,道:“是,夫人。 她一五一十,把自己收买田怀义不成,于是收买了县丞郑世云,支开郑世云和衙役,夜闯县衙,杀田怀义,打开沈雨生的脑袋,夺走神胎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磊生死死握紧双手,指甲插入伤口中,厉声道:“你是贵妇人?我不信!你能杀得了怀义?你能对付得了万魂幡? 顾大嫂道:“我修成元婴,为何杀不得那个主考官?” 她跪在地上,脑后浮现出神龛,元婴飘浮在神胎前方。 至于对付万魂幡,就更简单了。老爷上任新乡巡抚,带来新乡省的地书。地书的第二页,便是用来控制新乡县的万魂幡的。原本是交给县丞使用,限制县令的权力。 顾大嫂低头道,“我只是偷偷拆下地书第二页,便可以轻易压制万魂幡,用万魂幡杀了那个主考官……… 傅磊生万念俱灰,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落泪道:“你就是那个贵妇人!你就是那个在新乡县只手遮天的贵妇人!你只不过是李家的下人,走狗!我的怀义,我的雨生,就这样被你这只老狗毁了! 他痛骂不绝。 待他发泄完,大夫人夏薇茵面色温和道:“顾大嫂犯下了大错,不得不罚。顾大嫂,念在你对我李家有功,今日你自裁吧。你的家人,李家不会亏待。” 顾大嫂身躯颤抖,跪拜道:“谢谢夫人大恩大德!” 她连连磕头,满头满脸是血,道老奴的家小,便拜托夫人了!” 她站起身,转身看向傅磊生,猛然祭起元婴。 元婴飞出,但见空中一道雷霆落下,顿时灰飞烟灭。 顾大嫂身体晃了晃,扑倒在地,连魂魄都被劈碎,没了气息。 夏薇茵叹了口气,道:“也是咎由自取。傅先生,我这个处置,算公道么?” 傅磊生见仇人伏诛,忍不住泪水落下,跪在地上,哽咽道:“娘娘处置得公道。怀义,雨生,我为你们报仇了!” 夏薇茵深深看他一眼,道:“傅先生以身试法,杀了我李家数十人,虽然是出于义愤,要为弟子报仇,但毕竟是犯了王法,数十条人命。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的命,我可以做主饶了他,但你须得付出代价。” 她顿了顿,道:“你放心,你死之后,此事一笔勾销,你的家人也会平平安安。傅先生,我已经还你公道了,你该还我李家一个公道了。 傅磊生向车辇叩头,高声道:“娘娘真是青天大老爷!我作恶多端,这便偿命! 他抬手便要拍碎自己的脑袋,突然手掌被陈实抓住。 陈实,你干什么?” 傅磊生大怒,压低嗓音道,“我死你便平安了!放手!”了, 陈实死死抓住他的手,盯着大夫人夏薇茵,沉声道:“你先别死。这事,判得不对!” 第一百零一章 我要一个公道 傅磊生心中大是焦急,这人怎么就不分好歹? 他们本就是为寻仇而来,抱着必死决心而来,现在仇已经报了,两个人能活下一个,已经是李家的大夫人法外开恩! "怎么判得不对?判得很好,是青天老爷!” 傅磊生抓住陈实的手,用力捏一捏,示意他赶紧走,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顾大嫂杀了田怀义和沈雨生,就该偿命!我杀了这么多李家的家臣和锦衣卫也该偿命!你道理都讲不明白,回去读几年书再来! 大夫人夏薇茵笑道:“傅先生不必着急,道理不讲,自然讲不明白。这位小兄弟既然心中有道理要讲,不妨就让他讲一讲。小兄弟,你觉得应该怎么判? 傅磊生焦躁万分,他本想用自己的命去保陈实的命,现在全完了。 陈实道:“傅先生不必担心。教导我的朱秀才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我学了整部,不会胡作非为。 傅磊生想起那张考卷,心中愈发绝望。 陈实道:“顾大嫂杀主考官田怀义,杀沈雨生,切开他的后脑,夺一品神胎,罪该万死。那么她为谁挖神胎?神胎给了谁?又是受谁指使? 傅磊生颓然。 这话说出口,还能有活路么? 陈实继续道:“她收买县丞郑世云的钱,从何而来?谁给她的钱?她一個李府下人,在新多县只手遮天,驭使县丞、衙役,闯入县衙杀主考官,动用新多地书,谁给她的权?新多地书是朝廷重器,谁让这重器落在一个下人手中?谁让下人手持重器,杀朝廷命官还能让县衙风平浪静?谁给她的权,抹去了榜上沈雨生的名字?” 他踏前一步,目光有神:“夫人既然要做青天大老那就把这些事情查清楚,才有资格叫做青天!”务, 大夫人夏薇茵笑道:“莫非你要做这个青天?陈实,别说你做不成,就算你爷爷也做不成。这世道历来如此,我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你想与我李家怎么讲道理? 陈实怔住:“她知道我爷爷? 大夫人夏薇茵轻轻拍了拍手,淡淡道:“来人,把咱们李家的道理讲给他看看。 “是,夫人。 几个丫髮抬出来一个书箱,书箱里的书籍很是沉重,看样子足有一两百斤,那几个丫鬟抬着很是吃力。 然而书箱打开,箱子里却只有一本书。 一本金书,长约一尺三四,宽不到一尺,用金环扣住书页。 每一页书,皆是金纸,上面隐约有字迹图案。 其中一个丫鬟掀开书页,翻到第二页,一口真气喷在上面,顿时整个新多县的地理图从书页中升腾而起腾跃半空,将陈实的那道九阳天雷引符象冲得粉碎。 这一页书,与镇守新多县的万魂幅气机相连,不仅如此,甚至连整个新多县,以及下辖的村镇,气机相连,妻时间无比厚重的气息传来,如黄土在天,倾轧下染! 地书,新多县篇。 陈实与傅磊生各自闷哼一声,全力对抗这股恐怖的压力,动弹不得。 那丫鬟不过是神胎境修为,一口真气而已,并未将地书新多县篇的威力彻底催动,能够调动一丝,也足以将陈实傅磊生这两位金丹境的高手镇住,任人宰割! 可见这一页地书若是完全催动,只怕可以与化神高手一争高下! 大夫人夏薇茵道:“再跟他讲一讲我李家的硬道理。 她话音刚落,一众护卫各自绽放修为,神神胎纷纷涌现,一颗颗金丹飘浮在空中,五颜六色,其中不乏有金丹九转的高手! 接着,便是十多尊元婴,各自跏跌而坐,周身笼置灿灿神光,宛如坐于虚空,不可测,不可度,不可量所谓万法不能侵,万兵不能近! 金丹、元婴的光芒映照,照得原本阴暗的天空仿佛晚霞一般绚烂。 就在此时,突然又有煌煌神光冲天而起,一尊高四丈的元神坐在空中,宛如无双大佛,一手拈花,一手托宝瓶,居高临下,俯瞰陈实和傅磊生! 这元神的气息如此浓烈,甚至让天空中的乌云也有些不稳,渐渐有被冲散的趋势! 这等威势,令人绝望。 大夫人夏薇茵目光落在陈实的脸上,微笑道:“陈实,你如今知道我李家的道理了吧?我们这些妇孺,不过是李家的家眷,没什么本事。但对新多县来说,我做做这里的青天大老爷,又有何难?” 她收回目光,放下车帘,淡淡道:“傅先生,李家不容折辱。我已经给了你一个公道,如今我替李家要个公道,你能给么?” 傅磊生默默点头。 夏薇茵微笑道:“我毕竟是柔弱女子,见不得血腥,曾先生,你留下,将傅先生好生安葬,带着人头送到省城。 曾先生躬身,道:“大夫人尽管放心。 “起驾。”夏薇茵道。 一众丫鬟合上新多地书,盖上书箱,把书箱搬进车上。 而众多李家家臣和锦衣卫立刻纷纷上马,护送着车队向城外驶去。 适才陈实、傅磊生所杀的人虽多,但对于车队来说并未伤筋动骨,只是损伤了一些消耗品罢了,到了省城再补上便是。 轰隆! 天空中雷霆交加,一道道雷电劈来劈去,道路旁的清渠河中传来雨水打在河面上的淅沥声。 雷声虽大,雨点却小。 雷雨原本应该下得很大,但应是被化神高手的气息冲散了很多, 两位夫人的车队走后,便有成群的小厮从岭南富商的庄园里涌出,拖来一口口薄皮棺材,一人开棺,两人合力,将死者抬到棺材里。 放入棺中,便立刻取出锤子和木钉,叮叮当当,将棺材板楔死,严丝合缝。 这条河边道路上,四五十具尸体,有李家家臣,也有李家锦衣卫,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被收拾一空。 又有一队小厮走出,催动水系法术,清洗地面的血迹,还有专门的泥瓦匠,铲掉墙上的血迹,粉刷墙面。 几个奴仆抬着青石板走来,开地上烂掉的青石板,清理干净,然后换上新的青石板。 他们还取来苔藓,小心翼翼的填充到青石板间的缝隙里,让人看不出这是新换的。 又有些女孩儿来到河边,将那些被毁坏的花卉挖出来,种上新的鲜花。 花香扑鼻,开得烂漫。 陈实和傅磊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但见在短短片刻时间,这条道路便又焕然一新,适才的一场搏杀,仿佛只是黄粱一梦,从未存在过。 曾先生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又有两个小厮抬来-口薄皮棺材,放在傅磊生面前,这才挥了挥手,让两个小厮退下 傅先生教徒有方,我很是钦佩。 曾先生面色温和,看着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傅磊生,道,“田怀义,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沈雨生文试时文采动天,上达天听,得真神赐福,获得一品神胎。 还有这位陈实小哥,一道剑气突破八十丈,破了十年前的孩秀才留下的三十六丈记录,令人刮目相看。所以我很敬你,作为先生,此生能够栽培出三位得意门生,实属难得。中南 他颇有感慨,道:“我与你差不多的年纪,但是际遇不同。当年我考上秀才后,便去考举。然而屡考不中。我从十七岁开始考举,考到三十五岁,还是没有考上。但我在给李家一个旁支家的孩子做先生时,得那户人家器重,于是在我三十八岁那年考举时,跟考官打了一声招呼。那一年,我考上了举人。 他摇了摇头,道:“我高兴坏了,又跳又笑,四处奔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我考上了举人,恨不得让那些当年轻视莪侮辱我的人跪在我面前,叫我老爷,我恨不得揪过来那些拒绝我的女孩,告诉她们丢了一个金龟婿。后来我逐渐冷静下来,我中举的欢喜还在,但是我却知道,我中举不是因为我的本事,而是因为李家一句提携的话。那时我便知道,我就算补上了官,一辈子也无法升迁,无法发达。所以我中举之后,便去李家做了先生。不知不觉,十多年了。 傅磊生抬头看着他,道:“十多年了,你栽培出多少英才? 曾先生笑了起来,道:“人才么,还是有的。就算不是人才,这么多天材地宝,这么多高手调教,再加上一品二品的神胎移植到身上,也就是人才了。只是,教他们的就算不是我,换作其他人,他们的成就也是如此,不会坏到哪里去。世阀之家的底蕴,太恐怖了。 他正色道:“我名义上是李家子弟的先生,其实得到照顾最多的,反倒是我。我若是没有进李家,我此生都会被困在金丹境,便如你一般,炼不成元婴。我到了李家,修炼到金丹九转后,随口说了一句突破困难,李家的主子便安排人给我送来一卷极佳的功法,送来各种灵丹妙药,助我突破。 他看着傅磊生,道:“这在你们看来,想都不敢想。对么?傅先生,你被困在金丹九转很久了吧?感觉到气血不足以突破?你没想过是功法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想过气血不足,还可以用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来辅助冲关?你一辈子赚的钱,都买不起-枚冲击元婴境需要的灵丹!想突破,做梦!” 傅磊生闷哼一声。 “但是我却羡慕你。 曾先生叹了口气,““我做了一辈子的先生,教书育人,却从未像你这般能够裁培出田怀义这样的人。我改变不了世道,只是同流合污而已。 他默然而立,突然笑道:“好久没有与人像朋友一样谈话了。傅先生,你可以自裁了。” 傅磊生身躯颤抖,祭起神神胎,神胎口中吐出一粒九转金丹。 他呼呼喘气,便要引动金丹,自毙而亡,突然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整个新多县城,震得傅磊生头晕眼花,险些昏死过去! 他瞪大眼睛,惊骇欲绝,看到身边的陈实踏前一步,抬手,劈下。 陈实脑后不知何时浮现出一片神光,灿灿光芒之中飘浮着一座小巧的庙宇,那小巧庙宇之中,一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跟着陈实,一步跨出,抬起毛茸茸的前掌, 向前劈下! 它的口中,发出震天响的虎啸,这一掌劈下,顿时小庙前方掀起呼啸飓风,一只毛茸茸金灿灿的虎掌,大如山丘,从天而降! 平 那雄浑无比的掌力镇压下来,曾先生的元婴还未收,见状连忙祭起,元要坐于虚空,万法不侵,万刃不伤,然而在这虎掌之下,一切尽皆破碎! 他的元要在恐怖的掌力下,连抵抗的力量和机会都没有,便灰飞烟灭! “嘭! 沉重无比的撞击声传来,那是巨大的虎掌盖在曾先生身上,将他碾成肉泥之后狠狠拍在青石板地面上时发出的巨响! 陈实收手,那只巨大无比的虎掌也跟着收回小庙之中。 庙中的小老虎神态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发出嗷吼的大吼声为何会抬起前掌拍死眼前这个人。 这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陈实哼了一声,取出鱼篓里的油纸伞,撑起伞,丢下鱼篓,低声道:“历来如此,便是对的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学子,被你们割走了神胎,死了。你轻飘飘一句公道,就算过去了?” 傅磊生惊骇莫名,呆呆的看着他脑后的小庙,庙中音气氤氲。 他担心陈实去追杀李家家眷的车队,会遭遇化神境的高手,连忙起身,抓住陈实的手:“这就是世道!3日陈实怒道:“这世道不对! 傅磊生怒喝道:“你能改变吗? 陈实怔住,愣了半晌,突然大声道:“富商,出来洗地了!你们几个过来!把曾先生给我刮起来,放进这口棺材里!给我送到省城李府,便说是我陈实,让你送的!老娘们要公道,小爷给她! 第一百零二章 你家里有邪祟 河畔那富商是做李家生意的,唯恐陈实迁怒,连忙吩咐人去办。 适才陈实、傅磊生杀得实在太凶,几十具尸体,令人胆寒,倘若惹怒他们,只怕连自己也会遭殃。 “把李家往死里得罪,这二人真是穷凶极恶,不知死字有几种写法?” 富商家里暗暗摇头,吩咐道,“为曾先生收尸,着人送到省里去。记着,找个伶牙俐齿的去。 众人将曾先生收拾起来,放进棺材里,随即又有人牵来一辆牛车,送这口棺材前往省城。 新多县距离新多省城颇远,牛车速度又慢,等到他们赶到省城时已是第二天。 李孝正是新任巡抚,如今新多省百废待兴,还有着许多官职空缺,这些日子李家门槛几乎被人踏破,多是攀亲带故,总能与李家寻到点亲戚。 又或者是背后有人,不好得罪,也只能接见。 甚至连李家的子弟,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被人塞了很多银钱和珠宝。 所以当牛车拉着一口薄皮棺材出现在李家门前时李家子弟一个个不由得呆住,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然后便有管事前来撵人。 幸好这次奉牛车来的是个伶牙俐齿的,能说会道在短短时间,便将棺材里的人是谁,前因后果如何,说了一遍,这才没有被愤怒的李家子弟当街打死。 “这个陈实何其大胆,竟然打死曾先生,运尸前来,辱没我李家!” 众李家子弟怒不可遏,当即便有不少人跳到马背上,便要冲去新多县,去杀了这厮。 只是众人还未出城,便被拦下,却是巡抚传令,命他们不得擅自行动。 李氏子弟憋屈万分,愤懑难当。 杀了曾先生倒也罢了,事情还有转圈余地,但杀了曾先生,还要装进棺材里,明晃晃的送到省城来,就是打这个古老世阀的脸面了,他们实在想不通,巡抚大人为何还能忍住! 李府内院,已经闭门,无论外客还是内府的人,悉数不见。 李孝正坐在内院凉享中,大夫人夏薇茵挥了挥手让准备煮茶沏茶的丫髮下去,自己亲自投茶,为李孝正斟茶,道:“老爷,这个陈实真的是十年前那个已死的陈实么?已死之人,岂有复生之理?更何况是死了十年之久。 “的确活了。 李孝正一边翻阅文书,一边道,“别人无法让死人复生,但乾阳山人一定有办法。 夏薇茵听到乾阳山人这四个字,身躯微震。 这四个字如有魔力一般。 乾阳山人,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她实在难以将乾阳山人,与西京屠夫联系到一起。 李孝正轻声道:“十年前,陈实在县试中一鸣惊人,文试武试,五十省第一,子午斩邪剑的记录十年未曾有人能破。他得真神潜降,赐予先天道胎,为无上神胎。十年后,他死而复生。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假山,幽幽道:“子午斩邪剑十年未曾有人破去的记录,十年后被人破了,破了这个记录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且,他将剑气飞行距离,提升到八十余丈。这个记录,只怕今后百年,五百年,千年,都无人能够打破!这样的人,有没有先天道胎,都不容小觑。35 夏薇茵为他斟茶,询问道:“真神已经赐予过神胎,还会再赐予第二次么?而且此次文庙神降大祭,他并未参与,未曾获得神胎。 李孝正思索道:“这就是古怪的地方。我听你描述他出手的情形,必然是拥有金丹才能办到。说明他已经炼成了金丹。没有神胎,他如何炼成金丹? 夏薇茵也为自己斟一杯茶,放在唇边轻嗅茶音道:“金丹能移植么?” 李孝正摇头。 夏薇茵道:“那就奇怪了。他的实力这么强,能飞竹格杀金丹境的好手,甚至连曾先生都死在他的手中。曾先生可不算弱呢!” 李孝正转过身来,道:“曾先生修炼的神异五行决,以此炼就元婴,已经修炼到元婴出窍的阶段,修为实力都算不坏。金丹境想杀他. 他摇了摇头,面色古怪,道:“陈实出手时,有虎啸,有莫名出现的虎爪,拍死了曾先生,这就更古怪了。还有一件怪事,文书上说,陈实脑后的不是神盒,而是一座小庙。” 他摊开文书,上面正是陈实脑后的小庙图案, 夏薇茵仔细打量,这种庙宇构造极为简单,很普通,多野之间随处可见。 可是,为何神意变成了小庙? 庙是住神的。 李孝正道,““他庙中住的是什么神? 他目光闪动,不觉想起前两日自己离开新多县赴任时见到的景象。 那是一只巨大如山的猛虎头颅,飘浮在乾阳山上空,虎啸群山,气势强横得令人心悸。 "虎掌的主人,该不会是那只虎吧?” 他的面色古怪,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那只虎太强横了,强横到连他也有些心悸的程度,这等无上妖邪怎么会住在陈实的小庙里? 他摇了摇头,摊开另外几份文书,道:“陈实死了多久不重要,陈寅都是否死了才重要。 这些文书,是各路探子整理的关于陈寅都的资料。 李家在新多,明面上虽然没有多少势力,但暗地里经营已久,搜罗各种消息,汇编成卷宗。 李家的目标是真王墓,对于陈寅都这样的存在,自然倍加重视。 “陈寅都之死成谜,至今还未曾有走论。当初他下葬的时候,葬的是衣冠,棺材中并无尸体。这种现象 令人不安。 夏薇茵静静听着。 她这些年来能在李家长青不衰,靠的不是手腕有多厉害,而是足够安静,善于倾听。 李孝正道:“他下葬时,敲击棺木的人中,也包括我李家的探子。十年前,陈寅都大闹西京,五军、神机、神枢,守卫西京的三大营被打残,西京的贵人们死伤不计其数。我听闻那时的内阁大学士也因此重伤,东厂的督主被打残,只能坐在轮椅上。但陈寅都也受了重伤,之后退走乾阳山。说是他们之间有着君子之约,陈寅都不得纠缠于旧事,西京也不会去寻陈家的麻烦。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十年。 夏薇茵道:“若是陈寅都死了,那么便不会继续相安无事了。 李孝正轻轻点头,道:“古怪的是,陈寅都的材中并无陈寅都。西京很多人只怕睡不着觉了。他若真的死了,那些大人物便高枕无忧,若是没死,才是令人头疼。 他顿了顿,道:“这些大人物,很想利用我来试探一下,看看陈寅都是否真的死了。这时候一定有很多双目光盯着这里,甚至说不定我李家中也有很多人盯着我,期盼我主动试探。 夏薇茵道:“但老爷并不会主动试探。 “不会。 李孝正微微一笑,道,“这等折辱,算不得什么。当年我未曾在李家站稳脚跟时,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训斥我,一口痰吐在我的脸上,我纹丝未动,那口痰被风吹干,我都不曾擦去。如今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只要我足够沉稳,忍不住的那个人,肯走不是我,而是西京的贵 夏薇茵叹了口气,道:“老爷雄才伟略,内心隐忍,但是咱们带来的子弟,却未必有老爷的心性。 李孝正笑道:“这就需要夫人约束他们了。 夏薇茵道:“我尽力便是。倘若陈寅都,真的死了呢?中中 李孝正笑道:“那么陈实一个孤儿,胆敢蚍蜉撼大树,自是死有余享。 新多县。 陈实撑着伞,傅磊生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脑后的小庙。 这座小庙,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了他的认知! 甚至比他看到陈实写的那篇策论,还要颠覆! 策论只是曲解夫子的话,而这座小庙却是将神袁推翻! 离经叛道! 魔! 这是傅磊生脑袋里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然后便冒出新的念头:“我是不是该降妖除魔,舍生取义?” 他想了想,自己还不想舍生取义,于是便心安理得的跟着陈实一起离去。 黑锅躲在屋檐下,身上没有被淋湿,见到他们过来,慌忙起身,跟着他们离去。 天空中下起了雨,这雨初时并不大,淅淅沥沥,但渐渐地就大了起来。 河面哗啦啦作响,从河道两岸探出不少石质龙头正在向外喷着水流,注入清渠河。 如今画航已经歇业,不远处的码头船夫父女正自泊船,头戴雨笠,穿着蓑衣,辛苦操忙。 “阿爹,快看!快看! 船姑看到岸上的两人一狗,急忙拽了拽船夫,向岸上指了指。船夫看去,不由愕然,惊异道:“见了鬼了!找李家寻仇,竟然还能活着!真是活见鬼了!” 父女俩目送二人一狗走远,船姑突然叫道:“阿爹,船,船!” 那画舫没有泊好,险些被水流冲走。父女二人又是番忙活,这才将船栓稳。 陈实和傅磊生太疲惫,没有注意到他们,但黑锅却停下脚步,向河对岸望了望,然后跟上陈实 父女二人的对面,一排房屋的屋檐下站着一只青色的羊,人立起来,靠在沿街的门面上避雨。 青羊的蹄子不是蹄子,而是利爪,正笨拙的握着支笔,另一只手拿着一册白纸书,在上面涂涂画画,画的正是陈实祭起黄虎,拍死曾先生的情形, 那只青羊怎么也画不好,探头去看旁边的虬大汉,只见虬髯大汉画的惟妙惟肖。 “小十说的没错,他的确可以催动山君。 虬髯大汉放下笔墨,愁容满面,道,“祭起山君的坐骑杀敌,嘿嘿,这是多大的脸?不怕遭天么?” 青羊连连点头,也是愁容满面:“今天能祭起山君坐骑,明天就敢祭起山君! 山君是何等存在? 乾阳山的守护者,乾阳山所有生灵的君王、君主祭起乾阳山君杀敌,比祭起大蛇玄山或者陈寅都杀敌还要大逆不道百倍! 最关键的是,这座小庙到底是什么来头? 虬髯大汉道,“这小破庙,为何能够役使乾阳山君? 青羊思索道:“小破庙是小十的石头干娘给的,石头干娘又是什么来头? 两只大邪祟面面相觑:“陈寅都,给小十找到的干娘,到底是什么?” 他们百思不解,卷起画卷,抓起墙角的雨伞,一前一后离去。 “走,去找沙婆婆!对了,你发现没有,小十家的黑狗一直在监视我们!” "我也发现了,我们监视小十,它监视我们!这厮越来越不像狗了!” 新多县的万魂幡早就感应到了两大邪素的气息,但是幡中八千千锤百炼的怨灵,生生被两大邪素的气息压制,无法动弹。 待到他们走出新多县城,万魂幡的威力这才恢复 陈实经过文庙,雨势愈发大了,文庙的祭祀已经结束,神降完成,秀才们早就各自回家。 他望了望文庙,想起自己获得神胎的执念,心中觉得有些失落。 但随即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先天道胎,比得上大老虎么?”他心中暗道。 虽是大雨倾盆,但陈实还是与傅磊生一起乘坐木趁着雨夜前行,来到多下。 车,李家家大势大,亲何不得陈实,还能奈何不得傅磊生。 所以傅磊生决定去多下躲避一段时日,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他先住在陈实家。 陈实去村里借一些蔬菜肉蛋,黑锅系上围裙,给他们炒了四个菜。 傅磊生呆呆地看着这条黑狗忙前忙后,又烧了一个汤,还打算给陈实煮药数药,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陈实,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狗子有些古怪?“他实在忍不住,悄声道。 灶台边正在烧火的狗子支棱起耳朵,慢慢转头,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陈实叹了口气,道:“先生吃菜。我们穷人家的狗子就是这样。” 傅磊生狐疑,心道:“这狗皮下是个人吧?这狗子绝对有问题!” 第二天起来,他看到正在烧早饭的黑锅,竟觉得狗子这么做是正常的,绝对没问题。 “糟糕!莪被这狗子影响心智了! 傅磊生毛骨悚然,“陈实家里有邪祟,就是这只狗子!它又看我了…我想多了,这狗子明明很正常。 第一百零三章 你们都不正常 傅磊生对黑锅的印象和记忆处在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之中。 黑锅多看了他几眼,他便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对这条狗的印象,甚至模糊了狗子的作用,于是就化解了对黑锅的误会,觉得一切正常起来。 他再看黑锅,无论黑锅做出任何事,他都觉得理当如此- 家里养一条狗,总是能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些东西。因此他觉得自己被狗子影响,也是正常。 "我们多下不比城里,我们多下经常闹邪祟。 陈实祭拜了干娘,又给朱秀才上香,做好了早课,向傅磊生介绍多间的风土人情,道,“白天的时候,月亮只冒出月牙,出来的往往是较弱的邪。到了晚上轻易不要出门,邪祟比较厉害。出门之前须得做好准备,备上桃符悬挂四周,最好能提着一个画满了五阳雷照符的灯笼。灯笼上最好再画一个泰山奶奶。记得是画满,少一個地方不画都不行。还要提防鬼吹灯,有些小鬼从地底钻出来,对着灯笼就吹,吹灭了,就会一拥而上把你吃掉。 傅磊生用心记下要点,他可能要在多下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到县城, 多下安全,犯了事躲到乾阳山,衙役很少会寻到多下,往往只是搜寻一番了事。 他听陈实说,镇上的私塾先生死了,一直没有新的先生,便打算做回老本行,在桥湾镇上开一家私塾. 路边的黄瓜是可以摘着吃的,但是要洗一洗再吃。乡下丫头撵的鸭子,你可以抓住一只,握住鸭脖子勒索鸭蛋。那边田里的瓜也随便吃,只要跑得比五竹老太太快,一般没事。 陈实有条不紊的介绍,这时,五竹老太太从瓜田里钻出来,笑呵呵的问道:“小十,你考秀才,中了么?” “中了。”陈实道。 五竹老太太于是转身摘了几个西瓜和甜瓜,塞到他的怀里,笑道:“小十出息了。你爷爷若是在世,还不得摆几桌喜酒,热热闹闹的?别嫌东西少,你先吃着。若是想吃瓜,到地里自己摘。” 陈实第一次感受到了秀才老爷的威力, 在多下考中秀才,是头等的大事,按规矩是要摆酒的。 陈实向傅磊生道,“不过我家就我一个,不用摆了。 傅磊生摇头道:“秀才可没什么用。到了县城还好,秀才不算多,但是到了省城,满大街都是秀才一砖头能拍死俩。等到了西京那种地方,秀才更是多的吓人。 “我们多下人不知道。我们多下人以为考上秀才, 就是出人头地,就是官老爷了。 两人从邪祟说到多村风俗,又渐渐地聊到陈实脑后的小庙上。 傅幕生原本觉得小庙取代神龛,离经叛道,但陈实却说,小庙的功能与神意一样,都是供养神胎的地方,而且神龛,也是放在庙宇之中,所以多出一个小庙并无不同。 “而且,神胎在神龛中,神龛在庙中,免于风吹雨打,还能上香,岂不是更加尊师重道? 傅磊生想了想,觉得大有道理, 黑锅对小主人钦佩万分。 他居然没用法术,便让傅先生看不出异状,比自己厉害多了。 两人聊到最后,还是聊到法术之上。 傅磊生毕竟是私塾先生,基础扎实无比,看出陈实修炼的子午斩邪剑,招法上存在许多细微的错误于是帮他纠正子午斩邪剑的姿态,让他发力更为标准。 陈实改正之下,六招剑法的威力变得更强 傅磊生骇然。 子午斩邪剑有着威力和距离上限,到了上限便无法提升,没想到陈实居然还能继续提升! 经他点拨,陈实的剑气威力比县试时更为强横县试时,陈实的刺剑式可以直达八十余丈之外,如今一经可以做到百丈! 傅磊生走了走神,道:“陈实,你的子午斩邪剑发挥的范围较远,但距离越远,准头便越是不行,百丈之外,目标已是肉眼难以分辨,准头便需要时常练习。” 他用剑气削了十几根木桩,立在百丈外,木桩上放着一块块鹅卵石,道:“你以来练习法术准头,待到能够百发百中,再一边奔跑,一边练习。待到依旧能百发百中,便练习击中飞速移动的物体。若是还能百发百中,则技击杀敌,无不得心应手。 陈实的子午斩邪剑,威力奇大,但缺乏基础训练,当即开始着手修习。 “黑锅,你家小主人击中了鹅卵石,你便过去,捡起新的鹅卵石放在木桩上。”傅磊生吩咐一声。 过了不久,他便看到狗子忙前忙后,跑来跑去心中诧异。 却是百丈外的木桩上,一颗又一颗鹅定晴看去,老卵石嘭嘭炸开,赫然是陈实剑气直达百丈外,准确击中那些鹅卵石! 狗子忙个不停,正是去放鹅卵石, 这么快? 傅磊生惊骇,却见陈实又跑动开来,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掐剑诀,不断刺剑! “啪!…啪!…啪! 百丈外一颗颗鹅卵石炸开,依旧极为准确,例无虚发! 傅磊生捡起一堆鹅卵石,用衣服兜着,高声道:“陈实,百丈距离!” 陈实会意,两人相距百丈,同时起步狂奔,傅磊生步走蛇道,步履七转八拐,身法飘忽不定,不断抛起一块块鹅卵石。 陈实跟着他奔行,穿梭于密林之间,看到鹅卵石飞起,便剑指刺出, 十块石头,能击中七八个。 从上午练习到中午,陈实已经可以提升到十次击中九次,甚至有时候可以击中十次, 傅磊生有些疲惫,摇头道:“不练了,不练了。陈实,你是怎么做到的? 目之所及,心意便至。” 陈实老老实实道,“我心意一到,精神便到。精神与剑气相合,便例无虚发。只是我有时候还会有杂念干扰精神,比如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会让剑气稍微偏一些。 傅磊生更加震惊,失声道:“你精神御剑气,能达百丈之外?你等一下!黑锅,黑锅,过来!” 黑锅跑过来。 傅磊生削了一个木牌,木牌上写下一行字,让黑锅衔着木牌跑到百丈之外,道:“陈实,你用精神去看木牌上的文字,能看得清么?" 陈实努力集中精神,突然惊异起来,道:“我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依稀是精气神三,精气神二合!: 傅磊生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的确是精气神二合这五个字。精气神三合,是金丹九转,化丹为婴的至关重要的一步。要以金丹为种,精气神三合入金丹,金丹才能化作黄芽。黄芽成长,便是元婴。我阅读过很多书,搜寻元婴的奥妙,但都讲得似是而非。:他摇了摇头,自己苦苦寻找而始终无法炼成的三台,没想到竟被陈实无意中炼成了! “炼成三合很简单啊。 陈实颇为不解,道,“我修行北斗七炼,然后凝聚金丹,七返八变九还,自然而然就做到精气神三合。 他并不觉得有多难。 北斗七炼,淬炼骨心血肉肤气神,其中瑶光淬炼的便是精神,他这些日子勤修苦练,精神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强大。气血也是千锤百炼,如今可以说是圣胎法体! 他原本炼成圣胎,肉身便是神胎,如今做到法体,气血遍布周身,法术信手拈来,无不如意。 傅磊生道:“何谓七返?” 陈实道:“修成金丹后,金丹炼就琼浆玉液,返脉、气、血、精、骨、髓、形神。 “何谓八变?” “变脉,脉停如死。变气,气聚凝。:变血,血自乳。变精,结琼瑰。变骨,骨若红玉。变髓,髓化玄霜。变形,形清体妙。变神,神化无方。” “何谓九还? “金丹还肾、还心、还肝、还肺、还脾、还丹、还气、还精、还神。” 傅磊生朵若木鸡,痴痴傻傻的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只见脸上两行清泪流下。 陈实心中诧异,七返、八变、九还明明是真王墓外石碑上大部分功法都赛括的内容,并非不寻常的东西,至于如此失魂落魄么? “这是大药的炼法啊!3 傅磊生泪流满面,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如哭,“这是人体大药的炼法啊!此药无须外求,只需内炼,七返八变九还,人体大药自成!根本无须去买冲关的灵丹妙药,也无须去寻更高的法门! 他状若疯癫,又哭又笑 "我研究了二十年,二十年啊!总觉得金丹九转后气血不足以冲关,我还以为需要炼灵丹为大药冲关没想到金丹就是大药! 金丹就是大药啊啊!" 他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我荒度了二十年啊!我早就该修成元婴,却荒度了二十年啊!人生有几个二十年?但还不算晚! 他跳将起来,痴痴傻傻,叫道:“有了金丹的七返八变九还,我便可以种金丹,生黄芽,修成元要了! 陈实,你就是我的授业恩师,我给你磕头!" 我再磕几个!” "狗子,我再也不怀疑你了!我给你磕头!” 他疯疯癫癫的,狗子很是诧异,有模有样的给他磕几个头还回去。 傅磊生不依不饶,一定要磕,于是一人一狗对磕,你磕几个,我便磕回去几个。 陈实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他恢复正常,心中有些诧异, “七返八变九还,不是正常的功法中都赛括的东西么?傅先生从未见过吗? 过了良久,傅磊生这才从癫狂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不禁有些赧然。 “那个,陈实,黑锅,这件事情你们不要说出去。 他讷讷道,“今后我还要在镇上教书,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陈实笑道:“天相地象俱是莪像,求神求鬼不如求己。金丹若非冲关大药,炼它做什么?只为了打架厉害么?” 傅磊生神智恢复如常,惭愧万分,道:“我没教你多少,反倒是你教我良多,愧为人师。 他见陈实依旧神采奕奕,突然醒起一事,适才陈实练剑,竟然真气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几乎没有歇息回气的时候! “他的真气修为,有多雄浑?金丹境的修士,也禁不起这等消耗!” 傅磊生惊疑不定,文才书院的学子修炼这门法术,往往练四五剑,便要停下歇息,慢慢回气。回气时还要吃好喝好,倘若家境不够殷实,孩子肉蛋跟不上,还会耽误修行进度。一天能练两遍,便已经家境不错的了。 就算得到神胎,考中举人,一天剑气也不是随手释放,真气损耗也需要回气。 修炼到金丹境,真气也不可能随意挥霍 比如傅磊生,他的金丹九转,倘若像陈实这般肆意挥霍真气,一上午苦修子午斩邪剑,也会耗尽真气,不得不回气。 他有神胎可以调理真气,尚且如此,陈实没有神胎,回气速度居然这么快,令人啧啧称奇, "难道是陈实功法的问题?他没有神胎,便修成金丹,可见功法一定是错误的。” 傅磊生脑中轰然,如有春雷击中天灵盖,震得他头脑晕沉,“可是,为何他的功法中有着人体大药的法门,而我修炼的正统功法却没有?非但我的功法没有,曾先生修炼的功法中也没有金丹为药的内容!” 曾先生修炼的功法,是李家传授的高等法门,为何也没有金丹为药?为何突破,修成元婴,还需要另 外炼制灵丹辅助冲关? 傅磊生不敢细想,越是细想越觉得恐怖。 两人回到村子,却见黄坡村的村民正在摆酒席饭菜已经烧好,正等着他们前来。 俺们村这些年终于又出了一个秀才,老陈头不在,但不能不庆祝!” 玉珠奶奶笑着把陈实拉入席,让他坐在主位上笑道,“傅先生你是学问人,坐这边! 陈实受宠若惊,眼泪唰唰直流,傅磊生也感受到乡下的热情。 黑锅也上桌了,坐小孩那桌吃饭,村民们居然都没有觉得古怪。 席间,学过几年书的五竹老太太,还向陈实讲起一个叫周处的人,除三只为祸多邻的邪素的故事,意味深长道:“小十,你如今是秀才老爷了,你想想你该怎么做?” 咱们村除邪祟,我只收三两银子!” 陈实用力拍了拍胸口,向多亲们保证,“我做了老爷后,鱼肉多亲们时会少用点力! 村民们想骂人,但想到其他老爷鱼肉他们时,用了十足的力,陈实做老爷用的力小,便都消了气,喜笑颜开,筵席上其乐融融。 到了下午,沙婆婆提着篮子走来,笑眯眯的,身后跟着虬髯大汉,和一只两条腿走路的青羊。 傅磊生看到两条腿走路的青羊,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的地方。 多下的羊和狗子,多是如此。”他心中暗道,“小十啊,山君的新庙已经建好了,该是请山君入主新庙,开光点香了。”沙婆婆笑道, 青羊连连点头,口吐人言:“你不能再借山君为非作歹了! 傅磊生听到这羊说出人话,有些恍惚,看了看黑锅,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黑锅瞥了他一眼,傅磊生心智恢复正常,心道:“多下么,多半如此,不必大惊小怪。是了,是我有些不太正常,老是胡思乱想。” 第一百零四章 山君再临 婆婆,青羊叔,胡叔叔,山君的神相还未彻底形成,不适合迁入新庙。” 陈实催动小庙,将山君的状态展示给众人看 说实话,他有些不太乐意交出山君 他没有神胎,山君便相当于他的神胎。催动神胎,好处极大。 战斗时,他可以催动黄虎,连曾先生这等元婴境的高手都难挡一击。 倘若催动山君,山君的威力只怕会更强! 而修炼时,好处更多。 陈实能察觉到自己在催动三光正气诀时,自己的真气通过黄虎加持,变得更为纯粹,修炼速度也大大提升。 如朱秀才所说,神胎便相当于修士的元神,可以让修士在低境界时提前体验元神的种种好处,辅佐自己修炼,事半功倍。战斗时,也相当于低境界掌握元神,实力大增。 若是让山君一直住在自己的小庙中,他势必可以更快速度做到金丹二转,三转! 沙婆婆仔细观察小庙,果然看到山君的神相还在凝聚之中,不过距离彻底定形已经很近,道:“靠山君自身凝聚神相,恐怕还需要十天半月,但是放在小十这里又不安全. 她沉吟片刻,道:“小十,你这几日留在乾阳山,不要四处乱跑。老胡,青羊,咱们来商议一下。 三人走远,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悄声商议,陈实侧耳倾听,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陈实示意黑锅凑到跟前去听,黑锅连忙摇头, 过了片刻,沙婆婆走上前来,再三叮,道:“这几日,不能离开乾阳山。 陈实想了想,道:“可以去其他村子么?” “去其他村子没问题,但一定不能离开乾阳山。 沙婆婆郑重其事,吩咐道,“还有,就是不能在晴天的时候,动用山君的坐骑。阴天下雨,看不到月亮和太阳的时候,才能动用。明白吗?” 陈实心中凛然,点头称是 他早就怀疑天外真神白天睁双眸为日,夜晚睁竖眼为月,便是要查看地面的一切动静,将人世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因此荒山破庙中照射出阳光时,便被天外陨石摧毁 因此山君庙探出巨大的虎头时,也被天外陨石所毁 正是这个猜测,他才会在下雨之后才催动黄虎拍死曾先生。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虽然借小庙催动黄虎,却没有遭到天外陨石的打击。 “沙婆婆青羊叔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陈实向傅磊生和黑锅悄悄道,“他们鬼鬼祟祟的又吩咐我不能在晴天动用山君坐骑,一定是觉得晴天时山君坐骑一出现便会被天外真神发现,打击接踵而至!” 黑锅面色严肃,重重点头,道:“汪汪汪!” 傅磊生没有听懂,但陈实透露的消息让他受到了惊吓。 陈实道:“黑锅说得对,爷爷和他们关系密切,他们多半是和爷爷一样,加入了某种奇特的团伙。他们知道的东西,应该比我多,而且多很多!他们说不定知道,为何天外真神发现祖地的神祇分身,下一刻就摧毁。” 傅磊生听得心惊肉跳,这辈子受到的惊吓,都不如陈实这几句话来得恐怖。 陈实继续思索道:“六千多年前,华夏神洲与西牛新洲失联,真王死亡,以及三宝太监等人带来的第一批华夏神衹庙宇的败落,是否与天外真神有关? 傅磊生趁着自己的理智还在,木木道:“陈实,黑锅,多谢你们的款待,我有点想念老婆孩子,我去老家看看!” 陈实疑惑道:“傅先生,难道你不想知道咱们的祖先神,与天外真神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 “不想! 傅磊生逃之天天,心中惶恐万分。 待远离了黄坡村,他才渐渐感觉到黑锅和那只青羊的不对劲之处。 “那只狗能站起来炒菜烧汤,还能烧火煮药!它还能改变我的想法!那只青羊也绝对不正常,绝对是邪祟!” 他脑中浑浑噩噩,但想到陈实的那些话,便只觉狗子和两条腿走路的青羊便没有那么邪祟了, 陈大秀才,才是真正的邪祟! 他竟然怀疑天外真神! 他竟然觉得真王死亡,华夏与新洲失联,与真神有关! 他实在是大逆不道! 自己跟着他,连思想只怕都被他扭曲,只怕也要沦为邪祟了! 陈实对傅磊生的离去颇为惋惜,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狗子,无论去哪個屋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爷爷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他才觉得家人是多么重要。 “我如今也有了点臭钱,不知道小金愿不愿意嫁给我? 陈实想起金红缨,自己考过县试,就十二岁了可以娶媳妇了——当然,不算死掉的那八年时间。“但是我若是要迎娶小金的话,天青肯定不乐意天青和我是好朋友,而且也很出色,只是没有我有钱。小金在面对我们这对出色的少年,一定很难选择吧? 陈实毕竟是少年心性,很快便将小金的难题抛之脑后,让小金自己头疼去,他则带着狗子去村外练习子午斩邪剑的准头。 他此次练习,不再是单纯的催动子午斩邪剑,而是催动三光正气诀,一边施展北斗七星步,一边催动剑气。 他催动三光正气诀时,让真气流转,通过黄虎,在庙中流转一周,把黄虎当成自己的神胎,果然事半功倍,修为不断提升! 他的金丹也升腾而起,不知何时进入庙中,在庙内淬炼,提升极快! 陈实又惊又喜:“难怪神胎越好,,修炼速度越快本事越高,原来神胎的好处这么大! 他不禁想到,超越一品神胎的先天道胎,是什么样子?到底有多强? 有没有达到黄虎的层次? 没有先天道胎,我也远胜从前! 陈实静下心神,专心修炼。 他的子午斩邪剑的准头已经很是不坏,距离也足够远,但陈实想要做的是剑气是否能有所变化,是否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流转。 他脚步不停,步法鬼魅,时而平行于地面,时而倒行于天空,无形剑气不断发出尖锐的呼啸,破空而衣。 他此次不再要求剑气足够远,而是足够近, 陈实与修炼子午斩邪剑的修士交锋了不知多少次,深知子午斩邪剑的弊端,若是被人近身,则腾挪不变,剑气一出,也很难变招,往往容易伤到自己人。 因此他在试图让剑气足够灵巧,足够多变。 陈实试验良久,发现一个难题,那就是子午斩邪剑的威力太强,导致其在近身搏杀之时,很难控制走向。想要控制走向,便必须减弱子午斩邪剑的威力。 与其这样,不如重学一门法术, 陈实练习良久,这才停下。他可以做到各个角度施展剑气,剑气也可以绕树而行,但还是无法真正的将子午斩邪剑化作绕指柔。 “还是需要学习其他法术。不知道真王墓是否有这样的法术? 这时,他微微一怔,感受到了来自祖地的阳光和月光。 陈实急忙奔回家,翻出镜子,对镜照去,只见他脑后的小庙中,果然有一道阳光从庙中酒落下来! 他激动万分,反复打量,的确是有阳光从庙宇内部的屋顶洒落下来! 那只小巧的黄虎,此刻正趴在阳光中,很是惬意 我若是能进入庙中 他刚刚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片黑暗,待到再度亮起时,果然只见自己正站在小庙外。 这座庙宇与他先前所见并无多少区别,只是沙质感更加细腻了一些,四周的空间像是也稳定了一些,不再如从前那般,仿佛风吹一阵都可能化作飞沙散去。 想来是他这段时间勤修苦练,让小庙变得坚固很多。 陈实顾不得细细打量,三两步来到庙宇中, 那只黄虎在庙外看很小,但是陈实来到跟前,才惊觉此物之大。 黄虎缓缓站起来,显得有些瘦削,肩骨高高隆起,撑起虎皮,肩头比陈实的个头还要高出一两头! 它的头颅有些下坠,依旧可以居高临下俯视陈实,不安的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声,似乎在警告陈实让他不要乱来。 但是,陈实并未从它身上感受到恶意和杀意,相反,·它似乎对陈实有一种依赖感, 陈实微微一怔,黄虎明明是山君的坐骑,为何会对自己有依赖感? “难道它是在我的庙里凝聚神相,所以才对我产生了一丝依赖感? 他想到这里,大着胆子伸出手来,摸向黄虎的脑 黄虎呲牙,露出比他巴掌还要长很多的虎齿,似乎在威胁他。 陈实大着胆子靠近,黄虎威胁了片刻,见吓不到他,便停止了威胁,任由他的手摸上自己的虎头, 它觉得舒坦,索性趴了下来,继续在阳光中打盹。 陈实试图像撸猫一样,撸黄虎的后脑勺,然而它的脑袋太大了,根本撸不过来。 陈实绕到黄虎身后,看到黄虎粗壮的后腿夹着两个毛茸茸的大铃铛,于是伸手去摸。 黄虎有些不快,但还是耐着性子用尾巴把这个好奇的庙主推开- 寄人庙下,总是要付出点什么,但虎子觉得,自己最后的尊严不能丢。 陈实只好作罢,转身看向牛角人身的山君神相如今正有源源不断的香火之气从庙外飘来,神相应该还需要几日才能形成。 “不知道山君离开我的小庙后,我这座庙宇是否还能通往祖地,得到祖地的阳光? 他有些患得患失,就在这时,突然涌向小庙的香火之气变得浓烈起来,适才还是涓涓细流,此刻便如同发洪水一般,滚滚青气,涌入庙中,飞速化作不凡之力! 那山君神相的凝聚速度,顿时大大提升! 陈实惊疑不走,以这个速度凝聚下去,恐怕无须几天,今天便可以凝聚成功! “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刻,乾阳山六十三村、五镇的干娘,各自擎起一炷香,正在焚香默诵。 而在深山之中,巨树的树洞里,庄婆婆点燃三炷香,默诵山君真名。 大蛇玄山的面前,香炉飘浮,香气袅袅上升 山林间,那些乾阳山的灵面前,那些虎头虎脑的参娃娃面前,也有香火的光芒,一缕缕香火之气飘起,向同一个方向飞去。 而在大山边缘,不计其数的妖狐漫山遍野,各自人立起来,奉看三炷,遥遥拜下! 陈实脑后的小庙中,一时间香火之气达到鼎盛,陈实只觉一股泽被爸生的浩然之气从神龛中升腾而起,要时间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在他的面前,那神龛中的神人正在缓缓起身,迈开脚步,走下神龛。 祖地神洲,普济众生,掌管着九阳雷火的三界药王天医大圣,发明火药的孙思邈孙大真人,时隔六干多年,他的分身作为乾阳山君,终于再度降临这片大陆,再度降临西牛新洲! 第一百零五章 当我醒来 那神龛中走下的神人身后有着香火之气组成的飘带,淡青色,围绕他不断流动。陈实仔细观察,气中有着奇异玄妙的符箓篆图案,这种图案连爷爷也未曾数过陈实! 这世间,还有我爷爷不知道的符篆?” 他大是惊讶。 在他心中,爷爷便是最为博学的人,精通一切符、箓、箓,各种鬼神,乃至仙魔的形象,爷爷都可以一笔画出。 甚至鬼神禁语,爷爷也信手拈来, 但药王神的各种符箓篆图案,爷爷从未教过,应该是一种全新的符篡篡! 爷爷教过他很多治病祛疾的药王符、养身符、治病符,其中便有药王神的神相和符箓箓,但与眼前的药王神的相和符篡篆,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能不是爷爷不懂,而是没有教过我。 陈实继续打量,只见这尊神人的背后飘带环绕之有成片的杏林,遍地芝草,还有飘浮在空中的药间,炉,竹杖,葫芦。 靠近之时,甚至能够闻到各种奇异的药香,沁人肺腑,嗅之,不觉间气机大增,真气运转速度更快! 除此之外,还有极为恐怖的九阳雪火,在那飘带形成奇异环状世界中不断滚动,炸开! 那股力量异常恐怖,是凡人可以掌握的力量,也是仙神所畏惧的力量! 慈悲与毁灭,在他身上形成对立又统一的两面 这尊药王神高约丈六,坐在神龛中看不出有多高,但走下来后压迫感十足,需要陈实仰起头,才能看清对方的面目。 他有着强大的战斗欲望,脚步落下,地面便泛起雷光和火光,方圆丈许,似乎蕴藏忿怒,仿佛随时可能释放出恐怖的九阳雷火! 陈实与药王神对视,心惊肉跳! 那是强烈到令人不安的战意,自药王神的双眸中散发开来。 这与陈实从爷爷那里见到的药王神相有着很大不同,那尊药王神是老者形象,手拄竹杖,端挂着悬壶济世的葫芦,葫芦里是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黄虎趴在其脚边,温顺如猫。 而从他的小庙神龛上走下的药王神相,不是老者形象,而是中年人,头生牛角,战斗欲望难以压制! 他是陈实遇到过的所有人、鬼、邪、祟和灵中战斗欲望最强的存在! "我若是祭起山君,以山君为神胎,修炼速度岂不是更快?"陈实心里怦怦乱跳。 黄虎起身,来到药王神脚下,很是温顺,却向陈实吼了一嗓子,似乎在说这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你不是主人。 你只是主人不在的日子,我感觉无聊时的替代招 多谢小友这些日子的庇护。 药王神开口,声音轰隆隆震动,如同震耳欲聋的雷音在脑海中滚来滚去,震得陈实眼冒金星。 “小友应娘娘之约,将我唤醒,莫非到了再度需要我的时候? 药王神战意高昂,从脑后抽出青绿竹杖,浑身筋骨不断隆起,肌肉疙瘩相继冒出! 他的竹杖也在变粗,变长,竹杖上绘满各种毁灭和战斗符箓篆,同时脑后的宝葫芦开启,从宝葫芦中散发出无比恐怖的气息。 那是无比浓烈的九阳雷火的气息! 葫芦中的九阳雷火浓郁到极点,陈实甚至感觉这宝葫芦中的雷火释放出来,能将整个新多县夷为平地! 我嗅到了邪祟的气息!" 药王神杀气腾腾,手持竹杖,便要杀出小庙, 他的这种变化,甚至让黄虎也有些畏惧,但随即一扫怂色,咆哮一声,便要跟随他去战斗。 等一下! 陈实连忙大喊,“等一下!你们不能出去,出去的话,就会被天外真神发现,毁灭便会接踵而至! 药王神还在向外冲,陈实急忙心念一动,便要回归身体,然而他心念动了,身形向外飞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身形还在小庙之中, “嗳? 陈实怔住,再动心念,小庙所在的空间剧烈晃动一下,他飞出小庙,却又一次被弹回。 如此再三,陈实发现自己还是被困在小庙之中。 “等一下,我在庙里,那么药王神和虎哥呢?35 他眨眨眼睛,来到庙门处,只见小庙前方的沙质感迷雾空间渐渐散开。 陈实看到了自己的发髻,飘扬的红绸带时不时从小庙前方舞动而过。 他看到了黄坡村的古树,树神是个二八芳龄的小姑娘,如今手擎一炷香,望向“自己”,向“他”见礼,极为尊崇。 这個小姑娘除了钻自己被窝,被自己莫名救了一次之外,从未对自己这般尊敬过, 陈实看到自己的视野在转动,目光落在黑锅身上,黑锅如今走路竟一点也不像狗,而是像一只无比凶猛的恶虎。 气势磅礴,明明狗子的身躯,却走出了猛虎六亲不↙男ɑ肼的步伐! 黑锅的身子,被黄虎霸占了!” 陈实突然想到,黄虎占了黑锅的身子,那么谁在占自己的身子? “倒反天罡了!” 他顿时醒悟,现在占着自己身子的,一定是那尊肌肉狰狞战意滔天的药王神! "我原本打算祭起药王神,要他助我修行,现在倒好,身子都给他占了!” 陈实焦急万分,一次又一次动念,试图冲出小然而根本无用。庙, 他尝试了数十次,每次飞到庙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屏障弹回去,根本无法回归肉身, “这下糟了- 他坐在小庙前,双手托腮,看着前方的路面向自己身后退去。 他在向村外走。 沿途村民们见到“他”,想与他和善的打声招呼却被吓得立在墙角,双腿并拢,身子笔直,不敢动弹弹。 村里的鸡鸭见到“他”,昏倒在地。 村里经常与黑锅和陈实打架的狗子们,见到了如今的黑锅,也被吓得夹紧尾巴,匍匐在地,不敢动弹,便是狗叫一声都不敢, “陈实”很是威风的走出村,来到村外的黄土岗径自登上土坡。 陈实看到“自己”在打量挂在老树上的朱秀才,心里怦怦乱跳,唯恐“自己”把朱秀才当成邪素给干掉!这时,陈实注意到,朱秀才也在打量他。 突然,朱秀才双手握住歪脖子树,把自己的脑袋从绳索里抽出来,轻飘飘落地,向“他”见礼。 陈实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还礼,甚至还给朱秀才上了一炷香。 朱秀才竟然还了一炷香! 神给鬼上香,鬼给神上香真是乱了套了!” 他正在想,却见“自己”来到石碑干娘的前方,居然手擎三炷香,叩拜下去。 陈实更加错愕,药王神不但给自己的干娘上香还给干娘磕头! 对于世人来说,药王神是守护乾阳山的山君,是神祇,但对于药王神来说,干娘才是神祇! 他惊疑不定:“我干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娘娘借他之手唤醒我,不是让孙某战斗么?为何娘娘还在沉睡?” 陈实听到“自己”在自言自语, “为何诸神都在沉睡,为何只有我醒来? “为何我感受不到他们的气息? “为何这个天地,变成了这般模样? “华夏的神祗何在?" “江山为何变得魔气沉沉? 陈实看到“自己”远离地面,不由心头一跳:“我在k!我飞起来了!” 他又看到了狗子,黑锅居然也足踏祥云,迈步走在天空中,脚下群山葱翠,长河如带,白云似棉。 没多久,陈实看到了黑色的大海。 在乾阳山外,不多远便是海边,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海洋 而到了陆地,便是艳阳高照的白天! 伴随着海浪一波一波的往上涌,然后退去,黑暗和白天也在前进和后退。 这种景象极为奇特。 黑暗之海,真的是黑暗之海! 陈实惊讶莫名。 他原本以为黑暗之海只是在形容大海无边无际望不见尽头,没想到是一句写实的话, 因为没有一丝光亮,所以称作黑暗之海! 当年三宝太监率领的大明舰队,就是穿越这样一片黑暗无比的海域,在黑暗之海中航行了十七年,才寻到了这片新大陆! 他们在黑暗的海域中,经历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危险? 陈实无法想象。 他居高临下,俯瞰大海,随即发现大海旁边的-座繁华城市,靠近海岸的一边有着高大厚重的城墙极为魏峨,如同一道山脉阻挡大海,仿佛在防备海中的可怕生物的入侵。 "这里就是新多省城?" 陈实怔住,他没有去过新多省,没想到第一次见到新多省城,居然是在高空。 他看到“自己”的脚底云气不断翻腾,他在渐渐降落,落入省城之中,在城中行走,像是在巡察自己战斗过的土地,巡察自己为之奋战的人们。 他来到一处处古迹前,驻足而立,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 新乡省城,李府大院,i司天监的官员飞速闯入李孝正的书房,躬身急促道,“巡抚大人,下官得到消息,那个名叫陈实的,带着一条黑狗在天上飞,已经到了省城了!” 李孝正心头一跳,正欲说话,突然又有一个司天监的官员闯进来,禀告道:“巡抚大人,陈实与狗已经落入城中了! “难道我不去找他,他反倒找上门来?在天上飞? 他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 李孝正定了定神,这几日他已经命人去明察暗访,搜寻陈寅都的踪迹,倘若陈寅都假死,只要出来活动,便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探子还未来报,陈实反倒在天上飞,让他吃不准陈实的修为境界, “不用管他!" 李孝正挥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们去调动人手,远远看着他,他若是惹事,我们秉公办理,他若是不惹事,便随他去。 两位司天监官员面面相觑,领命去了。 陈实发现自己在城中古迹矗立良久,又来到那高高的城墙上,城墙上有将士在镇守,每隔百丈,便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架在牢固无比的石头架子中间, 石头架子下是一座巨大的石磨,石磨直径约有两丈,与铜镜差不多大,可以活动,镜子背面有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的浮雕, 两个孔武有力的将士,正催动黄巾力士符,加持自身,推动石磨,石磨转动,明镜也跟着旋转,将天空照落的日光投向黑暗的海面 海中似有巨物在波涛中翻滚,身躯庞大,鳞片仿佛一只只眼睛。 它们向岸上冲来,但被光芒一照,便缩了回去。 ·陈实”站在一面明镜前,那些将士虽是诧异,却得到上头的命令,没有撵走他,任由他站在这里, 陈实坐在小庙前,也看着前方的黑暗海面。 海水冲击海岸,哗啦哗啦,涛声依旧,一如当年。 忽然,陈实放下撑着腮帮的双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的黑暗之海,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海面上有火光传来,接着一艘艘巨大的宝船冲破黑暗,驶出黑暗之海,向着这片大陆驶来!- 尊尊高大巍峨的元神矗立在那些宝船的上方,镇守宝船,正在与海中扑击而来的巨物厮杀,将一头头恐怖的巨物斩杀,砍掉头颅,血液染红大海。 轰隆!” 第一艘宝船撞在海岸线上,大明将士身穿铁片鱼鳞甲,头戴帽儿盔,每一个铁片上都绘制着六丁六甲神,铁帽盔上挂红缨,前方绘六丁六甲,下方绘八卦护身箓,后方绘金光护身箓。 他们拥护着一尊将士冲上岸,发现这片新大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邪祟,散播死亡和瘟疫。 他们与岸上涌来的邪祟发生血战,死伤惨重,很多将士受伤。 “我们需要-尊药王神!” 那位将士高声道,“将船上的药王神请出! 众将士从船上抬起一尊巨大的神龛,神龛中是一尊木雕,饱经香火沁润,雕琢的是大唐时期的名医孙思邈,后世尊为三界药王天医大圣,脚边是一头匍匐的黄虎。 那位将士手持香火,向神龛跪拜,声音如同雷音,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动荡来去, 药王在上,臣等承蒙十七载庇佑,得以保全身躯,健壮精神。如今局势危急,臣等需要的不再是一位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神医,而是一位掌管着九阳雷火,可以治病救人,也可以随时大开杀戒的火药之神!: “郑三宝,你确认要这么做么?”那尊神衹开口苍老的声音在厮杀声中回荡。 “确认!" “如尔所愿!” 木雕轰然站起,周身神力开始变化,让他长出双角,让他的身躯从苍老变得年轻,变得强壮,他的法宝也随之而变,温顺的黄虎也变得恐怖狰狞。 从今往后,这尊药王神底护大明将士,在新大陆征战厮杀,让大明将士得以在这片新大陆上立足,建立新乡。 治病救人只是本分,杀邪,炼祟,诛魔,才是他的最大特长! 药王神将他的药葫芦打开,便是九阳雷火喷涌而出。 他与将士们一起征战厮杀,身先士卒,火光到处,雷火迸发,山崩地裂,鬼神授首,邪祟伏诛! 待到大明将士在新多立足,驱散附近的邪素,还有大明的子民源源不断的穿过黑暗之海,来到这片新大陆。 他镇守海岸,让邪魔不侵,将火药传授给大明子民,教他们制造火器,让凡人也拥有对抗邪素的力量。 终于,一切总算平静下来 大明将士护送这尊药王神,将这尊神祇送到乾阳山中,为他立庙,种下一株黄杏,又过了些年,大明皇帝的圣冒来到新多,将他封做乾阳山君 陈实眼前波澜壮阔的景象渐渐模糊,最终一切消失,只剩下黑暗的海面。 适才,他进入了乾阳山君的回忆之中 那幅景象,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这时,陈实看到面前的景致渐渐变化。 ““他”再度升腾而起,离开了新多省城。 “他”回到了乾阳山中。 没多久,“他”来到了山中一座新的庙宇前。 陈实怔然,这座庙宇应该是刚砌好没多久,墙面的白灰还没干,到了庙宇中,还可以看到新雕琢的神像,是石像,牛角人身,座下一只猛虎。 旁边还有被雕琢下来的废弃石料,尚未来得及清理。 而在这座新庙的院落里,还种着一株香树,外面是一片杏林。 “这是沙婆婆他们准备的新山君庙? 陈实醒悟,心中又有新的疑惑,“山君来到这里做什么?”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花,自己又回到自己的身躯之中,而他的眉心中,正有无数香火之气流向那神龛中的新的石像! 过了片刻,药王神,乾阳山君,进入了这尊新石像之中。 而他的黄虎坐骑,也离开了黑锅的身体,进入石虎之中。 石像缓缓沉寂,渐渐陷入睡眠, “华夏的子民,当你们再度需要我时,将我唤醒。 陈实耳畔,仿佛传来一个宏大的声音, “当我醒来,我将头生双角,驾驭雷火,释放火药的无边伟力,化作九阳天雷,粉碎一切邪素妖魔,守护这片大陆,守护炎黄的血脉! “记得,将莪唤醒!- 五千字大章!!月底啦,兄弟们,把月票投给大道之上吧!求月票,求更多月票! 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 我们调动乾阳山附近所有的干娘、灵,以及狐族,贡献香火之气,所形成的不凡之力,应该足以让乾阳山君复苏了吧?"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兴冲冲的赶到黄坡村陈实不在村中,青羊狐疑道:“小十该不会又将山君带出去了吧?这次若是闯祸,只怕没有上次那么好运了!: “只要不离开乾阳山,香火之气便都会追上他。:沙婆婆老神在在,取出招魂符,道,“老身这便通过招魂符找到他!" 她催动招魂符,过了片刻,面色古怪,抬头望天:“招魂符显示,他此刻正在天上。 青羊和虬髯大汉呆住。 沙婆婆又道:“他在移动…速度很快,如今已在三百里外!” 青羊和虬髯大汉吓了一跳,他们即便腾云驾雾也没有这等速度,陈实何时如此厉害了? “难道他用小庙控制了山君,把山君当成神胎了?” 虬髯大汉面色如土,控制山君坐骑倒也罢了,控制山君,这就罪大恶极了! 漫山遍野的灵和神相,只怕就会变成陈实的仇说不得大蛇玄山都得出手对付陈实!家, 他们急于让山君凝聚神相,把他请到新庙,就是担心陈实祭起山君神相,成为众矢之的。 “他在三百里外不动了。”沙婆婆继续感应,道。 ·三百里外,多半是新乡省城。” 虬髯大汉醒悟,“他肯定是去了省城!我们去那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肆意妄为! 三人顾不得惊世骇俗,便要施展神行之术,不料刚刚走了一半路程,沙婆婆道:“小十离开省城了,他在向这边赶来!他速度好快!他在赶往乾阳山!: 三人连忙调头往回赶, 沙婆婆不断调整方向,待来到山中,她不由怔住:“小十前去的地方,好像是新山君庙。可是,我从未告诉过他这座庙宇在何处,他是怎么知道地方的? 三人惊疑不定,待来到虎头岭的新山君庙前,恰恰看到山君离开陈实身体,进入石像的情形。 三人进入庙中,却见陈实为山君石像上了第一炷亨 “婆婆,你们也来了,正好为山君上香。”陈实看到他们,笑道。 如今山君神相进入了石像中,没有了神胎,他心中空空落落的,不知是喜是悲, 他原本以为山君神相和黄虎可以一直留在自己的小庙中,庇护自己,辅佐自己修行,现在则成了梦幻泡影。 不过他并无怨言,山君神相留在他的小庙中的确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天外真神发现,毁灭降临势必会摧毁山君神相。 就算不会摧毁山君神相,只怕也会连累四周的吉 虽然他明知道其中的道理,但心中依旧不免有些失落。 他还是没有神胎。 沙婆婆三人并不知少年的心思,对视一眼,走到跟前,为山君上香,又各自后退,走出山君庙。 “小十,你为何在此?”沙婆婆询问道。 陈实打起精神,将自己被山君占据身体,带着自己飞的事情说了一遍。三人听了,各自惊疑不定。 “他去见了你干娘?你干娘对他说了什么?: 青羊急忙道,“他一定是跟你干娘说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巡视一番,进入石像中沉睡!” 虬髯大汉赞道:“羊肉串这次聪明了一次。小十你干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到底对山君说了什么? 三人目光炯炯,盯着陈实,脸上写满了期待。 陈实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当时被挤在庙里什么也没听到。山君就在庙中,你们何不去问他?: 沙婆婆当即再度进入山君庙,擎香询问, 青羊和虬髯大汉也走了进来,陈实迟疑一下,没有跟进去,而是仰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两轮太阳光线火辣,晒在皮肤上有一种灼伤感。 "我在新多省看到的大明将士登陆的情形,应是山君在回忆往事,不过从这些回忆中还是可以寻找到-些端倪。 陈实收回目光,带着黑锅向山下走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黑锅说话,“那时的西牛新洲上有光,天空中有两轮太阳,说明大明将士登陆之前,天外真神便已经高悬于天外,注视着世间。 黑锅有些困惑,当时它被黄虎入侵,把它的魂挤到一边,没有看到那段回忆。 那段回忆,是山君的回忆,并非黄虎的回忆。 天外真神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古老,神胎法门,可能是后来传下的。真神赐予这片大陆上的修士以神胎,辅助他们修行,帮助他们在危险的新大陆上立足,倒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他愈发困惑,喃喃道,“但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真王时代没落?又是什么事,导致新洲与华夏神洲失联?” 他叹了口气,愁上心头:“没有了山君神相,我又该怎么办呢?我的小庙里的祖地阳光,会不会就此消失?修炼速度,会不会减慢?” 陈实目光幽幽,警了黑锅一眼。 黑锅本来替他犯愁,正在勾着头想着该如何帮助小主人,察觉到小主人的目光,立刻支棱起耳朵,警觉地望着他,随时准备撒丫子开溜。 黑锅,你来做我的神胎好不好? 陈实露出期待之色,循循善诱道,“我把你收到庙里,你坐在神龛上,我催动功法把你祭起…别跑啊黑锅!还是不是亲兄弟?狗哥,等等我狗哥!让我玩一下,我就玩一次,我不骗你! 一狗一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跑了不知多远,突然一股阴风吹过,一人一狗连忙停下脚步,纷纷仰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两轮太阳的前方,又出现了一轮月牙 月牙散发出的月光,让山野间一些邪崇开始苏醒,四处活动了。 适才这股阴风,给了他们很熟悉的感觉。 邪,折首菜。 陈实面带笑容,缓慢的转过头去。 一双无形的大手立刻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扭麻花一样扭他的脖子。 这只邪十分兴奋。 它认得这个臭小子,自己抓过他好多次了,每次要扭断他的脖子,他总是会鼓荡着气血,把脖子变得比腰还粗,让自己无法扭断! 这次它抓的机会十分巧妙,臭小子没有来得及鼓荡气血便被它死死握住。 这回自己肯定能扭断他的脖子! 它正在发力,突然手中一空,下一刻一股阴风在小庙里左冲右撞。 折首菜慌张莫名,觉得自己着了道儿,试图冲出这座小庙,然而刚刚冲到小庙外便被弹了回来。 正在此时,一股正气长驱直入,将它控制起来阴风呼的一声来到神龛上,折首菜惊恐,只觉有一种沦为别人玩物的感觉。 陈实兴奋的催动三光正气诀,脚踏北斗七星步伸出双手,向前方遥遥一抓! “呼 他脑后小庙中阴风阵阵,呼啸涌出,远处百丈开外的一株大树像是被一双无形巨手抓住,扭麻花一样扭成好几圈,最终承受不住,树身啪的一声炸开,木屑与树叶四下纷飞! 陈实停止催动功法,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大叫一声,纵身跳起,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落地后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锅子,我不需要你了!我可以抓住邪来修炼了!: 他得意洋洋,又着腰在黑锅面前走来走去,“锅子,今后我可以在乾阳山横着走了!” 黑锅一脸素拜的看着他。 陈实催动折首菜去搬石头,千斤大石凌空飘起。 他催动折首菜把石头捏出水。 他又控制折首菜把狗子举起来,举到空中,陈实在前面狂奔,狗子站在空中,被一股阴风托着往前飞,喜气洋洋,嘴里舌头被吹得歪在一边。 "我能不能用折首菜,把我自己举起来?”陈实突然想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兴冲冲催动折首菜,下一刻便见他也飘在空中,离地只有丈余高,但也是在飘。 一人一狗被阴风裹挟着,兴奋地冲下山去, 山脚下,一支商队正押送着货物山间穿过,如今虽然有邪祟,但邪祟的实力不算高,只要车上挂着桃符,便可以平安。 而且商队出行,都要雇佣几个秀才来押车 秀才虽然有功名,但每年的秀才多如过江之鲫只要给些钱,什么活儿秀才都愿意干 而且秀才是有了名的好使,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牛少。换作举人,价钱高不说,还挑三拣四。 他们这次行商,便雇佣了两个秀才,一路押车风餐露宿,毫无怨言。 “大家小心,月亮睁开眼了,当心邪祟! 一个秀才高声提醒道,“检查各车的桃符,不要掉了,不要被涂花了。倘若桃符放光,及时说出来!”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侧的山崖上垂下来一条肉乎乎的触手,外面是红色,下面是白色,长着许多吸盘状的口器,口器里面是鸟喙一般的牙齿,前端长着大口,是布袋般的口吻,呼的一声套在一个商人头上将他套进触手里。 那商人惊叫,却被糊住口鼻,只能发出鸣鸣的声 音。 众人急忙抬头,却见山崖上的一个洞口中,一条条肉乎乎的触手钻出,凌空飞舞,抓住商队的众人,口器咬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卷起,纷纷向山洞中拖法! 断 两个秀才连忙催动子午斩邪剑,将一条条触手斩 但随即两条触手飞来,将两人套住,也向山洞中拖去! 邪,洞虺! 这是一种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的邪,原本是一团血肉,被邪气滋润,又经过月光照耀,久而久之变成了邪物。 这种邪最是神出鬼没,山洞会消失,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还会布置陷阱捕捉猎物,令人防不胜防。 洞虺刚刚将这些商人和秀才捉住,正欲拖入洞中享用,突然只见前方飘来一人一狗。那人是个少年,十-二岁模样,脑后飘着一座小小的庙字。 下一刻,山洞和洞虺一起消失,只剩下十几人飘在空中,随即噗通噗通的摔了下来。 一众商人和两个秀才惊疑不定,这时又是一股阴风呼啸而去,吹得山林树木东倒西歪,狼狈逃窜。 看样子也是一只邪物,不知何故逃得这般狼狈, 陈实见他们遇险,这才调动小庙,将洞虺收入小庙中,然而小庙里仿佛只能容纳一只灵,其他灵进入,原来的灵便会得到释放。 刚才那股狼狈逃窜的阴风,正是适才被他抓住的折首菜, “好像洞虺更强一些,不知能否助我修行?” 陈实想到就做,催动三光正气诀,小庙中的洞虺正在四处乱闯,试图逃离这个神秘的地方,忽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袭来,将它吸到神上,老老实实的,接着天地正气涌来,灌注周身。 陈实只觉真气运行速度越来越快,心中不禁欢喜,当即伸手一指,脑后小庙中几十条肉乎乎的触手呼啸飞出,长达十多丈,凌空翻飞,粗大无比,咔嚓咔嚓四处乱咬。 "黑锅,这个好玩!”陈实兴奋道。 黑锅惊恐的看着他,冲着他汪汪狂吠,告诉他这个真不好玩。 是夜,月亮正圆,夜深人静。 忽然月光下不知何处钻出一群狐狸,人一般站了起来,穿着迎亲的红衣,吹着喇叭唢呐,滴滴答答很是喜庆。 而在狐狸迎亲队伍的后方,阴风之中,大红轿子飘在空中,随着声乐而舞。 轿中的鬼新娘出行,寻找黑夜中落单的人成亲 正在这时,忽然前方有一个书生映入它们的视野,想是在赶夜路。 鬼新娘欣喜万分,鬼狐们吹得更起劲了,向着那书生接近。 待来到近前两丈处,阴风吹动轿帘,下一刻那书生便落入轿中。 鬼新娘喜不自胜,正欲下手,突然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见自己出现在一个小庙中,落在一个神龛上鬼新娘惊恐莫名,想逃,却逃不出去。 “这个好玩!” 大红轿子里,陈实坐在轿子中,一边催动鬼新在一边随着轿子一起摇来摇去,前方鬼狐们吹拉弹唱,载着他飘飘忽忽的行在阴风鬼气之中,飘荡而唱, "陈实,被邪祟污染了吧?" 远处,沙婆婆、青羊和虬大汉望着这一幕,沙婆婆喃喃道,“我怎么觉得,相比其他邪祟,陈实更像个邪祟? 第一百零七章 铜剑斩妖龙 虬髯大汉挠了挠头,道:“我更觉得是陈实污染了邪祟,这小子半夜不睡觉,就瞎折腾。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犯病,想来老陈头在阴间活干得不错。我去睡觉了。 “小亮别睡,说不定有大事发生。 青羊紧张兮兮的盯着陈实,道,“我总觉得这小子会搞出点什么大事!” “你天天都说有大事发生,天天神经兮兮。自从阴间回来,我已经好些夜晚没睡了。 虬髯大汉没有好气道,“我不像你,孤家寡人一我还有这么多美妾需要照顾,再不回去,家里翻个,了天了!” 沙婆婆也是累了,这些日子跑东跑西,担惊受怕,既要提防陈实闯祸,又要给山君建庙,一是家底被掏空,二是没有时间休息。 毕竟她也是老年人,精力大不如从前,笑道:“我观陈实这些日子虽然坏事干的不少,但还算本分,没有惹出大乱子。如今山君神相不在他的小庙,也算是消停了。阴间的通道又有老陈头守着,万无一失。大家也都累了,我留下一尊鬼王监视陈实,大家各自回去。若是有事,我那鬼王自会来报。 她留下一尊鬼王,吩咐道:“若是陈实闯祸,或者有难,你速速前来汇报。 那尊鬼王乃是五鬼王中的老三,又手道:“得令。 说罢,便站在阴影中,远远眺望陈实。 三人各自离去。 这一夜,鬼新娘被折腾得够呛,而那些鬼狐浑然不知大红轿子里的早已不是鬼新娘,而是陈实,犹自带着陈实东奔西跑,四处吹拉弹唱。 也是这一夜,好多人看到黄坡村的陈符师坐在轿子里,穿着新郎服饰,很是快乐,四处吓人。 这件事传开,人们都说陈符师娶了鬼新娘,不日将要暴毙。 然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实还是好端端的,而且气色不错。 但人们却没有再见到鬼新娘, “陈符师把鬼新娘采补了! 赶集的时候,五竹老太太煞有介事,对隔壁村王老太说道,“在轿子里颠弯倒凤,鬼新娘惨叫求饶,但还是被吸成了干儿!" 陈符师这么厉害?” 可不是么?他是秀才,文曲星下凡!” 五竹老太太郑重其事的说道,“与鬼新娘是五世萝缘,这次下凡就是专门来降服鬼新娘的。陈符师不日就将升天!”- 时间,多村里到处都是关于陈实和鬼新娘的流言蜚语。 陈实将鬼新娘放走,好些天都不见这个鬼新娘出来觅食。 后来听其他邪祟说,鬼新娘半夜遇到了邪素,被折腾得厉害,于是搬到了外地,找到了一间破庙,洗心革面做了干娘。 陈实原本对鬼新娘颇为青睐,觉得用她做神胎修炼速度比其他邪祟更快,但鬼新娘搬走,连個信儿也没有留给自己,很是绝情,他也是无可奈何。 之后的一段时间,乾阳山一带邪心惶惶,那些邪祟都听闻附近出了个邪祟,专门抓邪祟,抓到后便投入到一座奇怪的房子里,怎么也出不去,然后便会被无形的绳索捆绑起来,放在一个敞开门的小匣子里, 虽是敞开门,却动弹不得。 接着便有古怪的热气在自己体内钻来钻去,还会控制自己做出奇怪的姿态,去攻击其他邪祟。 乾阳山附近的邪祟少了很多,有的连夜搬走,有的躲藏起来,还有的依附在山石树木中,躲避那个新来的邪祟——毕竟吃人么,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但被那邪祟捉到,便会受到莫大的屈辱。 还有的不信邪,偏偏要晚上出门晒月亮,然后便失踪了。 过几日再见面,便变得沉默寡言,像是被虐待过。 更为古怪的是,但凡被陈实抓到过的邪祟,在他的小庙中受到过香火,对吃人的兴趣便会大减,转而会对香火浓厚的兴趣。 有的邪祟便钻到古树中,或者嶙峋怪石里,或者随便找一个古代破损的石像,开始显灵,庇护行人,寻求香火。 前后不过半个月,乾阳山的邪祟少了大半,反倒多出了一些灵庇佑的安全之地。 有外地逃难的多民来到乾阳山,见到很多无主之灵,于是献上香火,拜为干娘,便在附近建造屋舍,形成新的村庄雏形。 陈实好像做了一件大好事。 沙婆婆看到乾阳山一带的村庄越来越多,也是大为惊讶。 “他的小庙很了不得啊,这座小庙能让邪祟受香火,从害人的邪祟变成庇护人们的干娘,这种情况,老身活了这么久,听都未曾听说过。小十的干娘,到底是什么来头?什么样的存在能赐给小十如此功效的庙宇?” 她百思不解 "恐怕知道石碑干娘来头的,只有乾阳山君,但山君这些日子石化,从不回应我的香火。 她对陈实的干娘更加好奇, “奇怪,老三好些时日没有来汇报小十的行踪了。 她忙于自己的事情,只是略微奇怪一下三鬼王没来汇报,便将此事放在脑后,继续动用羊角天灵灯搜寻阴间。 乾阳山一带的村民都有些诧异,这些日子,好像邪祟少了很多,即便是平日里最勤快的飘颅,也很少见到了。 他们在晚上出门,从一个村走到另一个村,甚至都遇不到一只半只邪祟, 他们出来下地干活,也不用担心会被邪祟侵扰轻松了很多。 又过一段时间,闹邪祟的事情越来越少,偶尔发生一件撞邪事件,也往往是路过的邪祟干的。 后来,即便是路过乾阳山的邪祟也安分下来,在乾阳山一带并不作恶,出了乾阳山才会作恶。概是听闻此地有个陈大邪祟作恶,会将作恶的邪素抓起来关进怪房子里,所以安分。 陈实做了大好事,在五竹老太太期待的目光中却始终没有升天,反而有些愁眉不展 他的金丹已经修炼到第二转,丹田化作朱陵之宫 正所谓:朱陵宫中炼金丹,先天炉鼎车轮转 他的丹田之中,火海演变,形成车轮状的炉鼎金丹便在车轮的中心,四周有气血如同火焰,不断流入金丹之中,金丹赤红如朱砂,极为鲜艳。 他从金丹一转到金丹二转,前后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极为迅捷。 这个速度,已经可以与拥有顶级神胎的修士媲美。 不过爷爷曾经告诉过他,修为加深,每日吃的药也需要增加,泡药浴用的药材也需要翻倍 自然,花的钱也要倍增, 陈实叹了口气,邪祟少了,干娘多了,生意差了。 他如今经常去县城买药,每天药钱是十两银子十天便是百两。 一年时间,我便会变成与天青一样的穷光蛋,娶不起小金了。” 这些日子,他花钱越来越多,但没有进账,让他不禁犯愁,“小金也是穷光腚,夫妻俩一起穷光腚,还怎么养得起我们的孩子?是了,我和小金的孩子应该叫什么?我们的孩子,要不要拜天青为干爹?” 他取出三根香,点燃了放在身前,这时一只绿油油的鬼手从他脑后的小庙中探出,抓起三炷香缩回小庙中。 沙婆婆的三鬼王此刻正在庙中神龛上坐着,自己把香插入神龛前的香炉里,吸着香气,很是快活。 它原本在远远的监视陈实,但不知何故被陈实家的黑狗发现,陈实于是一个照面便把它抓了起来,放在小庙里,让它助自己修行, 三鬼王挣扎了,反抗了,但陈实给的香实在太多,于是便从了他,帮助他修行。 这几日,陈实修炼,它也获益匪浅,就不再提离 开。 “在远处监视陈实,和在庙里监视陈实并无不同。 三鬼王受香,心道,“而且在庙里看得更清楚。婆婆知道了,一定夸我聪明!” 傅磊生的私塾在桥湾镇,前些日子已经开办,这个老先生喜气洋洋,邀请陈实前来做客,向陈实道:我修成元婴了,还未道谢。” 陈实也为他感到开心,道:“先生修炼到元婴时,出窍避开孕妇和待产的家畜牲口。 傅磊生疑惑道:“这是何故? 陈实便将自己遭遇师徒二人的元婴误入孕妇体内事说了一遍,道:“但凡元婴入母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死。紫河车便是先天蒲团,脐带就是奈河桥,羊水便是孟婆汤,稍有不慎便会陷入胎中之迷。倘若钻入娘胎时恰巧孕妇临盆,你还可以保持前世记忆不散,但若哭出声来,一口先天真气泄了,前世记忆便会消散。要五年不开口说话,才能留存前世记忆。 傅磊生错愕不已:“竟有此事?修成元婴,岂不是处处危险? “除此之外,还有天雷。元婴因为不曾纯阳,会招天雷。在雷雨天切莫出窍。元婴因为不稳,也会被风吹散,所以不能久立风中,久立风中便会越来越虚弱。” 陈实将元婴的禁忌说了一番,疑惑道,“这些你都不知?: 傅磊生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功名是秀才的,若是没有奇遇,这辈子都是秀才,永远不可能成为举人,根本接触不到上乘功法,修成金丹都是了不起了。更别说修成元婴了。修成元婴,往往是世家子弟的特权,与我们这些穷光腚何干?你若是不说我元婴出窍时肯定会死。 他原本说话文绉绉的,但是来到多下一个多月便已经入乡随俗。 不过,傅磊生说的也是一种常见的现象 等闲人家的修士,根本过不了大药淬体这一关根本不知七返八变九还,就算外用灵丹,用一辈子的积蓄也买不起一颗,再加上没有足够高等的功法,因此金丹境,便是出身盆赛的修士一生的上限,绝无跨越的可能! 能够跨越的,也往往是如曾先生那般,进入世阀之家为奴做仆,遇到贵人提拔,才有修成元婴的可能。 陈实感慨道:“修炼看似一件公平的事,没想到其实并不公平。” 傅磊生感同身受,点了点头,道:“乾阳山人用一门天心正气诀,将修行的门槛,从豪门拉到贫贱子弟也能修行的程度。但天心正气诀只能支撑到金丹境。贫贱子弟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可惜,世上只出现一个乾阳山人。 他神态黯然。 乾阳山人对于所有盆贱子弟而言,就是一座永恒的丰碑。 可惜谁也不知他的真名和相貌,否则他的香火一定鼎盛至极! 陈实心中微动,他倒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为乾阳山人补上天心正气诀中缺失的部分,让这门功法可以修炼到元婴的层次。 “加上七返八变九还的内容,就可以将之提升到元婴境!该怎么加,才能安全修行,这是个难题 他正在思索补上天心正气诀,忽然只听江水咆哮声传来,却见桥湾镇响起钟声,铛铛作响,很是急促,只听有人高声道:“快烧香,快烧香!祭拜干娘!” 陈实诧异,只见许许多多的镇民纷纷涌出,直奔桥湾镇的中心而去,各自手擎香火,向着镇子的干娘便拜。 这座乡镇的干娘是一尊石像,龙首人身,身子只剩下半尊,像是某座古庙中的龙王,虽然只剩下半个身子,但依旧有三五个人那么高,灵力极为强大, 桥湾镇因为会在雨天发大水,所以龙王石像的香火极为鼎盛,供香的人很多。 浪涛声更急,陈实向德江边看去,只见那大水竟然高出河岸有一两丈高,被一股无形的墙挡住,没有淹没桥湾镇。 不过江中有很多人被洪水席卷着,翻翻滚滚,还有房屋和树木,也被浪涛卷着,向下游而去。 看样子,像是上游的某个村子被大水漫灌,卷走了一两百人。 这些人已经被淹死,有的撞在桥湾镇干娘布下的无形的墙上,贴在墙上,如同还活着一般,瞪大眼睛看着镇上的人们,随即又被洪水卷走。 隐约间,陈实看到河中有庞然大物正在游动,从拱桥下穿过,看不出是什么,将拱桥冲得动几下。 “德江中有什么东西! 他刚想到这里,傅磊生道:“德江中有一条过江龙正在闹腾,这些日子趁着雨水多,已经发大水淹死了人,冲垮了两岸六七个村寨。” “过江龙?” 陈实疑惑,道,“附近有龙? “应该是一条蛟龙,处在蜕变前夕,!需要用人的魂魄修炼,壮大妖丹,以至于成了邪祟。 傅磊生也不敢肯定,道,“它每日午时,便会从江边过去,这次把上游的村庄冲垮,估计又可以强大一些了。” 陈实打量洪水,但见这股洪水来得快,去得也 快,很快大水消下去,河道恢复清澈。陈实来到桥湾镇的石拱桥上,打量一番,取出一两银子,道:“劳烦先生去镇上的铺子里,帮我换成铜钱。” 傅磊生心中疑惑,但还是取了银子去了,很快便换来铜钱。 陈实拿着铜钱来到铁匠铺,叮叮当当,把诸多铜钱锻造成一把铜剑,黄澄澄的泛着光。 他唤来黑锅,取黑狗血混合朱砂,在铜剑上刻绘各种符箓图案,朱砂描绘,再在火中煅烧,再度锻打,如此再三,铜剑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 陈实乘船来到桥下,将铜剑挂在桥洞上,向傅磊生道:“我爷爷以前传过我屠龙之术,莪也不知是否能成。若是能成,你们桥湾镇须得给我十两银子。 傅磊生闻言,找来镇上的族老,说了此事。 族老道:“若是果真能成,十两就十两! 次日中午,大水复来,江水漫过堤岸,越来越高。 突然,桥头黄光一闪,只听一声龙吟,江水顿时变得血红,人们看去,但见江中有巨物如龙,脑袋被斩落,身首异处,正顺着洪水向下漂去。 洪水也就此退去。 又过一天,午时,没有再犯洪水,陈实前来收钱,傅磊生震惊万分,道:“陈实,你爷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屠龙之技? “就是一个普通乡下老头。 陈实道,“哪里有什么来头? 下游龙尸被冲上岸,引来很多人围观,陈实和傅磊生赶过去,只见那龙首的角上刻着很多符,不由皱眉。 "这是一条豢养的蛟龙,不是野生的! 傅磊生悄声道,“多半是大人物家里跑出来的,咱们可能惹祸了!” 陈实不解道:“放蛟龙为祸,害死了这么多多民惹祸的是对方才对吧? 傅磊生摇了摇头,拉着他便走,道:“能养蛟龙的,绝对不是小人物!是非对错,岂容你我这等小民来断定?还不是对方说的算?快走!: 近五千字大章,月底求月票! 第一百零九章 请君入瓮 第一百零九章请君入瓮 严茉等人沿着德江,纵马向下游赶去 此次走蛟,是他们小叔严静思豢养的蛟龙蜕变在即,从玄武阁的养龙池里跑出来,沿江而下,发洪水淹死一些沿江居住的百姓采魂练功。 小叔严静思搬到雷县十年了,很喜欢这条蛟龙给它取了名字,叫做上善,取上善若水的意思,希望此蛟能够体会小叔上善若水爱民如子之心。 只是蛟龙上善名字取的虽好,但却顽皮淘气,走蛟这等事情前些年也发生过,小叔为此很是动怒,将上善训斥很久。还是严荣等人百般劝说,又扮丑逗笑小叔,小叔这才转怒为喜,没有继续责罚上善 蛟龙上善也因此与严荣等人的关系十分要好,经常用自己炼就的蛟龙内丹,帮助他们淬炼肉身神魂炼体魄,打磨真气,并且传授他们道法。 他们也因此获益匪浅,与蛟龙上善的关系愈发好了 > 蛟龙上善每年一次蜕变,其实是在修炼金丹九转,每年转一次,今年是第九年,此次九转过后,金丹成熟,便可以采大药,种金丹,生黄芽,孕元婴蜕变化龙。 “上善叔金丹九转,因此这次的走蛟极为重要,小叔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逃出养龙池,便是盼望着它修成九转金丹,蜕变成龙。” 严荣忧心忡忡,道,“以往走蛟,上善叔蜕变之后便会回来,这次却迟迟未归,不免让人担心。它若是跑了不回来了,岂不是辜负了小叔这些年的苦心裁培?” 严青笑道:“严荣哥,你多心了。上善叔原本还有些桀骜不驯,但这些年相处,早就把我们当成了亲人。它若是想走,几年前哪次走蛟不能走?它留下来不仅是我玄武阁有蛟龙功法有灵兽肉供养,还是因为与我们感情好,就像一家人一样。” 严放、严朔纷纷点头,心有同感。 众人快马加鞭,驶过一个个村庄,都是被大水淹没后留下的废墟,他们不作停留,继续向下游赶去, 严放突然道:“适才那個陈实,真的是十年前死过一次,两年前才复生的?死了这么久,还能复生? 严青、严朔也有同样的问题,不禁看向严荣, 严菜是玄武阁中最出色的严氏子弟,很得宗室子弟的敬重,而且见多识广,一向有主意。 “陈实当然死而复生了。" 严荣坐在马背上,道,“西京的大人物听闻此事很是惊惧,便是内阁中的严家老祖也是屡次动用千里音讯符联络小叔,三令五申,让他严密监控陈寅都陈实爷孙,不得懈怠。” 他感慨道:“小叔在严家原本有着光辉的前程,但就是因为这对爷孙,才被下放到雷县做县令,一呆便是十年。青春都被耽误了。 “严荣哥,陈实的实力如何?真的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么?” 严放道,“适才我与他交手,还未施展真本事,便将他逼得抱头鼠窜。他不像是有击杀曾先生的实力。 众人纷纷点头,严青道:“这小子还这么猖狂,用杀死李天秀表弟的事情来威胁我们,很想当场就教训他一顿!” 严荣笑道:“你们都是修士,心胸要放宽一些。陈实不足为虑,真正厉害的是他爷爷陈實都。那是连西京都恐惧的人物。陈寅都若是死了,陈实就是只蝼蚁,被你我碾一脚就碾死了。若是陈寅都没死,陈实就算在我面前,扇我两个巴掌,我都不会还手。 “严茉哥真是好肚量。 严朔笑道,“换作我,肯定会忍不住杀掉他,大不了自裁谢罪,一命偿一命!”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桥湾镇,只见镇民打着锄头铁锨都在往下游赶,他们跟过去,却见德江回弯处的岸边,到处都是白花花被泡得肿胀的尸体。桥湾镇的镇民正在就地挖坑,打算趁月亮出来前,将这些尸体安葬。 严茉等人心中一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严青前去打听,悄声道:“这些尸体是淹死的人,听说是被一条过江龙拖到水底,藏在这里。我一听便知道是上善叔做的,它喜欢藏东西。 严朔脸色顿变:“严荣哥,死了这么多人,若是闹起来,会不会连累小叔和我们的仕途? 众人心中沉甸甸的,一千多条人命呐!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参他们严家一本,只怕即便是严阁老也压不下去! 大明,还是有王法的! 严荣定了走神,道:“不是今年淹死的,而是淹死好几年了,积累到一起,才这么多。上善叔没有这么残暴。大家不要慌,先找到上善叔再说!” 冷 他们沿江而下,不多时便来到龙尸被发现的地 围观龙尸的人数量极多,附近多镇的人慕名而来,将龙尸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龙尸前,见到身首异处的蛟龙之尸,各自变了脸色。待看到龙角上篆刻的符,更是面色如土。 “是上善叔! 几人对视一眼,走出人群,悄声道,“小叔养这只蛟不容易,一直好肉好灵丹好芝草的伺候着,吃得比咱们吃的还好。小叔若是知道上善叔死在这里,一定伤心欲绝!” “上善叔是怎么死的? 严朔道,“它是蛟龙,实力非同小可,就算是元婴境也拿不下它,怎么会被人斩断头颅死于非命?‘ 众人面色凝重,能够一剑斩断龙首,这等实力令人惊惧! 他们四下打听,很快得到消息,各自面色古怪,纵马来到桥湾镇的石拱桥上。 严放顾不得惊世骇俗,脑袋飞起,来到桥下,张口咬住铜剑剑柄,将这柄斩龙剑摘下。 镇上的人大部分不在镇上,都去下方回弯处掩埋尸体,无人过问他们。 众人打量这柄铜剑,只见铜剑造型古朴,应是秦汉时代的款式,如今很少有人再用这种款式的剑, 剑已开刃,剑身上有着朱砂和黑狗血留下的奇特纹理,沁入铜质剑身之中。 严放掰了掰剑身,质地很软,很难想象这柄铜剑如何斩杀上善那样巨大的蛟龙! "听附近的人说,是一个叫陈实的符师炼剑,用百家钱打造一柄铜剑,挂在桥上,斩杀了上善叔!” 严朔咽了下唾液,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咽喉,“这个陈实,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陈实么?” 严荣不禁皱眉,道:“我听说过斩龙剑的炼法,要用到百家钱。这些铜钱经过无数人的手,沾上世人的阳气,天生就是辟邪的宝物。将这些铜钱聚集起来,锻造成剑,再辅以道门密箓,便可以斩杀蛟龙。据说大唐时代,便常有道人奉皇帝和各地节度使的命令,在各个河口要地悬挂斩龙剑,那时神洲各地都封有龙王。免得龙王串门,或者去其他地方作恶,才挂有此剑。不过从大唐到如今,早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斩龙剑早就失传了!” 他顿了顿,道:“不是陈实厉害,而是斩龙剑厉害。只要懂得炼制方法,任何一个符师都可以炼制此宝。斩龙剑的炼制方法,多半是陈寅都传给陈实的不料却害死了上善叔。 严青连忙道:“严荣哥,陈实炼斩龙剑杀了上善叔,这笔仇 严荣迟疑一下,道:“此事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不过,我们先回雷县,将此事告诉小叔,请小叔定夺。 众人称是,纷上马,直奔雷县而去 严青突然道:“我们在坟地遇到陈实,他好像就是奔雪县去的,说不定能在雷县见到他。 陈实带着黑锅,顺着沿途大水的痕迹往上游走不多时便来到雷县县城。 雷县位于江边,背后便是一片巨大的采石场,采石场后面是比乾阳山脉还要大许多倍的岗金山脉,不过山头圆坨坨的,多是不大的山,没有乾阳山那般密集。山与山之间多湖泊,德江便是从群山之间穿过连通一个又一个湖泊。 这里采金很是发达,采石场原本也是因为挖到了金矿才设立的,湖泊边与德江边也经常可以看到头戴斗笠遮阳的采金人。 陈实一路走来,在城外看到两个采金人争斗,其中一个用子午斩邪剑削了对方脑袋,翻出对方淘得的金子塞入自己的口袋里。 "娃子,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采金人看到陈实,目露凶光,想动手杀人,却见陈实年纪小,不想杀小孩,所以压了压斗笠的帽檐,低头匆匆离去。 陈实来到那个死掉的采金人身边,看了看,挥手一道剑气斩在地上,掀起一大片土石,将尸体掩埋了,继续前行, 过了不久,他带着黑锅进入雷县县城. 雷县与新多县不同,新多县可以看到很多商贩卖山货,多是从多下翻山越岭来到县城的汉子,而这里随处可见的是行色匆匆的采金人,往往一件麻布短褂,泛着黑亮的油光,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采金人的皮肤也被晒得油光铮亮,黑红黑红的浑身都是肌肉疙瘩,很是健壮。 陈实来到一家茶馆坐下,向茶博士打听消息 茶博士笑道:“这些采金人多是书生,有些还是有功名的秀才,但就算考上秀才又怎样?找不到活儿干,还不是要土里刨食?他们就脱下了秀才的长衣,换上短褂,淘金去了。” 他一边斟茶,一边道:“客官别看他们模样粗鲁但出口成章,提笔便能给你写出长篇策论,舞文弄墨不在话下。” 陈实轻轻点头,道:“咱们县里,谁家养龙么?我在山里打了一只灵兽,想卖掉换钱。” 养龙的?只有严县令家里养了一条蛟龙。 茶博士道,“他们家的蛟龙特别大,吃得也多,常常来集市上买灵兽肉。半夜里还能听到龙叫,跟牛叫声差不多,但宏大了几十倍,震得胸腔都在嗡嗡响!”陈实喝茶,觉得茶不好喝,又向茶博士要了一碟果子和肉脯,肉脯给黑锅吃,自己吃果子。 待到果子吃完,他也打听到雷县县令叫什么,修为如何,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陈实付了钱,起身向外走。 茶博士收拾好茶桌,向掌柜道:“严县令家来仇人了。刚才那个小哥,多半是来寻仇的,问的很是仔细,连家里有几口人都问了。 掌柜道:“你说了?” “说了。 那掌柜跺脚道:“你啊,又害了个人!这小哥去寻哪里会是人家的对手?肯定喂了县令家的蛟龙!:仇, 他追出茶馆,却见陈实和黑锅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由黑着脸返回茶馆,狠狠瞪了那茶博士几眼. 茶博士也是委屈,不敢回嘴。 陈实来到县衙外,观察县衙的布局,转了一周目光落在飘浮在半空中的那面万魂幡上, 雷县的万魂幡是在空中,飘扬展动。 新多县的万魂幡中没有万魂,只有八千多条怨魂,尚未炼成。 但雷县的万魂幡已经炼成,幡中绝对不止万魂数量只会更多! 此宝威力奇大,陈实判断一下,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件主物的威力。 他来到玄武阁外,玄武阁是个园林,其中有一座楼阁建在假山之上,有龟蛇腾飞之势,因此叫做玄武阁。 这里是严家在新多省雷县打造的一个栽培子弟的地方,严静思平日里公务繁忙,但忙完后便会来到玄 武阁,教导严家子弟。陈实观察半响,发现进出的严家子弟不多,前后五个人,但修为实力均是不弱,其中有四人修成金丹。 "县令严静思的确善于教导。茶博士说,县令严静思在来到雷县时,便已经是元婴境了,到了雷县后多次元婴出窍,显圣,大放神光。这人,打不过。 他想了想,向黑锅道,“玄武阁中的高手众多,而且防备森严,我进不去。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付严静思,我力有不逮。 无论是严静思还是万魂幡,都凶恶无比。 差距太大,哪怕陈实修炼到金丹二品,但只要对方稍一触碰,只怕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陈实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只听一声大笑传来:“人生何处不相逢!陈实老弟,又见面了!” 陈实看去,却见严荣、严放等人纵身下马,大笑着向他走来。 “陈老弟既然来了我玄武阁,岂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严荣伸手相邀,笑道,“不知陈老弟能否赏个薄面,去玄武阁中坐坐? 陈实微微一怔,这不就可以进入玄武阁了么? 他轻轻点头,道:“叨扰了。 严荣满面笑容,在前方引路,笑道:“来人,通知县太爷,便说新多县陈实来访,已经到了玄武阁!陈老弟一定要留下来品尝一下我严家的家宴,县太爷是莪小叔,记挂阁下很久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实一眼。 陈实眨眨眼睛:“严静思会过来? 第一百零八章 江底藏尸,亡魂炼丹 陈实和傅磊生沿着江向桥湾镇走去,还未到桥湾镇,却见几只船飘浮在岸边不远处,船上有人,远远的伸出竹竿,竹竿上绑着钩子,拍打着水面, 而在岸边,还有人扛着白幡,撒着纸钱,呼唤亡魂归来。 人数不多,十多个人,男女老幼,面带菜色 这里是桥湾镇下方的水湾,江面宽阔,平日里有很多渔船,船帆飘动,白鸥云集。 德江水势湍急,但是来到此地便缓和下来,山清水秀,恍若人间仙地。 陈实和傅磊生来到跟前,只见一个小老太婆在江水前作法,手中摇动文王鼓,手舞足蹈,正在跳大神,催动招魂寻尸的法术,阵阵阴气从江中升腾而起。 那小老太婆正是岗子村的沙婆婆,想是有人花钱,请她寻找亲人的尸体。 小老太婆道法高深莫测,寻尸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见她作法完毕,伸手一指,便见江水翻涌,一具泡得发白发胀的尸体从水底升了起来, 升上来时,态很是古怪,尸体的头颅先冒出水面,头发像是黑色的水草,将头颅四周都罩了起来,然后浮上来大半個身子,像是站在水面上。 过了片刻,尸体才倒下去,仰面倒在水面上,发出噗通一声砸水的声音。 尸体头发散开,露出面容,依稀是个女子。 那具尸体是被大水冲下来的,身上衣物全无,但尸体完整,并未有鱼虾啃咬的痕迹, 岸边十多人哭出声来, 那几艘船上的是捞尸队,惯于在江中打捞尸体见状几艘快船连忙冲过去,想要抢生意。 远远的,他们便举起竹竿,准备用铁钩勾住尸体拖到船边。 江边的规矩,尸体拖到船边,先不上岸,让死者亲人给钱,给多给少,看亲人的心意。 若是给的少,有些不讲究的捞尸人会故意在尸体上割破几个大口子,所以一般给的钱都不会太少。 突然,江水翻滚,又有一具尸体从水底升了起来,也是大水冲下来的,身上没有衣物。 那尸体浮出水面时,站在水面上,然后哗啦倒在水中。 接着是第三具尸体,也是从水中冲出水面,站在水面上,顿了一下,这才倒入水中。 再是第四具,第五具,第六具,第七具.…. 这片江水像是烧开锅的沸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一具又一具尸体从水底升起,相继站在水面上,像是水鬼一般,说不出的孩人。 短短片刻,江面上便站着上千具尸体,披肩散发,身上没有穿一件衣物,被泡得白白胀胀。 他们的头,被头发包了起来,分不清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噗通!” “噗通!”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不断传来,很快上千具尸体便倒了下去,飘浮在水面上,白花花一片。 即便陈实炼就金丹,傅磊生炼就元婴,此刻也是心底发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这一幕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尸体,难道在水中的时候是站着的?”陈实毛骨悚然。 江上那几艘小船上的捞尸人也惊得呆了,上千具白花花的尸体如同死鱼一般,将他们的小船包围,这种场面,他们何曾见过? 而在岸边,那十几个男女老幼见此情形,一时间也呆住了,不知哪个才是自己的亲人? 沙婆婆见状,立刻调动四大鬼王,让鬼王将江中尸体捞出来。 陈实走上前去,询问道:“婆婆,哪里来的这么多死人?” “上游发大水淹死的。 沙婆婆向上游努了努嘴,道,“上游走蛟了,有一条蛟龙想要蜕变,因此发水淹死人。这不是第一次发水淹死人,应该是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聚集这么多尸体。下面应该有个龙巢,那蛟龙便住在里面。那畜生将这些人淹死,运到此处,然后借这些人的魂魄来炼内丹小十,我须得尽快把这些尸体处理了,免得月亮出来尸变! 她颇为紧张,千余具尸体,倘若尸变,变成尸气一定极为壮观。 这些人是枉死之人,有的全家都惨遭不幸,怨气 重,变成尸祟的话肯走凶得很。"这条蛟龙已经被你除掉了,不会再有走蛟了。傅磊生望向江面上的尸体,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是权贵养的牲口 傅先生,我们不是牲口。 陈实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我们是人。我们祖辈与天斗,与地斗,与邪祟斗,不是让我们像牲口一样活着。我觉得,他们是想让我们像人一样活着。 傅磊生心中大受触动,随即摇了摇头,将曾经问过他的问题,再度抛出来:“陈实,这就是世道!你能改变吗? 陈实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 傅磊生走在前方,见他驻足不前,知道他内心天人交战,没有劝说。 当年他也曾与陈实一样,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杆秤,可衡量是非,断人世曲直。直到他被这世道教训得体无完肤,狼狈不堪,才算想通 他想通之后,圆滑许多,圆润许多,将原则藏在圆滑圆润之下,于是如鱼得水,自己过得快活, 如今,陈实比他更早的接触这世道,认清世界的真相,或许对陈实来说是件好事。 ·他会想通的。”傅磊生走向桥湾镇 陈实久久站在江边,耳畔传来江水的吟哦,时而澎湃,时而低沉。 “我想不通!” 陈实突然迈开脚步,道,“黑锅,我就是想不通!这世道我的确无法改变,但能改变一点是一点!什么也不做,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说对不对?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黑锅用力点头,疑惑道:“汪?” 陈实沿着德江逆流而上,道:“我去上游看看。 黑锅连忙跟上他,一人一狗循着江水而行。 桥湾镇过了江便是百胜县,是宪州省的辖地,但沿着德江向上游走便还是新多省的辖地,不过离开了新多县,是雷县的地界。 只见雷县沿江的村庄,很多村被大水淹了,冲垮了不少房屋,有的村十室九空,想来是走蛟造成的。 陈实走在泥泞的村庄中,有些地方还未干,水洼里有鱼,很小,浮在泥泞的水面上张着嘴,努力的试图呼吸空气。 村里的人便像是这些小鱼儿一般。 他们木木呆呆,看着陈实这个过客。 陈实从村庄里走过,在村子里的干娘面前停留了片刻。 这个村庄的干娘也如村民一般,面带菜色,她的庙宇前并无多少香火——村民连养活自己都难,更何况去养活她? 陈实给她上了几炷香,继续前行。 不远处是雷县的镇子,应该刚被大水冲破了干娘的防御,卷走了不少人,到处都是花圈和纸钱,跟街道上的泥泞混在一起,走在上面很不舒服。 镇上还有喇叭唢呐吹奏,是哀乐,很是凄,令人回忆起亲人。 陈实走过这个镇子,镇外里许处便是乱葬岗,有些被淹死的人没有被卷入江中,便丢在这里,只是草草掩埋,无人下葬, "这些尸体若是被野兽挖出来,被月光一照,只怕便会生出尸素。”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便见乱葬岗中有鬼火晃动心中一惊:“有尸祟出没!” 他示意狗子放缓脚步,悄悄潜踪上前,远远张望,只见乱葬岗中有一个年轻道人坐在坟头之间,四周团团脑袋大小的鬼火围绕他飞舞,不断有鬼火钻入他脑后的神龛中,又有鬼火从坟头中飞出。 他脑后神龛内,一尊神胎危坐,闭目凝神,神胎前方飘浮着一颗圆坨坨,指头大小的金丹,翠绿色,应是金丹七转。 “原来是修士!看衣着,应是个举人。只是为何在乱葬岗修炼?"陈实心道。 秀才、举人,虽然同是读书人,但地位不同,衣着也不同,很好分辨。 这个举人身着酒红色禤衫,头戴方巾,腰间佩玉、头戴金冠,金冠间插着一根金钗。 他正打算离去,忽然只见那举人脑袋发出咔嚓一声,竟然缓缓的从脖子上飞了起来。 陈实瞪大眼睛,目不转睛, 黑锅小心翼翼跟上来,见到这一幕,也不由眼睛瞪得滚圆,险些叫出声来。 陈实连忙捏住狗嘴,示意它不要做声, 那红衣举人的脑袋飞起,脖颈下还悬着气管血管等物件,晃晃悠悠飘到空中。 随即,他的脖颈处竟又有一颗脑袋生了出来, 陈实险些叫出声来,黑锅慌忙去捂他的嘴,陈实拍掉狗爪,瞪圆眼睛看去,只见这个书生新长出的脑袋竟然也发出咔嚓一声,从脖颈上升了起来! 如此再三,空中飘浮着十二个头颅,前前后后看向四面八方。 而地上那具躯体却没有再从脖颈处长出新的脑而是盘腿而坐,继续修炼。 "这是什么邪门功法?”陈实心中骇然。 “呼”- 团鬼火从陈实面前飞过,绿中泛白,有着人的五官,不过五官模糊不清,张着大嘴,似乎在惨呼。 “此人在用乱葬岗的亡魂炼金丹!” 陈实刚刚想到这里,突然一颗头颅发现陈实,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其中一颗头颅立刻降落,落在无头的脖颈上,那红衣举人立刻催动金丹,一道道惨绿色的刀光纵横交错,向陈实袭来。 陈实当即催动子午斩邪剑,几道剑气将对方的惨绿刀光打碎,不过子午斩邪剑变化不多,有三道刀光突破剑气封锁,来到陈实和狗子面前, 陈实手掌或拍或挡或砸,将三道惨绿色刀光击 碎. 他手上顿时传来一阵灼烧感,触碰到惨绿色刀光的肌肤开始腐烂, 陈实心中一惊,鼓荡气血,将侵入皮肤的邪气驱除出去,肌肤这才没有继续溃烂下去, 空中十一颗脑袋飞来,其中一颗脑袋张口,便见一道惨绿色火舌喷来,陈实立刻翻身跃开,避开火焰袭击。 那火焰也非同一般,触碰之处,即便是坟头也被烧熔一大块,被烧熔的地方泛着绿色的浆液,不知是何物。 “这么邪门?这个举人,是把自己炼成了邪祟了么? 其他头颅四面八方袭来,在乱葬岗中飞来飞去灵活无比,有的在坟头间穿梭,有的从上空袭来,陈实带着黑锅四下躲避,但见树木被绿色火舌喷一下,也会立刻折断倾倒。 陈实皱眉,正欲还击,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大笑道:“住手!严放住手!这位小兄弟不是外人,而是新乡县试第一的陈实,陈秀才!快快住手!” 那个红衣举人闻言,一颗颗飞舞的脑袋立刻止住,各自返回他的身边。 陈实惊疑不定,只见林地的另一边的驿道上,几匹快马驶来,马背上也是红衣举人,各自蹬着马镫,身躯笔直的坐在马背上,勒住缰绳含笑看着他们。 这些人都是陌生面孔,没有一个是陈实认识的, 那红衣举人严放脖子上的脑袋向肚子里缩去,待到消失,便又有头颅落下,同样也向肚子中缩去, 如此再三,脖子上只剩下一颗头,向陈实歉然道:“原来是陈秀才,我还以为有外人窥探我练功,意图对我不利,所以才贸然反击。还请小兄弟见谅,不要责怪。” 他彬彬有礼,很难让人生气。 陈实目光从这几人的面庞上扫过,依旧警惕万分,道:“几位兄台,我不认得你们。 驿道上,适才发话的那个红衣举人哈哈笑道:“陈老弟不认得我们也是正常,我们是雷县玄武阁的弟子,在下严荣。这位是我三弟严青,这位是我家老七严朔。陈实老弟很少到我们雷县来,但莪们却闻名已久。 严放提醒他,道:“我家姑姑,是新乡省李巡抚家的二奶奶。 陈实醒悟,这几人是李家二夫人严静姝的侄子! “你们表弟李天秀,被我杀了。 陈实想了想,道,“你们不要作恶,下次再这样练功,落在我手里,我便像杀李天秀一样杀掉你们。黑锅,我们走。 严放、严青等人不由动怒,便要动手,严荣抬手,面带笑容目送陈实远去,笑道:“李家未曾动他,我们严家怎么会先动他?几位兄弟,正事要紧,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找小叔走丢的那条蛟龙!: 不好意思,更新有点晚,下次不敢啦! 第一百零九章 请君入瓮 第一百零九章请君入瓮 严茉等人沿着德江,纵马向下游赶去 此次走蛟,是他们小叔严静思豢养的蛟龙蜕变在即,从玄武阁的养龙池里跑出来,沿江而下,发洪水淹死一些沿江居住的百姓采魂练功。 小叔严静思搬到雷县十年了,很喜欢这条蛟龙给它取了名字,叫做上善,取上善若水的意思,希望此蛟能够体会小叔上善若水爱民如子之心。 只是蛟龙上善名字取的虽好,但却顽皮淘气,走蛟这等事情前些年也发生过,小叔为此很是动怒,将上善训斥很久。还是严荣等人百般劝说,又扮丑逗笑小叔,小叔这才转怒为喜,没有继续责罚上善 蛟龙上善也因此与严荣等人的关系十分要好,经常用自己炼就的蛟龙内丹,帮助他们淬炼肉身神魂炼体魄,打磨真气,并且传授他们道法。 他们也因此获益匪浅,与蛟龙上善的关系愈发好了 > 蛟龙上善每年一次蜕变,其实是在修炼金丹九转,每年转一次,今年是第九年,此次九转过后,金丹成熟,便可以采大药,种金丹,生黄芽,孕元婴蜕变化龙。 “上善叔金丹九转,因此这次的走蛟极为重要,小叔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逃出养龙池,便是盼望着它修成九转金丹,蜕变成龙。” 严荣忧心忡忡,道,“以往走蛟,上善叔蜕变之后便会回来,这次却迟迟未归,不免让人担心。它若是跑了不回来了,岂不是辜负了小叔这些年的苦心裁培?” 严青笑道:“严荣哥,你多心了。上善叔原本还有些桀骜不驯,但这些年相处,早就把我们当成了亲人。它若是想走,几年前哪次走蛟不能走?它留下来不仅是我玄武阁有蛟龙功法有灵兽肉供养,还是因为与我们感情好,就像一家人一样。” 严放、严朔纷纷点头,心有同感。 众人快马加鞭,驶过一个个村庄,都是被大水淹没后留下的废墟,他们不作停留,继续向下游赶去, 严放突然道:“适才那個陈实,真的是十年前死过一次,两年前才复生的?死了这么久,还能复生? 严青、严朔也有同样的问题,不禁看向严荣, 严菜是玄武阁中最出色的严氏子弟,很得宗室子弟的敬重,而且见多识广,一向有主意。 “陈实当然死而复生了。" 严荣坐在马背上,道,“西京的大人物听闻此事很是惊惧,便是内阁中的严家老祖也是屡次动用千里音讯符联络小叔,三令五申,让他严密监控陈寅都陈实爷孙,不得懈怠。” 他感慨道:“小叔在严家原本有着光辉的前程,但就是因为这对爷孙,才被下放到雷县做县令,一呆便是十年。青春都被耽误了。 “严荣哥,陈实的实力如何?真的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么?” 严放道,“适才我与他交手,还未施展真本事,便将他逼得抱头鼠窜。他不像是有击杀曾先生的实力。 众人纷纷点头,严青道:“这小子还这么猖狂,用杀死李天秀表弟的事情来威胁我们,很想当场就教训他一顿!” 严荣笑道:“你们都是修士,心胸要放宽一些。陈实不足为虑,真正厉害的是他爷爷陈實都。那是连西京都恐惧的人物。陈寅都若是死了,陈实就是只蝼蚁,被你我碾一脚就碾死了。若是陈寅都没死,陈实就算在我面前,扇我两个巴掌,我都不会还手。 “严茉哥真是好肚量。 严朔笑道,“换作我,肯定会忍不住杀掉他,大不了自裁谢罪,一命偿一命!”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桥湾镇,只见镇民打着锄头铁锨都在往下游赶,他们跟过去,却见德江回弯处的岸边,到处都是白花花被泡得肿胀的尸体。桥湾镇的镇民正在就地挖坑,打算趁月亮出来前,将这些尸体安葬。 严茉等人心中一惊:“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严青前去打听,悄声道:“这些尸体是淹死的人,听说是被一条过江龙拖到水底,藏在这里。我一听便知道是上善叔做的,它喜欢藏东西。 严朔脸色顿变:“严荣哥,死了这么多人,若是闹起来,会不会连累小叔和我们的仕途? 众人心中沉甸甸的,一千多条人命呐!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参他们严家一本,只怕即便是严阁老也压不下去! 大明,还是有王法的! 严荣定了走神,道:“不是今年淹死的,而是淹死好几年了,积累到一起,才这么多。上善叔没有这么残暴。大家不要慌,先找到上善叔再说!” 冷 他们沿江而下,不多时便来到龙尸被发现的地 围观龙尸的人数量极多,附近多镇的人慕名而来,将龙尸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龙尸前,见到身首异处的蛟龙之尸,各自变了脸色。待看到龙角上篆刻的符,更是面色如土。 “是上善叔! 几人对视一眼,走出人群,悄声道,“小叔养这只蛟不容易,一直好肉好灵丹好芝草的伺候着,吃得比咱们吃的还好。小叔若是知道上善叔死在这里,一定伤心欲绝!” “上善叔是怎么死的? 严朔道,“它是蛟龙,实力非同小可,就算是元婴境也拿不下它,怎么会被人斩断头颅死于非命?‘ 众人面色凝重,能够一剑斩断龙首,这等实力令人惊惧! 他们四下打听,很快得到消息,各自面色古怪,纵马来到桥湾镇的石拱桥上。 严放顾不得惊世骇俗,脑袋飞起,来到桥下,张口咬住铜剑剑柄,将这柄斩龙剑摘下。 镇上的人大部分不在镇上,都去下方回弯处掩埋尸体,无人过问他们。 众人打量这柄铜剑,只见铜剑造型古朴,应是秦汉时代的款式,如今很少有人再用这种款式的剑, 剑已开刃,剑身上有着朱砂和黑狗血留下的奇特纹理,沁入铜质剑身之中。 严放掰了掰剑身,质地很软,很难想象这柄铜剑如何斩杀上善那样巨大的蛟龙! "听附近的人说,是一个叫陈实的符师炼剑,用百家钱打造一柄铜剑,挂在桥上,斩杀了上善叔!” 严朔咽了下唾液,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咽喉,“这个陈实,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陈实么?” 严荣不禁皱眉,道:“我听说过斩龙剑的炼法,要用到百家钱。这些铜钱经过无数人的手,沾上世人的阳气,天生就是辟邪的宝物。将这些铜钱聚集起来,锻造成剑,再辅以道门密箓,便可以斩杀蛟龙。据说大唐时代,便常有道人奉皇帝和各地节度使的命令,在各个河口要地悬挂斩龙剑,那时神洲各地都封有龙王。免得龙王串门,或者去其他地方作恶,才挂有此剑。不过从大唐到如今,早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斩龙剑早就失传了!” 他顿了顿,道:“不是陈实厉害,而是斩龙剑厉害。只要懂得炼制方法,任何一个符师都可以炼制此宝。斩龙剑的炼制方法,多半是陈寅都传给陈实的不料却害死了上善叔。 严青连忙道:“严荣哥,陈实炼斩龙剑杀了上善叔,这笔仇 严荣迟疑一下,道:“此事自然不能善罢甘休。不过,我们先回雷县,将此事告诉小叔,请小叔定夺。 众人称是,纷上马,直奔雷县而去 严青突然道:“我们在坟地遇到陈实,他好像就是奔雪县去的,说不定能在雷县见到他。 陈实带着黑锅,顺着沿途大水的痕迹往上游走不多时便来到雷县县城。 雷县位于江边,背后便是一片巨大的采石场,采石场后面是比乾阳山脉还要大许多倍的岗金山脉,不过山头圆坨坨的,多是不大的山,没有乾阳山那般密集。山与山之间多湖泊,德江便是从群山之间穿过连通一个又一个湖泊。 这里采金很是发达,采石场原本也是因为挖到了金矿才设立的,湖泊边与德江边也经常可以看到头戴斗笠遮阳的采金人。 陈实一路走来,在城外看到两个采金人争斗,其中一个用子午斩邪剑削了对方脑袋,翻出对方淘得的金子塞入自己的口袋里。 "娃子,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采金人看到陈实,目露凶光,想动手杀人,却见陈实年纪小,不想杀小孩,所以压了压斗笠的帽檐,低头匆匆离去。 陈实来到那个死掉的采金人身边,看了看,挥手一道剑气斩在地上,掀起一大片土石,将尸体掩埋了,继续前行, 过了不久,他带着黑锅进入雷县县城. 雷县与新多县不同,新多县可以看到很多商贩卖山货,多是从多下翻山越岭来到县城的汉子,而这里随处可见的是行色匆匆的采金人,往往一件麻布短褂,泛着黑亮的油光,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采金人的皮肤也被晒得油光铮亮,黑红黑红的浑身都是肌肉疙瘩,很是健壮。 陈实来到一家茶馆坐下,向茶博士打听消息 茶博士笑道:“这些采金人多是书生,有些还是有功名的秀才,但就算考上秀才又怎样?找不到活儿干,还不是要土里刨食?他们就脱下了秀才的长衣,换上短褂,淘金去了。” 他一边斟茶,一边道:“客官别看他们模样粗鲁但出口成章,提笔便能给你写出长篇策论,舞文弄墨不在话下。” 陈实轻轻点头,道:“咱们县里,谁家养龙么?我在山里打了一只灵兽,想卖掉换钱。” 养龙的?只有严县令家里养了一条蛟龙。 茶博士道,“他们家的蛟龙特别大,吃得也多,常常来集市上买灵兽肉。半夜里还能听到龙叫,跟牛叫声差不多,但宏大了几十倍,震得胸腔都在嗡嗡响!”陈实喝茶,觉得茶不好喝,又向茶博士要了一碟果子和肉脯,肉脯给黑锅吃,自己吃果子。 待到果子吃完,他也打听到雷县县令叫什么,修为如何,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陈实付了钱,起身向外走。 茶博士收拾好茶桌,向掌柜道:“严县令家来仇人了。刚才那个小哥,多半是来寻仇的,问的很是仔细,连家里有几口人都问了。 掌柜道:“你说了?” “说了。 那掌柜跺脚道:“你啊,又害了个人!这小哥去寻哪里会是人家的对手?肯定喂了县令家的蛟龙!:仇, 他追出茶馆,却见陈实和黑锅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不由黑着脸返回茶馆,狠狠瞪了那茶博士几眼. 茶博士也是委屈,不敢回嘴。 陈实来到县衙外,观察县衙的布局,转了一周目光落在飘浮在半空中的那面万魂幡上, 雷县的万魂幡是在空中,飘扬展动。 新多县的万魂幡中没有万魂,只有八千多条怨魂,尚未炼成。 但雷县的万魂幡已经炼成,幡中绝对不止万魂数量只会更多! 此宝威力奇大,陈实判断一下,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件主物的威力。 他来到玄武阁外,玄武阁是个园林,其中有一座楼阁建在假山之上,有龟蛇腾飞之势,因此叫做玄武阁。 这里是严家在新多省雷县打造的一个栽培子弟的地方,严静思平日里公务繁忙,但忙完后便会来到玄 武阁,教导严家子弟。陈实观察半响,发现进出的严家子弟不多,前后五个人,但修为实力均是不弱,其中有四人修成金丹。 "县令严静思的确善于教导。茶博士说,县令严静思在来到雷县时,便已经是元婴境了,到了雷县后多次元婴出窍,显圣,大放神光。这人,打不过。 他想了想,向黑锅道,“玄武阁中的高手众多,而且防备森严,我进不去。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付严静思,我力有不逮。 无论是严静思还是万魂幡,都凶恶无比。 差距太大,哪怕陈实修炼到金丹二品,但只要对方稍一触碰,只怕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陈实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只听一声大笑传来:“人生何处不相逢!陈实老弟,又见面了!” 陈实看去,却见严荣、严放等人纵身下马,大笑着向他走来。 “陈老弟既然来了我玄武阁,岂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严荣伸手相邀,笑道,“不知陈老弟能否赏个薄面,去玄武阁中坐坐? 陈实微微一怔,这不就可以进入玄武阁了么? 他轻轻点头,道:“叨扰了。 严荣满面笑容,在前方引路,笑道:“来人,通知县太爷,便说新多县陈实来访,已经到了玄武阁!陈老弟一定要留下来品尝一下我严家的家宴,县太爷是莪小叔,记挂阁下很久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实一眼。 陈实眨眨眼睛:“严静思会过来? 第一百一十章 人有所操 玄武阁内部空间颇大,占地十余亩,享台楼榭廊道曲折,贸然进入其中甚至会迷路。 严青在前方引路,严荣则与陈实并肩而行,后方则是严放严朔等人,恰恰将他包围在中间。 这些人距离我都不超过一丈,我若是在此时动手杀人,能否杀掉他们所有人全身而退? 陈实心道。 有难度。 他只见过严放的金丹,已经是金丹七转,但严放显然不是雷县严家最强的子弟。 严家修炼金丹,襄括七返、八变、九还,炼金丹为大药,实力远非其他金丹高手所能匹敌。 而且严放的功法极为诡异奇特,竟能分头行动施展法术,可以长出十二颗脑袋,这等邪门功法,陈实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我此行的目的,不是他们。 他原本看到玄武阁防备森严,地方又大,没办法踩点,观察地理,再加上高手众多,没有胜算,所以打了退堂鼓。 此刻严荣邀请他进来,自然趁机打量玄武阁中的景致。 这玄武阁中央环抱一个巨大的水池,如同一个小湖泊,应该就是养龙池。 养龙池向外分,有四個院,分别有不同功用,会客,采气,炼丹,内府。 最主要的地方便是玄武阁,建在养龙池旁边的假山上,假山建的高大,怪石嶙峋,石头多有褶皱,如同龙鳞,还有着孔洞,约有水缸粗细。 想来养龙池中的那条蛟龙上岸后会钻入怪石的孔洞中,蜿蜒爬行是个乐趣, 山体内冷风阵阵,可以避暑 陈实让黑锅留在山下,自己跟着严荣上山。 只见他们脚下是汉白玉石阶,每到拐角处便有石柱,柱上有石狮子,五竹老太太地里的甜瓜大小,雕琢得惟妙惟肖。 拐角处还摆着花篮,花香四溢。 白裙的侍女在弄衣领低垂,露出雪白一片的肩头。 陈实跟着他们来到玄武阁,只见这座楼阁共有层,建在假山临水的一面,山的另一侧是水车,高两三丈,被流水驱动,骨碌骨碌的旋转,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 于是山上便有了瀑布,水流从楼阁下方涌出,瀑布虽然不大,但曲折蜿蜒,如蛟龙攀附在山崖上。 “陈实兄弟,我严家的玄武阁,景色如何?” 严荣笑问道。 陈实赞道:“廊桥漫道,迂回不尽,令人流连忘返。 只是这么大的水池,没有蚊子么?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实大是不解,道:“院子里有这么大的水池,一般容易滋生蚊虫,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只恐四处咬人吸血。 严青笑道:“秀儿,遇到蚊子怎么办?” 一旁正在弄花的白衣侍女莲步款款,突然脑后浮现出神龛神胎,催动法术,但见空中一根根真气化作的细针咻咻飞行,来去如电。 那名叫秀儿的侍女柔柔弱弱,但针法却极为细腻,一根根毫针随着侍女的手中法诀变化而飞舞不会 此针肉眼几乎不可见,陈实凭气息感应,察觉到针长四寸,粗细如毫毛,攻击距离约一丈远近 超过这个距离,真气便会溃散,毫针无法成形 陈实向前跨出一步,似乎想抬手触摸空中的细针,恰恰跨入一丈距离。 那侍女急忙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一根细针在陈实手心留下一个小小的针孔。 陈实抬手,看着掌心的针孔,有一滴鲜血流出, 那白衣侍女急忙跪下,叩首道:“奴婢不小心伤到客人,这便去拿灵药! “小伤而己。 不必麻烦。 陈实不动声色,将手心的那一滴血擦去,询问道“这套针法是什么法术?” 严荣挥手,让白衣侍女退下,笑道:“惊魂十三针,回春诀中的法术,是我严家收藏的一门功法。 玄武阁的侍女修炼的都是这门功法,专破金刚不坏等金身类的功法。 但哪里有这么多金刚不坏的对手?所以便给女孩儿们炼炼,平日里刺死一些蚊虫罢了。 “若是动手,侍女须得先杀掉。” 陈实心道, 这些精通惊魂十三针的侍女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虽然这侍女的修为只是神胎境,但偏偏克制他。 金丹境与神胎境,虽然只差一个境界,但实力悬繁便如同金丹境面临元婴一般,是不可跨越的天堑 但这些侍女功法太特殊,引起陈实的警觉 更让他只觉棘手的是,回春诀,惊魂十三针,这等功法严家传给侍女,严家的家传功法一定更为厉害! 他们走入玄武阁,第一层是会客之地,摆着茶具,香炉,以及小巧的木炭炉。 一侧还有琴女正在抚琴,淡绿色的衣裙,薄施粉焦,看起来很像大家闺秀,但见了众人,慌忙起身,从琴后出来,迈着小碎步上前几步,跪拜在地。 陈实道:“严茉兄,玄武阁的规矩好大。 严荣笑道:“不是玄武阁的规矩大,而是我严家的规矩,的确比其他世家要严格一些。 治家如治国,在家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在国则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陈兄弟,这边请。 陈实跟着他们来到玄武阁二楼,二楼是县令严静思家宴的地方,分为内外两个用膳之地。 外面是地位不高的严家子弟用膳的地方,里面则是严荣等人与县令严静思用膳之地。 至于女眷,则无缘登上玄武阁用膳一 严家的确规矩颇多。 陈实跟着众人来到一旁的茶室,茶室上挂着一条横幅,写着“人有所操” 四字,笔力遒劲有力,力透纸背,是瘦金体。 “这是小叔的手笔。 小叔写了一手好字。” 严荣笑道, 陈实轻轻领首,道:“人有所操。 人要有所操守有所操持,有脊梁骨,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严荣似笑非笑道:“陈兄弟似乎有所感悟。 你若是喜欢,我请小叔写一副送你。 请坐,我们先用茶,小叔公务繁忙,我们先等一等。” “不急。 陈实落座下来,环视一周,二楼茶室地方不大坐了这么多人喝茶,稍显拥挤。 “多好的机会。 他心中有些焦躁,这个茶室更适合动手,可惜他不知严荣严青等人的深浅。 他靠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下方养龙池中的景像。 “若是池中有蛟龙,在这里吃茶,一定惬意得很。” 陈实笑道。 严青、严放等人各自眉头一挑,忍不住心中一股怒火腾腾往上冲。 只有严荣面色如常,并不把这句话当成挑衅, 陈实张望,疑惑道:“听闻玄武阁的养龙池中养了龙,那条龙呢?让它上来,陪我们一起喝茶。 它莫非不在家? 他微微一笑,道:“难道是去找李天秀喝茶了? 严青怒上心头,拍案而起,将那柄斩龙剑插在茶桌上,咬牙切齿道,“陈实,我严家给你脸了!你居然敢用这种剑,暗算我上善叔!今日不是敬酒,而是罚酒,你不给个交代,休想活着走出玄武阁!” 严荣按住他的肩膀,面色一沉,喝道:“严青,给我坐下! 严青强忍怒气,重重坐下,眼睛瞪圆看着陈实眨都不眨一下。 严茉微微一笑,道:“陈兄弟锻造此剑,杀我严家豢养的蛟龙,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们严家一个交代? 陈实看着面前的铜剑,突然伸手拔起铜剑,茶室中所有人心中一惊,不由分说脑后神龛纷纷亮起,神胎显现,各自张口吐出金丹,一时间茶室中各种光芒汇聚,黑的黄的紫的绿的,还有一个赭色的金丹,正是严荣所有! 各种金丹散发着强横无比的压力,让茶室咯吱作 响! 茶室四周的墙壁、挂画、窗帘的暗角,隐藏的各种符箓也迸发出亮光,各自被激发! 与此同时,陈实感应到楼下正在抚琴的琴女悄然翻身而起,轻飘飘落地,恰恰来到自己坐的地方,催动神龛神胎,聚集一道剑气。 只要他敢挥剑伤人,这琴女的剑气便立刻会从下向上飞出,将他从下向上劈成两半! 还有几个侍女从外面冲进来,也各自准备好法术,仰着头往上看,脚步无声无息的移动,随时准备自下而上攻击陈实。 楼梯处还有一位修成金丹的女子,一脚踩在第阶楼梯上,另一只脚抬起,抬头上看,筋肉已经紧绷,准备往上奔 而在第三层,他还察觉到另外几个严家的高手的气息,有的抓住裔棂边沿,准备跃下,有的祭起金丹,准备击穿地板,直击他的头顶。 还有两个人来到楼梯处,准备从楼梯处奔袭。 陈实虽然没有看到楼下楼上的情形,但他自从炼就圣胎之后,对外界的感应便越来越强,将这些人的反应悉数收入脑海之中 他轻轻弹剑,笑道:“这柄剑,是我听闻德江闹水司淹死了不少人,所以花了一两半银子,打造成的患,淹死了不少人,所以花了一两半银子,打造成的斩龙剑。 我卖给桥湾镇,卖了十两银子。 这柄剑,杀了你们的上善叔?” 茶室中的众人面色均不好看, 陈实放下铜剑,道:“你们养龙池里的龙呢? 严青再也忍不住,怒道:“姓陈的,别给脸不要脸!若非看在你死鬼爷爷的份上 陈实脸色大变,抬手抓住他的头皮,嘭地一声砸在面前的茶桌上! 严青也是高手,自幼草药熬炼筋骨,炼得铜筋铁骨,修成金丹后,更是七返八变九还,把身躯炼得坚实无比,力大无穷。 但陈实伸手抓来,他竟然来不及躲避,陈实扣住他的脑袋压下去,他只觉一身力气无法阻挡! 自己这一身力气,在陈实面前便像是小鸡崽儿,被他摁住动弹不得。 他的头将茶桌撞得四分五裂,脑袋磕在地板上,又惊又怒,陈实另一只拳头砸在他的侧脸上,轰隆声,玄武阁剧烈震动一下,上中下三层的窗棂和门户哗啦啦作响。 茶室中,众人脸色剧变,便要上前相助。 严荣猛地张开双臂,挡在众人身前,厉声道:“谁也不得动手!” 楼上的严家一众高手,楼下的一众侍女,和两条楼梯上的高手,各自准备动手,闻言纷纷止住,继续一动不动。 “嘭!: 二楼又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陈实拎起拳头,第二拳砸在严青的下巴上,比第一拳更狠。 “说我可以,说我爷爷,你他娘作死!” 陈实连打带骂,嘭嘭嘭一拳又一拳砸下,严青左边半张脸被打得像猪头一样,随即被陈实拎起来,换了一边脸摁在地上,继续殴打。 他又惊又怒,一开始还有力量反抗,试图祭起金丹伤人,但被陈实的手掌按住脑后的玉枕穴,将他的玉枕骨堵住,念头放不出来,金丹全然无用。 待到十几拳下去,严青已经被打得浑浑噩噩,脑中一片空白。 陈实似乎打得累了,放开严青,直起腰身,抓起旁的茶壶狠狠砸下去,嘭嘭嘭,砸得铜质茶壶也扁了。 又跳起来,在严青身上狠狠踩踏几脚,啐了一口,恶狠狠道:“下次再说我爷爷,打死你! 茶室中,众人各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却都未动。 陈实伸出两只手,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歉然道:“各位严家兄长,是小弟失态了,恕罪,恕罪。 他心中颇为满意,如今总算试探出这座楼中所有人的修为了。 严菜正欲说话,突然只听侍女的声音传来:“老爷快到了!” 一众侍女丫鬟鱼贯而入,纷纷上楼,端来各种珍馐佳着,放在临水的主厅中。 待到饭菜上齐,又有丫鬟端来热水,毛巾,一人一个银盆,一条全新毛巾。 众人洗好手,只听上楼声传来,脚步沉稳, 陈实明明听到脚步声,却没有感应到任何人上楼,心中一惊。 上楼的这个人,仿佛一团空气,完全不在他的感应之中! 严静思的修为,实在太高了!” 严茉笑道:“陈兄弟,请。” 陈实定了定神,与他们一起走出茶室,严菜向一旁的侍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将昏死的严青抬走,收抬茶室。 陈实与众人来到主厅,便见一位大人坐在一侧的罗汉床上,三四十岁,模样清瘦,微须,眼袋卧蚕扎着道士的发髻,身上也是一袭道袍,并不像县令反而像是一个学道之人。 他明明坐在那里,但陈实还是感应不到他。 严放凑到这位大人身边,悄声道:“小叔,上善叔他无妨。 那道士便是严静思,雷县的县令,抬手道,“上善杀生太多,想要化龙,注定有此劫数。 我已经用紫微术数算过,它难逃此劫。 无非是上苍假陈小兄弟之手,让它应劫而已。 小兄弟,请入席。 “大人请。 众人各自入席,身旁各有一个丫伺候。 陈实被安排在严静思的身边,刚刚捉住筷子,这才想起敬酒,连忙将筷子夹在手心下,起身敬酒,道:“晚生陈实,敬大人一杯。 严静思举杯,一饮而尽。 陈实只觉背后的丫鬟,令他如芒在背,也仰起头:一饮而尽。 此次筵席,宾主尽欢,众人屡屡劝酒,不提上善被杀一事。 陈实喝得酩酊大醉,跟跄下楼,走到山下,险些跌倒。 黑锅连忙跟上, 陈实东倒西歪,向严家众人摆手道:“我、我能走,不用扶莪!回头我跟我爷爷说,严家都是好样的!我爷爷一定好好.照顾你们!回去吧,回吧! 众人将他送出玄武阁,陈实摇摇晃晃走在街上不知不觉来到茶馆,只觉唇干口燥,于是上楼喝茶,茶博士连忙斟茶照顾,心中诧异:“他居然活着走出来了,难道不是寻仇的? 陈实取出一张百两银票,塞到茶壶下,悄声道:店家,帮我买十几只猪狗牛羊,要怀孕待产的” 又是大章!月底求月票,新书冲榜!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人如割草,见血不见刀 “怀孕待产的牲口?” 那茶博士有些错愕,但陈实给的实在太多,于是将银票藏在茶壶下,悄声道:“客官何时要?十几只可不好准备。 陈实想了想,道:“后天清晨行么?” 茶博士思索片刻,道:“后天清晨,在小店后院。 客官只管来牵。 陈实喝茶醒酒,他的确有些醉醺醺的,这辈子没怎么喝过酒,喝这么多更是第一次。 “严静思此人深不可测,他在酒席上对我没有任何试探,严茉的城府也如他一般。他们二人不会对我动手,但其他人呢?” 陈实一边喝茶,一边望着外面的街道,心中默默道,“其他人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么?” 人有百样人,花有千般红。 倘若所有人都冷静如严静思,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乐趣? 严家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向他动手 陈实收回目光,他在酒后才品出茶的味道,只觉入喉清爽,过了片刻,口中的酒气顿消,只剩下茶的清香和回甘。 “喝茶倒是不错,可以醒酒。 陈实喝足之后,意识清醒许多,付了钱,摇摇晃晃下楼,却只觉虽然意识清醒,但身体还在醉着,手脚有些不当家。 他倒喜欢上这种感觉,唤上黑锅,一步三摇的去了 街上的人见了,都不禁大皱眉头 "这谁家的孩子,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家大人也不管管!” “小了就喝这么多,大了还得了?只怕是個酒蒙子,醉生梦死。” 陈实不管不问,径自前行,不知不觉间经过闹市,只听一声吆喝传来:“磨剪子戗菜刀——” 接着各种吆喝声一下子闯入耳朵里,行人也多了起来,摩肩接踵的人群将陈实淹没, “油条辣汤——” 刚出锅的馒头,热腾腾的包子-” “卖符卖符,上品黑狗血书就良符!桃花符走桃花运,招魂符召来老父亲!不符不行! “南来的北往的,停一停看一看,胸口碎大石!小亮,来!给他们整个活儿!” 下午这条街,热闹非凡,淘金客有了钱,便会来买各种货物,吃点好的,多下挑着担子走百里入城的汉子,此刻也都卖完了山货,要购一些城里的物件回村,在村里是稀罕东西,可以哄媳妇孩子开心很久。 午饭过后,这时候最是热闹,但也只是热闹一个时辰,便会冷清下来。 陈实走入闹市,酒还未醒,却觉得尿憋得慌,于是带着黑锅在街上穿行。几个醉汉钻到闹市旁的小巷里,正在对着墙解决。他没有在城里这么干过,只好憋着往前走。 街上做各种买卖的都有,卖鱼的卖龟的卖肉的,风筝摊子前围满了孩子,还有追着货郎跑的小孩,卖布的店家展开绸缎,向着街上的人们吆喝,卖灯笼的挑着灯笼展示上面靓丽的色彩和手绘图案, 还有的带着筐,筐里放着小鸡崽儿,卖小鸡的。 陈实还看到卖鸭子与鹅的,于是停下来盯着这些鸭子与鹅看了几眼,确认不是人,这才离去。 街上各种买卖都有,还有几个淘金客盯着墙角的女子一直看,那女子也不在意,只是道:“痴汉,看什么看!若是没钱就去淘金,有钱了再在老娘身上用功!" 陈实从旁边走过去,觉得小肚子憋得愈发涨了。 他的背后,隔着两三个人的地方,一个身穿短褂的淘金客面带笑容,手里掂着一小袋金沙,看向墙角的女子,却悄悄催动神龛,神胎浮现,一道细微的剑气跃动开来,仿佛游鱼。 这道剑气在人群中穿梭,行人极多,剑气却能时而偏转,时而顿止,时上时下,没有触碰到任何人便来到陈实的背后,眼看便要从陈实的后脑处穿过,突然陈实束发的红色飘带像是被风吹起,扫在那道游鱼般的剑气上。 “啪!- 那道剑气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竟然炸开,真气消散,没有对陈实造成任何伤害。 那短褂淘金客脸色微变,无视面前暗娼的招徕钻入人群,搜寻陈实的踪迹, 只是街上人太多,到处都是人,他一时间无法找到陈实。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陈实迎面走来,心中一喜,正欲准备法术,陈实脚下一晃,已经来到他的跟前,根本来不及准备法术! 陈实右手握拳,只握住小指无名指这二指,食指和中指半握,半途发力,闪电般在他胸口心窝处打了-拳,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但后心的短褂却啪的一声炸开,撑破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这一拳打在他的前心,但他的后心一根根肋骨却折断了,向后撑起背后的古铜色皮肤。 他身形跟跄,向暗娼那边走,还未走到跟前,便噗通倒地。 “好快的身手!”他瞪大眼睛,趴在地上。 他的心脏被戳碎。 暗娼脸色微变,不由分说拨开那几个痴汉,走入人群,目光盯着正在往前走的陈实身上。 同一时间,人群像是变得稠密很多,几道身影若有意若无意的向陈实这边靠近。 “风筝!当心我的风筝!39 几个孩子撒欢般的往这边跑,拉着风筝打算在闹市里升起来。 同一时间,人群中几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丝线如同细蛇般游动,那是另一种法术。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三四寸高的木偶小人行动僵硬,但是速度却快,在人们脚下穿行,手中拿着袖珍的刀剑,模样儿很是凶恶,向陈实接近, 黑锅跑了起来,在人群中穿梭。 一道无形刀气从陈实后心袭来,陈实弓下腰,恰恰避开那道刀气,从身边跑过去的小女孩手中夺过来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掉。 那暗娼见刀气落空,唯恐砍死其他行人,急忙顿住刀气,正欲向躬身的陈实下手,突然糖葫芦的竹签已经插入她的胸口。 陈实拔出竹签,从她左侧太阳穴刺入,右侧刺出,闪身走入人群。 暗娼瞪大眼睛,眼前却一片模糊,人群人来人往,她的身体摇摇晃晃,想要跌倒。 地上几个木偶小人拔剑刺向陈实的脚面,却屡屡刺空,锲而不舍的追着他猛刺。 “哇-”被夺走糖葫芦的小女孩大哭起来,向娘亲指着陈实离去的背影。 “大哥哥抢我糖葫芦!” 街角的一个摊位上一个老汉乐呵呵的正在表演木偶戏,双手各自持着一块缠绕各种丝线的木板,还有些孩子正蹲在摊位前盯着动来动去的木偶。 那老汉见到陈实向这边走来,不由脸色微变,十指又开,十道丝线各自飞起,带着摊位前的那些木偶,木偶立刻转身,面相变得凶恶,拔出刀剑踩着摊位前的孩童脑门一跃而起,向陈实扑去, 陈实身后,那群小木偶在后面追杀而来,气势汹汹。 陈实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右手拇指压在小指和无名指上,食指中指竖的笔直,手掐剑诀,轻轻一抖,脑后闪电般浮现出一座小庙,庙中一道细如毫发的剑气飞出。 “ 剑气切断一道道丝线,木偶纷纷落地,剑气从老汉眉心刺入。 老汉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靠去,靠在墙上。 那堵墙微微震动一下,墙壁的另一面啪的一声炸开,出现一个大洞,汩汩的往外流血。 一众木偶纷纷倒下,不再动弹 "花里胡哨。有这功夫,多炼剑控剑,你早就杀掉我了!”陈实轻声道。 只是这话,老汉没能听到。 陈实挤入人群,曲指轻弹,一道无形剑气切开正在奔跑的孩童手中牵着的风筝线,风筝失控,飞上空中。但那风筝线却被陈实真气所控,咻的一声穿过-个追赶孩子的汉子胸口。 那汉子满脸笑容,像是孩子的父亲,已经跑到陈实身边,被丝线穿过心脏,藏在袖中的剑气顿时溃散,愕然道:“刺剑式还可以这么用?” 陈实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掐剑诀,轻轻摆动,那根风筝线如同被无形的银针牵着,穿针引线,飞速在他的心脏四周穿插交错,很快便在他心脏四周织就宇笼。 "你控制心跳,心脏剧烈跳动一下,丝线便会将你的心脏切碎。 陈实剑诀向后指去,丝线飞出,前方的那孩童仿佛察觉到风筝丢失,连忙转身,恰恰丝线飞来,围绕他的脖颈缠了一圈又一圈。 "子午斩邪剑,云剑式?” 那孩童呆了呆,脚下的无形丝线已经来到陈实的脚下,也是剑气所化,犀利无比。 那孩童口中传来厚重的成人声音,嗓门很粗,冷笑道:“你的子午斩邪剑玩出花了,但依旧是最低等的法术!看谁的剑更快!” 他催动剑丝,突然脖子一紧,人头飞起。 “不要!” 那汉子刚刚开口说话,心脏突然四分五裂,口中吐血,倒地不起。 “杀人啦!39 人群一片慌乱,这时暗娼的尸体也倒了下去,引起更大的骚乱,人群蜂拥四周冲去,人挤人,人推人,乱得可怕。 陈实一边走,一边侧身闪身避开人群,突然握拳,竖起大拇指刺入左侧来人的太阳穴,又走几步身形一矮,一拳轰在前面的妇人裆部,闪身避开背后刺来的匕首,拧腰转身,左手如刀劈砍,劈在那人脖颈,咔嚓一声,将其脖子砍得骨骼尽断! 前方一尊高一丈三四,浑身金光的巨人迈开沉重脚步,呼喝连连,向他奔来,速度越来越快,块头越来越大! 张张黄巾力士符不断从那巨人身上炸开,金光护体,让其人的力量提升到极致,力可搬山! 轰! 他与陈实的身躯撞在一起,巨人倒飞而去,飞出十多丈,砸在一户人家的屋脊上,只听咔嚓一声,腰身折断,挂在屋誉上,已是没了气息。 陈实走出这条长街,街口还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贩子惊恐地往街里打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糖葫芦多少钱? “五文一串。 糖葫芦贩子探头探脑的望向街里,小声道,“杀人了,杀人了!小伙子,里面杀人了么? “杀人了。拿一串。” 陈实付了五文钱。 糖葫芦贩子从稻草棒子上拔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还是探头探脑张望,嘀喃道:“当街杀人,好生凶残,是县令家的那几个霸王又在杀人么…小伙子你怎么不跑,反而这般淡定? 陈实接过糖葫芦,递给一个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妇人。 那妇人怀中抱着个小女孩,见到糖葫芦递过来连忙抓住,破涕为笑:“娘!大哥哥还给我一串糖葫芦,大哥哥真是好人!” 陈实又取出半两银子,抛给那糖葫芦贩子,道:“你的糖葫芦我全包了。这根糖葫芦稻草棒子,也给我吧。 那贩子又惊又喜,接过银子,千恩万谢。 陈实扛着糖葫芦棒子,一手抓起一根糖葫芦,大口吃着,追上那妇人。 那妇人怀中的小女孩正在开开心心的吃着糖葫书看到陈实肩头插满糖葫芦的棒子,顿时不开心了,瘪着嘴,嘴角能挂油瓶。 陈实疯狂馋她,馋的小姑娘快要哭了,这才从棒子上摘了几个其他口味的送给她,哈哈大笑,带着黑锅出城而去。 “严家,胆子还是小了点,不敢亲自动手,只敢请些不入流的杀手。仅凭这些杀手,又怎么能试探出我的本钱? 不远处,严青、严朔面色铁青,目送陈实出城没有动手 他们此次的目标,是为了制造险情,倘若陈实的爷爷还在人世,见到陈实遇险,必然会出手援救。若是陈实爷爷不在人世,那么索性就在闹市中杀了陈字 没想到,这条街上埋伏的所有杀手,统统死在陈实手中,一个不留! 更可怕的是,陈实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与此无关的行人! 其人出手的准确与狠辣,浑然不似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这些久经杀伐的杀手,是新乡省最好的杀手,虽然境界不高,但即便是高境界的修士也会葬身在他们手中,没想到一条街,一次照面,竟然悉数死在陈实手里。 他死了这么多年,难道是在阴间磨砺杀人技吗?”严青摸着肿胀的脸,咬牙切齿道- 月底求月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那水车高约两三丈,水车上有着水利符和龙王符文,带着万钧之力,轰然撞在玄武阁上。 无数碎木屑纷飞,玄武阁第一层几乎被那水车撞穿,一根根木头柱子折断,水车也自四分五裂! 玄武阁本身是木质,虽然用的是上等木材,又有各种符箓加持,但这些符箓大部分都是用来镇压阁中的外来者,部分用于加固。再加上水车本身便极为坚固,又有符箓加持,两两碰撞,同归于尽! 守在玄武阁第一层的严家子弟和传女丫鬟,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撞击冲击得骨断筋折,向外飞去。 严荣混在人群之中,心中慌乱:“陈实为何要杀我们?难道是前天严青买了杀手暗杀他,他今日前来寻仇?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尖锐的呼啸声传来,严青被一根碎木洞穿了身躯! 那根碎木应是裔棂的木杆儿,被撞断后一段尖锐,从严青的小腹刺入,穿透脊梁骨刺出! “刺剑式!: 严菜心中骇然,这是陈实的刺剑式,威力奇大严青金丹四转,却根本挡不住,直接被木头刺穿! 被撞飞的众人并未被全部撞死,毕竟是修士,大部分都还活着,他们人在半空,便见一根根木条仿佛变成了索命的飞剑,向他们激射而来! 而在这些木条后方,陈实身法如飞,脚步踏在空中,星光成团般自他脚下炸开,光芒流遍全身。 此刻他再度凝聚起天蓬法身,三头六臂,红发飘摇,六条臂膀却未曾抓住钺斧、弓箭等武器,而是各自手掐剑诀, 六条手臂,六式剑诀,刺、挑、斩、劈、云、抹,剑指向前刺出,挑起,平斩,竖劈,云扫,横抹,真气侵入一根根木条之中,令这些木条随之而动,变成最为可怕的武器! 陈实在空中狂奔,步伐奇异,如同脚踏北斗七星,并非走直线,六条手臂的剑诀也在飞飞速变化, 严荣看到空中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被飞出的碎木贯穿身体,心痛万分,但也知此乃存亡之机,陈实必会对自己下手,当即催动金丹,不管四周是否有严家子弟和小厮、传女,统统在他金丹力场中崩碎、焚化成灰! 他在半空中转身,直面陈实,鼓荡气血,将真气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陈实,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下方的养龙池中坠落! 突然,陈实六条臂膀的剑诀,统统变作刺剑式的剑诀,六臂齐齐向前刺出! 呼—— 一根支撑起玄武阁的柱子飞起,竟被陈实运炼成剑,在空中呼啸而动,向他撞来! 那根柱子侵入金丹力场,不断炸开,化作能能烈顷刻间楚烧殆尽! 严荣还未松口气,突然灰烬中无形剑气刺出,穿透金丹力场,将他身躯洞穿!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三合之敌,殊为难得。 陈实脚步如飞,在空中连续跨出六七步,落在养龙池的水面上。 严菜的尸体则在空中飞行十多丈,钉在武道馆外的墙壁上。 陈实的双腿一沉,压得水面凹陷下去,面色平静的站在水面上,转身看向倒塌倾覆中的玄武阁。 这座楼阁第一层被砸得稀烂,第二层第三层坍塌,还有人正从阁中向外逃去。 这些人原本打算暗算陈实,怎奈楼阁倒塌,自己若是不冲出去,便会被埋在楼中。 “严静思不在这里?” 陈实有些失望,他的衣衫下挂满了各种符,尚未来得及动用。 这时,黑锅也驱赶着那些待产的猪狗牛羊来到养龙池,那些牲口像是中了邪一般,对适才的战斗场面视而不见,居然没有半点惊慌惊恐。 当然,陈实等人也如同中了邪一般,对黑锅的异常视而不见,更吓人的是,适才竟没有一道法术落在这些性畜身上。 陈实气血收敛,身躯越来越矮,其他两颗头颅和四条手臂化作气血,但这气血无法收回身体里,沉甸甸的落了下来,洒了一地。 天蓬伏魔大法需要气血来变神,变神之后,气血中的力量耗尽,天蓬之身便会散去。 倘若主动散去天蓬之身,也因为气血被神性魔性污染,同样也无法收回体内,必须要抛弃掉。 因此这门战斗功法轻易不得动用,动用后便会大伤元气。 就算严静思在县衙,此刻也该闻讯赶来了。” 陈实微微皱眉,他此行的目标,不是严荣严青等人,而是雷县的县令严静思。不过倘若严静思在这里,早就应该赶过来,自己便可以引动所有符,勾动天雷。 他走上岸,提起衣角,登上石阶,不过片刻,便来到假山的山顶,向外眺望。 只见县衙方向,万魂幡依旧飘浮在空中,无人动用。 “严静思不在雷县!” 他向下走去。 路上,几个不起眼的严家子弟向他动手,还未释放出法术,便被一道无形剑气斩杀, 一些传女丫鬟被陈实撞见,惊恐得尖叫,四散逃去,陈实却并未再下杀手。 他此行的目标是严静思,只要不威胁到他,他很乐意仁慈一回。 陈实来到玄武阁的后院,并未进门,清了清噪子,道:“夫人在家么?晚生陈实,想请教夫人,县太爷哪里去了?” 后院中一片慌乱,许多女眷惊慌失措,四处躲藏 过了片刻,只听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传来:“老爷昨日出门,前往省城述职。如今新多省换了一位新巡抚,又是严家的亲戚,上任之初,一面是述职,一面也是走亲访友。 “多谢夫人。 陈实躬身,道,“待到县太爷从省城归来,劳烦告诉县太爷,便说晚生来过,见他不在,快快而去。县太爷若是有心,便去新多县的黄坡村找我。 那女子隔着墙,道:“我一走会告诉老爷。陈实转身,带着黑锅和一群猪狗牛羊走出玄武阁 县城中,有人听到玄武阁中传来的打斗声,早有好事者守在玄武阁外,只见陈实撵着一群牲口走了出来,玄武阁中却不见有其他人出来。 "你是来杀县太爷的么?”有人兴奋道。 陈实摇头,道:“不是,我是来给县太爷家送牲口的。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人凑上前来,询问道。 "严家的几个子弟内斗,打死了很多人。劳驾,劳驾。 陈实分开人群,与黑锅一起驱赶着这些性口往县城外走去。 走出雷县六七里地,黑锅突然汪汪叫了起来,陈实看去,却是有一只母羊要生了。 陈实连忙停下,弄来一些干草和树叶,让那只母羊躺在上面。 母羊喘气喘得很快,躺在那里不动,时不时的往后看。 陈实和黑锅便在一旁等待,等了小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烦,母羊这才开始生产。 这次生产很是顺利,生了两只小羊,剥去胎衣雪白雪白的。 陈实燃起一张火符,给小刀消毒,割断脐带,给两只小羊和母羊的脐带都打了个结。 这时,一只母牛也卧了下来,发出哞哞的低叫声 这只牛也要生了?” 陈实正要过去,又有两只母羊大着肚子,也要卧下,还有一只母狗也躺了下来,不住往后看。他还看到一只大母猪哼哼唧唧,似乎也要生产的样子! “糟了糟了!茶博士办的事情太好了,果然都是要生的牲畜。 陈实顿时手忙脚乱,帮这些牲畜接生,黑锅也忙来忙去,去找干草,照顾刚出生的小羊。 一人一狗忙得不可开交,仿佛生育可以传染一般,十几只猪狗牛羊,竟有一半要躺下来! 陈实双手沾染了血,身上也都是,不过不远处便是德江,待到给这些牲口接生,便可以去江边洗-洗。 陈实在给大母猪接生,眼看产门已开,小猪两条后腿已经露出来,这时只听马蹄声传来,陈实警了一眼,却是一辆车辇,颇为贵气,前方两匹马,正向雷县县城驶去, 陈实收回目光,抓住小猪两条后腿,轻轻往外提,小猪是白加黑,白底,背上有黑斑。 不过刚生出一只,便又有一只探出脚. 陈实慌忙抓住另一只猪腿,不经意间警见那辆车辇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线,车上的人似乎对他给牲口接生很感兴趣。 陈实浑不在意,刚接生了一只小猪,第三只小猪便伸出了脚。 看大母猪肚子,竟似还有第四只! 那车辇中的人像是对此没有了兴致,车夫甩了一下鞭子,马儿拖动车辇向雷县而去, 陈实抓住第三只小猪的脚,突然怔住,抬头看向前方的车辇。 他的心脏不由嘭嘭剧烈跳动起来! 车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他只感受到了车夫的气息,车中却空空荡荡! 适才明明有人在车中掀开一线车帘,不可能没有人! 他心跳更加剧烈,严静思! 他想起玄武阁中严静思上楼的情形,听到其人脚步声,就是感应不到任何气息,仿佛一团空气! 黑锅! 陈实满腔杀气往上涌,猛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这辆速度渐渐加快的车辇, 他鬼使神差般迈开脚步,从大母猪身上跨过去, “你来接生!” 黑锅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陈实脚步落下,袖筒之中,一张张春雨符、祈雨符、风符、雷符、五雷符纷纷飞出,燃烧起来,飘上空中,一时间天空中狂风骤起,黑云凝聚,电闪雷鸣。 那车夫仰头看去,但见天空中雷电交加,”雷电之下,是一个个斗大的符文,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从高空垂落,挂在雷云之下,大风之中。 风吹不动,雷击不散。 车夫诧异,喃喃道:“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天,就打雷了? 陈实第二步落下,身躯开始变高变壮,气血蒸腾,双腿之上的神行符、甲马符纷纷被激发,十几张力士符的光芒笼置全身,金光灿灿! 他第三步跨出,抄起另一只待产的母羊,已然奔跑开来。 金光、九宫、盟威、八卦、一将军、三将军、十将军等一众护身符箓,悉数激发! 他身躯变得丈六高大,周身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比硬闯玄武阁强大十倍不止! 他气血化作两头四臂,身后两条手臂将母羊抱在怀中,第五步跨出,已然来到车辇之后! 陈实两只巨大的手掌,从两侧而来,向着车辇重重拍下! “轰! 车辇粉碎! 一道身影向前蜜出,神龛飞起,神胎浮现,元婴立于神胎之前,恐怖的压力进发,车马尽碎,连同那车夫一起,被恐怖的元婴力场碾作粉! 严静思一身道袍,立于力场中心,面色从容淡定,即便袭杀他的人是陈实,也不能让他动容。 他的道心坚韧无比,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道心。 不管陈实为何而袭杀他,也不管陈实的爷爷陈寅都是生是死,只要向他出手,那么他便全力以赴,将对手格杀! 他的元婴站在神胎前,天空中惊雷不断,悬挂着九阳天雷引等一众引动天雷的符箓篆,随便-道雷霆便能将他的元要轰杀,但他的元婴立于神中,雷霆无法感应到元婴中的阴气,自然无从劈杀他的元婴, 他轻轻抬手,车夫和两匹骏马破碎成粉的躯体之中血液飞出,形成蛟龙,扑向陈实! 陈实怒吼,拳头向前轰去,同时脑后的小庙跃出,神龛上三鬼王只觉正气如同长河,涌荡周身,让它忍不住跟着陈实一起,向前一拳轰出! 拳意激荡,那是恐怖莫名的鬼王神力,贯穿陈实的拳峰之中! 他这一拳,拳峰到处,生灭无度,已有大气磅礴的气象,元婴力场也被击穿! 血色蛟龙迎上这一拳,轰然破碎! 紧跟着这一拳之后便是无形的剑气,自庙中进发,一道剑光直指严静思眉心! 严静思面色依旧平静无比,抬手迎上陈实的拳头,巨大的力量在两人的拳掌之间进发,陈实感受到了碾压般的力量从某掌中传来, 而他那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尚未来到严静思的眉心,便被恐怖的元婴力场定住,无法再进一寸! 陈实露出笑容,猛地转身,背后抱着的母羊出现在严静思面前。母羊惊恐万状,发出咩的叫声, 这一声羊叫,轻微,但落在严静思耳中却如同雷 鸣。 下一刻,他天旋地转,元婴已然落入羊胎之中! “嗤 一道剑光飞过,穿透他的眉心! “你也配做县老爷?下辈子注意点,别在我面前作恶! 陈实将怀中母羊放下,“我来为你接生,你好生做个畜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蓬伏魔,凶神下凡 陈实到了城外,寻一僻静角落,将糖葫芦棒子插在地上,瞥见四下无人,慌忙松弛片刻。 差点被尿憋死。 他带着黑锅继续赶路,待来到桥湾镇,恰逢桥湾镇的人掩埋浮尸归来。傅磊生也在其中,陈实与他见礼,道:“先生,我想见识一下元婴境的修为和实力。” 傅磊生深深看他一眼,道:“随我来。 两人来到镇外,傅磊生催动功法,脑后浮现出神龛神胎,神胎中蕴藏无比可怕的压力,让他身遭的地面微微沉降, "我的元婴藏于神胎之中,借神胎来孕养元婴,使元婴壮大。只是没有修炼到出窍的层次,无法让你看到元婴。” 傅磊生轻轻抬手,突然陈实脚下的大地微微震颤,咔嚓咔嚓裂开,竟有一块纵横两三丈,厚八九民的巨大土块,拔地而起,载着陈实飘上空中,离地十多丈! “我的真气雄浑,远胜金丹九转!” 他凝聚精神,但见这个巨大的土块载着陈实越飞越高,渐渐来到百丈高,到了傅磊生的极限,这才止住。接着缓缓落下,片刻后回归原地。 傅磊生道:“我周身有看元要形成的力场,借神胎来铺开。一切法术到了其中,都会受限。你可以试一试。” 陈实道:“好! 他话音未落,脑后已然浮现出小庙,一道剑气激射而出,速度之快令傅磊生也吓了一跳! 这道剑气用的是最简单的刺剑式,刺入傅磊生的元婴力场之中,宛如有无形的剑术高手持剑挺刺,将全身力量灌入剑中,直刺他的咽喉! 剑气刺入元婴力场之中,仿佛陷入泥,速度越来越慢,顷刻间剑气摩擦生热,周身燃起火光,最终止在傅磊生咽喉前三寸处。 傅磊生看着这险些刺入自己咽喉的一剑,登角不觉冒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他没想到陈实动手这么快,好字出口,剑气便至,而且剑气的威力竟然如此凶猛,险些便刺破自己的元婴力场! "幸好挡下了,否则便要被他一剑刺穿咽喉 他刚要说话,突然陈实脚下一动,欺身近前,拳迎面打来! 这一拳的力量好生霸道,拳头轰出,轰隆有声宛如打出了一道雷霆。 傅磊生耳畔被震得隆隆作响,心神被震动,甚至生出一丝恐惧之感,藏于神胎之中的元婴也有些坐不稳。 “若是他的拳头再强一些,打出真正的雷音,恐怕元婴境的存在也是一拳一个,直接轰杀!” 他刚想到这里,陈实拳头来到他的面门,拳头四周泛起火光,皮下筋肉隆起,气血冲荡,竟比剑气还要刚猛霸道几分,来到他的下巴处。 但再进一步已是艰难,无力对傅磊生形成威胁, 陈实暴喝一声,脚踏北斗七星,手脚并用,如疾风暴雨,疯狂向傅磊生攻去! 他的每一拳每一脚打出,皆带着隆隆雷音,不断震动,虽然未曾落在傅磊生的身上,但却让他的元婴力场不断震动,让傅磊生也是身躯大震,身不由己飘起,向后落去! 陈实疯狂进攻,气血越来越旺盛,傅磊生在陈实的攻击下不断向后飘去,然而陈实每一击都无法真正的攻击到他。 傅磊生惊疑不定,继续下去,自己的元婴力场便有被他生生打破的趋势! 他要杀我! 傅磊生被他气血冲击,竟生出恐惧的念头,随即才清醒过来,暗道,“他战意太强,影响到我的判断!奇怪,明明是个小孩子,为何有如此可怕的战意?: 就在这时,元婴力场在陈实的狂暴攻击下终于破碎,陈实拳头即将来到他的面门时,傅磊生忍不住抬手,将这一击挡下 两人身躯大震,,陈实后退一步。 傅磊生尽管接下这一击,将陈实逼退一步,但被震得气血浮动,宛如装满水的瓶子疯狂摇晃,瓶中水在旋转激荡一般,忍不住面色涨红,心道:“好强盛的气血!: 他长长吸气,这才平定气血,抬脚跨出一步,沉声道:“陈实,这便是我调动元婴法力,形成的压力! 他手掌抬起,翻手落下,抬翻之间,陈实突然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下一刻便狠狠砸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抵挡和躲避! 傅磊生手掌向下按去,大地轰隆震动,以陈实为中心,四周土地猛然沉降! “轰!。 一个方圆两三丈的大掌印清晰无比的出现,而掌印下方正是陈实。 他双手撑地,试图站起,却又被元婴力场的力量压趴! 傅磊生收回元婴之力,陈实这才能起身, "差距这么大么?”陈实皱眉,喃喃道, 傅磊生道:“一重境界一重天,你金丹其实已经很不弱,比很多金丹四转、五转的法力还要雄浑很多但是境界相差一个,就算你修炼到金丹九转,面对元要还是远远不如。 陈实想起自己听到严静思的脚步声,却感应不到基人的情况,自己细细感应傅幕生,却可以感应到他。 “傅先生能否收敛一切气息?” 傅磊生闻言,当即将自身的气息收拢,陈实再感应,还是能感应到傅磊生的气息,当即道:“有一位元婴境的修士,能听到其脚步声,而无法感应到他的任何气息,这是元婴的哪一重境界? 傅磊生面色凝重,道:“此谓六合。精气神三合三合之后便可修成元婴,再手与眼合,眼与身合,身与元婴合,便是六合。做到六合,元婴与肉身便是体,内观五脏六腑,气息一点也不外泄。因为六合控制元婴,便像身体一样。六合之后,才可元婴出窍而不伤身。你说的这个人,便是将元婴炼到六合阶段的人。 他更进一步,道:“此人的元婴坐于虚空之中,万法不侵,他的身体便相当于也坐于虚空,同样万法不侵。我只是刚刚进入元婴境,摸索出这一点,所知也是不多。” 陈实躬身道:“受教了。先生,天色将晚,我须得回家了。 傅磊生轻轻点头,目送他向乾阳山走去,突然道:“陈实!” 陈实停下脚步,傅磊生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这句话是孟子说的,你要仔细体会。” 陈实原本面色凝重,闻言放松下来,笑道:“先贤的话,定有其道理,多谢先生指点。 傅磊生松了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 陈实离去。 傅磊生也返回桥湾镇。 “傅先生真好,引用孟子的话来教导我。 陈实向黑锅道,“孟子一定是夫子的传人,他说得很有道理,君子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不打。打之前要知其能不能打,若是对方太厉害,就不打。孟子真猛,与夫子是一脉相承。我觉得我要买孟子的书读一读,陶冶情操。 狗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偏偏他又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反驳不得。 陈实回到黄坡村,取来黑狗血,连夜画符, 力士符画了十几张,还有春雨符、祈雨符、甲马神行符、金光符、童子箓、一将军箓、十将军符、箓、九宫捍厄箓、八卦护身箓、盟威箓、都功箓等等。每种符箓备画五张, 又画雷符十多种,每种各画五张 画好之后,黑锅瘦了一圈,萎靡不振, 陈实把这些符贴在衣服上,贴的很是仔细,想了想,又把自己家里所有的香烛翻出来,只留下两日的份量,其他的都给三鬼王点燃了, 有道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吃了这么多香火,好歹能变强一点儿。”陈实心道。 他与傅磊生动手时,没有调动三鬼王,否则以三鬼王为神胎,战力暴涨,傅磊生应付起来便没有那么轻松了。 三鬼王受了陈实的香火,见香火这么多,有些慌张:“怎么像是杀头前吃一顿好的?这是断头饭!陈宇头只怕要干一票大的!我不行,我还是回去吃个长久饭!: 它自知只怕要糟,试图从陈实的小庙里逃出去,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不由万念俱灰,嘀喃道:“一失足成干古恨,我不该贪恋这几炷香的,我真傻,真的 这一夜香火不断,三鬼王愈发不安。 次日清晨,陈实起个大早,来到黄土岗上拜干娘,给秀才上香,便直奔真王墓。 到了真王墓外,陈实定了定神,没有取出西王玉玺,径自进入这片鬼神领域,直奔墓前的碑林而去, 他的四周,天地陡变,一尊尊石像苏醒,却没有动弹,看着圣使大人慌里慌张的跑到碑林前,盯着那座刻有天蓬伏魔大法的石碑飞速阅览, 镇墓兽们蹲踞在原地,气焰滔天,然后看着圣使大人迈开脚步狂奔而去,一溜烟消失无踪。 "脾气古怪的圣使大人,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一尊天禄打个哈欠,道,“他唤醒我们,也不训导两句再走。 “可能是圣使事情太忙了吧。”一尊霸下猜测道。 它们纷纷石化,继续沉睡。 陈实逃出真王墓,回到黄土岗上,心里依旧怦怦乱跳,激动得眼前阵阵发黑,心道:“到手了!到手了!天蓬伏魔大法终于到手,而且我毫发无伤,如入无人之境!” 这门天蓬伏魔大法,是他在看到严放的十二颗飞颅这等邪门功法后,想到的对策。 天蓬,乃是北极法主天蓬都元帅苍天上帝,对应的是北斗七星中的瑶光星,又称作破军星, 这门功法,与陈实修炼的三光正气诀,可谓是一脉相承,其中的北斗七炼,瑶光淬炼法门,恰恰可以对应天蓬伏魔大法。 陈实在歪脖子柳树下,细细研究这门功法,却见这门功法颇为复杂,比三光正气诀要复杂很多,而且还是一门带着法术的功法,上手很难,不像三光正气诀那股容易。 不过,天蓬伏魔大法也是一门近战法门,很对他的胃口。 “这门功法,只怕要穿宽松些的衣裳 陈实想了想,脱掉身上的衣裳,鲁放整齐,只穿着一条短裤,默默修炼天蓬伏魔大法。 如此修行一天,已有小成。 到了夜晚,陈实吃罢晚饭,泡过药浴,又起来在院子里修炼,直到村民们受不了,叫骂几句,他这才停止修炼。 清晨,陈实醒来,洗漱一番,如往常一般,拜干娘,祭秀才,吃早饭,唤上黑锅出门。 待来到桥湾镇,称二斤异兽肉喂了狗子,径自向雷县赶去。 到了雷县的茶馆,茶博士带着他来到茶馆后院院子里有十几只猪狗牛羊,都是大着肚子。 “黑锅,你来撵着它们,不要让它们走丢了。 陈实吩咐一句,带着黑锅和这些大肚子牲畜,面带笑容,向着玄武阁走去, 待来到玄武阁外,玄武阁中的严家子弟和传女丫蛋听到阁外传来一个清爽的童声。 “严老爷在么?在下陈实,承蒙款待,今日特来送上一些多下的土特产。 严荣等人闻言,诧异的对视一眼,严放道:“这小子前日被小叔镇住,今天怎么还敢来?他带了什么特产。” 严荣道:“不用管其他的,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向外走去,准备去迎接陈实, 这时,天空突然变得阴暗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众人抬头上望,啧啧称奇:“刚才还是艳阳高照, 怎么现在变阴天了? 陈实站在玄武阁外,肩头摇动,鼓荡气血,念诵神咒。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钟!” 他金丹在体内照耀,全身真气奔流,身躯摇动骨骼生长,筋肉渐渐隆起! 他的气血狂暴,溢出体外,血色之气,渐渐形成另外两颗脑袋的虚影,一字横眉,口生獠牙,满脸横肉,面目狰狞! 陈实身躯还在拔高,气血在胁下化作一条条新的手臂,同时自己的双臂筋肉也在不断隆起,臂膀越来越长! 他三头六臂,气血凝聚,随着印诀化作一口帝 钟! 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 陈实迈步前行,气血腾腾,身体越来越高,其他手臂各自掐着印诀,第二件法器,第三件法器,不断形成,顷刻间他便持握钺斧、弓箭、剑、钟、戟、索六件法器! “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急急如北帝明威口敕律令!疾,疾,疾” 雷声大作,陈实气血升腾,染红了头发,束发的红色绸带啪的一声炸开,血红的头发飘扬起来,向上竖起一尺多长。 他周身气血成云,一朵一朵,飘浮在四周,滚烫的气血在他身前身后形成厚重的赤甲,粗大的脚板将鞋子撑破,饶是陈实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此刻也被撑得有些束缚。 宛如北极的下凡间,荡除魔氛!“嘭! 玄武阁的正门突然在一声震荡中四分五裂,陈实-脚踹飞大门,连同两个开门慢的小厮一起踹飞出去,严荣严放等人正在走来,迎面便见大门压着两个小厮向自己撞来,不由骇然,急忙躲避。 陈实纵身杀入阁中, “今日,送县太爷上路!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杀穿(求月票!) 玄武阁来迎接陈实的是严荣、严放,还有两个严家子弟,名叫严正、严武。 至于严青因为被陈实打了,没有前来,严朔与他关系较好,也没有前来。 陈实踹飞大门之时,严家四兄弟便已经先后反应过来,不由分说便各自催动神龛神胎,祭起金丹。 严荣第一个祭起金丹,他的金丹已经炼到九转与新多县城时的傅磊生是同一個境界。 但与傅磊生这等散养的秀才不同,他自幼便得严氏家族最佳的教导,学的是最好的功法,吃的是最上乘的筑基丹。而且到了雷县,进入玄武阁后,更是勤修苦练,修为浑厚,更胜当初的傅磊生! 玄武阁的大门在他的金丹威力之下,顷刻间熔化,两个小厮在金丹的威力下全身衣裳燃烧,血肉化去,瞬间便只剩下白骨,随即白骨成灰,纷纷落下! 他的金丹的力量之强,令人侧目 但下一刻他便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迎面只见-尊高大的身影冲来,三头六臂,面目狰狞,高约丈六,其中一张面目依稀是陈实的脸,尚显稚气。 "陈实!他这是什么功法?” 严菜心中一惊,陈实如今虽然高大,却并不魁格,他本是孩童,没有多少肌肉,此刻化作丈六,大骨架,大脚丫子,肌肉丰隆,只是堪堪覆盖骨骼,稍显瘦削。 但那一头冲着天空飘扬的红发,着实醒目, 他也并非真正的三头六臂,另外两颗脑袋乃气血外放,凝聚成形,幻化而成。 包括陈实六条手臂中抓住的武器,也是以不同的法诀驾驭气血,凝聚而成,并非真正的武器。 类似的法门,严家也有,但是如此复杂的,严家也没有收藏。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一声沉闷雷音,陈实手中钺斧已经来到严荣头顶,速度之快,令他措不及防,只得向后退去! “嘭!: 他的身体撞在身后的照壁上,玄武阁正对大门的地方立着一面巨大的照壁,乃乾山石雕琢而成,照壁长两丈,高一丈二,严静思做县令时请来能工巧匠雕琢了严家先祖筚路蓝缕,闯荡西牛新洲,辟邪诛魔的故事。 大明精工,栩栩如生,显然是花了大价钱。 然而即便是乾山石也吃不住严荣这一撞,顿时被撞得裂开,严荣人在空中后退,九转金丹已经飞到跟前,手指点中金丹,金丹威力顿时爆发! 一道火舌喷出,扫向陈实,能能火力将那块照壁烧熔,化作岩浆! 而陈实挥落的钺斧竟将火舌从中间切开,化作两道火浪冲击而去。 这两道火浪长达三四丈,将大门两侧的墙壁烧塌,如同打开了两道六七尺宽的侧门, 严荣落地,因为用力太猛,撞在身后的轿厅大门上,为将两扇木门撞穿 轿厅乃是玄武阁的子弟以及县令或者贵客,停放轿子的地方, 贵客来到玄武阁,往往并非步行,而是乘坐轿子,让奴仆抬着进来,绕过照壁,进入轿厅,这才走下轿子,与主人见礼。 陈实虽然靠着卖耗子尾尖赚了点臭钱,又考中秀才,但岂能与严家这等世阀之家媲美? 像他这样两条腿走到玄武阁,要被世阀子弟笑话穷酸。 严荣刚刚站稳,便见陈实胳膊长腿长,一步跨出,手中长剑便将严武捅穿,另一手中长索挥出,卷中严正的脖子,将其拉回,第三只手中的短戟刺出,扎入严正心口! “严正!严武! 严菜目眦尽裂,眼睛流血,冲上前去,便见陈实那庞大身躯迈开脚步,一边转动,一边六条手臂,六件武器,呼味舞动开来,冲向严放- 严武严正二人的尸体,还挂在长剑和短戟上。 四人之中,严放仅次于严荣,已经是金丹七转修炼的功法来自严家的《钤山堂集》中的十二子午魔神篇。据说是严家的先祖来到西牛新洲后,遭遇了十二种魔神,开创而成。 修持此功,会从脖子上分出头颅,头颅下连接气管和血管。 金丹大成后,会长出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 待修炼到元婴期,便会长出四肢,化作大头怪望又叫魔神仔。 待修炼到化神期,便会化作十二种不同形态的魔神,威力奇大! 只是严氏一族中修炼这门功法的人不多,因为需要采生魂修炼。 所谓采生魂,指的是杀活人练功,用活人魂魄喂养十二魔神,助其早日化形。 这门功法有伤天和,尚未修炼到绝顶,便会遭遇雷劫,但只要有所成就,威力便远超同辈中人。 严放修炼此功,仰仗于蛟龙上善。 蛟龙上善为了修炼金丹化龙,淹没很多沿江的村庄镇子,每次都能淹死几百人。蛟龙上善对严放很是不错,只要那些被卷入江中的人的生魂练功,其他被淹死的,便留给严放。 严放得了这个便宜,才能将十二子午魔神篇修炼到金丹七转。 另外两位严家子弟分别是严正、严武,金丹六转和金丹四转,修行《钤山堂集》中的青词令,虽然威力不如十二子午魔神篇,但也非同小可,然而一个照面便被陈实击杀。 两人尸体被陈实抡起,砸向严放,严放一边后退,一边变成一具无头身躯,身前身后飘浮着十二颗脑袋,金丹也被神胎吐出,祭在空中, 金丹极为邪性,严正严武二人的尸体顷刻间便化作绿水。 十二颗脑袋分开飞行,前后,左右,上下,分成不同方向,各自张口,喷出一道绿色火光,喷袭陈实。 他的这门十二子午魔神篇最为厉害的一点,便是邪性,可以污染一切法术,宝物,破符篆也是轻而易举,即便是八卦护身箓形成的防御场,遭遇他这绿火,也会被烧穿。 他曾经便用此法,烧死一个极为厉害的符师, 然而那无往而不利的绿色火焰烧在陈实的武器上,却毫发无损,烧在陈实身上,也毫发无伤。 天蓬伏魔大法乃是北极正法,堂堂的炼魔诛魔神陈实现在的模样,便是北极爸天大帝的法身,用技,黑狗血和朱砂画在纸上,便可以辟邪,更何况法身? 陈实杀入十二颗脑袋之间,严放还待再跑陈实钺斧劈下,将那无头之身劈成两半。 在他看来,严放的招法漏洞百出,脑袋飞起来虽然十二颗脑袋看的广,但身体没有守护,两条臂膀两条腿,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势,所以顺手砍了, 这也是十二子午魔神篇的弊端。 这门功法炼到大成,炼成十二魔神,自然防御极为厉害,然而现在只有十二颗脑袋,看起来吓人,对付普通修士尚可,对付陈实一个照面便被砍死。 陈实身形旋转,钺斧砍后主剑砍,宝剑砍过,帝钟砸,一边砍一边转身,六件武器轮转,将墙壁砸穿,将轿厅的柱子也给劈断。 严荣杀至跟前,突然只见陈实三颗脑袋的头顶红发飘扬,有一座小庙,庙中有真气流转 他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险,心知不妙,立刻翻身而退。 “咻!咻!咻!咻!咻!咻!” 六道无形剑气从那座小庙中进发开来,轿厅所有柱子被扫荡一空,屋顶被掀飞,墙根被扫塌! 陈实轻咦一声,似乎颇为疑惑,随即长腿跨出走出废墟,跟着严荣向前冲去- 他之所以轻咦,却是在疑惑,严荣与他照面两次,为何竟未曾被他杀死。 能够挡住他两个回合的人,确实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玄武阁的万卷堂,这里是严家子弟读书和钻研功法的地方,适才前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这里,几个严家子弟和一众传女此刻已经严阵以待,各自催动神龛神胎。 其中有十六七个传女,见到陈实冲进来,各自叱咤一声,真气化作一根根飞针,迎面便射! 陈实躲避不及,身上中了百十针,随即被严家子弟的法术击中,天蓬伏魔大法顿时被破,向后跌去,身上出现一道道伤口,但大多是针刺的伤口,并非法术的伤口。 那些严家子弟的法术,比如真气凝聚而成的刀刃、剑锋,切割在陈实的身上,刚刚压着皮肤下陷便被他旺盛至极的气血冲得刀刃、剑锋溃散开来 唯独真气凝聚而成的飞针,能够刺破他的皮肤打入肌肉之中,甚至刺入骨骼! 他的气血又远比其他人旺盛,被刺破之后,气血外泄,便像小喷泉一样,浑身向外飙血,溅出一丈多远。 这惊魂十三针也是正法,最擅长破近战修士的法真身、金身、护体罡气。 身那些传女见此情形,立刻冲出万卷堂,正欲再度下手,却见陈实身躯飞速缩小,落地的一瞬间便如同大蟒翻身,一脚落地,拧动腰身,身形飞速向上翻起 咻咻的破空声传来,一道道无形气刃一晃而过, 严荣见机得早,急忙匍匐在地,而那十六七个传女却僵在原地,各自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不敢动弹。 她们身后,那几个严家少年子弟却一个个肢体乱飞,身首异处。 陈实咚的一声落地,脚踏北斗玉衡步,向前冲去,从这些传女身边一晃而过。 那些传女被他身形带起的风一吹,一个个相继腰身浮现出一道红线,随即腰身裂开,上半身缓缓滑落下来,只剩下双腿还站在地上, 过了片刻,双腿一软,倒了下来。 严荣冲入撷秀楼,撷秀楼的门户嘭地一声被陈实拳打穿,严荣翻身跃上二楼,正欲从二楼跳窗去后院,突然打个冷战:“后院是婶婶等女眷住的地方,若是引这杀神过去,只怕血流成河!" 他立刻调转方向,冲向养龙池 他的背后,陈实脚踏北斗玉衡步冲来,脚底星光流转,玉衡步乃是北斗七炼中炼皮肤的步伐,适才他身中百十针,刺入肌肉,甚至伤到骨骼,但这些都不是大碍。 大碍是皮肤被破,无法催动天蓬伏魔大法, 天蓬伏魔大法需要旺盛至极的气血,在肉身达到气血极限时,气血外溢,才能在功法的束缚下,形成二头六臂的神广异象。 那异象是气血形成,并非血肉长成,因此须得要做到肉身无漏,封闭身上一切穴窍 所以,陈实须得先治愈皮肤上的针伤, 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养龙池,严荣被杀得胆寒高声叫道:“陈实杀人了,快来相助!” 玄武阁中,不少严家子弟正在修行,闻言纷纷鱼贯而出,陈实已然封闭自身的针伤,顾不得催动天蓬伏魔大法,脚踏北斗七星步,在养龙池上飞速移动,下一刻便如同恶虎扑到岸上,身上铮铮两声,中了两道剑气! 那两道剑气刚切到皮肤,便被他体内金丹催动的旺盛气血冲得散开。 他也是金丹境,金丹二转,不过不像其他人的金丹力场可以外放,他的金丹力场在体内,肉身之中。 因为高度凝聚,反而更为强横! 他一拳轰出,将迎面那人连同金丹一起打得向后飞去,嗤的一声插在一株大树凸起的树枝上,眼见是不能活了。 陈实见山上还有人下来,在山头上释放法术,当即鼓荡气血,正面硬抗这些法术攻击,迈步冲上石阶,顶着上面下来的一位严家子弟的金丹压迫,一手扣住他的脑袋,砸在一侧的山壁上。 “咚!: 头破。 “咚! 脑浆崩流。 陈实翻身而起,跃到上层,一脚扫断正在向下跑的一个严家子弟的双腿,纵身跃起,脚尖踢在他的咽喉上。 此人尸体正在向外飞去,陈实已然从尸体下窜出,标指戳在前方传女的咽喉上,那传女原本打算施展针法,但担心伤到那位严家子弟,迟疑了一下,被他戳断气管和颈骨,就此殒命。 陈实撇断一根顶着石狮子的柱子,用力掷出,贯穿一个严家子弟的胸口,迈步向前冲去,几个起落连杀数人,来到玄武阁下。 严茉等人退入玄武阁,备好法术,等待他进来。 这座玄武阁上中下三层,皆布满了符箓宝篆,激发之后,任由陈实通天的手段也无法逃出。 然而等了半响,陈实还是未曾进来 突然,只听呼的一声,玄武阁后那轮巨大的水车被陈实高高举起,抡圆了,旋转着向玄武阁飞来! 月底求月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那水车高约两三丈,水车上有着水利符和龙王符文,带着万钧之力,轰然撞在玄武阁上。 无数碎木屑纷飞,玄武阁第一层几乎被那水车撞穿,一根根木头柱子折断,水车也自四分五裂! 玄武阁本身是木质,虽然用的是上等木材,又有各种符箓加持,但这些符箓大部分都是用来镇压阁中的外来者,部分用于加固。再加上水车本身便极为坚固,又有符箓加持,两两碰撞,同归于尽! 守在玄武阁第一层的严家子弟和传女丫鬟,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巨大的撞击冲击得骨断筋折,向外飞去。 严荣混在人群之中,心中慌乱:“陈实为何要杀我们?难道是前天严青买了杀手暗杀他,他今日前来寻仇?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尖锐的呼啸声传来,严青被一根碎木洞穿了身躯! 那根碎木应是裔棂的木杆儿,被撞断后一段尖锐,从严青的小腹刺入,穿透脊梁骨刺出! “刺剑式!: 严菜心中骇然,这是陈实的刺剑式,威力奇大严青金丹四转,却根本挡不住,直接被木头刺穿! 被撞飞的众人并未被全部撞死,毕竟是修士,大部分都还活着,他们人在半空,便见一根根木条仿佛变成了索命的飞剑,向他们激射而来! 而在这些木条后方,陈实身法如飞,脚步踏在空中,星光成团般自他脚下炸开,光芒流遍全身。 此刻他再度凝聚起天蓬法身,三头六臂,红发飘摇,六条臂膀却未曾抓住钺斧、弓箭等武器,而是各自手掐剑诀, 六条手臂,六式剑诀,刺、挑、斩、劈、云、抹,剑指向前刺出,挑起,平斩,竖劈,云扫,横抹,真气侵入一根根木条之中,令这些木条随之而动,变成最为可怕的武器! 陈实在空中狂奔,步伐奇异,如同脚踏北斗七星,并非走直线,六条手臂的剑诀也在飞飞速变化, 严荣看到空中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被飞出的碎木贯穿身体,心痛万分,但也知此乃存亡之机,陈实必会对自己下手,当即催动金丹,不管四周是否有严家子弟和小厮、传女,统统在他金丹力场中崩碎、焚化成灰! 他在半空中转身,直面陈实,鼓荡气血,将真气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陈实,任由自己的身体向下方的养龙池中坠落! 突然,陈实六条臂膀的剑诀,统统变作刺剑式的剑诀,六臂齐齐向前刺出! 呼—— 一根支撑起玄武阁的柱子飞起,竟被陈实运炼成剑,在空中呼啸而动,向他撞来! 那根柱子侵入金丹力场,不断炸开,化作能能烈顷刻间楚烧殆尽! 严荣还未松口气,突然灰烬中无形剑气刺出,穿透金丹力场,将他身躯洞穿!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三合之敌,殊为难得。 陈实脚步如飞,在空中连续跨出六七步,落在养龙池的水面上。 严菜的尸体则在空中飞行十多丈,钉在武道馆外的墙壁上。 陈实的双腿一沉,压得水面凹陷下去,面色平静的站在水面上,转身看向倒塌倾覆中的玄武阁。 这座楼阁第一层被砸得稀烂,第二层第三层坍塌,还有人正从阁中向外逃去。 这些人原本打算暗算陈实,怎奈楼阁倒塌,自己若是不冲出去,便会被埋在楼中。 “严静思不在这里?” 陈实有些失望,他的衣衫下挂满了各种符,尚未来得及动用。 这时,黑锅也驱赶着那些待产的猪狗牛羊来到养龙池,那些牲口像是中了邪一般,对适才的战斗场面视而不见,居然没有半点惊慌惊恐。 当然,陈实等人也如同中了邪一般,对黑锅的异常视而不见,更吓人的是,适才竟没有一道法术落在这些性畜身上。 陈实气血收敛,身躯越来越矮,其他两颗头颅和四条手臂化作气血,但这气血无法收回身体里,沉甸甸的落了下来,洒了一地。 天蓬伏魔大法需要气血来变神,变神之后,气血中的力量耗尽,天蓬之身便会散去。 倘若主动散去天蓬之身,也因为气血被神性魔性污染,同样也无法收回体内,必须要抛弃掉。 因此这门战斗功法轻易不得动用,动用后便会大伤元气。 就算严静思在县衙,此刻也该闻讯赶来了。” 陈实微微皱眉,他此行的目标,不是严荣严青等人,而是雷县的县令严静思。不过倘若严静思在这里,早就应该赶过来,自己便可以引动所有符,勾动天雷。 他走上岸,提起衣角,登上石阶,不过片刻,便来到假山的山顶,向外眺望。 只见县衙方向,万魂幡依旧飘浮在空中,无人动用。 “严静思不在雷县!” 他向下走去。 路上,几个不起眼的严家子弟向他动手,还未释放出法术,便被一道无形剑气斩杀, 一些传女丫鬟被陈实撞见,惊恐得尖叫,四散逃去,陈实却并未再下杀手。 他此行的目标是严静思,只要不威胁到他,他很乐意仁慈一回。 陈实来到玄武阁的后院,并未进门,清了清噪子,道:“夫人在家么?晚生陈实,想请教夫人,县太爷哪里去了?” 后院中一片慌乱,许多女眷惊慌失措,四处躲藏 过了片刻,只听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传来:“老爷昨日出门,前往省城述职。如今新多省换了一位新巡抚,又是严家的亲戚,上任之初,一面是述职,一面也是走亲访友。 “多谢夫人。 陈实躬身,道,“待到县太爷从省城归来,劳烦告诉县太爷,便说晚生来过,见他不在,快快而去。县太爷若是有心,便去新多县的黄坡村找我。 那女子隔着墙,道:“我一走会告诉老爷。陈实转身,带着黑锅和一群猪狗牛羊走出玄武阁 县城中,有人听到玄武阁中传来的打斗声,早有好事者守在玄武阁外,只见陈实撵着一群牲口走了出来,玄武阁中却不见有其他人出来。 "你是来杀县太爷的么?”有人兴奋道。 陈实摇头,道:“不是,我是来给县太爷家送牲口的。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又有人凑上前来,询问道。 "严家的几个子弟内斗,打死了很多人。劳驾,劳驾。 陈实分开人群,与黑锅一起驱赶着这些性口往县城外走去。 走出雷县六七里地,黑锅突然汪汪叫了起来,陈实看去,却是有一只母羊要生了。 陈实连忙停下,弄来一些干草和树叶,让那只母羊躺在上面。 母羊喘气喘得很快,躺在那里不动,时不时的往后看。 陈实和黑锅便在一旁等待,等了小半个时辰,正有些不耐烦,母羊这才开始生产。 这次生产很是顺利,生了两只小羊,剥去胎衣雪白雪白的。 陈实燃起一张火符,给小刀消毒,割断脐带,给两只小羊和母羊的脐带都打了个结。 这时,一只母牛也卧了下来,发出哞哞的低叫声 这只牛也要生了?” 陈实正要过去,又有两只母羊大着肚子,也要卧下,还有一只母狗也躺了下来,不住往后看。他还看到一只大母猪哼哼唧唧,似乎也要生产的样子! “糟了糟了!茶博士办的事情太好了,果然都是要生的牲畜。 陈实顿时手忙脚乱,帮这些牲畜接生,黑锅也忙来忙去,去找干草,照顾刚出生的小羊。 一人一狗忙得不可开交,仿佛生育可以传染一般,十几只猪狗牛羊,竟有一半要躺下来! 陈实双手沾染了血,身上也都是,不过不远处便是德江,待到给这些牲口接生,便可以去江边洗-洗。 陈实在给大母猪接生,眼看产门已开,小猪两条后腿已经露出来,这时只听马蹄声传来,陈实警了一眼,却是一辆车辇,颇为贵气,前方两匹马,正向雷县县城驶去, 陈实收回目光,抓住小猪两条后腿,轻轻往外提,小猪是白加黑,白底,背上有黑斑。 不过刚生出一只,便又有一只探出脚. 陈实慌忙抓住另一只猪腿,不经意间警见那辆车辇停了下来,车帘掀开一线,车上的人似乎对他给牲口接生很感兴趣。 陈实浑不在意,刚接生了一只小猪,第三只小猪便伸出了脚。 看大母猪肚子,竟似还有第四只! 那车辇中的人像是对此没有了兴致,车夫甩了一下鞭子,马儿拖动车辇向雷县而去, 陈实抓住第三只小猪的脚,突然怔住,抬头看向前方的车辇。 他的心脏不由嘭嘭剧烈跳动起来! 车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他只感受到了车夫的气息,车中却空空荡荡! 适才明明有人在车中掀开一线车帘,不可能没有人! 他心跳更加剧烈,严静思! 他想起玄武阁中严静思上楼的情形,听到其人脚步声,就是感应不到任何气息,仿佛一团空气! 黑锅! 陈实满腔杀气往上涌,猛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看着这辆速度渐渐加快的车辇, 他鬼使神差般迈开脚步,从大母猪身上跨过去, “你来接生!” 黑锅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陈实脚步落下,袖筒之中,一张张春雨符、祈雨符、风符、雷符、五雷符纷纷飞出,燃烧起来,飘上空中,一时间天空中狂风骤起,黑云凝聚,电闪雷鸣。 那车夫仰头看去,但见天空中雷电交加,”雷电之下,是一个个斗大的符文,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从高空垂落,挂在雷云之下,大风之中。 风吹不动,雷击不散。 车夫诧异,喃喃道:“怎么刚才还好端端的天,就打雷了? 陈实第二步落下,身躯开始变高变壮,气血蒸腾,双腿之上的神行符、甲马符纷纷被激发,十几张力士符的光芒笼置全身,金光灿灿! 他第三步跨出,抄起另一只待产的母羊,已然奔跑开来。 金光、九宫、盟威、八卦、一将军、三将军、十将军等一众护身符箓,悉数激发! 他身躯变得丈六高大,周身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比硬闯玄武阁强大十倍不止! 他气血化作两头四臂,身后两条手臂将母羊抱在怀中,第五步跨出,已然来到车辇之后! 陈实两只巨大的手掌,从两侧而来,向着车辇重重拍下! “轰! 车辇粉碎! 一道身影向前蜜出,神龛飞起,神胎浮现,元婴立于神胎之前,恐怖的压力进发,车马尽碎,连同那车夫一起,被恐怖的元婴力场碾作粉! 严静思一身道袍,立于力场中心,面色从容淡定,即便袭杀他的人是陈实,也不能让他动容。 他的道心坚韧无比,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摇道心。 不管陈实为何而袭杀他,也不管陈实的爷爷陈寅都是生是死,只要向他出手,那么他便全力以赴,将对手格杀! 他的元婴站在神胎前,天空中惊雷不断,悬挂着九阳天雷引等一众引动天雷的符箓篆,随便-道雷霆便能将他的元要轰杀,但他的元婴立于神中,雷霆无法感应到元婴中的阴气,自然无从劈杀他的元婴, 他轻轻抬手,车夫和两匹骏马破碎成粉的躯体之中血液飞出,形成蛟龙,扑向陈实! 陈实怒吼,拳头向前轰去,同时脑后的小庙跃出,神龛上三鬼王只觉正气如同长河,涌荡周身,让它忍不住跟着陈实一起,向前一拳轰出! 拳意激荡,那是恐怖莫名的鬼王神力,贯穿陈实的拳峰之中! 他这一拳,拳峰到处,生灭无度,已有大气磅礴的气象,元婴力场也被击穿! 血色蛟龙迎上这一拳,轰然破碎! 紧跟着这一拳之后便是无形的剑气,自庙中进发,一道剑光直指严静思眉心! 严静思面色依旧平静无比,抬手迎上陈实的拳头,巨大的力量在两人的拳掌之间进发,陈实感受到了碾压般的力量从某掌中传来, 而他那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尚未来到严静思的眉心,便被恐怖的元婴力场定住,无法再进一寸! 陈实露出笑容,猛地转身,背后抱着的母羊出现在严静思面前。母羊惊恐万状,发出咩的叫声, 这一声羊叫,轻微,但落在严静思耳中却如同雷 鸣。 下一刻,他天旋地转,元婴已然落入羊胎之中! “嗤 一道剑光飞过,穿透他的眉心! “你也配做县老爷?下辈子注意点,别在我面前作恶! 陈实将怀中母羊放下,“我来为你接生,你好生做个畜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县令严静思的脸上依旧挂着错愕的神情,眼眸中似乎藏有些不甘的情绪。 只是此刻,他的肉身已经死亡,纵有不甘,也不能撕裂母羊的肚子。 母羊的肚子便是一个天生的轮回之地,以他现在的实力,刚刚落入轮回,还可以做到元婴出窍,撕开母羊的肚子逃离。 但逃离也是死亡,他已经入了羊胎,就算撕开母羊的肚子,出来后会发现自己还是一只羊, 况且,他的肉身已经死在陈实手中, 陈实从袖筒里抽出一沓符纸,翻找催生符 有些孕妇生产的日子到了,生不下来,便要用到催生符。 爷爷曾经对他说,大概因为投胎有着时间限制,不能拖太久。 拖得太久,过了时间点转世的魂魄无法着胎,错过了转世,便会回去,生出来便是死婴。 所以到了生产时间,不生便要催生,免得胎儿死于腹中。 只是这种说法没有得到过验证,陈实也不知是真是假。 爷爷讲的时候,也只是当做志怪传说讲给他听, 陈实将催生符贴在母羊肚子上,只听羊肚子里传来人声,道:“陈实,为何?” 陈实疑惑道:“什么为何?” 那声音正是严静思的声音,道:“为何杀我?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是奉严家之命,前来监视你们爷孙并未对你们动过手。 你前日到我玄武阁,暗藏杀心,我也未曾对你动手。 我对你可谓仁至义尽。 你今日百般谋划,求雨布雷,又买了这么多待产牲口,谋夺我性命,我能否知道缘由? 陈实道:“你家养的蛟龙上善,杀人修炼,它杀人太多,我看不过去,所以杀了它之后,便来杀你。 你活着,死的人更多。” 严静思沉默片刻,突然道:“就这个理由?你因为这個理由杀我?” 陈实点了点头,又觉得严静思看不见,开口道:就是这个理由。 你不甘心?” “对, 我不甘心! 严静思动怒,“我自幼天分极高,严家搜集的各种道法,我一看便会,上手便精,但被家族中人忌惮,将我外放到新乡这等民风狂野之地监视你们爷孙,荒废了我前程!但我依旧道心淡然,十年如一日,潜心苦修!我自知不受家族重视,于是在教导弟子上便百般用心!那些不受重视的严家子弟在我这里,得到最好的传承,最用心的指点!我拿出最好的资源给他们!我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严家子弟,你因为上善做的恶事杀我?我怎会甘心?” “与我何干?莪又不是判官。 陈实不解,等待催产符奏效,道,“你家养的蛟龙杀人太多,我就来杀你。 我打不过你,所以想方设法,用各种计谋干掉你,这才是我该想的东西。 严静思气愤至极,喝道:“你杀我为不义!黎民如牲畜,如庄稼,你为牲畜庄稼杀我这样一个士大夫世间岂有此理?: 陈实道:“夫子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都被我打死了,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生而为人,哪条比你低贱?” 严静思道:“我生在世家,祖辈乃王侯贵胄,血脉高等,岂可与草民相提并论? 陈实冷笑道:“草民之中,哪个祖上不是三皇五帝?一样的血,何来高贵之言?” 小羊声音越来越大,道:“你要与我论道?我今日便好生与你论一论。 若是没有富贵低贱,岂有君君臣臣?否则何来天子,何来王公贵?天子之血,与民之血,难道便没有区别?” 路上过来一队商人,见羊肚子里传来人声,顿时慌张起来,叫道:“邪祟!这只羊变成了邪祟!” 严静思冷笑道:“这等愚夫,死了活该。 我为官教导他们,便像是种庄稼,收成好,钱财便多,收成不好,钱财便少。 天有不测风云,我只是收成少一些罢了 那些商人便要上来,准备将这只母羊砸死。 陈实连忙拦下他们,道:“是羊肚子的邪素作祟与母羊何干?你们等母羊生了再说。 那母羊产门已开,陈实为母羊接生,生了一只小羊。 那小羊挣脱胎衣,落地便四肢站立,开口道:“我乃雷县县令严静思,是你们的父母官 它还未说完,一块石头砸在它的身上,将它砸翻在地。 那小羊又惊又怒,叫道:“我生在严家. 石头如雨,很快便将它砸死。 众人唯恐它活过来,放火烧它 烧着烧着,便有烤羊肉的香味传来. 众人见陈实奉着母羊走远,对视一眼 陈实牵着母羊来寻黑锅,只见黑锅两条后腿直立,正忙来忙去,为这些牲口接生。 地上多了许多小牲口,数量最多的便是猪崽子,刚生下来便很有活力,跑来跑去。 陈实看着这些性口犯愁, 一人一狗来到江边,清洗身上的血渍,黑锅跳到江水里,两只前爪用力搓前胸后背上的血污,突然停顿下来,回头看了陈实一眼。 陈实索性脱光衣服跳到河水里洗澡,见到它在搓身子,正面色古怪的看着它。 黑锅正要开口解释,陈实疑惑道:“黑锅,有点问题。 你洗澡够不着后脑勺。 他走到跟前,帮狗子清洗后脑勺上的血污 黑锅觉得心里暖暖的,等到陈实帮它洗好,便帮陈实搓后背。 一人一狗洗好之后,陈实穿上衣裳,来看性口,江上有船经过,陈实连忙招手,高声道:“船家,船家,下游岗子村去么?” 船家撑着篙来到岸边,道:“去。 几个人?” 过了片刻,船上站满了牲口。 船家小心翼翼的控制航向,唯恐翻了。 待来到岗子村附近,陈实撵着牲口登岸,来到沙婆婆家,把所有性口赶到沙婆婆院子里,道:“婆婆帮我养一晚。 沙婆婆看着满院子的牲口,头大如斗,被吵得一宿未睡。 待到第二天,陈实带着黄坡村的人前来,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牵着牲口离去,赞美秀才老爷的大度,送给他们这些牲口。 秀才老爷面色阴晴不定,心道:“把这些刁民养的肥肥胖胖,才好让他们干更多的农活,更好的鱼肉他们。 而且他们还要夸老爷我心善! 陈秀才给沙婆婆留下一只小猪,沙婆婆乐得合不拢嘴,笑道:“今晚有烤乳猪吃了!” 陈实迟疑,小老太婆是老江湖,竟然没有把小猪崽养大的打算,自己没办法鱼肉她。 雷县县令死了?” 傅磊生得到这个消息,惊得一夜没睡着觉,急忙去雷县打听,果然严静思县令死了。 傅磊生仔细打听,这才得知,严静思为官不仁纵容蛟龙为祸,淹死了很多江边百姓,因此西京派来使者,明察暗访,探明罪行。 严静思得知此事,暗杀西京使者,却被西京使者杀死在江边,可谓报应不爽。 傅幕生瞠目结舌,,又在茶楼打听到严家内讧,在玄武阁打死了很多人。 那茶博士对着众多茶客,说的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傅磊生喝茶,听得入神,心道:“到底是西京使者所为,还是陈实所为?西京应该不至于为陈实打掩护吧?这么说来,上头还是好的,只是下面的官员坏了。 他心中舒坦很多,面带微笑,心道:“既然西京使者解决了严静思,那么陈实便无须冒险与严静思搏命了。 这小子,浑然不知元婴境的厉害,胆大包天! 沙婆婆得到这个消息,比傅磊生迟了两天 小老太婆慌忙找到虬大汉和青羊,说了此事道:“前几日,你们谁跟着他,保护他的安危?” 虬髯大汉和青羊面面相觑,各自摇头。 青羊道:“我还以为老胡在跟着他。 虬髯大汉道:“我以为你们在跟着他,于是便没有去。 沙婆婆吓了一跳,失声道:“我们都没有去保护他,这小子一转眼,便去做了大事!没人看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金丹境便敢去杀元婴境的县令,真是胆大包天! 青羊笑道:“符师本就有以金丹境对抗元婴境的记录,婆婆你大惊小怪。 金丹境对抗元婴境,是陈實都老陈头做的!” 沙婆婆哼了一声,面色不快,道,“老陈头为了对付那个元婴境,杀了二十条黑狗,准备了十八天,画了各种各样的符箓,还布下祭坛引动鬼神之力,将对手引入埋伏圈,这才与之一战。 而且那一战,对方只是负伤,老陈头却是重伤。 这次,小十把严静思杀了!” 若是陈实没有得手,只怕死的便是他! 陈实若是死了,他体内的那些邪素,只怕便要出来溜达溜达了。 上百尊最低邪菩萨等级的魔,遍地开花, 沙婆婆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不是干娘,胜似干娘。 为了小十操碎了心…小三子怎么回事? 她不由震怒:“这么重要的事,也没有过来汇报! 她连连招魂,始终没有召来三鬼王,心中狐疑: 难道小三子被人打死了?还是被陈实吃了?” 镜湖山庄,黑锅守在庄外,时不时向山庄里张望。 陈实动用了三次天蓬伏魔大法,气血损耗太多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所以要进入棺材里躺一段时间。 他已经进入棺中两日,还未出来 这时,脚步声传来,黑锅循声看去,有些诧异 镜湖山庄人迹罕至,又是至阴之地,什么人会来这种地方? 这时,两个女子走来,前面的女子宛如书画上走下来的仕女,脚上穿着木质鞋底的棕靸(sa)鞋,里面是一双红鞋,下身是白色长裙,上身蓝色圆领对披袄,盘着乌亮的秀发,发善坠在一边。 发簪复杂,应是凤簪,但挂着许多珠子,微微颤抖。 她的耳边还有耳坠,水滴一般,被树叶间漏下的阳光照耀,折射出彩虹般的色彩。 凤簪女子身后是一个淡绿色衣裳的丫鬟,怀中抱着个青蓝色的布袋,看形状,布袋里是一张琵琶。 有只狗子!” 鬓惊讶道, 那女子看了黑锅一眼,微微一笑,道:“黑锅,好久不见。 你还活着呢?” 黑锅低头,看着地面, 凤簪女子询问道:“里面有人进去了?” 黑锅惴现効蠆夺了点头。 凤簪女子不急于进去,而是和丫鬟静静地站在山 庄外,很是娴静。 又过不久,山庄内传来棺材开启的声响,陈实移开棺材板,走出棺材,气血充沛,元气旺盛,恢复如初。 我身材又长高了一些,这个小家有点太小了,快要容不下我了。 得找人定做一口大一些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外走,待走出山庄,丫鬟见到他出来,急忙双腿微曲见礼,道:“奴婢见过陈公子。” 凤簪女子向陈实微微领首,眼眸弯了弯,笑道:“小十,很久不见了。 陈实打量二人,躬身见礼,闻言颇为诧异,询问道: 姑娘认得我? 凤善女子也是颇为惊讶,道:“陈师没有对你提及我?” 陈实老老实实道:“爷爷不曾说过他的故人。 凤簪女子思量一下,笑道:“他有他的顾虑。 看来你的记忆,还是没能恢复,你爷爷还好么?” 陈实摇头道:“爷爷过世了。 凤簪女子黯然,低声道:“连他也不能长生么?” 她目光温润,打量陈实一番,低低的叹了口气:“水火荡炼,果真可逆转生死么?” 陈实有些迷茫,看着凤簮女子走入镜湖山庄。 模样秀丽的丫鬟则停步在庄外,含笑看着陈实。 陈实向丫髮道:“你家姑娘怎么称呼?“华黎夫人。” 丫鬟脆生生道。 “原来嫁人了。 陈实有些失望,道,“你怎么称呼?丫鬟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叫丁叮。 陈实笑了起来,觉得这丫头的笑容能传染似的道:“你是否有个妹妹,叫做铛铛? 丫鬟噗嗤笑出声来,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身子笑道:“你猜错了,我弟弟叫丁当! 陈实挠头笑道:“原来如此。 丁叮妹子,你一定要守在外面么?华黎夫人好像受伤了,只怕要在此地果十几天。 若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去我村里,我家还有几间空房。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桃花符走桃花运 丫鬟丁叮迟疑一下,有些犹豫,毕竟他们才刚刚认识,而且只说了两句话,哪里有住进别人家的道理? 陈实见她迟疑,笑道:“丁叮看我像是坏人么?” 丁叮摇头:“不像。” 陈实道:“既然我不像坏人,那么姐姐怕什么?我在村里很受敬重,是有名的善人。丁叮姐,我家狗子会做饭,而且手艺不错。晚上就让它烧几个菜。 丁叮瞪圆眼睛,吃惊地看向黑锅,吃吃道:“它会做饭?” “切菜烧锅炒菜做饭,煎炒烹炸,样样拿手。 陈实道,“住在我家,你就能看到了。 难道,晚上你要一个人守在这里么? 丁叮看了看山庄中的棺材,紧了紧怀中青蓝色的琵琶布袋,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恐惧。 陈实迈步向外走去,回头笑道:“一起走啦!等过几日,再来看华黎夫人也不迟。 丁叮咬牙,连忙快步跟上他。 两人一狗向山外走去,丁叮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悄声问道:“你家黑锅真的会烧菜么?” 华黎夫人此时已经躺在棺椁中,将二人对话听在耳中,不禁暗暗摇头:“陈实跟他爷爷当年一样,嘴巴甜,:最擅长骗小姑娘。 她并未出言阻止,任由陈实把丁叮带走。 丁叮跟着陈实来到黄坡村,果然如陈实所说,村民们很是热情,看陈大秀才的表情便如同看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好漂亮的小姑娘!你不要被恶霸骗了。” 玉珠奶奶满面笑容的看着陈实,小声的对丁叮说道, “有机会就赶紧跑吧。” 另一個老太太咬着牙缝脸上堆满笑容,小声道。 “可要我们报官? 又有一个妇人悄然来到她身边,对着村霸露出笑脸,却小声询问她。 不要报官!官家都吃他杀了好几个!: 你是被骗来的还是被抢来的? 丁叮好不容易才摆脱热情的村民,跟着陈实来到陈家。 刚到家,黑锅便去扫地,丁叮吃惊地盯着这条狗子,但是过了片刻,她便觉得这很正常,自己反应过度就有些不正常了。 陈实出门,挨家挨户借来油盐肉蛋,蔬菜瓜果, 村民们热情相送,很是踊跃, 果然,丁叮看到黑锅戴上围裙,摘菜洗菜,然后把菜切好,归类整齐。 别看了丁叮,咱们去收拾客房。 陈实唤了一声,丁叮回过神,连忙跟过去,两人起收拾客房,整理被褥。 陈实把被褥架在木架上,在下面点了一盘鹅梨帐中香,把被褥重得香喷喷的,笑道:“香料里放了鹅梨、沉香、檀香等十几种香料。 鹅梨是我在山中采的,榨成汁,与香料一起拌成香蜜,做成盘香。 这些都是静心安神的香料,重一重被褥,你晚上就睡的特别沉稳。 丁叮姐闻得惯这气味儿么? 丁叮嗅了气味,笑道:“挺好闻的。 陈实很是开心,坐在床边:“你喜欢就好。 我这家里平日就我和黑锅,怪是无聊。 丁叮姐陪我说会话。 : 丁叮坐下来,心中小鹿乱撞 陈实来了精神,口若悬河,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从爷爷吃蜡烛讲到窑厂,从窑厂讲到邪菩萨,又说起山里的规矩,各种奇妙的邪素,以及邪祟的祭炼方法。 他兴致勃勃,取出自己画的各种邪素的密录页一页的翻给丁叮看,然后讲这些邪祟的知识要点, 丁叮只觉他凑得越来越近,心中有些慌乱,总觉得之后该发生点什么。 “啪! 陈实合上自己画的邪祟密录,道:“你呆在我家不用怕无聊,我还是个符师,可以带你去驱邪。 只是最近生意有些不太好。 他有些犯愁。 乾阳山原本邪祟极多,如今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想找到一只都难。 “难道山里出了一只大邪素,把其他邪祟都撵走了?” 陈实出神。 按照姐妹们所说,他该对我动手动脚了吧?” 叮心里突突乱跳。 陈实起身向外走,道:“黑锅说饭菜烧好了,让我们吃饭。” 丁叮愕然,连忙跟上他,心道:“他倒是个正人君子,我误会他了。” 果然,黑锅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两人入桌,黑锅则摘下围裙,来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洗了洗爪子,看着正在吃饭的两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男女,叹了口气。 老主人走了,这家若是没有自己的话,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入夜时,丁叮洗过身子,倒了洗澡水,插上门栓,躺在床上,心里突突乱跳:“他若是跑过来,我开不开门?我不开可是他若是求我呢?我开还是不开.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听院子里有动静 她偷偷爬起来,凑到窗边看去,只见外面月光皎洁,陈实泡过药浴,只穿一件白色长裤,光着膀子, 在院子里修行。 那少年的神态很是虔诚,仿佛修炼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他踏罡步斗,动静之间有如猛虎,带着无坚不摧的心意,步履跨出,团团星光炸开,从皮肤表面肌肉纹理之间流淌而过。 而在他的脑后,一座小庙飘浮,小庙中竟似有阳 光照射,如同一盏黄灯照耀。 庙宇里,日月星三光化作滚滚的光流,流入陈实体内。 而小庙的神龛上,三鬼王端坐,如同一尊老佛竟有几分神圣之意。 这些日子跟随陈实修行,虽然心惊肉跳,总是被陈实当做神胎祭起,但它竟也获益匪浅,修为大增! 尤其是鬼气邪气炼去不少,大有超越大鬼王一举登魁的趋势! 陈实修炼一番,返回房中,并未夜袭西厢。 丁叮有些失望,打个哈欠,缩到被窝里,一会儿功夫睡着了。 院子里,狗子叹了口气。 猪还不知拱白菜, 愁心。 丁叮在陈实家过了一夜,早上醒来,只见黑锅正在烧早饭,陈实却不在家。 她惯于伺候别人,此刻被狗子同候,顿觉不习惯,连忙上前帮忙。 一人一狗一边烧饭做菜,一边聊天,说着家长里短,很是欢乐。 过了良久,丁叮突然清醒了片刻,心中疑惑:“陈实家的狗子说话了么?奇怪,我怎么没有这段记忆,只是有模糊印象?我刚才到底在跟谁说话? 她不觉有些毛骨悚然,只觉黑锅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古怪。 好在很快她便在狗子的目光中,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陈实拜过干娘,攻读早课,返回家中与丁叮一起吃早饭,丁叮帮忙刷锅洗碗,陈实则取出小刀,给了黑锅一刀,然后混合朱砂描摹木车的甲马符, 丁叮洗好锅碗,陈实已经束好车。 丁叮背着青蓝色布囊,陈实已经到了车上,拉她上车,两人坐在车上,木车骨碌碌行驶,黑锅在前方引路,向村外驶去。 “ 乾阳山可能因为闹过魔,邪祟少了很多,咱们在乾阳山没有生意。 黑山那边不用去了,我做的很干净。 车上,陈实如数家珍,分析道,“新乡县的县令换了两茬,最大的邪素都被我干掉了,也没有多大的事。 还有雷县,莪犯过事,不去。 水牛县么不去。 如今能做符摊生意的地方,便只有费县了。 费县县城位于乾阳山脉的西南角,距离乾阳山脉有二百多里,不属于新多省,而是隶属于拱州省。 不过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县城,而是费县的村镇一是卖符,二是除邪。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陈实这些日子花钱如流水又要攒钱娶媳妇,偏偏乾阳山邪素大部分都跑了,让他没了生意,如今也只得往费县跑。 爷爷曾说,这种行为叫做捞过界,为同行不齿要被其他符师鄙夷,不过陈实也是穷途未路,只能去费县赚钱。 木车在爷爷手中,总是吱吱呀呀慢吞吞的行走但是到了陈实手中,便呼啸如风,甲马符被催发到极致,沿着驿道狂飙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便来到费县的兴隆镇, 陈实在镇上的闹市停车,放下符摊,摆出早已画好的各种符箓,只是无人光顾。 丁叮道:“这是桃花符罢?公子是否对我用过? 陈实摇头:“我年纪还小,不能用这个。 丁叮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能用一张么?” 陈实见没有生意,便取了一张递给她。 “怎么用的?: 你有香包没?取你一根头发,用符包起来,塞到香包里。” 陈实拔下她一根头发,用符纸包好 丁叮取出香包,接过符纸塞到包里,笑道:“这便成了?” 少女这一笑,陈实顿时只觉世界变得明亮起来分外妖娆多彩,只觉心中仿佛某根弦被拨动,怦怦乱跳。 兴隆镇的闹市一个个经过的男子,目光不由自主的便被丁叮吸引过去,只要落在她的身上,便再难移开。 丁叮吓了一跳,连忙把香包塞到陈实手中 陈实刚刚握住看包,丁叮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只觉这少年仿佛春风吹动了发丝般撩人心弦,不觉脸色羞红。 四周围上来一些女子,停在符摊前。 陈实连忙把香包丢在一边。 “符师,你这桃花符,我要了!” 一个女子清醒过来,连忙道。 给我一张桃花符!” 我要三张!” 一时间人群向前涌,纷纷拿出银钱,陈实喜笑颜开,与丁叮一个卖符一个收钱,很是快活! 黑锅见状,心中狐疑:“到底是小主人的手艺长进了,还是我的血阳气更盛了?难道我要现出原形了? 它惴惴不安 陈实摊位上的符箓很快卖完,赚了不少钱,心中欢喜,收拾好木车,带着丁叮去买东西,从好吃的好玩的,到女孩子的胭脂水粉,买了一遍。 两人心满意足,回到木车,却见有人已经在车前等候,是个青衣秀士,见到他们来了,连忙下拜道:“符师,我们村闹邪祟,还请符师搭救则个!” 陈实笑道:“其他符师呢?我已经捞过界了,不能再抢人家生意。” 那青衣秀士迟疑一下,还是如实相告,道:“实不相瞒,已经死了三个符师了。 陈实面色肃然,道:“这件事,最低 他咬了咬牙:“得二十两银子!” 他心中惴惴不安,二十两银子,可谓狮子大开口。 他打走主意,只要对方还价,他就答应!“成交! 青衣秀士痛痛快快道, 陈实愕然。 丁叮趴在他耳边,吐气弄得他耳朵痒痒的,悄声道:“你要的少了。 新乡省李府 李孝正接到西京内阁的冒意,不禁气极而笑,向大夫人夏薇茵道:“新多县令耿春是张家派来的,陈实杀了耿春,张家丝毫不提报复的事,下冒说耿春是邪祟,安排了一个新多县令在路上。 陈实又杀了雷县县令严静思,严静思是二夫人娘家,严家的。 结果严家也不理会,甚至自揭其短,给严静思安排了一个纵容蛟龙为祸的罪名。 如今来自内阁的冒意,说安排了一个新任雷县县令,也在赴任的路上!” 他将冒意拍在案上,怒气冲冲道:“他陈实哪天杀了我这个新多巡抚,是不是内阁也给我安排一个谋逆的罪名?这新多省的官员,已经因为这个陈实而换了一茬了,难道又要换一茬? 夏薇茵忍住笑,安慰道:“老爷,这还不是内阁的老先生们担心陈寅都未死,所以都按兵不动么?他们就等着别人出手试探呢。 李孝正转怒为笑,道:“我也知道这些老先生们的想法,无非是让我李家出头。 但我定力非凡,不会上当。 陈实爱折腾,由他折腾,我李家只将目标放在大明宝船上。 夏薇茵询问道:“这几日大明宝船那边怎么样了。 李孝正脸上的笑容消失,叹了口气,道:“死了三十多人了。 夏薇茵心中凛然,询问缘故。 李孝正叹道:“那艘宝船,靠近没有问题,但只要接触,便会立刻将隐藏的鬼神领域释放出来。 很多李家子弟根本来不及逃走,便被化作石像。 现在我七弟等人正在测试,寻找石船鬼神领域的极限。 夏薇茵微微盛眉,道:“就算测出极限,登不上船也是无可奈何。 : “有一个办法登船,就是脚不着地。 李孝正道,“我准备亲自登船,寻到鬼神领域的中枢!3? 当天下午,李孝正率众进入宝船。 晚上,李孝正石化的消息传到李府,李府上下一片大乱。 本章完。 七月总结,求八月月票 七月盘点:《大道之上》七月一号上架,历时一个月,更新了28万字! 这个数,不算少了! 先和各位书友汇报一下新书成绩,均订马上就到五万,算是宅猪主站上架首月成绩最好的一本书,拜谢。 八月份要继续努力码字,努力维持高质量! 为了写《大道之上》这本书,猪搜集了很多道门的资料,修炼体系的选择上,做了一些取舍,是靠近道门的修仙还是靠近仙侠小说的修仙体系。 仙侠小说的修仙体系,把金丹元婴写的越来越厉害了,已经到了移山填海摘日月星辰的地步,再写金丹就拥有圣人实力了。 道门修仙体系又没有什么神通,就是求长生而已,修成金丹只有一个功效:寿命延长。 所以,我选择了折中。 金丹的七返八变九还,是现世的修仙路数;元婴出窍,避开孕妇,也是现世修仙的注意事项。 宅猪在搜集资料的过程中,读过几個故事,有庞鹤鸣讲述的,也有南怀瑾讲述的。 第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和尚修成阴神,能够出窍,就跑出去游山玩水,路过一个孕妇家,孕妇待产。 和尚只是路过,一下子觉得天黑了,然后就听稳婆说,生了生了。这个和尚知道自己靠近孕妇,被吸到孕妇肚子里投胎了,和尚赶紧跑。又听稳婆说,哎呀,孩子死了。 另一个故事说,他有个朋友,很有能力,修为很高,但年事也高了。有一天他打坐修炼,阴神出窍,经过怀孕的儿媳身边,就被吸入儿媳妇肚子里了。他想跑,跑不出去了。自己的身体死了,他变成了孙子被生下来,生下来后不哭不闹,张口说话:“糟了!”。之后就紧紧闭上嘴巴,一连五年都没说话。 后来他老朋友找到他,他才对老朋友说起自己投胎,变成自己孙子的事情。 还有几个故事,也是修行者修为高了,出阴神,结果碰到孕妇投胎的事情。 书中把这个现世的设定,保留下来了。 当然,这些故事,姑且一听,不必当真。 县太爷严老爷中招,是陈实在背后抱着羊,他只防备陈实的攻击,没有防备陈实背后藏着只怀孕的母羊,可能书中没写清楚。 不过严老爷还是升天了。 既然说到了修炼境界,那炼气的神龛、神胎是不是属于割韭菜的境界呢? 其实书中的设定并不是割韭菜,神龛与神胎都只是辅助修炼的体系。 割韭菜已经在上一本割完了。 神胎来自于这片大陆的真神潜降,最早到来的修仙者在这片满是邪祟的大陆,依靠神胎可以快速修行、诛杀邪祟。 但时过境迁,现在已经是嘉靖六六四二年了。 陈实、沈雨生获得真神赐予的神胎,被世家大族割去,这是顶替现象,不是收割。 没有养,怎么收割?又不是股市。 邪菩萨和瓷娃娃,创作灵感来源于湖北博物馆。 博物馆一角里有介绍窑厂的,袖珍版的窑厂模型,盖在玻璃下面,里面还有窑工的模型。 我参观湖北博物馆,看到这一幕时,脑子里突然多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想到把人变成小瓷娃娃,被高个子窑工追杀,追到就塞到火炉里返厂重造的情形。想着想着就很兴奋,拿着手机拍了很多张照片,在博物馆就把情节大略写了下来。 邪、祟、魔、灾、厄,邪菩萨是魔级,不算很强,只是灭城级的邪祟。 还有黑锅。 黑锅当然有问题,只是它把问题藏起来了,黑锅会让你觉得它没问题。 狗子算宅猪花费笔力最多的主角伙伴了,会陪伴小十很久。 爷、孙的情感描写,随着爷爷陈寅都暂时去阴间暂告一段落,毕竟爷爷已经“死了”,等到陈实下阴间,会写爷孙阴间的日常,应该比较有趣。 8月10号就是七夕节了,宅猪祝你们人手一张桃花符,行桃花运! 七月,即将结束,八月马上到来! 可以多投一张月票给大道之上吗? 为《大道之上》求订阅! 求8月的月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村里有颗枣树,邪祟篇(一号求月票!) 大夫人夏薇茵立刻试图封锁消息,不过李家内部有其他世阀安排的眼线,哪里能封锁得住? 很快便有千里音讯符联系她,是夏家的,她的兄长夏初明,幼年时关系很好。夏初明旁敲侧击,询问她姑爷失陷一事是否属实,是否需要夏家的帮助, 夏薇茵知道,很多人盯着李家在新多省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连她的娘家也在盯着。 她圆滑应对,但很快又有其他人通过千里音讯符联系她,是西京的姊妹,张家的。 夏薇茵忙得不可开交,但也知道,消息封锁不住了。 她祭出千里音讯符,联络泉州李家, 李孝正被大明宝船石化一事,泉州李家恐怕是大族之中最后一个知道的。”她颇为无奈,心道。拱州,费县,兴隆镇。 陈实没有坐木车,跟着那青衣秀士步行,询问那邪祟的来历。 丁叮第一次遇到除邪这种事,很是兴奋,仔细倾听,不住询问细节, 控制木车方向的罗盘,被狗子拿在手里,黑锅控制着木车方向,迈开双腿跟上他们。 青衣秀士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四下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继续道:“这邪祟是干娘成邪,原本是村里的神树,不知何故,变成了邪素,便开始作妖。一开始干娘给我们托梦,梦中说她想看戏。我们村便请来了戏班,演戏的当晚,干娘说不好看,便把戏班的脑袋摘了 陈实和丁叮吓了一跳。 “把脑袋摘了?” 丁叮吃吃道,追问一句,“怎么摘的?” “就是脖子上缠绕一圈枝条,轻轻一提,就下来了. 青衣秀士应是读过几年书,但没有考中秀才,多下有很多这样的人,说话带着几分文气,道,“我修为浅,看不出干娘用的是什么法术,只见戏班的人死了,但脑袋还活着,脸上涂得花花绿绿的,还是唱戏的生旦净末丑的脸,挂在树上叫嚷着要看戏。戏台子下面,村民都吓坏了,四散而逃,便又被摘了一些脑袋。 陈实与丁叮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骇然。 这二十两银子,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干娘成为邪祟的事情很少,但也偶有发生 当初爷爷在世时,陈实跟随爷爷四处卖符除邪, 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有村庄的干娘化作邪祟,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干掉了。 当时陈实坐在木车里,趴在车沿边往外看,爷爷朝那個干娘走过去, 至今,陈实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情形 那个老太太一身黑衣,向偻着身子,周身黑气有如浓烟冲天而起,四周大地开裂,树木枯死,村庄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白骨骷髅在膜拜黑衣老太太。 那时陈实什么都不懂,看到爷爷走过去,一张符就灭掉了黑衣老太太,只觉黑衣老太太不过如此,等闲邪祟罢了。 但现在想来,那黑衣老太太的实力只怕非同小可,让人死之后,变成白骨骷髅,还以为自己尚在人世,膜拜黑衣老太太,搜集香火。 这等实力,已经超越了一般邪祟的范畴,向着魔靠近,远非鬼新娘所能比。 当然,她所控制的领域只有村落大小,远不及魔的百里之地。 因为那个村庄里的人已经死绝,爷爷是免费做了此事,回来后还跟他说浪费了一张符,没有收钱。 爷爷还说,这个老太太大抵是木类或者蛇虫成精,常年吸收月华,从前因为有人膜拜,香火之气蕴藏不凡之力,暗藏神性,压制了月华中的神秘力量。如今供奉的人少了,压制不住,所以才会邪化。 倘若换作古时的石像、建筑、宝物之类的东西, 因为不会主动吸收月华,便极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们村的人,最近是不是变少了很多?"陈实询问道。 青衣秀士摇头道:“我们村叫三合村,是三个村庄合并成一个村庄的,人口非但没少,反而多了不少。如今跟镇子差不多大。 陈实皱眉。 二合村的这种情况一般是由于人口锐减,造成香火之气跟不上,导致干娘压制不住月华的神秘力量,可是三合村偏偏是三个村子合并,显然不符合香火之气锐减的条件。 他们来到三合村外,黑锅来到木车边,叼着罗盘,两条前肢落地,乖巧的坐在车边, 青衣秀士鬼使神差的看它一眼,又收回目光,心中自嘲:“少见多怪。” 陈实打量三合村,只见这个村落道路颇为发达一条驿道贯穿了村庄,直通过去,想来当年这里有驿站,村落便是由驿站发展而成。 西牛新洲的驿站也是依靠干娘而建立,往来的官差、家眷夜宿在此,若是没有干娘庇佑,会被邪祟侵扰。 这个村已经有镇子的规模,数百户人家,房屋密:集,只怕有一两千人口。 陈实远望,但见镇子被青气笼置,像是香火之气形成的云雾。 他们走入三合村,黑锅又取出罗盘,控制着木车,木车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村镇中显得颇为刺耳。 “车子轮毂该上油了。”陈实打破沉默,道。 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在这寂静的村庄中他的声音显得特别大,空旷且有回声。 丁叮有些紧张,将背上青蓝色琵琶袋子取下来抱在怀中,紧张的东张西望,唯恐什么东西窜出来吓自己一跳。 陈实向两旁看去,但见道路两旁,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有的门槛前放着一个小香炉,巴大,插着几炷香,香气袅袅往上升,汇入空中的青气中。家里没有香炉的,便在门槛前堆着一捧土,土里插着几炷香。 门槛后面,往往有一个老婆婆,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很是虔诚。 也有的是妇人,或者身边带着一个两个孩子,跪的笔直,也是双手合什。 有的门槛后是汉子或者老人,砰砰的磕头,一个接着一个。 奇怪的是,无论男女老幼,他们都戴着帽子。 帽子是黑色的,很高,比头还长, 他们没有说话,脸色和衣着隔着青色雾气,看起来像是失色,变成黑白一般。 “这些帽子,难道是防备干娘摘他们的脑袋?”丁叮悄声道。 “吱扭。吱扭。 车轱辘还在发出异响,陈实被这声音弄得发毛停车蹲下身子,低头检查,却见车下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只是速度太快,没有看清。 这里烟气太重,像是到了夜间,看不太远。 木车再向前走,吱扭吱扭的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吱吱呀呀的声音。 陈实又低头看了一眼,青色的香火之气中有什么矮小的东西在靠近木车,见他低头看,便飞一般跑开了。 "黑锅,你留神四周。这烟雾有些不太对劲。 陈实吩咐一声,从黑锅爪子里接过罗盘,自己控制木车。 黑锅连忙恢复四肢行走,警惕的东张西望 他们继续前行,渐渐深入三合村中心,但见青色的烟气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高耸,枝杈如虬龙大蟒,四面八方延伸,是一株大树。 大树前方还有火光穿透雾气,映入他们的眼帘只是烟火气太重,只能看到朦胧的光芒在跃动。 喇叭唢呐的声音传来,滴滴答答,吹拉弹唱,又有歌声传来,是戏曲的腔调。 待走得近了,那株大树渐渐清晰,只是还有些看不分明,就听得有人在叫好,喝彩声如雷。 还有些声音叫道:“小生唱的不好,下去,下去!”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起哄,叫道:“小生下去,小生下去!” 陈实、丁叮等人走得越来越近,只见大树下很多人高高矮矮,翘首望向前方的戏台。 大枣树前方,正对着陈实他们的方向,是一个戏楼,楼下是生末净且丑换衣裳准备上台的地方,点着蜡烛,门窗蒙着布,只能隐约看到零星几点火光,偶尔有光点被人挡住,应是里面的角色挡住了光亮 而在楼上则是戏台,戏台上,角色披挂整齐,有的背上插着几杆旗帜,有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有丑角在跳来跳去,两旁帷幕下则是戏班的乐队,喇叭笙簧,鼓板锣铙,笛箫琵琶,胡琴高胡等,一应俱全 被叫下台的是个生角,头戴黑色状元帽,一侧插着一朵大红花,被那些起哄的声音叫得有些不知所措,面色惊恐地站在台上,看样子,是要被吓哭了, 台下,更多人在叫嚷着,让这小生下台。 陈实注意到,台下的看客有些古怪。 前排的看客,身高还算正常。 第一排是孩童般的身高,后排便比前排高出半个头,第三排又比第二排高出半个头,第四排比第三排高出半个头! 这一排排看客往后排,身子竟然越来越高,排到后面,那里的看客已经有一丈多高! 他们身子细长,仿佛只长高,不长宽,细手细腿细身子,脖子也细的很,顶着个大脑袋 丁叮紧了紧怀中的琵琶,缩着脖子,惊讶道:“好多人!村里的人都这么喜欢看戏么?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正在起哄的人们鸦雀无声像是僵在原地。 丁叮吓了一跳,却见那些看客无论前排还是后排,都在慢慢转头,向她看来。 他们一边转头,身子一边消散。 那些身子,竟像是由香火之气组成,脖子不动还好,一动,香火之气便散去了,只剩下一颗颗悬在空中的脑袋往后转。 一双双目光落在丁叮身上, 上方,树叶哗啦啦作响。 陈实这时看得仔细,只见这些脑袋都带着黑色的高帽,帽子后连接着一根长长的梗。 这些脑袋,像是枣树结出的大枣,挂在树下,挂得整齐。 他们看着丁叮,一言不发。 青衣秀士面色惊恐,悄悄向丁叮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看戏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 台上也渐渐安静下来,生末净且丑悉数停下,站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陈实向大枣们见礼,道:“我们是戏班的,冒昧出声,惊扰了各位。台上的,继续唱,容我们梳妆打扮一番!” 台上的戏班慌忙吹拉弹唱,生未净旦丑也纷纷舞动起来。 “听薛亮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非天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不足她正少,她为饥赛我为娇 台下,数不清的人头大枣慢慢转过头去,继续看 戏。 他们的脖子下又有青烟汇聚,渐渐变成身体的形状,有高有矮。 丁叮松了口气,青衣秀士连忙带着他们往台下 走。 “噗! 那台上的小生突然被一根枝条缠绕住脖子,脑袋被拔了出来,飞在半空,向台下落去,成为看客中的一员,对着台上的唱戏叫好不断。 倘若其他人头大枣起哄,他便也跟着起哄叫骂,至于他的无头尸体,则是晃了晃,倒了下来。 陈实控制看木车行驶至戏楼台下,房门打开,里面有几个女孩儿惊恐的向外东张西望,连忙把他们拉了进去,急忙闭上房门。 其中一个女孩叫苦不迭,道:“你们怎么闯进来了?这里的戏唱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好几个师兄都死了,班头也咔嚓-下摘掉了脑袋你们是哪个戏班的?怎么才三个人?还有一条狗,狗子也会唱戏么?” 陈实不会理她们,停下木车,哗啦一声,将妆台上各种胭脂水粉统统扫了下来,低声道:“黑锅!” 黑锅上前,被他噗嗤捅了一刀,取来黑狗血,陈实研磨朱砂,在妆台上运笔如飞,书写符箓,那几个女孩见状,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人,压低嗓音道:“上台了!上台了!你们几个准备好没有?” 女孩们慌忙戴上头冠便要往上走,那班事警了一眼,道:“少了一个琵琶.…你,你!上来!” 丁叮吓了一跳:“我?” “对,就你!快点儿! 丁叮惴惴不安,打开青蓝色布囊,取出琵琶,跟着女孩儿上台。 “你画快点啊!"她回头向陈实道,——八月的第一天,求月票冲榜!!兄弟们,支援则个!!!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人生还 丁叮跟着几个女孩顺着楼梯往上走,很快便来到二楼,她低着头向前走,却被管事的拽住,向一侧指了指。 她这才看到有乐队在帷幕下,旁边空着一个座位。 丁叮刚刚坐下,便险些踩到地上一只脚,低头看去,座位后面有一具无头尸体,想来是上一個弹奏琵琶的乐手被摘了脑袋, 帷幕被吹她心里怦怦乱跳,这时一股阴风吹来,开,帷幕后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 旁边一个女孩悄声道:“快调好弦,上一个琵琶女就是因为音色不准,被摘了脑袋,在那儿看着我们呢!” 丁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台下人影幢,一片昏暗,只能看到一群喜欢看戏的人头大枣,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 她压下心中的慌乱,调整琴弦,调准音色。 这种事情她经常做。 琵琶不是她的,而是华黎夫人的,有个名字,唤作急雨,取自“大弦嘈嘈如急雨”。 华黎夫人以琵琶而名扬天下,她只是伺候华黎夫人的丫鬟,经常帮夫人调整琴弦,校对音色,跟着学了一些指法。 她刚刚调好音,只听下方传来窃窃私语,却是许多人头交头接耳,商议看什么戏。 过了片刻,台下许多声音叫道:“四郎探母!唱一出杨家将,四郎探母!” “得令!” 一声戏腔响起,各种声乐顿时奏响,丁叮手心里都是冷汗,四郎探母这出戏她没有学过, 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个琵琶女,她盯着对方的手指,待到那女子弹奏之时,她也立刻跟着弹奏急雨琵琶,顺着乐队的音乐而弹,打算滥竽充数。 不料,她指端落下,铮铮两声,音色清亮,杀气顿起,仿佛金戈铁马迎面而来,音色冠压群声,将其他一切乐器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其他乐器跟不上,顿时暗哑下来。 一众乐手呆滞,面色如土,刚刚上来的旦角也果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中暗道一声:“我命休也!3: 丁叮心头一跳,顿知缘由:“急雨是夫人的宝物岂是凡俗乐器所能比?它的音色太好,把其他声乐压下去了,坏了这场戏!” 这时,台下的众多人头大枣纷纷侧目看来,叫“戏不好,都停下!你,那个小丫头,继续弹!道:众人如释重负,连忙各自走下戏台。 戏台上只剩下丁叮一个人,顿时慌乱起来,只见台下一双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静静等候她的弹奏。 丁叮硬着头皮,手上不停,继续弹奏下去。 她学过的曲儿不多,只会几首,于是便从《塞上曲》开始弹起。 一个个人头大枣听得摇头晃脑,纷纷赞道:“凄楚,哀怨,思多,好曲,好曲!” 有人头大枣道:“就是此女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想!着基他事。” "再胡思乱想,便拧掉她的脑袋! 丁叮闻言,急忙抛下杂念,继续弹奏下去 陈实很快便画好十几张符箓,楼上的戏子纷纷冲下来,顾不得卸妆,也不要各种物件儿,纷纷向外冲去,道:“三合村,再也不来了!” 陈实看到这些戏子头顶的帽子,微微一怔,这些人头顶戴着的帽子并非唱戏的冠,而是与村民一模一样的黑帽。 戏子们很快跑的一干二净。 陈实快步来到门前,将黑色帘布掀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青衣秀士焦急道:“陈符师,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诛杀邪祟?” 陈实四下巡视,道:“我在找干娘的神相。 青衣秀士微微一怔:“什么是神相? “神相是由不凡之力凝聚而成,承载干娘的法力和灵性。” 随口道,“三合村的陈实继续搜寻神相的藏身地,干娘已经变成了祟,实力极强,若是能找到她的神相,我解决掉她就极为简单了。 他的眼睛极为奇特,能够看到鬼神,还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世界。 他四下搜寻,没有寻到这株枣树的相,只能看到枣树周围黑气滚滚,魔性越来越重,心中有些疑惑, 他的小庙只能收没有肉身的灵、神相,肉身无法收入小庙中,所以寻到这只树祟的神相,是解决这只祟最简单的办法。 陈实观察片刻,台上只剩下丁叮一人,塞上曲也到了尾声,这女孩儿不敢停,当即弹奏十面埋伏。 只是这首曲子便要困难很多,而她弹的有些生 疏。 台下传来喝倒彩的声音,还有嘘声, 有人头大枣叫道:“弹得不好!下去!下去!” 丁叮心中更加慌乱,弹错的更多,于是台下的起哄声更多,只怕要不了多久小丫鬟便会被枣树摘了脑袋,然后她的脑袋就会成为台下看戏的人头大枣之一! “等不得了!” 陈实将晾干的符箓收起,便要上楼准备营救丁叮,突然一个念头再度从脑海中闪过:“香火之气锐减,导致三合村的干娘压制不住月光的邪性,变成了素。可是,三合村的香火之气明明如此鼎盛,为何干娘会压制不住邪性?” 他即将登台,想到这里停下脚步,踟蹰不前。 这个村,遍地都是香火,在死亡的威胁下,村民们一定无比虔诚,香火之气更盛! 青衣秀士催促道:“陈符师,快去杀了那邪祟!台上的小姑娘要坚持不住了!” 台下传来一片唏嘘声,许许多多人头大枣起哄般叫道:“下去!下去!” “摘了她的脑袋,让她和我们一起看戏!” 这时,木车下又传来吱扭吱扭的声音,陈实心中微动,喝道:“黑锅,车下面!” 黑锅嗖的一下窜到车下,车下的东西逃避不及被狗子一口咬住! 陈实快步来到跟前,只见黑锅叼着一颗脑袋从车底走出来。 那颗脑袋是个老汉的面孔,脸上很多皱纹,头顶却戴着个不伦不类的黑色高帽, 老汉脑袋的脖子下,长着手掌一样的东西,有两只,长着十根类似指头的腿脚,还在不断的舞动,扣黑锅的眼睛鼻子。 这东西爬行速度一定飞快! 适才他们进村时,听到的吱扭吱扭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东西钻到木车底下,啃咬车轴! 一只邪祟!” 陈实惊讶,抓住这只另类的邪素,仔细打量。 那老汉脑袋被他抓住,便张开嘴巴,撕咬他的手掌,陈实气血灌注手掌,将老汉的牙齿震碎。 "爷爷没有跟我提起过这种邪祟,难道是一种新的邪祟?不对,不对!这种头颅枣树摘下的脑袋。 陈实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枣树真的是在杀人吗? 这个干娘是在杀人,还是在诛邪? “陈符师,台上的小姑娘和干娘打起来了!” 青衣秀士来到楼梯口,探头向外张望,焦急道“你还不上去?” 台上,丁叮怀抱琵琶,脚踏奇异的步法,琵琶声急促尖锐,杀气腾腾,空中一根根向她卷来的枣梗纷纷断去! 急雨琵琶威力非凡,琵琶声起,便有无形剑气射出,哪怕侵袭而来的枝条极多,也一并斩断! 枣树上一颗颗脑袋相继飞起,黑气弥漫,向台上喷去,丁叮邪气入脑,险些栽倒下来,急忙稳住身形,脑后神光灿灿,神龛神胎浮现,神胎张口吐出一粒金丹,光芒四射,将黑气逼退, 黑气如有意识,疯狂涌来,却一次又一次被金丹光辉逼退。 渐渐的,金丹光芒大损,变得黯淡下来,却是邪气污染,让金丹的威力大不如从前。 丁叮也变得浑浑噩噩,有邪化的趋势 “小姑娘要变成邪祟了!"青衣秀士焦急道。 陈实没有去营救丁叮,推开戏楼的门,拎着那只脑袋向外走去,道:“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村里明明有这么多人,为何干娘还是会化作祟。” 他手中的一张张符箓飞起,向四面八方飞去。 戏台上,丁叮磕磕绊绊的弹奏十面埋伏,然而琵琶声咽,杀气不振。 因为这个村里的人,早已不是人了。 陈实摘下老汉脑袋头顶的帽子,帽子揭开,但见帽子里的脑袋却是空的,脑壳被掀开,脑袋里住着一只有着很多节肢的小虫儿,吃光了那老汉的脑子,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 他细细打量,这种虫子,很像牵丝虫,其肚皮下的纹理,类似符算的结构。 青衣秀士从戏楼中走出,惊讶道:“这人的脑袋里为何住着只虫子?” 陈实看向村庄里的其他村民,道:“不止这个老汉的脑袋里住着虫子,其他人的脑袋里,只怕也住着虫子。三合村里的人,恐怕都被污染了。此地香火如此鼎盛,但三合村的干娘却抵抗不了月光中的邪性,变成了素,是因为这些香火之气她无法吸收。因为村庄里的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儿女,而是邪素。邪素的香火,她怎么能吸收呢?” 青衣秀士来到他的身边,疑惑的看向陈实手中的老汉脑袋,道:“你是说,干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变成邪祟的?我们村那些戴着帽子的人,其实都变成了邪祟,被这种虫子寄生?” 陈实点头:“干娘变成了素,但依旧保留着一部分从前的意识,想着要守护村庄,因此会杀掉那些被寄生的村民。其实也不算杀掉,因为那些村民早就死了。 他默默站在那里,整个村子,其实已经没有活人了。 唯一存活的,是疯掉的枣树干娘。 枣树干娘纵有神力,却还是没能发现这种新型的邪祟,以至于没能保护自己的子民。 空中,一张张驱邪符和五岳镇宅符来到三合村的四面八方,金光闪烁,符纸凌空燃烧。 待到符纸烧尽,空中只剩下金光灿灿的符箓图案,仿佛印在空中一般! 三合村中,不知多少村民发出尖锐的叫喊声,从各自房屋里冲出来,呐喊着向陈实冲来。 冲在最前面的,便是刚才登上戏台的戏班子 他们叫嚷着,头上的黑帽歪歪斜斜,显然也被邪祟污染! “啪! 一人头顶的帽子炸开,身体倒了下去。 “啪啪啪!” 不断有人倒下,顷刻间三合村的各条街道上,七竖八倒下的都是尸体。 同一时间,一座座五岳真形图闪烁着光芒,向枣树镇压下来,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眨眼间这株祟化的枣树便被压得摧折,黑气被炼化一空! 戏台上,丁叮已经油尽灯枯,正在闭目等死,短暂的光芒进发之后,她睁开眼睛,只见遍地尸体,祟化的枣树也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符师的力量? 丁叮双腿有些颤抖,从戏台上跳下来,险些摔倒。 陈实抬起手掌,袖筒中滑出一张风符,飘飘荡荡飞上空中,清风徐来,弥漫在三合村上空的青色烟气渐渐散去,风儿吹动少年发髻上的红绸带, 阳光从上空洒落下来,驱散这个村庄的邪氛。青衣秀士面带悲色,黯然神伤道:“没想到他们都死了,整个村子,只有我存活下来… 陈实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青衣秀士连忙道:“我头上没有戴帽子!我没有被寄生!我还是活人!” 陈实笑道:“你自然是活人。我乾阳山的牵丝虫也是你放的罢?” 青衣秀士微微一怔,疑惑道:“什么牵丝虫? 陈实拍了拍手,黑锅叼着纸笔走过来,陈实持笔,画出牵丝虫身上的符箓结构,道:“阁下是否有些眼熟?: 青衣秀士看着纸上的符箓结构,摇了摇头 陈实又在纸上画出刚才钻到人脑袋里的虫子身上的符箓结构,目光深沉道:“这种结构呢?是否眼熟?22 青衣秀士又一次摇了摇头:“陈符师,我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连秀才都没考中,岂会画符?” 陈实展颜笑道:“是我多心,误会你了。既然不是你的符怪,那么就是我的。有了这等符怪,我也可以为非作歹,纵横江湖。 他转身,背对着青衣秀士,向丁叮走去 背后,青衣秀士嗤的笑出声来,垂着脑袋一边摇头,一边笑道:“陈实,拿了我的符文,还想走么?”陈实停下脚步, 青衣秀士笑道:“不愧是西京屠夫教导出来的孩秀才,可惜西京屠夫死了,护不住你了。 陈实转过身来,似笑非笑:“你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保护我年老体弱的爷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北之争(月初求月票!) 丁叮正在向这边走来,见到二人对峙,气势越来越强,急忙停下脚步。 黑锅来到她身边,向她轻轻点头,示意她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 丁叮心中纳闷,但还是站在狗子身边,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人就是造成三合村千余人口丧命,以及干娘邪化的原因?他为何还要主动招惹陈公子? 她心中纳闷,“他若是不招惹陈公子,他便可以继续在三合村为非作歹,也不会被陈公子发现了。难道他想借陈公子之手,铲除三合村的干娘? 枣树干娘因为青衣秀士而变成邪祟,一直杀青衣秀士制造的符怪,二者之间的确有很深的矛盾。 “不对!枣树干娘虽然很强大,变成素之后也很诡异,但威胁不到他这样的符师。他的目的,其实是陈公子!他把陈公子引来,是打算在陈公子与干娘对决的过程中,观察陈公子的实力!” 丁叮只觉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恰恰回答了自己先前的问题。 可是这個念头,真的是自己的念头么? 她觉得这个念头,仿佛别人强行塞入她脑海中一般: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么想过! 她毛骨悚然:“是谁塞给我这个念头,回答我的问题? 丁叮悄悄离狗子远一些。 黑锅抬头,幽怨的看她一眼. 丁叮又靠近了一些,心道:“会不会是狗子没问题,而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昨晚大抵没睡好,总是疑神疑鬼等一下,这个念头,是我的念头,还是黑锅强加给我的念头?”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 狗子怎么比干娘更像邪素? “陈实,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有人委托我前来杀你。 青衣秀士微微一笑,悠悠道,“委托我的人,大概对西京屠夫极为忌惮,怀疑他假死,所以借我之手,通出西京屠夫。倘若他果真未死,看到他的孙儿即将死在我的手中,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搭救。 陈实闻言,疑惑道:“若是我爷爷果真未死,你岂不是陷入危险之中?”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他们给的太多了,多到让我无法拒绝。而且,我见猎心喜,也很想领教一下北派的符绝学。” “北派符箓?”陈实不太明白, “天下符箓,分为两派,北派乾阳山人,号称符篆正宗,其符箓从道法而来,分为符、、篆,对应的是神相、神名、神语。” 青衣秀士背负双手,道,“北派祖师乾阳山人编撰的《符箓汇编》为朝廷所用,历来当做修行的必读书籍,甚至秋闱多试,春闱会试都会考到上面的内容。考不过,就做不了举人。陈实,你就是北派的符师。你精通符箓汇编上的内容,我适才见你挥如飞,心意精神贯通笔墨之间,已然有北派宗师气度。你去考举,必中三甲!” 陈实胸膛挺直,很是骄傲,却谦逊道:“我符箓造谓一般,我最擅长的还是文试。那么,南派又是什么符流派? 青衣秀士道:“南派是隐秘派,也就是我这一支。南派的符、箓、篆,已经跳出北派符箓的桎梏。北派符築僵硬,处处离不开神相、神名和神语,不知变通,只是描述神灵而已。但我南派则研究生命本质,甚至创造生命,创造神灵,创造邪素!我们可以掌控神灵,超越神灵!” 他傲然一笑:“我们南派这一脉,以五湖散人为祖师。五湖散人编撰《符箓造物宝鉴》,为我南派无上宝典! 丁叮闻言,面色疑惑,心道:“五湖散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听夫人提起过. 陈实面色肃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比我先前打死的人,说话都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秀士正欲回答,眼前一黑,陈实的身形已然来到他前方一丈之地,身形翻起,右腿被激荡气血灌注仿佛天王殿的顶梁柱一般粗细,向他脖颈砍来! 这么快?22 青衣秀士脸上露出惊容,同时脚下光芒四溢,地面浮现出一个奇特的符纹理。 他的耳畔传来雷音,那是陈实的身法太快,一脚扫出仿佛鞭子抽爆了空气打出的雷音! 轰隆!” 雷音震荡,他的精神遭到冲击,脚下的符顿了一下! 就这么短短一顿,陈实这一腿已经劈砍在他的脖颈上。 “好重! 青衣秀士被这一腿踢得脑浆几乎晃出来,听到自己脖子上骨骼断裂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南派北派,急忙捏碎画在桃木上的替身符。 “嘭!” 他的脑袋被陈实这一腿扫飞出去,脑袋在空中呼啸飞行,变成了木头脑袋,身躯也自变成桃木桩。 他的身形出现在数丈之外,大口咳血,双手扶着自己的脖子。 他的替身符还是慢了一些,没有完全卸掉陈实这一腿的力量。 "替身符?阁下不是南派传承么?为何动用北派符纂? 陈实声音传来,青衣秀士抬头,便见眼前星光炸开,接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心中骇然,那是陈实挥动的拳头将他的气血压制下来,导致大脑缺血造成的异状! “挨上一拳,莪会死! 他原本打算与陈实来一场符师之间的较量,他的符箓释放的速度已经极快,做到空中绘符,快到可以超越很多金丹修士法术的程度,但远没有陈实的拳脚快! 轰!” 雷音震荡间,陈实的拳头来到他的面前,伴随着铛的一声巨响,青衣秀士的身形被巨力击飞,人在半空中金钟符所形成的钟形光幕哗啦碎去。 他还是未能来得及施展出南派的符箓,只能用北派的金钟符来挡住陈实这一击! 陈实仰头看向他,脑后光芒闪烁,空气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青衣秀士人在半空,见此情形心知不妙,立刻将身上所有护身符悉数激发! 下一刻,保命符激发! 保命符,破! 华盖箓,激发! 华盖箓,破! 八卦护身箓,激发! 八卦护身箓,破! 青衣秀士身躯大震,被一股股巨大的力量碾压着向更远处飞去,身上的各种保命符箓飞速减少。 让他又羞又怒的是,南派符他一个也没有施展出来,反而是一向被他鄙夷的北派符箓,救了他的命。 他的身形已经被撞击得飞出百丈,青衣秀士身形向下落去,下方是三合村外。 他总算放下心来:“陈实在县试中,剑气考核,释放距离为八十六丈。如今能释放出百丈距离,可见再有提升,威力不俗。只可惜,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的剑气一晃而过,青衣秀士只觉两条大腿的腿根处突然一热,变得滚烫,然后便见自己的两条腿向下落去,坠落速度比自己稍快一点。 鲜血从他双腿断处流出来,温热,而划过他双腿的那道剑气带着血光,依旧飞出十几丈远近,这才散去!青衣秀士和自己的双腿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心中骇然,落地之时双手按在自己流出的血浆之中,口中默诵神咒,顿时鲜血四面八方流淌,顷刻间以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绘制成符! 后方,陈实呼啸追来,速度极快! 青衣秀士额头冒出冷汗,他不想死! 他这辈子自视极高,不屑于考学,不屑于考秀才举人,自觉自己学的南派符箓便是天下最强的术法,朝廷的科举根本检验不了自己的本事。 他看不起那些秀才,也看不起举人,他满腹经纶满腔才学,只是这个世界不欣赏,才让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他甚至曾经试探过陈寅都,于是绘制了一只牵丝虫,放入乾阳山脉,想看看陈寅都这个北派符宗师,是否能解决自己的牵丝虫。陈寅都居然没有解决掉牵丝虫,让这只虫子存活了很多年。 他对此引以为傲,认为自己在符箓上的才学已经超越了西京屠夫。 他还有抱负未曾施展,还未让世人见识到南派符的厉害,还未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岂能死在这里? 他此行的目标是让陈实这个北派符第大师,见识南派符算的厉害,岂能就这样死了? 他不想死! 他哪里料到,陈实不和他比符箓,而是和他比拳脚,比法术! 他的身体扭曲起来,双腿断处血液一边流,一边化 形。 陈实呼啸追来,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第一时间干掉对方这一个念头。 对方来和他比符箓,倘若自己真的与他符对决,那就是愚蠢。 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当对方赤手空拳来时,要和你较量拳脚,你手里最好有刀子。当对方手持刀剑,要与你较量刀剑,你最好扛着一杆三眼火铳。 所以,当青衣秀士要和他较量南北符箓的优劣时他就用了拳脚。 陈实冲出村外,只见青衣秀士的身躯正自缓缓直起。 青衣秀士面色苍白,居高临下,俯瞰冲来的陈实。 他的上半身还是人的身躯,但是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类似奉丝虫的结构,粗大如龙躯,但是节肢结构,一节一节,长出许多类似人的手臂一样的腿脚,修长,骨节宽大,指头如爪,共有十七节,三十四条胳膊状腿脚。 青衣秀士目光含恨,看着冲来的陈实,,不再犹豫迈开三十四条腿,哒哒哒,竟然冲上空中! 陈实纵身而起,脑后小庙传来咻咻的破空声,青衣秀士身躯颤抖一下,尾端的身躯被斩断,掉落下来。 他仿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尽管被砍断一截身躯还是未死,迈开其他腿脚踏空而去。 “陈实,我本欲与你公平对决,没想到不讲规矩!待我养好伤,自会前来寻你!” 陈实向前追去,却见青衣秀士身形越来越高,肉眼不可见,只好作罢。 丁叮追过来,怀中抱着琵琶,看了看他,有些犹豫。 "这个青衣秀士养好伤,必会前来寻仇!黑锅,你能嗅到他的气味么?”陈实向黑锅道。 黑锅嗅了嗅血迹,摇了摇头。 青衣秀士化作虫子飞上天空,断了气味,不可寻找。 陈实微微皱眉,他第一次遇到砍断身子还不死的人,只觉有些棘手。 “南派符箓,的确很强,不那么容易对付下次砍掉他脑袋试试。 他刚想到这里,丁叮小心翼翼道:“陈公子,夫人曾经提起过,陈公子的爷爷离开朝廷,隐居五湖之间于是自称五湖散人。 陈实脑中轰鸣,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失声道:我爷爷是五湖散人?你是说,南派符箓的祖师,其实是我爷爷? 丁叮点了点头,道:“夫人还说,陈公子的爷爷自称五湖散人之前,在朝廷编撰符篡典籍,自称乾阳山人。 陈实被这个消息冲击得脑袋浑浑噩噩。 南派符箓与北派符箓打得火热,难道南北二派的祖 师,都是爷爷?爷爷还干过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夫人曾说,她在散人集会上见过你。丁叮道,“夫人在镜湖山庄见到你,因此询问。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陈实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唇干口燥,定了定神道:“什么时候的集会?3: 散人集会,十年一度。 丁叮也不是很清楚,道,“夫人这次受伤,来到镜湖山庄便是为了不久后的散人集会。所以上次见到你应该是十年前吧? 陈实瞪大眼睛,爷爷带着他去参加过散人集会? 爷爷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月初求月票! 感谢恰恰好好好的白银打赏,恰恰大佬从牧神开始就一直豪爽支持,多谢大佬厚爱! 第一百二十章 吾善养浩然之气 陈实脑瓜里胡思乱想,难道自己不是穷光蛋,爷爷其实很有钱,富可敌国,给自己留下数之不尽的财富? 或者自己前不久还和黑锅一起睡狗窝,下一刻便有十万化神境的将士跪在狗窝外,迎接他去西京登基? 说不定爷爷还给自己订了婚,其实有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公主等着自己长大成年去迎娶她们? 哎呀! 他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若是遇到了,该怎么办 丁叮发现秀才老爷在怔怔出神,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实从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公主的美梦中回过神来思索道:“华黎夫人问我是否还记得她,难道上次散人大会的时候,我还活着? 他连忙啐了两口:“童言无忌,大吉大利!我当然还活着!丁叮姐,关于我和爷爷,你还知道什么?” 丁叮思索一下,道:“夫人对你没有多说,只是因为受伤,要来镜湖山庄调养,所以提到公子。倒是对公子的爷爷,说了不少。 她悄声道:“我觉得夫人可能对公子的爷爷有意思,提到他时,言语间很是仰慕。他们之间,可能有故事! 她郑重其事,很是认真, 陈实忍不住笑出声,道:“丁叮姐,你想多了!我爷爷这么大年纪,怎么可能与华黎夫人有故事?你不要瞎说!我爷爷若是有故事,也是和沙婆婆有故事!” 丁叮又想了想,道:“也有可能。夫人还说你爷爷风流成性,跟很多女子不清不楚。 陈实有些生气,脸色涨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再污蔑我爷爷,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丁叮连忙告饶,笑道:“是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我也只是重复夫人的话而己,你不要生气。我给你亲一下好不好?别生气嘛!” 陈实心中怒气顿消,道:“好。我不生气了。亲哪里? 亲脸蛋。 陈实亲了她脸蛋一下,两人又和好起来。 陈实虽是亲她的脸,但自己的脸却是热腾腾的,连忙道:“我去看看枣树干娘。 丁叮见他亲过自己的脸,没有其他动作,心道:“公子跟我小姐妹口中的那些男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听说那些男人亲过脸后,就会要着亲嘴,亲着嘴就会乱摸,摸得人家心烦意乱,不知不觉身子就软了,任由他摆布。公子没有这么做,是年纪小,太单纯了么?” 陈实脑袋里没有她这么复杂的想法,径自来到枣树旁。 这株枣树极为古老,盘根错节,树身粗壮无比,尽管被五岳真形图压得粉碎,但并未死去,根须还保留着活性。 一个大头娃娃躺在树下,遍体鳞伤,瞪大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 它身上穿着一个红肚兜,肚兜上绣着一只金尾大鲤鱼,作跃龙门状。 大头娃娃白白胖胖,长得很是富贵喜庆,除了这个红肚兜,其他什么都没穿。 见陈实来到这里,它面相凶恶,冲陈实龇牙咧嘴奋力挣扎,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它虽然法力强大,又变成了邪祟,但陈实的五岳镇宅符化作了五岳真形,压在它的身上,让它无法动弹。 若是从前,这符箓的威力还不足以将它镇压,然而不知是陈实修为提升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陈实画的符筽威力变得大得出奇,几张五岳镇宅符便将它镇压得服服帖帖。 如今,五岳真形虽然散去,它的真身,那株枣树也被摧毁,让它元气大伤,尽管见到陈实,也无力报仇。 陈实脑后浮现出小庙,光芒一闪,大头娃娃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见自己出现在一座庙宇之中,坐在一个神意里。 一股浩浩荡荡的正气涌来,顷刻间流遍它的周身,它体内的邪祟之气顿时减轻了不少。 大头娃娃清醒了片刻,但随即邪气上涌,又变得浑浑噩噩,奋力挣扎,试图逃脱神龛束缚。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轻咦一声,只觉自身正气不断增长,用这小娃娃当做神胎,竟比三鬼王还要快! 他随即醒悟,这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虽然邪气十足,但枣树却是一种充斥着正气的树,雷击木便是雷霆击中枣树,是最佳的辟邪材料,其中蕴藏的雷霆之力和正气,令诛邪退避。 这大头娃娃虽然变成邪素,但同时体内也充斥着正气,用作神胎修炼,自然事半功倍! 三鬼王被陈实释放出来,立刻驾驭一股阴风呼啸而逃,很快消失无踪。 不过片刻,它便回到其他四大鬼王身边,四大鬼王见到他,各自诧异,询问他去了何处,三鬼王将自己被陈实捉住,囚禁一事说了一番,垂泪道:“宛如坐监一般,虽然每日都有成捆的香供奉,但终究不自由。 四大鬼王幸灾乐祸。 但没多久,三鬼王便展现出超越大鬼王的实力,揍得大鬼王鼻青脸肿,只得让出老大的位置, 三鬼王如今成了大鬼王,突然竟有些怀念坐监的日子。 这些日子它虽然被陈牢头囚禁,时不时的便被祭起,但每天正气淬体,香火管够,实力突飞猛进,否则也不能夺了老大的位子。 “一入庙门深似海,我终究是回不去了。“它心中颇为感慨。 三合村,丁叮怀抱琵琶,来到陈实身边,只见陈实站在倒下的枣树旁,尝试空手画符。 空手画符,他还是第一次。 以往他画符都是用黑狗血和朱砂,研磨均匀,在黄纸上画符。 黑狗血、朱砂、黄纸,都是阳气很盛的东西,再以真气和精神注入笔尖,符、、篆三种形态沟通神明,真气贯通,落笔一气呵成,,便可沟通神明,让画出的符篆拥有非凡的力量。 但空手画符则需要极高的技巧,对修为的要求也更高。 首先,需要画符之人自身的阳气充沛,甚至做到气血外溢的程度! 当今修士在金丹境之前很少锤炼肉身,修成金丹才开始磨砺肉身,但能做到气血外溢的金丹境,还是不我 陈实偏偏是其中之一。 从前,他从未想过空手画符,此次遭遇青衣秀士,见到对方被他砍了两条腿,居然用自己流出的鲜血,顷刻间凝聚成符,长出牵丝虫的身体,才让他察觉到,原来符还可以这样画。 他画的是春雨符。 他的气血溢出,随着他的指端流动,在空中画二清、点雷霆、请雨露,辅以六丁六甲,逐渐形成春雨符 的结构。待到他收起指头,他的气血居然停在空中,并未散去 哪怕有微风吹来,这张奇特的符文也未曾散去! 陈实手掐剑指,轻轻一点,低喝道:“疾- “ 他气血所书的春雨符顿时变得金光灿灿,仿佛金色的火焰,立在空中! 一股奇妙的神力散发开来,沟通天地,连接阴阳风雷汇,雨水聚,在枣树上空形成一朵四五丈大小的乌云。 伴随着春雷炸响,春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落入泥士之中,滋润着这株老树。 陈实站在雨中,又画了一张回春符。 两张金灿灿的符文立在雨水中,回春符散发着勃勃生机,有一种令万物复苏的奇妙力量! 随着时间推移,两张符文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失去了光芒,就此散去。 而在那株枣树的根须上,又有一株新的枣树苗生长出来。 陈实蹲下身子,检查这株树苗,树苗中没有人头枣树的邪气,应是获得了新生。 小庙里的大头娃娃原本在庙中左冲右撞,试图逃脱,见此情形竟又恢复几分清醒,看着那株树苗,目光有些迷离。 它本是一株枣树,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存在于世,人们经过它的身边时,总是会停下来歇脚,靠着树说起各种奇奇怪怪的故事。 它听着这些故事,在它身下歇脚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从陌生面孔变成熟悉面孔,又从熟悉面孔变成陌生面孔。一代又一代人逝去,又有一代又一代人诞生。 每年都有很多孩子来到它身下,打它身上的枣子大人们便会呵斥驱赶,告诉那些孩子,这株枣树比太爷爷的太爷爷还要古老,已经有灵了,不要打它 可是,它很喜欢这些淘气的孩子啊。 它并不介意孩子们来打枣子,于是主动摇晃身子,让熟透的枣子主动落下。 大人们看到这幅景象,来到树下,仰望它,称赞它的古老。 他们给它上看,牵来很多孩子,拜它为干娘 它的干儿子干女儿越来越多,干儿子干女儿们渐渐长大,变成了大人,会牵来他们的孩子来拜干娘,祈求它的庇佑。 于是它就守护一代又一代人,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干 娘。 其实,它很想做一个淘气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它渐渐学会动用不凡之力,渐渐凝聚自己的神相, 神相凝聚成功,便是如今的模样,一个穿着红鲤鱼肚兜的大胖娃娃。 它想与其他孩子一起玩,可是他们看不到自己 在它失望的时候,一个小娃娃向它打着招呼,要它起去玩。 它发现有的孩子可以看到他,跟他一起玩。 它就有了朋友。 可是这些孩子渐渐长大,慢慢的就看不见它了,这让它有些失落,但好在村庄里会有新的孩子出生,这样它就会有新的朋友。 逢年过节的时候,附近村落的人还会在树下搭建简易的戏台,台上的戏班卖力表演,台下的村民用力鼓掌,拍得巴掌都红了。 这些戏剧名义上是表演给它看的,其实是村民们自己想看。 村民们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节日,杀鸡宰鹅,抓猪烤羊,散喜糖放鞭炮,再在树下看戏,妻儿老小在身边,说不出的安逸。 它渐渐也喜欢上了看戏,看戏是最热闹的时候,待到一出戏演完,它摇晃身子,树上的红枣落下,更是会引得孩子们涌上乱抢,戏班的人也很喜欢干娘的赏赐。 他们用这些枣子孝敬长辈,说神树上的枣子吃了可以延年益寿。 村里的确多了很多长寿的人。 这种日子过去不知多少天,多少年,平淡,安逸直到有一天,青衣秀士来到了这里。 它察觉到村民们渐渐变得不对劲,它察觉到这些熟悉的亲人身上有一种陌生的气息,而且这种气息像是可以传染一样,从一个人传染给另一个人, 他们献给它的香火,它也无法吸收! 它慌张起来。 它这一生驱赶过无数邪素,但从未遇到过如此古怪的邪素! 它想救这些村民,它想救这些称呼自己为干娘的人,因为每一个村民,都有着孩提时期,都曾在它的身下玩要过,都对它磕过头,还有些是它的玩伴! 它不能看着这些人就此死掉! 可是,它渐渐感受不到了香火。 任何一丝看火都感受不到了, 它被月光照耀,渐渐失去了理智 救下村民,成为它变成素之前的最后执念。 于是,在某一个深夜,枣树干娘疯了 它摘下村民的脑袋,挂在树上,当做自己结出的延年益寿的大枣。 它认为这是一种保护,可以保护它的干儿子干女儿们,不受邪祟的侵害。 它执迷于过节看戏,执迷于村民们在戏台上的表演,倘若演出不好,那么一定是被邪祟附身,所以要摘掉脑袋,干娘来保护你们。 它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比邪更可怕的素,带着干儿子干女儿们的头,在戏台下津津有味的看着台上的戏剧,仿佛他们还活着一般。 它从回忆中醒来,看着前方的那株小小的枣树。 从它的根须里生出的新的枣树,宛如自己获得了新生。 它默默地起身,爬到神意上坐下。 小庙中似有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洗炼它的邪气。 它也主动引浩然之气入体,奉引庙中天地间的日月星三光,化作更多的正气。 “咦? 陈实颇为惊讶,只觉小庙中正气流转,源源不断流注下来,炼入金丹之中。 庙中,来自祖地的阳光灿烂,三光正气诀的运炼速度,竟大大提升! 今天抓到的邪素,为何这般安静,这么配合,竟会主动帮助我修炼?”—— 月初求月票! 感谢豪客来小肥杨的盟主打赏,多谢支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的名字(月初求票) 陈实担心抓到的这只祟的精神状态,既不跟他交流,也不发疯惹事,只管坐在神龛上,助他修行。 从前抓到的邪祟,哪怕是三鬼王,都挣扎反抗很久这才听天由命,乖乖地坐在神龛上。即便被训导得很乖,也不会主动帮他理气。 而大胖娃娃却给香就吃,不给也不哭不闹,闲时就帮他炼气。 若要祭起它,也丝毫不反抗, 还会帮助陈实约束剑气,在它的帮忙下,陈实只觉剑气威力大涨,控制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今后,你就叫小枣。”陈实为胖娃娃取名,枣树干娘没有反抗,似已听天由命。 陈实调动真气,把小枣当做神胎,尝试着催动小枣。 他的神胎非正常意义上的神胎,正常神胎往往只有理气调理阴阳的功能,而陈实的神胎往往是邪素被祭起后,保留着邪祟的能力。 小枣从前是干娘,如今还是邪祟状态,经他察起,顿时陈实身后浮现出一株参天枣树,枝条如虬龙盘绕,挂着一颗颗人头大枣,发出嘻哈哈的笑声。 这幅场面,把陈实也吓了一跳。 丁叮也被吓得慌忙躲在黑锅身后,待看到没有危险,这才小心翼翼走出来。 她险些被枣树干娘干掉,深知小枣的可怕, 小枣的邪气深重,甚至能污染她的金丹,让她至今元气大损。 陈实真气运转,只觉祭炼小枣顺手如意,于是伸手一指,但见地面裂开,地底有粗大无比的根触如同暗沉色的毒龙,在蜿蜒蠕动,将地面撑得裂开,出现-道道纵横交错的裂缝。 村中的尸体滚落到裂缝中,人头枣树收回根须裂缝又缓缓合拢。 陈实挨家挨户走去,将村中的尸体掩埋,没有跌入裂缝中的,还需要他亲自动手,将尸体推进去。 若是不能及时掩埋这些尸体,月光照耀,只怕尸体都会异变。 到那时便会多出成百上千的邪尸和尸素,只怕会令人头疼不已。 丁叮也前来帮忙,三合村死的人实在太多,靠陈实自己,只怕要忙一天一夜才能将这些人埋葬,即便有她搭手,也忙活到深夜。 两人累得够呛,尤其是丁叮,虽说是华黎夫人的贴身丫鬟,同候夫人饮食起居,但从未干过重活,尤其是埋这么多尸体这等可怕的事情。 第一次跟陈实出门,就这样刺激。 陈实原本打算在三合村将就住一晚,丁叮死活不肯,陈实只好在木车的四角挂好桃符,点燃灯笼,让黑锅叼着,连夜赶路。 他们来到岩峰村,陈实站在村外,先向村中的干娘敬香,祷祝一番,待村中干娘受了香火,这才进入村中。 岩峰村的村民很是惊异,竟有人在夜间赶路,还能活着走到村里,着实是件奇事。 村中人原本不打算收留他们,但听陈实自称符师,.取出一些符箓,这才放心。 不过村民还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是小夫妻,就安排了一间房,把丁叮臊的脸蛋羞红,不住的向陈实看去。 陈实会意,悄声道:“你放心,我来安排。 他向另一户人家讨要一间客房, 这一夜,二人都有些累了,陈实煮药熬药,又要练功,睡得稍微晚一些。 次日清晨,起来的便有些晚。 陈实穿戴整齐,去打水洗漱,还未来到井边,便听在井边洗衣裳的几个妇女跟丁叮议论小公鸡打不打鸣的问题, “小公鸡不打鸣,要么是不喜欢了,要么是喜欢其他小母鸡了。”一个妇人道。 另一個妇人抬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道:“也有可能是喜欢小公鸡了。” 村里的妇人们是过来人,一个问道:“会不会是公鸡还小,再等等就打鸣了?” 丁叮脸蛋红扑扑的,瞥见陈实来了,连忙道:“小公鸡陈公子来了,噤声!” 妇人们看着陈实笑了起来,陈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打水洗脸,警见井里有个孩子,当即用水桶荡了荡,让那孩子坐到桶中。 井中的孩子惊讶的仰头看着他,疑惑道:“哥哥你能看到我? 陈实点头,将他从井中拉出来,悄声问道:“你在井里做什么?” “我和伙伴捉迷藏,没地方躲,于是就想藏到井里,抓着井边,撑不住手一滑就掉进去了。 那孩子浑身湿漉漉的,道,“我爹娘来这里找过我,我一直喊他们,他们听不见。其他人也都看不到我,我上不去,就留在井里。 陈实了然,问道:“还记得自己家么?我送你过去。 “记得!” 那孩子兴冲冲的往前走,陈实跟在他身边,担心有门神之类的符把他挡在外面 丁叮和那些并边的妇人诧异,看着陈实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抬起手,仿佛拉着一团空气,众人心里均有些毛毛的。 只见陈实来到一处老宅子前,柴门破败,并无门神之类的符箓。 那孩子慌忙冲入家中,叫道:“爹!娘!我回来了? 老宅子的院子里一片荒芜,杂草丛生,一切很是破旧,房门却吱呀开了,走出两个白发老人,一男一女,颤魏魏的看看这个奔向他们的孩子, “小俊回来了!” 那老妇人慌忙蹲下身,抱住冲来的孩子,眼泪唰唰落下来,哽咽道,“小俊终于回来了!娘等了你三十年了!” 那老汉也是老泪纵横,抱着娘俩,嘴里不停道:“就知道你会回来!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回家的路,我还给你留着门呢. 爹,娘,你们怎么看起来老了这么多?” 那孩子看着二老的面庞,有些疑惑,“娘,你头发怎么白了?爹,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皱纹?” 老妇人宠溺的摸着他的脸庞:“傻孩子,你走了三十多年了,爹娘当然老了。” 老汉拉起母子俩,向陈实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连声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搭救!” 陈实道:“你们既然已经团聚,那就早些走吧。村里的干娘早晚有一天护不住你们,你们吸收月光,就会变成邪祟。我用一道往生符,送你们过去吧。 老汉一家三口都是懵懵懂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实催动三光正气诀,调运气血,小庙中,小枣坐在神龛上,帮他调理气血。 陈实指端有血气流淌,以气血为墨,凌空书写往生符。 疾-" 陈实剑指一点,往生符闪烁光芒,越来越明亮打通阴阳两界,开辟出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夫妻二人牵着孩子,走上这条光芒形成的大道他们只觉另一个世界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吸引着他们,呼唤着他们,于是沿着这条道路走去, 走得远了,他们回头,向道路尽头的陈实遥遥挥手。 随着光芒渐渐淡去,一家三口也消失无踪。 陈实看着燃尽的往生符,在破旧的院落中停留片刻,转身走出这个荒宅。 水井边,妇人们惊讶的看着他走出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传来。 "那不是老田头家么?老田头和他媳妇,死了四五年了。 “他家荒了好久了。前段时间有人喝醉,闯到他家,就看到老两口坐在门口,说是在等儿子。他儿子失踪三十四五年了。 “怪可怜的,老两口找了一辈子。” 吃饭的时候,丁叮偷偷的不住打量陈实,早饭也是寄宿的那家村民做的,咸菜红薯饭,还有大蜀泰菜窝窝头。 费县这边叫玉米为大蜀泰, 丁叮觉得,陈秀才好像有心事,正要鼓足勇气询问,突然陈实露出懊恼之色,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三合村忘记收钱了!” 陈实有些悲愤,“我说忘记了什么事,原来是这回事!青衣秀士,还欠我二十两银子呢!” 他用力拍大腿,悔恨不已。 丁叮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没想到是这件事,不由笑道:“他作恶多端,差点死在你手里,你还惦记着那二十两银子呢?” 陈实神态认真的看着她,面色严肃道:“他请我除邪,我除了。他作恶,我杀他。这是两码事。我既然把三合村的邪素解决了,他就得给钱! 他用力咬了口坚固无比的窝窝头,瓮声瓮气道:等他养好伤,来找我复仇,杀他之前,一定要让他补上这二十两银子!” 丁叮暗笑他财迷,疑惑道:“以后不能先收钱么?: 陈实摇头:“爷爷说过,不能开先收钱的先河,这是规矩。若是先收钱,未免有借邪祟勒索别人的意思,苦主也会患得患失,担心你这个符师办事不利。解决邪祟后再收钱,苦主心中欢喜,给钱时感恩戴德,还可以蹭一顿饭吃,别人给你敬酒都尊称一声。 丁叮还不知多下的符师有这些奇特的规矩 她跟着华黎夫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见过不少行走在城多之间的符师,但没有深入了解过。 他们吃完早饭,陈实又做了一番早课,便收拾行装,向寄宿的那两家村民告辞。陈实给了两户人家各自半两银子,两户人家的汉子妇人慌忙追上来,连声道:“给多了!给多了!住一晚还给什么钱!” 他们把银子塞过来,要陈实收回去, 陈实慌忙推脱,示意黑锅催动木车, 黑锅抓起罗盘,木车渐渐加速,跑得飞快,一溜烟窜出岩峰村。 那两对夫妇追到村口,见追不上,只得作罢 突然,其中一个汉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声道:“刚才那条黑狗,是两条腿跑的,还是四条腿跑的?”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清醒过来,纷纷道:“那条狗子,好像两条腿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那条狗昨天晚上好像跟我说话了!” “狗祟啊-” 人群一哄而散,各回各家,锁紧门户,战战兢兢。 陈实和丁叮继续去附近的镇上卖符,陈实负责画符,丁叮卖符。 画符还是用黑狗血和朱砂,陈实虽然可以做到空手画符,但颇为消耗气血,而且效果上远不如黑狗血朱砂画出的符箓。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日子用黑锅的狗血画符,效果越来越好。陈实甚至有些担心效果太好,会断了自己的生意。比如桃符,效果太好的话,一年都不会坏,也就意味着一年都没有生意。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陈实。 丁叮管理着符摊,他便在一旁专心致志的修炼空手画符,画了一遍又一遍,争取做到熟练的一笔画出各种门类的符箓,气血不断。 爷爷教他的符箓数量极多,陈实记忆力超群,挑选出其中用以战斗和守护的符箓,专心练习。 他的目的是为了迎接青衣秀士的报复 此次青衣秀士栽在他的手中,是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青衣秀士的南派符箓的确厉害非常,不得不防。 尤其是青衣秀士画符的速度实在太快,用自己的血画符,顷刻成就,比如今的陈实速度还要快很多! 青衣秀士的伤早晚会治愈,因此陈实必须早做准备,应对这个符等高手的袭击! 青衣秀士,伤势快好了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实向丁叮道,“他还欠我二十两银子呢。” 第三天,陈实有些惆怅的看着远处,自言自语道:“二十两银子 第四天,丁叮发现陈实没有提青衣秀士,也没有再提二十两银子,只是神态憔悴了很多,一边修炼空手画符,一边不住的东张西望, “陈符师!”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露出喜色,转而又有些失落。 来人不是青衣秀士, “欠钱的是大爷,果然没错。”丁叮心道。第五天,陈实有些郁郁寡欢,突然一股邪风吹森寒入骨,来, 陈实精神大振,哈哈大笑,朗声道:“青衣秀士你叫什么名字?” 天空中,青衣秀士所化的牵丝虫站在半空,闻言心中一突:“他要杀莪!—— 月初,求月票冲榜,距离上一名只差两百票呀!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至死不还钱 青衣秀士立刻防备 他很忌惮陈实问他的名字。上次陈实这么问的时候,他正欲回答,陈实的腿便砍在他的脖子上。 那一战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出现南北符师斗法的场面,最终以他双腿被斩断仓皇而逃收场, 他养伤至今,才堪堪痊愈,不过身体已经变成了牵丝虫,无法回归人身。 回归人身,意味着失去双腿,变成残废。 变成残废,就意味着死亡 他如今一半身体是邪祟,一半身体是人,人不人邪不邪,皆因陈实问了他的名字! 现在陈实又问他的名字,故技重施,他怎么可能上当? 陈实见他不答,再问一句。 青衣秀士还是不答,居高临下,冷笑道:“陈实今日不是南北符师之争,而是报仇!今日我养好伤来报断腿之仇!” 他背后背着一个朱红色大葫芦,一人多高,葫芦嘴中有血浆向上喷流,在他头顶形成一个方圆亩许的复杂的符文构造。 这符箓的结构,陈实从未见过,但符箓的内容一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符文的起笔不再是寻常符箓的三清文,而是象征十殿阎罗的阎罗文。 阎罗文下方形如鬼面,!鬼面下是简笔勾勒出的忘川河,再下便是北冥之海,左右两侧的注脚,分别是泰山真形图和酆都真形图。 若是正常的符箓结构,至此便算完成。但是这张以鲜血画就的符箓,上、中、下,皆有许多陈实也看不懂的纹理,像是蝌蚪文,旋转,扭曲,像是一個个形态各异的蝌蚪在符箓中游动。 它们的位置不固定,上面的会游动到下面,下面的也有可能会游到上面,形态也在变化之中,极为玄妙,似乎蕴藏某种奇特的道理。 陈实心中凛然:“我爷爷开创的南派符箓,果然比北派符箓有了极大的改进,甚至已经不再是同一种东西!” 这种符箓结构,爷爷未曾教过他。 不过老陈家的东厢里藏着很多书,陈实有事没事就去里面翻一翻,多是爷爷的藏书,里面说不定有这方面的内容。 镇上不少人也察觉到天空中的异象,纷纷仰头往上看去。 更多人像是被他们感染了一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仰头看着天空。 他们身处的地方,叫做皂角镇,镇上有八株古老的皂角树而闻名。 这些皂角树每一株都粗达十围,十个成人伸开双臂才能抱一圈,每一株皂角树都有着自己的灵,而且凝聚成神相,是八个形态各异的道人,身着灰衣,清瘦矍铄,端坐在树冠上一动不动。 八位道人平日里守护皂角镇,方圆里许之地,皆在他们八人的力量笼罩之下,邪祟不侵。 然而此刻,八位道人也不由得面色凝重,抬头望天,各自起身, 青衣秀士头顶,那方圆亩许的血色符文中,渐渐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符文中生出。 那是一只青面獠牙的头颅,脑袋便有一丈方圆从符文中探出头,狰狞恐怖,四面都是面孔,眼耳口鼻中冒着滚滚黑烟。 陈实发现,它从这个血色符文中生长出来的时符文更像是从平面变成立体的过程!候, 就像是把平面的符文,立体拉伸,变成鬼面, 朱红葫芦中,血浆不断流出,注入到血符之中但见这颗四面鬼首生出之后,又有新的鬼首生长出来,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 一颗颗方圆丈许的四面鬼首,源源不断从血符中钻出,向下方的皂角镇飞来,黑压压一片。 八株皂角树的神相面色凝重,皂角树枝条飞舞枝条抽动一下,便有一个巨大的气泡飞出,迎着日光泛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迎上这些四面鬼首。 那些气泡也有丈许方圆,事住鬼首之后,便载着鬼首向高空飞去。 众多鬼首口喷烟火,将气泡烧得炸开,随即便又有新的气泡飞出,将鬼首再度裏住。 "皂角镇的干娘道人,实力不俗! 陈实眼睛一亮,他原本打算将青衣秀士引出皂角镇,但是青衣秀士不给他这个机会,竟在镇上直接动手。 不过看情形,八位道人应该足以挡住青衣秀士, 突然,空中飞舞的鬼首四面喷火,将一众泡泡统统烧得炸开。 “他们挡不住!” 陈实不再迟疑,立刻一跃而起,跳到旁边房屋的屋脊上,向镇外奔去。 “呼” 一只四处冒烟的巨大鬼首从天而降,张开大口, 口中喷出浓烟毒火,向他喷去! 陈实纵身避开,浓烟毒火喷在房屋上,顿时青瓦被烧得纷纷炸裂。 陈实人在半空,小庙浮现,剑气一闪而过,将那巨大鬼首的脑壳掀飞! 青衣秀士见此情形,心头一跳:“好快的剑气,难怪能切断我的腿!” 他这符并非等闲的符箓,而是《符箓造物宝鉴》中记载的第三品符箓,名叫鬼车。造物符箓分为九品,对应神胎九品,其中牵丝虫只是第六品的造物符。 鬼车排在第三品,比牵丝虫品级高出许多, 这种符怪坚固无比,画符用的宝血也极有讲究既要用黑狗血这等至阳之物来书写至阴之符,又要采蜈蚣、硫磺、朱砂等物来配药。配好之后,还要寻一火山,用火山的地火来炼去杂质。 基本上十成的材料,最后炼成的宝血只能剩下一成。 炼好之后,方能用来画三品的符箓 但如此珍贵的鬼车,被陈实一剑削去脑袋,当场便化作腐败的血浆洒落下来,腥臭无比。 青衣秀士心念一动,但见空中一颗颗巨大鬼首俯冲下来,拖着滚滚浓烟,直奔陈实而去。 陈实在一栋栋房屋上飞速移动,避开鬼车喷出的火焰。 鬼车看似威力不强,实则强横无比。它们喷出的火焰不是凡火,而是幽冥鬼火。 那八个道人的实力远超一般干娘,就算是祟在他们面前也往往不是对手。他们的气泡,足以将一般的祟困住,让其无法挣脱。但被鬼车的幽冥鬼火一烧也就破了,可见厉害。 颗巨大鬼首旋转着从后方飞速接近,每一张面孔转到面朝陈实,便喷出一道幽冥鬼火,火舌长达数女 它刚转到第三圈,便嘭的一声炸开,却是被一道无形剑气贯穿脑袋, 陈实看似狼狈逃窜,但空中追杀而来的鬼首纷纷炸开,腐败的血从天而降,洒得哪儿都是, 陈实终于奔出皂角镇,催动真气,祭起神胎,喝道:“小枣!: 他的真气贯通小庙,庙中正气长存,倾注到神龛中的胖娃娃身上。 下一刻,他身后浮现出一株枣树,郁郁苍苍,粗大的枝干如虬龙,蜿蜒曲折,伸向天空! 陈实一跃而起,跳到树上,沿着粗大的枝冠健步如飞,向上空冲去。 那株枣树上挂满了人头大小的红枣,红枣上涂着花花绿绿的颜色,仿佛唱戏的花脸。 哗啦啦,枝叶舞动,人头大枣也跟着舞动。 皂角镇的人们正在惊异于镇外突然长出的参天巨树,突然只见这些大枣纷纷睁开眼睛,张开嘴巴,赫然是一颗颗人类脑袋,男女老幼都有。 人们惊呆,便见人头大枣飞舞,迎上天空中冲来的鬼首,扑到鬼首上面便咬,那些鬼首也自张口喷出烟火,灼烧这些人头大枣。 还有的张开血岔大口,将大枣咬下! 镇外的天空中,一时间厮杀惨烈 但更多的四面鬼首是扑向枣树上正在向高空冲去的陈实,试图将陈实吃掉。 丁叮怀抱琵琶,匆匆从皂角镇的街道里穿过,向镇外奔去。 待来到树下,只见陈实纵跳如飞,已经顺着这株参天大树来到高空之上! 她仰头看去,陈实沿着树枝疾行,越走越高,竟似要到云端一般。 那些扑来的四面鬼首,往往还未来到他身边,便被飞舞的人头大枣挡住,只有一条条带着滚滚黑烟的火舌喷来喷去, 突然,一只四面鬼首侵入枝条之间,张开血盘大 口,将陈实一口吞下。 丁叮惊叫一声,却见那鬼首的脑壳被掀飞,陈实从脑壳中一跃而起,在一根根枝条之间纵跃如飞,避开那些鬼首的攻击,飞速向高空中的青衣秀士接近! “公子好生凶猛!32 丁叮松了口气,突然空中传来一个悲愤的声音 “你不能走!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 丁叮不禁莞尔,心道:“公子还是对那二十两银子念念不忘。 陈实已然来到枣树的树冠之上,脚下的皂角镇只能看到一众青黑色的瓦房,街道也变得细小起来,行人如蚂蚁。 此等高空,掉下去绝对会摔成齑粉! 陈实视而不见,一跃而起,向空中的青衣秀士扑去。 青衣秀士的身躯一半是牵丝虫,虽未长有翅膀却在空中移动自如,三十多双手臂踩在空中,猛然发力奔行,避开陈实扑击,身体如蛇蟒般抬起上半身, 一条条手臂挥舞,利爪如锋利倒钩,向陈实身上挥砍过去。 他的手臂有一丈七八长短,利爪骨骼在外,坚硬无比,挥砍下来,便如巨人挥起镰刀,收割凡人性命! 而且一条手臂五根爪子,便相当于挥起五把巨型镰刀。 牵丝虫虽是六品造物符箓,但近战之下,依旧非同小可,等闲修士只会在短时间内被切得粉碎, 尤其是在空中,青衣秀士如履平地,陈实却不可能如他这般飞行。 无论神行符还是甲马符,都无法在空中停留, 但下一刻,陈实脚底星光炸开,天璇星的星符瞬间变得极为耀眼,团团光芒沿着他的周身流动,他竟在空中停顿,挥拳如风,迎上青衣秀士的攻击! “咔嚓!33 青衣秀士的一条手臂被陈实一拳击穿,巨大的臂膀折断,呼啸着从空中坠落下来, 他的伤口酒着绿血,惨叫一声,但在此时,陈实已经落在他的背上,沿着他的背向上狂奔! 数十只鬼车旋转着向上飞去,扑击背上的陈实然而已经来不及, “嘭! 血葫芦炸开,青衣秀士辛苦炼就的宝血统统散落,化作一道血幕。 陈实从血幕中窜出,一拳打在青衣秀士的后脑随即拳化为掌,重重拍在青衣秀士的双耳之上,接着身躯猛地下沉,双手如刀,插在青衣秀士的腰下双肾之处! 他的身后,向他飞速扑来的鬼车符怪纷纷炸开化作腥臭的血雨从天而降,不过从下方往上看去,仿佛一朵朵红色的烟花,极为绚烂, “你先别死!” 空中,陈实用力晃着青衣秀士的脑袋,大声道“三合村的钱,你还没有付!你醒醒,醒醒!3? 青衣秀士脑袋垂下,歪在一边,牵丝虫的身躯也开始炸开分解,化作绿水飘酒下去。 两人身形坠落,陈实纵身落在枣树上。 却见遮天枣树开始收缩,插入天空的枝条越来越细短。 那一颗颗人头大枣也越来越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红枣,挂在树上。 陈实脑后小庙的神龛中,大胖娃娃小枣看着庙外的这一幕,眼角不觉流下两行泪水。 它没有保护好三合村的村民,不是一个好干娘。 但今日,它总算借陈实之手,为这些枉死的人们报鎌榅碭齐1葚碳鈮笊馭害巜鼔桐勞竜鲞距 陈实跨出一步,从枣树上轻飘飘落下,看着青衣秀士摔在地上身体,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还欠我二十两. 丁叮看到青衣秀士身上滚出一个钱袋,急忙用树枝挑起,打开扫了一眼,又惊又喜道:“公子,这里面有好几千两银票!” 陈实心中微动,道:“多半是杀我的佣金!这笔不义之财. 他犹豫起来, 爷爷说过,不能拿死人的钱财, 陈实咬了咬牙:“就给镇上的人吧。刚才打斗,有很多房屋被烧坏了。修缮这些房屋,也需要很多钱。 丁叮看着他,心底满满的感动:“不曾想,公子这么心善。” 陈实心中默默道:“青衣秀士,我至今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丁叮带着钱袋进入镇里,去处理修缮房屋的事宜,陈实在镇外等候,他现在一身血,不便进入镇中。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向这边走来,远远的笑道陈实?黄坡村的陈实? 陈实转身,直面这个中年人,疑惑道:“我是陈实。敢问阁下是?” 新多巡抚,李孝正。”中年男子笑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石船,女人头和爷爷 新乡巡抚?”陈实凛然,突然想到前几日赶集听到的传闻。 传闻中说,新乡巡抚李孝正前往乾阳山,探索石结果随行所有人,包括李孝正,统统葬送在石船船,上,无一生还! 倘若消息是真,那么眼前这个新多巡抚李孝正又是谁? 金蝉脱壳! 陈实醒悟,李孝正只怕还是李孝正,他探索石船葬送在石船上,只怕是他故意散播出去的假消息! 他的目的,是引诱其他人探索石船,他坐收渔翁之利!: 窑厂的邪菩萨事件,将方圆百里笼置,化作域,也造成了爷爷不得不出手斩杀邪菩萨,道心被污染,迫不得已进入阴间躲避。 石船的凶险,对比窑厂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实心中紧张,李孝正假死,绝对是一件隐秘的事情,不可能让外人知晓,甚至说不定隐瞒妻子儿女。那么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告诉自己就是新多巡抚李孝正? "他该不会是亲自前来,找我报仇的吧?我在新多县城,杀了他的儿子李天秀,又把曾先生的尸体送到省城李府,他怀恨在心,亲自来寻我报仇! 陈实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個念头,分析缘由 "青衣秀士说,自己是被人雇佣前来杀我,要逼我爷爷出手,试探我爷爷是否真的死了。难道买凶杀我的人就是李孝正? “"我刚刚杀了青衣秀士,他便出现,难道他要亲自动手?: 杀子之仇,乃是血海深仇,李孝正为了给李天秀报仇,亲自前来也在情理之中! 此人乃新多巡抚,能够坐上新多这个是非之地的巡抚之位,一定实力高深莫测,若是对他动手的话只怕他在劫难逃! 李孝正灰衣白衬,看起来很是朴素,背后还背着一个陈旧的书箱,与中年落魄书生无异,径自来到他的身边,面色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他的一双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看出陈实心中所想,道:“陈小友不必那么紧张,我虽然妻妾不多但也有九个儿女。你杀我儿天秀,我虽想报仇,但倘若利益足够,我还是可以放下报仇之念。 陈实身体放松,但精神依旧高度紧张,随时准备暴起。 李孝正见状,摇头道:“你我距离极近,你做任何防备都没有效果,不必如此。 陈实依旧随时准备暴起,道:“我不是做防备,而是随时准备杀人。” 李孝正失笑,他的眼睛笑起来如凤眸,双眼皮纹理很深,道:“你我差距太大,你不可能近身。 他心念一动,陈实便只觉自己被牢牢束缚,无法动弹,甚至连金丹也无法运转! “我与他的差距,的确极大!" 陈实想到这里,立刻精神放松,放弃一言不合暴起杀人的念头,面色和善道:“李大人前来寻草民,所为何事?” 李孝正察觉到他现在杀意全无,也不禁错愕,赞道:“名满天下的孩秀才,确非常人。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能死而复生,东山再起。我儿李天秀是我约束不严,得罪了阁下,我向孩秀才赔罪!” 他长揖到地,神态恭谨, 陈实脸色微变,侧身闪到一旁,摇头道:“李大人何必如此?” 李孝正诧异,直起腰身,疑惑道:“陈小友为何不受我的赔罪? 陈实道:“我杀令郎,是因为沈雨生的神胎被夺, 种在令郎身上。沈雨生的名字,甚至没有出现在秀才的榜单上,其人身份被抹除,仿佛不存在,令我免死狐悲,所以心动杀意。 李孝正轻轻点头:“十年前,孩秀才一鸣天下惊却被人夺走神胎,死于非命。你遇到这种事情,义愤填膺也是理所当然。 陈实继续道:“莪与你李家交恶,是因为田怀义主考官保护沈雨生而被杀,李家在新多县只手遮天,颠倒黑白。主考官田怀义死亡,竟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后事如何处理!对李家来说,杀掉一个主考官,就像杀掉一只阿猫阿狗。” 李孝正微微皱眉,道:“此事虽是我李家的下人做的,但我也难辞其咎。若非我为新多巡抚,我李家的下人也没有这个权力 他还未说完,陈实已经打断他,道:“正是因为只手遮天的贵妇人,只是李大人后院的奶娘,所以我决不能受李大人的赔罪。 李孝正深深皱眉,渐渐明白他的意思。 陈实道:“李大人,你是官,我是民。你手中握着生亲予夺的权力,你家里的阿猫阿狗都是人上人,你李家的奶娘在县城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而我这等草民,只有一条贱命。草民贱命一条,面对不公,唯有拔刀所向。 他正色道:“李大人,你我天然对立。你称我为小友,从何说起? 李孝正心头微震,不觉动了杀心,很想立刻击毙这个少年。 因为他分得太清楚了, 这种人,天生反贼! 但这杀心一晃而过。 一是他不知陈寅都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二是他的确有用到陈实之处。 "既然是来谈利益,那么的确无须拐弯抹角。 李孝正想到这里,爽朗一笑,道,“陈实,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破解主船鬼神领域,夺得大明宝船!至于利益交换,你可以从宝船上取走除宝船之外的任何一件宝物!还有,你在新多省犯下的一切案子,我帮你销案,让你的履历干干净净!你参加秋闱,考取举人,我也可以帮你帮你打点,毫无后顾之忧!: 他顿了顿,道:“至于到底是何人买通邪符师韦一敏来杀你,我也可以帮你调查清楚。 陈实怔住,看向地上青衣秀士的尸体:“他叫韦一敏? 李孝正诧异道:“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陈实有些意难平:“他还欠我二十两银子不过,既然他死了,雇主还活着,那么这二十两银子便可以问雇主要!李大人,你手下能人众多,为何请我助你?” 李孝正微微一笑,道:“因为天青对你赞不绝口因为你是孩秀才。 他亲自召见过李天青, 他原本对这个孩子有些不以为意,李天青已经属于李家的远房,与泉州这一支关系颇远,所以李天青获得紫玉神胎时,才有人提议挖出李天青的神胎给李天秀用。 但是见过李天青后,他才惊觉李天青最大的长处不是一品紫玉神胎,而是李天青这个人。 李天青聪慧过人,心思缜密无双,令他惊为天人,只觉自己生的任何孩子都拍马不及, 甚至连他自己,也拍马不及! 而李孝正召见李天青的原因,是李家探索石船让李天青带路,一行十余人,其中有三位化神境的孝字辈高手,七位元婴境好手, 只有李天青活着回来 其他人,悉数葬身石船,其中包括李孝正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是第一次。 还有第二次。 同样是十多位李家高手,同样带着李天青,同样有化神境坐镇。 又是只有李天青活着回来。 然后是第三次。 还是只有李天青活着回来。 李孝正原本以为李天青捣鬼,害了李家的这些高手,但见到李天青之后,便打消了怀疑。 此等天人,得之是李家之福. 但在李天青口中,却对陈实倍加推崇,认为陈实远胜自己。 他与李天青商谈,然后去了一趟石船,之后决定来请陈实帮忙。 “第三个原因,就是石船上有你爷爷留下的符箓篡。"李孝正面色凝重道。 “爷爷去过石船?3. 陈实心头一跳,沉吟片刻,毅然道,“巡抚大人打算何时探索石船?” 李孝正道:“待各大世阀的高手,探索石船之后他们死伤惨重,我们便动身。: “你通知我。”陈实道 这时,丁叮向这边走来,应是处理好银票的事情 李孝正不想与外人碰面,转身离去 “李大人,你是否去过石船? 陈实突然问道,“石船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片鬼神领域? 李孝正顿下脚步,迟疑一下,声音沙哑道:“我去了石船,带着李天青和其他李家高手一起进入船中。我们脚不着地,渐渐深入石船,原本一切正常,直到我们看到船上供奉的一块石头。而这石头四周,有你爷爷布下的符算阵势,我们试图进入其中 他顿了顿,道:“只有我和天青活着走出了石船其他人死在符箓阵势之中。 “供奉的石头?”陈实疑惑。 "是一块残缺的石头,雕琢着一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头颅,像是从雕像上打落下来的。石头人头旁边有供奉的牌位,写着几个字。 李孝正面色古怪,轻声道,“月游星君,玄黄顽石,石矶娘娘。这是一块来自商朝和周朝之间的石头,应该被供奉了很久,香火之气很盛 他面色愈发古怪,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月游星君,石矶娘娘?商朝周朝的石头?是何等古老?” 陈实读书不多,只知道唐朝被称作远唐,意思是远古的唐朝。 至于商朝周朝是什么时代,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从那时便供奉,延续至今,这块石头一定极为了不起! "但是石船上最大的邪祟,应该不是石矶之首,而是我爷爷留下的符箓阵势。 陈实暗自叹了口气,爷爷走了,但还是不让人省心。 丁叮走过来,道:“公子,那些银钱都安排好了公子做了件大善事,镇上的族老们还说修缮房屋用不了这么多钱,剩下的钱便给公子修个生祠,建公子的像,供奉在里面呢!” 陈实眼睛一亮,只见皂角镇的几位族老满面笑容的向这边走来,神态很是恭谨。 陈实大步迎上,其中一位族老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陈实抓起衣领拎了起来。 “族老,我保护了你们镇子,你们是不是感恩戴德?“陈实喝问道。 那族老慌忙点头, “那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银两,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族老们呆滞。 陈实从他们身上勒索了一百两银子,心满意足离去,留下皂角镇的族老们面面相觑。 “青衣秀士韦一敏就算头七回魂,也不会来找我要钱了。” 陈实心里美滋滋的,银票过了一手,便不是青衣秀士的钱了。青衣秀士就算回魂找钱,也是去找皂角镇的族老。 丁叮浑然不知这其中的关系,悄悄向黑锅道:“公子是不想镇上的人们给他立生祠,才这么做的么?立生祠,上香火,每年镇民都会花不少钱。他太善良了,他一定是不想让镇民为了供奉他花更多的钱,所以才故意作恶。” 黑锅目瞪口呆,觉得她口中的陈实,与黄坡村小霸王陈实,不是同一个陈实。 陈实跳到木车上,把思春的少女拉上车,木车不紧不慢向乾阳山驶去 一片乌云笼罩着乾阳群山,山头乌黑如墨,山雨欲来- 大道之上均订过五万了!感谢书友们支持! 求更多月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爷爷藏书 “石矶娘娘,一块来自商朝周朝之间的石头,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祭祀。当年的大明将士,为何会将这块石头从祖地神洲运来?” 陈实看着远方的乌云,雷电在云层中晃动 “"矶的意思是水边立着的石头。石矶娘娘应是立在水边的一尊女子的石像。她是什么来历,为何只剩下头颅?真王为何要将她的头放在宝船上? "这块石头,与回归祖地神洲是否有关联?爷为何又要在石头周围布下符箓阵势?他为何没有取走这块石头?” 木车有些颠簸,他的身子也在东摇西晃,身边怀抱琵琶的少女在摇晃中打着盹,侧着头不知不觉靠在他的肩膀上。 陈实闻到少女身上传来的清香,不知是体香还是胭脂水粉的香味。 早上的时候,他看到这女孩往自己脸上涂抹一些胭脂水粉,涂过之后便显得脸蛋白里透红,尽管之前也很好看, “阿嚏!: 他被女孩登角的头发弄得鼻孔痒痒的,打了个喷嚏,肩头的少女还没醒,却悄悄的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他一眼,继续睡去。 当然也是假睡。 但晃着晃着,她慢慢就睡着了,半路上醒来便叫着脖子疼,歪着脑袋,歪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回到黄坡村之后,陈实便没有继续出远门, 他回到从前那种日子,每天修炼,拜干娘,听讲,不过此次回来他又多了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东厢翻书。 陈家的东厢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常年没人去,黑漆漆的泛着冷气。爷爷在春节前后,会在这里贴几张惊魂符和驱虫符,驱赶老鼠虫子,之后也不过问这间房。 这个房屋陈实之前钻进去过,翻找小时候的自己收藏的““宝贝”。 他发现自己小时候很少有什么玩具,多是算筹砚台、写秃了的笔头,以及笔记之类东西。 还有些旧衣物,也是小时候的自己穿的, “我小时候,一定是個无聊的孩子。”陈实心道 其他杂物,有的是父亲陈棠的旧物,有的则是爷爷丢在东厢里的东西,杂七杂八,数量很多。 陈实钻到东厢里寻找半晌,翻出一卷旧画。展开卷轴,画中画着的是一家四口人,爷爷坐在椅子上,一个小男孩坐在他的膝盖上,后面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很英俊,女的也很漂亮。 “是陈棠和我娘么?陈棠他不配。 陈实看了良久,小心翼翼的把画轴卷起,依旧收好 窗外传来琵琶声,陈实抬头从窗棂往外看去,只见丁叮坐在堂屋的屋檐下,抱着琵琶,应是在练习指些 琵琶声声慢,像是夏日少女的遐思,带着暗恋的美好,有忐忑,有期待。 陈实听不懂,继续翻找。 “不过她的弹奏中带着情绪,比以前弹的好了许多,有了自己的东西。”他心中暗道。 只是,这对于少女来说是好是坏? 陈实从旧物堆中拖出一个箱子,这箱子仿佛普通的木头箱子,然而四周严丝合缝,找不到打开的地方,也找不到锁。 箱子有些年头了,应该是枣木材质,没有上漆但已经被盘出了包浆,油光铮亮的,泛着红玉的质感。 箱子的六个面,皆绘有不同的符箓,符箓构造复杂,结构上与陈实从前所见的符箓不同, 然而虽然结构复杂,但没有任何作用, 它们像是装饰图案,并非符箓, “这箱子上的符箓,像是臆造的符,没有任何威力。 陈实观察片刻,渐渐看出一丝端倪,于是把箱子搬到院子里,取来纸笔,研好磨,将箱子六面的符临摹画下。 丁叮放下琵琶,过来查看,少女头发顺着陈实的脖颈流下来,凉凉的。 不过她对符箓所知不多,两眼一抹黑。 陈实终于看出端倪,沉吟道:“按照符箓的结构来用的应该是投影法看, 他将箱子一角立起,将那六张纸按照六面的次序摆放,将六张纸视作一个整体。 “不对,不是这个角。 他又换了一个箱子角,重新排列六张纸,脸上渐渐露出笑容,“这次就对了。” 丁叮还是两眼一抹黑,觉得自己应该去门口跟狗子坐在一起。 陈实观察六张纸上的符箓图案,六张符图案连在一起,原本看似臆造的图案便有了意义。 他很快将这个无比复杂的符箓研究透彻,向少女解释道:“这张符箓,其实内藏十二元辰的图案,也就是说,想要打开箱子,还需要对应相应的时辰.….黑锅,报时! 门口传来几声狗叫, “巳时三刻。“陈实听懂了,道。 丁叮瞪大眼睛,不知他是怎么听懂的。 陈实寻找巳时对应的符箓图案,找到三刻的节点,立刻催动气血,指端飞速点在三刻的节点上。 三刻的节点亮起,他的指端又落在四刻的节点上。 他双手如飞,按照次序,指端相继点在已时的一个个节点上,但见木箱表面的符箓逐渐亮起,突然哒的一声,箱子打开,露出厚厚的一大叠书籍。 陈实又惊又喜,将这些书籍取出,逐一查看,李孝正之所以请他帮忙,就是因为爷爷在石船上留下了一座符箓大阵。 若是不能破阵,只怕连他也会葬身在石船上, 这些书籍往往是一些关于神胎的感悟,陈实查看良久,发现应该是爷爷在神胎境时留下的笔记。 萧王孙说,爷爷因为得到的是幻胎,最弱的神胎,他在神胎境呆了很多年未曾突破。这些笔记,应该是爷爷当年钻研的办法。 他匆匆翻阅,这时箱子哒的一声自动合拢,又恢复如初。 丁叮观察箱子,疑惑道:“公子,我适才见你解开箱子好像很是麻烦,倘若解开箱子的次序不对呢?会发生什么事?” 陈实一边看书,一边摇头道:““我也不知。 "我试试!”丁叮兴奋道。 她伸出手指,催动真气,随便在箱子上点了一记,突然那箱子变得无比庞大,箱子盖打开,如同一个森然大口,露出满嘴利齿,一条肉红色的长舌从箱子里面的黑暗中飞出,卷住她的腰身。 “咔嚓! 箱子一口咬下,将少女吞了进去,地上只剩下一双女鞋。 黑锅察觉到动静,探头向院子里望了望,有些疑惑 陈实连忙道:“黑锅,报时!” 黑锅连忙报时,陈实飞速解开箱子的锁,伴随着哒的一声,箱子再度开启,丁叮被箱子吐了出来,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像是被浸泡在某个邪祟的胃里, “这个箱子,可能是个邪祟。 陈实想了想,向倒毒少女道,“我刚才画下那张符时,"觉得构造特殊,现在想一想,与南派符有些相似。” 丁叮垂头丧气去洗澡,黑锅走入院子,拿着斧头去劈柴,帮她烧水。 陈实继续翻阅,大致看了几本书,突然在一本书的未页看到一行文字:“小十复生,再无神胎,修炼之难,是我百倍。他不能走我的路,该如何修行? 陈实读到这里,心中满满的感动。 这行字的笔墨比较新,应是后来陈实复生后,爷爷来寻找可以让陈实修炼的办法时添上去的。 他曾经也在心底埋怨过爷爷,为何不教他如何修炼。但看到这行字,他才知道爷爷那时有多苦恼。 他捡起另一卷书。 这卷书上却是画着一些奇特的图案,陈实仔细翻看,却是水火荡炼的图案,以及人体的解剖图! 后面记载着各种非人般的试验,如何将水火荡炼运用到尸体上,保持尸体依旧有活性。 这卷书就像是一个作案笔记,记录着陈寅都四处挖坟掘墓,盗尸用来试验的情形。 陈实不断翻下去,看到了一场又一场失败,以及各种各样的总结。 他翻到最后一页,一个焦躁的老人在后面写道:“第一百一十二次失败了!失败,失败,还是失败!难道人死真的无法复生?” 陈实可以看得出爷爷当时有多焦躁绝望。 他又捡起一本书,这本书还是水火荡炼的试验笔记。 他粗略翻看一遍,这本书也记载了一百多次失败。 他又捡起一本,里面记录的试验还是失败, 陈实翻到第七本,终于在书未看到了两个飞扬的文字。 “成功! 他看着这七本书,眼圈泛红,爷爷从未说过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直至今日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陈实稳住情绪,又捡起一本书,精神一振,这卷书正是记载着符箓的书籍! 他急忙翻看,书上的笔迹正是爷爷所书,写的内容是他自觉《符箓汇编》往往是尊神崇神,借神之力。若是可以摆脱这一点,便可以造物,自己创造出奇妙的生命,乃至神明! “就是这本书!这本书就是《符箓造物宝鉴》!我家里也有! 陈实颇为欣喜,匆匆翻阅,只见书中记载的多为爷爷所画的各种奇妙生物的内部构造图和平面图,旁边附上对于符箓的注解。 他再往后翻,书上记载着从九品到一品的各种造物符箓,以及所需的材料! 陈实走了定神,将这本书塞到怀里,准备细细研究,瞥见还有其他书,于是又捡起一本。 他打开这本书,书上写着的不是修炼或者符箓反而像是菜谱。 陈实看了片刻,才确认是菜谱! 他正欲合上,突然看到一行文字:“小十喜欢吃。盐可能放多了,下次注意。” 陈实怔住,继续翻阅,又看到熟悉的文字:“我还是尝不出味,小十不喜欢吃。可能太油腻了。下次少放油。 陈实视线有些模糊,继续翻看,书上是爷爷写的菜谱,那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人了,他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他尝不出味道,只能从陈实的表情来揣测自己烧的饭菜好不好吃。 丁叮洗好澡,穿着陈实的衣裳走了出来 陈实还在长身体,个头与她差不多,她穿着倒也显得英姿飒爽。 她一边侧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向这边走来,看到陈实泪珠落下,连忙道:“公子,你怎么哭了?” 陈实擦去眼泪,怔怔出神,道:“爷爷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多么爱我,我还曾怀疑他想吃掉我,为此害怕了很久。丁叮姐,我想我爷爷了。 丁叮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男孩,连忙笑道:“你别伤心,我给你亲一下脸蛋好不好?要不亲嘴唇也可以。 陈实没有亲她,而是将这本书收了起来,觉得比任何主鉴秘笈都要珍贵, 爷爷,你在阴间过得还好么? 他心中默默道,“有没有厉鬼害鬼恶鬼欺负你?你为何还不托梦给我?你若是被人欺负,我烧几个阳间的高手给你。你若是不喜欢五竹老太太,我可以烧其他老太太。 “咔嚓!" 阴间,陈寅都面色阴沉,扭断了一只阎魔的脖颈,将尸体丢下,恶狠狠的盯着其他凶恶无比的鬼神。 那只阎魔乃是阴间鬼神,被他生生斩杀,尸体落下去很久才传来坠地的声音, 他阻挡在这条连接阳间的通道入口,已经数月 这数月期间,未曾有一只鬼神进入阳间陈实的体内! 因此陈实这段时间,没有发过一次病! "阴间好像有鬼神注意到这里了!” 他浑身是伤,但也越来越强,难得喘息片刻,心道,“不知道沙婆婆他们,是否解决了小十体内的邪祟? 感谢宅仙齐天的盟主打赏,老板大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造物小五(求月票!) 这几日,陈实对五竹老太太颇为关心,总是询问老人家的身体是否健康,一顿饭能吃多少,是否生病等等。 五竹老太太对村霸的观感好了不少,逢人便夸秀才老爷懂事,便是秀才老爷钻到瓜田里偷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实有些不好意思,便打消了烧个五竹老太太给爷爷的念头。 他这段时间没有出门卖符,而静下心来翻阅《符箓造物宝鉴》。 他把书桌搬到村外黄土岗的柳树下,研好墨,边揣摩造物宝鉴上记载的符箓,一边临摹。 黑锅则在书桌周围跑来跑去,每当有符怪从陈实画出的纸张中跑出来四处作恶,便会被狗子扑倒,一口咬死。 陈实只是学习如何画符怪,并未动用全力,画出的符怪并不强大,但随着他越来越熟练,便见纸张中一只又一只符怪爬出来,体魄越来越大,狰狞凶恶实力也越来越强, 只是这些符怪还是没能逃出去,便被黑锅咬死, 陈实对黑锅的表现并不惊讶,黑锅让他觉得,黑锅的表现是理所当然。 造物主鉴最大的特点,突出在造物上,创造活物是最大目标。 陈实原本从牵丝虫身上学到了一点造物的手段但控制符怪的本事却没有学到手。 宝鉴中还记载了各种控制造物的手段,以及各种失控的造物的处理办法。 他一边学习一边验证,不过超越五品的符怪,便需要用到特殊材料才能画出,而且控制起来也越发吃力。 陈实看到后面,一品符怪已经不再叫符怪,而是符神。 二品三品符怪都有三四种符怪,而一品符神则只有一种,名叫天机,是一种八臂形态,容貌英朗,极为俊美,身躯伟岸,手持八种造物玄兵,远攻近战,无一不精。 造物出来之时,其力量甚至可以凝聚,形成鬼神领域,笼置数十里,威力接近! 但控制天机更为艰难,甚至有可能出现符师反被天机控制的现象! "概因月华之中藏有神秘力量,污染造物,久而久之,造物化作邪素。 爷爷在书上写道,“故而造物不可久,久则生邪。 陈实抬头望天,天空中日月齐出,月亮还是个月牙。 不过月牙似乎比从前稍微圆了一点儿。 白天出现的月亮,渐渐变大,白天的月华也越来越多, “月光中蕴藏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何可以让人造物也失控邪化?”陈实大感好奇,恨不得飞飞到天上去研究透彻。 他继续翻阅,但一品符怪之后便没有了其他符怪,不过他还是在夹缝中看到纸张撕掉留下的痕迹。 “爷爷撕掉了一张纸!" 他大是惊讶,被撕掉的这张纸上记载的是什么?难道一品符怪天机之上,还有更为高等的造物?只可惜这一页纸张被爷爷撕掉,他无从得知上面记载的造物到底是何物。 后面的几页记载的是一些零要星星的琐事,有的是爷爷研究时随手涂鸦的图案,有些则是只言片语的感悟,不成系统,无从得知爷爷当时的想法, 陈实翻到倒数第二页,上面记录的事情有些不 同。 “嘉靖六六零二年夏,造物小五失控。携天机二诛小五,于地底巢穴中发现尸骨三百余具。 嘉靖六六一二年夏,造物小五失控。携天机四诛小五,于大游湖下发现尸骨干一十三具。” “嘉靖六六二二年夏,造物小五失控。携天机十二,诛小五,于金山上发现高手尸体数百具,飘浮空中,不坠。” 陈实看得心惊肉跳。 造物小五,难道就是爷爷撕掉的那一页中记载的符神? 超越符神天机的造物! 可是爷爷的记载中,好像有着一些古怪的地方 爷爷前后诛杀小五三次,按理来说杀了第一次之便无须再杀第二次。爷爷察觉到造物小五太危后,险,肯定不会再度制造出另一个小五。否则,他也不会撕掉造物小五的那一页。那么,后来出现的造物小五,是从哪里出来的?3 难道造物小五有复生的力量? 陈实仔细思索,更为奇怪的点是,造物小五每次失控,都是在夏天,而且是十年一次,极为精准! 更为可怕的是,造物小五每次复生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强。 爷爷第一次杀小五时,带着两尊符神天机,才将它斩杀。第二次时,带了四尊符神天机,第三次时便带了十二尊符神天机! 这说明,造物小五随着复生的次数增多,实力也一次比一次强! 陈实定了定神,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是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嘉靖六六三年夏,造物小五失控。携天机三十二,镇压造物小五于乾阳山。 陈实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合上宝鉴,定了定神。 三十二尊符神天机,镇压于乾阳山。 陈实已经难以想象造物小五的实力有多恐怖了! “五天前立夏。”他低声道。 如今已是夏天。 天空中两轮骄阳的火力,似乎也比从前更为凶猛 "按照时间来推算,十年前,爷爷没有诛杀造物小五,而是选择将它镇压在乾阳山中。这样造物小五就不会复生,也就不会变的更强。 陈实喃喃道,“造物小五的实力没有提升的话,那么它就无法冲破爷爷的镇压。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舒了口气,露出笑容。 “爷爷一向很靠谱,一定做到了万无一失。他回忆起爷爷的各种作为,心头又有些不安,因为他回忆中的爷爷,好像也没有那么靠谱!“爷爷到底将造物小五镇压在何处? 乾阳山实在太大,爷爷镇压小五之后,担心它逃脱,镇压点肯定是一个人迹罕至之处,甚至是极为危险的地方。 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被外力破坏,造物小五也就无法逃脱。 陈实刚想到这里,只听丁叮欢呼一声,抱着青蓝色布袋,小步快走,向一个高挑卓卓的女子奔去。 “夫人!”她脆生生道。 那女子宛如从画中走下的仕女,风采非凡,有一种令人难忘的知性气质,眼眸明亮而温和,正是华黎夫人。 丁叮跑到她身前,急忙向她请安,道:“夫人伤势痊愈了?可喜可贺!奴婢未能前去迎过,还请夫人责切!33 “起来吧。 华黎夫人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笑道,“让你守在镜湖山庄外,饿也把你饿死了。你这么乖巧懂事,我还真能责罚你不成?" 她不经意的把丁叮的衣袖拉开,扫了一眼,发现女孩儿的守言砂还在,微微一怔。 "跟他爷爷倒是有些不同。”她心中暗道, 陈实放下书籍,收拾书桌,准备前去相迎,华黎夫人已经带着丁叮向黄土岗上走来。 陈实心中一惊,黄土岗非比寻常,普通人登上这片土坡不会有任何异状,但修为到了凝结金丹,上士坡时便会发现黄土如天,难以攀登! 修为越高,这种异象便越是恐怖! 丁叮先前就没能登上这片土坡,还是他牵着手才来到土坡上。 不过,华黎夫人带着丁叮走来却如履平地,令陈实又是一惊。 华黎夫人渐渐地似乎也感觉到了压力,脚步放缓,倘若是她一人,还可以走到土坡上,带着丁叮便ㄨ離鎣衲厶?遁騍磷厍确尓妝娓稭廣摔硒力。 "这下糟了,只怕要在小辈面前出丑。”她心中暗暗叫苦,又不好明说让丁叮下去,只好强撑。 “"懂事的,鬓这时候已经看出主人的不对,主动退下了。但丁叮跟我像小姐妹一样,看不出我的情况不对。” 正在这时,碌碌的车马声传来, 华黎夫人暗自舒了口气,驻足观望,陈实向这边走来,也放慢脚步,向土坡下看去, 但见黄土岗下方的驿道上,有车马行来,乌泱泱二三十人,走在前后外围的锦衣卫,各自催动神龛神胎,祭起一枚金丹,光芒四下里照耀,便如同一个个小太阳一般。 而在内围,则是一个个神态稳重的中年男女,各自脑后神龛中,元婴坐于神胎前,警惕万分。 他们身上带着一股锐利的杀气,远远的,山林中的鸟兽便被杀气惊动,四散奔逃,鸟雀惊起。 众人中央的车辇是一种巡游的车辇,上有华盖只能遮阳,无法遮风挡雨。 华盖下垂下一些珠帘,勉强能挡住外界的一些视线,隔着珠帘,可以看到车中坐着一红一绿两位老者,相貌高古,消瘦,模样却是一模一样,除了衣着,看不出有其他区别。 “两位老大人,坡上有人。”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侧身,向华盖下悄声道。 两双锐利无比的目光向陈实、华黎夫人扫来,他们目光过处,土坡上的一株株野草突然无声无息折断,如同四把横扫过来的长剑,仅仅目光,竟似能将人腰斩! 不过这四道目光来到陈实和华黎夫人等人身边,便春风化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华黎夫人微笑道:“原来是夏家二叟。在乾阳山还敢如此放肆,难道不怕埋骨在此么?” “放肆!” 那一众锦衣卫纷纷怒喝,纵马冲向土坡,突然噗通噗通,纷纷从马背上跌落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弹一下。 只剩下他们的骏马跑上土坡,嘶鸣不已, 剩下的那些夏家的元婴境高手惊疑不定,当即留下八人守护车辇,其他人纷纷祭出元婴,刚刚飞临黄土岗,元婴失控坠落,也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华黎夫人微微一笑,看着车辇中的夏家二叟,目光戏谑。 红绿二叟齐齐下车,迈步向土坡走来,红叟淡淡道:“原来是华黎夫人。雕虫小技。? 他二人走上土坡,土坡边缘跪拜的众人如释重负,各自连忙起身,退出土坡。那些元婴境高手也连忙收回元婴。 红绿二叟齐齐向土坡上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二叟脸色微变,步履不再那么轻松自如。 二人周身气焰腾腾,竟然继续前行,很快便要跟上华黎夫人。 华黎夫人也起了争强好胜心,心道:“若是没有丁叮在的话,倒可以与夏家二叟较量一下,看看我的修为与世家大族中的老怪物相比如何。” 陈实向华黎夫人见礼,笑道:“夫人,请到树下坐坐。 他顺其自然的握住丁叮的手,华黎夫人只觉压力顿时一轻,心道:“陈实比我家丫头懂事多了,更有眼色。 她跟着陈实,径自前行。 越往上走,越是靠近柳树,压力便越大, 走到后来,华黎夫人举步维艰,身躯隐隐有些颤抖,忍不住祭出元神,对抗那无比恐怖的压力。 夏家红绿二叟也起了争强好胜心,跟在她的身后,只觉黄天压下,身上老骨头传来咔吧咔吧的声响,竟像是要碎掉一般,但还是咬着牙前行, 陈实和丁叮已经来到柳树下,看着这美妇人与两个瘦高老人倔强的往上走,谁也不肯服输。 丁叮惊讶莫名,只觉他们面色凝重的样子很是好笑。她是被陈实牵上来的,不知后面的压力到底有多恐怖。 但在华黎夫人和红绿二叟眼中,他们正在背着黄天而行! 华黎夫人额头香汗淋漓,咬紧牙关艰难无比的走到柳树前方,还剩下三步,便可以来到树下,但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陈实塞过来三炷香,道:“前辈,拜一拜我干娘罢。 华黎夫人接住这三炷香,躬身一拜,压力顿去不由长舒一口气。 她将香火插在石碑前,转身警见红绿二叟相互扶持向这边走来,露出笑容,道:“两位前辈,妾身为你们弹奏一曲助兴。” 丁叮乖巧的献上琵琶,华黎夫人接过琵琶,乐声起,两个老者身躯大震,各自嘴角溢血,不由分说转身呼啸而去! “嘭!嘭!” 红绿二叟冲入车辇中,坐在华盖下,但见华盖流光溢彩,将无形的声浪挡下。 “走! 二叟呵斥一声,众人连忙护送着车辇疾驰而去冲入乾阳山中。 华黎夫人松了口气,看了看石碑前的三炷香,发现香火还在燃烧,香火之气飘向石碑,显然石碑干娘受了自己的香火,这才稍稍放心,笑道:“多谢小十援手。若非你,此次只怕我非得栽个跟头。 丁叮诧异,心道:“陈公子对夫人施以援手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公子明明什么也没做,只是牵着我的手上坡。” 陈实请华黎夫人落座在书桌边,自己也坐下, 华黎夫人翻看他画的符箓,赞道:“你在符箓上的天分,跟你爷爷一样。” 这时,她目光一紧,落在走上土坡的黑锅身上。 只见狗子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直奔坡上而夹冲着她讨好似的摇着尾巴,腆着笑脸来到书桌边,大尾巴摇得呼呼生风,把地上的杂草吹得东倒西歪。 华黎夫人侧着头,向陈实悄声道:“小十,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狗子有问题?” “没有问题啊!”陈实和丁叮异口同声道, 黑锅幽怨的看着华黎夫人,华黎夫人心道:“难道是我多心了? 陈实询问道:“华夫人是否知道造物小五?华黎夫人脸色顿变,急忙起身,不由分说抢来琵琶,”紧张道:“它出来了?它在何处? 陈实连忙道:“华夫人,造物小五被我爷爷镇压了,就在乾阳山中,并未出来 "乾阳山被污染了,不能呆了!华黎夫人断然道,“小十,搬家!听我的,立刻搬家,远离此地!乾阳山,已经完了!”—— 大章求月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君子不逾矩 陈实凛然,华黎夫人绝对是一个大高手,温婉动人,处变不惊,1但是听到造物小五的名字便慌了神可见造物小五是何等可怕! “华夫人不用惊慌。 陈实安慰道,“造物小五还被镇压在乾阳山中,无法脱身. 华黎夫人打断他,摇头道:“陈寅都已故,生前留下的封印,绝对镇压不住它。小十,你不知它是何等恐怖,虽是你爷爷的造神,但其诞生之初便超越了人间生物的范畴,跳出生死。就算杀死它,它也会复生!” 她说起当年之事。 “二十年前,散人集会在西牛新洲西海岸的金山县举行,集会结束后,大部分散人离开,但还有很多散人留在金山,讨论道法,交流所学。 她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当时她原本也打算在金山多逗留几日,因为陈寅都离开,便去追赶陈實都,反而躲过了一劫, “留在金山的散人,几乎全死了。 华黎夫人定了定神,道,“同时死掉的,还有奉命来调查散人集会的天听者。我听闻金山出事,便立刻赶过去,本以为是天听者对我散人下手。天听者与散人原本就是对头,经常打起来,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我赶到金山,远远的看到金山上飘浮着很多人。 她脸上的恐惧更甚。 二十年前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到二十岁,风华正茂,因为仰慕陈实爷爷才加入散人,对散人组织还很陌生,认识的人不多 她的成就还不是很高,见识也不如现在 大部分散人的修为成就都远高于她,是她的前辈。不过散人组织很是松散,只要你有出众的才华有着对大道的求索之心,便可以成为散人。 她在散人集会上认识了不少人,聊得很是投机,也结识了不少前辈,他们的成就,令她仰视,自认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修炼到那种高度。 她返回金山时,远远的看到了自己敬仰的几位前 辈的尸体。他们仰面朝天,四肢自然垂下,像是在飞翔一般。 但让她恐惧的是,这场面她在一种鸟儿身上见过。 伯劳。 伯劳鸟总喜欢把猎物啄死,挂在枝头或者尖刺储存食物,上, 造物小五便将她认识的那几位前辈挂在天空中像伯劳储存食物一般。 但这几位散人前辈,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食物。同时被挂在天空中的,还有天听者中的几位王者。他们中有炼虚境、合体境的大高手。 至于修成化神、神降境界的高手,更是多达百 计! “他们都是被造物小五所杀,就像是造物小五的食物,挂在空中风干,可以储存更长时间。这个习惯,它从前便有。陈寅都造物,第一次创造出小五时,听闻它便杀了数百人,藏在地底巢穴中。平日里它看起来人畜无害 华黎夫人瞥了黑锅一眼,补充道,“就像这只狗子一样,根本看不出它把人当做了食物。 黑锅也听得入神,闻言打个冷战,想表一下忠心,但唯恐吓到他们反被当做邪素宰了, "造物小五第二次失控,学精了,在湖底制造了一个巢穴,死了上千人。而二十年前那次,它不再把普通人当做食物,它把修为高深的修士,当做了自己的口粮。” 华黎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喃喃道,“小十,你爷爷终于造了一个脱离他控制,连他也无法解决的邪神。他如今死了,但造物小五还活着。小五脱困,必然会找你爷爷报仇!找不到他,便会把怒气撒到你身上!"她提议道:“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散人集会,虽然散人集会也很危险,肯定有很多人对你能复生不怀好意,但是怎么也比乾阳山安全多了! 陈实心头一突:“散人集会也很危险? 华黎夫人上下打量他,便像是打量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笑道:“你爷爷用水火荡炼将你救活,你死亡八年还能活过来,是很多散人眼中的宝贝儿。他们不敢去寻你爷爷,但抓到你研究死而复生的奥妙,还是敢的,那些散人,比西京的老爷疯狂多了。 她说到这里,看向陈实的目光中,竟似也隐藏着丝疯狂之色。 她虽然因为仰慕陈寅都而加入散人,但情感爱慕,只是求道途中的调味剂。 她对道法的痴狂,才是她这些年勤修苦练的动 力。 一个死亡八年而后复生的人,对她同样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陈实心中凛然,婉言拒绝华黎夫人的好意,笑道:“沙婆婆、青羊和胡叔叔也在乾阳山,我留在乾阳山反而安全一些。到了散人集会,认识的只有夫人您,反倒多了许多凶险。 华黎夫人闻言,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陈实眨眨眼睛,心道:“她为何说可惜? 他不敢深想。 因为沙婆婆、萧王孙之前看他的眼神,也如华黎夫人这般,后来陈实各自送给他们一本水火荡炼诀他们才没有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他。 华夫人何时去参加散人集会?”陈实问道, “我已养好伤,今日便走。 华黎夫人深深看他一眼,强忍着心中掳走陈实的欲望,心道,“他毕竟是陈寅都的孙儿,陈寅都在阴间,一定不希望我将他辛辛苦苦搭救的孙儿切成片吧?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情缘 她警了石碑干娘前的香火,只见香火即将燃尽当即站起身来,将一个信封推到陈实面前,道:“这里面是散人集会的请柬,请柬上有地理图,你若是想通了,可以在六月七号之前赶往地理图上标记的位置,便可以参与散人集会。 她将琵琶递给丁叮,淡淡道:“上个十年前,你便已经是散人中的一员,今年这次,是你作为散人的第二次,也是你获得新生的第一次。你自己当心,不要被造物小五抓走吃掉。丁叮,我们走。 丁叮快速将琵琶收好,跟着她便要下士坡,突然眼圈红了,转过身扑到陈实面前,捧着少年的脸,红唇重重的压下去,亲得陈实喘不过气来。 陈实挣扎不脱,心中思索一拳爆肝,还是少女的脑袋拧到身后让她看她自己的屁股,丁叮已经放开他,转身小雀儿般呼啦啦的跑开了, 陈实愕然。 只听那女孩又是害羞又是得意,远远的向他挥手“公子,我等你长大!我只等到你成年!” 陈实迷茫的挥了挥手,心道:“等我成年干嘛?真是奇怪。 他脸蛋红扑扑的,觉得心底有什么情感在萌动似乎要冒出嫩绿的芽苗, 但随即想到造物小五,一颗心随即变得无比坚固结实,萌动的芽苗被他掐死, "造物小五,到底会被爷爷藏在何处? 他目光闪动,不觉想起新多巡抚李孝正的话,李孝正说,他与李天青等人进入石船,在石矶娘娘之首前,发现了爷爷留下的符箓阵势。 他们闯入阵势之中,死了很多人! 爷爷为何会在石船上留下符箓阵势? "乾阳山最为危险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真王墓另一处便是石船。真王墓的凶险自不必说,石船的存在,连我也不知道。” “爷爷带我去过真王墓,去过窑陈实自青自语,厂,唯独没有带我去过石船,像是不想让我知道山中有这艘船。这么说来,造物小五的确有可能镇压在石船上。刚才入山的夏家高手,应该就是前往石船的高王、 他面色阴晴不定,若是造物小五果真被镇压在石船上,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会破开封印,将造物小五释放出来! “李孝正不认为他们能破开我爷爷留下的符箓阵势,但符箓阵势下倘若还藏着个造物小五,那么符阵势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镇压小五,被他们冲击阵势,很有可能会让这个邪祟脱困!” 陈实摒弃杂念,继续研究爷爷留下的造物宝鉴, 李孝正与我有过约定,我助他破解符箓阵势,他许我船上的一件宝物,但是,我只答应他一起探索石船,可没有答应过他破坏爷爷留下的符阵势!若是符箓阵势被破坏,那么我就帮忙修补!”他心中暗道。 之后几天,又有几拨人从黄坡村前经过,入山而去,应该也是前往石船的高手 其中有几人看到这座黄土坡,和坡上的陈实,便试图登上土坡,往往抬起脚走几步,便忍不住噗通声跪在地上。 “西京屠夫了不起啊!” 有老者出手,将他们解救出去,背负双手向坡顶走去,只是还未来到坡顶,便感受到无以伦比的压力。 西京屠夫,令人钦佩。 老者知难而退,率领众人离去, “黑锅,他攀登士坡,便仿佛与我爷爷较量一场对不对? 陈实揣测他的用意,向黑锅道,“可是,这片黄土坡与莪爷爷无关啊,他在跟谁较量?: 不过从黄坡村经过了四五拨人,都是高手,想来从其他地方入山的强者更多! 陈实不免担心爷爷留下的封印会被破开,心里七上八下。 这日,李孝正来到黄坡村,身边跟着一个有些消瘦的少年,青衣白衫,面色略显苍白,正是李天青。 李孝正看着面前这座黄土坡,没有像其他高手那般上坡挑战,而是站在士坡下,面带笑容,道:“陈实,我们该动身了。” 陈实收拾好东西,把笔墨纸砚放在书箱里,背起书箱,扛着书桌走下来,道:“容我准备一下。 李孝正轻轻点头。 陈实试探道:“李大人不想上坡看看么?” 李孝正缓缓摇头:“不想。” 陈实扛着书桌向村庄走去,李天青连忙跟上他道:“四叔,我去帮他收拾一下。 李孝正目送两个少年走远,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土坡。 他有些迟疑,轻轻抬脚,似乎也很想试一试自己到底能走出多远。 “天青,你四叔会不会上坡?”陈实一边走,一边悄声问道。 李天青摇头道:“四叔绝对不会上坡。他就像是个矩尺,走出的每一步都同样宽,穿的衣裳都是同一种色彩搭配,他有几十套相同的衣裳和鞋子。你看他的发型,从未换过。这种人,内心坚韧无比,绝不会逾越自己定下的规矩!” 陈实来到村里的神树下,把书箱和书桌放好,给村里的神树上了一炷香,然后爬到神树上,笑道:“那么咱们来看一看,他是否会逾越规矩!” 李天青起了好胜之心,也给神树上了炷香,爬到树上,笑道:“他若是不破规矩呢?你输给我什么?" 陈实想了想,道:“我输给你一两银子。” 李天青面带难色,道:“我每月的月钱不多,赌不了这么大。要不,我给你洗一个月的衣裳吧?我娘在李家就是洗衣裳的,我小时候也帮忙洗,洗得很干净。 陈实挠了挠头,笑道:“洗一个月太久,就洗五天。 李天青答应下来。 两人悄悄张望,远远只见李孝正站在黄土坡下抬起脚迟疑不定。 两人等了片刻,李天青正欲说话,突然李孝正脚步落下,踩在土坡上,迈步向上走去! 李天青目瞪口朵,不明所以。 “天青,五天衣裳! 陈实笑着从树上滑下来,李天青连忙跳下来,快步跟上他,道:“你放心,我既然开口便绝不会食言。可是,四叔这么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上坡? 他着实不懂。 陈实笑道:“我爷爷说,越是规矩的人,内心藏着的欲望便越大。真正的修行者可以平息欲望,但李大人怎么看也不像真正的修行者。四周无人之时,便是他欲望最大的时候。” 李天青觉得大有道理,帮他搬书桌进屋,然后去收拾脏的衣物去洗。 陈实打开东厢,把宝鉴放回去,收拾几日的替换衣裳放入书箱里,又准备了一些干粮和药材。 他想了想,取来西王玉玺,将这块宝印藏在袖兜中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音,陈实背着书箱走出房间,仰头看去,但见乾阳山中升起一片霞光,正是石船的方向! 但愿造物小五不会跑出来。” 他们来到村外,李孝正已经在村口等候,三人一狗立刻入山,向大明宝船赶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听者 山中地势多变,走错一步,便可能会在山中迷失方向,陈实常年往山里钻,但倘若一不留神,还是会在山中迷路。 不过如今的石船,仿佛乾阳山中的一盏明灯,不断霞光蒸腾而起,指引着他们。 更为可怕的是修成元神的存在交锋,散发出的波动,即便经过群山和树木的层层削弱,传递到陈实身边时,依旧让他感觉到心慌心悸,仿佛有无形的波浪穿心而过,让人心跳骤停,或者心跳加速, 修成元神的高手,就是这般强大, "李大人假死脱身,让石船成为了群雄争夺的焦点,自己则可以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确是好计谋。” 陈实在前方引路,突然道,“只是李大人毕竟是假死,石船事件过后,李大人又出来活动,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李孝正不以为意,悠然道:“若是获得真实利益又岂会在乎骂名?更何况,若是我得到大明宝船,一面实力大增,一面李家重用。我的地位更高,有人骂我,自然也有人崇敬我。到那时挑几个德高望重的大儒,给一些钱,大儒自然会替我说好话。他们的,没有道理,也会讲出几分道理。” 他们翻过山崖,经过一片山谷,陈实突然放慢脚步。 李孝正和李天青心中纳闷,顺着陈实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草地上有几十个灰衣人,灰鞋灰帽,只有七八寸高,正在玩要。 灰衣小人儿看到他们,仿佛受到惊吓,慌忙跑到林地里。 李孝正眼睛一亮:“这群灰衣小人定然是灵药经历了万千年,生出了灵性!若是能跟着它们寻到它们的根茎所在,便可以收获很多上等的灵药,服之可以提升修为境界,甚至救命!" 陈实取出几炷香,点燃了插在地上,示意他们绕过这片林地。 李孝正诧异,迈步跟上他。 “大人猜错了。它们是乌头成精,凝结了灵,吃了它们就算你修成元神,也会暴毙而亡 陈实小心观察四周,道,“而且这些灰衣小人儿性情有些凶狠,炼了很多细针,纤细得很,比牛毛还细,上面涂抹毒药。若是对他们不敬,它们便会手持竹筒冲出来,向我们吹毒针。 李孝正回头看去,只见那片林地中许多灰衣小人儿又走了出来,手中各自抓着一個竹筒,背上背着树叶编织的箭囊,插满了毒针。 它们看到陈实留下的香火,立刻围了上去,凑到跟前嗅香火。 为首的一个灰衣小人儿向陈实比划一下,姿势古怪,像是在和陈实交流。 陈实也在比划,姿态同样古怪。 灰衣小人首领回到族人之中,陈实则带着李天青和李孝正继续往前走, “乾阳山,竟如此灵异。 李孝正颇为诧异,笑道,“若是修为稍低一些,贸然闯入山中,肯定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不过,这等雕虫小技对大族子弟无用。”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山路两旁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尸体,一个个面色乌黑,七窍流血,赫然是中毒身亡! 四周山林一片狼藉,是金丹造成的破坏。 这些人像是遭遇了一场伏击战,死伤惨重 李天青检查尸体,道:“是夏家的人前面还有!他们是杨家的人….那边还有徐家的高手,也死了不少!” 李孝正面色如常,向陈实道:“修成金丹,也不过是大族的外围子弟罢了。他们没有时时刻刻起金丹,所以被灰衣小人儿偷袭,也是死有余辜。倘若祭起金丹,便不会如此了。 三人一狗继续前行,看到路上倒毙了几个中年人。 其中一人手里还抓着个灰衣小人儿的尸体,死状颇为凄惨. 他七窍流血,身上的肌肉包括五脏六腑,悉数消融,只剩下人皮和衣裳,而他脑后居然还保留神龛,神胎和元婴化作了一滩黑水,应该是刚死没多久 另外几人死状也极为凄惨,但并非吃灰衣小人儿而中毒。 李天青检査一番,道:“他们脚底板插着很多毫毛状的细针,应该是细针插在地面上,导致刺穿他们的鞋子和脚底,中毒而死。 陈实看向李孝正 李孝正面色一如从前,微笑道:“大族之中往往也有些贪心的元婴境庸才,不识毒物,以为是无上灵药,死在这里报应不爽。 陈实忍不住赞道:“李大人无须大儒。李大人就是大儒。 李孝正哈哈大笑,并不尴尬。 他们来到干涸的河床附近时,又看到一个奇装异服的人,距离石船颇远,那人端坐不动,突然双耳飞速生长,短短时间便长得比蒲扇叶还要大,长达一丈二三,宽也有七八尺。 那人两只耳朵竖起,朝向石船方向,像是在侧耳倾听。 他的气血凝聚,竟从胁下钻出六条手臂,身前身后都有。 一条条手臂忙来忙去,持笔疾书,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写的是什么。 李孝正见怪不怪,收回目光,悄声道:“是天听者。探索石船对天听者来说也是件大事,他们派人前来记录也在情理之中。 陈实第二次听到天听者这个名字,求教道:“天听者到底是做什么的?” “天听者,便是上达天听的人,是真神使徒。 李孝正没有回答,李天青道,“这人是最底层的天听使徒,负责听民心,察民生,视民情。据说他们能够与真神沟通,奉真神之命巡察世间,免得出乱子。” 陈实抬头望向天空中的太阳月亮,明明已经有了日月监察世间,为何还需要天听者? 是了! 真神能看见众生,但是听不见众生的声音! 所以,真神需要有一批人作为他的耳朵,去聆听世间的声音! “那么散人又是什么?”陈实询问道。 河床旁边的天听使徒的双耳像是听到了什么,唰地一声朝向陈实这边! 李孝正脸色微变,摇头道:“这个不能提!提了便会引来天听的监视,稍有不慎,被使徒认为是那些渎神者,便会来净化你!” 陈实心中一紧:“何谓净化? 李天青道:“天听者认为,把你从各种意义上抹除,叫做净化。比如说,你的族谱族籍,你的父母, 你的子女,以及你的亲友、多邻,将他们关于你的记忆统统抹去,你一切存在的痕迹,都要抹除,你使用过的东西,都要烧掉,他们甚至还会去阴间,把你的天魂地魂搜出来,找到你的元辰言,将你再杀一次。陈实凛然,看向那个天听使徒。 无论他走到哪里,天听使徒的双耳便转到哪里显然认为他极为可疑! 而根据华黎夫人所说,他也加入了散人,成为散人中的一员! 而且是最年轻的散人! “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提那个词。 李孝正道,“直到天听者打消对你的怀疑。被他们盯上,绝非好事,但也不用太担心,你若是没有问题,他们绝不会动你。西京里,天听者很多,经常监控各大世家。我们世阀掌握着俗世的权力,而他们则掌握着神权。 陈实收回目光,看向石船,心中颇为纳闷。 散人明明是松散的组织,怎么会被天听者如此监控? ·若是杀掉这个天听者呢?”他悄悄询问道。 李孝正脸色大变,厉声道:“不要再说了!” 那个天听使徒也听到这话,紧张起来,在纸上飞速书写,将纸折叠成一个纸鹤,轻轻吹了口气,纸鹤拍打着翅膀飞去,消失在山林中。 李孝正叹了口气:“那个天听使徒认为你的危险程度上升了一个等级,飞去的纸鹤便是呼唤其他使徒的。这些日子,你身边会有很多这样的使徒,你就算做任何事情,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他摇了摇头,若非陈实对他有用,他肯定不会选择与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合作。 天听者盯上陈实,连带着他也会被盯上! 只是他并不知道,陈实也是散人,若是他知道此肯定打死也不会与陈实合作!事, 三人一狗继续前行,只见河床上站着一个石人,石人的脑后,还有石化的神龛,龛中有神胎! 他正做出奔跑的姿态, “有人触发过石船!” 三人心中一紧,此人显然没有跑过石船的鬼神领域扩张的速度,导致被石化! 陈实停下,放下书箱,取出甲马符,绑在自己双腿上,又觉得不太安全,便又绑上两张神行符, 他唤来黑锅,给黑锅四条腿上都绑上甲马符。 李天青也停下绑好符箓。 李孝正没有催促他们,待到他们准备妥当,这才继续向前。他境界高,修为雄浑无比,无须甲马符。 河床上,渐渐的出现三三两两的石人,都是在向外奔跑,却被鬼神领域追上,没能逃脱。 陈实和李天青还发现一些缺胳膊少腿的石人,不由抬头往天空上看去。 石人坚固,即便是摔倒,轻易也不会被摔断胳膊和腿,这些人之所以缺胳膊少腿,甚至摔断脖子,是因为他们从空中掉落下来! “元婴境的高手,也没能逃出鬼神领域的扩张速度么? 陈实微微皱眉 突然,黑锅叫声从前面传来,陈实连忙赶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他们在河床上见到了很多石像,但一具保存肉身状态的尸体则还是头一次看到。 陈实停下,仔细检查这具尸体,李天青也跑过来,两人一边翻看尸体,一边取出纸笔记录。 李孝正催促道:“你们两个不要磨蹭,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快点过去,各路世阀的高手,基本上已经到齐了!” 陈实头也不抬,道:“其他尸体都是石像,唯独他是肉身,李大人难道便不好奇? 李孝正不解,道:“这么多世阀大族亲自前来探索石船,肯定有矛盾,他们在河道上杀死几个仇家,也是常有的事。这有何值得好奇?” 李天青也没有抬头,与陈实搭手,两人脱掉尸体的衣裳,道:“就算是尸体,也难逃石船的石化。河道中有很多尸体也遭到石化,唯独这具尸体没有。这说明什么?” 李孝正怔住,追问道:“说明什么?” 陈实抬头,望向远处的石船,只见那艘巍峨的巨船停在高处,临着干涸的河道,仿佛停在悬崖峭壁上,距离河道底部有七八丈高。 李天青没有说话,继续翻找尸体身上的东西,寻找能印证其人身份的物件儿。 陈实面色古怪道:“说明这具尸体,是真王时代的尸体,距今最低已有六千年。天青 他面色愈发古怪,飞速道:“这人是从船上摔下来,然后在这条干涸的河道中淹死的!” 李天青从衣裳兜里翻出一个古旧的令牌,眼睛一亮,笑道:“这种令牌我在李家的典籍上见过,是真王水师的令牌!他是船上的水手!”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均变得极为明亮, “一个六千多年前的宝船水手,为何会出现在这条干涸的河床上?”陈实眼睛瞪得很大。 李天青眼睛也圆滚滚的:“他为何会被淹死在河床上?为何他的尸体还是肉身状态,没有被石化? 黑锅凑到两人中间,面色凝重道:“汪汪,汪汪汪! 黑锅说得没错!” 两人异口同声道,“石船封印了一段时空,将船上的水手和德江,也封印起来!” 李孝正迟疑一下,狗子说了啥? 陈实重重以拳击掌,飞速道:“黑锅说得对!进入石船,绝对解不开石船的鬼神领域!只有激发鬼神领域,让德江再现,才能解开鬼神领域!” 李天青兴奋道:“对!不激发鬼神领域,死再多人都不行!” 黑锅呼呼的摇着尾巴:““汪汪! 黑锅说得好!”两人同时赞道。 李孝正望着两人一狗,迟疑一下,觉得自己这个新多巡抚有些多余, 就算没有他这个神降境界的大高手,这两个男孩只怕都能解开石船的鬼神领域,自己的作用,恐怕还不如他们旁边的大黑狗- 求月票支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显神通,西京往事 “不过他们二人毕竟是小孩子,论心机,论智谋比我逊色远矣。” 李孝正心道。 他随即又有些懊恼,自己也是犯浑,堂堂的巡抚,竟与两个小孩子比较高低,传出去被人笑话。 进入鬼神领域,便会被鬼神领域影响,石船的鬼神领域强大的一点在于石化一切。 李天青望向河道中那些石人,道,“他们就是被鬼神领域扩张而石化的人。 遭遇石化,就是死亡。 这些人就是一次又一次激发了石船的鬼神领域导致他们死在河道中。 石船鬼神领域激发的一瞬间,领域内所有人都会化作石人,除非修为强横到足以对抗鬼神领域的地步! 陈实看向李孝正,李天青也看向李孝正 李孝正终于感受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面带傲色,淡淡道:“我已修成神降,距离炼神期炼虚境,只差一步之遥。 我能够被李家重用,做新乡省的封疆大吏…. 陈实打断他,道:“巡抚大人能否护住我们和黑锅,对抗鬼神领域,让我们不被石化? 李孝正没能说完,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道:“我不能完全排除石船领域的影响,但是可以让我们石化的速度大大减缓。 “减缓多久? 陈实追问道。 三刻钟!” 李孝正微笑道,“不要小看这三刻钟,足以救命 陈实轻轻点头,从李天青手中接过水手令牌,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有何特殊之处,便将令牌还给他,道:“天青,你什么修为了?” 金丹二转,马上就要金丹三转了。 你呢? 我也是金丹二转,秋围的时候,多半便能金丹四转五转了。 对了,小金联系你没有? 没有。 她联系你了么? “没有。 女人真是无情。 “是啊。” 两个男孩心有同感,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前走。 李孝正面带笑容跟着他们,向黑锅道:“我能够成为新多省的封疆大更,不是因为我素有美名,而是因为我的修为实力足够强,我的手段足够多。 李家除了族长以及几位族老,我便数一数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汪? 黑锅疑惑, 李孝正微微一笑,悠然道:“所以,我很有用,比比你有用。” 黑锅侧着头,困惑的想了想,不明白巡抚大人为何跟自己较量上了。 我只是一条狗啊,你和我较量什么劲儿?它大为不解。 它快步来到一個石人旁,抬起后脚冲着石人的腿撒了一泡,回头示威似的看了看巡抚大人,然后跑开了。 若是巡抚大人也冲着石像撒尿,便是挑衅,想抢夺自己的位子,断然不能饶恕! 它心中暗道,一定要分个雌雄! 李孝正不明白狗子的意思,跟上陈实和李天青, 黑锅看他的眼神,便有些鄙夷, 这人想跟它抢地位,却不敢跟它火并一场。 怂包! 陈实和李天青来到石船的不远处,爬上河床,向石船望去。 石船停靠的地方本是船坞所在,只是时间过去太船坞早就腐朽,只剩下一堆乱石。 久, 石船四周石人的数量更多,一个个做出奔逃的姿标面带恐惧之色,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里面有不少是泉州李家的人,也葬送在这里,此刻船外有着许多人,乌泱泱一片。 这里应该打过几场了,地上有不少破碎的石人,想是各大世阀都想独占这艘大明宝船,因此试图铲除其他人。 但来到此地的世家大族的高手太多,不是哪个世家可以独自将宝船吃掉,所以如今他们反倒放下干戈,一起探索宝船。 李孝正看着那些石化的尸体,面带笑容,道:“夏、严、张、杨,高、徐、蒋、费,翟、崔、马、顾,以及我们李家,这十三世家,几乎都派人来了,死了这么多人,只会成全我的威名。” 他不免得意,十三世家还未登船,便死伤三成而这全拜他金蝉脱壳,否则各大世家大族的老狐狸怎么舍得下血本探索宝船? 最外侧有十多人,车马均已石化,但那十多人居然尚且平安无事。 众人头顶高悬一面巨大的铜镜,看着有数千斤重,居然竖在空中,没有任何支撑。 那铜镜中有炫目光芒射出,向石船中照耀而去。 陈实远远看去,隐约间好像看到光芒中有人在行走。 镜光照在何处,光中的人便走到何处。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此等法术,着实巧妙!” 陈实赞叹 另一边还有十多人护着一个老者,那老者白白发白眉,凌空而卧,居然在石船边睡着了。 他虽酣睡,但从眉心中有白色的烟雾飞出,烟雾形成白云,四五个人爬到白云上,踩着白云向石船上飘去。 那老者眉心钻出的云气,像香火的烟气一般,云气不断,维持那朵白云不破, 陈实有些好奇,询问道:“李大人,这等大梦之法,若是惊醒,法术会不会被破? 李孝正道:“必然被破。 此乃徐家的法术,唤作云梦大法,施展这门法术的乃徐长生,是徐家的一位名宿。 祭铜镜的西京张家,铜镜名叫洞虚镜,照定之后,便可以让人行走于虚空之中,万法不侵,无物可伤。 除了徐张两家之外,还有杨家、高家、崔家、费家、翟家、严家等世家,也各施手段,用各种宝物护持自家高手进入宝船,探寻宝船奥妙。 甚至,还有几位李家的高手,也来到宝船之上, 李孝正逐一介绍,这些世家皆有神降境乃至炼虚境的高手坐镇,可见对宝船势在必得! 而最靠近石船是夏家的红绿二叟,夏家众人此刻已经在船边搭建了一个简易祭台,中间一座日月祭坛,前方悬挂着一身金甲,金甲前方是香炉,炉中插满了香火。 左侧是剑台,供奉着一口寒光闪闪的宝剑,右侧是水台,供奉着百家水。 水台剑台的两侧,各自供奉着北斗七星石, 而在日月祭坛前方又是香烛水果的供台,供台上插着四面黑旗。 红绿二叟便在供台前,向四面黑旗躬身膜拜,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祭祀什么。 突然,日月祭坛上光芒动荡,团团光芒向外涌动,宛如一颗颗太阳,另得人眼花缭乱,陈实立刻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神力不知从何而来,降临到坛上! 待到光芒渐渐减弱,他才能看见祭坛上多了一尊高约两丈的神人,看似有四十余岁,魁梧壮硕。 即便相隔甚远,带给陈实的压迫感也远比李孝正更强! “萧王孙、沙婆婆那样的存在!比小金要强横很多! 他心中凛然,不过萧王孙和沙婆婆尚在人世,而祭坛上的神人应该是一尊元神,其人肉身已死,元神被夏家当做神来祭祀, 这种祖先元神修成的神祇,叫做祖先神 仅仅元神,便可与萧王孙、沙婆婆这样的强者相提并论,可想而知其人生前是何等的强大!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李孝正悄声道:“那位是夏家先祖之一,名叫夏正公,生前可没有这般强大,只是修炼到合体境。 他死后受了数千年的香火,才炼得这身强横的法力。 “呼: 日月祭坛前方供奉的金甲飞起,自动落在夏正公身上,穿戴整齐,供台上四面黑旗飞起,唰唰唰插在他的背后,左边剑台上供奉的宝剑飞入他的手中,一边玉碗也飞至他的面前。 夏正公饮下百家水,竟生出血肉,渐渐恢复血肉之躯,走下日月祭台。 这种秘法,让陈实也啧啧称奇 爷爷教给他的符箓虽多,但世间法术繁杂,世家大族往往也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技,比如让祖先神长出肉身,他便不曾见过, “这种肉身是借百姓的精气炼就,不能长久。 李天青熟读各种典籍,博闻强记,道,“关键就在那碗百家水上。 需要有人端着一个空碗,去不同的人家讨水,每户人家只讨一滴水,待到碗中水满,便是百家水。 这种水内蕴百家之气,待到气散,夏正公的肉身也就散了。 夏正公有了肉身,法力滔天,护持夏家所有人径自登上石船。 陈实观察这么久,只觉夏正公的实力最强,正在此时,突然石船中传来无比恐怖的法力波比夏正公还要恐怖的气息爆发!动, 轰隆! 石船中仿佛有绝顶强者争锋,祭起洞虚铜镜的那十几个张家高手突然齐齐吐血,气息委顿,那股恐怖的法力波动,竟借助镜光传递到他们的身上,险些让镜光告破! 这股波动传递到陈实等人身边时,陈实只觉自己体内的金丹剧烈跳动一下,金丹险些破碎,气血随着波动剧烈翻涌,差一点便冲入大脑中! 他急忙将金丹藏入朱陵言,免得金丹被震碎,同同时催动庙中小枣,降服激荡的气血。 待到气血平息下来,他才来得及向李天青看去只见李孝正站在李天青身后,帮他镇压住气血,稳住金丹。 陈实看向黑锅,黑锅好端端的,这才放心。 他惊疑不走,这股恐怖的气息太强横了,绝对是他感受过的高手中最强横的存在! “这就是你爷爷留下的符箓阵势。 李孝正悄声道,“看来有人已经寻到石矶之首了触动了你爷爷留下的符箓阵势。 陈实有些诧异,爷爷真的这么厉害? 老爷子十年前布下的阵势,便有这等威力? 他很难把布下符箓阵势挡住十三世家高手的绝世强者,与弱不禁风的爷爷联系到一起。 李孝正背负双手,似笑非笑的望着石船,道:“这些世家不知天高地厚,他们暂时还未认出符箓大阵是出自西京屠夫的手笔,嘿嘿,毕竟大屠杀已经过去了十年了,足以让很多人忘记了很多事。 这个符大阵,肯定会让他们想起很多事情。 陈实询问道:““我爷爷真的这么厉害?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李孝正想起西京的屠杀,面色有些苍白,嘿嘿笑道:“何止厉害?当年我三十多岁,不到四十,修为也练到了化神境,修成元神。 你爷爷杀到西京时,我在西京述职,感受到他的元神的压迫感,吓得魂不附体。 我逃出西京,想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绝对不要遭遇这尊杀神。 嘿嘿,我刚刚跑出城,就听到天空中传来雷鸣,然后李家的族老的脑袋便从空中掉落下来. 他眼神中流露出恐惧之色,即便相隔十年,他每当想起当年的那一幕,还是感觉到深深的恐怖和绝望。 城外轰隆隆的,一道道流光带着惊雷向天空轰去,那是三大营的炮火,挟九天神雷,炮击西京屠夫。 那一夜,三大营被打残,内阁伤亡惨重。 “当时很多大户人家跟我一起逃,大家平日里都是慷慨悲歌之辈,其中不乏有境界在我之上的高手,但也逃了。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烧过去 他打个冷战。 他的面前,一道火光烧过去了, 火光熄灭后,他看到了数不清的炭化的尸体。 他只差一步,便踏入火光之中,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幸好,西京屠夫后来专心致志的去搭救他的孙子了,没有再生事。 幸好.…“” 他心中默默道。 突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宛如春雷在脑海里炸开,徐家的族老徐长生被雷声震得从大梦中醒来! 他苏醒之后,立刻知道糟糕,梦境被雷声震破他梦境形成的云雾也因此散去,徐家的高手只怕立刻便会落在船上! “徐家子弟,速速退走! 徐长生高喝一声,冲天而起,向外飞速遁去 环绕守护他的一众徐家高手也纷纷撒腿狂奔,向外奔去,速度极快。 石船上同时有许多人奋力向外冲去,而守在石船外的众人顾不得船中的自己人,转身便向外奔逃。 一股奇异的力量以石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爆发开来,盎然绿意飞速延伸,而干洞的河道上突然传来雷鸣般的水声,滔滔德江之水奔袭而来,顺着扩张的鬼神领域,香噬沿途的一切! 河道上那些巨大的鱼骨在鬼神领域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再度散发出惊人的活力,长出血肉,在河水中欢快游动。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德江出现了!李大人,我们走!” 陈实一跃而起,没有向外逃走,反而向石船冲去,喝道,“上船,解决石船领域! 今天两章八千字已更,求月票冲榜! 本章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宝船大庙 其他人向外冲,逃出石船的鬼神领域,唯恐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唯独陈实等人逆向而行,奔向涌来的鬼神领域。 很多人与他们交臂而过,一双双惊讶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李孝正此刻已经戴上一张面具,那面具不过是从货郎摊位上随手买的,是给半大不大孩子带的猪脸面具,圆嘟嘟的大脸,恰好能遮挡住他的面目。 毕竟,他与各大世阀中的高手相熟,担心被人看出真面目。 李孝正祭出元神,护持陈实、李天青和黑锅,心道:“这两个小家伙和狗,胆子大得出奇,换作我,绝对不敢在这时候上船! 上次他与李天青登上石船,深知石船的可怕, 在船上,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甚至脚也不能着地 若是稍有触碰,便立刻会激发石船的鬼神领域将-切石化! 以他神降境的修为,可以暂缓石化的速度,但也只是暂缓而已。 他修为高深,感官敏锐,甚至可以觉察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在降低,心脏机能在飞速衰退,骨髓不再造血,而是慢慢变成石头。他的关节也在慢慢变得僵硬,头发变成一根根石质发丝, 最可怕的是,他的元神,他的神胎,也在石化! 甚至连他的真气,也渐渐变得涩滞,难以运行! 面对如此情形,任何人都会生出莫大的恐惧,那是觉察到自己慢慢走向死亡的恐惧! 很多人并不惧怕死亡,但当你能清晰的感觉到死亡在接近,越来越近,慢慢的取走你的性命,这种恐惧会直接压垮道心! 嗡—— 伴随着奇异的振动,他们冲入了石船的鬼神领域。眼前破旧的船坞立刻变得光鲜如新,停靠石船的山崖变成了巨大的码头,临崖而立的石船,此刻也变成了船帆和旗帜迎风飘展的大明宝船! 哗啦! 干涸的河床被突如其来的大水注满,大浪拍击岸边,大明宝船摇摇晃晃,向德江倾斜,即将滑入德江之中! 时间紧急,黑锅,留意时间!” 陈实奋力奔向大明宝船,飞速道,“总共只有三刻时间,在最后一刻提醒我们! 黑锅叫了一声。 此时,徐家的族老徐长生已经冲上高空,逃出大明宝船的鬼神领域笼置范围,心有余悸。 以他的实力,足以对抗石化一段时间,但他年事己高,对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因此第一时间逃脱。 他向下看去,心道:“不知道我徐家子弟能否逃出去?不过,应该可以吧?只是要死几个子弟了.咦,那几人为何逆行?” 他的目光落在陈实等人身上,只见陈实三人一狗逆行冲向主船,已经来到船下。 “那個中年男子,身影好像有些熟悉 他脸色微变,立刻想到关键,“李巡抚果真有点本领!这小子,是拿我们当敲门砖了!” 他面色阴晴不定,猛地咬牙,向下坠去,直奔徐家子弟而去! “李孝正,想糊弄我,糊弄徐家,你做梦!” 陈实等人来到大明宝船前,李孝正刚想说出不能触碰到宝船,但想到此刻宝船的鬼神领域已经铺开便将这话咽了回去。 陈实抱起黑锅,纵身一跃,跳到宝船之上,李孝正和李天青也各自登船, 李孝正此刻以自身神降境的法力护持住他们,立刻感觉到鬼神领域的侵袭,他的法力隐隐有一种涩滞感,像是也要变成石头一般。 他全力对抗鬼神领域,但那种死亡逼近的感觉又再度传来,恐惧笼置心头。 他看到三刻之后,自己魂魄元神石化,肉身死亡的情形! 陈实和李天青此时也察觉到大明宝船的鬼神领域对自己的影响,也清晰的判断出自己的死期, 这就是宝船领域的奇特之处。 每个人的生死,在踏入领域之中的那一刻便被标记得清清楚楚。 宝船的甲板上,到处都是石化的人们,还有高数丈的元神,以及尺许高的元婴,也变成了化石。 陈实走得急,踩在一颗圆球上,险些滑了一跤定晴看去,发现是石化的金丹。 地上很多这种金丹, 应该是那些登上宝船的金丹境高手,金丹石化的结果。 “跟我走!2 李天青已是第五次登上宝船,立刻在前方引路飞速道,“通往石矶之首的各种禁制,已经被我破解了,唯独符箓阵势未曾被破!不要去其他地方,那些地方还有可怕的封禁!” 别人没有破解封禁的实力,但李天青却是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至极,他前面四次登船都是在破解船上的封禁,但怎奈其他李家子弟太拖后腿,导致一次又一次全军覆没。 第四次便是与李孝正一起登船,便顺利很多,一路搜寻过去,原本可以得到石矶之首,怎奈遇到陈实爷爷布下的符箓阵势,他破解不了,导致功亏一。 他轻车熟路,引领陈实、李孝正等人穿过船上的楼阁。 陈实四下看去,这艘楼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甲板上停放着一辆辆巨大的弩车,箭矢有胳膊那丈,么粗,箭头脸盆大小,箭尾拴着黑铁链,链子倒是很纤细,在弩车上盘绕得很是厚重。 如此恐怖的箭矢,不知是用来射什么猎物的。 李天青带着他们快步进入一栋楼宇,穿过一段向下的楼梯,走了几道折弯,他们便进入船舱之中。 这船舱两旁是水手和大明将士居住的地方,一间间房屋,中间是一道下场的走廊,走廊上到处都是石人,干姿百态。 李天青快步向前走,从石人之间穿过,陈实跟上他,匆忙间向那些水手和将士居住的房间看去,不由一怔:“内部空间这么大? 映入他眼帘的房屋,内部空间大得出奇,与他家的院子差不多大。 不过从两个相邻的房间来看,内部空间也就是一间房屋大小,稍显逼仄,而他实际看到的,却是十倍左右大小! 陈实随手在一间房屋拍了一下,顿时房屋内壁上隐匿的符箓显现出来,赫然是一个巨大的饕餮图案在屋顶张开大嘴,嘴巴恰巧是水手房间的门户! “原来如此!” 陈实醒悟,饕餮是传说中的一种贪吃凶兽,只吃不拉,肚子里藏有无量空间,可以一直吃下去。 大明的符师在船舱中刻绘饕餮符,将原本狭小的空间扩大,如此一来便可以居住更多人! “小十,快点跟上!”李天青回头道。 陈实快步跟上他,前方突然开阔,像是一个议事大厅,长宽各有十八丈,高四五丈,中间挂着一张白大的白虎毛皮,两旁有七个座位,七把交椅摆放整齐。 那七把交椅乃是石头雕琢而成,高大无比,他们走过去,还没有椅子腿高, 交椅背后,挂着一幅幅星图。 “当心虎皮!” 李天青飞速道,“不要与虎皮上的眼睛对视,否则白虎复生,虎首人身,修成元神,刚猛无比,下来便会杀人!若是触动白虎神,那些交椅上便会出现神兽白虎下辖的七天星宿,奎、娄、胃、昴、毕、觜.参,大开杀戒,谁也逃不出去!” 陈实没有抬头看白虎皮,而是借眼睛余光四下扫去,但见地上有许多石化的残肢,以及啃过的痕迹, 想来是曾有人来到这里,结果触发猛虎,死于非命, 李天青带着他们穿过西宫白虎堂,又进入东宫苍龙堂,堂上挂着龙骨,不知是真龙骨还是假龙骨,堂中也有七把交椅,应是东宫星宿。 陈实心道:“有东西二宫,必然还有南北二言,从其他路上过来,多半会遇到这两座大堂。 他们不敢探究,从东言爸龙堂穿过,又经过一片菜地。 没错,在大明宝船内部,竟然还有一片菜地! 陈实瞪圆眼珠子,只见这片菜地郁郁葱葱,竟然还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 菜地有百余垄,一拢宽三尺六,长五六十丈! 陈实摘下一颗红彤彤的番茄,咬了一口,又酸又甜,滋润味董辅生唾液,十分清滑爽口。 这田地里的蔬果,竟还能吃! 他仰头看去,但见这片船内空间上方,竟有一尊巨大的元神脑袋挂在空中,燕尾胡须,头发四面八方怒张,双眼如同两轮巨大的火球,照耀着这片菜田以取代日月。 “过六个时辰,元神双眸便会化作月光,会极为凶险! 李天青飞速道,“被这元神头颅的月眸照耀,恐有邪化的风险! 菜地过后又是一片庄稼地,里面种了玉米蜀泰、马铃薯、麦子、水稻等物。 他们奔跑过去,又听到鸡鸭牛羊猪马的叫声,却是来到一片养殖场,养着许多性口,这些牲口竟然依旧存活! 这几处地方带给陈实的震撼,比路上遇到的苍龙白虎二宫,还要震撼百倍! 终于,他们进入大明宝船的中枢,船舱内部的一座古老庙宇之中。 船中古庙,魏峨壮观。 他们走在庙前的石阶上,只觉自身渺小。 陈实跟着李天青快步登上石阶,来到庙宇前,仰头看着庙门上的门楣。 石矶娘娘庙!” 他定了定神,跟随李天青走入庙中。 庙里的正殿便是供奉石矶娘娘真身的地方,还未踏入其中,陈实便不由自主闷哼一声,神魂战票,真气暗沉,思维几乎也被冻结僵化! 一股无比恐怖震撼的气息自庙中传出,让他瞬间只觉真神伟岸,眼前的古庙中的至大至伟,而自己则是面前的沧海一粟,渺小到微不足道的地步。 如何坚固的道心,在这种天渊的差距面前,也会被冲击得粉碎! 这时,李孝正的气息覆盖下来,帮他们挡住石矶娘娘的气息,陈实这才心态恢复正常,不过看李孝正的脸色,他承担来自庙中的压力,也不太好受。 众人踏入殿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殿正中的神龛上供奉的美人头。 陈实先前听李孝正描述时,脑海中已经有了印象,认为是一颗雕琢成美人面目的石头,但亲眼见到,才发现居然这么大! 那是一颗桌子大小的石头,摆放在神龛的中央前方有,眉目清晰,如同书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她的头饰是远古时期的风格,用手帕挽了发墨。 只是石头有着被灼烧的痕迹,表面有些斑驳脱落,破坏了美人的面容,但若是细看,依旧可以看出当年必是极美。 而在石矶之首前方,地面散乱着一些石化的尸体,支离破碎,不像是石化后被人所杀,而像是踏入殿内,死于法术之下! 陈实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打量四周,但见这座大殿的各处,都绘制了符箓。不像大明宝船的符篡那般庞大,这些符箓极为细小,仿佛工笔画,用纤细的毫,画在大殿的各处。 有些是符,有些是箓,有些是记录之语的箓。 无数复杂至极的符箓篆珠联璧合,形成一个整 体,触动任何一个,都会遭到火顶打击!适才他们踏入殿中,已经激发了这些符,但见大殿四壁,以及弯顶和地面,皆有符篆亮起,许多黄符状的光芒竖在空中,符文朱红,与黄光相映衬。 众人耳边渐渐传来的低语,一时间脑中杂念丛生。 陈实目光巡视一周,这是爷爷留下的符大篆各种符箓都可以找到! 不过,有些符算篆已经被破,出现残缺, "给我一刻钟,我可以破解。 陈实放下书箱,蹲下身子,取出小刀,黑锅连忙上前,让他取血。 李天青帮忙研墨。 陈实持笔,李天青捧着墨,两人前行一步,陈实打量面前飘浮的符箓篆,突然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只见十多个徐家子弟抬着一顶竹轿向这边快步走来。 轿子里坐着一个白发老翁,正是徐长生,陷入梦多之中,旁边还有个年轻女子手持一根耗子尾尖,时不时在白发老翁的脑门上揉一下。 我卖掉的耗子尾尖! 陈实怔住,耗子尾尖与徐家的云梦大法,简直是天作之台! 徐长生陷入梦多,白云袅袅,这老者元神笑呵呵的,大袖飘飘,脚踩云气,托着众人飞行,向庙中而关 这时,又有镜光照耀,飞速闪动,镜中站着六七随着镜光来到庙前!人。 张家族老张文叔带着张家几人落地,捋着胡须哈哈笑道:“听闻孝正贤侄困在这大明宝船之中,我心如刀绞,特率领张家子弟,前来搭救!不曾想 他目露凶光,召来张家的洞虚镜,面色悲恸道:贤侄却死在宝船之中!" "轰隆!” 大明宝船倾斜,滑入德江,船上立着许多面巨大的木牌,木牌上绘着风符,风符激发,一面面船帆被风灌满。 宝船顺着江水行驶,前方群山扑面而来,江水涛涛,水中大鲧开路,在船前行驶。 德江之水奔流,直奔一道贯穿山崖的地下河道而去。 而在河道上方,便是真王墓所在。 第一百三十章 这个简单! 船上众人浑然不知这艘船正奔向真王墓。 宝船之中,石矶娘娘庙外,一声大笑传来:“文叔老兄,你莫要吓唬孝正,当心把他真的吓死了!孝正虽然不仁,但毕竟是我夏家的姑爷。” 这个声音正是红叟的声音, 李孝正心中一紧:“红绿二叟与夏正公也回来了!难道他们也认出我了?" 这时,外面又有一声冷笑传来:“红绿二叟,你们把他当做姑爷,人家未必愿意认你们夏家这个亲家!”李孝正心头微震:“马家,马光弄!这老东西挑拨我与夏家的关系!” 又有一個洪亮的声音传来,蕴藏怒气,道:“孝正贤侄玩了一手,让我们严家也很是难做。我们以为姑爷死在船上,冒着性命危险来救,没想到姑爷却是诈死,先让我们做炮灰。寒了自己人的心啊!” 这个声音是严家的严济世声音,让李孝正暗暗叫苦。 严济世在严家的权位颇高,与族长的关系不错听他的语气,显然也对自己颇为不满。 这时,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叹道:“李家想要独吞宝船,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枉我们费家千辛万苦来到乾阳山搭救,葬送了十几位费家子弟的性命,没想到却只是李家的探路石。令人寒心。 李孝正额头冒出冷汗,说话之人是费家的费萋萋,最是有名的毒嘴。先前这些人还只是把罪名安插在他的头上,但费萋姜开口,便说是李家作恶多端了,摆明了是往李家身上泼脏水,让李家成为众矢之的。 西牛新洲十三世家五十省,十三世家根深蒂固控制着五十省的方方面面,虽然西牛新洲名义上是大明的,但实际上是十三世家的。 除了他们之外,虽然还有许多小世家,但远不能与十三世家抗衡。 虽说十三世家家大业大,各大世家之间关系盘根交错,利益牵扯很深,但倘若有机会变成十二世家他们还是乐得落井下石。 费萋萋显然就是想把李孝正这件事,弄成这样的机会!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笑道:“萋萋姐真是说笑了,孝正是我弟弟,他绝无利用各位的想法。我李家得知孝正失陷在石船上,也是心急如焚,命我前来搭救。幸好,孝悌不辱使命,救出了孝正,只是忘记通知各位。还望各位海涵。 李孝正松了口气,说话之人是他的三哥李孝悌李家也派来了高手探索这艘大明宝船。 “孝正,你何不出来,见过诸位叔伯姑姨?"李孝悌的声音传来。 李孝正来到殿门处,躬身道:“孝正鲁葬,陷落在石船中,累计各位叔伯姑姨前来舍命搭救,甚是不安。孝正在此,给诸位赔礼了!” 说罢,他叩拜于地,向众人叩首 李孝悌面带笑容走到他的身边,压低噪音道:“孝正,你切不可再自作聪明了。你是聪明人,但其他世家又岂是傻子,随意被你愚弄?” 李孝正姑起身,躬身道:“多谢三哥。若是没有三哥,恐怕我此次便算是裁了。 李孝悌道:“此次大明宝船,我李家留不住,必须与其他大族均分。因为你自作聪明,我李家损失不小,回头你的巡抚之位只怕不保。 李孝正垂头称是,心中黯然, 此次的事情一出,李家只怕会将他打入冷宫。 李孝悌看向陈实、李天青和黑狗,大是诧异,悄声道:“这两人是 李孝正没有隐瞒,道:“那个是天青,咱们李家的。另外一个是西京屠夫的孙儿,旁边的是他的狗。 李孝悌心中凛然:“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 李孝正轻轻点头。 “原来,真有办法逆转生死啊。 李孝悌看向陈实的目光火辣辣的,宛如在看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 陈实手中握着朱砂笔,站在诸多符之间,笔毫挥动,每每点在空中浮动的符篡上,或点,或抹,或挑,或压,宛如书法大家。 每一张符箓篡被他点过之后,便纷纷黯淡下来或者落回地面,或者隐入墙壁,或者消失在天穹之中,隐匿不见。 “好厉害的符箓造诣! 李孝悌顿时看直了眼,低声道,“不愧是孩秀才即便没了绝世无双的神胎,依旧智慧通天。他的符造诣,整个西牛新洲最多只有五人能到他这一步!孝正,你做的不错,居然能让他答应你前来破封,也算有功。” 李孝正稍稍放心,道:“三哥,孝正不敢居功。有功劳也是三哥的。” 他顿了顿,道:“虽然有五位符师拥有陈实这等本事,但能够破解西京屠夫符箓阵势的,却只有他一人。 李孝悌轻轻点头,他看得出来,此刻陈实正在破解符篡大阵,这座大阵是大明宝船最为凶险的地方若是不能破阵,便无法取得石矶之首,断去鬼神领域。 李天青目光落在陈实的笔法上,露出惊讶之色看了看陈实的侧脸,没有作声。 他聪慧过人,别人看到的是陈实在破解符箓阵缪而陈实表现的的确是在破解,每一个经过陈实点过的符箓往往沉寂下来,不再显现。但李天青看到的却是,陈实在修补这些破损的符箓。 陈实在那些符箓光芒中动笔,光芒隐去,带着朱砂回到符箓之中,补上缺失的部分! “小十为何要这么做? 他没有点破,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实,心中暗暗焦急。 “十三世家高手众多,只怕不好糊弄,若是有人看出小十的手法那就糟了!” 十三世家的众人陆续赶来,走入石矶娘娘庙,多达十几尊神降境、炼虚境的强者, 每一个强者散发的气息,哪怕一缕,作用在他和陈实身上,只怕都能将他们碾碎! 李天青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任何异状,继续任由陈实修补破损符箓。 十三世家的强者来到大殿前,各自寒暄,还有不少人打趣李孝正,殿外传来欢快的笑声。 先前各大世家各自为战,现在因为李孝正的事情,反倒化干戈为玉帛,众人同心协力,共同催动修为,对抗来自石矶之首的石化。 陈实顿觉自身石化的速度大大减缓,稍稍放心。 “爷爷在这座大殿中留下的符箓阵势,到底是不是镇压造物小五的地方? 他目光闪动,一边修补破损的符箓,一边观察四周,“若是镇压造物小五的地方,那么爷爷应该留下符神天机。 根据造物宝鉴上记载,爷爷在乾阳山,动用了三十二尊符神天机,将造物小五镇压。 三十二尊符神天机,必然会留在镇压之地! 只是他四下搜寻,始终没有看到符神天机的符箓。 符神天机是第一品造物符箓,陈实虽然无法搜集到制造符神天机的材料,但若是有这方面的符,他一定不会认错。 十三世家中不少人是头一次来到这座庙宇,东张西望,议论纷纷,赞叹不绝。这座石庙的确奇特,建在船中,享受香火,历经数千年而不倒,庙中供奉的神祗更是一块残缺石像的头颅。他们也是见多识广但这一幕却是未曾见过, 蒋家钓鱼翁蒋平云目光落在陈实身上,面色微变,显然认出陈实,目光奇异,赞道:“好厉害的符造诣,不愧是孩秀才。孝正贤侄能请来孩秀才帮忙并非一无是处。 其他听到孩秀才这三个字,各自脸色顿变,一双双目光落在陈实身上。 五十省第一! 举世无双的先天道胎! 十年前死亡,两年前复生! 这些事情,不能不引得众人的瞩目。 能够被孝正贤侄请来破解封禁,莫非传闻是真的? 费萋萋笑道,“西京屠夫真的死了,否则怎么会让他孙儿受胁迫,出来破他留下的封禁?” 她不愧是毒嘴费萋萋,这话一出,便让不少人动了别样的心思,看向陈实的目光火辣辣的。 “他身上有着水火荡炼的秘密.…“有人低声道, 李孝正咳嗽一声,轻声道:“诸位都是前辈,不要打搅孩秀才破解封禁。” 众人会意,不再谈论陈实,而是纷纷转变话题谈论那颗巨大的石质美人头颅。 “船上供奉的石矶之首,是真的石矶娘娘的头颅么? 有人问道,“难道当年迁徙西牛新洲时,真王将石矶娘娘的头颅,从神洲带到新洲? 夏正公最为古老,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道:“我倒听说过这件事。据说石矶娘娘是商朝周朝之间一尊战败的邪神,被人打得四分五裂,散落到各地。西牛新洲被发现后,先民迁徙到新洲,不知什么原因这颗邪神头颅也出现在船上,比邪祟还要邪乎, 闹出了不小的动乱。后来被真王镇压,然后便没了踪迹。没想到,真王会将她放在这里。 顾家顾浩之也是一位炼虚境的族老,捋着胡须道:“敢问正公,这石矶之首到底是被人带上宝船,还是自己偷偷进入宝船?”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 严济世盯着石矶之首,沉声道:“若是当年石矶之首是被人带上宝船,还则罢了,无非是有心人想利用邪神头颅对抗邪祟。若是石矶之首是主动上船,隐藏自身,那么她来西牛新洲的目的,只怕是. 他迟疑一下,没有说下去。 徐长生的元神开口道:“再立道统,重塑真身!” 众人没有接话。 这个话题是禁忌,容易招来天听者的监控 陈实带着李天青和黑锅,已经深入符箓阵势之中,距离石矶之首只有两步之遥。 饶是陈实沉稳,此刻心脏也不由剧烈跳动。 他定了定神,压制住心跳,但心跳还是很急 这时,来自杨家的族老杨朔露出疑惑之色,道:“孩秀才,你破解符箓阵势,好像有些不对。老朽看你的笔法,不像是 这老者还未说完,突然面色顿变,不由分说一步跨入阵势之中,喝道:“胆敢戏要我们! 他话音未落,陈实握住朱砂笔的手抖了一下,笔锋自下而上挑起,先前所有沉寂下来的符箓,此刻悉数浮起,数以千计的符箓在金光中闪烁着朱红色光芒,变得危险无比。 杨朔顿住身形,看着周围浮起的符箓,面孔抖有些扭曲!动, 这一刻,殿内突然一片安静, 下一刻,殿中突然传来奇异的声音,那是古神的低语,是符篡记载的远古神灵的声音,伴随着芸芸众生诵念神名,神灵的相一发涌现,宛如来到了一片古神降临的道场! 妻那间,灿灿光华自大殿之中爆发! 光芒之中,杨朔这位来自杨家的神降境强者宛如被诸神镇压的邪祟,被炼成灰烬! 那是陈实爷爷留下的符箓大阵,被陈实这-:-笔激发了所有威能,直接火掉了一个神降境的强者! 同一时间,陈实不由分说拉着李天青,带着黑锅向前冲去,脑后的小庙也在这一刻浮现出来,冲着前方神龛上的石矶之首照去! “唰 庙门大放光芒,对石矶之首照了一下,那颗石头脑袋凭空消失。 陈实身边却多出一个大头胖娃娃,穿着一袭双鲤红肚兜,不解的看了看四周. 陈实的小庙里,神龛上多出了一颗石质美人头颅。 那头颅睁开眼睛,开口说话,道:“何人惊扰本宫的清净?等一下,你这座庙 那石矶头颅脸色顿变:“敢问上使,有何差遣? 陈实抓起大胖娃娃的肚兜,将它扔到黑锅的背喝道:“能带我们杀出去么? “这个简单!” 石矶头颅道,“上使,我没有了真身,让我上一下身! 陈实还未答应,突然间眼前一花,只见自己出现在小庙的神龛上。 他急忙从神龛上跳下,向庙外看去,只见“自己口中诵念不知什么语言,顿时石矶娘娘庙的庙顶四分五裂,一尊尊伟岸无比的金甲神人探出脑袋,四处出击,将十三世家的高手杀得人仰马翻! 一只金灿灿的大手抓下来,抓住李天青、黑锅陈实“自己”也纵身一跃,来到金色大手上。 金甲神人缩回手掌,天空合拢,眼看便要将他们捞出去,突然石矶声音传来:“上使,我积累六千年的法力耗尽了,先睡一会儿! 陈实惊觉自己又回到自己体内,只见一众金甲神人纷纷破灭,天空裂开的口子也自合拢。 ·天青、黑锅,符! 陈实大叫一声,双腿的甲马符神行符一并激发李天青也自催动双腿的神符,两人调运金丹,脚踏清风,自空中奔跑滑行,向下方的道路呼啸而去 二人只听呼的一声,狗子驮着大头娃娃,快如闪电,呼啸而去。 两人瞠目其后,奋力追赶,却距离狗子越来越远。 今天八千字已更!求月票! 第一百三十一章 造物小五 石矶娘娘庙内,大殿破碎,供奉石矶娘娘的神龛也被震得化作齑粉,李孝正、徐长生等十三世家的强者各自遭到重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徐长生的梦境破碎,张家的洞虚镜被打得弯折, 红绿二叟一个脑袋插入大地,一个半個身子挂在墙的这一边,半个身子挂在墙的另一边。 李孝悌跪在地上,两个膝盖将地面的青砖磕碎。 李孝正嵌入墙壁中,墙壁向后隆起 与他一起嵌入墙壁的是顾家的名宿顾浩之 毒嘴费姜萋栽在香炉中,嘴里满是香灰。 马光霁压在蒋平云身上,脑袋歪在一边。 翟国正身躯插入大地之中,只剩下一颗光亮的脑袋,他运炼功法对抗黄巾力士之时,翟家功法太刚猛,导致脑袋上的头发悉数断去。 崔云山和严济世一个脑袋插在台阶的护栏中,一个四仰八叉的躺在台阶上。 而修为最高的夏正公跪在陈寘都的符箓阵势前,身上插着四面黑旗,他的百家水凝聚的真身正在溃散,身上血肉不断脱落。 至于十三世家的其他子弟,悉数暴毙当场,无一幸存! 最可怕的是,石矶之首借陈实肉身施展的那一击,将陈寅都留下的符箓大阵破得七七八八,空中到处都是飘浮着的符箓,光芒黯淡。 不断有符箓发出轻微的炸裂声,凌空进发出一团亮光,便自熄灭。 适才石矶之首唤来黄巾力士向下攻击,李孝正等人从未想过黄巾力士还可以如此强横! 他们当年修为不高时,比如神龛境神胎境,便会偶尔祭起黄巾力士符助自己杀敌,或者也可以祭起黄巾力士符加持自身。 黄巾力士符对他们的加持有限,黄巾力士的实力也很是有限,经常会被对手打杀,化作朱砂消散。 而“陈实” 召来的黄巾力士完全不一样。 那些黄巾力士,肉身简直拥有无上的神力,碾压下来时,十三世家的高手,他们的法力,他们的元神,他们的法宝,他们的法术,恶数不堪一击,统统-触即溃! 救下他们性命的,居然是陈寅都留下的符箓大阵! 这座大阵与那诸多黄巾力士对抗了一记,将黄巾力士的攻击承接了大半,他们这才没有死在这些黄巾力士的攻击下。 否则,仅仅只需一招,他们这些神降、炼虚境界的高手,只怕便要全军覆没,一个也休想活下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咳咳! 李孝正用力咳嗽,从墙壁中挣扎出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存活下来的人中,以他最为年轻,身体也最是能抗,因此第一个回过神来, 他双脚落地,身形有些跟跄,面前又有一道悬空的符箓发出噼啪的脆响,就此炸开, 火光扑到他的面前,李孝正侧头躲了一下,却没能躲开,被火光冲击在脸上,把他心爱的胡须烧去了大半。 空气中弥漫着毛发烧焦的臭味。 李孝正内视五脏六腑,只见五脏六腑的伤势颇重,一时间身体无法自如行动,而伤害更大的是元神。 元神受损是一件大事,需要修养的时间很长,往往需要一两年,甚至有些人元神受损,一辈子也无法恢复,就此修为境界固步不前,无缘进入下个境界。 李孝正是李家孝字辈中的翘楚,修为甚至比一些老一辈还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元神就此受损。 这时,又有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李孝正定了定神,循声看去,却是费家的毒嘴费差萋从香炉中拔出脑袋,一边咳出香灰,一边咳出混着香灰的血。 她的伤比李孝正重重,肋骨从这女人的胁下刺出,血淋漓的。 李孝正眼眸中闪过一道不明意义的光芒,目光移开,看向其他人。 十三世家的大部分人都死在这场变故之中,只剩下神降、炼虚二境的高手。 而这些高手的伤势,只会比他更重,不会比他轻 他正值壮年,而如徐长生、红绿二叟,尽管境界更高,但肉身衰败,伤势反而更重。 若是可以的话 李孝正快步来到三哥李孝悌的身边,眼圈泛红道:“三哥,你伤势如何? 他的心脏却怦怦跳动,很是剧烈。 若是可以的话,他完全可以杀掉这里的所有人! 他可以趁着这些老东西重伤之际,突施辣手,将他们悉数干掉,然后栽赃嫁祸给陈实,给石矶之首! 他来大明宝船的目的,本就是借十三世家包括李家的力量,为他趟平获得宝船的道路。 至于十三世家死多少人,对他来说则无关紧要。 至于这些人是死在宝船的鬼神领域中,还是死在他的手中,也无关紧要!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宝船分成十三份,我非但无功反而有罪,但倘若我独得宝船 他搀扶三哥李孝悌的手逐渐用力,面孔也逐渐扭曲,脸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容,扭曲如壁画中记载的魔神一般! “我的伤没有大碍… 李孝悌渐渐感觉到疼痛,抬头看到李孝正扭曲的脸,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他的心意,连忙喝道,“四弟,子日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不欺于心!你想一想夫子的教诲 “咔嚓!” 李孝正扭断了他的脖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他脚下发力,向最近的毒嘴费萋萋冲去,便要痛下杀手,就在他身形鬼魅般冲向费萋萋之时,突然后心一凉,身躯被钉在半空。 李孝正低头看去,只见指端很长的利爪洞穿了自己的心窝,在自己的面前徐徐的舒展开来, 他连连咳血,想要转头向后看去,但生机已经在飞速流失,眼前越来越黑。 “我很想看看你的魔性大发,干掉他们所有人的情形。” 他的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一个磁性的声音带着难以形容的邪性,似乎很是期待李孝正的表现,又忍不住自己的杀意,悠悠道,“我也很想看到你失败,被他们唾骂身败名裂的情形。 我还想看到你们自相残杀可是我忍不住了! 那个磁性声音兴奋道:“我被我父亲关了太久了, 我忍不住了………父亲,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打我!不要再把我关起来等一等,原来是父亲留下的符,吓我一跳!娘娘的!” 李孝正身后的那个高大身影收回爪子,利爪渐渐变回人类的手掌。 李孝正的尸体跌落下来,砸在地上, 石矶娘娘庙的废墟上,多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年轻人,看似二十许岁的年纪,相貌堂堂,与陈寅都年轻时有些相像。 然而他的身上,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性,打量着众人,像是在打量自己的食物。 马光弄仰起头,看到这个年轻男子,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失声道:“陈棠! 他话音刚落,身体便被洞穿,一命呜呼, “陈棠?” 那年轻男子微笑道,“你说的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我不叫陈棠,我叫陈武。 别人叫我造物小五。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徐长生颤抖着抓住耗子尾尖,点在自己头上,顿时进入沉睡。 他的元神腾云驾雾,越来越高,越来越强,探手向那个貌似陈棠的年轻男子抓下! 云梦大法! 这种功法造梦,形成梦中领域,让自己在梦中变得无比强大,甚至可以影响现实,改变现实! 那年轻男子身躯暴涨,脖子和上半身越来越长,竟然长出青鳞,宛如从衣裳里窜出来一条青龙,只是这青龙青面獠牙,狰狞恐怖,两只前爪抓住徐长生的元神,用力撕开! 徐长生闷哼一声,死于非命! 红绿二叟、张文叔、严济世等人见状,惊骇欲绝,突然众人大叫一声,强行镇压住伤势,四散而逃。 翟国正叫道:“分头走!” 他话音刚落,便见自己的头颅飞起。 他的头颅在半空中旋转着,看到造物小五从自己身边掠过,下一刻崔云山被利爪洞穿后心,高铭的眉心被射穿,费萋萋的脖子被扭成麻花,蒋平云脑袋被拍进肚子里.… 他的头颅落下,视野陷入黑暗之中。 过了片刻,石矶娘娘庙废墟上方,飘浮着十几具尸体,像伯劳鸟晾晒储存猎物。 而在这些尸体下面,传来窃窃私语, “父亲把我关了这么久,就因为我犯了那么一丁点的错,不就是偷吃几个人么?小心眼儿 每次抓到我就打,这次还把我关小黑屋. 不如,把父亲干掉吧!干掉他,报殴打和关押之仇! “嘻嘻,干掉父亲,便再也没有人管教莪了!再顺便把我弟弟陈棠也干掉! 大明宝船在德江之中行驶,驶入山体之中,而在江面上,两岸的林地中,还有十多个身影在疾驰,追踪这艘真王时代的宝船。 却见那艘宝船驶入山体之中,大山突然合拢,截断德江。 那十多个身影各自顿住,一个个盘膝而坐,耳朵顿时变得无比宽大,竖在风中,侧耳朝向山体内部,倾听里面的东西。 这些天听使徒,因为陈实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他们正是为监听陈实而来。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而在宝船中,陈实和李天青一路狂奔,两人扎头发的束带被迎面的风拉得笔直,唯恐被反应过来的李孝正等人追上。 只是,他们跑得这么快,竟还是没有追上黑锅二人心中各自暗骂一声:“没义气! 待到两人冲到甲板上,却见狗子停在甲板上,没有再跑。 红肚兜娃娃坐在狗背上,死死的抓住狗耳朵,唯恐掉下去。 陈实和李天青险些撞在狗子身上,急忙止住脚步。 只见大明宝船行驶在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潺潺水声。 陈实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四周,突然李天青催动神龛,神光散发开来,只是光线照不太远。 李天青的神胎落座神龛之中,张口吐出金丹,顿时亮了数十倍。 陈实颇为羡慕,他虽说可以捕捉一些灵、神相或者邪祟当做神胎,但是却没有办法像真正的神胎那样轻易的便让金丹出窍, 在金丹光芒的照耀下,勉强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 此刻大明宝船载着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地下暗河之上,头顶和两旁便是黝黑的石壁, 船后传来隆隆的声音,李天青急忙祭起金丹向后照去,只见后方的石壁竟在不断合拢! 主船行驶多远,石壁便合拢多少! 两人心中一片冰凉,他们固然能踏波而行,但是踏波而行消耗甚大,而且宝船的速度几乎与他们踏波而行的速度一样快。 若是李孝正等人追上来 陈实道:“我答应李巡抚破解石船领域,我破解了,他许我可以取走船上任何一件宝物,所以我取走了石矶之首。 他眨眨眼睛,向李天青道:“所以,我并未违背承诺,巡抚大人没有理由杀我,对不对?” 李天青摇头道:“你没有食言,但巡抚大人可以食言。 就算巡抚大人不食言,还有十三世家的高手可以食言。” 陈实颓然,又想起一事,连忙把自己所有的香都取出来,一并点燃了,收入小庙中,插在香炉里, 李天青见状,也取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香点燃了交给陈实。 他原本没有这个习惯,但在乾阳山经历了这么多出门便必须要带上香。 锇噩呶, 陈实插好香,两个少年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希望石矶之首快点醒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云云 他们祷祝片刻,石矶还是没有醒来 陈实又催动三光正气诀,试图祭起石矶之首,然而差距太大,祭不起来, 两人一狗万念俱灰。 红肚兜娃娃摸了摸狗头,安慰狗子,让狗子不要伤心。 这时,大明宝船速度渐渐放缓,陈实快步来到船头,却见前方有亮光传来。 接着,一座山中的码头映入他的眼帘,而在码头两侧,挂满了一颗颗栲栳大小的明珠,请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李天青来到陈实身边,两个少年向码头两侧看去,一尊尊石人映入他们的眼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们头顶,又传来锁链滑动的哗啦声,陈实仰头看去,但见宝船上方有一条粗大的锁链,横贯河道他顺着锁链看去,远处一口倒立着的黑棺正顺着锁链向宝船移动。 快看那些石人!” 李天青声音有些惊慌- 求月票!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大嫂过世,回家治丧 新章节已发布,宅猪这会在赶飞机回家治丧。 昨天下午得到噩耗,大嫂过世了。 我先回一趟苏州,告诉爸妈。 爸妈年纪大了,又和大嫂关系极好,昨天没敢通知他们,怕老人家太伤心。当面通知,如果有情况也好照应。然后回萧县农村老家治丧。 如果能不带着爸妈,就不带着,毕竟酷暑天,对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不过我觉得,爸妈可能会一定要求跟我一起回去。 大嫂是大伯家的,和我家是前后院,她是护士,跟着大哥一起回到老家开诊所。 我和她家两个侄子的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一起捉泥鳅玩泥巴长大的,关系极佳,有时中午饿了不回家,就在大嫂家吃一顿。 后来桃林起来,帮忙卖桃,也是在现在这种酷暑天气,早早的起来到桃林里摘桃子,用平车拉着,去收桃的贩子那里卖。经常是两家一起拉着车去卖。慢慢地平车变成电三轮,变成机动三轮,还是一前一后去卖桃子。 再后来上了大学,渐渐就见的少了。 毕业后回到老家,他们一家已经搬去了徐州,过了两年我搬去徐州,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 他们年纪大了,我和两個侄子也相继成家立业,有了自己家庭,走动没有之前那么频繁。 ——我们的关系,有点像我爸和堂兄的关系,我爸和堂兄也是差不多年岁,小时候一起长大,虽然大了一个辈分,却很亲。成家立业后走动才没有从前那么频繁。 徐州那几年,我看到大嫂从一个勤劳的中年女子渐渐变老,满头银发。我爸妈也是如此。 之后我携家里老小来到苏州定居,就更加疏远了,只剩下逢年过节的问候。 谁曾想竟是永别。 听说大嫂是在睡梦中走的,脑梗。 …… 原本只想写个告知书的,告诉大家这几天更新可能会不准时,量也可能会比之前少,一不留神多啰嗦了几句。 我尽量在闲暇和安静时码字,如果有时间的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王墓中见真王 陈实转头看向石人,却见石人的表面竟然不断有石屑和灰尘脱落,他们身上的铠甲在渐渐摆脱石化的状态,泛着金属光泽,眼瞳也慢慢恢复清澈和灵动。 所有的石人都是如此! 此时的河道,光线有如黄昏,都是自前方传来看不太分明。 不过陈实顺着河道向前望去,估摸着这里的石人少数也有上千尊! “上千尊正在复生之中的石人!” 他想一想都头皮发麻,这些石人不是石像生! 石像生、镇墓兽,是以石像为神祇供奉,让其获得超凡的力量和术法,用以镇守陵墓,让人不得打扰陵墓。 这些石人应该是真王时代的将士!他们奉命镇守真王墓,他们应该是被真王用石矶之首石化! 陈实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失声道,“天青,黑锅真王也修炼了水火荡炼诀!谁说真王便一定死了? 李天青身心俱震,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水火荡炼诀乃修炼尸解仙的无上法门,修成此法,肉身死后可以借真火真水再造肉身,从此摆脱死亡,逍遥自在! 陈实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爷爷陈寅都闯真王墓,夺得水火荡炼诀,用这门功法淬炼陈实尸身,保他尸身不坏,再去阴间夺来魂魄,使这个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复生! “这里是真王墓!” 李天青望向四周,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我们应该是在真王墓中,这场面,应该是陪葬的将士,迎接真王复生……… 陈实也想到这一点,心中惴惴不安,真王复生而且这么多将士也随之而复生,只怕真王即将重新君临西牛新洲! 他们被卷入其中,到底是好是坏? 突然,他只觉袖筒中什么东西滚烫,灼烧自己的肌肤,心中一惊:“西王玉玺!” 他藏在袖兜里以备不测的西王玉玺,此刻像是在燃烧一股! 他急忙从袖兜里翻出这块玉印,西王玉玺刚出袖兜,刺眼的光芒传来,顷刻间照亮了河道! 李天青也被吓了一跳,光线刺眼,让二人一狗都不由自主的遮住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 西王玉玺变得滚烫,陈实几乎拿不住,却忍着强行抓住玉玺不撒手。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这几乎是他们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了! “但愿朱秀才的话都是真的! 陈实咬紧牙关,突然脑海中一缕杂念泛出,“李孝正、红绿二叟他们怎么还没有追上来?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早就追杀到甲板上了。 若是我手持西王玉玺,是否能调动大明将士,把这些混蛋统统干掉?什么真王复生?我就是真王!” 他少年心性,很想又腰,但想到真王复生在即他成为真王的念头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尊尊石人相继恢复血肉之躯,一个个从两侧的石壁上走下。 他们不知修炼的是什么秘法,身躯比正常人高大很多,约有一丈五六,走到陈实和李天青跟前时,如同一尊尊巨人。 金灿灿的光芒从他们的铠甲内射出,他们的身躯也仿佛黄金所铸,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散发着金光。 “佛门丈六金身!” 李天青低声惊呼,“这门佛门秘法,早已失传了,是传说中的至高金身法门! 他眼睛发直,嘀喃道:“小十,你若是学得这门功你能杀穿西京法, 他想到陈实战斗时的凶残场面,便不由打个冷战。 真王的将士没有搭理陈实,各自忙碌。 空中传来锁链哗啦啦流动的声音,一具棺椁从天而降,咚的一声砸在甲板上。 丈六金身的将士将这具棺椁抬起,送到船舱之中。 先前距离较远,陈实等人看棺椁只觉不大,待来到跟前,才惊觉这棺椁宛若一栋小房子。 即便是丈六金身的大明将士,也需要四人合力才能将棺椁抬起。 锁链不断滑动,一具又一具棺椁运来,相继坠落在甲板上。 这些棺椁都极为奢华,用的木材也非西牛新洲产的木材,而是从神洲运来的金丝楠木。 大明宝船沿着码头行进,两岸不断有将士跳到船上,各自忙活,有的将士在整顿船帆,有的在重绘风符,有的则在检查弓弩,还有的来到第二层的炮口,检查一尊尊红夷巨炮-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那些巨炮,炮口能塞好几个人,比陈大王村里的那口红夷大炮粗了不知多少! 甲板上,陈实、李天青和驮着肚兜娃娃的狗子不断移动,避开那些走动的大明将士,这些将士身躯太高,让他们宛如穿行于茂密的树林中,只是这些树木会移动。 大明宝船还在不断的向前行驶,码头竟似穿过整座山脉一般,不断有石人复苏,从两岸跳到船上。 棺椁也在不断坠落到甲板上,砸得咚咚作响, 李天青看出有些不对,低声道:“有些不对,棺椁太多了!” 他见陈实不解,当即解释道:“棺椁不是谁都能用须得王公贵胄,侯伯大夫,以及皇族中的重要人的,物,才能用。 即便有资格用,用的规格也不同。 这么多棺椁,岂不是说葬在真王墓中的王公贵胄侯伯大夫,以及皇室,实在太多了?按照常理来说,真王墓中安葬真王夫妇,以及一些陪葬者也就罢了,岂有安葬这么多大人物的道理? 他这么一说,陈实便明白过来。 当年真王下葬,死的重要人物太多了,不合常理! “为何将士能够复生,但这些大人物没有复生? 陈实不解,询问道。 这个问题博学的李天青也无法回答 宝船缓缓向前行驶,将士们还在向船中运送棺椁,陈实大致数了一下,这段时间已经有一百六十余具棺椁从上空坠落到船上, 就算是一个大族,基本上重要人物也死绝了, 就算是一个朝廷,文武百官只怕也悉数葬送了, 然而还不断有棺椁坠落下来 陈实和李天青面色凝重,即便是狗子此刻也严肃着脸。 红肚兜娃娃见他们神态严肃,便也严肃起来 气氛有些压抑。 待到二百一十七具棺椁落下,终于锁链停止滑动,那种令人不安的哗啦声也停了下来。 适才还显得吵闹,此刻声音一停,便显得出奇的安静。 适才还在劳碌的将士们此刻突然间停下手中的活儿,各自站在原地,单膝跪地,垂下头,似乎在恭迎什么大人物。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陈实、李天青和狗子来到船头,向前张望,狗子个头矮,连忙两条前爪搭在船舷边,努力探头向前望去。 宝船还在不紧不慢的向前行驶,前方的河道变得狭窄,一座大殿被神力从中间劈开,分居两侧,极尽金碧辉煌,奢华至极。 左右两侧,是一尊尊文武百官的石像。 这些石像是真正的石像,没有复活。 而在正前方,大殿的白玉阶没有被劈开,白玉阶上便是帝王宝座。 宝座上端坐一位头戴帝王冠身着龙袍的男子,气息若渊,深不可测。 他栩栩如生,仿佛还坐在西京的宝座上,镇守着西牛新洲浩瀚土地,镇压一切邪祟魔灾。 他是西王,西牛新洲的王,大明在西牛新洲的主宰。 大明真王。 宝船行驶到这里,速度变得更加缓慢,只听哗啦啦的锁链流动声又自传来, 真王连同其宝座一起缓缓的向下沉降,落在大明宝船之上。 陈实立刻转身,向真王主座跑去, “小十,回来!” 李天青唤道。 陈实没有停下,依旧向真王宝座而去。 李天青咬牙,硬着头皮跟上他。 陈实来到宝座的一侧,向真王宝座上看去,只见真王面庞方正,眉粗目大,姿貌雄杰,身姿颇伟,是人王之相。 虽有帝王冠上的璎珞悬珠阻挡视线,但陈实还是看到,他的脖颈处有一道细细的金线,那是能工巧匠缝合尸身留下的结果! 真王,被人砍断了脑袋! 陈实耳中嗡嗡作响。 就算是修成水火荡炼诀,被人砍断了脑袋,也还是会死亡! 水火荡炼诀只是修炼尸解仙的法门,尸解后再造肉身,飞升成仙。 但倘若修成水火荡炼诀后,还是被人杀了呢?还能复生么? 水火荡炼只能在正常寿命终结后的七百四十年后,死而复生,但尸骨一定要完整。 真王,显然是不能复生了 李天青来到他的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心头剧烈跳动,连忙拉着陈实的手,低声道:“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陈实手中的西王玉玺无故飞起,散发着滔天的光芒,照耀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待到光芒散去,只见那西王玉玺竟缓缓的落在真王的手掌中! 突然,真王手掌动了一下,将这块象征着西牛新洲无上王权的宝印握住。 “真王活了?!” 两人心脏狂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王尸身缓缓抬手,打量这块玉玺,他的眼帘下似有神光流动,仿佛他还活着。 他缓缓舒展手掌,西王玉玺慢慢飘浮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不再像之前那般剧烈刺眼, 西王玉玺向前飞去,陈实连忙转身,迈步追向玉玺。 ·将士们,我们回家。 他的身后像是传来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带着对故多的思念,陈实怔住,回头向真王宝座看去,那里一片死寂。 甲板上单膝跪地的大明将士纷纷起身,眼瞳中流露出热切的光芒。 “回家!” 他们口中低颂道 他们的思念汇聚成流,连接在一起,众志成城,化作一股支撑着他们的执念。 离开故多好多年了 他们一直在外征战,自来到西牛新洲后,便与那些邪祟厮杀,保护大明子民 好久没有回家了 真王已故,朝廷已亡。 他们的真王带着生前最后的执念,想带着他们一起回到故多。 回家,回到家多,再看看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们。 这些将士又忙碌开来,大明宝船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 陈实不再迟疑,立刻转身追向西王玉玺, 大明宝船越来越快,陈实从这些劳碌的将士们腿脚之间穿梭,仰头看去,只见西王玉玺越飞越高,渐渐照亮真王墓的天穹。 这座大山内部已经被掏空,天弯上绘制着瑰丽的图案,那是大明西牛新洲的五十省的山河地理图! 新多! 泉州! 浴都! 滨海!北盟!橘州!盘古!栏花!北来!青州! 柳州!灵州!金州!银州!庭州!宪州!幽州! 山河地理图逐一亮起,突然间,一卷卷地理图相继画卷股卷起,收成画轴。 新多省地理图咻的一声,没入西王玉玺中, 陈实纵身跃起,脚踏天璇星,扶摇而上,抓向空中的西王玉玺。 “脉休休休!2- 一道道流光相继没入玉玺之中,项刻间五十省的地理图悉数收入玉玺! 陈实探手抓住玉玺,向上冲击的势头耗尽,向下跌落。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三光正气诀中的北斗七炼固然有让他滞空的能力,但只是短暂停留在空中,他能向上猛窜出这么高,已经极为难得。 下方,大明宝船已经驶过去数十丈远,眼看他便要跌落到黑暗的江水中,突然一道无形的真气玉轮飞至,落在他的脚下。 六阴玉轮! 这道玉轮锋利无比,是李家的杀人绝技,但恰恰给他踮脚。 陈实借力腾空而起,向前窜出,在他身形即将下落之时,又是一道六阴玉轮旋转飞来,恰恰落在他的脚下。 陈实奋力向前狂奔,六阴玉轮总能恰到好处的飞到他的脚下。 他一路追赶,总算赶上前方的大明宝船, 他刚刚落到船上,突然耳畔传来轰鸣的水声,大明宝船从一片莫大的瀑布下呼啸冲出,在剧烈颠簸中驶出大山! 天光映入两人的眼帘,陈实急忙四下看去,但见宝船已经冲出了乾阳山脉,行驶在宽阔的德江之上。 一面面巨大的风符木板竖起,吹动船帆。 这艘宝船正自扬帆起航,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身后传来轰鸣声,陈实回头看去,裂开的大山正在合拢。 “快走! 李天青纵身向船外跃去,高声道,“再不走的话就要被这艘船带到黑暗之海了! 宝船速度太快,两岸村庄山林浮光掠影般闪过李天青跳出船的那一刻,便狠狠砸在江水上,连翻带滚的打着水漂。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却见前方的主船破浪而去! 他正要追赶,却见一道身形骑着狗从宝船上一跃而出,人、狗一起砸在江面上,翻滚不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陈实封神 陈实等人湿漉漉的爬上岸,颇为狼狈,狗子用力甩动身子,又把水洒得哪儿都是 陈实抹去脸上的水,看着那艘远去的船。 大明宝船的速度惊人,以这个速度只怕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来到德江的入海口,驶入茫茫的黑暗之中,进入未知海域。 这艘船,真的能载着真王的尸身穿过茫茫无垠的黑暗之海,寻到祖地神洲么? 船上的将士是否能应付海中的各种危险? 他们是否知道回家的路? 可是,大明已有六千多年没有与西牛新洲联络了, 大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明,是否还存在? 抑或是像史书中记载的其他王朝那样,已经因为腐朽而灰飞烟灭? 李天青的心中也生出各种各样的遐思,想到动情处,喃喃道:“我多想抛下一切,重回那艘船上,跟着这些大明将士一起回归祖地,去见一见祖地的大好河山。 我登陆那片土地时,大声的告诉那里的人们,我是华夏子孙,我来自西牛新洲!我的祖辈,跨过重洋,筚路蓝缕开疆拓土,与邪崇战斗,在那里开辟了新家园! 陈实突然打断他的遐想,道: 天青,你四叔你三叔还在船上。 李天青胸中的豪情顿时被憋住。 非但李孝正、李孝悌在船上,还有其他十二世家的高手 此刻也在船上! 为何他们没有下船? “我知道了,他们志向伟岸,做我们不敢做之事! 李天青油然起敬,面色严肃道,“他们一定是察觉到大明宝船的异动,所以下定决心,跟随宝船一起返回华夏神洲,重回祖地。 黑暗之海无比险恶,他们这一行随时可能死在海中的魔怪或者风暴之中。 但他们甘愿冒险!小十,这样的世家子弟,值不值得你钦佩? 陈实不信,道:“别人不说,你四叔李孝正便不是那种舍生取义之人。 他表面正经,但是独处之时心魔从生只怕比邪祟还要邪祟, 李天青笑道:“小十,你对世家偏见太深。 十三世家底蕴深不可测,多慷慨悲歌之士。 三叔四叔他们被真王回家的信念所感染,也要去寻找祖地,试图让西牛新洲与华夏神洲恢复联系。 就算他们不能成功,丹心也照耀千古。 陈实笑道: 似李隽那等慷慨悲歌? 李天青想起李隽等人在青楼慷慨悲歌的情形,便有些赧然,道: 三叔四叔不是那种人。 陈实哈哈笑道: 他们从前也是那种人!现在不是,无非是伪装得更好了。 李天青无法辩驳。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们回到黄坡村,李天青先前洗的衣裳已经晾干,陈实取了一套,又丢给他一套自己的衣裳。 两人换上干衣服李天青又去洗衣裳,连陈实的鞋子也一起刷了, “比丁叮那丫头勤快多了。 “陈实赞了一声。 他去玉珠家,道:“玉珠,跟你奶奶说一声,我家今天来客人了,打算炒个青椒鸭蛋,还缺鸭蛋,问你借点儿。 王婶,我家来客了,想炒個鸭蛋青椒,还缺点青椒。” 田伯,家里来客了,缺点油盐酱醋。 您客气啥,都是自己家。 我走了,不用送!” 李叔,今天我家吃猪肉炖豆腐,还缺点猪肉.叔,你拿棍子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和侄儿比划比划武艺么?放下,不要伤了自己。 都左邻右舍的…… 陈实借了东家借西家,很快借够了一桌菜,黑锅去淘米烧饭,小枣帮忙烧锅。 这个红肚兜娃娃离开了神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舒服,总想找个像神龛的地方坐一坐。 黑锅安排它坐下来烧锅。 陈实看到它打算掰自己脑袋上为数不多的树枝去烧火,连忙止住它,示意它用黑锅劈好的木柴。 小枣的脑筋,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陈实对红肚兜娃娃很是关切,总担心它烧锅时,把自己送到锅底烧了。 好在小枣还算有点智商,没有把自己烧了, 陈实稍稍放心,事情都被别人做了,秀才老爷无所事事于是便取出西王玉玺。 他反复打量,西王玉玺与之前并无区别,玉玺上的“奉天宝章永镇西荒” 等字愈发清晰了一些,不知是否是错觉。 这块宝章,明明把真王墓中五十州的地理图都收了进去,怎么会没有区别? 陈实尝试以自身真气催动宝章,宝章没有动静,又尝试注入气血,还是没有动静。 他咬破指头,滴血在宝章上,宝章纹丝不动,反而把自己的血吸收了。 指端的血又叫心头血,所谓十指连心,用心头血滴在宝物,可以获得宝物认可。 但宝章油盐不进,让秀才老爷有些无可奈何 陈实对着玉玺用力哈气,打算找个地方盖几个章,见红肚兜娃娃在锅底塞满了木柴,又无所事事,于是笑道“小枣,小枣!到这里来! 红肚兜娃娃蹒跚着跑过来, 正在洗衣裳的李天青原本看到灶台前木柴飘来飘去,便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个肉眼看不见的 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此刻见陈实呼唤,这才做实猜测,心道:“难怪我总是看到狗子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有什么东西在玩狗子的耳朵。 等下,狗子自言自语? 他觉得哪里仿佛不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小枣跑到陈实身边,仰头看着他。 “撅起屁股来。 “陈实笑道。 小枣转过身,撅起屁股。 陈实又在西王玉玺上哈了口气,在它雪白的屁股上戳了一个章,笑道: 给你盖个戳子,就不怕你走丢了! 小枣直起身,扭着身子往屁股上看,待看到屁股上的金章,又惊又喜,忙不迭向陈实连连作揖,小大人一般。 陈实不解其意,道: 你作揖做什么?天青,天青,我给小枣屁股盖了个章,它一直向我作揖,是做什么? 李天青道: 小枣是什么? 三合村的疯干娘,一个小不点儿。 陈实把人头枣树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道,“算是个很厉害的神相,我担心它出去作恶,所以收留它,炼化它的邪气。 李天青停下手上的活儿,思索片刻,突然想起自己在李家的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情形,笑道: 你给它盖了章它向你讨封呢。 古时象征权力的宝印,盖下之后,便有封赏之功。 它觉得你能给它封个新领地,它可以去做干娘。 封个新领地? 陈实惊讶,笑道,:“还有这回事? 谁没有一个皇帝梦? 陈实天天都做皇帝梦。 他慌忙搬来一个椅子,大马金刀坐下,手托西王玉玺面色严肃,道: 小枣,今日我便封你为、为. 小枣期待的看着他,陈实苦苦思索,附近的村庄都有了干娘,乾阳山中还有些野生的干娘,以及乾阳山君,又有大蛇玄山、庄婆婆等候补的山主,而各个镇子也都有自己的干娘。 突然,陈实眼睛一亮,道:“我封你为黑山山君,管理黑山方圆百里的干娘,驱邪底民,即刻走马上任! 小枣兴奋莫名,跪在地上冲着陈实嘭嘭磕了几个响头突然化作一股青烟,消散不见。 小枣! 陈实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声道,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你哪里去了?快回来!枣?枣?糟了! 他额头冷汗滚滚: “我只是随口-说,难道这傻娃娃真的赶到黑山走马上任了?这小娃子,如今没了真身,会被邪祟和干娘打死的!天青,黑锅,午饭给我留着,我去黑山一趟! “汪! 黑锅叫道. 陈实冲出家门,刚来到村外,便见十几个怪里怪气的人分布在黄坡村的各个角落,一个个长着一丈多高的大耳朵,蒲扇一般张开,正朝向他所在的位置! 真神使徒,天听者! 他心头微震,“数量这么多!都是来监听我的么? 他心中一沉,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和天青说话的时候就要注意了,不能什么话都说。 他顺着玉带河直奔德江,运转真气踏江而过, 而在他四周,方圆百丈的距离,一个个天听者耳朵竟然扑啦啦扇动,像翅膀一样,载着他们飞了起来, 他们的耳朵极大,长在脑袋上,身子较沉,便育拉在下面,像是两张大耳朵下长了个小豆丁 他们用耳朵飞行,居然依旧极为灵动轻便,还能在空中取出纸笔,继续写写画画。 阴魂不散的家伙!啥时候我才能摆脱嫌疑? 陈实心中有些不爽,“不知道我在村里假扮皇帝,封赏一个无家可归的邪灵,会不会被这些家伙记载成大逆不道谋反作乱? 他对天听者手里的小本本产生了好奇,很想看一看这些家伙是怎么记录自己的。 黑山。 自从陈实铲除黑山奶奶之后,黑山奶奶庙也被捣毁,鼠子鼠孙被屠戮殆尽,即便有侥幸存活的,也不成气候。 原本黑山奶奶庙统治方圆百里的很多村寨和镇子,各村各镇的干娘每年也都要供奉黑山奶奶,献上香火,自黑山奶奶丧命后,各村各寨的干娘也是松了口气,黑山一带的灵和邪崇们也轻松很多,不再被欺压, 这日,突然-道青烟自黑山奶奶庙的废墟上升腾而起,化作一株高十多丈,覆盖半个山头的巨大枣树。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人们啧啧称奇,远远看去,只见枣树上结着很多大红枣约有数百,有脸岔大小,红彤彤的很是鲜艳。 待他们走得近了,只见那树上挂着的,赫然是一颗颗人头,头上都是血,所以鲜红,还有脸上涂得花花绿绿,说不出的吓人! “闹邪祟了! 众人惊叫,四散而逃。 很快,黑山方圆百里各村各寨各镇的干娘,以及游散备地的灵,便得到香火传讯,纷纷赶到黑山,将那株人头枣树团团围住。 小枣端坐在一些砖石垒成的神龛中,四周是男女老幼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干娘、灵,各自面色不善,盯着这个小不点儿。 就是你香火传讯,让莪们前来膜拜你这个新的黑山山君? 广霞村的干娘火爆脾气,踏前一步,喝道, 你有何能耐,说你是黑山山君?外来的毛孩,想做山君,打得过我们么? 小枣从神龛中站起身来,众灵心中一惊,纷纷后退一步 猛龙过江,必有所长,他们被黑山奶奶奴役已久,早就是外强中干,不敢惹事。 小枣转过身,撅起屁股,亮出屁股上的金色章印,得意道:“你们看这个! 众灵凑上前来,待看到那金色章印上的内容,不由齐刷刷跪拜,叩首道:“参拜黑山山君! 小枣转过身,坐在神龛上,笑道:“起来吧。 众干娘和灵纷纷起身,各自上前,献出自己的一缕香火,香火飘向小枣,被小枣吸收,以示忠诚。 陈实来到黑山,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露出欣慰笑容。 他有一种老父亲的心态,觉得小枣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于是便没有近前,转身回家。 而在他四周的山林、庄稼地,以及河面上,一个个天听者扑扇着大耳朵,相继飞起,跟随陈实而去, 西王玉玺,竟真有封神的权力? 陈实一边往家赶,一边把玩西王玉玺,待来到黄坡村,他心中微动,不急于回家吃饭,而是来到黄土岗上。 他把西王玉玺的变故告诉朱秀才,朱秀才挂在树上,闻言沉默良久,道:“你见过真王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陈实轻轻点头。 朱秀才继续道: 真王从你这里取走玉玺,然后玉玺便飘起,将五十省的山河地理图收入玉玺中。 你又一跃而起,抓住玉玺,真王没有收走玉玺? 陈实再度点头。 朱秀才哽咽落泪,道:“这本应是萧王孙那不肖子孙该得的,你好生善待它罢。 他越哭越是伤心,最终演变为嚎啕大哭,止不住情绪, 陈实手足无措,不知自己的启蒙老师为何会情绪失控,也不懂得该如何安慰。 黄土岗四周,一众天听者奋笔疾书,在纸上飞速写画其中一个天听者将众人得到的信息整理汇总,提笔写下陈实得西王玉玺封神的字样,折成一个纸鹤,轻轻吹了口气。 纸鹤扑扇着翅膀飞起,渐渐的飞上空中,化作一只洁白的仙鹤,扶摇而起,速度越来越快,直奔远方的新乡省城。 就在此时,一条猩红的舌头飞出,将白鹤卷住,的一声缩回。 一个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年轻男子迈步走来,嘴巴上下嚼动,嘴角还挂着几根羽毛。 天听者?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天听者身上,低声笑道,“你们让我想起了,我曾经吃过的味道。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了,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 我抓紧赶稿子,大嫂丧礼今天下午举行,明天下葬 可能明天未必能更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第一百三十四章 超越一品 这个年轻男子身高与陈实爷爷仿佛,生得高大,脚踏黑布鞋,身上一袭淡绿色道袍,但并非道士服装,而是秀才道袍,衣襟白色,袖子宽大, 他腰间缠绕一条白玉带,头顶黑色四角小帽,英俊帅气,仪表不俗。 他正是造物小五。 陈寅都的造物宝鉴中记载的符怪,从九品到一品,共有数百种符怪,模样奇形怪状,即便是第一品的符神天机,虽然相貌俊朗英武不凡,但也长着八条手臂。 唯独造物小五,看起来便如常人一般,只是常人中的美男子而已。 他吃掉仙鹤,那些天听者心中一惊,立刻各自调转耳朵,一双双耳朵纷纷朝向造物小五。 其中一个天听者正欲提笔书写,忽然腰间一紧,低头看去,一条长长的猩红舌头不知何时卷住了自己的腰身。 他顺着舌头看去,但见舌头的尽头,便是那個年轻高大男子。 造物小五猛地张开大口,下一刻便见那天听者消失,造物小五扬直了脖子,嘴巴张得老大,那天听者的两条小腿还在他嘴巴外面,身子被束缚得笔直,两条腿还试图乱蹬。 造物小五模仿鹈鹕鸟抖动脖子,那天听者便被他抖入胃里。 “噗! 双黑色长筒官靴从他口中飞出,稳稳的落地,只是主人已经在造物小五的胃里驾鹤西去。 其他天听者有的在飞速挥舞手笔,记录这一幕,有的见机得早,转身便逃。 然而他们再快,也快不过造物小五。 不要走!你们的耳朵最好吃! 造物小五吃饱之后,来到黄坡村,迎面看到一个老太太走来,笑道:"你是…五竹?你怎么老的这么厉害了?当年我刚出生时见过你,那时你还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五竹老太太老眼昏花,上下打量他,惊讶道:“陈棠你回来了?你爹死了你才回来!你个不孝的东西 她骂咧咧的,举起拐棍敲在造物小五的脑门上。 造物小五面带戾气,这老太婆一句话犯了他三个忌讳。 认错人,叫他陈棠。 骂他不孝。 埋怨他回来得晚。 若是从前,小老太婆早就被碎尸万段,灰飞烟灭了,但那句”你爹死了”,一下子冲击到造物小五的内心,将他冲击得心乱如麻。 "我爹死了…”"他喃喃道, 他从大明宝船上跳下来,就是准备去黄坡村,干掉老爹陈寅都的,省得老爹管教自己。 他杀气腾腾而来,没想到还未进村,便得到了陈寅都的死讯。 造物小五只觉脸上湿漉漉的,摸了摸脸,脸上都是水。 他舔了舔,咸咸的。 这时候,他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此刻侵入他的内心,把内心占满。 他不喜欢陈寅都,对陈寅都充满了畏惧。 因为老爹陈寅都经常因为他做的事而殴打他,有时候还带来几十个天机一起殴打他,上次更是把他关押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还有一尊邪神在旁边镇压他。 他因此恨陈寅都。 但是听到了陈寅都的死讯,这种悲伤却莫名的强烈。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心中一下子空空落落的。 “五竹,带我去看看他。"他强忍着眼泪,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流下,哽咽道。 五竹老太太带着他来到陈寅都的墓地,造物小五站在坟墓前,看着墓碑默默无语。 五竹老太太在他腿弯处踹了一脚,喝骂道:"你以为你是皇帝?见了你爹的坟都不跪-下! 造物小五手掌长出锋利细长的利爪,很想一下子捅死这小老太婆,但又收了回去,在陈寅都墓前跪下。 五竹老太太用拐杖用力的敲他脑袋,敲得梆响,喝骂道:“还不磕头? 造物小五满腔戾气,冲得面目有些扭曲,强忍着向陈寅都的墓碑磕头,心中默默道:"爹,我知道你不喜欢老太婆,你喜欢年轻的,所以我就不干掉五竹,把她烧给你了。 五竹老太太见他磕了头,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黄土岗上,陈实待到朱秀才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度向他请教该如何使用西王玉玺 朱秀才看到西王玉玺,一时间又悲从中来,哭哭啼啼道“我一个落第秀才,哪里懂得如何使用这等宝物?你得到了五十省的江山社稷图,只管拿去四处盖章封神就是了,待到五十省封满神祇,此物便是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重宝。 "怎么才能祭起呢?“陈实追问道。 “我都说了,我是个落第秀才,家道中落,连举人都没有考中,如何知道这些?你给它上柱香试试罢。 他说到这里,哭出声来,“祖宗若是知道我把玉玺都卖了,一定会扒了我的皮塞满稻草咦,不对,祖宗自己都卖了!那没事了。 陈实见他疯疯癫癫的,于是走下黄士岗。 "奇怪,那些天听者哪里去了? 他东张西望,没有发现那些大耳朵天听者,心中纳闷随即大喜。 "难道我谋反作乱的嫌疑洗脱了?天可怜见,我一向奉公守法,清白处事,终于得到回报。 陈实美滋滋的回家,把西王玉玺和爷爷的灵位放在一起点上几炷香。 香刚刚奉上,突然他眼前一阵恍惚,但见面前一幅幅宽阔无比的山河铺开,填满了他眼前的天幕。 西牛新洲的五十省山河,就此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山河地理图怎么使用? 陈实目光所及,忽然只见魏巍河山扑面而来,,他的视野一下子来到山河之中,从大山大川之间穿过,宛若飞行在山河之间。 他飞临乾阳山,穿过五大湖,从五大山脉之间飞过,莅临大峡谷,来到西海岸。 他的意识再度回到乾阳山,俯瞰下去,但见乾阳山的地理图比其他地理图都要清晰明亮,甚至,他可以看到东麓的一座山头上,大蛇玄山盘绕在山头的情形。 这时,大蛇玄山似乎感应到什么,巨大的蛇头扬起,循着陈实的视线向这边望来, 陈实惊愕万分:“这地理图竟然可以实时反应出乾阳山脉的情况! 他移开目光,看向庄婆婆所在的位置,看到庄婆婆的真身,那株古老的巨树,以及更为庞大的树桩。 庄婆婆也是神通广大之辈,拄着拐棍从树洞中走出,疑惑的抬头看向天空。 陈实又惊又喜,转而去寻找岗子村,探查沙婆婆的动静 沙婆婆在院子里晒衣服,这时像是觉察到什么,取出一捆香悉数点燃了,顿时青气遮天蔽日,呛得陈实眼泪横流。 他不敢再看,唯恐沙婆婆又对自己动什么阴招,转而去看油菜村的胡家大宅,只见大宅中一些容貌秀丽的女孩儿正在嬉闹,后院里还有些女孩儿正脱着衣裳,准备下水嬉戏。 突然,胡小亮那张满是络腮胡的脸映入陈实眼帘,接着一条条粗大的尾巴凌空飞舞,将他的视线遮挡, "胡叔叔好厉害!”陈实惊疑不定, 他又去看青羊,青羊躺在供品堆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果子-边哼着小曲儿,很是快活。 “谁在偷窥我? 青羊翻身跃起,抬头盯着陈实,陈实眼前的视线开始旋转扭曲,像是跌落到漩涡之中, 他急忙闭上眼睛,心里怦怦乱跳. 沙婆婆、胡小亮和青羊各有所长,极为厉害,用山河社稷图探查他们,便会被他们察觉。 "奇怪,为何只有新多省的山河地理被点亮,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突然,他心中微动,看向黑山方向。 黑山在宪州省,百胜县,不属于新多省 宪州省的地理图大部分都没有点亮,唯独黑山这一块被点亮。 陈实来到地理图中的黑山,顿时将黑山的一切都收入眼底。 小枣此刻正在跟那些干娘说,"它需要建造一座庙,看格局,好像便是陈实脑后的小庙格局。 庙不大,不算劳民伤财。 黑山小枣的统辖范围,发生的一切,陈实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太奇怪了。 陈实啧啧称奇,思索道,“难道说只要封神,便可以点亮相应的地理图?可是为何乾阳山的山河地理被点亮了?莫非是乾阳山君? 乾阳山君也在陈实小庙中坐过一段时间,之后才凝聚神相。 陈实将他送到山君庙,上了第一灶香。 陈实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一炷香封神,还是乾阳山君在他,的小庙中封神。 他又摸索一段时间,待到香火燃尽,这才退出山河地理图。 “这块西王玉玺干系重大,可惜应该还有很多门道。 陈实试图将玉玺收入庙中,心念刚动,便见玉玺消失。 他急忙运炼心神,睁开眼,便见自己身处小庙之中,而那块西王玉玺,此时正放在神龛前的供桌之上,位列神龛之前,同样受香火。 石矶之首此刻正端坐在小庙的神龛上,她的气息着实强大,陈实站在她的面前,无比恐怖的压迫感倾轧而来, 若非这座小庙是陈实的庙宇,只怕陈实会被她的气息压碎! 她太强大了,强大到陈实无法把她当做神胎祭起, 然而此刻,她的气息却被西王玉玺压制 "原来朱秀才所说的上香,指的是在小庙中上香! 陈实恍然大悟,若是在其他地方上香,多有不便,而在小庙中上香那就方便很多, 他上前,点燃几炷香插在供桌前的香炉中,香气向玉印和神龛飘去。 突然,只见玉印中进发出道道光芒,照耀这座庙宇,小庙中传来隆隆之声,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在庙中滚动不休。 陈实四下看去,只见小庙隐约间变得坚实很多。先前总有一种沙质感,仿佛是泥沙堆积而成,随时可能崩塌, 而现在,这座庙宇竟像是真有神力庇佑,稳固无比! 玉印中的光芒还在不断照耀,隆隆的声响还在不断传来突然,在陈实惊讶的目光中,小庙的殿堂又多出了一间,出现了第二个神龛! 陈实杲住。 的确有很多庙宇的殿堂里供奉着两个神龛,甚至三个四个的都有。 但是,这座庙是他的庙,庙中怎么会多出一个神龛? "难道,我还能再捉一个灵或者邪祟,助我修行不成? 陈实想到这里,突然呆住,谁说不行? 他兴奋无比,当即收回心神,立刻兴冲冲的走出院子 "小十!黑锅做好饭了!" 李天青正在晾晒衣服,见他往外跑,连忙道,“别出门了,先吃饭再说!”知道了! 陈实冲出门,没有走远,而是来到门口的神树前。 他们村的干娘是钻陈实被窝的少女,坐在古树上,百无聊赖。 陈实来到树下,催动小庙。 “唰! 被窝少女眼前一花,下一刻出现在小庙中,坐在一个神龛上,迷茫的望了望四周。 "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到庙外传来陈实的声音,不等她回答,陈实便自言自语道,“我便叫你桑榆罢, "我不是桑树也不是榆树!"她连忙冲庙外叫道, 不过,陈大老爷掌握西王玉玺,,金口玉言,赐名给她,她从此便有了神名,叫做桑榆。 "有了桑榆做神胎,若是能把石矶之首也当成神胎,助我修行,势必事半功倍!" 陈实当即催动三光正气诀,以石矶之首和桑榆为神胎功法刚刚运转,忽然小庙中日月星三光蜂拥而来,潮水一般倾注到他的体内! 他无法祭起石矶之首,若只是用作修炼,还是可以办到。 三光汇聚,化作一道光柱从他的头顶笔直照下,落在他丹田中的金丹上! 金丹运转,炼化三光正气,旋转之时竟发出磨盘转动的隆隆声! 陈实又惊又喜,以石矶之首和桑榆为神胎,修炼金丹,比单纯一个小枣还要快很多倍! 他催动金丹,金丹在体内缓缓游走,淬炼五脏六腑,骨肉筋膜,而来自小庙的光柱始终照耀在金丹上,让金丹七返八变九还之时,也没有任何损耗,甚至越来越强! 李天青已经晾好衣裳,听到门口传来隆隆声,当即走出院子,只见陈实坐在树下修行,隆隆声正是从他体内传来。 “小十真勤奋,时刻不忘修行。 他心中暗赞,“勤能补拙,他的修为提升速度即便比不上我,也相去不远。 这时,陈实体内的隆隆声越来越响,,气血流注越来越强即便是李天青也不由惊疑不定。 “小十这修行速度,几乎可以追上我的紫玉神胎了!难道小十也得到了紫玉神胎? 紫玉神胎乃第-品的神胎,修炼速度快得惊人,而现在陈实的修炼速度,已经可以与紫玉神胎美! 李天青面色越来越凝重,陈实的金丹提升速度,渐渐超越了紫玉神胎。 紫玉神胎已经是第一品神胎,超越紫玉神胎,陈实得到的是什么神胎? “难道,小十重新得到了先天道胎?"他只觉不可思议, 这修炼速度,实在太快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小五登门,孝 要不要给桑榆的屁股上,也盖个戳儿? 神树下,陈实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桑榆是黄坡村的干娘,黄坡村的村民尊她为干娘,无论我封与不封她都有了天然的封地。 他若有所思。 类似桑榆这种天然封地的灵,无须他的干预,黎民百姓会自然而然的敬仰,聚集在她的四周,形成村落或者多镇。他若是仗着西王玉玺儿强行干预,反而破坏了村民与干娘的天然平衡。 "掌握玉玺,不能为所欲为,需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拥有权力,胡乱作为,任何事都要横插一脚,反而会办坏事。 他对玉玺掌控者的责任有所领悟, 五竹老太太虽然拄着拐,但走路飞快,没多久便回到黄坡村,径自来到陈实家,见陈实坐在树下修炼,笑道:"秀才,还坐着呢?你爹回来了!" 陈实险些被她这句话弄得走火入魔,心中有些慌乱,连忙起身,询问道:“陈棠回来了?他在哪儿? "适才还在给你爷爷上坟,被我提着拐棍抽了几棍子, 五竹老太太说到这里,转头便瞥见一個身着秀才道袍的高大年轻男子向这边走来,笑道:“说陈棠,陈棠到。这不就来了?你们父子慢慢聊,老身还要回家吃饭。 造物小五从她身边经过,越想越气:“她娘娘的,小老太婆抽了我好几棍子,得弄死她。不过她肉柴,不好吃。 他刚想到这里,五竹老太太的拐棍抽在他的屁股上,嘚骂:“对你儿子好一点,他最不容易了!" 造物小五又挨了一棍,恼羞成怒,心中又是纳闷:“我儿子?是了,是陈棠的儿子。五竹老眼昏花,把我认成我弟弟陈棠。也罢,老爹死了,便弄死弟弟的儿子报仇然后再去弄死陈棠! 他走上前来,瞥了瞥一旁的李天青,又移开目光,落在陈实身上, 陈实虽然年纪不大,但模样渐渐长开,与陈寅都有着几分相似。 造物小五打量陈实,从他身上看到了陈寅都的影子,心道:“他就是陈实?倒是比以前高了很多。 他见过陈实。 陈寅都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回到黄坡村,造物小五有时候也会跟过来,有一年便见陈棠抱着个大胖小子给他们看,喜气洋洋的说这是他的儿子 当时造物小五已经洗心革面,不吃普通人,改吃修士了但还是觉得陈实很可口的样子,很想像吃包子一样用筷子夹起,仰着头送入嘴里 老爹陈寅都很是开心,激动得热泪盈眶,抱起娃娃举高高,用脸上胡茬子去扎娃娃的脸。惹哭了,又扮丑逗娃娃。 他叫小十,就叫小十!" 陈寅都很是专横,对陈棠道,"一五一十,正好! 陈棠很生气,吃饭的时候摔盘子砸碗:"爹,我才是你亲儿子,你眼中只有小五!什么一五一十?就不能叫小十!我儿子,我取名字! 造物小五虽然假惺惺的劝慰这个弟弟,但暗地里很开心毕竟老爹更疼爱自己,而不是陈棠这个弟弟。虽说那时他已经犯了很多错,但“一五一十"这句话说出,便表明在老爹心中,自己比陈棠重要, 他为此一度要洗心革面,努力做老爹眼中的乖儿子,虽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大开吃戒。 后来陈棠和老爹各退一步,还是给他取了名字,陈实。小名,小十。跟我小名小五一样。 陈实也在打量造物小五,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在涌动, 气愤?或许有。 毕竟陈棠从没有回过家看自己,也没有看爷爷,甚至连爷爷的葬礼也没有亲自赶来。 失望?应该也有。 陈棠是他父亲,却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陈实从面前这个“陈棠”的眼神中感受不到任何父亲对子女的慈爱,只看到他在观察自己,像是豹子在观察猎物。 陈实的情绪中,应该还夹杂着对亲情的期盼吧? 陈实渴望亲情,爷爷离去后,黑锅一度让他以为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但每当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黑锅不再影响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孤零零的,形单影只。 陈实稳住心中异样的情绪,打量造化小五,心中纳闷:陈棠这么年轻? 面前这个“陈棠"看起来只有二十许岁,看起来不像四五十岁的人。 陈实倘若加上死掉的那八年,也刚满二十。 李天青站在一旁,看了看陈实,又看了看造物小五,心道:"他们父子长得倒是很像。他就是陈棠么?好年轻 不过,修士中常有人修炼青春永驻的法门,显得年轻也不足为奇。 陈实淡淡道:“陈棠,你来了?是来给爷爷烧纸的么? 吃过饭再走吧? 他声音不咸不淡。 抛弃自己多年的父亲突然归来,按照村里的说法往往是外面混得不咋滴,或者欠了一屁股赌债,回来要钱的。黄坡村便有一起类似的情况,五竹老太太的儿子常年不回家,有一年回家,五竹老太太很开心,激动得哭了好几场,以为儿子洗心革面,后来才知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再后来,她儿子偷了她的棺材钱,逃出了村。 五竹老太太又为此哭了好几场,不知是心疼钱还是心疼儿子。 陈实也不懂得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所以巴不得把陈棠撵走。 “好啊。 造物小五向家里走去,道,“先吃顿便饭。 他心中暗道:“先吃顿人饭,再送小十上路!爹,我不能烧五竹,但是我把你亲孙子烧给你,也算是尽孝了。 陈实走进院子,黑锅已经收拾好桌椅,"饭菜碗筷都已摆放整齐。 "黑锅,陈棠来了,添一副碗筷。“陈实道。 黑锅连忙去取筷子,又盛了碗米饭 看着忙活来去的黑锅,这条狗子让他意造物小五皱眉,识到家中有邪祟。 黑锅放下碗,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惊。 这个“陈棠”,丝毫没有受到它的影响! 要知道,就算是沙婆婆、胡小亮等人,都会被它影响到思维意识,难道“陈棠"比沙婆婆等人还强? "坐下吧。“陈实从他们之间穿过,道 造物小五收回目光,在桌边坐下 陈实坐在他对面, 李天青坐在左侧,黑锅摘了围裙坐在右侧。 造物小五举起筷子,看到黑锅也举起筷子,目光便又扫过来,面色阴沉道:“狗子下去!谁许你上桌了?" 黑锅心中又是一惊,知道遇到了自己干扰不了的狠角色正欲灰溜溜的下去,突然,陈实重重拍桌,喝道:我许它上桌的!黑锅,不许下去!" 造物小五迎上陈实的目光,二人瞪大眼睛,隔着饭菜对视。 李天青连忙放下筷子,不敢动弹, 过了片刻,造物小五轻笑一声,道:“跟我一个倔脾气难怪叫小十。狗子,你小主人许你上桌,你就留下罢不要想着影响我,你不行。" 他心中默默道:"待到吃完这顿团圆饭,便送他们上路让他们去阴间和老爹团圆! 黑锅顿感压力,战战兢兢,对面的李天青也只觉气氛有些压抑。 “陈实、陈棠父子,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对付。"他心中暗道, 陈实默默地扒了两口饭,看着盘子里的菜,没有去看”陈棠",道:"爷爷过世的时候,你为何没有来? 他的声音带着怒气,语气也有质问的意思 造物小五想起陈寅都,心中又有一种悲伤感,黯然道:"我被关押起来,出不来。 陈实怔住,抬眼看他一下,又收回目光,道:“你犯事了? “嗯。“造物小五察觉到他的关心,想了想,自己的确是犯事了。 "被抓了?“陈实问道。 造物小五又想了想,道:“嗯。e 陈实眼圈泛红,道:“所以你过年的时候没有办法回来看我和爷爷?" 造物小五叹了口气,轻轻点头,道:“我被关了很多年出不来。” 陈实心中的坚冰不觉融化一些,夹起一块炒鸭蛋放在他的碗里,道:“你吃菜。 造物小五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目光不善,冷哼一声:你给我夹菜?你为什么给我夹菜?谁让你给我夹菜了? 陈实眉头倒竖,也有些动怒,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爱吃不吃! 造物小五看着碗里的菜,想起自己刚“出世”,一切懵懂陈寅都给自己夹菜的情形,心中莫名一阵狷躁,总有一种奇特诡异的情绪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不安。 “我吃。 他夹起陈实为他夹的菜,尝了尝,味道一般,能够下咽 "只是不如天听者好吃。 他心道,“早知道这条狗素会烧菜,把天听者抓过来切掉耳朵,让狗子烧一桌菜就好了。 桌上三人一狗默默吃着饭,!黑锅和李天青很快吃饱,各自离席,躲得远远的。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李天青悄声询问黑锅, 黑锅摇头,它也不知道, 但是这个陈棠实在太厉害了,连它的法术也无法入侵其人意识分毫! “陈棠真的有这么厉害?"它心中暗道, 它是爷爷陈實都从阴间捡来的,只三岁,也没有见过陈棠。 造物小五有心吃完这顿饭,便送陈实去见陈實都,以便尽孝,成全自己大孝子之名,于是也吃得很快。 他刚刚吃完一碗饭,舔了舔嘴唇,目露凶光,正盘算着怎么杀掉陈实尽孝道,对面的陈实放下碗筷,拿起他的碗,转身去为他添饭。 "你再吃一碗。“陈实把盛得满满的饭碗放在他面前,低声道。 造物小五迎上他的目光,不由怔住。 这目光,像是自己当年讨好父亲陈寅都时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期盼,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关爱 造物小五心里一阵酸楚,默默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我也用这种目光看老爹, 陈实只是一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跟当年一样。 目让他多活一会儿吧。 他突然停下筷子,想了想,夹起一块肉放在陈实的碗里道:"你吃这个。 “嗯。“陈实应了一声。 造物小五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两人吃晚饭,桌子上的菜也被吃得一干二净,陈实去收拾碗筷。 造物小五迟疑一下,没有立刻痛下杀手,而是打量这栋院子,问道:“小十,你爷爷走后,你就一直住在这里?你没想过搬出去? 陈实刷着碗筷,道:“这里是家,为何要搬出去? “是家么? 造物小五沉默了良久。 "我何时这样优柔寡断过? 他心中默默道,“我不是人,我是造物,是我爹创造出的。我不需要人的情感,,我是完美状态下的老爹!t 陈寅都总是怀揣着天真,对这个世界的各种现象充满好奇。他总是有着旺盛的精力,去探索各种秘密,发掘背后的真相,开创更多更奇妙的法术。但是陈實都很少关心身边人。 直到陈实出世,他突然就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情感,开始经常回家。 而造物小五不同。 陈寅都在很久之前便意识到,作为人,他总是被各种情绪困扰,无法达到至善至美心灵如一的天人状态。所以在他的符箓之术达到登峰造极时,他甚至可以创造符神天机这样的半生物,他决定要制造出一个完美的自己。 他前后试验了五次,第五次成功,制造出造物小五,取名陈武。 造物小五作为他的助手,协助他完成各种试验,探索各种秘密。 在陈寅都被人类的情感困扰,无法做出决断时,小五总能恰到好处的给出建议。 因此,造物小五对人类的情感很是排斥 “不能等了,立刻杀掉陈实,让他去阴间陪老爹! 造物小五起身,向陈实走去。 陈实已经刷好了锅碗,正在忙着收拾床铺, 别收拾了!"造物小五声音带着恶气,道, 陈实身子一颤,抬头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就要走? 你不住两天么? 造物小五迎上他的目光,目光中满是期盼,像是小孩子在央求父亲不要走一般。 "我… 造物小五心中很乱,鬼使神差道,“就住两天吧。 葬礼结束了,今天返苏,恢复正常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听者之殇 造物小五在陈家住下,心中渐渐焦躁起来 “两天,最多两天!这两天必须杀掉小十,把他烧给老爹! 他俊朗的面目有些扭曲狰狞,跟着陈实一起去五竹老太太地里偷瓜,心道,“先杀陈实,再杀作祟的狗子!那个叫李天青的小家伙杀不杀?先不用杀,他会洗衣服留他狗命给我洗衣服,洗不干净再杀! 他想得有些兴奋:“五竹呢?五竹杀不杀嗯,杀了五竹,这老太婆若是去了阴间,老爹必定不喜,埋怨我不孝顺,烧给他一个老的.” 他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杀了,留五竹一条狗命。 蹲下!“陈实悄声道。 造物小五连忙蹲下,两人蹲在瓜田中,悄悄观望。 只见五竹老太太像是察觉到什么,在瓜田中巡视。 造物小五心里怦怦乱跳,觉得这一幕,有些像他与老爹陈實都在绝望坡鬼神领域中,躲避大神巡视一般刺激, 绝望坡巨大的神像下,他和老爹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而那些巨大的天神目光如炬,洞照而来,时不时还探头到神像下,搜寻他们的踪迹! 拄着拐棍的五竹老太,便如同绝望坡天神一般巡视着自己的瓜田,带给他同样的刺激感! 突然,五竹老太笑道:“原来是只猹。我还以为是陈秀才呢。去去,赶紧走!陈秀才见了你,晚上你就上桌了! 五竹老太驱赶猹,离开瓜田, 陈实和造物小五一人抱着一個西瓜,小心翼翼走出瓜田 那只猹又回来偷瓜,被陈秀才一个箭步上前,一拳打死拎着回家。 陈实把猹交给黑锅洗剥干净,晚上烧菜,又和造物小五一起出门,来到玉带河钓鱼 只是河中的鱼儿不是很多,很久没有鱼儿上钩, 造物小五耐心不足,抬手一道雷霆轰入河中,顿时河面上数以百计的鱼儿翻起白肚皮。 两人连忙捞鱼,陈实道:"鱼儿太多,都捞起来,送给村里人。 造物小五不解,道:“送给他们做什么?有好处么? 陈实解释道:“你在瓜田里种瓜,要施肥除草松士,还要勤浇水,瓜才能长得更好,结的更多。村民也是如此,不可竭泽而渔,一次性把村民盘剥干净。要时不时的给他们一点好处,送点鱼,送头牛啊猪啊什么的,村民们才更有干劲,长势更好。以后鱼肉村民,便有更多油水。" 造物小五目瞪口朵,很想反驳他,但他说得偏偏很有道理。 "歪理邪说!"他想了片刻,还是不屑一顾道。 二人把鱼收起,挨家挨户的送鱼 村民们见村霸前来送鱼,诚惶诚恐,感恩戴德,陈实又借了点小葱和香菜,两人回家,狗子已经在炖猹,李天青帮忙烧锅。 "今天晚上可以下手! 造物小五心道,“夜深人静,先杀小十,再杀狗子,然后把全村人都送到阴间陪老爹,只留下五竹老太! 他想到开心处,眼睛笑眯眯的,脸上挂着笑容。 陈实见他笑了,心中也很开心, 到了傍晚,陈实把桑榆放出来,依旧让她守护着黄坡村 只是桑榆还有些不太乐意,因为呆在陈实的神龛上实在太舒服了,她坐在神龛上,一边受香,一边有天地正气洗礼周身,让她的修为也噌噌往上涨。 回到树上,便没有这般好处。 “不知道公子明日会不会把我收入小庙里。”她心中暗道 不过桑榆看到造物小五,心中疑惑:“他怎么来了? 别人不认得造物小五,她却认得。 因为造物小五来过黄坡村很多次,作为黄坡村的干娘, 她自然分得清造物小五和陈棠 不过,她并未听过造物小五作的恶,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晚饭后,造物小五帮忙刷锅洗碗,见陈实还在忙活,却是准备了一盆一盆的药材往锅里倒,心中疑惑:"这是做什么?不用管他做任何事,我都铁石心肠,今晚便送他去见老爹!" 然后他又看到黑锅在小灶前添火,也在熬药,心中更加纳闷。 狗子熬好药,陈实端起那一盘黑漆漆泛着古怪气味的药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是个吃家。 造物小五见状,心中暗赞,,“烤鹅时,要先弄好佐料在鹅活着的时候便塞到鹅肚子里,从内部腌制一番。他是懂得腌制自己的。 陈实把大锅里的药水盛出,倒入大缸,大缸也架在火上 他脱掉衣裳,泡进药水中,黑锅则在缸下点火,添上柴 造物小五愈发满意:“内部腌制入味,外部也要腌制入味,这样吃起来才有味道, 突然,他看到陈实胸口的青色鬼手,微微一怔,走上前去,询问道:“小十,你胸口的这个手印,是怎么回事 陈实见他关心自己,心中感动,想板着脸,却还是放松下来,道,“它是我的病。我不是死了十年了么?复生后的这两年,经常犯病,每天晚上都要熬药煮药,不然胸口的青色鬼手就容易发作,捏着我的心脏不松手,死过好多次。幸好爷爷在家,能把我救回来。 造物小五沉默片刻,问道:“疼么? “疼。 陈实道,“有时候疼着疼着就疼死了 造物小五注视着这只青色鬼手,面色凝重,道:“你爷爷也没有办法解决? 陈实轻轻点头。 造物小五伸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后脑勺处有一道拇指粗的疤痕,疤痕鼓起,像是条大蜈蚣趴在后脑勺上。 "这个就是割掉我神胎留下的疤。 陈实笑道,"伤口早就愈合了,平时的时候不疼,下雨天的时候会有些疼,但可以忍受。 造物小五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暗哑道:"你也吃了很多苦,比我吃的苦更多。 陈实沉默下来 造物小五看到药缸水面有波纹,是水滴砸在水面形成的 陈实感受到身边的人的关怀,自爷爷走后,他头一次感受到至亲之人的关爱。 待到他泡过药浴,造物小五站在窗棂后,看着窗外院子里,陈实光着膀子修炼北斗七炼。 这孩子的资质明明出类拔萃,却还是比任何人都用功,让他都有些汗颜。 狗子在拖动药缸,把药缸里的药水倒掉,然后端来一盒清水,清洗药缸。 造物小五看着这一幕,心如潮水,涨涨落落, 陈实修行过后,便自睡去,李天青也在西厢睡着了。 狗子回到狗窝,目睡在黑铁弹丸上面, 只有造物小五还清醒着 月色正浓,正是他杀人的时候。 他飞身而起,穿过窗棂,来到黄坡村外。 黄坡村外,七个奇装异服的天听者骑仙鹤赶到村外,降落下来。 这七人乃负责整个新乡省事务的天听者,权力比天听使徒大了很多,在天听者中,位列使徒之上 天听者按照地位划分,共分为使徒、执事、尊者、尊王尊主五个等级,使徒是最底层,负责打探各路消息监听民意,搜寻异变异动, 执事负责一县一城之地,将各种消息整理上报,而尊者则负责统筹一省之地发生的各种大事, 新多省有六十执事,一位尊者, 像陈实随口说杀掉天听者一事,对于天听者内部来说是一件小事,只需让使徒严密监控陈实,也就罢了, 但大明宝船出现,却是一件大事,因此来到附近的天听使徒众多,大明宝船顺江而下,进入茫茫黑暗之海,船上的人也失踪不见,因此附近的天听使徒便都来监控陈实。 这些天听使徒,悉数消失,迟迟没有消息传来。所以天听者才会派来七位执事前来探查究竟。 这七人落地,分布在黄坡村的各地。 其中一人刚刚落地,便见四周的树木上长出一只只大耳朵,大的有两三尺大,小的也有尺许,像是雨后的树林中多出了许许多多的木耳。 他一边前行,便见地面,房屋墙壁上,屋顶,以及水缸米缸,也都长出了一只只喇叭状的耳朵 甚至,连桑榆的真身,那株神树上也长出了一只只大耳朵! 暴榆正在惊异于自身的变化,却见这些耳朵悄悄转动朝向陈实的家。 这位天听执事布局完成,便见一位高大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天听者办事"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天旋地转,下一刻便已经头下脚上的塞入造物小五的嘴巴里,只剩下双腿还在外面 其他五位天听执事立刻齐刷刷调转耳朵,朝向这个执事遇害的方向,仔细倾听。 他们之间距离颇远,肉眼无法看到彼此,只能靠声音来分辨。 "最讨厌你们这些偷窥者了。"他们听到一个奇特的声音。 下一刻,另一个天听执事便看到了一个向自己走来的年轻男子。 七位执事之中,有一位执事不巧落在黄土岗上,刚刚落地,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冷汗津津, 黄士如天,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其他六位天听执事运气便好了许多,没有落在黄土岗附近。 当造物小五吃掉那六位天听执事时,他却还活着,只是无法调动法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待到他听到脚步声,努力抬头看去,终于看到造物小五向他走来的情形。 “唰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原来是小五啊,我我说谁大半夜在外面溜达。"黄土岗上传来朱秀才的声音。 是有才老师? 造物小五停步,看向老柳树下挂着的朱秀才。 朱秀才道:"小五,你很久没来了。这些年哪里去了? 造物小五道:“我犯了事,被老爹镇压了。老爹真的死了?" 朱秀才轻轻点头,道:“真的死了。他用炼尸法,把自己炼成僵尸,又用水火荡炼,让自己不腐。他被月光照耀,魔性大发,无法压制,只能去阴间躲避。 造物小五闻言,心中的悲伤减轻了一些,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这种死法。 他心情大好,道:"天外真神的耳朵总是伸得太长。我不喜欢,我去割掉他在新多的耳朵。 他纵身而起,化作一道剑光远去 朱秀才目视他遁剑光而去,低声道:“造物小五重现人世,只怕不是善事!这家伙,心中没有善恶是非,作恶起来,只怕比魔还要厉害!他应该是灾级了吧? 新多省的天听尊者还在府中等待着黄坡村方向传来的消息,然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时,府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然而却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小东西,从他的衣裳下游走出来, 那是一些长着八条腿的小邪祟,模样有些像是蜘蛛,但背上却都长着一个大大的耳朵,爬行迅速, 它们一边爬一边变得越来越大,爬到墙壁上,角落的阴影里,屋顶房顶,柱子上,隐藏起来,倾听四周的一切细微的动静。 "我的耳朵可以听到一切,哪怕是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的声音,风吹过寒毛的声音,因此我可以掌握对手的一切动向。 天听尊者端坐不动,不疾不徐道,“任何人和我动手往往招法一出,便被我破解。天下法术,没有任何一种能逃出我的耳目。你就算隐藏得再好,也尽在我掌握。 他手中持笔,眼帘也不曾抬起,淡淡道:“你的一切我洞若观火。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何须躲藏? 话音刚落,造物小五迎面向他走来,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这么说来,你比那些尊王还要厉害了? “尊王?。 天听尊者微微一笑,傲然道,“对付你,何须尊王出手 造物小五唔了一声,道:“二十年前,莪在金山杀了你 们四位尊王,把他们挂在天空上当做口粮。 天听尊者脸色顿变,二十年前,四位尊王,挂在天空? 他心生恐惧,终于知道面前的是什么人? “咔嚓! 他的脖子被造物小五扭断。 造物小五推开他的尸体,翻出这些年天听者记录的新多大事,果然找到了陈实卷, 他翻开细细读去,这些天听者将陈实做过的那些事情忠实的记录下来, “这小家伙做事风格,不像陈棠,反倒很像我- 求月票冲榜!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五一十 造物小五将陈实卷翻看一遍,没有找到谁割了陈实的神胎,倒是陈实死亡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十死亡时间,与我被老爹镇压,前后只相差了几天都是在散人集会附近。 散人集会的时间不固定,有可能会早一两个月,也有可能会迟一段时间。 陈实被人割去神胎的时间,恰恰是在春季的县试之后, 那时他获得了真神所赐的先天道胎,之后没多久便被人割去了神胎,死于非命, 而在他被割掉神胎的前几天,恰逢造物小五复生,爷爷陈寅都担心造物小五再度作乱,于是率领天机前去镇压小五 等到陈寅都带着小五返回乾阳山,将他关押在石船中回到家,便得到陈实死亡的噩耗 若是我那时没有作乱,老爹回去看孙子,或许小十就不会死。 造物小五怔然,换句话来说,陈实之死与他有些关联 他翻找陈寅都卷,没有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于是起身离开。 "我不会像老爹那样,被亲情束缚。 造物小五内心恢复刚硬,低声道,“老爹还不是天人他有着感情,会受困于男女之情,亲情,友情。但我不会。今天送小十去陪老爹,然后我便离开乾阳山。 那具天听尊者的尸身自动飘起,越升越高,自动跟随着他 在离地数十里的高空之上,还漂浮着十几具尸体,正是李孝正、红绿二叟等人的尸身! 这个高度,肉眼已经无法看见,再往上便是天外真神双眸的日光形成的离火层,以及眉心竖眼的月光赛光层。离火层焚烧一切肉身元神,寒光层斩杀一切元神。 即便是炼神期的修士,轻易也不会接近这個高度。 因此将“食物"藏在这个高度,很是安全。 造物小五回到黄坡村时,天色已经大亮,陈实正在找他见到他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走了。 陈实道,“黑锅已经烧好饭了,去吃点早饭。 造物小五道:“我不饿,吃过了。昨晚吃得很饱。 陈实吃罢早饭,带着造物小五去拜干娘 造物小五无须陈实牵着手,独自便可以登上黄土岗。他不是第一次来到黄土岗,相反,每次陈寅都回家,他都会来到这片土岗上。 黄土岗的压力极为恐怖,但他的实力实在高深莫测,即便走到土岗上也是闲庭信步, 他与朱秀才也是熟识,当初他刚出世没多久,陈寅都带他回家,他第一次见到朱秀才。 那时朱秀才诲人不倦,教他许多做人的道理,引导他走上正途。 后来陈实出世,陈寅都会让他带着年幼的陈实玩,他们也会来到这片黄土坡上,陈实那会儿肉眼凡胎,看不见朱秀才。 他带着陈实来黄土坡上,也是不怀好意,很想趁着没人的时候,一口吃掉这个冰雪可爱的小娃娃, 不过那时,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吃了陈实,老爹肯定不会放过他。 "但现在没有老爹,只有朱秀才一个,nnnnt 造物小五目光闪动,看着老柳树下的石碑,只见随着陈实祭拜,石碑上有光芒流转, 他从前也来过这里,可是从未注意过这块石碑 此时他注视石碑,顿感这块石碑的不凡。 “这块石碑,定有蹊跷! 他精神侵入石碑之中,突然只见眼前一片空阔,漫漫虚空,无垠无际,根本望不见尽头, 造物小五心中一惊,急忙收回精神。 碑中暗藏无量虚空,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其中,随着时间推移,精神会慢慢耗散,极为凶险。 这块石碑,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颇为纳闷,老爹陈實都对一切都很好奇,肯定也早就发现了石碑的不凡,为何老爹居住在黄坡村时,没有发掘石碑的秘密? 除非,连老爹也不敢发掘! 造物小五惊疑不定,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朱秀才见到陈实与造物小五比较亲近,心中也是惊骇打算悄悄提醒陈实,造物小五的目光扫来,带着威胁之意,朱秀才当即闭紧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武才不会尊师重道,我乱说话,他肯定会把我干掉 朱秀才不由担心起来,造物小五就是个疯子,若是对陈实痛下杀手的话,就算是陈寘都复生,也不能抵挡! 你这些年没回家,我带你去拜拜爷爷,再去拜一拜山中的灵。 陈实提议道,“你难得回来,拜山中的灵,让乾阳山知道你归来,便会庇佑你。 造物小五不置可否,陈实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 两人来到陈實都的坟墓前,烧着纸钱陈实跪拜陈冒都,道:"爷爷,陈棠回来了,他来看你了。 他迟疑一下,道:"爷爷放心,我和陈棠的关系很好不会惹你生气。 造物小五心中纳闷:"他怎么一直陈棠陈棠的称呼我? 他不是应该称陈棠为爹么? 突然,他想起自己在天听尊者那里看到这方面的记录陈实复生之后,陈寅都经常会联系陈棠,陈棠却从未回过家,似乎不认这个儿子。 "所以他心中其实很恨陈棠,不愿意称他为父。 造物小五心中愈发不解,“可是,我从他的目光中,并未看到仇恨,反而有依赖讨好的意味.小十,只是个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罢了。 他醒悟过来。 陈实带着他来到山中的乾阳山君庙,造物小五惊讶的看着这座庙宇,庙宇是新修的,但是庙中的神却非同小可甚至带给他不小的压力! 那牛角人身石像下匍匐着一只黄虎,黄虎突然睁开眼睛面色威严,扫了造物小五一眼,喉咙中发出威胁似的低吼。 不过待看到陈实,黄虎便不再威胁造物小五,而是继续闭目沉睡。 造物小五不以为意,惊讶道:“这尊神祇,还活着! 陈实笑道:“山君当然还活着, 不对,不对! 造物小五道,“乾阳山君来自华夏神洲,不可能还活着!我与你爷爷去探索过很多古庙,里面的神灵都死亡已久,只有香火之气尚存少许!这尊神,怎么可能活着? 他在作恶前,一直都是陈寅都最得力的助手,两人一起冒险,探索这个世界的未知,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眼界见识自然也是高得吓人。 陈实难掩得意,笑道:“是我唤醒了乾阳山君。 “你唤醒的? 造物小五惊疑不定,当初陈寅都与他一起想了许多办法试图复生华夏古神,却都失败了 陈实竟真能独自复生华夏古神? 陈实祭起脑后的小庙,笑道:“这是干娘给我的小庙 我便是用这座小庙将山君唤醒, 造物小五看到这座庙宇,愈发错愕,突然抬脚便走入他脑后的小庙中。 陈实见他身形越来越小,然后便消失在自己脑后,连忙聚精会神,也进入小庙, 只见造物小五在庙中四下打量,又来到石矶之首前,惊讶无比的看着这个石头脑袋 他又来到另一个神龛前,打量一番,接着来到庙外,看向庙外的天地,更是惊讶莫名, 他轻轻迈开脚步,从庙中消失 陈实意识回归,便见造物小五还在左右打量他脑后的小庙,眼中满是疑惑 “陈棠,你在想什么?"陈实询问道, 造物小五道:“我在想你的干娘的来历倘若我是三宝太监,当年我率领大明将士,经历海上的无数磨难,终于来到这里,却发现这片新大陆到处都是邪祟,难以立足。那么,我请来的第-尊华夏神祇,应该是谁?我应该请下来哪尊神祇,才能让我在新大陆站稳脚跟? 陈实对这方面并不了解,疑惑的看着他。 造物小五还在思索。 当年的华夏神祇,如今连庙宇都没有,更别说留下来名讳了。陈寅都为大明王朝整理符箓,才得知一些神祇的名讳,但也并不完整。 他想不出这尊华夏古神,只好作罢, 陈实又带着他来拜见玄山,大蛇玄山远远看到造物小五走来,心中一惊。 陈实前来上香,道:“陈棠,你也来给玄山前辈上几炷香。 大蛇玄山听到“陈棠"二字,心中一怔:“陈棠?他不是陈棠!他是造物小五!是了,小十没有见过小五! 他见造物小五持香走来,顿时紧张无比,随时准备暴起与造物小五拼命。 但他也知道,就算他拼个鱼死网破,只怕鱼和网都是自己,而不是造物小五。 "都娃子留下个烂摊子,自己跑到阴间快活去了!”他暗暗叫苦。 造物小五来到他前方,给他上香,没有其他异动,大蛇玄山稍稍松-口气。 造物小五回头管他一眼,露出警告的眼神,抬手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用手在脖子上虚虚抹了一下。 大蛇玄山会意,心道:“这是让莪闭紧嘴巴,否则便砍断我的脖子。奇怪,小十怎么跟小五一起厮混了?小娃子不学好! 陈实焚香祝道:“玄山爷爷保佑陈棠,出山入山,平平安安,不招邪祟。 大蛇玄山受了香,只觉受之有愧:“造物小五的实力,远在我之上,我只怕保佑不了他。 陈实带着陈棠离去,大蛇玄山这才松一口气,却见两人是直奔庄婆婆所在的方向去了,心头又是一紧:“庄婆婆千万不要口不择言,得罪了这个杀神! 陈实来到庄婆婆家,庄婆婆也不敢说话,受了陈实和造物小五的香,待到两人走远,小老太婆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小五那杀神,回来了!" 她惊魂甫定,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实带着陈棠在山里转悠,又来到青羊所在的山村,远远笑道:“青羊叔,我带陈棠过来拜望你了!。 青羊正躺在供品桌上吃供品,翘着二郎腿,斜眼警见陈实和造物小五,惊得从供桌上滚下来,摔在地上。 "青羊叔,好久不见。 造物小五微微一笑,目光森然,道,“陈棠拜见青羊。 青羊两条腿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发抖,吃吃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爹死了,我肯定要回家看看 造物小五笑道,"青羊不必紧张,"你紧张之下说错话就不妙了。对了青羊,晚上去我家,我家狗子会做饭今晚吃涮羊肉。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青羊陪着干笑两声, 陈实见他们越聊越投机,也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陈实打断他们,道:“陈棠,咱们去见一见胡叔叔。胡叔叔在山的另一边。青羊叔,我们先走啦 "快点走吧!我就不送了!"青羊松了口气,催促道。 陈实又带着造物小五来到油菜村胡家大院,胡小亮看到造物小五跟着陈实走入自家的大院,不由打个冷战,声吩咐妻妾:“快去给我准备寿衣,今天是好日子,适合下葬。瞧瞧陈实这瘟神,给我带来了什么? 他哈哈大笑,迎上前去。 老胡不认得我了?我是陈棠。“造物小五道, 胡小亮担惊受怕,道:“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我还能管你不成?我上有老下有小… 他已经拥有必死的决心,但不知造物小五发了什么疯, 居然没有吃他,对他很是客气,与他寒暄,说起家长里短。 胡小亮愕然,直到将陈实和造物小五送出门,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不行!陈实还在他手中!小十若是被他吃了,那上百个阴间的邪素,只怕都要冲出来,天下大乱! 胡小亮一跃而起,急匆匆离开,心道,“我断然不是小五对手,但倘若加上那只骚羊和老太婆,说不定还能与他较量-二! 他没走多远,恰逢青羊寻来,二人合计一番,道:“有老太婆也不行,还须得请来更多高手,才有与小五对抗的把握,救出小十!" 他们来见大蛇玄山,玄山原本从不过问世事,即便当初邪普萨广变,他也未曾插手, 但此次大蛇玄山也慨然道:“小五复出,为祸天下,我也须得尽一份力! 众人又来到庄婆婆这里,庄婆婆已经收拾妥当,道:老身已经安排好后事,随时可以动身搏命! 众人直奔沙婆婆的岗子村,待来到岗子村,却见沙婆婆站在村口,像是在给人送行 "你们来晚一步,小五和小十已经走了, 沙婆婆也知他们来意,道,"仅凭我们还不行,但舍生取义,唯死而已! 众人齐声道:“正是,舍生取义,唯死而已! 他们向黄坡村赶去, 陈实和造物小五一前一后向黄坡村走去,阳光明媚,透过树叶照在多间的小路上。 陈实手里抓着一把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扎成狗子的模样,心中很是放松,说不出的惬意,跟造物小五说着自己考中秀才的事情,炫耀自己的文试成绩, 造物小五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闪动,道:“小十,你还叫我陈棠么? 他双手放在背后,手掌渐渐化作利爪。 他恶念丛生,该是告诉陈实真相了,该是让这小子死个明白了。 陈实停下脚步,身体僵住。 造物小五走向他,笑道:"你总是叫我陈棠,有些见外了。我很想告诉你” 陈实身躯颤抖,眼圈泛红,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鼓起一切勇气,用尽了一切力量, 爹。 造物小五脑中轰然,满腔杀气突然不翼而飞 "他跟我一样,他跟我一样!我原本只是个造物,我不敢叫老爹为父,我鼓起所有勇气,才敢叫他一声爹。他没有反对…" 造物小五散去利爪,大步走上前去 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父与子 两人回到黄坡村,李天青已经在村口等候,悄声道:小十,新多县来人了。 陈实闻讯心中凛然,有些慌张的看了造物小五一眼,压低嗓音道:“新多县来人?难道是我以前犯下的案子事发了?天青知道是哪件案子事发么? 他犯的事太多,单单赵家便有多起,后来还有杀新乡县令案,富商门前杀人案,县丞被杀案,都是他在新乡犯下的案子。 其他的案子便是在外地犯下的,按多下的规矩,新多县应该不会过问吧? 但也难说,毕竟都是触犯了大明王法, 他不想让“陈棠”知道自己犯下的这些案子,担心”陈棠会因此不认自己。 李天青摇了摇头,道:“我没敢细问。我也担心是大明宝船的事情败露,会被其他世家抓去拷打。 造物小五心中暗笑,两个小家伙窃窃私语,岂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这么点年纪,能做出多大案子?比我还厉害么?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想到在天听尊者那里看到陈实犯下的累累罪行,心道,“倒是不容小觑。新乡县来人若是果真对小十不利,那么便做了他。 陈实跟随李天青匆匆往家走,来到家门口,但见神树旁停着一辆马车,旁边还拴着几匹高头大马,几个衙役拘谨的站在一旁,看向陈实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大人,陈符师到了, 其中一個衙役连忙上前,笑脸相迎,道,“陈符师,我家大人从新多县城而来,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前赶到宝地。大人说,此次上任,一定得先拜访陈符师 nan 他说到这里,马车旁边的一个官员慌忙打断他,笑着迎上陈实,道:“陈符师,下官是新乡县令吴光甫,刚刚到任。听闻陈符师是我新多县的世外高人,德高望重下官到任第一天,就赶来叨扰,请陈符师指点为官之道。 陈实、李天青、与黑锅和造物小五都是错愕不已 这个新任的新乡县令,上任第一天居然跑了一百多里地来到黄坡村,前来拜访陈实! 他堂堂的新多县父母官,竟低声下气的说,请陈实指点 而且陈实明明只有十来岁,3就算加上死掉的那八年也才二十岁,哪里德高望重了? 陈实想了想,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吴县令的? 教他如何鱼肉百姓吗? "吴县令,新多的税赋有些太重。 陈实斟酌思虑片刻,道,“我等做老爷的,鱼肉百姓须得有缓有急,该给百姓一口饭吃的时候决不能音音。他们吃得肥肥胖胖,生下更多的娃,养更多牲口,我们才能从他们身上捞得更多油水。 吴光甫露出惊讶之色,看向陈实的目光不觉有几分敬重 他此来的目的并非真的为了聆听教诲,而是听闻新多县两任县令皆是因陈实而死,其中一位更是陈实亲自动手杀的,而且隔壁县听说也有县令是被陈实干掉的。 他打听一番,又惊闻上一任的新乡省巡抚也是因为陈实而灭族,于是便马不停蹄前来拜访。 待看到陈实就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不免有些轻视待陈实说出这番见解,他才惊觉此人确有不凡之处,见解高深。 陈实继续道:"倘若盘剥厉害,他们居无所,食不果腹便不事生产,没有了下一代,岂不是二世衣不蔽体,而亡?百姓二世而亡,朝廷也难免二世而亡。我出门摆符摊,每次都会有人前来收税,又曾见那些活不下去的农户,把自己当做祭品献给干娘,与官府玩命,何须走到这一步呢?何不在走到这一步之前,让他们有更多油水呢?此乃我的鱼肉百姓之道,县太爷斟酌。 "学生受教了。 吴光甫长揖到地,诚恳万分,道,“学生本是来联络与先生的感情,不曾想听到高论,获益匪浅。多谢先生教诲。下官上任之后,必走竟以待民。 陈实还礼,笑道:“县太爷客气,我只是一介秀才,如何敢当? 吴光甫不敢打扰,起身请辞, 陈实也没有相送。 他们回到院子里,忽然又听一个声音传来:“陈先生在家么?" 陈实微微皱眉,道:"何事? 外面那声音带着几分文气,彬彬有礼道:“下官雷县县令崔贺,听闻新多县的陈实陈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因此从雷县前来,拜访先生。 陈实打开房门走出去,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官员立在门外,身后有几个随从,至于车马则停在黄坡村外。 崔贺道:“下官上任之初,不能不前来拜访先生,先生德高望重,贺愿聆听教诲。 陈实哭笑不得,自己一介书生,只是个秀才,这雷县县令不先去处理雷县的事务跑来求见他,是何道理? 于是,他便将告诫新多县令吴光甫的话重复一遍,同样也告诫崔贺。 崔贺凛然,躬身道:“先生微言大义,学生佩服。学生此去,必定会把百姓好生养好。 陈实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学生告退。 崔贺离去。 陈实目送他离开,心道:"朱秀才教给我的,果然是治世的道理。这两位县令听我那一番话,佩服得五体投地而这不过是朱秀才教的皮毛罢了。 他回来吃饭,刚刚坐下,李天青笑道:“我观这些新县令,比之前的那一批县令好多了。说不定他们真的能善待百姓。小十,要不要把其他县令也都给…. 他提起手,做下切状。 陈实连忙在桌子下悄悄踢他一脚,面色严肃的瞪他一眼 李天青会意,知道他要在自己的老爹面前表现出乖孩子的一面,于是便不提此事。 毕竟爷俩之间有很多误会,陈实也担心自己犯下的案子东窗事发,“陈棠"会不认自己这个儿子。 造物小五见状,心中甚感宽慰:“此子类我。我干坏事时,也是瞒着老爹。 他想了想,自己干的坏事,好像与陈实干的坏事不太一样。 “小十说的鱼肉大论,倒是有些道理。”造物小五若有所思。 饭后,陈实和李天青托词吃完饭走出走走,黄坡村所有人都听闻两位县太爷前来拜访陈实,求教导的事情,一时间风风火火的传开了,村里人再看陈秀才便不再是偷鸡摸狗的逆贼,而是英姿俊朗的秀才老爷 便是五竹老太看向陈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经过秀才老爷身边的鸭子,似乎也对秀才老爷多了一些敬仰。 陈实好不容易摆脱村里人,将李天青拉到僻静处,小声道:"“我爹从前不认我,如今好不容易才缓和关系,你若是告诉他我犯下这么多案子,他就不认我了!" 李天青连忙认错,道:“我也是无心。不过新乡省的县令,真该好生换一遍,来你这里听听鱼肉大论。 他颇有感慨,该换一遍的又何止新多省? 这西牛新洲五十省,恐怕都要换一遍才是, 不过那样的话,别说陈实办不到,就连十三世家也办不到。 因为,那是要十三世家的命! 十三世家岂会这么干? "奇怪,天听者哪里去了? 两人来到村外,四下打量,只见原本遍布在村子四周的天听者不见了踪影,如今天色已晚,乾阳山附近也没有邪祟,四周安静得出奇, 突然,陈实看到了五大鬼王屹立在山林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天听者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他们被造物小五吃了。 沙婆婆的声音传来,“陈实,李天青,你们退后! “造物小五? 陈实闻言,心头大震,“婆婆,什么造物小五? 他循声看去,只见沙婆婆站在三鬼王的肩膀上,小老太婆面色凝重,提着羊角天灵灯,目不转睛的盯着黄坡村陈家的方向。 "你认错爹了!“ 沙婆婆沉声道,“这个陈棠不是陈棠,而是陈武,你爷爷创造的终极符神,他也掌控不了的造物小五!如今陈家只剩下狗子,顾不得了,小亮! 虬髯大汉从树林中走出,身后突然现出一条条粗大无比的狐尾,扶摇而起,冲上天际! 那九尾晃动,轰隆轰隆的巨响不绝于耳,但见黄坡村四分五裂,一块块大地载着一栋栋房屋飘上半空,四面八方飞去! 黄坡村的所有村民,除了黑锅,其他人都在各家的房屋中,有的饭后在街上溜达,也一个个站不稳身形,急忙趴在地上或者找棵树抱着,免得跌落下去摔成肉泥, 即便是黄坡村的神树,此刻也连同大地一起飞起,飘向远处。 那些屋舍飞出十多里,各自落下 而黄坡村原址上,只留下陈家宅院! 造物小五坐在院子里,点了一盏灯,正坐在灯下喝茶。 黑锅夺门而出,却见脚下便是深渊,不知有多深,一时间不敢跳下去, 突然,一股阴风吹来,黑漆漆一片,吹拂过去,待到黑风过后,黑锅消失无踪。 造物小五依旧在灯下饮茶,没有丝惊讶之色, "能够被老爹收留的狗子,的确有几分特异之处。 他低声道,“竟可以逃入阴间。这条狗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造物小五,乾阳山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沙婆婆腾空而起,周身显现出八卦符文,体内神光透体而出,元神浮现,与肉身相容,要时间宛如帝女降世带着八卦的无边神力,向陈家宅院冲去! 同一时间,胡小亮撒腿狂奔,一边奔跑一边现出天狐真身,他真身乃是白狐,只是脖子下有一道黑毛,长达十多丈,尾巴比身子还要长,身上狐狸毛卷曲,形成九道漩涡纹理, "青丘祖地,助我神伐! 九尾天狐大叫一声,身后竟隐隐浮现出一片瑰丽的青丘山,那里是神洲狐族的祖地! 胡小亮来历与大蛇玄山一样古老,他也是狐族移民的后代,对于华夏神洲上的青丘祖地还有着血脉上的记忆,修成天狐之后,关于青丘祖地的记忆也开始苏醒 他借来青丘祖地的神力,气势愈发强大,一边奔跑,一边晃动九尾,要将陈家宅邸连同造物小五一起撕成碎片 同一时间,青羊现出真身,如同山峦一般庞大的巨羊低头向陈家宅院奔去! 庄婆婆抬脚,顿足,陈家宅院的深渊之中,无数粗大无比的根触如虬龙飞舞,飞速穿行 庄婆婆大喝,遥遥一掌拍出,顿时无数根触凝聚形成只方圆数亩的大手,挟飓风雷霆,向陈家宅院推去! 她虽非妖邪,只是树中诞生的灵凝聚而成的神相,但法力着实伟岸雄厚,她的法力若只是六千年来百姓的香火之气凝练而成,还远不如现在这般雄浑。 她的法力,更多的是来自于六千年前的那株比如今的她还要庞大古老的古树的树根! 她的法力,在所有人之中,最为深厚! 这一掌带着她无边法力,挟风雷之势,率先来到陈家宅院前。 "轰!i 陈家宅院纹丝不动,而庄婆婆的根须凝聚而成的大手却不断碎裂,在风雷之中破灭,燃烧。 庄婆婆闷哼。 九尾天狐、青羊和沙婆婆的攻击接踵而至,众人奋力攻击,只觉陈家宅院四周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们的道法侵入其中,便会被飞速削弱! "造物小五,炼成了鬼神领域! 三人心中一惊,倾尽所能攻打鬼神领域,将这片领域压缩到极致之时,突然一道黑色身影凌空走来,正是大蛇玄山的神相, 那黑衣玄山几步之间来到陈家宅院外,伸手一指点出, 隔空向院中灯光下的造物小五点去, 天空隆隆震动,一只巨大的黑色蛇尾破空而来,如同一个无比庞大的黑色钻头,蛇尾的后端,堪比山峦粗细挟无上神力,向造物小五碾压而下! 造物小五终于放下茶杯,抬起右手,一指点去。 指端与尾端触碰,黑衣玄山身躯大震,倒飞而去。 造物小五头顶悬挂的灯笼也晃了两下,似有风吹来 但又恢复平静, 造物小五起身,向外走去,沙婆婆等人正欲阻拦,却无法拦住他,眼睁睁看着他来到陈实身边。 陈实看着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来到自己面前,面带笑容弯下腰,勾着食指刮了刮自己的鼻梁。 “以前我就这样刮过你的鼻子。“造物小五笑道,直起腰身,准备离开。 "你… 陈实大声道,"你真不是陈棠? 造物小五回头,凶相毕露,恶狠狠道:“莪当然不是陈棠!我是造物小五,无法无天的造物小五!我是天生邪神,你爷爷制造出的怪物!你以为我真的是你爹陈棠?告诉你,若非青羊他们,你早就被我吃掉了!" 他纵身而起,破空而去。 陈实快步追赶,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沙婆婆等人急忙追来,护在他的身前,警惕的打量四周 造物小五远远遁走,追风赶月,没有停留, “我不需要亲情! "我是造物小五!老爹制造我出来,就是要我做一个无牵无挂心无旁骛的天人!我不会被任何情感所拖累,我是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的老爹!而小十. "他有陈棠,他也不需要一个假的父亲。 “那么,到底是谁割掉了小十的先天道胎? 他向着西京而去—— 今天九千字已更!求月票! 推荐本朋友的新书《从挖出千年人参精开始成神》,很不错的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五闹西京 西京,钦天监, 几个钦天监的灵台郎慌张来见左监汤木和,汤木和是西夷人,欧罗巴后裔,见他们连夜而来,神态慌张,连忙道:"发生了何事? 灵台郎府庆丰道:“大人,我等夜观天象,发现空中有悬尸十数具,飘于高空六十里之处,正自东向西而来。按其轨迹,当在明日午时到西京! 汤木和惊讶万分,亲自来到司天台 司天台上,飘浮着一面面明镜,那些镜子皆是铜镜,大的有丈余方圆,小的只有寸许,皆飘浮在空中。 铜镜背面有星图,绘着北斗、南斗、四大神兽等星宫图案,正面的镜面或凸起,或凹陷,打磨得极为光滑平整不沾染一丝尘埃。 这些铜镜在空中不同镜面组合,便可以远望万里,或者近观尘埃。 左监汤木和来到司天台上,钦天监的官员已经调好了各种铜镜,只见空中大大小小的镜面缓缓移动,表明目标也在缓缓移动。 左监汤木和看向最下方的平镜,但见镜面上果然映照着十多具尸体,仰面朝天,四肢垂下,正在空中飘行 下面官员呈上纸张,纸张上罗列的是他们计算出的高度以及飞尸的飞行速度。 二十年前,有过类似的天象.快快呈报内阁,交给内阁大学士!" 过了不久,内阁大学士严羡之披上衣裳,丫鬟挑灯,照亮钦天监呈上的折子。 严羡之细细读去,脸色微变 "二十年前金山悬尸,听闻死了不少散人,甚至连天听者中的王也死了四个。 严羡之面色阴晴不定,那件事之所以能平息,内阁也有记录,是散人中的陈寅都率领十二尊天神般的存在,将之镇压。 陈寅都,又称作西京屠夫! 陈寅都曾经屠杀西京,内阁自然搜集陈寅都的各种资料他从前做过的事情,都被完整记录, 严羡之急忙命人找到西京屠夫的各种资料,很快便有案牍堆积成山。 许多书吏在堂下飞速翻阅这些文书,严羡之坐在堂上丫鬟传女帮忙捏肩捶背,又有美人儿奉茶,传立一旁。 严羡之完全清醒过来,只听下方有书吏道:“大人,寻到陈寅都十年前的记载!十年前,陈寅都率领符神天机三十二,于乾阳山有过一场大战!大战的对手,疑似金山悬尸的主人!" 又有书吏道:“大人,陈寅都于三十年前,带着四尊符神天机,大战金山悬尸主人!" “大人,还有四十年前的记载!陈寅都带着两尊符神天机,大战金山悬尸主人! 各种信息禀告上来,对于金山悬尸主人是何人,严羡之脑海中已经大致有了勾勒。此人与陈寅都有着血海深仇沉寂了十年,此来多半是为了向陈寅都寻仇。 或许可以利用 他刚想到这里,忽听又有书吏道:“大人,查到金山悬尸主人的来历了!悬尸主人乃陈寅都长子陈武,乳名小五。散人中的眼线称,陈武为陈重都的造物,后失控化作邪神。 严羡之手中茶杯被捏得粉碎,茶水险些溅到身上, “你们先下去。 他挥了挥手,又唤住一人,道,“文山,你留下。 那個名叫文山的书吏停下,躬身传立,严羡之挥手让丫鬟传女退下,道:“文山,你帮我拟一份辞呈,我明日便辞去大学士之位,这阁老,谁愿意做便谁做。夏家,张家,杨家,这些世家都为了这阁老的位子争了很久了四处找我的麻烦,寻找我的言行举止上的错误,我也是该退下去,给年轻人机会了。 文山心中一惊,道:“阁老如今正值壮年,一肩扛起五十省,多少清流仰望着阁老,阁老岂能丢下担子? 严羡之笑道:“我年事已高,总要给年轻人机会嘛,这阁老的位子总是掌握在我的手里,其他十二世家有怨言不说,就连我严家内部也多有不满,只是我在位子上, 被掩盖下来。如今我退下去,这个位子,给他们去争也省得他们在背后骂我。 文山道:"阁老,退下之后,想重回就难了。阁老三思啊啊!" 严羡之面带笑容,悠然道:“说不走更加容易, 文山不明其意,只好按他要求,低头写辞呈, 次日五更朝会之前,内阁先开一场早会,内阁的首辅大学士与其他十二阁臣齐聚一堂,处理批阅各地呈上的奏折,十三位内阁大臣相互通过气,然后在朝会时便可宣布处理结果。 严羡之的辞呈,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让其他十二位阁臣面面相觑,心中又喜又惊。 喜的是严羡之这老东西,终于让出了首辅大学士的位子。 惊的是,严羡之这老东西肯定是被什么事情,吓得慌忙让出首辅大学士的位子! 这件事,肯定非同小可 不过,严阁老让出位子,自然是好事,十二阁臣也都想再进一步,自然明争暗斗。 但是朝会时又有东厂的督主上表,道:“年事已高,双腿旧疾复发,乞骸骨归多。 朝堂上又是一片哗然,十年前东厂督主力敌西京屠夫一战成名,虽然双腿已废,但权势滔天犹胜当年,他正值壮年,怎么会这时辞官? "我们做太监的,总有些暗病在身上,不退就晚喽。"智主坐在轮椅上,很是淡然。 严羡之目视督主,心道:“他消息倒也灵通。 这日朝会,又有都察院和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大员也自感年事已高,要让贤给年轻人,递了辞呈。 朝野一时哗然。 晌午时分,钦天监左监汤木和看着平镜,镜面上的尸体多了一具。 待到晚上,镜面上的尸体又多了一具。 西京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人们依旧安安静静的生活。 “大邪入侵,悄然无息。”汤木和低声道。 待到天上的悬尸多达二十具时,终于西京内部有些躁动不安。 “刑部失踪了几个官员。 有人上报严羡之,道,“都是负责办案的官员。 严羡之询问道:“失踪的这几个官员,当年是否负责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一案? “大人明察秋毫! 严羡之抬头看天,笑道:“果然是来找当年的旧账的。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如今,是我该隐介藏形,默默注视造物小五兴风作浪的时候。 又有一段时间,失踪者渐多,天空中悬尸已达百数,汤木和上禀内阁,内阁震动。 这一日,有剑光如潮,飞上天际,但大部分剑光都无法达到远离地面六十里,最多三十里的高度,便无法再进一步 天空中,悬尸还在慢慢增多,不断有人失踪,尸体出现在六十里高空处。 惊慌像是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让西京上下人心惶惶。 那是对未知敌人的恐惧,这个敌人隐藏在暗中,谁也不知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自己,谁也不知他用什么办法干掉自己,把自己的尸体挂在高空中展示! 但是渐渐的,有心人便发现,死掉的那些人皆与当年的一桩公案有关。 "这个凶手,试图借此机会,逼出当年那桩公案的真凶 严羡之向来访的督主道,“冯督主,这个造物小五比他爹还要聪明。悬尸越多,压力越大,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便会起内讧,交代出到底是何人夺走孩秀才的先天道胎。 督主本名冯天焕,又叫冯太监、冯督主,此次也辞官赋闲,坐着轮椅来寻严羡之,闻言笑道:“我已不是督主老大人勿要再称我为督主,叫我天焕便是, 他顿了顿,道:“当年西京屠夫降临,杀得血流成河西京人心惶惶,不也没有逼出那凶手?此次造物小五就算手段更高,也未必能逼出那人。 “未必。 严羡之笑道,“当年那人得到先天道胎不久,但如今已经过去十年。十年,举世无双的先天道胎,足以让一个普通人从神胎境修炼到极高境界。我若是他,必有图谋 冯太监侧身凑过来,道:“敢问老大人,此人到底是谁 严羡之饮茶,笑道:“我与督主一样,也是一无所知。 冯太监哈哈笑道:“滑头,滑头!对了,乾阳山出事了老大人知晓么?我可是听闻十三名门望族派出高手探索大明宝船,结果这艘宝船摆脱石化,从德江出发驶入黑暗之海。老大人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么? 严羡之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摇头道:“没有消息。我严家子弟,连同我那身为新乡巡抚的姑爷,也失踪了, 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冯太监虽然在各地都布置了眼线,但也没有得到更多消息,沉吟片刻,道:“新多巡抚的位子还空着,严家有兴趣么?古人说,举贤不避亲,老大人不妨推介几个严家高手前去镇守新多。 严羡之又叹了口气,道:“短短半年,新乡巡抚已经死了两任了。新多,大凶之地啊,莪岂能让我严家子弟以身犯险?" 他摇了摇头:“如今西京只怕会有一场大乱,新乡巡抚一事倒是小事。应对即将到来的大乱,才是正事。 冯太监道:"虽是小事,但秋闱也不远了,没有新乡巡抚主持,新多省的秀才便不能考举。岂不是白白荒废几年? 严羡之思量片刻,道:"今年特殊,内阁会传令下去让新多各县秀才去外省将就一下。只是苦了这些秀才了。 他虽然已经辞去首辅大学士一职,但影响犹在,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内阁后,很快便有旨意下达新多, 过了几天,告示便在各县贴开,引得许多人围观 "我们新多县的秀才,要去拱州赶考。 李天青从县城匆匆归来,直奔陈实家,向他道,“拱州路途颇远,路途中到处都是邪祟,只怕单单赶考都要死很多秀才!这个规矩,多半是西京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毁谤西京的冒意,天青,我看你早晚要被押送菜市口杀头。 陈实已经从造物小五的事情中恢复过来,正在家里洗衣服,他与李天青打赌获胜,李天青为他洗五天衣裳,但如今五天时间已过,他只能自己洗。 陈实从自己脏衣裳的袖兜里翻出一封信,看了看,是华黎夫人给自己的信封,里面是散人集会的请束。 他最近忙于大明宝船的事情,又遇到造物小五冒充他父亲陈棠,便忘记了这封信,至今还未拆开 李天青跑到客房里,一边脱衣裳一边道:“要杀头,也是先杀你的头。对了小十,我已经金丹三转了! 他光着膀子冲出来,把自己的脏衣裳塞给陈实,然后穿新衣裳,道:"金丹三转,考举十拿九稳! "我昨天也金丹三转了。“陈实把脏衣裳浸泡在水中,道 李天青坐下,取来一个木盆帮他洗衣裳,大声道:“黑锅,黑锅!再打两桶水来! 黑锅站起来,来到并边把水桶送到井里,荡了荡,灌满水,提着井绳把水提上来,拎到李天青身旁,倒入木盆里。 李天青一边洗衣裳,一边抬眼警了陈实一眼,试探道:"你还在想造物小五? 陈实一边拆信封,一边摇头道:“没想了。 "他是邪祟。不对,是邪神!“ 李天青搓洗衣服,道,“他冒充你爹,图谋不轨,若非沙婆婆他们发现得早,咱们肯走被他玩弄一番然后吃掉 陈实摇头道:“我倒觉得,他一度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并没有害我的意思。陈棠待我,若是有他一半好,我就放心了。” 他倒了倒信封,从信封中滑出一个巴掌长短的木牌 木牌纹理细腻,看不出什么木材,用桐油刷过,泛着玉质光泽。 木牌的正面是一副奇特图案,两个人首蛇身的神人,左男右女,蛇身相互缠绕,呈螺旋状,二人面目相对,手举起,一手互握。 他们举起的手,一个手持圆规,一个手持量尺 陈实翻到背面,是一个圆规和量尺的图案 圆规两脚又开,而量尺从圆规中间穿过 这就是散人令牌。 量尺穿过圆规的图案,便是散人的标志, 陈实将令牌放在一边,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纸,纸上写着“拱州横公山雾岭”的字样,并且附上一张地理图- 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章 民风淳朴新乡县,人杰地灵拱州省 李天青擦了擦手,捡起放在一旁的散人令牌,打量一番道,"这块令牌上的图案,好像是传说中的华夏古神名叫伏義、女娲。这种图案极为少见了,关于这两位古神的传说已经遗失,即便是我李家的藏书中,也只记载了只言片语。 他翻过令牌,道:"他们手中的量尺叫做矩,又叫卡尺我家有铜矩,游标可以活动,用来做精细测绘的。传说伏羲女娲发明规和矩,以确定方圆,制造各种工具后来人们说规矩,,便是指这两件东西。以规和矩为令牌,倒是少见。 陈实道:“这是散人令牌。 李天青忙不迭放下令牌,唯恐丢的慢了,面色肃然: 收藏此物,是要杀头的! 陈实不以为意,将令牌收入赛中,观察地理图 李天青见他漫不经心,道:“小十,你不知此物的厉害!散人是一群无法无天的狂徒,犯下了累累罪行,早就被官府盯上了!这些家伙对真神大不敬,天听者也与他们不对付,经常猎杀散人。怀揣此物,便会遭遇危险 "我爷爷是五湖散人。“陈实道 李天青闻言,迟疑一下。 五湖散人这个名号他听说过,是散人中有名的存在,据说是南派符箓的创始人,其人的手段极为邪异,为江湖正道所不齿。 不过他见过陈实的爷爷陈實都,看起来很严肃的一个老人,不像是邪道巨擘的样子 "散人之中,也不都是败类。"李天青道, 陈实道:“我也是散人。c 李天青沉默片刻,从自己兜里取出一块令牌,放在陈实面前。 这块令牌也是散人令牌。 陈实微微一怔,疑惑的看着他。 李天青叹了口气,道:“萧王孙指点我的时候,随手塞给我的。他觉得我天赋不错,成为散人,可以学到更好的东西。我回到李府专门去查询一番上面的图案,才知道这么清楚。不过… 他略带得意,笑道:“我加入散人比你早很多!显然萧王孙认为我更强! 陈实没有跟他争这個。 他十年前加入散人那会儿,还没有被人割掉神胎,而且跟着爷爷一起参加了散人集会,比李天青早太多了, 今年秋闱在八月举行,而散人集会在六月初七,前后相差一个多月。" 陈实提议道,”散人集会不止一天,前后可能有好些天不如先去参加散人集会,再去参加秋闱。 李天青迟疑一下,道:“只是我还需得回家一趟。我若是不回李家,李家人便会以为我死在外面,不会善待我娘。不如你我在拱州省城碰面,然后再一起前往横公山雾岭。" 陈实笑道:"你先回家,我也需要温习一下功课。 李天青站起身,笑道:“此次你我二人秋闱多试,,一定能拿到解元和亚元,位列三甲!" 他颇为激动,低声道:"考中举人的话,就可以去西京找小金了。 "小金."陈实目光闪动。 李天青瞥他一眼,不觉挺直胸膛,道:“我比你年长一岁,小金不会喜欢小孩子。 陈实冷笑道:"算上我死掉的那八年,我便二十岁了与小金正好股配。 两人目光遭遇,眼中进发火光。 黑锅两只前爪搭在他们肩头,两人转头,迎上黑这时,锅的目光,从黑锅的眼神中读出劝和之意,这才放下芥务 李天青道:“事不宜迟,我先回家!小十,拱州再会!。 他匆匆离去。 陈实目光送他远去,低声道:“我肯定是解元,至于小金么…不过话说回来,天青的本事也非同小可,我若是不用功,肯定会被他超越。 他心中升起强烈的急迫感,,急忙洗好衣裳晾晒了,便带着许多古籍前往黄土岗的老柳树下苦读,但有不懂的地方便请教朱秀才。 一时间,陈秀才学问突飞猛涨。 过了六七日,朱秀才感慨道:“小十,莪的学问已经全部教给你,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了。你可以出师了 陈实既是激动,又有些惶恐,道:“老师,我只觉自己还是有着各种不足,觉得难以贯彻先贤和夫子的学问 朱秀才喝道:“咄!岂可出此丧气之言?夫子与先贤之言,应当一日三省,不可荒废。荀子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逐一实践,方可见夫子与先贤之妙。 陈实肃然道:“学生受教了! 朱秀才面色温和下来,道:"你如今已经是秀才,我死前也是秀才,你的学问已经不弱于我,何必自卑?这天下之大,你尽可以去得。 陈实豪情万丈,当即辞别朱秀才,又给干娘上了三捆香转身下了黄土岗,回到村庄收拾东西, 待他收拾妥当,只见村民们自发前来送行,为首的正是五竹老太和玉珠奶奶等人。 黄坡村原本四分五裂,但造物小五逃走后,胡小亮便又施展法力,把黄坡村拼回来,村民也都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 陈实心中满满的感动,道:“诸位多亲前来送我,令我汗颜,请回吧。 五竹老太道:"秀才,你若是中举,成了官老爷,不要忘记照顾我们这些多亲! 村民们纷纷道:"你路过费县时当心点儿,那里的人排外。 “若是没中,就别回来了, 是啊。喝了这杯酒,就抓紧上路罢。 “我们等着放鞭炮呢!…… 陈实坐上木车,木车骨碌骨碌驶出黄坡村,陈实回头看去,只见村民们拳拳之情溢于言表,待到他走的远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从村里传来,村民们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宛如过节一般。 "我会中举,甚至会试殿试连中三元,考个状元回来好生鱼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陈实恶狠狠道. 黑锅在前面欢快的跑着,陈实托着罗盘,木车进入大山沿着山路行走,待到午后,走出乾阳山脉,然而没走多远,前方还是山,陈实速度放慢很多,一路打听道路, 断断续续的走到傍晚,来到费县境内, 太阳落山前,他总算跟着一支商队来到费县县城。 费县民风淳朴,县城外的木桩上挂着人头,树上吊死了十几个人,陈实还未进县城,钱袋子便被偷了,急忙去追小偷,却见有人打着黑锅便跑。 他转头功夫,木车不见了! 陈实勃然大怒,抓住偷钱袋子的小贼,夺回钱袋子,将那小贼胳膊拉得脱臼, 另一边,黑锅拖着被打晕的偷狗贼回来, 陈实托着罗盘,木车呼啸奔驰而来,稳稳的停在他的面前。后面追来十多人,叫道:“我的车,我的车!臭外地的抢我的车!" 四周围了不少人,还有些衙役挤入人群,喝问道:“何事喧哗? 陈实连忙道:"各位官爷来的正好,这小贼偷我钱袋被我摇住了。还有这个人偷我狗,被我家狗子打晕了,这十几个人,偷我车." 那些衙役围上来,其中一人喝道:"臭外地的,到我费县撒野来了!拿下他!it 众街役一拥而上,被陈实三拳两脚放倒, 他并未痛下杀手,有些不快道:“我听说你们费县排外果然如此。" 那些衙役起身,叫道:“我们费县从不排外,休得污蔑!臭外地的等着,不要走!"说罢恨恨而去, 陈实打算住店,却没有店家胆敢收留他,正在四处寻找客栈,却见一众衙役与县丞气势汹汹杀来,县令在后方压阵,还祭起了万魂幡。 陈实慌忙带着黑锅,逃出费县县城。 费县县令带着众人杀到城外,没能找到陈实这个臭外地的,含恨而归。 费县县令道:"若是抓到他,让他坐木桩,挂在木上 坐木桩是指木桩的一端削尖,屁股坐在上面,靠自身体重,慢慢的沉下去,木桩渐渐插入人体,受刑者一时间又死不了,痛楚不堪,惨叫不绝。 陈实无法在城中歇息,只好在城外随便寻了一间破庙勉强过一夜,半夜里只听外面有动静,不知是妖魔还是邪祟出来活动,有的吸食人血,有的吸食人魂,有的吃肉炼骨。 不过古怪的是,这些妖魔邪祟只是远远望了破庙里的陈实一眼,并未上前- 城外有着许多吊死的人,还有些坐木桩的人,够它们吃的,犯不着去招惹一个活人。 "拱州的民风,比我新乡还要淳朴。 陈实心道,“难怪能在多下养出小枣那等邪祟。 小枣此时已经封为黑山山君,邪气被陈实炼化,但在那之前却是人头枣树,说不出的诡异, 拱州一带的民风着实吓人,陈实也知道不妙,第二天赶到崐县,他小心翼翼的进城,去药材铺买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诸如血余炭、白丁香、上吊绳灰等物。 陈实研磨成粉,与朱砂混合,再加上黑狗血,在木车内外细细绘制符箓。 他所绘制的符箓乃造物宝鉴上记载的第四品符箓,名叫砗妖,比青衣秀士韦一敏所画的脑虫和牵丝虫还要强些。 陈实画好之后,又描绘几遍, 半夜,有不少人想打他的主意,还未靠近,突然只见那辆木车浑身冒烟,顷刻间四周烟雾一片,浓得呛人。 只见烟雾之中,红光放出,崐县贼人小心翼翼靠近红光但见红光中木车四轮撑地,疾行而来,木车四周长着许多臂膀,粗壮无比,几拳便将那几个贼人砸入墙壁或者嵌入地面。 车上门户大开,门户中口中满是利齿,长舌从口中飞出甩来甩去,卷住一人便拉入门户大口之中! 只听咻咻几声,几个贼人全部被砗妖吃下,没了踪迹 待到下半夜,砗妖将几人屙出,浑身赤裸,遍体恶臭, 陈实一路走来,见识到拱州的不少民情,前后过去十多天,这才来到拱州省城,一路可谓颇为艰辛, 陈实仰起头,便见拱州上空飘荡着三四面万魂幡,迎风飘展。 那几面万魂幡的威力令他也不禁心悸,深感力量可怕。 “拱州的万魂幡,好强! 陈实惊疑不走,这几面万魂幡不断吸收拱州死掉的百姓的亡魂,威力已经炼到重宝的层次! 此时进拱州省城赶考的秀才已有不少,秀才虽是读书人但没有官职,也要讨生活,他来到拱州省城时便看到到处都是寻找活儿干的秀才,人满为患。 尤其是新乡省不开秋闱,新多省的秀才也往拱州跑,导致这里的秀才更多, 他正在打量万魂幡,突然几个掮客凑上来,询问道:秀才,你也是来省城找活干的么? 陈实迟疑一下,现在距离六月初七还有十多天,他的确想找点活干,不能坐吃山空 只是,自己在城里能干什么活儿? 卖符么? 这时,一个高大男子推开那几个掮客走来,上下打量陈实一眼,道:“兄台是新多县的? 陈实道:“正是新多县人。 那高大男子听他口音,笑道:“桥湾镇的? 他口音带着新乡口音,道:“我也是桥湾镇的。你不要理会这些掮客,这些家伙,心黑着呢!你若是跟他们走他们便会把你卖到城郊的农庄里去,先给你吃一碗饭你若是吃了,便中了尸毒,会被炼成僵尸。那时,你便是行尸走肉,跟数十人下地干活,不知疲量,吃的是猪食,睡的是地铺,穿最破烂的东西,直到累死。累死之后,还要晒月光,让你变成尸祟,还要替他们干活。 陈实目瞪口朵,吃吃道:“还有这等事? 高大男子笑道:"你是我老多,我才救你。否则外人我都不屑告诉他。吃晚饭没?没吃我带你去吃! 陈实跟上他,高大男子道:“拱州这边还有一种邪术可以给修士洗脑,让其为自己做事,悍不畏死,不知疲惫,不要报酬。修炼此术的人,手底下几十上百个秀才都是干儿子,拜他为义父。给义父干活,不是理所当然,还要什么报酬? 陈实吃惊道:“怎可如此?" 高大男子带着他来到一栋酒楼,找个临街的地方坐下道:“还有一种术法叫豢养术。豢养数十个听从自己号令的弟子,传下功法,弟子修炼了功法,修炼来的法力会不知不觉间分出一半流到老师身上,帮助老师修炼。同样,弟子也可以收弟子,让其弟子拳养自己,但前提是你得会修改功法。 陈实瞠目结舌, 高大男子道:“这些都是害人的手段,正经人不屑去做我是平日里做驱邪炼祟的生意,加入拱州符师会。你在这张纸上画个押,我带你入会,做拱州省的生意。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温饱还是可以的。 他取出一张纸,纸上果然有拱州符师会的名号, 陈实在他的指点下画了押,高大男子收了那张纸,道:"我内急,先上茅厕。你来点菜,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来到掌柜旁边,向掌柜说了几句,转身走向后院 那掌柜带着几个壮汉上前,笑道:“秀才,你已经被你大哥卖给我们酒楼了。 陈实瞪大眼睛:“什么?我被卖了? 掌柜展开那张他画过押的纸,纸上多了几行话,却是卖身契,冷笑道:"你自己画的押,难道你不认? 陈实气极而笑:“这纸上原本没有这些字,后来才多出这些字!你们拱州省城,还有王法吗? “来人! 掌柜拍了拍手,冷笑道,“让这个多下来的穷酸秀才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王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被人卖了 掌柜身后六个壮汉一拥而上,一人试图从陈实背后锁喉两人去抓陈实两条胳膊,另两人站在前方,向陈实小腹踹去,还有一人拔出短剑,打算去挑陈实左手的手筋 秀才他们见得多了, 无非读几年书,获得神赐神胎,又懂得几手法术,自以为了不起,但只要被近身,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任由他们摆布。 更何况,他们也是秀才。 他们即将近身,陈实抓起桌子上筷笼中的筷子,面前人的脚还未踹到他的小腹上,他们的腿上便已经插满了筷子。 一根根筷子排成排,从二人的小腿一直插到大腿, 筷笼已然空了, 这短短一瞬间,陈实居然出手了四十多次,从筷笼中取出四十多根筷子,插在他们的腿上! 二人痛彻心扉,发出凄厉的长嚎. 陈实二指夹起左侧那人腿上的一根筷子,从伤口中拔出向后刺出,刺入身后箍颈那人的肩头凹下处,避开他的心脏。 那根筷子从其前胸穿入,竟刺穿他身后的肩胛骨 陈实又拔出两根筷子,左右开弓,抖手射出,筷子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前来抓他胳膊的二人只觉巨力袭来被两根筷子贯穿手心,整个人倒飞而起,一左一右嘭嘭两声挂在墙壁上,捧着手惨叫不绝, 另一人的短剑刺陈实的手腕,只觉眼花缭乱,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四周五人已经相继负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短剑是否还要刺下去, 尤其是陈实面前的两个壮汉,腿上插满了筷子,整个筷笼里四十多根筷子几乎全插在他们腿上,疼得两人一边惨嚎一边颤抖。 陈实看了看面前颤抖的剑尖,伸出手,指端轻轻勾了勾 手持短剑的壮汉颤抖着把短剑交到他的手中,陈实打量短剑,只见这把剑长约九寸,把柄四寸,刃长五寸,是用精铁所铸,柄上用朱砂和黑狗血刻了血符,中剑之后会血流不止。 剑身两侧也刻了符箓,却是金刚符,用来加持剑身,让剑体坚固。 陈实抬手挑剑,然后将短剑放入那壮汉的右手之中 那壮汉的左手手筋已经被挑断,,血淋漓的。 那壮汉握着剑,身躯颤抖,他没有看清陈实是如何挑断他的手筋的,因为实在太快了。 他猛地咬牙,身后浮现出神竞神胎,便要施展法术。 "看不出你也是个读书人。 陈实惊讶道,"你适才要断我左手手筋,所以我断你左手手筋,一报还一报,你若是想动法术杀我,那么我只能送你投胎去了。 那壮汉握着短剑的右手捧着自己的左手手腕,面目有些狰狞,想要动手,始终不敢动手, 陈实依旧坐在桌边,并未起身,而是侧头看向掌柜,心道:“夫子说三十而立,如今不到三十人,的确无须站起。 那掌柜面色阴晴不走,突然喝了一声,身后神龛浮现神胎坐于龛中,张口吐出一枚黑色金丹。 金丹力场散发,一片漆黑,散发出一股邪异气息。 黑色金丹,金丹四转…惊魂十三针! 陈实察觉到危险,脸色微变,抬手便将身边的圆桌呼的一声掷出! 切到掌柜身前,突然间被无数细微的剑气射圆桌旋转,得粉碎! 酒楼中的桌椅突然发出颤抖,茶壶、碗碟叮叮作响,桌椅上多出许多细密小孔,如同被虫蚁蛀了一般。 而茶壶碗碟上也顿时多出许多孔洞,壶中的茶水四面八方流出。 那是黑色金丹散发出的纤细剑气造成的结果! 那剑气细如毫发,无比纤细,并非惊魂十三针,但与惊魂十三针的路数差不多,皆是用纤细无比的银针或者剑气,专破罡气、金身、法身等肉身法门。 它比惊魂十三针更加危险,更加纤细,威力也更大,令人防不胜防! 陈实掷出圆桌的同时,身形已然向后翻身跃出,身形翻起的一瞬间,他的子午斩邪剑已然随着左手剑诀飞出! 无形剑气侵入掌柜的金丹力场,项刻间剑气便被无数纤细无比的剑气贯穿,变得干疮百孔。 然而即便是干疮百孔,这道斩邪剑气还是穿透金丹力场一晃而过。 那掌柜抬手抓住脖颈,瞪圆眼睛,看向陈实, 陈实身形已然翻出酒楼,落在外面的街道上,心中暗自懊恼:"我还是做不到三十而立,距离夫子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那掌柜手抓着的地方,鲜血不断流出,脖子上的脑袋也在向一侧滑下。 掌柜双手扶住头,大叫一声,面色惊恐的往楼上跑,叫道:“断续育!快取断续育来! 他心中慌乱,知道自己被陈实那道剑气切断了脖子,必须要用珍藏的断续育抹在伤口处,让药力渗入伤口中说不走还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他顾不得陈实,一边喊,一边向楼上跑,不料脚步刚刚落在楼梯上,突然楼梯咔嚓一声断开, 掌柜身形踉跄,摔倒下来,两只手捧着的脑袋顿时与脖子分开,鲜血喷涌而出。 “糟了! 他的脑袋滚出一丈多远,滚到墙音旯里,还在想道,我先前祭起金丹,金丹中的剑气释放,楼梯也中了许多剑气,被打得酥了。" 他的无头身体站起来,双手向前伸出,四下乱摸, 他的脖颈还在向外喷血,然而金丹却飞过来,压住涌动的血浆,让喷血的速度大减。 掌柜夫人和几个伙计听到叫嚷声,慌忙取来断续育从楼上奔下,不料脚下也是猛地踩空,楼梯断了下来,几人从楼梯上栽了下来,摔在地上,断续育也酒落一地。 掌柜夫人慌忙用手去捧地上的断续育,突然那具无头身体坚持不住,噗通倒下, 掌柜夫人呆住,脸上露出骇然之色,顾不得掌柜的生死连忙向外奔去,仿佛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掌柜那枚金丹,没有了掌柜的束缚,突然间金丹中蕴藏的力量爆发开来! "嗡- 无数黑色的细微剑气向外扩张,顷刻间便将酒楼第一层吞没。 掌柜夫人与那几个店伙计的身躯眨眼间便变成了血人被无数针形剑气穿透,无论血肉还是骨骼,或者五脏六腑,都被刺穿! 连同适才围攻陈实的那几个壮汉,包括掌柜自己,也在金丹崩散迸发的力量中粉身碎骨! 四周,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酒楼第一层的柱子、墙壁,桌椅板凳,等等事物在剑气中纷纷炸开! 陈实站在街道上,只见面前酒楼房倒屋塌,酒楼的第层在剑气中化作齑粉,随即是第二层酒楼在下坠途中也自在剑气中分崩离析! 无数碎木纷纷落下,堆积起来,烟尘弥漫 碎木变成木屑,木屑化作粉。 待到这一粒金丹的威力完全散去,地面出现一个圆形大坑,仿佛万钧铁球砸出来的一般, 陈实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若是自己在他的金这个掌柜修炼的法术,恰恰克制他,丹力场中,只怕也会碎得不能再碎。 朱秀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学得这么多夫子学问,须得践行。夫子六十耳顺,六十人围攻,还能打得他们的求饶声悦耳无比,方是丈夫。“陈实心道。 黑锅和木车就在酒楼外,并未被波及,适才那个大高个子老多也在,被木车压在车底,黑锅正踩着他的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想是此人卖掉陈实后,便来到酒楼外准备收了陈实的木车,顺便把黑锅也牵走卖掉,不料却被陈实的木车和黑锅联手殴打一顿。 "能够被黑锅和木车联手殴打,这厮不死也丢半条命, 陈实走过去,正欲检查车上是否少了什么东西,这时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一个软乎乎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接着 一个少女肉乎乎的身体贴上来,笑声冲入陈实的耳朵里 "陈家哥哥,你杀了人,还敢留在街上呢!不怕死啊! 那个挽住他胳膊的不是外人,正是文才书院的同窗胡菲菲,拉着他便往外走,悄声道,"你刚到拱州省城就惹是生非,整个酒楼都死在你手中,还不走等着官府抓你么? 陈实连忙取出罗盘,丢给黑锅,悄声道:“黑锅,开车跟上来! 黑锅连忙接住罗盘,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抓住罗盘,控制木车跟上陈实和胡事菲。 金丹爆炸,氵酒楼坍塌,动静颇大,引来街上人们,纷纷往这边赶。 黑锅控制着木车,从人群中挤出去,拱州省城的人们大抵是见多识广,对此见怪不怪, 木车渐渐加速,跟着陈实和胡菲菲穿过宽敞的街道,进入逼仄阴暗的胡同。 一人一狐一狗一车从胡同中飞速穿过,为遇到行人便贴在墙壁上,与行人错身而过。 不过木车有点宽,行人过不去时,木车便长出六七条粗壮的臂膀,胳膊丈余长短,把行人高高举起,送到下一双臂膀上,一路接力送到另一边。 胡菲菲跑了两三里远,这才放慢脚步,笑道:“陈家哥哥,你是不是被人卖了?傻乎乎的! 她笑着喘气,抬手在衣襟边扇风,风儿吹起一阵春光雪白,乍隐乍现。 陈实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卖了? 胡菲菲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娇憨,道:因为我卖掉了七八个人贩子了。 她不无得意,笑道:"他们见我是多下来的,想把我卖到青楼接客,于是被我将计就计,将他们卖到城外的农庄做苦力。 陈实目瞪口呆。 不过,这是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胡菲菲见状,更加得意,拉着他的手便向外面的大街走去,笑道:“我看到你站在酒楼外,把整座酒楼的人都杀了,我便知道陈家哥哥是被人卖了aaa0t 陈实脸色涨红,抗声道:“菲菲姐,这件事可以不用再提了。而且我并没有杀掉所有人,只是把掌柜杀了,掌柜的金丹失控,把其他人杀了。 胡菲菲笑道:"不提不提。你是秀才,来赶考的,怎么会被人卖掉?你不知道赶考要先去见拱州省的提督学校言么?" 陈实摇头,道:“什么提督学校官? 胡菲菲疑惑道:"你的私塾先生没有教过你?是了,你的私塾先生就是傅先生,傅先生跑到桥湾镇了,估计你没有去找他,难怪会被人卖掉。 陈实抗议:"你说过不提这回事的,这短短片刻,你提了三次! 胡菲菲眉开眼笑,道:“不提,不提。 "什么是提督学校官?“陈实问道。 胡菲菲道:“提学官就是朝廷任命的,各省负责春闱大考的官员,还负责选拔秀才,品行好的便有任命,品行不佳的秀才,甚至会被废黜,收回秀才生员的名号。我们这些去省城赶考的秀才,到了省城后便须得先去提学官那里报备。提学官会安排驿所之类的地方,供我们落脚居住,省得在外面漂泊被人卖掉。 "你又提!"陈实气得肚子鼓胀胀的 胡菲菲忍住笑,道:“不提,不提。我这几日一直卖人贩子赚钱,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提学官,正好咱们一起过去。你最近几日不要出门,你杀的那个酒楼掌柜,青后多半与拱州省城的大员有关,否则哪个胆敢在酒楼里买卖人口?” 陈实跟着她,询问道:"省城里贩卖人口的很多么?为何官府不过问? 胡菲菲笑道:“在省城做这种生意的,能是普通人么?官府怎么会过问官府?就算不是官府的生意,也是每年往大员兜里塞大把大把的银子,关系好着呢。 陈实沉默下来,有些难过道:"岂可如此?读书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读书可以考举,可以加入他们。 胡菲菲道,“读书也可以清者自清,独善其身。再不济便像我这样,找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嫁出去,做个县老爷夫人或者巡抚夫人! 陈实低声道:“加入他们?清者自清?我都不想要。能改变他们么? “改变这世道? 胡菲菲噗嗤笑出声来,用力挽住他的胳膊,“陈家哥哥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为何有时候又这么单纯?历来不知多少人打算改变这世道,被这世道教训得体无完肤,连混口吃的都难呢!提督学府到了! 第二章还没写好,大约在七点左右可以写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被人卖了 掌柜身后六个壮汉一拥而上,一人试图从陈实背后锁喉两人去抓陈实两条胳膊,另两人站在前方,向陈实小腹踹去,还有一人拔出短剑,打算去挑陈实左手的手筋 秀才他们见得多了, 无非读几年书,获得神赐神胎,又懂得几手法术,自以为了不起,但只要被近身,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任由他们摆布。 更何况,他们也是秀才。 他们即将近身,陈实抓起桌子上筷笼中的筷子,面前人的脚还未踹到他的小腹上,他们的腿上便已经插满了筷子。 一根根筷子排成排,从二人的小腿一直插到大腿, 筷笼已然空了, 这短短一瞬间,陈实居然出手了四十多次,从筷笼中取出四十多根筷子,插在他们的腿上! 二人痛彻心扉,发出凄厉的长嚎. 陈实二指夹起左侧那人腿上的一根筷子,从伤口中拔出向后刺出,刺入身后箍颈那人的肩头凹下处,避开他的心脏。 那根筷子从其前胸穿入,竟刺穿他身后的肩胛骨 陈实又拔出两根筷子,左右开弓,抖手射出,筷子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前来抓他胳膊的二人只觉巨力袭来被两根筷子贯穿手心,整个人倒飞而起,一左一右嘭嘭两声挂在墙壁上,捧着手惨叫不绝, 另一人的短剑刺陈实的手腕,只觉眼花缭乱,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四周五人已经相继负伤,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短剑是否还要刺下去, 尤其是陈实面前的两个壮汉,腿上插满了筷子,整个筷笼里四十多根筷子几乎全插在他们腿上,疼得两人一边惨嚎一边颤抖。 陈实看了看面前颤抖的剑尖,伸出手,指端轻轻勾了勾 手持短剑的壮汉颤抖着把短剑交到他的手中,陈实打量短剑,只见这把剑长约九寸,把柄四寸,刃长五寸,是用精铁所铸,柄上用朱砂和黑狗血刻了血符,中剑之后会血流不止。 剑身两侧也刻了符箓,却是金刚符,用来加持剑身,让剑体坚固。 陈实抬手挑剑,然后将短剑放入那壮汉的右手之中 那壮汉的左手手筋已经被挑断,,血淋漓的。 那壮汉握着剑,身躯颤抖,他没有看清陈实是如何挑断他的手筋的,因为实在太快了。 他猛地咬牙,身后浮现出神竞神胎,便要施展法术。 "看不出你也是个读书人。 陈实惊讶道,"你适才要断我左手手筋,所以我断你左手手筋,一报还一报,你若是想动法术杀我,那么我只能送你投胎去了。 那壮汉握着短剑的右手捧着自己的左手手腕,面目有些狰狞,想要动手,始终不敢动手, 陈实依旧坐在桌边,并未起身,而是侧头看向掌柜,心道:“夫子说三十而立,如今不到三十人,的确无须站起。 那掌柜面色阴晴不走,突然喝了一声,身后神龛浮现神胎坐于龛中,张口吐出一枚黑色金丹。 金丹力场散发,一片漆黑,散发出一股邪异气息。 黑色金丹,金丹四转…惊魂十三针! 陈实察觉到危险,脸色微变,抬手便将身边的圆桌呼的一声掷出! 切到掌柜身前,突然间被无数细微的剑气射圆桌旋转,得粉碎! 酒楼中的桌椅突然发出颤抖,茶壶、碗碟叮叮作响,桌椅上多出许多细密小孔,如同被虫蚁蛀了一般。 而茶壶碗碟上也顿时多出许多孔洞,壶中的茶水四面八方流出。 那是黑色金丹散发出的纤细剑气造成的结果! 那剑气细如毫发,无比纤细,并非惊魂十三针,但与惊魂十三针的路数差不多,皆是用纤细无比的银针或者剑气,专破罡气、金身、法身等肉身法门。 它比惊魂十三针更加危险,更加纤细,威力也更大,令人防不胜防! 陈实掷出圆桌的同时,身形已然向后翻身跃出,身形翻起的一瞬间,他的子午斩邪剑已然随着左手剑诀飞出! 无形剑气侵入掌柜的金丹力场,项刻间剑气便被无数纤细无比的剑气贯穿,变得干疮百孔。 然而即便是干疮百孔,这道斩邪剑气还是穿透金丹力场一晃而过。 那掌柜抬手抓住脖颈,瞪圆眼睛,看向陈实, 陈实身形已然翻出酒楼,落在外面的街道上,心中暗自懊恼:"我还是做不到三十而立,距离夫子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那掌柜手抓着的地方,鲜血不断流出,脖子上的脑袋也在向一侧滑下。 掌柜双手扶住头,大叫一声,面色惊恐的往楼上跑,叫道:“断续育!快取断续育来! 他心中慌乱,知道自己被陈实那道剑气切断了脖子,必须要用珍藏的断续育抹在伤口处,让药力渗入伤口中说不走还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他顾不得陈实,一边喊,一边向楼上跑,不料脚步刚刚落在楼梯上,突然楼梯咔嚓一声断开, 掌柜身形踉跄,摔倒下来,两只手捧着的脑袋顿时与脖子分开,鲜血喷涌而出。 “糟了! 他的脑袋滚出一丈多远,滚到墙音旯里,还在想道,我先前祭起金丹,金丹中的剑气释放,楼梯也中了许多剑气,被打得酥了。" 他的无头身体站起来,双手向前伸出,四下乱摸, 他的脖颈还在向外喷血,然而金丹却飞过来,压住涌动的血浆,让喷血的速度大减。 掌柜夫人和几个伙计听到叫嚷声,慌忙取来断续育从楼上奔下,不料脚下也是猛地踩空,楼梯断了下来,几人从楼梯上栽了下来,摔在地上,断续育也酒落一地。 掌柜夫人慌忙用手去捧地上的断续育,突然那具无头身体坚持不住,噗通倒下, 掌柜夫人呆住,脸上露出骇然之色,顾不得掌柜的生死连忙向外奔去,仿佛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掌柜那枚金丹,没有了掌柜的束缚,突然间金丹中蕴藏的力量爆发开来! "嗡- 无数黑色的细微剑气向外扩张,顷刻间便将酒楼第一层吞没。 掌柜夫人与那几个店伙计的身躯眨眼间便变成了血人被无数针形剑气穿透,无论血肉还是骨骼,或者五脏六腑,都被刺穿! 连同适才围攻陈实的那几个壮汉,包括掌柜自己,也在金丹崩散迸发的力量中粉身碎骨! 四周,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酒楼第一层的柱子、墙壁,桌椅板凳,等等事物在剑气中纷纷炸开! 陈实站在街道上,只见面前酒楼房倒屋塌,酒楼的第层在剑气中化作齑粉,随即是第二层酒楼在下坠途中也自在剑气中分崩离析! 无数碎木纷纷落下,堆积起来,烟尘弥漫 碎木变成木屑,木屑化作粉。 待到这一粒金丹的威力完全散去,地面出现一个圆形大坑,仿佛万钧铁球砸出来的一般, 陈实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若是自己在他的金这个掌柜修炼的法术,恰恰克制他,丹力场中,只怕也会碎得不能再碎。 朱秀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学得这么多夫子学问,须得践行。夫子六十耳顺,六十人围攻,还能打得他们的求饶声悦耳无比,方是丈夫。“陈实心道。 黑锅和木车就在酒楼外,并未被波及,适才那个大高个子老多也在,被木车压在车底,黑锅正踩着他的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想是此人卖掉陈实后,便来到酒楼外准备收了陈实的木车,顺便把黑锅也牵走卖掉,不料却被陈实的木车和黑锅联手殴打一顿。 "能够被黑锅和木车联手殴打,这厮不死也丢半条命, 陈实走过去,正欲检查车上是否少了什么东西,这时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一个软乎乎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接着 一个少女肉乎乎的身体贴上来,笑声冲入陈实的耳朵里 "陈家哥哥,你杀了人,还敢留在街上呢!不怕死啊! 那个挽住他胳膊的不是外人,正是文才书院的同窗胡菲菲,拉着他便往外走,悄声道,"你刚到拱州省城就惹是生非,整个酒楼都死在你手中,还不走等着官府抓你么? 陈实连忙取出罗盘,丢给黑锅,悄声道:“黑锅,开车跟上来! 黑锅连忙接住罗盘,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抓住罗盘,控制木车跟上陈实和胡事菲。 金丹爆炸,氵酒楼坍塌,动静颇大,引来街上人们,纷纷往这边赶。 黑锅控制着木车,从人群中挤出去,拱州省城的人们大抵是见多识广,对此见怪不怪, 木车渐渐加速,跟着陈实和胡菲菲穿过宽敞的街道,进入逼仄阴暗的胡同。 一人一狐一狗一车从胡同中飞速穿过,为遇到行人便贴在墙壁上,与行人错身而过。 不过木车有点宽,行人过不去时,木车便长出六七条粗壮的臂膀,胳膊丈余长短,把行人高高举起,送到下一双臂膀上,一路接力送到另一边。 胡菲菲跑了两三里远,这才放慢脚步,笑道:“陈家哥哥,你是不是被人卖了?傻乎乎的! 她笑着喘气,抬手在衣襟边扇风,风儿吹起一阵春光雪白,乍隐乍现。 陈实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卖了? 胡菲菲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娇憨,道:因为我卖掉了七八个人贩子了。 她不无得意,笑道:"他们见我是多下来的,想把我卖到青楼接客,于是被我将计就计,将他们卖到城外的农庄做苦力。 陈实目瞪口呆。 不过,这是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胡菲菲见状,更加得意,拉着他的手便向外面的大街走去,笑道:“我看到你站在酒楼外,把整座酒楼的人都杀了,我便知道陈家哥哥是被人卖了aaa0t 陈实脸色涨红,抗声道:“菲菲姐,这件事可以不用再提了。而且我并没有杀掉所有人,只是把掌柜杀了,掌柜的金丹失控,把其他人杀了。 胡菲菲笑道:"不提不提。你是秀才,来赶考的,怎么会被人卖掉?你不知道赶考要先去见拱州省的提督学校言么?" 陈实摇头,道:“什么提督学校官? 胡菲菲疑惑道:"你的私塾先生没有教过你?是了,你的私塾先生就是傅先生,傅先生跑到桥湾镇了,估计你没有去找他,难怪会被人卖掉。 陈实抗议:"你说过不提这回事的,这短短片刻,你提了三次! 胡菲菲眉开眼笑,道:“不提,不提。 "什么是提督学校官?“陈实问道。 胡菲菲道:“提学官就是朝廷任命的,各省负责春闱大考的官员,还负责选拔秀才,品行好的便有任命,品行不佳的秀才,甚至会被废黜,收回秀才生员的名号。我们这些去省城赶考的秀才,到了省城后便须得先去提学官那里报备。提学官会安排驿所之类的地方,供我们落脚居住,省得在外面漂泊被人卖掉。 "你又提!"陈实气得肚子鼓胀胀的 胡菲菲忍住笑,道:“不提,不提。我这几日一直卖人贩子赚钱,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提学官,正好咱们一起过去。你最近几日不要出门,你杀的那个酒楼掌柜,青后多半与拱州省城的大员有关,否则哪个胆敢在酒楼里买卖人口?” 陈实跟着她,询问道:"省城里贩卖人口的很多么?为何官府不过问? 胡菲菲笑道:“在省城做这种生意的,能是普通人么?官府怎么会过问官府?就算不是官府的生意,也是每年往大员兜里塞大把大把的银子,关系好着呢。 陈实沉默下来,有些难过道:"岂可如此?读书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读书可以考举,可以加入他们。 胡菲菲道,“读书也可以清者自清,独善其身。再不济便像我这样,找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嫁出去,做个县老爷夫人或者巡抚夫人! 陈实低声道:“加入他们?清者自清?我都不想要。能改变他们么? “改变这世道? 胡菲菲噗嗤笑出声来,用力挽住他的胳膊,“陈家哥哥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为何有时候又这么单纯?历来不知多少人打算改变这世道,被这世道教训得体无完肤,连混口吃的都难呢!提督学府到了! 第二章还没写好,大约在七点左右可以写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邪祟干娘 提督学府在拱州城西,远远看去,香火袅袅,学府旁边就是文庙,供奉夫子 陈实与胡菲菲来到提督学府外,只见这里已经有许多来自拱州各县和新乡各县的秀才排队报备,等候安排。 两人排队,把狗子和车留在外面。 胡菲菲很是兴奋,东张西望,寻找顺眼的书生,低声道"这里的书生可不是新多县的小屁孩们,肯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陈实道:“你现在选没用,等到秋闱大考放榜后,才能知道谁是举人。 胡菲菲有些忧愁,道:“我们狐女若是不能在中举之前选到如意郎君,会被姐妹们笑话的,会说没眼光,没本事,挑的夫婿还是她们挑剩下的。要选,一定要在中举前选,才是眼光好。 陈实还不知狐族有这种规矩, "若是能考中亚元,眼光便是独到,若是能考中解元那么在狐族的姐妹中便是鹤立鸡群了。 胡菲菲向他说着狐族的奇怪规矩,道,“若是连中三元那就是祖坟冒青烟,所有姐妹都羡慕得要死,可以在族中称祖奶奶了。 陈实询问:“你选中的如意郎君,若是没有中举呢? 胡菲菲有些紧张,摇头道:“肯走会中!我的眼光肯定不差!就算这次不中,还可以下次再考! "若是下次还是没有中举呢?“陈实又问, 胡菲菲很是不安,眸子里流露着焦虑::“那就下下次再考! 陈实有心报被她嘲笑之仇,步步紧逼,道:“若是还没中呢?若是一辈子都考不中呢? 胡菲菲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口中嘀喃道:“是了,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举,若是一辈子都是个秀才,我在小姐妹面前,还怎么抬头做狐,我要叫她们祖奶奶. 终于轮到他们,不过报备官不是提学官,而是提学参议 两个白发皓首的提学参议一边询问两人名姓,一边看文牒,又检查了两人的籍贯,师承来历,这才给他们的文牒上盖章,道:"你们今后住在城东的驿所,男女分开饮食自备。 陈实和胡菲菲谢过,向城东走去,路上听到不少书生埋怨提督学府在城西,!驿所却在城东,摆明了折腾人。 胡菲菲是个欢快性子,一路上嘻嘻哈哈,与陈实玩闹 开你被人卖了的玩笑,陈实则从她未来夫婿万一考不中举人来打击她,两人都有精准命中对方的武器,一路相互伤害。 突然,街上头缠红布的人敲锣打鼓,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吆喝,叫道:“红山堂,红山堂!红山一炷香,供奉娘娘无灾殃! "铛~铛! “红山堂,红山堂!红山三炷香,供奉娘娘不纳粮! "铛~铛! “红山堂,红山堂!红山庙中供娘娘,红山娘娘美名扬 陈实和胡菲菲站在路边,只见街道两旁的人家纷纷打开门户,点燃了香火,插在这群人的头人捧着的香炉里。 "好像是传教的。“胡菲菲张望一番,道。 他们身旁一个二十许岁的书生笑道:“这是红山堂在求香火。红山堂是我们拱州的一个符师会,里面的人都是符师,供奉的是红山娘娘。他们不传教,只求百家香火不过红山娘娘的确灵验,倘若备好供品,求子求福求财,都有应验。 陈实听闻是符师会,连忙道:“红山堂的符师,如何营生? 那书生道:"去各多县除邪。红山堂在各地都有眼线哪里有邪素,他们第一个知道,然后让符师前去除邪除邪后,可以去官府领赏钱。听闻他们除邪的时候,红山娘娘也会帮忙。 陈实闻言,不由心向往之。 他身上的钱够花到秋闱大考,大考后便身无分文,若是靠卖符赚钱,根本赚不到多少,不够他日常药材的开销 而且似拱州这等省城,符师多如蝼蚁,符价格不值钱,竟争激烈。 加入红山堂,除邪祟赚钱,多少也是条生路。 "拱州除了红山堂,还有其他类似的堂口么?“胡菲菲问道。 那书生道:“还有漕老会、盐老会,规模很大,一个掌管漕运,把持岷江的江运和走船放排,一个掌管采盐挖矿。这两家都有官府背景。有人说盐老会背后是都转运盐司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陈实谢过指点,道:“师兄如何称呼? 那书生道:“不敢,在下赵开运 陈实听到姓赵,便有些不痛快,拉着胡菲菲远离他。 赵开运莫名其妙, 两人继续嘻嘻哈哈,说笑不停。突然,陈实停下脚步 向一处大宅张望。 胡菲菲见他停下,也连忙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道:“陈家哥哥,你在看什么? 陈实向那处大宅努了努嘴,道:“你用天眼符看看。 胡菲菲连忙从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天眼符,陈实则一双肉眼看的分明,只见那座大宅内部香火鼎盛,香气汇聚成云,飘浮在大宅的上空,而在香云之下,则是一片森森魔气,厚重无比。 那栋大宅旁边就是岷江(原型:dwareriver),有条水路连通岷江,河面颇为宽阔,约有六七丈。 此刻,正有数十人,各自在身上拍了黄巾力士符,一个个身高丈余,力大无穷,正吆喝着号子,奋力拉动水闸将那巨大的铁闸缓缓升起, 陈实望去,只见崐江的江面突然隆起一块,水底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潜游,速度极快! “呼 江水涨起七八尺高,涌入那条水道,从闸口进入那栋大宅中。 大宅的香云下方,两盖血灯笼亮起,在空中飘荡,吞云吐雾。 胡菲菲取出天眼符,将天眼符激发,也看到这一,心中骇然,悄声道:“邪祟? 陈实压低噪音道:"应该是。奇怪,城中不是有万魂幡么?怎么还会有邪素入城? 赵开运凑上来,笑道:“适才河中的那个便是酒老会的岷江姥姥,原本是岷江中的邪祟,后来受了很多人的香火,久而久之居然诞生灵性,能够庇护一方。于是我们拱州的江民便供奉崐江姥姥为干娘,以此成立了漕老会 陈实惊讶不已,求教道:“邪祟还可以变成干娘? 赵开运道:"受的香火多了,就压制了邪性。没有了邪性,庇护上香的人,自然就是干娘了。" 陈实对他的观感不由好了一些 赵开运继续道:“漕老会的船工,要去岷江走船放排离开了拱州城的庇护,外面可都是邪祟。若是没有江姥姥庇护,只怕漕老会的船工早就死绝了。有了江姥姥,漕老会的人才能活下来。 陈实道:“原来如此。 这时,江面上一艘画舫飘过,陈实看去,只见画舫上有父女二人,是在新多县画航上的父女俩, "你们怎么在这里?"陈实惊讶万分, 船姑笑道:"最近城里很多秀才要去拱州赶考,我们便在岷江摆渡,从下游逆行到这里来,赚个辛苦钱。秀才祝你高中!" 陈实笑道:“承蒙吉言。拱州有酒老会,把持漕运,你们当心他们找你们麻烦。 船姑道:“我们打点过了,不会有麻烦! 父女二人荡着船远去 漕老会总坛,坛主曹云深看着正在吞吐香火之气的江姥姥,突然忍不住剧烈咳嗽,大口咳血,面色有些爸白 崐江姥姥的神相显现出来,是个缠头的老太婆,拄着一根比自己高出两三倍的木杖,也是连连咳血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实力这么恐怖? 坛主曹云深面带恐惧之色,低声道,“我与姥姥联手竟未能伤到那对父女分毫,反倒被他们打成重伤!拱州城何时来了这么一对高手? 漕老会把持漕运,这对父女居然在江摆渡,抢漕老会的生意,引起会众的不满,于是便有人带着许多条船堵截这对父女,打算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不料却被打了一顿。 漕老会的香主出头,也被打了回来。 坛主曹云深知道来人非同小可,但漕老会的脸面不能丢于是便请来岷江姥姥,亲自与之对决,没想到还是被对方打了一顿! 他甚至没能看出对方的底细! 陈实与船姑父女有过两面之缘,颇为喜欢船姑的泼辣。 难得能在这里遇到他们,陈实也很是开心。 这时,他又轻咦一声,又看到一处大宅,宅中血气滔天一片暗红,一座肉山匍匐在那里,血色正是从肉山中散发出来。 不过这幅景象,普通人肉眼无法看到。 "这处大宅,是红山堂的总坛。 赵开运道,“红山堂供奉红山娘娘,!你看到的那座肉山便是红山娘娘! 陈实惊疑不走,道:“红山娘娘到底是什么? 赵开运没有用天眼符,肉眼凡胎,看不到红山娘娘,道"我舍不得买天眼符,看不到红山娘娘,不过我听人说红山娘娘是一个血太岁,听闻是从山里挖出来的。挖出来时,方圆十里人畜,死个尽绝。 陈实吃惊道:“红山堂的符师,供奉这种邪素? 赵开运道:“红山娘娘受了香火,便不算邪祟。 待来到城东,这一路走来,因陈实居然看到四五处香火鼎盛的魔气深重之地! 不过这些地方往往是拱州的大势力。 "拱州这么多人,供奉的都是邪祟,已经养成气候,每个都不逊于黑山奶奶!甚至比黑山奶奶还要强很多!" 他暗暗惊心,"拱州难道便不怕月亮升起来,邪祟异变 么? 黑山奶奶的实力极强,这只邪祟是陈实在它神相被人打碎的情况下,用山君庙的横梁打死,那时黑山奶奶的力量十不存一。 而拱州城里,不弱于黑山奶奶的,有六个!”从前还可以用香火来压制邪性,如今白天也有月亮需要的香火更多,只怕这些邪祟干娘,迟早会惹出大乱子!“陈实低声道。 赵开运笑道:“有官府在,能出什么乱子?拱州城中有巡抚、总督、总兵、巡按御史,还有三司,镇守太监都转运盐司使,煎盐司,茶马司,多少大员?这些大员来自世阀大族,本领高强,怎么会出乱子? 陈实摇头道:“让邪祟入城,绝非好事。就算拱州城中有这么多高手镇守,只怕也会有疏忽的一天。 他们来到驿所,陈实和胡菲菲分开,只见驿所里已经人满为患,一个房间里往往挤四五个书生, 陈实和赵开运在驿所的守卫带领下,住进一个四人间。 陈实放好东西,收拾一番,熬药煮药当做晚饭,到了夜晚,只见还有人在挑灯夜读。 陈实睡下,到了下半夜,突然他在阴风中醒来,睁开眼睛,借着灯光,隐约看到房间里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在吃同房间的一个书生的脚丫子,已经将那书生的右腿脚丫子啃得只剩下白骨。 那书生依旧在酣睡,什么也不知道,口中传来鼾声- 第二章来了,抱歉时间晚了点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红山娘娘(月中求月票) 陈实的眼睛在夜间也能看清东西,只是看不太远,勉强凝聚目力,看见那黑影是一只黑熊,外面穿着人类的衣裳,是书生的道袍,脑袋梳着发墨,插着发善 它的道袍颇为宽大,遮住肥胖的身躯。 书生穿道袍,传闻来源自嘉靖皇帝,嘉靖皇帝便是道门中人,号称万寿帝君,紫极仙翁,并且赐道袍给文武百官。后来书生便以穿道袍为荣。 若是在夜间与这头能遭遇,肯定会以为它只是一个肥胖的女书生。只有走到近前,才能看出它是能。 不过看清它时,往往也晚了,黑能会直接扑过来,将你吃掉! 这只黑能一边吃着那书生的腿,一边警觉的东张西望吃东西的时候声音很小,应该是担心惊醒其他人。 突然,"它像是察觉到什么,扭头向陈实这边看来, 陈实目光闪动,正欲施展法术斩杀这只黑熊,突然房间中神光乍现,赵开运脑后浮现出神龛神胎,嗡的一声一道剑气飞出! 黑熊灵巧无比,竟然在这么近的距离,避开赵开运的子午斩邪剑,探手将那吃了一半的书生抓起,轰的一声将墙壁撞穿,逃出房间! “邪祟,还想逃! 赵开运也没有料到它居然能避开自己的剑气,立刻翻身跃起,向外追去,突然一道呼啸风声从身边吹过,将他身形带的险些向前飞出, 赵开运惊疑不定,急忙稳住身形,却见从破洞中冲出去的身影个头不高,正是陈实,直奔黑熊而去! “不要近身! 赵开运惊叫一声,却见那道身影与纵跃如飞的黑熊稍触碰,一个巨大的黑影如遭雷击,向一侧飞出,轰隆轰隆,连续撞穿几堵墙才停顿下来, 其他书生立刻被惊醒,纷纷起身向外张望 他们都是秀才,得到神赐神胎,此刻一盏盖神龛祭起神胎散发光芒,照耀得驿所通透如昼 "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一片嘈杂,到处都是询问声 赵开运匆忙赶上前去,却见那黑熊精全身骨骼碎裂,如同一滩烂泥倒在墙下,没了气息。 赵开运惊疑不定,急忙赶到陈实身边,只见陈实气血蒸腾,在体外形成一片血云,将那个被啃掉小腿的书生托在空中。 "他中了迷魂符,魂魄被迷,走在阴阳两界之间,所以一直昏睡不起。 陈实气血托住那书生,右手掐剑诀,飞速道,“我以招魂符唤来他魂魄,让他魂魄归入肉身! 他话音刚落,右手剑指为笔,在空中书画出招魂符,气血凝聚成符,随即嗡的一声变得明亮起来,扭曲而神秘的文字闪闪发光,被陈实轻轻一推,进入那书生体内。 “好疼!。 那书生醒来,捧着自己的小腿发出凄厉惨叫。 陈实没有管那个书生,而是来到死掉的黑熊精跟前,像是在摸索什么。 赵开运见状,连忙跟过去,对他不禁佩服万分,道:陈兄弟,你符箓造诣这么高,去红山堂的话,只怕能领月俸三十两,好歹是个教头!这只邪祟竟敢跑到驿所吃人,真是胆大包天! 陈实摇头道:“他不是邪素。 “不是邪祟?”赵开运怔住。 陈实在黑熊脑后摸了摸,突然抓住一根坚硬的毛,用力拔下,那黑熊精的身体竟在扭曲变化,很快便从能变成一个女子! 这是造畜术,一种法术。这个女子应该修炼了造畜术可以把其他人变成牲畜,也可以把自己变化成猛兽 陈实猜测道,“她变成了黑能,难以控制兽性,所以出来吃人。 赵开运看到那女子腰间挂着的木质令牌,吃了一惊,失声道:"是天姥会的弟子!闯祸了!陈兄弟,我们快走 他拽掉那木质令牌,转身离去 陈实连忙跟上他,询问道:"天姥会是什么?赵兄,这次天姥会的人造畜失控,跑到驿所吃人,咱们在理。何须离开?" 赵开运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匆匆走出驿所,这才道:有理也讲不清!拱州的官府不问事,还有哪地方讲道理?我是红山堂的符师,咱们去红山堂,把这个令牌供在红山堂的香炉后面,借红山堂的香火之气压制令牌,天姥不敢招惹红山娘娘! 陈实心中惴惴不安,白天的时候他见识过拱州漕老会盐老会和红山堂供奉的一个个邪祟,强大无比,简直如邪神一般。若是被这样的存在盯上,的确不是一件好事 “赵兄,我来拿着天姥令,免得连累到你。“陈实道, 赵开运犹豫一下,将天姥令给他,道:“此物不可损毁破损后,天姥便会感应到你,若是知道你杀了它天姥会的弟子,肯定将你抓去,生不如死!" 陈实谢过。 赵开运与他只是初识,说过几句话,但待人很是热情明明只是陈实的事,他却主动揽在身上,帮陈实出谋划策。 "是个值得结交的人。“陈实心道 虽然世道险恶,但他还是遇到不少怀揣着希望的人,如诸葛剑,如李天青,如丁叮,再如身边的赵开运, 红山堂的总坛离驿所不算太远,只隔着两里地,赵开运来到总坛前,几个红山堂的力士守在门外,还有两尊石狮子,一人多高,站在门前。 看到他们到来,那两只石狮子突然动弹一下,一只石狮子从石墩子跳下,抬起巨大的前爪,挡住二人, "止步!"一个红山堂力士道, 赵开运取出红山堂的信物,那石狮子这才放他们过去, 那几个红山堂力士也没有阻拦 赵开运飞速道:“几位师兄,堂主在么?" 一个力士摇头道:"堂主不在。彭堡出现一只祟,死了几个兄弟,萧香主也没能将它拿下,还被重伤,所以堂主亲自赶过去了。 有香主在总坛么?t. “路香主在香堂, 赵开运连忙带着陈实进入总坛,陈实四下看去,但见这处大宅雕梁画栋,三两步便是一个香炉,炉中焚着香火十步必有灯笼,是红灯笼。 总坛内道路曲折,从高大的楼宇下穿过长长的走道,又贴墙穿过几道门户,这才来到香堂。 香堂中摆着九十九益香油灯,灯火虽多,却不甚明亮。 有几个人坐在香油灯前的蒲团上,其中一人正在出元婴在香油灯的灯火间游荡,出入火苗之间, 那人应该是个符师,座下的蒲团四周,气血浮现出金光符的构造,他应是受了伤,金光符又称金光护身符,可以镇守道心,不受外邪所侵。 他的元婴不大,只有指头大小,行走在灯焰之中,吸收香油灯灯焰中的纯阳之气,弥补自身的损伤。 他元婴走过的灯焰,灯焰会飞速变得黯淡,过一会儿才会恢复。 陈实不是红山堂的人,因此留在外面,赵开运走了进去先是向蒲团上的几人分别见礼,然后来到一人身边,躬身悄声说了几句。 陈实站在香堂外,向香堂后看去,只见月光如华,突然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向香堂后落去,缤纷灿烂,如满树梨花飘罗飞落, 而在香堂后,是一座肉山,闻不到任何异常气味。 那座肉山便是血太岁 血太岁在吸收月华,才形成月华如梨花的景象! “血太岁好强! 陈实心中颇为震撼,但又有些不解,“血太岁主动吸收月华,难道便不怕被月华邪化? 吸收月华,便会化作邪素,这是常识, 陈实爷爷陈寘都,寿命耗尽,给自己办葬礼蒙骗阴差逃过死劫,然而却没有逃过月光照射,导致时而清醒时而浑浑噩噩,很想吃掉孙子 后来陈寅都与邪菩萨一战,压制不住魔性,这才主动进入阴间,但魔性也是因为月光照射而起。 血太岁主动吸收月华,还没有大开杀戒,在陈实看来颇为奇怪。 这时,香堂中的那位路香主转头向陈实看来,低声道:"既然是义举,我们红山堂不能不帮。 路香主依旧坐在那里,道:“陈兄弟,你进来。n 陈实正欲走入香堂,赵开运连忙道:“走慢点,不要带起风。萧香主的元婴受损,还在疗伤,不能受风吹。 陈实放慢脚步,进入香堂, 路香主吩咐道:“陈兄弟,你将天姥令挂在那尊香炉后给鹤童子上三炷香。鹤童子若是受香,去告票娘娘,那就没事了。若是不受香,三炷香会倒下,我们红山堂就不能管你的事了。 陈实谢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三脚香炉,如同一个大蛤蟆,趴在台子上。 香炉四周散发着香火之气,袅袅青烟,向后方的仙鹤飘去。 那仙鹤红冠白身,翅膀尖是一排黑色,应是个瓷器,单脚立在那里。 陈实将天姥令挂在仙鹤瓷器的爪子上,上了三炷香 他站在香炉前等了片刻,香炉中的香始终不倒。 他还在等待,脑海中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笑道:“娘娘说天姥会的弟子作恶,公子替天行道,不是坏人。这件事,娘娘揽下了,天姥不会找你麻烦。 陈实舒了口气,躬身谢过, 那鹤童子声音道:“不敢。娘娘说,公子有大运在身娘娘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陈实惊讶莫名。 “娘娘说,天姥会的人已经知道弟子死亡一事,将此事上禀天姥了。天姥会来杀你,你今晚留在香堂, 那鹤童子继续道,"今晚过后,一切平安,明天你便可以离开了。 陈实称谢,从香炉前退下, 路香主道:“既然鹤童子受了你的香,你便留在香堂中。萧香主元婴受损,也留在堂中。你坐在萧香主旁边不要出去。若是出去,娘娘恐难保你。 陈实谢过,坐在萧香主旁边。 萧香主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向陈实轻轻点头。 陈实也点了点头 路香主道:"赵兄弟说你符法精湛,可以空手画符,陈兄弟可否施展一下? 陈实当即剑指画出一道平安符。 路香主见状,眼睛一亮,笑道:“陈兄弟年纪不大,但符箓造诣非凡,我们红山堂中能在你之上的,恐怕不到十个,而且都是香主、堂主。陈兄弟有兴趣加入红山堂么?可以给你一个教头之位,每月有三十两纹银的俸禄 陈实道:“我需要很多钱,每月三十两只够花三天。 路香主吃了一惊:"一天花十两银子!你是吃银子长大的么?" 他想了想,道:“我们香主,每月也只有五十两银子若是不够花,还得出去猎杀邪祟去官府换钱。原本除邪祟是官府的职责所在,但官府嫌麻烦,又死了很多府的衙役,后来就交给我们红山堂符师会了。你若是本事足够强,倒可以猎杀邪祟再赚一笔。倘若你杀的邪素够多,也可以成为香主,每个月就能领五十两了。 他补充道:"你别把我们红山堂想象成一个供奉邪神的地方,其实我们原本都是苦哈哈。拱州想来你也看到了没有点势力活不下去,我们这些符师便聚在一起,组成红山堂。红山堂的全名,叫做红山堂符师互助会,做的是济世救民的生意,不是杀头的买卖。 陈实原本觉得红山堂有些邪异,闻言才稍稍放心,询问道:"我来拱州只是赶考,待大考后便会回新多,会有影响么? 路香主笑道:"红山堂本来就很闲散,你想走便走。不过你离开拱州后,便没有月俸了。 陈实立刻答应下来。 众人正说到这里,突然外面风声顿起,狂风呜咽,发出鬼哭之声,越来越近。 香堂中,一盏盏香油灯的灯焰乱窜,忽的呼啦啦暴涨进发出青绿色的火焰,窜起五六尺高! 萧香主的元婴正在灯焰中疗伤,被这股阴风一吹,浑身疼如刀割,不由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来滚去。 快催动定风符!"他叫道。 路香主急忙催动气血,试图定住阴风,不料气血刚行四周一片大亮,却是陈实已然催动气血形成一张定风符定住阴风。 呼啦啦往上窜的青绿色火苗这才恢复正常颜色,火焰也开始回落。 "他的符法,在我之上! 路香主骇然的看着陈实,“我们红山堂大部分符师都不如他,只怕只有堂主才能胜他一筹! “红山,你的人杀我弟子,你要包庇他不成? 香堂外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叫道,“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血洗你红山堂! 她话音刚落,突然大吼一声,香堂的窗棂门户被吼声震得洞开,狂风呼啸灌入香堂,九十九盏油灯尽灭! 陈实借着月光向院子里看去,但见院子被一个巨大的老妪脑袋塞满,那老妪的面目堵满了他们的视线,张开大口,正自大吼! “天姥,你放肆了。 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传来,听这声音,浑然想不出声音的主人是香堂后的肉山,只觉是一个妙龄少女! 兄弟们,月中啦,劳驾看一看有没有月票。求一张月票冲榜!!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拐走(月中求月票) 那老妪脑袋张口,口中突然有无数条舌头飞舞,向香堂中飞去。陈实眼见一条长舌直奔自己而来,顾不得许多,立刻腾空闪身,脚踏北斗七星步,试图避开, 然而他的速度快,那些舌头更快,有如一条条厚重的红布唰地一声便将他缠绕. 一股腥臭气扑鼻而来,呛得陈实眼泪横流, 那些臭气向他体内钻去,舌头更是古怪,盖在他身上他的皮肤便酥麻起来,真气失去感应 突然,院落上空红光大放,一条条巨大的舌头被红光斩断! 老妪头颅口中长舌尽断,立刻驾驭黑风呼啸而起,速度极快。 从下方向上看去,但见那老妪头颅乌发飞舞,迎着天空中的月亮飞去,声音远远传来:“红山,人我带走了下次再跟你算账! 院中激荡的黑风澎湃作响,冲入香堂,像是要将香堂灌满。黑风中,刚才落在香堂里的舌头旋转起来,将陈实死死缠绕其中! 陈实拼命鼓荡气血,也丝毫冲不破这些舌头的缠绕! 从那舌头中传出强烈无比的臭气,是天姥炼就的邪气向他体内钻去,侵染他的真气,导致他的气血飞速枯败下来,只剩下金丹还能对抗邪气侵袭, 他的金丹藏在体内,若是在外面,只怕已经被这股邪气所污染。 那些舌头裹住陈实,如同大蟒般飞速游动,灵活无比, 从柱子攀上房梁,从屋顶游过,直奔门户而去! 路香主急忙催动神龛神胎,元婴飞出,虽然只有麻雀般大小,但是速度极快,闪电般射出,将长舌洞穿! 萧香主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也立刻催动道法,堵截那些舌头。 突然那些舌头分叉,一部分依旧裹着陈实,一部分则如同人的手脚舒展开来,迎上两位香主的法术, 甫一照面,只听啪啪两声,两位香主闷哼一声,倒跌飞去。 舌头迈开“腿脚”,飞速向外奔去,突然纵身而起,跳到半空,又有两条舌头在身后铺开,仿佛翅膀,振翅而去速度极快,直追月亮下正自逃遁的老妪头颅。 萧香主和路香主翻身跃起,看到这一幕,追之不及,正在焦急,突然香堂供坛上一声鹤唳传来,高亢嘹亮。 那只受陈实香火的瓷器白鹤活过来,振翅而起,穿堂而过,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奔飞行的老妪舌头而去。 路香主等人抬头看去,白鹤与那些怪舌在月下追逐,速度极快,相互搏杀。 长舌缠绕白鹤,似乎将它勒死,白鹤啄击长舌,将其洞穿,又用利爪撕扯,将一条条长舌扯断。 呼吸之间,那些舌头散落下来,陈实也从空中跌落。 以这个高度,只怕摔下来便会摔成烂泥一堆! 那白鹤在空中倏忽来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追上那些掉落的舌头,一口一个,"像是吃长鱼一般,将这些长舌吃掉。 路香主飞速向陈实坠落的方向追去,心中暗暗焦急:以我的速度,只怕来不及接住陈兄弟! 萧香主也在向外冲去,不料牵扯到旧伤,哇的一声吐了口血,不敢再追。 “唰!0 白鹤吃掉最后一条舌头,低空俯身飞速从路香主身边掠过,掀起阵阵飓风,吹得四周房屋瓦片乱飞,猛地扶摇而起,将坠落的陈实接到背上。 陈实以为自己将会摔成烂泥,不料落下处却极为柔软稍稍松一口气。 他被天姥邪气入侵,全身麻痹,只剩下金丹还保持着活力,动弹不得,心中暗道一声厉害。 "我的实力在多下也算是数一数二,到了县城,,也能排上名号,但是到了省城这种地方,就不够看了。 他稍稍宽心,命总算保住了 此刻邪气入体,还在往他的体内钻,好在陈实以金丹护住心脉,不让邪气入心。 此次拱州之行,他的眼界见识提升了不少。 一个酒楼掌柜便炼就四转金丹,因险些让他葬身在毫毛剑气之下。天姥会的姥姥,仅凭舌头便将他擒住,险些坏他修为,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不出来见识一下,不知天下间还有这么多的高手 “我距离得夫子真传,还差得很远。难怪朱秀才一定让我出去走走。n 他对朱秀才的钦佩之情油然而起,暗赞启蒙恩师有先见之明。 白鹤张开双翼,”缓缓落入红山堂的香堂院落中 赵开运连忙冲过来,陈实从白鹤背上滑落。 他连忙将陈实接住,免得摔在地上。 那只白鹤正是鹤童子,个头比房子还要高很多,低头看了看陈实,口中发出清脆童音,道:“他中了邪气,这个我就不懂得怎么医治了。 说着,它身躯飞速缩小,化作正常白鹤大小,蹦蹦跳跳进入香堂,回到原来的地方站立,渐渐化作瓷器 萧香主和路香主也先后冲过来,见陈实中了邪气,连忙道:"是天姥的邪气,别说金丹,就算元婴也会被污染!把他抬到娘娘面前,娘娘可以医治!" 三人连忙把陈实送到后院,放在那巨大的肉山前。 他们不敢逗留,各自退出后院,守在外面 陈实躺在那座肉山前,四肢失去知觉,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动。 肉山便是红山娘娘,之所以叫做红山,是因为这团太岁是一团红肉,高约十多丈,长宽约有四十余丈,匍在地上,微微蠕动,如有生命,没有任何血腥味儿。 血太岁。 血太岁泛着红光,突然有月华如潮,纷纷扬扬落下,被血太岁吸收。 月华在血太岁内部流淌,让血太岁内部变得明亮起来可以看到这些月华流经何处。 陈实无法动弹,但可以看到那月华流淌的路线,,不由微微一怔:“这月华在红山娘娘体内流淌的路线,好像是人体真气流转的路径。 他虽然修炼的是三光正气诀,但是在真王墓外见识过很多石碑上的功法,对各种功法的气血运行路线图并不陌生。 大部分功法,首先要摒除杂念存乎一心,然后真气自然而然的从人体的尾闾关而起,沿着脊柱向上而走,从脑后到百汇,自百汇注流而下,到口舌处。 舌抵上腭,叫做搭鹊桥,连接任督二脉,再从喉管而下, 一路注流,到会阴,再到尾闾,称作一周天。 各种功法,都离不开这个周天, 因此陈实一眼便看出,红山娘娘体内的月华运行路径虽复杂,但也没有离开人体任督周天。 可是,红山娘娘明明是一团血肉,是山里挖出的太岁怎么会人类的功法? 他刚想到这里,却见月华在血太岁中流转了几个周天突然流出,注入他的眉心。 陈实心头一跳:“糟糕!月光入体,我要变成邪祟了!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月华入体后并没有邪气,反而很是温润,将他体内的邪气渐渐炼去。 陈实愕然。 “难道红山娘娘将月光中的邪气炼化了?这个红山娘娘 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深知月光的可怕,天下间邪祟肆虐,大部分皆因月光而起,很多邪祟是人畜死后,被月光照射化作了邪! 就算是爷爷陈寘都,也难以对抗月华的侵袭,难免魔化不得不进入阴间躲避。 而红山娘娘竟能炼化月光中的邪气,将月光化作温和纯正的正气,着实奇特! "莫非是这门功法的作用? 陈实想到这里,用心记忆红山娘娘的行功路线,打算邪气被炼化后便试一试,这时他脑海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很是柔和:"你不要修炼我的功法,我能炼化月光中的邪气,大概是我血肉的作用,与功法的关系不是很大。 声音柔美,又给人一种妙龄少女的感觉。 陈实想要说话,喉咙的肌肉却不能动弹, 那少女声音继续道:"小城便修炼了我的功法,他虽然修为越来越高,但也越来越难以压制邪气。我很担心他 陈实纳闷:“小城是谁? 他无法说话了,因此只能想一想。 "小城就是玉天城,红山堂主。 红山娘娘仿佛能读懂他的想法,道,“他那时还很年轻我刚刚出土,无法控制自身力量,死了很多人。他冒着性命危险闯到我身边,安抚我,教我控制情绪,我便跟随他来到这里。他说要找更多的人来,供奉给我香火助我压制邪气. 她的声音有些黯然,道:“后来他成立红山会,把我供起来,他总是压力很大,觉得自己实力太弱,于是就修炼了我的功法。他变得越来越强,可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实体内的邪气经过月华不断淬炼,渐渐身体恢复自如于是起身坐起,道:"多谢娘娘援手。娘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座血太岁微微晃动,似乎治愈他很是开心。 陈实脑海中传来少女的声音:"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很是奇怪。我记不起这种气息从何而来,但总觉得熟悉。 陈实心中微动:"熟悉的气息? 他取出西王玉玺,试探道:“娘娘说的熟悉气息,莫非是这个? “不是。 陈实又催动小庙,将石矶娘娘的脑袋放在地上,询问道"莫非是这个? 也不是….就是这个! 红山娘娘的少女音显得很是兴奋,似乎在连连雀跃,道"就是这个,就是你脑后的那座小庙!我特别熟悉! 这时,外面传来鹤童子的声音,悄声道:“娘娘,庄重!庄重!你不要总是像个小姑娘似的,要庄重!否则红山堂的人就不怕你了! 红山娘娘连忙收声。 陈实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路香主会让自己给鹤童子上香鹤童子转达给红山娘娘。 想来红山娘娘是少女音,而且性格又很是活泼,没有给人足够的神圣感,所以需要鹤童子来转达红山娘娘的意思,维持红山娘娘的神秘和庄严 否则这少女音一出,红山堂的教众只怕要跑掉一半! 鹤童子的声音传来:“陈实,你叫陈实对吧?你伤好了就赶快出来! 陈实忍住笑,正打算出去,红山娘娘道:“他体内的邪气还没有完全炼化,不彻底拔除,会留有隐患。 鹤童子只好让陈实继续留在后院,道:“娘娘不可再对他透露我红山堂的机密了,否则传出去,就没有香火了 红山娘娘应声称是,悄悄对陈实道:"鹤量子总是管着我,不让我和红山堂的符师说话。他说我的声音不够庄严,但他自己就是娃娃音。 陈实笑道:"他是童子,娃娃音无妨。他转达你的意思时,我就觉得红山娘娘必定是一位庄严肃穆的娘娘,心生敬仰。t 红山娘娘有些犯愁,道:“话虽如此,但我到了拱州城后,就一直呆在这里,无法出门,总是憋得慌。 陈实道:“娘娘凝结神相了么?若是凝结了神相,我伤好了后,倒可以带着娘娘四处走走。 “真的? 那少女音又惊又喜,笑道,!“我病我跟很多符师说过让他们带我出去玩,他们都不敢,鹤童子也不敢! 陈实心头一突,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一件不该答应的事情。 后院中红光闪动,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从肉山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落在陈实面前,兴奋道:“你答应带我出去玩,可不能反悔! 这女孩冰雪可爱,浑然看不出真身竟是血太岁 她身着红色襦裙,襦裙有着很多裙摆,拖在地上,上身是围裳,外面披帛,也都是红色,只是颜色有深有浅。 虽是大人衣裳,但都是小一号的,穿在她身上很是得体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只要陈实答应下来她就欢呼雀跃的样子。 陈实将顾虑丢在一边,笑道:“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不会反悔!" 红山娘娘欢呼雀跃, 很快,陈实体内邪气完全被炼化,收起石矶娘娘之首道:“娘娘,你先藏在我的小庙里,我担心被路香主等人发现。 红山娘娘压制住兴奋,站在陈实面前,被陈实照了照便进入庙中,坐在小庙的另一个神龛上。 陈实向外走去,心中七上八下,暗道:“我刚答应加入红山堂,就拐走了红山娘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 一月中啦,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悬空镇海 红山娘娘到了陈实的小庙中,坐在神意上,只觉身心舒坦,比果在红山堂舒服多了 她不由自主跏趺而坐,五心朝天,自身真气流转,帮助陈实理气。 这种姿态,说不出的舒服 陈实惴惴不安,向外走去,体内传来磅真气,调理气血,反哺心肝脾肺肾丹田气户精堂神室,说不出的舒坦 “红山娘娘懂的真多,比石矶娘娘好太多了, 他心中暗道,“到了庙里,石矶娘娘就一动不动,红山娘娘就会帮我调理,修成金丹四转也就更快了! 金丹四转,金丹为黑色,便可以尝试金丹出窍了, 陈实看到别人金丹出窍,自己也很想金丹出窍,但他修炼的方式与其他人不同,只能艳羡。 他到香堂,路香主和萧香主还在香堂中,赵开运已经离开,想是去补觉了。 萧香主原本便受了重伤,经过这一闹,伤势没有减轻不说,反而更重了,正在努力的借香油灯灯焰中的阳气调理。 香油便是芝麻油,蕴藏很强的阳气,但比黑狗血的阳气温和许多,点燃香油后,可以借灯焰来炼去元婴乃至金丹中的杂质以及阴气。因此治疗金丹和元婴的伤,常常需要点燃香油灯, 供神的时候灯火也往往是香油灯,盖因庙中供奉的神祇也需要灯焰中的阳气来调理神力,向阳神转变 “陈兄弟,你伤势好了? 路香主迎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无碍,这才放心道,“今日我先给你办理入会,加入我红山堂后,我可以做主任命你为红山堂的教头。以你的才学,做个香主也是绰绰有余,不过我是香主,不能任命香主。须得等玉堂主回来之后,才能决断。 陈实谢过,道:“若非红山堂和娘娘,我性命危也。堂中但若有事,我万死不辞, 路香主笑道:“玉堂主说过,大家都是乡巴佬出身,无权无势的,若是再不相帮,那就真的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了。帮忙本就是分内之事。这次天姥吃了个大亏知道自己不如红山娘娘,后面便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陈实舒了口气。 天姥会的天姥实力着实强大,手段也多,若是被这样的邪祟记挂着,真是一件令人寝食难安的事。谁也不知天姥何时寻过来杀掉自己。 路香主取来红山堂符师会的名册,翻到教头页,为陈实登记名姓,写下每月俸禄。 他又带着陈实拜红山娘娘和鹤童子,拜过之后,取来红山堂符师会的令牌,道:“我们刚入会的兄弟,还需要每天去街上吆喝,宣传红山堂红山娘娘的名号,求百家香火,求满百家香火,才算是入会。不过你是教头,无须这么麻烦。但若遇到红山堂的兄弟遇险,还请搭手帮忙则个。 陈实收下教头令,询问道:“我懂得不太多,做了教头还需要教导基他符师么? "懂得不多?“ 路香主想起陈实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法,笑道,”你太自谦了。你若是有空,可以去演法堂指点堂中兄弟几手符箓即可。也用不着多长时间,学符箓很难的,你教一两个符箓,都够他们学几天了。 陈实大为不解:"学符箓这么难么? 他从来不觉得学符箓有多难,爷爷教他的时候,他都是学一遍就会画。 而且,就算爷爷不教他,他在一旁看爷爷画一遍也就会了 路香主叹了口气,道:“难?何止难!这些东西没人教怎么学得会?学会的都视若珍宝,谁肯外传?不是每个人都能拜得起师的。玉堂主创建红山堂的目的,也就是符师之间相互帮助,相互学习。 陈实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玉天城玉堂主肃然起敬,心道:“此人胸怀甚大。 他离开红山堂,只见黑锅和木车守在红山堂的门外,黑锅打着哈欠迎上来,忽然警觉地打量陈实,凑到他跟前嗅了嗅,一脸狐疑的看着陈实。 陈实将红山娘娘放出来,黑锅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它察觉到危险。 “狗子! 红山娘娘又惊又喜,扑了过去,抚摸狗头。 黑锅呲牙,它敏锐的从这个红衣少女身上察觉到邪素的气点。 不过,红山娘娘撸了会狗头,黑锅牙齿便不呲了,很是受用,勉强接受了这个女孩。 陈实带着一狗一车和一位娘娘,行走在街巷之间。 天色已经大亮,拱州城内弥漫着烟火气息,包子铺的伙计掀开笼屉,热气腾腾,白色的热气混着肉包子和葱花的香气扑鼻而来,扫去一夜的昏沉,令人精神为之一振食指大动,肠胃大开 红山娘娘如今是神相的状态,凡夫俗子看不见她,就算是修士,只有动用了天眼符或者炼成天眼,才能看到她 这位娘娘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年纪,与陈实差不多大此刻已经来到包子铺的旁边,翘着脚往笼屉里张望,然后转头眼巴巴的看着陈实。 陈实上前:"伙计,多少钱一屉? “六文一屉,六个香葱大包子! “来四屉。 “好嘞! 那伙计慌忙取来荷叶,把包子倒入荷叶中,飞速包好前后四包。 陈实递给红山娘娘一包,黑锅一包,自己留一包,剩下一包则给了木车。 那伙计收了钱,正在数铜板,还未数好,警见那狗子人立起来,一爪托着荷叶一爪拿包子塞入口中,不由呆了呆。 他揉了揉眼睛,又看到另一片荷叶飘浮在空中,其中-个包子也飘浮空中,突然少了一块,脸色便有些苍白, “咔嚓! 那辆木车喷出白烟,车身张开血池大嘴,红肉白牙,利齿比虎牙还要大四五倍,把荷叶连同包子一起丢入口中而后伸出长长的舌头恋恋不舍的舔了舔车框, 木车猩红的舌头还待去舔蒸笼,被陈实拍了一下,连忙缩回去。 陈实看到那店伙计的神情,连忙道:"黑锅,干活! 黑锅目光扫过去,店伙计像是走神了,晃了晃头,露出疑惑神色,自言自语道:"一切都很正常,是我看花了眼.….我还以为闹邪祟了呢。哈哈,红山堂外面怎么可能闹邪祟!" 黑锅打起精神,,一边吃着包子,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实 街巷里的居民们情绪稳定,俨然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偶尔有小姑娘惊讶的发出刺耳尖叫声,面色恐惧的向他们指去,但随着黑锅眼神一扫,小姑娘便也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红山娘娘人小胃口大,早晨的闹市全都是卖吃的,没有卖其他东西的,她拉着陈实一路买过去,吃过去,还是兴致勃勃。 陈实第一个吃饱,黑锅第二个。 再后来,连木车都吃饱了,她还是兴奋的往前钻 "我要吃这个!"她回头脆生生道, "红山堂的兄弟们,到底把这位娘娘饿了多久?“陈实腹诽不已。 红山娘娘吃穿了三条街,吃得陈实兜里兑换的银子和铜钱见底,只好取张百两银票去钱庄兑换些银子和铜钱 才能继续满足红山娘娘的口腹之欲 早市过后,其他店铺也都开了门,热闹劲儿非但没有降低,反而更加热闹。 红山娘娘牵着陈实一路走来走去,对每一种东西都很好奇,拱州城比新多县城热闹繁华很多,做各种生意的都有。 每一个摊位,每一个店铺,她都会跑过去,或者蹲下来或者凑到跟前,好奇的看店家如何吆喝,如何卖自家的货物。 很快,她便把货郎的摊位上所有的玩具统统买下, 这姑娘手里抓着风车,另一只手抓着糖人,手不够用便又长出一条手臂,抓住风筝,再长出一条手臂抓住拨浪鼓.… 那货郎的摊位上各种玩具多达数十种,这姑娘便长出数十条手臂,抓住各种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别人看不见她,只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玩具飘浮在空中风车呼啦啦旋转,风筝飞起,拨浪鼓左摇右晃咚咚响个不停…… “黑锅! 陈实颇为紧张,连忙道,“能压得住么? 黑锅比他还要紧张,竭尽所能控制这条街上的所有人的心态,累得张着嘴巴,哈哒哈哒的喘气,舌头吐在外面 它全力控场,要控制这条街上几百号人,不免就忘记了干扰陈实的认知。 自爷爷过世后,陈实一直被狗子干扰,此刻突然神智恢复,立刻回过神,惊讶地看向黑锅,心道:“我家狗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嗯,本来就不正常。随它去吧。 狗子是爷爷留给他的,算是他最亲近的“人”,就算不正常,陈实也没有抛下狗子的打算。 黑锅努力控街,艰辛万分,街上每个人的意志力强弱不同,还有修士不断从附近经过,想要做到让所有人都意识不到异常,极为考验它的本领。 但好在红山娘娘很快便对这些玩具失去兴趣,看中了其他东西。 陈实跟着她东奔西跑,还未到中午,一百两银子花了近半,后来进入布庄,找到绣娘给她做新衣裳,过几日再来取。 终于一百两银子花完。 陈实愁上心头,秀才老爷虽有些家私,但也禁不起这样花钱,只怕要不了多久,自己便要喝西北风了 "我来红山堂是赚钱的,现在分文未赚,反倒搭进去不少。 他想着还有什么赚钱法子,不过来钱快的法子,好像都记录在大明的王法里,普通人干不来。 陈实突然想到自己在山君庙得到赑员壳,卖掉赑员壳赚钱的事情,或许可以在红山娘娘出世的地方,寻到什么遗迹,再大赚一笔,询问道:“娘娘,你当年是自何处出世的? 红山娘娘道:“我出世的地方就在横公山的烟霞岭,出城向南走四十里地就到了。 陈实询问道:“能否带我去看看? "当然可以!" 陈实跳到木车上,把她拉上车,黑锅将罗盘还给陈实。 "黑锅,你也到车上来。“陈实道。 黑锅爬上车,坐在后面,陈实控制罗盘,向城南赶去 还未出城,只见前方人山人海,堵住道路。陈实站在车上,向前张望,却见是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乞丐堵住了道路,这些乞丐男女老幼都有,沿街向那些商户乞讨 不给钱便堵住不走。 街上的行人也过不去,被堵在这里, "是天姥会的人。 红山娘娘努力张望,道,“天姥会的人不事生产,名义上是靠天吃饭,其实是靠乞讨吃饭的。他们堵住这条街一时半会不会离开,咱们绕道过去。 陈实绕行,不过旁边两条街也被天姥会的人堵住,只好绕到东城门。 天姥会总坛就在东城门旁不远的地方,也是一处占地十余亩的大宅,远远的,陈实便看到天姥那巨大无比的头颅矗立在屋舍之间,时不时旋转一下,看向四面八方嘴巴轻微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天姥会的总坛中正在大兴土木,像是在盖一座殿堂,但规模比正常的殿堂大了许多倍,想是供奉天姥的地方, 突然,天姥看到了陈实,目光阴鸷,露出恶毒之色 陈实心中凛然,急忙离开。 天姥会最近很是兴旺,会众越来越多,香火也越来越强盛,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追上我。 红山娘娘有些忧心,道,“如今我还能压制住她,倘若有一日压制不住她,只怕我们红山堂便要吃亏了。 陈实询问道:“娘娘,天姥会只靠乞讨为生么?" 红山娘娘摇头,道:“乞讨只是他们一部分产业。天姥会靠造畜为生,我听小城说,他们还有采生折割的生意 陈实听不懂,操控木车驶出城,一路向南,直奔烟霞岭而去。 横公山是一条西南东北走向长达六七千里的大山脉,严格来算,乾阳山也从属于横公山脉,是其中比较宏伟的分支。 他们一路行驶到烟霞岭,却见四周变得荒凉起来,地面没有任何草木,更别提庄稼, 放眼看去,一连十多里,到处都是大地熔化又凝固后形成的平整如镜的地表。 陈实从木车上跳下,行走在镜面般的大地上,镜面下有着如龙般的骨骸,匍匐绵延,长达里许, 他向前看去,烟霞岭突兀的出现在镜面般平整的大地之上。 这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大战,战斗熔化了大地,将很多古老无比的东西,封存在地下! 红山娘娘带着他来到烟霞岭,但见烟霞岭从中间裂开山的另一边便是大海,能够嗅到咸咸的海风: 红山娘娘指着大裂谷,道:“我便是从这里出世的。 我听小城说,当年一场大地震,震裂了这座大山,然后我便从地底出现了,血肉往上爬,变成了邪素,死了很多人。 陈实向裂谷中看去,但见谷中的崖壁上,有一座破败的庙宇,贴着崖壁而建,是一座悬空的庙宇! 陈实让黑锅和木车留在烟霞岭上,带着红山娘娘寻找道路,来到谷底,又从谷底攀岩上去,这才来到那座悬空庙。 陈实辨认悬空寺倒塌的门楣上的字迹,认了半响,又寻到几块门楣碎片拼到一起,这才认出庙宇的名字。 “妈祖庙。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采生娃娃 “妈祖,也是从华夏神洲过来的神衹么? 陈实站在庙门前,向外望去,大海被裂开的山峰挡住只能听到浪涛声,看不到海面。 不过他观察到对面的山峰不像是近些年裂开的,因为对面的山峰很多礁石,像是从海中钻出来的。 而妈祖庙所在的山峰,看似与对面的山峰是一体,然而崖壁却显露出饱经风吹浪打的痕迹, “两座山其实并非一体,其实妈祖庙所在的山峰,是朝向大海的。 陈实推测道,“只是某一天,海中有山峰升起,将妈祖庙所在的山峰挡住,合并成一座山。妈祖庙便与这座山一起沉寂,真直到有一天地震,将两座山震开,妈祖庙才显现出来。 这座庙宇破败程度极为严重,还在当初的山君庙之上山君庙只是残砖断瓦比较多,前殿后殿基本完整,而且有古老的杏树遮住阳光,天外真神注视不到那里, 而妈祖庙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庙宇倒塌了大半,陈实回想自己在崖顶见到了大地被熔化凝固的情形,妈祖庙应该就是决战的中心! “我就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红山娘娘来到悬崖边,探头向下张望 陈实也来到悬崖边,探头看去,尽管过去了很多年,还可以看到庞然大物爬行在山石上留下的痕迹。 “娘娘,你对妈祖庙有没有印象?“陈实问道 红山娘娘摇头:"大山裂开,我就醒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记忆。我爬出来后,受月光照射,然后就变成邪素了。" 陈实更加困惑,道:“你是如何知道炼化月华的? 红山娘娘炼化月华,明明有着奇特的行功路线,是一门高深的功法。 红山娘娘摇头:"我也不知。小城让我做了红山娘娘有了香火,我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懂得如何修炼。 陈实也不知她是否与妈祖庙有关系,走入妈祖庙,这里一片残破,但依旧有极为浓郁的不凡之力飘荡在四周山门,宗庙,香炉,鱼池,祭坛,以及倒塌的大殿,皆有不凡之力形成的云霞。 想来当年这里的香火一定极为鼎盛 只是,这座庙宇与当初的山君庙一般,也已经空了,并无神像,也没有不凡之力凝聚而成的神相, 陈实试图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也没能找到, 他寻到妈祖庙的神龛,微微一怔。 这神龛朝向大海,想来当年屹立在这里的神像,也是朝向大海! 也就是说,供奉在这里的华夏神祗,需要抵挡海中的魔物侵袭,保护海上的船只船队。这么说来,妈祖应该是一尊守护海洋的神祇。" 陈实突然想到,当年三宝太监奉大明皇帝命令,率领大明舰队深入黑暗之海,若是没有一尊可以镇守大海的华夏神祇,岂能平安航行十七年之久? 也需要一位而且后来大明移民络绎不绝来到西牛新洲,镇压大海风暴巨浪,以及海中魔怪的神祗! 所以,三宝太监才会将她的庙宇建在海岸边,让她的神力可以庇护来往的船只,庇护迁徙的人们。 所以,这座庙宇的香火才会如此鼎盛 "他们在西牛新洲的海岸边建立妈祖庙,妈祖的分身便出现在这片新大陆上,按理来说,她的神力只会越来越强,为何后来会出现大山封庙的情形? 陈实百思不解。 他警了身边的红山娘娘一眼,三宝太监应该会将船上的妈祖神像供奉在这里,神像不是血肉之躯,而红山娘娘却明明是一团血肉所化的血太岁,显然不是神像。 "不论如何,既然来了,那就上一炷香再走。 陈实取出香,,点燃了,插在早已熄灭的香炉中,向那空空如也的神龛拜了拜。 红山娘娘见状,也向空荡荡的神竟拜了拜, 两人离去。 三炷香燃烧,香火之气袅袅,向神中飘去, 红山娘娘心有所感,转头向妈祖庙望去,陈实疑惑道:"怎么了? 红山娘娘道:“我觉得庙中好像有动静,1 陈实没有觉察到任何异状,两人一路攀爬,来到崖顶。天色将晚,他们准备返程, 而在山崖下的悬空庙宇中,陈实的那三炷香,像是投入到平湖中的石子,看火之气引动四周弥漫的不凡之力一点一点的流向空荡荡的神龛。 神力在神龛中,悄然无息的凝聚,变化。 红山娘娘有些乏了,躲入陈实的小庙中,爬到神龛上坐着。 陈实体内真气悄然无息的增长,金丹如有呼吸,忽大忽小,淬炼肉身。 他坐在车中,不知不觉间呼吸已停,心跳也停止跃动精气凝结如琼瑰,骨若红玉,髓化玄霜,耳畔似乎传来阵阵仙乐,如同在洞天福地之中, 过了良久,一声狗叫将他唤醒,陈实睁开眼睛,,心跳恢复,呼吸再起,却见他们已经回到了拱州城中。 这次入定,竟让我体会到七返八变九还的精微之处红山娘娘做我的神胎,真是非同凡响! 陈实凝眸,意识来到小庙中,却见红山娘娘坐在神上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中,一时间难以醒来。 小庙里月华如潮,不断从祖地的天空中飞来,纷纷扬扬落入她的体内。 想来红山娘娘的境界更高,刚才她打坐修行,连带着让陈实不知不觉间进入金丹九转的大圆满状态,因此入定极深。 这是他从前无法想象的好处! "其他修士的神胎,也有这种效果么? 陈实颇为好奇,他没有真正的神胎,只能将红山娘娘以及其他邪祟这样的灵体当做神胎,不知真正的神胎都有什么作用。 "红山娘娘修炼,我还是不去打搅她了 陈实退出小庙,向黑锅道:“不用去红山堂了,咱们回城东驿所。 他再度进入七返八变九还的状态中,自身气血蒸腾,修为不断提升,同时丹田中兰台宫芬芳四溢,炼金丹那金丹变得如同白金所铸一般,散发出炽热的白光 但见他小腹中白光隐隐透出,待到陈实醒来,这才徐徐黯淡消失。 陈实回到驿所后,随便吃点晚饭,继续枯坐,到了下半夜,房内其他秀才皆被白光惊醒,只见他们房间中白光如昼,亮得刺眼。 几个秀才适应一番,这才看到白光自陈实的丹田中透照而出,不由惊疑不定。 众人上前,触摸陈实,其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从其体内传来奇异的芳香, 他们仔细打量陈实,但见光芒映照,将陈实的五脏六腑照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陈实的骨骼也能看见。 但见陈实骨骼泛着红光,像是美玉一般。 他的血脉流动,充斥着庞大的灵力,血脉乳白。 "陈秀才邪化了么?"众人惊疑不定。 陈实被他们惊醒,身体的各种异象这才散去,心道:住在驿所,不适合修行,不知道能否到红山堂借宿?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周,与他同一个房间有四个秀才其中一个小腿被天姥会的女子邪化吃了,那秀才想来去治疗伤处了,驿所又安排了一个秀才进来,是个陌生面孔。 赵开运却不在房间中,床铺是空的。 陈实索性不再耽搁,提笔写了个纸条,塞到赵开运的枕头下,告诉他自己去红山堂借宿,便收拾东西,唤上黑锅和木车,向红山堂赶去, 深夜的拱州城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狗叫声和敲更的梆子声,笃笃作响。 这座城有总兵镇守,本应该有军备,将士要在夜间巡逻但陈实一路走来,i也没有遇到一个。 夜间有些凉,呼出的气在月色下泛着白光。 西牛新洲到处都是这种气候,没有春夏秋冬的季节交替一年四季都是一种气候,白天太阳初升时像书本上描述的春天,到了中午便像夏天。到了夜晚,气温便如同深秋初冬一般,只是不会下雪, 陈实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雪是什么样子。 他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正想着心事,突然只听一个声音从街角传来:“阁下便是陈实陈秀才罢?听闻你是红山堂的新任教头。我原本打算去驿所寻你,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 陈实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书生道袍的男子靠墙站着,恰恰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目,但估摸着有三十余岁。 “在下陈实。阁下是? 那道袍书生声音带着一丝悲愤:“天姥会教头,韩明玉陈教头,我那弟子何德何能,竟让陈教头你亲自出手将她杀了? 陈实微微一怔,道:"韩教头何出此言?在下初到拱州, 是来参加秋闱大考的,一向与人为善. 道袍书生打断他,冷笑道:"你是参加秋闱大考的,我那弟子秋莹莹,也是参加秋闱大考的,说起来你们算是同学。没想到陈教头却痛下杀手。 陈实顿时醒悟,失声道:“你的弟子,是那个修炼了造畜术的能女? 韩明玉冷笑道:"你记得了?我那弟子也是秀才,要参加秋闱考举人,她辛苦修行,好不容易才有所成就,此次考举十拿九稳,没想到却死在你的手里!姥姥放过你韩某不会放过你! 陈实连忙解释道:"你那弟子修炼造畜术,应该是急于求进,吸收了月华,被月光污染变成了邪素。她在驿所吃人,我才出手 韩明玉冷冷道:“我的弟子就算变成了邪祟,也是我亲自处置,轮不到你红山堂来处置,你是红山堂教头,已经坏了规矩。 陈实素来敬重规矩,深知规矩在乾阳山的作用,闻言道"我是后来才成为红山堂的教头,并非成为教头后杀你弟子,韩教头不要误会。 韩明玉摇头道:"无所谓了。今日,我要为我那弟子报仇。 他轻轻拍手,另一条街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月光下昏暗不明的街道拐角处,有十多个人向这边跑来,在他前方几十丈处停下,各自放下个瓦罐,转身便走 那些瓦罐高约一尺三四,宽一尺左右,比盛酒的罐子稍微大一些。 陈实不解。 突然,啵的一声,其中一个瓦罐中探出一个脑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从罐子里探出头,头上还扎着个朝天辫,好奇的东张西望 那娃娃是个男娃娃,脸色煞白,两边腮帮上用红粉涂抹一个圆,看到陈实,发出嘻嘻的笑声 “邪祟!。 陈实心中一惊,这个罐中男孩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邪气显然是只邪素所化! 但是,他随即否认自己的看法,这罐中男孩还有气息分明是个活人! 接着只听啵啵啵的声音传来,其他十一个罐子中也各自有脑袋钻出,有男孩,有女孩,都是只钻出个脑袋。 “骨碌。 一个罐子轻轻滚动起来,很是轻盈,藏入阴影中。 嘻嘻的笑声从阴影里传来,飘忽不定。 其他罐子也滚动开来,罐子明明没有腿,却比有腿的人还要灵动,骨碌骨碌的围绕着陈实滚来滚去,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i 陈实的脑海中突然传来红山娘娘的声音,“这是天姥会的采生娃娃,又叫外丹娃娃,最是阴邪! 她原本一直在陈实的神龛上修炼,此时被邪气所惊醒了过来,来到庙门处,便看到外面的景象,因此出言提醒 采生娃娃?是什么?“陈实询问道。 红山娘娘想了想,道:“我听红山堂的香主说,采生娃娃就是挑选某个时辰出生的七岁八岁的孩子,切下四肢养上四十九天。若是不死,就封住他的三魂七魄,然后打开肚子,掏出五脏六腑,肚子里塞上一些药物和香料,用秘法种在坛子里。这样孩子便处在生死之间,可以用来炼人丹。炼成的人丹就叫做采生娃娃,又叫做外丹娃娃。 她补充道:"平日里,天姥会的人用这些娃娃到街边卖艺,杂要,换些钱财。但若是遇敌,便会将娃娃祭起这些娃娃好牙口,什么都能咬断,极为厉害!" 陈实怒火中烧:“这些坛子的娃娃,是用活人炼的? “对啊。 红山娘娘道,"天姥会修炼造畜术的人,会去多下装作货郎或者路过的大婶问路,然后便把看中的孩子变成羊羔牵走,也有变成鹅装到笼子里,带到城里修炼采生娃娃。听说三个孩子,能炼成一个采生娃娃就算不错了 陈实打断她的话,道:“我若是再杀一个天姥会教头娘娘能帮我对抗天姥么? 红山娘娘迟疑道:"也不是不可,只是我与漕老会、盐老会有过协议,不能做的太过分. 明天带你出去玩!“陈实断然道, 成交!“红山娘娘痛痛快快道, "好!我去杀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剑锋过处,生灭无度 陈实话音未落,身躯已然微微曲蹲,下一刻金丹中磅礴气血涌入双腿之中,狂暴的气血冲击筋膜,鼓胀肌肉,大腿立刻向外膨胀,变得粗大无比 "嘭! 他脚下的青石板突然碎裂,呈现出蛛网般的龟裂纹狂风瞬息间扑面而来,身如闪电,奔袭街角阴影中的韩明玉! 他在盛怒之下,有如雷霆奔袭,瞬息间便来到韩明玉的面前,一拳轰出,拳头掀起的狂风激荡,刹那间街道两旁门窗呼啦啦作响,被吹开了三四十扇门窗! 他的拳头过处,竟打出雷音! 然而他面前的韩明玉脸上却突然露出一丝笑容,突然韩明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凌空飞来的采生娃娃 那采生娃娃的坛子表面,绘着符箓图案,图案中心是个“固”字,旁边是龟背纹和八卦的坤卦环绕四周,意指如龟壳坚同,如大地厚重, 采生娃娃的脑袋突然间变得小山般大小,原本是坛子大脑袋小,此刻却是脑袋大坛子小,满嘴狰狞利齿一排排,布满口腔,张开大口向陈实咬下。 这口腔,只怕能将陈实整个吞下去! 修炼采生娃娃,炼到口齿这一步,需要每天喂给采生娃娃铁钉,让采生娃娃吸收铁钉,原来的牙齿便会脱落,生出的新牙便是钢铁般的牙齿, 一开始一天只能喂一根铁钉,慢慢的等到采生娃娃的牙齿脱落后,便可以喂两根铁钉,待到生出第二排牙齿后,便可以逐日增加铁钉数量,直到采生娃娃口腔里生出一排排锋利的钢铁般牙齿,这才逐日渐少。 而炼成满口钢牙之后,还不算完,还需要施术者将娃娃祭起,化作大头状态。 施术者要爬到采生娃娃的口中,用钢砂打磨这些牙齿打磨成锯齿状,再用朱砂黑狗血,在娃娃的牙齿上绘制符文,加持牙齿。 这一步很是凶险,往往需要两三个同伴在一旁,免得采生娃娃凶性大作,把施术者吃掉, 炼到这一步,采生娃娃便祭炼由心,大小如意,来去如电,迅如疾风,任何东西都是一口咬碎,在与敌人对决时,采生娃娃祭起,便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但炼成采生娃娃,需要的钱也是海量,炼成一个娃娃用掉的银钱换成黄金,可以塞满坛子! 韩明玉炼成十二个采生娃娃,作为自己的外丹娃娃可谓下了血本。 陈实对那脑袋比自己大几倍的采生娃娃视而不见,这一拳依旧向前轰出,拳峰激荡,雷音更加剧烈,轰隆的雷声之中,那采生娃娃千锤百炼的锯齿般牙齿断裂了不知多少! 那娃娃原本面目狰狞异常,此刻吃痛,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陈实的左腿呼啸扫出,踢在那娃娃的大头下面的坛子上。 修炼采生娃娃,需要每天在坛子上绘制符箓固化坛子坛子相当于采生娃娃的肉身,经过十几年的符箓描绘,早就炼得坚硬无比,不会比采生娃娃脆弱,只会更硬! 然而陈实这一腿扫中坛子,哗啦一声,那坚固无比的坛子应腿破碎! “不要! 韩明玉的尖叫声传来,坛子便相当于外丹的肉身,外在的丹炉,采生娃娃能够不死,靠的就是坛子养着。如今坛子破碎,这个采生娃娃便算是天折, 他炼了十几年,才炼出十二个采生娃娃,眨眼间便被陈实踢碎了一个坛子,岂能不心疼? “陈实,你坏我法宝,我和你拼了! 韩明玉怒喝一声,其他十一个采生娃娃呼啸而起,向陈实扑去! 而被陈实打碎了坛子的那个采生娃娃突然间便喘不过气来,奋力挣扎,还是从空中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恙。 它庞大的头颅下是一个干瘪的身躯,没有四肢,瘦小的胸腔,连接胸腔的腿脚都被整齐切断。 从断处长出一些肉芽,肉芽犹自连接着坛体, 陈实轻声道:“小兄弟,别在苦海中挣扎了,我送你往生, 他站在它的面前,对四面八方扑来的采生娃娃视而不见,手掐剑指,竖在鼻翼前,气血运炼,指端气血流转,飞速形成往生符。 往生符一成,顿时金光灿灿,照亮了街道 陈实神态肃穆,如同老僧,剑指指出,往生符唰地一声落在那大头娃娃身上,钻入其体内。 一道金光从其体内进发,唰地一声向后铺开,化作一道连接阴阳两界的道路, 一个七八岁孩童迷茫的站在街道上,四下张望, "爹,娘!你们在哪儿?"他大声叫道,浑然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十八年了 "到那里去!“陈实抬手指向道路尽头。 那孩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沿着这条明亮的道路,向阴间奔去,叫道:“爹,娘!你们在前面吗?我好害怕!你们在哪里? 这十八年,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人已非人 "不知他父母是否还在世?这十八年过的如何?“陈实心道。 其他十一个采生娃娃已然扑到他的左右,突然陈实脑后光芒大放,一座小庙自他脑后玉枕骨处飞出,顺着光芒来到最明亮处。 小庙中的红山娘娘坐在侧殿的副神龛上,正在向外观望,突然天地正气涌来,灌注全身 红山娘娘惊异:“咦,我被当成神胎控制了? 她的法力雄浑无比,随时可以挣脱陈实的控制,但她懒得挣扎。 她看到自己的双手被陈实操控,跟着陈实掐剑诀,小庙中一道道剑气飞飞速形成。 "好简单的剑术,但是好快!"她心中暗道, 陈实的剑诀变化速度太快,令人眼花缭乱,顷刻间十一道剑气已成。 “咻! 十一道剑气同时从庙宇中射出,虽是十一道剑气,但同时射出,发出的是同一个声音! 十一个采生娃娃将他包围,正欲将他撕碎,突然嘭地一声,所有坛子同时炸开! "各位,我送你们去往生。 陈实站在原地,四周十一个采生娃娃坠落在地上,痛苦挣扎,浑身冒着黑气。 陈实一道道往生符打出,街道变得甚是明亮,往生符印在这些采生娃娃的体内,带出他们的冤魂,打开一条通往阴间的道路。 韩明玉正在奋力祭起采生娃娃,准备杀掉陈实,不料突然间十一个采生娃娃悉数被杀,既是心疼,又是惊恐,急忙转身便跑。 "我在金丹境苦苦打熬了快二十年,总算炼成十二采生娃娃,不料却被这个毛头小子毁得干干净净! 他一边奋力狂奔,一边暗暗后悔。 他的弟子秋莹莹死就死了,在驿所吃同窗,活该被杀自己怎么就犯浑,去找陈实的麻烦? 不过,这小子不是赶考的秀才么? 怎么实力这般强横,面对采生娃娃这等邪物也能轻易斩杀? 这是秀才能做到的事情? "实力这么强,还考什么举人?"他暗自腹诽。 思考之间,他已然追上适才搬运坛子的那十二人。 这十二人是他的弟子,也是天姥会的修士,见他奔来不由诧异,正欲询问师尊发生何事,突然其中一人眉心被一道剑气洞穿,后脑炸开,血浆溅到旁边的天姥会修士脸上身上,哪儿都是, 剩下十一个修士骇然,惊恐地看向街道转角, 韩明玉已然从他们之间奋力奔跑过去,叫道:“替为师拦住他! 陈实从街道转角走来,右手掐剑诀,他前方的空气剧烈震荡,变得无比模糊, 在那十一人的视野中,月光下的少年身形变得恍惚起来。 “咻! “咻! “咻! 那少年的剑诀变化,十一个天姥会修士都学过这种法术,是子午斩邪剑的施展方法,只是陈实做的太快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地步。 他们站在街道上,看着这个少年向他们走来。 突然,他们听到身后传来各种杂物坠地的声音,有人回头看去,只见街上一户人家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从中间分成两半,半盏灯笼带着还在燃烧的蜡烛轻飘飘的坠落。 街角一个水缸被拦腰平平分开,水缸里的水冲击着水缸的上半部分,哗啦落地,碎得哪儿都是 还有几户人家的柱子像是被什么锋利至极,却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切过,柱子从切面处斜斜滑落,房也跟着塌了下来。 街道尽头,大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突然脑袋滑了下来接着墙面出现一道长短约有丈余的剑痕, 随即又是几声轻响传来,那户大户人家的墙壁和门户上,也多出了几道纵横交错的剑痕。 陈实从这十一位天姥会修士身边经过,追赶韩明玉 他的身后,传来血浆和着气管里的空气,喷在空中发出的声音,以及肉块落地发出的声响。 黑锅坐在木车上,木车骨碌骨碌的向前行驶,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血迹和肢体, 近些年,天姥会的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今年,天外真神发生异变,先是天黑早了一刻钟,后是白天出现月牙,让世道变得更乱,天姥会也因此得以扩张。 在拱州城内,天姥会除了总坛之外,还有其他两个香堂,一个叫做造畜堂,一个叫做采生堂。 两个香堂也供奉天姥,弟子众多 五更天,正是采生堂的弟子开启早课的时候, 采生堂的前院后院里,许多弟子将一个个坛子从地窖中搬出晒月光,日出前的那一刻,是阴气最重的一刻因此这时候把采生娃娃搬出来,是一日最重要的早课。 至于其他时辰则不行,其他时后的月光吸收多了,容易邪化。 还有几个弟子牵来一些黑狗,就地宰杀,取黑狗血倒入朱砂,然后蹲在这些采生娃娃前,提笔描摹上面的符箓图案。 他们一丝不苟,很是认真。 但其他弟子的活儿就轻松很多,两个弟子挨个给这些采生娃娃上香,一个笑道:"上次韩教头带来的货不错,切掉四肢后,过了十多天都没死一个。葛香主打算再喂几天药,便开膛破肚,塞上药材。 另一个女弟子道:“韩教头立功了,距离升香主也不远了。不过我听说,韩教头死了个弟子,大发雷霆去抓人,结果抓来一个人还抓错了,是红山堂的人,听说他半夜跑出去,想是去抓真凶了。 那男弟子看向一旁的地窖,笑道:“这人也是硬气!不知道是否能挺过去。话说回来,咱们天姥会的香主总共就四个,韩教头升香主,便是跟葛香主平级以前两人便有恩怨,还不得打起来?c 这时,一个相貌威严的教头走来,面色凶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喝道:“上头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以后出门,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滚出去,过道里还有些娃娃,也去上香!" 两人连忙躬身,道:“胡教头大人大量。 两人连忙来到过道,这里也摆放着许多坛子,坛子封着口,里面是新娃娃,刚刚种上,倘若不死,便可以慢慢祭炼。 两人一边上香,一边道:“咱们采生堂倒是越来越红火了,炼的娃娃也多了。 "可不是么?最近世道不太平,香主们也都觉得危险所以抓紧多炼一些娃娃防身。 两人正说着,突然只听嘭地一声,大门被撞开,一个人影迈步向前狂奔。 二人看到来人的面目,那男弟子惊讶道:“韩教头? 你慢点跑!这里是新做的娃娃,禁不起冲撞!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韩明玉脖颈处一道血剑飞出,韩明玉的大好脑袋飞起,冲上空中, 那道血色剑气擦着过道两侧的墙壁,一路火光,速度极快,唰地一声从二人的脖子处一晃而过! 陈实杀气腾腾,走入采生堂的过道中, 他脑后小庙中,红山娘娘小声道:“陈教头,你说只杀天姥会的一个教头的"11日000 "倘若拔香堂呢? 陈实面色阴沉,沿着过道向前走去,前方一片安静。 "这件事就大了 神龛上,红山娘娘想了想,猛地咬牙,竖起三根指头"得带我出去玩三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拔香堂,除恶务尽 红山娘娘觉得自己提的条件过分了些,连忙补充道:"拔香堂这种事很严重,把人家的香堂整个铲除,是彻底撕破脸的,我也承担很大风险,三天不能少了! “好!“陈实断然道 红山娘娘很是欢喜。 此时,采生堂内的胡教头已经觉察到动静,抬手示意所有人噤声, 突然间,嘈杂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安静 无比的安静, 一个个采生堂的弟子凛然,一言不发,三个弟子翻身跳到前院凉亭的屋顶,矮着身子匍匐下来,两个弟子藏在假山后,三人藏身树冠之中,还有四人悄悄潜入鱼池,屏住呼吸,仰面躺着,面目和身体恰恰沉在水面下,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其他五个弟子有的藏身在墙角,躬着身子,二人紧紧靠在过道的门户后,左右各一个,还有的趴在地上借阴影藏身。 众人无声无息,悄悄催动神意,祭起神胎,先凝聚一道法术,随即散去神龛神胎,免得神龛神胎的亮光惊动来人。 胡教头则将那些正在吸收月华阴气的采生娃娃祭起一个个采生娃娃悄悄飘浮起来,脑袋变得比八仙桌还要大。 一双双目光,死死盯着过道的门户 他们的法术蓄势待发。 他们已经占据一切有利地势,只要来人从门户中走出立刻便会被众人的法术淹没,轰杀成渣! 过道中一片寂静 那些采生娃娃也侧耳倾听,可是它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听不到脚步声, 听不到呼吸,心跳。 他们在倾听,过道中,陈实闭上眼睛,也在倾听。 他不仅倾听,同样也在感应, 自从他修成三光正气诀记载的炼成圣胎法体之后,他的感官便变得极为敏锐,即便肉眼不可见,他也可以听到四周的细微动静, 他能感触到墙后五个天姥会弟子的方位,他们的站姿,他们的法术,以及他们的心跳。 他的感触延伸更远,“看到“空中一只只飘浮的瓦罐瓦罐上的大头娃娃。 他还“看到”地面以及凉亭上的趴着的六人,以及藏身在假山后的两人,还可以“看到”池塘中仰面躺在水面下的四人。 他还可以感触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感受到他们的气血他们的修为深浅,他们的法术威力的强弱, 他们修为有深有浅,修为深的炼就金丹,修为浅的只是刚修成神胎。 甚至,随着这些人的心脏跳动,从心脏中喷涌而出的血液顷刻间流注到四肢百骸,皮肤表面,肢体未梢,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但最难感应的,是站在院子中心的那个人, 那人给他的感应极为朦胧,气息飘忽不定。 他能感受到那里有个人,或者说有个人的轮廓,但此人的一切,都模糊不清。 是个高手。陈实默默道, 他以红山娘娘为神胎,感触变得比从前更加敏锐,还是感应不清胡教头的身形,可见胡教头的修为比适才死在他手中的韩教头更高。 胡教头也在用心感应过道, 然而,他只感应到过道中有三具尸体和一些破碎的瓦罐。 他听不到呼吸声,听不到心跳声,感受不到血液流动没有气血奔流,没有法术气息, 除了这三具尸体和破碎的瓦罐外,过道中空无一物! 此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极为危险! 胡教头定了定神,努努嘴,示意一个弟子去过道看看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放慢脚步,悄悄挪到过道的门户前,飞速向过道中探出头,随即猛地向后缩去! 只要缩头的速度够快,就绝不会有危险。 "铮!- 道无形剑气飞过,斩在对面的墙壁上,墙壁上出现-抹血迹。 那天姥会弟子只缩回脖子,脑袋却没有跟着脖子缩回来,而是滚落到过道里, 他缩头的速度不够快。 同一时间,胡教头催动两个采生娃娃浮空,飞临过道上方,向下望去,顿时将过道中的一切收入眼底! 过道中只有一人,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多十二三岁年纪,衣着朴素而整洁,脑后飘浮着一团光芒,光芒中是一座小庙,庙中香火袅袅。 胡教头借采生娃娃的眼睛去探查敌情,此种法术名叫借目,虽是小法术,却极为实用, 适才那个探头过去的弟子,只是用来吸引敌人注意力的,真正探查敌情的是这两个采生娃娃, 他刚刚将过道的景象收入眼中,突然啪啪两声,那两个娃娃下方的坛子被无形剑气打碎,顿时邪气四下涌出,两个娃娃发出凄厉惨叫,跌落下来! 两个采生娃娃胸腔里的心肝脾肺肾早已被掏空,只剩下一些奇怪的符箓和药材,坛子破碎,它们也失去依托,呼吸不了,飞速腐烂,叫声越来越凄厉,但也越来越小。 “好快的法术!" 众人心中一惊,正在失神之际,陈实的身影出现在过道的门户中! 立在左右两侧两个天姥会弟子各自一怔,立刻出手在他们心念一动的同时,陈实左手四指半握,一拳打出,击在右侧那天姥会弟子的太阳穴上,仿佛万斤巨锤砸在那人的脑袋上,咔嚓一声,半边颅骨碎裂,脑壳凹陷下去。 他向右侧身,右腿向后蹬出,似撩非撩,自下往上 另一侧的天姥会弟子裆部受了这一腿,耻骨被踢断人被蹬得向上飞起,越过墙头。 他还未死,只觉向上的冲击力太大,让他的头脑有些眩晕,但下一刻鸡飞蛋打的剧痛传来,随即是五脏六腑破裂的剧痛一并袭来,涌入大脑。 与此同时,院子里其他天姥会弟子的各种法术呼啸而来,冲击而来,将过道门户淹没。 空中的一只只采生娃娃也自张开血盆大口,径自扑去 就在他们的法术发动之时,陈实大腿发力,一步跨出速度之快,竟带动雷音! 妻时间前院像是被呼啸的风塞满,所有人都只觉大风拍击而来,衣衫烈烈作响,只有匍匐在凉亭上的那个弟子没有被风波及 那些法术将门户打得粉碎,烟尘弥漫,而右侧的墙角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靠在墙角占据地利优势的一个弟子脑袋被陈实一拳砸在墙壁上,脑浆涂墙, 陈实脑后小庙中,两道剑气咻咻飞出,沿着墙壁飞飞速旋转切过,另外两位天姥会弟子只看到墙壁上一路火光飞速来到跟前,从他们的腰身间一晃而过,随即便只觉腰身以下失去知觉。 胡教头控制那一个个飞舞的采生娃娃向陈实扑去,边催动早已备好的神通,掌心发雷,雷声震动,院子里电光乱窜,道道雷霆直击陈实而去! 他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眼前突然一花,陈实进入院子的第二步已经跨出,冲至院中的桂花树下一腿扫去,桂花树咔嚓一声断开,树身连同树冠一起平平飞出,呼的一声冲向假山! 树冠上藏着三个天姥会弟子,自上而下攻击陈实,但只来得及放出第一道法术,第二道法术还未来得及备好,藏身的树木便被陈实一腿砍断,将他们甩飞出去 三人身在半空,却见空中星光团团炸开,陈实脚踏星光,避开追杀而来的采生娃娃,在空中追上第一人,握二指为拳,捣在那人胸口,力量直透心脏,打得破碎的肋骨穿透后心,从背后刺出! 陈实在空中脚踏天璇星,,一步跨出,来到另一人背后双手发力,将那人脖子扭断, 足下流光,天璇化作天权,他身形从天而降,踩在另一人的面门上,轰然落地。 那人的脑袋被踩得砸碎了地板,嵌入地中, 说时迟,那时快,那飞出的桂花树已然飞过假山,插入池塘中。 而在炸开的过道门户边,第一个死在陈实手中的那个天姥会弟子被同门的法术打得尸骨无存,另一个被陈实一脚蹬碎下腹的天姥会弟子此时正在落下,挂在墙头上。 墙边,三人尸体正在倒下 陈实向前跨出,埋伏在池塘里的四个天姥会弟子被桂花树惊到,纷纷腾空而起,还未有所动作,空气剧烈震动,一道道剑气飞速划过 四人从水中跃出的那一瞬,便各自中剑,人在空中便身首分离。 陈实脚步落在水面的荷叶上,真气涌出,压得水面向四面排开,脚底气血进发,跨步间已然上岸,来到假山后。 假山后两个埋伏的天姥会弟子,其中一人正在探头脑袋突然破开一个血洞。 另一人心中一惊,立刻手足并用,奋力向假山上爬去灵巧如猿。 随即只觉身体一轻,回头看去,便见自己的胸腔以下还在半山腰上,自己双手还在向上攀爬。 一只只采生娃娃大头在空中呼啸而来,邪气侵袭,连月光也变得绿森森的。 陈实几乎是贴着地面狂奔,躲避采生娃娃的袭击,还有三人趴在地面的阴影中,还未感应过来,便被踩得骨断筋折。 陈实从凉亭下冲过,下一刻凉享被冲来的采生娃娃撞得粉碎,藏在凉亭上准备偷袭陈实的三个弟子也被采生娃娃冲击得各自飞起。 那些娃娃尚未完全炼成,野性难驯,竟在空中争抢二人,将三人撕开,血浆四溅。 胡教头快步向陈实追击,但根本追不上,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前院中所有天姥会弟子便悉数被灭, 陈实停下脚步,胡教头怒吼一声,催动金丹,但见绿光萦绕,照得前院一切皆绿。 绿色金丹,金丹七转。 金丹力场铺开,地面青石板噼里啪啦破碎。 一只只采生娃娃浮空,四面八方包围陈实,大脑袋小瓦罐,居高临下,在月光下注视着陈实 它们八尺方圆,陈实在它们面前,显得很是细小。 月光被它们挡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阴影,只有陈实头顶这块的月光没有被遮挡,洒在少年的身上, 胡教头面色阴狠,将七转金丹催发到极致,咬牙道:今天就算天王老子. 他一句话还未说出,陈实踏前一步,右手剑诀猛然向前刺出,脑后神龛中,红山娘娘不由自主跟着叱咤一声,右手掐剑诀,向前刺去! 刺剑式! “嗤一 空中一道剑气呼啸而过,穿透胡教头背后的墙壁,留下一个脸盆大小的破洞。 胡教头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胸口心窝处,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前后透亮 那里原本应该是心脏,但心脏不翼而飞。 "好快的剑术! 胡教头扑倒在地。 陈实四周,那一只只采生娃娃发出嘻嘻的笑声,向下扑去,但不是扑向陈实,而是扑向胡教头和其他天姥会弟子的尸体。 它们对这些修士仿佛有着深仇大恨,怪笑连连,争夺撕咬,将这些尸体扯得粉碎,却并不攻击站在那里的陈实。 它们肆意发泄着愤怒,将这些尸体撕碎之后,甚至开始撕咬房屋,将一栋栋房屋摧毁! 陈实站在原地,没有去看他们,而是望向后院。 后院中不少天姥会弟子闻声冲来,尚未接近,便被突如其来的剑气斩杀,一时间无人胆敢踏入前院半步 陈实依旧未动,他感受到后院中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 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股气息,是元婴境的强者的气息 他从红山堂的两位香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气息, 红山堂的萧香主和路香主,实力极为强横,远非金丹所能媲美。 他感受到,此刻有一位同样强大的修士,正与他隔墙对峙。 这人,比适才死在他刺剑式之下的胡教头,强大很多 他没有足够的把握杀死此人。 “此人应该是采生堂的香主,我没有把握杀死一位香主。“陈实动了退却之意。 对面那人也是觉得他极为棘手,并未主动出击 能够在短短时间内,扫平采生堂前院的人,实力非同小可,他没有必胜把握。 二十余位天姥会弟子守在后院各处有利地势,也未曾发动攻击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前院到后院的门户 陈实缓缓后退,准备离开, 这时,许多采生娃娃将房屋推倒,露出挂在墙上的许多刑具,以及一张张有着凹槽的石床,适合放血。 陈实目光看去,看到那些房间的墙角里,缩着一个个抱着膝盖的孩子,惊恐地看着石床。 他们不是活人。 他们是死掉的那些孩子的魂, 他们没能熬过采生的第一步,被摘了胳膊和腿,死在了石床上。 陈实握紧拳头,不去看这一幕。 突然,一间房屋的地窖入口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陈实向后退去,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不由怔住。 那是一个活人,但是没有了双腿,也没有了双臂,正用自己的下巴努力的爬出地窖。 他的下巴已经血肉模糊,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他将要爬不上去,用牙齿啃着地,像只不死的虫子努力的往上拱。 他终于拱出阴冷的地奢,仰起头,与陈实照面,是张熟悉的脸。 赵开运。 赵开运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杀了我。 这个同窗笑着说道,“陈实,求你了,看在同窗的份上 陈实眼圈泛红,停下脚步,没有再看他,低声道:你先撑一会,我替你报仇。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伏魔大法! 他气血翻腾,身躯暴涨,狂暴的气血溢出体外,形成三头六臂,气血灌入发丝,血发如瀑,飘上天空! 陈实重重跺脚,大地震颤! “我要这风雪! 血发之上,气血涌动,形成九天风雷符挂于空中!- 四千五百字大章!求月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 踏平采生堂 采生堂乃是供奉天姥的香堂,所谓香堂,便是供奉神像上香的地方, 天姥会近些年日渐壮大,采生堂内也是香火鼎盛。天姥的神像下方摆着百盏香油灯,灯火通宵达旦不熄,香火也是常年点燃,香火之气在堂内形成云雾缭绕的景象凝聚而成的不凡之力如同青色的飘带,环绕天姥神像 神像吸收不凡之力,力量逐渐壮大。 而在香堂前,于道之屹立,脑后神龛散发着神光,神胎坐镇其中,元婴坐在神胎的掌心。 他的元婴不大,只有寸许。 不是世家的人,能够修炼到元婴境已经是非同小可,放在一县之地,便是绝顶。 放在省城这样的地方,虽不是绝顶人物,但省城满打满算,进入元婴境的人也不过百数。 他是采生堂的香主,负责这一堂的所有事务,堂中还有二十余位弟子,此刻正埋伏在各个角落里,紧紧盯着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户。 于道之感受到了来人的压迫感。 其人闯入采生堂前院,在短短几息之间,杀光所有人,包括两位教头,实在厉害, 即便他察觉到对手的修为不及他,他也不敢贸然出击 他感应对方的气息,感应不到呼吸,也感应不到心跳只能感应到气血在随着一个圆坨坨无边无界的金丹流动金丹到何处,有如汪洋般的气血便来到何处。 这种修行方法,是一种极为高明的神定 所谓神定,就是心神入定, 神定到高深的层次,极度冷静,没有杂念,忘记呼吸忘记心跳。 用胎息代替呼吸,用金丹运转代替心跳. 于道之只是听说过有这样的一种修行办法,他见过很多金丹境的修士,但是从未见到过有人懂得这种神定。 他一度以为用金丹代替心跳,是一种传说。 直到他感应到与他一墙之隔的那人。 “此人气势稍缓,他在后退。 于道之觉察到陈实的犹豫迟疑,应是也察觉到他的厉害没有必胜把握。 各退一步也好。 于道之心道,"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至于为采生堂的各位教头和弟子报仇,一雪耻辱,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一向沉稳。 能不与对方拼命,那就不要拼命, 待到此人退去,纠集各堂的教头、香主、堂主,唤醒天姥,再干掉对方也不迟, 他能够在天姥会,在拱州省城这等危险的地方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谨慎,就是沉稳。 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是他的保命之道。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初出茅庐,与人动手。那人是他的同窗同学,他打算把这个同窗卖到农庄去,赚些钱去赶考结果被对方发现,原本那个同窗的实力不如他,但在 生死危机的关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险些将他劈成两半! 后来麻药发作,那个同窗昏死过去,还是被他卖到农庄 自那之后,他便知道,没有十足把握,就不动手, 他刚刚想到这里,突然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声, 对方神定的状态被打破! 他感受到了心跳,有如黄巾力士擂动丈余高的战鼓,咚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要时间将气血送到四肢百骸肢体未梢! 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仿佛冶炼铁矿的窑厂用来鼓风的巨大风箱,拍出浊气之后疯狂吸气,有一种鲸吞万物的气魄! 适才的神定,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表现,每一击都经过 严格计算,精确精妙,绝不会出错。 然而如今此人从神定状态走出,进入一种狂暴的状态! 于道之心生警觉,这种状态,必定狂野无比,霸道无比攻势猛烈! “我要这风雷! 前院传来一声雷霆般的声音,仿佛撼动了天空。 天空突然变得明亮。 于道之仰起头,但见空中一面金符垂挂下来,那金符是用气血书就,上方三清文,下方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名讳,左侧风伯,右侧雷公,下方雨师,底下云纹! 气血凝聚,一笔挥就,散发光芒,引动天地间的神秘力量! “呼!。 风起。 “咔嚓! 雷落。 于道之脸色顿变,急忙将元婴收入神意,立刻翻找袖筒中的符箓,同时高声道:“所有弟子听令,快找驱雨符巽风箓也行!快点!" 众弟子闻言,各自翻找。 "不要祭金丹!不要祭金丹!" 于道之大声提醒道,“有天雷! 突然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劈中后院的树木,那株老树已经有几百年的树龄,被雷光从中间劈开,裂成两半,中央燃起雷火。 于道之一阵肉疼,他在此树中养了几只蜈蚣,采生折割 的时候,用卸下的人手人腿喂养,这些年养下来,已有灵性。 那几只蜈蚣被他运炼成宝,蜈蚣也凝结内丹,一经起有如飞剑,开颅裂脑不在话下, 甚至蜈蚣喷毒,钻入人体,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这几只蜈蚣因为吃掉的肢体太多,又喝了太多人血导致阴气太重,被天雷劈杀: 突然,又是轰隆一声,墙壁连同门户四分五裂,一尊高约丈六巨人在破砖烂瓦之中杀出,迈步间跨出两丈有余两个藏身在墙后的采生堂弟子被撞得口喷鲜血,下一步便来到他的跟前! 那尊杀神三头六臂,一颗脑袋是真正的人头,面色有几分稚气,最多是十二三岁年纪,另外两颗人头却是气血凝聚,显现而成,面目狰狞,有如魔神。 他脖颈挂着人头穿成的项链,一颗颗人头乃气血凝聚而 成的之相,面目狰狞恐怖,项链围绕脖颈飞速旋转那些脑袋张开大口,咔嚓咔嚓撕咬四周, 他身上衣衫被撑得破破烂烂,气血凝聚,形成铠甲,肚皮上的铠甲是一个巨大的面孔,散发金光,却是张鬼脸方圆五尺左右,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口若无底之洞 他手持六把武器,斧钺、弓箭、宝剑、帝钟、短戟、长索,也都是气血凝聚而成! 身上缠绕的血色飘带,也是气血凝聚,飘带中有着绚丽的符箓流转,从肩头腋下穿过,飘荡在脑后。 “呼! 剑长近丈,随着那杀神旋转的身躯劈砍下来! 于道之顾不得寻到驱雨符,立刻调运法力,布下元婴力场。 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战意杀意,伴随着狂暴气血冲击而来,让他的视野变得一片血红,这尊魔神便自血光中向他杀来! 他的修为远超对方,毕竟相差了一个境界,这个境界上的差距,远非战意杀意所能弥补。 然而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自己给那个同窗下麻药,准备将其卖到农庄换钱的情形。 对方的修为不如他,实力不如他,但是差点把他打死! 如今面前的这个面带稚气的半大孩子,也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长剑嗤的一声切入他的元婴力场,势如破竹,下一瞬间便来到他的脖颈处! 于道之瞪大眼睛,额头冷汗不受控制涌出,抬手硬挡。 他的手掌浮现出金光,却是他修行的一种金身法门,名 叫大轮明王金光咒,可惜只是残篇 于道之苦修十三年,只能将金身炼到双手 长剑被元婴力场侵蚀,变得腐朽不堪,与他的金光大手碰撞的一瞬间,便自破裂开来,破碎的剑气擦破他的脸和胸膛,留下几道血痕。 于道之被剑中传来的恐怖力量压得不由向后退去,撞飞香堂的门,两扇门户四分五裂。 陈实脚下转动,钺斧随着身形旋转呼的一声劈下! "我只是沉稳,不是软柿子!" 于道之站稳身形,羞怒感涌上心头,身躯摇晃,一道道魔魂从他体内飞出,落在地上,飞速爬动,冲向陈实! 爬着爬着,便呼的一声飞起,扑到陈实身上撕咬! 他的魔魂乃是采生途中死掉的孩童的魂魄炼制而成,魔 魂没有肉身,只是鬼魂,但被炼得极为强大。 他不屑于炼采生娃娃,一是耗时太长,二是有着各种弊端,因此他炼魔魂,将枉死的鬼魂捕捉,用自己的血喂养,香火供奉,日夜祭炼。 炼到大成,便是鬼金丹,飞出之时可以伤人,极为厉害而且没有采生娃娃的坛子这个弊端。 他的元婴力场本就强大无比,远超金丹力场,单单是元婴力场便可以压死任何一个金丹修士! 金丹修士的金丹,在元婴力场之中只会飞飞速消融,湮灭 元婴更是可以坐镇虚空,任何法术都不能伤! 元婴杀人,更是自虚空而来,令人无法防御,因此一击必杀,无须第二击! 然而现在雷霆在上,他无法祭起元婴,便只能动用法术 这些魔魂扑到陈实身上,被气血形成的铠甲阻碍,但一口咬下,竟然将气血形成的铠甲咬开,咬住陈实的血肉便撕,顿时鲜血四溅! 同时陈实身上的人头项链上的魔神头颅飞起,围绕他飞舞,与这些魔魂相互撕咬。 陈实肚子上的鬼王面大口张开,长舌飞出,卷住一个魔魂便往口中拉去! 陈实对身上的伤不闻不问,钺斧斩落的同时,脚步再度转动,短戟砸下! 于道之抬手硬接,斧钺碎,短就至! 于道之向后跌去,踩倒一片香油灯, 短戟碎,帝钟至! 于道之闷哼一声,被帝钟砸得眼耳口鼻是血。 帝钟碎,长索绕体! 于道之被长索扯动,向陈实飞去,奋力崩开长索,陈实身形转动,弓箭射来,咻的一声贯穿他的胸口,将他射得向后飞起,钉在香堂的墙壁上, 这一箭经过元婴力场的层层削弱,威力大大衰减,虽然将他胸口射穿,但并未伤到他的心肺, 于道之心中惊慌。 墙壁下,便是天姥的神像。 香堂中的天姥神像自然不是天姥本体,而是再造的神像用来聚集香火。 他的鲜血落在天姥神像上,见到陈实面目凶恶向自己扑来,连忙高声道:“姥姥救我! 天姥的神相分身立刻苏醒,散发出滔天的神力,怪笑连连:“无能的东西,还要姥姥出手 陈实脑后小庙升起,一道光芒照来,天姥神相还未有所动作,便从神像中消失,下一刻便见自己出现一座小庙的神龛上。 浩然正气涌来,控制着它,将它祭起! 天姥神相分身骇然,想要掌握主动权,却根本没有力量与小庙的神秘力量对抗! 红山娘娘则被丢出小庙,出现在香堂中,迷茫的打量四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将天姥神相分身祭起,但见头顶飘浮着一个老妪庞大的脑袋,张开大口,无数口舌飞出,将于道之缠绕从墙上拽下来,拉到跟前! 陈实气血冲荡,再聚六件兵器,长剑嗤的一声贯穿他的胸膛,用力转动剑柄,旋转一周。 斧钺砍下,劈在于道之脖颈上,帝钟砸在他的头顶,短戟贯穿他的胸膛。 于道之咬紧牙关,与陈实面目相对,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叫道:“与我同归于尽罢!" 他元婴飞出,直扑陈实,与此同时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在他元婴即将洞穿陈实眉心的一瞬,劈在元婴上 元婴化作一缕尘烟消散。 于道之呆了呆,眼睛黯淡下来,生机尽断, 陈实用力抽剑,把长剑从他尸体上拔出,但身上许多魔魂已经咬破他的气血铠甲,将他得血肉模糊,力气不如从前。 于道之已死,魔魂也失去控制,不再攻击陈实: 陈实抬脚,将于道之的尸体从长剑和短戟上踹下来,转身向外杀去! 他身如旋风,在后院中连劈带砍,又有箭羽咻咻射出长索飞舞,短戟为镖脱手飞去,剑气四下乱窜。 很快,假山倒,树木折,后院几乎被荡为平地! 陈实抬脚踩碎一个采生堂弟子的脑袋,弯弓将另一个逃遁的弟子射杀,最终四周恢复平静 他怒吼连连,环顾四周,寻找活人,除了他之外,便再无他人。 陈实散去天蓬身,狂暴的气血逐渐恢复平静,溢出体外的气血已然腐朽,哗啦落地,在地面形成一幅三头六臂的天蓬图, 他顿了顿,向前院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踉跄。红山娘娘连忙跟上他。 陈实来到前院通往后院的门户边,门户已经坍塌,一片废墟。 赵开运用牙齿咬着残砖断瓦,爬到废墟上,靠在一块断墙,面朝着后院。 他面带笑容,眼睛依旧睁着,像是在看陈实为自己报仇的情形。 陈实来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陈实站在他的身边,在废墟中默立片刻,将他抱起,向外走去。二人身后,采生堂的香堂轰然倒塌。 第一百五十章 榜上有名 陈实来到红山堂时,月亮已经隐去,太阳显现,天空被映得一片红火, 空中有彩霞,理应有雨, 红山堂的守卫看到他抱着气绝的赵开运走来,急忙上前相迎,询问缘故,陈实身心疲惫,随口道:“赵兄弟被天姥会的人杀了,我拔了天姥会的采生堂。我乏了,要休息。" 那几个守卫闻言又惊又骇,一人连忙把赵开运的尸体接过去,另一人引领陈实来到总坛的客房。 陈实打算洗一洗身上的血迹,但身上伤势重,再加上天蓬伏魔大法极为耗费气血,懒得洗,合身躺在被褥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总之就是睡了过去。 那几个守卫看他身上,到处是血,还有被鬼怪啃咬留下的痕迹,连忙去请大夫和路香主萧香主等人。 路香主还在香堂帮萧香主护法,萧香主依旧在催动元婴借香油灯疗伤。 一个守卫来到身边,匆匆说了一番。 路香主骇然,急忙起身,失声道:“赵兄弟死了?陈实去天姥会拔香堂? 萧香主正在全心全意的疗伤,听到这话,不由心神失守伤势险些爆发,连忙稳住精神,不敢分心。 路香主压低噪音,询问道:“拔了天姥会哪座香堂? "说是采生堂, 路香主飞速道:“采生堂?采生堂高手众多,尤其是于道之,更是元婴境的好手!他杀了多少人?伤势重不重?他怎么在于道之的手中全身而退的?嗳!你回答太慢 了,我自己去问他! 他匆匆向外走,萧香主听到这话,顾不得疗伤,也连忙起身向外追去,不料牵扯旧伤,脚下趔趄,被门槛绊倒噗通摔在地上。 “你伤势这么重,跟过来做什么?”路香主连忙折返,搀起他埋怨道, 萧香主道:"发生这等大事,还有会中兄弟被杀,我岂能安心疗伤? 路香主不勉强他,两人飞速来到客房,却见陈实还在昏睡,一摸身体,浑身发烫。 "他身上有被啃咬的痕迹,失血过多,不要吵醒他。 路香主道,“大夫来了么? 过了不久,大夫赶到,两位香主急忙让大夫医治。 那大夫道:”虽失血太多,但他生命力依旧极为旺盛体内气血还在流动,骨髓造血,死不了。只是元气伤了我开些滋补元气的药,再用些生肌愈合伤口的药青便没有大碍。 两位香主谢过,急忙让人去抓药, 路香主和萧香主又来到赵开运的尸体前,看到赵开运的惨状,两人怒不可遏,萧香主咬牙道:“采生堂作恶多端,早就该拔掉了!如今连累了赵兄弟!不知道陈教头杀了几个魔崽子,我过去,把他们统统宰了! 路香主连忙拦下他,道:“如今堂主不在,你先别急。你伤势本来就没好,等到堂主回来再说!来人,去打听一下,陈教头杀了采生堂多少人?还有,去把所有教头公都请过来! 他微微皱眉,玉堂主出门,萧香主受伤,现在堂中拥有战力的,只剩下他一个。 于道之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率领韩明玉和胡一奇 赶到这里兴师问罪。 他安抚萧香主,心中暗道,“于道之等人我不怕,只恐这厮会告诉天姥会的其他强者,若是天姥会的武堂主和其他两位香主也赶过来,只怕我红山堂要糟 路香主坐立不安,过了小半个时辰,打听消息的红山堂弟子回来禀告,道:“弟子遇到府衙的巡检,将天姥会采生堂封锁,据说里面闹了邪祟,死了很多人。弟子使了点银子,向一个衙役打听,那衙役说采生堂的人都死光了,一个也没留。 路香主呆了呆,连忙道:“于道之呢?韩明玉和胡一奇呢? "也都死了。 那弟子道,“听说天姥的神像都被砸了,天姥的分身也不翼而飞。天姥会的人极为震怒,许多香主和教头,都在赶往采生堂。" 路香主头皮发麻,连忙询问守卫:“陈兄弟昏睡前怎么跟你说的? 那守卫道:"他说赵兄弟死了,他拔了采生堂。 路香主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原来他所说的拔香堂是真的拔香堂啊。 拔香堂,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极为残酷 拔香堂与伐山破庙一般,是极为严重的事情,真王时期需要朝廷准许,由西京天师府下令,让修士去伐山破庙或者拔香堂,有着严肃的规矩, 香堂是供神的地方,不是把香堂摧毁就算了。按照真王时期的规矩,要按香火数人头,把所有向神像供过香火的弟子统统当成邪魔外道砍了,踢灭香油灯,打碎香堂再将神像诛了! 这才正正经经的拔香堂! 不过真王时期过后,拔香堂只是嘴上说说,很少有赶尽杀绝,连神像都诛杀的。 路香主也没有想到,陈实的拔香堂居然是按照真王时代的规矩来的,说拔香堂,那就按香火数人头,杀个彻底 "陈教头这事干得漂亮!但是,只怕天姥会的报复更为恐怖! 路香主只觉出了口恶气,心中畅快,只是如今玉堂主不在,如何才能抵挡天姥会的报复?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欢喜的叫道:“堂主回来了!" 路香主心中大喜,一块石头总算放下来,急忙迎上前去,心道:“有堂主在,应付天姥会的任何报复都不在话下!" 天姥会,采生堂。 天姥会的孙香主、周香主和武堂主,以及一众教头面色阴沉,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巡检走过来,道:“尸体清理出来了,过道三具尸体前院二十七具尸体,后院二十八具尸体。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在不远处的长兴街,还有十六具尸体。一共死了七十四人。至于这些瓦瓦罐罐的…… 他大有深意的看了武堂主一眼,道:“武道正,我就当做没看见。 武堂主微微欠身,道:"多谢巡检大人。一点小小心意 他轻轻挥手,有弟子送来一袋银子。 巡检掂了掂,转身离去。 武堂主侧头道:“采生堂一共多少人? 禀堂主,连同于道之于香主一起,共计七十四人。 武堂主眼角肌肉乱跳,一个也不留啊啊! “谁干的? "招不到魂,这些弟子,包括于香主的魂,都不见了,如今想要知道凶手,只怕唯有询问天姥.… 武堂主怒哼一声,转身向总坛而去 不久后,漕老会的坛主曹云深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不由错愕万分,连忙命人打听详细情况。 “听打更人说,他远远见到一人浑身是血,抱着一具尸体从里面走出来,门口停着一辆车和一条狗。这人向着红山堂去了。 曹云深饶有兴趣,笑道:“红山堂的人把天姥会的香堂拔了?这件事闹大了。 他有些兴奋:“如今我被新乡来的船姑重伤,岷江姥姥也被打伤,担心被其他堂口所趁,没想到他们打的更狠这次可以坐山观虎斗,看看热闹。去打听打听,这件事是红山堂哪位香主做的? 到了晌午,漕老会的弟子来报:“打听清楚了,不是红山堂的香主做的,而是一个外地来的秀才做的,名叫陈实,来我拱州赶考的。昨天才加入红山堂,是新晋的教头。 曹云深果住,一个来拱州赶考的秀才,把天姥会的香堂拔了? 拱州城中,另一个堂口盐老会,坛主也得到了相同的消息,同样错愕万分。 拔香堂是一件大事! 陈实孤身一人,杀到采生堂,拔香堂,按香火点名,杀掉所有人,摧毁天姥分身,令人震撼! 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个陈秀才从新乡而来,跨岷江到拱州,还真是生猛。 盐老会风坛主幸灾乐祸,笑道,“如今巡抚老爷只怕头疼死了。n 拱州府衙,巡抚费天正命人请来拱州省总督、总兵、巡按御史、都指挥使、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镇守太监等一众大员,请众人落座,客客气气道:"诸位世兄拱州发生的事情诸位也听说了吧?事情该怎么办?诸位是否有个章程? 府衙中的一众大员,有的来自夏家,有的来自严家,也有李家、张家、杨家、许家,十三世家,几乎都有,还有掌印太监一脉的镇守太监,势力分配很是均匀。 众多大员齐聚一堂,夏初礼夏总兵笑道:“江湖小事罢了,不过是死几个人,不至于兴师动众。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夏大人说得对。这些年拱州之所以太平无事,全靠漕老会、盐老会、红山堂、天姥会这些江湖堂口的维持这些江湖事,咱们犯不着干预。 "徐大人说的是啊!这些江湖堂口,只是小打小闹,能死几个人?红山堂每年除掉不少邪祟,天姥会安抚民心都是不可或缺。他们之间小打小闹,稍稍训诫也就罢了…… 巡抚费天正面带笑容,听着诸位拱州大员的意见,不断点头,心中则是暗笑 这些江湖堂口的确是小打小闹,但每年也有大量银子孝敬他们,因此这些摇钱树,谁也不肯砍掉 巡抚费天正对这些事也心知肚明, “那么,惹出这件事的人呢? 巡抚费天正笑道,“总该对天姥会有个交代吧? 夏总兵道:“将真凶绳之以法,再让红山堂赔给天姥会一些银子,玉天城给武道正摆酒赔罪,我们做个见证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知道真凶是谁么? “陈实,一个新多来的秀才。 众人沉默片刻,想了想,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只是拱州不是新乡,新多省的官员必须知道陈实这个名字,因为陈寅都就居住在新乡县乾阳山。但拱州天高皇帝远,拱州的官员十几二十年都不曾换过人,即使听过陈实这个名字,也不会把这个陈实与十年前的孩秀才联系到一起。 巡抚费天正道:"那就让提学大人,先把这个陈秀才革除秀才,再发布缉拿令和捕杀令,擒拿后便就地正法了罢。 众人纷纷点头。 午后,告示贴出来的时候,沙婆婆挤入人群,看清告示上的内容,连忙挤出人群 虬髯大汉胡小亮和青羊连忙凑过来,沙婆婆疑惑道:拱州府的大员们,难道不知道小十么?竟下了捕杀令! 青羊吓了一跳,失声道:“他们这么大胆? 沙婆婆道:“我也在纳闷,他们为何这么大胆。 胡小亮摸了摸脸上的胡须,道:“小十犯了什么案子? 沙婆婆道:“拔香堂,死了七十四人。 胡小亮和青羊都沉默下来, 沙婆婆喃喃道:“我们就迟来一天,就一天 泉州,李家。 李天青伏在案上,提笔在纸上写道:“陈实君:见字如面,近期身体可好?旧疾是否已愈?愚已到家,家中娘亲安好,族人善待愚母子,勿念。愚近日苦读,精修学问,修为亦与日俱增。愚听闻一事,西京有尸云,浮空离地六十里,疑是造物小五。 他咬着笔头,想了想,继续写道:“不日,愚将启程奔赴拱州赶考,与君共赴秋闱,金榜题名。 落款,天青。 李天青写好信,封好信封,打算请人寄出去,心道:“小十的学问和修为,不弱于我,只怕是争夺解元的劲敌此次秋闱,第一名不是他就是我!我二人的名字,-定排在第一和第二!"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此刻,他一定也在用功吧? 拱州红山堂,陈实幽幽醒来,只觉饥肠辘辘,饿得有些发昏。 他坐起身,只觉浑身上下无不疼痛,嘴巴里也是药材的味道。 他下床走动,拉扯伤口,疼得呲牙咧嘴,嘴里嘶嘶的吸着冷气。 他扶着墙,一路往外挪,待打开门,却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外,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过头,面带笑容看着他。 "陈教头醒了?红山堂玉天城,见过陈教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同道中人 天空中隐隐传来雷鸣,自自东向西滚动,陈实和红山堂主玉天城站在屋檐下,仰头望天,但见东边阴云密布西边却是一片雪白,阳光刺眼 午后的拱州城,有些沉闷湿热,让人们只觉热得慌却出不来汗 雷声不大,但雨水已至。 陈实看到院落里的芭蕉叶上多了几滴水滴,接着沙沙的雨水声传来,雨点很细, 没多久,屋檐的青瓦便垂下一行行雨水,渐渐连成条条水线。 陈实侧头看了玉天城一眼,玉天城的年纪看起来不大 四十余岁,他是属于相貌堂堂的那种人,眉间距很宽,但因为眉头经常皱着的缘故,留有皱痕,无法彻底展开。 并非岁月为刀,在眉间刻痕, 而是日常的琐事,经常让这个堂主忧心。 他的衣着也不华丽,只是一件青布直裰,白色的衣襟腰间一道红色腰带,头顶一抹青巾,仅此而已。 他的气息,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感觉。 那是红山娘娘所说的邪气。 玉天城修炼了红山娘娘的功法,但是他无法彻底炼化月光中的邪气,导致自己也被月光污染 虽然玉天城隐藏得很好,但陈实对邪气极为敏感,立刻觉察出来。 玉天城,在渐渐邪素化! “陈教头的伤势如何?"玉天城也收回打量陈实的目光询问道。 他的眼眸中藏着吃惊,惊异于陈实的年纪这么小,实力却如此强横。 他已经从两位香主那里得知陈实为赵开运报仇,拔了天姥会香堂的事情,原本以为陈实定然是个魁梧有力的大汉,见到陈实才发现这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最多十二三岁,正值长身体的时候。 自己这个年纪,还在与几个玩伴用尿和泥巴玩, 陈实自查伤势,发现那些魔魂撕咬的地方,已经结痂其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天蓬伏魔大法极为耗损气血,修为越强,耗损越大,以至于他元气大损。 若是在乾阳山,还可以去镜湖山庄躺棺材,但在拱州城恐怕得修养一段时间。 "伤势只怕要个把月才能痊愈。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他如实道。 玉天城看着雨水,听着雨声,道:“我红山堂成立之初,目的就是斩邪除素,让百姓可以活得更好。但有些人,比邪祟更邪祟。拔香堂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道:“我们红山堂,又叫红山堂符师互助会,其中红山二字,来自红山娘娘。入会的兄弟都是符师,符师这个行当多是穷苦出身的书生去做,富贵人家子弟是不屑于做的。算是一个营生,不至于大富大贵。我也听娘娘说起你的事情,你很对我胃口。 陈实道:“我拔香堂的事情,恐怕会给红山堂带来麻烦.anamo. 玉天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符师互助会,就是像兄弟一样相互帮助,相互扶持。你若是见到赵开运被虐待成这样,转头就走,我还不屑于要你这样的教头。你拔了天姥会香堂为赵开运报仇,我才欣赏你 的血性。 他声音洪亮:“我当年家里穷,没上过几年学,后来考秀才没有考中,就去做了符师,才成立红山堂,决心帮助和我一样的人。你放心养伤,就凭你的这番作为,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替你扛下来! 他虽然被邪气污染,但自身反而多出一种妖邪股的气质,很是感染人。 陈实愕然,氵渐渐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玉天城,有一种邪恶的魅力,邪恶,却不偏离正道,很是古怪。 玉天城道:"我学问不好,经常闹错。听说你在考举若是你中举,就是咱们堂会学问最高的一个,是个宝贝疙瘩。我听娘娘说,你将采生堂天姥分身收走了天姥分身何在? 陈实道:“被我镇压着。 玉天城笑道:“你将天姥分身请出来。 陈实心念微动,脑后浮现一座小庙,天姥分身被他请出小庙。 这天姥分身刚刚脱身,立刻凶相毕露,腾空便向外走叫道:“玉天城、陈实,姥姥一定会将你们. 她话音未落,突然空中一抹如月光般的剑气闪过,天姥被剑气贯穿,发出一声刺耳惨叫,庞大的头颅溃散开来,化作不凡之力在空中滚动,犹自向天姥会方向冲去。 这时,红山堂总坛外传来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玉天城,你敢! 玉天城眼睛一亮,笑道:“苦主寻上门了! 陈实心中微动:“苦主?是天姥会的人? 玉天城探出手掌,虚虚抓去,空中仿佛有无形的大手 笼置了方圆数亩大小的范围,恰恰将不凡之力置住 因为有雨的缘故,这只无形大手被雨水显形出来。 玉天城重重握拳,无形大手也在飞速握紧,掌心中不凡之力飞速凝聚! 突然,雷霆声传来,空中弥漫能能烈火,也是一只大手,火焰凝聚,形成拳印,向玉天城的手掌轰来 玉天城身躯微晃,但空中无形大手依两人法术碰撞,旧未破,将天姥分身的不凡之力炼化。 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从空中缓缓落下 玉天城摊开手掌,珠子落入他的掌心。 陈实觉察到,此珠蕴藏极为恐怖的力量,若是加以炼化,只怕便可以炼成法宝之类的东西。 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炼制法宝。 玉天城将血珠塞到他手里,陈实错愕,不解的看着他玉天城笑道:"你捉住天姥分身,当然是你的。我去应付武道正! 他向外走去,哈哈笑道:“武堂主,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了? 天姥会堂主武道正与天姥会的一众高手,来到红山堂本是气势汹汹而来,此刻武道正嘴角溢血,显然刚才与玉天城拼了一记,吃了个闷亏。 他不敢停留,立刻率众便走, 他走得快,玉天城追得也快,快步冲出红山堂,笑道“武堂主,为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何不进来坐坐?小弟已经备好棺材了!" 天姥会堂主武道正骇然,低声道:"玉天城这阴险小人动了杀心!快请天姥! 陈实一瘸一拐的挣扎着往外跑,忽然只见红光满庭院 红山娘娘的神相,那个红衣小女孩也在往外冲,杀气腾腾的,显然是要与玉天城一起,跟天姥会火并! 同一时间,红山堂中,路香主率领一众教头、符师乌泱泱上百号人,奔跑着向外冲去。 路香主叫道:“所有符师,备好符,准备厮杀! 一道道黄符浮空,还有些是青符、桃符、铁符,以及刻绘在铜鼎、主剑上的各种符箓,统统都被红山堂的符师祭起。 众人从陈实身边呼啸冲出红山堂,奔到大街上,天空中各种符箓汇聚成云。 “喂!等等我! 陈实心中焦急,连忙叫道,“我惹出的事,我得到场 他还未说完,萧香主拄着拐,:一瘸一拐的向前跑,速 度比他还快。 只是萧香主的伤势也很重,过门槛的时候没过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连忙爬起,捡起拐,匆匆出门,回头道:“陈教头你不要跟过来,安心养伤!我去杀几个魔崽子!" 说罢,运拐如风,消失在陈实的视野中。 陈实咬着牙,忍着痛,努力向外冲,身边又有几个适才还在烧饭的厨子也拎着菜刀,面目狰狞的从他身边冲过去。 "红山堂,这么团结的么? 陈实疼得身子发抖,看到黑锅,连忙道:“黑锅,黑锅!快点儿!把我放到车上,我要跟过去! 黑锅走过来,将他拦腰抱起,放在木车上, 木车骨碌骨碌行驶,来到红山堂总坛的大门处,木车抬起右前轮迈过门槛。 总坛门外,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也突然从石台上一跃而下,轰隆轰隆向外奔去。 "快点儿!"陈实催促道。 木车咔嚓咔嚓作响,长出一条条长达丈余的臂膀,共有六条,六手撑地,四轮收缩,从门槛上迈了过去 车轮落地,臂膀收起,木车的轮毂上各种甲马符亮起顿时风声呼啸,劲风扑面,载着陈实向前冲去, 木车后面,黑锅双爪抓住罗盘,一边奋力追赶木车一边控制车向,免得撞在两旁和对面的房屋上, 木车一路追过去,只见前方符箓组成的符云,开始进发威力,应该是红山堂的符师,与天姥会的修士开始交锋! 远远的,只听红山堂主玉天城笑道:“武堂主,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来了,小弟若是不能将你安葬,岂不是失了待客的礼数? 陈实闻言,激动得浑身发抖,回头向黑锅道:"天城兄也是夫子学问的践行者,吾道不孤!他还说他学问不高,没考中秀才,我看他学问高得很呢! 他被木车颠得浑身疼,犹自兴奋莫名,很是亢奋一定是当年的考官有眼无珠,遗漏了他这个无师自通的大才!快点,再快点! 前面人太多,有行人,也有官府的差人,都在张望 木车过不去,突然便又长出臂膀,探出木质的手臂抓住房檐,把木车拉上房顶。 这辆车从房顶呼啸而过,车轮碾破不少青瓦黑瓦,遇到过不去的地方,便六臂一撑,一跃而过,落在对面的房顶继续四轮狂奔。 黑锅大皱眉头,努力想要控制街上的人们的意识,但随即发现这是徒劳。 由它去吧! 狗子破罐子破摔,奋力奔跑,跟上木车。 这些凡人,爱咋想咋想,狗爷不管了! 前方,突然天姥那巨大无比的头颅冉冉升起, 天姥的真身被供在总坛,神相飞来,远远的便张开大口,无数道长舌飞出,攻击红山堂的符师! 她久经香火供奉,不凡之力惊人,神力浑厚,任何符箓一碰即灭,根本无法阻挡。 天姥舌头卷住十多个符师,便向口中缩去,其中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人,也遭了无妄之灾,被天姥当成红山堂的符师卷起,准备吃掉。 普通人和等闲修士,根本看不到天姥的神相,只能看到十多人突然凌空飞起,好像被束缚着,向同一个方向飞去。 至于是什么东西捆绑他们,人们便不清楚了 而红山堂符师和天姥会修士的法术,往往是无形剑气来去之间,看不到剑气,只能看到人头飞起或者地板破碎,屋檐被斩断。 只有开天眼,或者祭起天眼符,才能看到神相的动静 但法术的动静,即便是开天眼符也看不清 突然,一道红色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直奔天姥而去。 天姥还未来得及将那十几人吞下,便被那小小的红色身影一拳砸在巨大的面目上。 天姥整张脸顿时凹陷下去,卷不住那十多人。 陈实看得分明,那道小小的红色身影,正是红山娘娘 "娘娘出手好暴力!"陈实骇然。 红山娘娘身形坠落,落在下方玉天城的肩膀上,玉天城把她当成元神祭起,迎战天姥和武道正,杀得天姥与武道正连连受创,遍体鳞伤。 "弄死他们!"红山娘娘叫道, 催动小庙,恨不得祭陈大善人被她感染,热血沸腾,起石矶娘娘来个石化数十里,只可惜催动了一下,没有将石矶娘娘祭起来 “堂主,夫子说,力不足者,中道而废!"陈实大声提醒道。 玉天城正在与天姥、武道正搏杀,闻言微微一怔,大 声道:“什么意思? "夫子说,力量不足我的人,在半路上就被我打废了 陈实高声道,"夫子让你出手就要尽全力,不要手下留情!" 玉天城精神大振,向肩头站着的红山娘娘道:“这位陈兄弟,此次一定能高中举人。他的学问,比我高多了!我当年若是能得他指点,也就不会到现在都考不中秀才了!" 红山娘娘从他肩头一跃而起,扑向天姥,心道:“我怎么觉得,小城若是按照陈实的学问去做事,恐怕早十几年就上万魂幡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特定删除 天姥被红山娘娘一拳打在面门,重重砸在岷江上,江面顿时炸开,掀起两丈多高的浪涌,许多船只急忙躲避。 江面上的船往往是漕老会的船,船老大惯于弄水,可以兴风作浪,等闲风浪根本奈何不得漕老会的船。但天姥的个头实在太大,砸入岷江,动静也大得吓人。 众多船老大急忙各自催动水符,试图平息浪涌,但各自的船只还是被水浪高高抛起,自巨浪带着船只直扑两岸。 "快祭定水符!"有人高声叫道 船老大们纷纷将一张张定水符投入水中,但见两丈多 高的浪涌裏挟着一众船只,直奔岸边,眼看便要砸在两岸的街道上,突然水浪平息下来,波纹不显。 岷江上下游十多里,平整如镜。 天姥和红山娘娘一大一小,在江面上杀得天昏地暗,然而只有她们落下的地方,水面剧烈震荡,其他地方统统水平如镜,波澜不起。 漕老会的本事,令人不得不叹服, 漕老会的曹云深也得到消息,急忙走出总坛,站在江边张望,只见两尊邪神在江中厮杀,若非漕老会的船老大帮忙镇住,只怕会淹死江边不少百姓, 若是水漫拱州城,淹死很多百姓,红山堂和天姥会便会被排队砍头,玉天城和武道正两个混球,便可以去万魂幡中做兄弟了。 曹云深目光闪动,正要悄悄传令,让自己手下的船老大不再控制江水,突然看到江面上还有一艘画舫 那画舫上,一对父女正停船看热闹。 曹云深心头一突,打消这个主意, "这对父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正想着,江面突然炸开,一众船老大的定水符几乎不能走住江面,被震得各自气血翻腾。 砸在江面上,险些破开一众走水符的那人,正是武道正。 天姥会堂主武道正被玉天城打落下来,砸在江面上,随即身形弹起,落下,再弹起,再落下,连翻带滚眼耳口鼻都是鲜血。 他刚刚站起,身形还在止不住双脚贴着江面向后滑行突然玉天城斜斜从天而降,聚气为剑,并指刺来身后隐隐浮现一尊神女异象,月华如轮,也是并剑指向他刺去! 这一剑大气磅礴,然而却带着森森邪气,尚未刺中武道正,便让他感觉到邪气入体,腐蚀自己的修为,侵蚀道心。 武道正鼓荡真气,调运元神,催动手中的骷髅元阳问心锤,顿时无数骷髅形成大盾,挡在身前。 剑气刺入骷髅盾,威力爆发,无数骷髅头破碎, 这一剑刺在元阳问心锤上,武道正口中喷血,被打得倒跌飞去! 曹云深看得眉飞色舞,心道:“这两个家伙两败俱伤我便可以捡得两个便宜,把他们俩都干掉等下,我被那对父女重伤,恐怕轮不到我捡便宜,便会被盐老会的老东西捡得三个便直。 他伤势未愈,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只见河道两岸,红山堂的符师、教头和香主,正在追杀天姥会的众人,杀声一片。 那些符师惯于诛邪除祟,每一个都是实战好手,天姥会的修士却精于暗算,很少正面对决,此次交锋,简直是一边倒,被红山堂杀得丢盔弃甲 天姥会的修士人数,是红山堂的数倍,此次又是寻仇而来,气势汹汹,不料一触即溃。 曹云深见了,心头一突:”红山堂人虽少,但都很能打!不容小觑! 红山堂的石狮子竟也主动扑击,扑住天姥会的修士便是一顿撕咬,干掉不少人。 空中还传来鹤唳,不断有仙鹤扑击下来,正是红山堂的鹤重子,扑击的对象是天姥会的一位青主,将那香主杀得不断退避。 曹云深看得热闹,突然又看到一辆木车在岸边疾驰车上坐着一个少年,面色苍白,脑后一座小庙,不断有剑气飞出,收割性命。 那木车后面还跟着一只狗子,人立起来,撒腿狂奔跟着木车。 那狗子向曹云深这边警了一眼,曹堂主一阵恍惚,移开目光。 两帮人马杀得天昏地暗,武道正看到玉天城扑来,心中骇然,先前为采生堂报仇的心思此刻全抛之脑后:"怎么还没有大员前来救我? 他顾不得他人,立刻边战边退,向夏府而去。 天姥会每年塞给夏家很多银子,因此才能在拱州横行无忌,否则依照大明律,早就被荡平了。 武道正自知不是玉天城对手,所以才去夏府。 正在此时,忽然只听一个声音道:“玉天城,武道正你们住手!" 夏府外,一个年轻人凌空而起,飘浮空中,高声道 奉夏总兵命,勒令你们住手,收敛帮众,否则便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玉天城、武道正连忙住手,红山娘娘还在按着天姥痛打,玉天城连忙传音,让她住手 红山娘娘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天姥。 "所有红山堂弟子听令,不得出手! 玉天城高声道,随即悄悄传音红山娘娘,道,“娘娘你立刻去见岑大人、马大人,让他们尽快前来。05 红山娘娘会意,立刻化作一股阴风而去。 武道正也勒令天姥会众人住手, 众人停下,武道正松了口气,只见自己带来的天姥会帮众个个带伤,有些人还被干掉,帮众死了两三成不由暗暗肉疼。 那夏家年轻人屹立在空中,目光扫过江两岸,落在两位堂主身上,道:“两位堂主都是我拱州城的大人物,竟然私下械斗,违反我大明律,你们可知罪? 武道正认得夏家年轻人,连忙道:“罗英公子,红山堂的陈实,杀我天姥会七十四个弟兄,连我天姥会香堂也都踢了,此乃奇耻大辱,不共戴天之仇!玉天城又纵容下属作乱,我本欲与他讲理,他竟率红山堂乱党,杀我天姥会的兄弟!请公子为我天姥会做主! 那夏家年轻人名叫夏罗英,是拱州夏府的大公子,很是精明干练。夏总兵举贤不避亲,[因此提拔夏罗英为参将,父子二人掌握拱州的兵权。 夏罗英屹立于空中,纹丝不动,显现出极高的修为面色一沉,道:“玉天城,你还有何话可说?你有道理尽管讲,本官不会偏袒,只听他一面之词。 玉天城躬身道:“大人,天姥会贩卖人口,拐卖孩童炼孩童为采生娃娃… 夏罗英打断他,道:“你可有凭据? 玉天城微微一怔,天姥会的采生堂,,早就被巡检率领府衙的衙役清点一遍,不是凭据? 夏罗英淡淡道:“府衙上报,采生堂中有七十四具尸体,都是采生堂的帮众,死在你们红山堂的陈教头之手。可未曾见过什么采生娃娃。 玉天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夏罗英道:"红山堂残杀天姥会这么多人,又当众追杀武堂主,实在太过分了。你们这些乱党 突然只听一个尖锐的笑声传来:“参将大人这话言重了!天姥会的这些人,明明都是死在陈实陈秀才手中武堂主也是被陈秀才打伤的,与红山堂何干? 夏罗英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凛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头戴与纱身着红裳马面裙的面白无须男子,面带笑容向这边快步走来。 镇守太监岑学富!这个老东西,前来保玉天城了! 夏罗英心道。 红山娘娘来到玉天城身边,悄声道:“马大人不肯来只有岑大人听说了,赶紧过来。 玉天城舒了口气,低声道:"马大人收了我这么多钱还不如个太监。 镇守太监岑学富,以及提刑按察使马为功,都是红山堂的靠山。 镇守太监负责监控总兵,掌管一部分兵权,也负责拱州省内的安全,邪祟也归其治理 提刑按察司负责拱州的刑事,负责追捕邪祟, 但凡拱州省内出现邪素,都是交给红山堂去处置,按察司出钱就可以。 玉天城会做人,每年都孝敬马为功和岑学富一大笔银 子,因此听说红山堂出事,岑太监才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岑太监笑道:“所有坏事,都是这个陈秀才一人做的罗英贤侄,你以为呢? 夏罗英还未说话,忽听一声大笑传来,总兵夏初礼从夏府走来,笑道:"岑大人说的是,所有事情,都是陈秀才一人所为,与红山堂无关。只是玉堂主误信匪类,才导致天姥会死这么多人。玉堂主须得向天姥会赔罪才是。 岑太监笑道:“天城,你把那个陈秀才交出来,再向天姥会赔些银子,摆个酒席向武堂主赔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两位大人物,一句话便将红山堂的关系撇清,和和气气。 众人目光落在玉天城身上,路香主和萧香主的目光则落在木车中的陈实身上,连连向他挤眼,示意他赶紧 溜走。 玉天城面不改色,躬身道:“回大人,我红山堂并无陈秀才这个人。 岑太监微微皱眉,他已经给了玉天城台阶下,玉天城就应该借坡下驴,现在说没有陈秀才这个人,岂不是让他和夏总兵难堪? 夏罗英冷笑道:"你们红山堂的陈秀才,是你们新晋教头,名叫陈、陈、陈" 他面色疑惑,陈实的名字来到嘴边,个便忘记了叫什么名字。 陈实身边,黑锅注视着夏罗英,目光幽幽。 夏罗英额头冷汗密布,那个名字始终想不起来,最后连陈实的姓氏也忘记了 夏总兵目光如电,,冷笑着向人群中扫来:“雕虫小技 胆敢卖弄! 他的目光扫到陈实身边的黑狗身上,只见那黑狗人立起来看着自己,便不由一阵恍惚。 夏总兵晃了晃头,还是恍惚。 迷迷糊糊中,脑海中那个来到嘴边的名字,也忘得干二净。 陈实这个名字明明很熟悉,但就是说不出来,一到嘴边就忘。 他从未遇到过这么古怪的事情! 岑太监心中一惊,顺着夏总兵的目光,也向陈实的木车看去,目光落在那条黑狗上,突然头脑中便记不起陈实的名字。 夏总兵额头也冒出冷汗,突然高声道:“武道正,那个拔香堂的人,叫什么来着? 武道正与陈实有拔香堂的血海深仇,闻言立刻道:此人名叫…" 他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皱紧眉头,苦苦思索,然而始终想不起陈实的名字。 "我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天姥那巨大的脑袋漂浮起来,叫道,“这小子杀我天姥会的门人,坏我香火,我断然不会忘记!他就叫 老妪脑袋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神中突然透露着一丝惊! 恐和不安。 天姥会的帮众也纷纷道:“我记得那人的名字,他叫他叫…" “叫、叫奇怪,叫什么来着? "怪了!我明明记得他的名字的! 天姥会上下,一片混乱, 天姥眼中的惊恐也越来越深,突然尖叫道:“邪祟!这里有邪祟!" 她自己明明就是邪神,此刻却惊恐莫名,叫着邪祟呼啸而去! 夏总兵、夏罗英等人脸上也露出恐惧之色,各自稳住心神,悄悄后退。 武道正紧跟着天姥,呼啸而走,很快不见踪影! 岑太监定了定神,向玉天城悄声道:“天城,这个邪祟来头非同小可,连我也被影响了,你要当心!我先走了,你有事让人通知我! 玉天城躬身道:“大人,不送了。 岑太监摆了摆手,突然打个冷战,快步离去。 路香主来到陈实车边,低声道:“教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好像突然忘记你的名字了. 他还未说完,车边的黑狗身躯摇摇晃晃,突然的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陈实见状,惊叫一声,连忙爬出车,努力把狗子抱起放在车中。 他摸了摸狗子的心窝,还有心跳,这才松一口气。 玉天城来到他身边,道:"你随我来!等一下,你叫什么?" 红山娘娘也凑到陈实面前,好奇的看着他,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欠我三天呢! 陈实不由骇然,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玉天城和红山娘娘,关于他的名字的记忆,好像都被擦除得一干净! 黑锅,是爷爷从哪里捡来的? 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黑锅养得胖胖的然后拉出去配种的话….我要发达了!—— 大道之上添加新角色了,造物小五!应该快通过审核了,欢迎大家为造物小五投票!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传一句话 “回娘娘,我叫陈实。 “玉堂主,我叫陈实。 萧香主,我叫陈实。 陈实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诉红山堂的人他叫陈实!但无论是几位香主或是红山娘娘和玉天城,记下陈实这个名字,随即便会再度忘记这个名字,然后再一次询问陈实叫什么。 红山堂上下,不寒而栗 仿佛他们脑海中住着一个怪物,会将陈实这两个字删掉。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记忆有多深,只要是陈实二字,就会删掉! "娘娘叫我秀才。 陈实也是无奈,黑锅虽然醒了,但蔫巴巴的无精打采他也不知众人的这种状态何时才会消除,于是耐着性子道,“玉堂主叫我秀才就行。 "香主,叫我秀才就好。 玉天城对他很是欣赏,道:“秀才,你有大才,必会中举! 有人拿来通缉陈实的缉拿令和捕杀令,玉天城看到缉令和捕杀令上陈实的名字,“陈实"二字自动变成一片空白,毫无印象,于是丢下榜单。 "秀才,我自问这些年苦读圣贤书,学问不浅,但与你相比就逊色多喽!养伤的日子,你得多教教我,三年后我再考一次秀才!" 玉天城道,"有你教导,我必会高中秀才! 陈实慨然道:“我必将我所有学问,都传授给堂主,绝不藏私!t 玉天城很是开心,向左右道:“将来我考中秀才,谁再说我是盲流堂主,我便杀了谁。 左右满脸忧色。 玉天城便在陈实养伤的病房里求学,不得不说,这位玉堂主求学很是认真,陈实讲解的论语,他要亲自抄录下来,刻苦背诵 这段时间,好几拨衙役拿着缉拿令和捕杀令寻上门来然而到了红山堂,便忘记了陈实这个名字,再看缉拿令和捕杀令,也认不得陈实二字,只好乖乖回去 而天姥会上下也忘记了陈实这个名字,虽然知道陈实这个人,但偏偏说不出口。 既然苦主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官府也就懒得追究。 这日,陈实正倚在窗边研读中庸,忽然一只纸鹤飞来落在窗户上,纸鹤轻扣窗棂,笃笃作响。 陈实心中微动,将纸鹤捉住,但见纸鹤上写着字迹,展开看时,却是李天青从泉州寄来的信件。 这种寄信手段叫做纸驾传信,写好信,要找到专门的寄信人,付了钱,寄信人便会先通过信物锁定收信人的神魂气息,然后催动法术,纸驾便会飞起,扑扇着翅膀向收信人飞去。 若是遇到雷雨天气,纸鸢还会到山洞、古庙、房下躲雨,待到雨停,才会继续飞行。 多村中还好,但城里便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纸驾成群成片的飞过,与鸟群一样。 陈实展开信,读了一遍,心中满满感动,于是提笔回信“天青君,展信佳。愚身体安好,多日不曾犯病,近 日苦读圣贤书,学问渐长。令堂安好?代我问安。昨日盘坐,愚忽觉肘后飞晶,还精补脑,金丹白中生玄,到极处,白丹化黑,竟不觉修成金丹四转。西京尸云,莫非造物小五储存粮食? 他侧头想了想,继续写道:“拱州民风不佳,多有卖人者,惊闻某秀才初至拱州,被卖到农庄。君赶考务必当心。愚于拱州相候,望眼欲穿,盼君至,共登金榜。 落款,陈实 他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蹒跚着出屋,红山堂便有寄信的符师,陈实寻到寄信人,付了银钱。 寄信人询问李天青年龄,寄往何地,又请来李天青的信件嗅了嗅,确定李天青的神魂气息,将陈实要寄的信件折叠成纸驾,于是作法,纸驾飞起,扑扇着翅膀向泉州方向而去。 那寄信人依旧坐在蒲团上,头顶云雾缭绕,云雾中显现出一只只纸驾飞行的最象。 陈实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门旁观望,只见云雾中的那些纸驾飞行,有时会遭遇大风,在风中艰难前进,却被吹得偏转方向,寄信人便要重新确定方向,继续前进, 有时遭遇雷雨,寄信人便要控制纸驾急忙寻找地方躲避 还有时会遇到一些鹰枭,追击纸驾,有的纸因此会被毁掉,旁边的学徒便会记下毁掉的纸驾,寻找到备份再折一张继续启程。 "寄信人也不是个容易的活儿,难怪收钱不少。“陈实心道。 寄信是一门手艺活,有着专门的修行法门,先炼心神能将心神寄托于纸莺上,飞行千里不散,才算小成。 心神分为数十股,随纸鸢飞行干里不散,这才大成。 似红山堂寄信人,能够纸驾飞行数千里,还能准确找到收信人的,算是寄信人中的宗师,省城中最多有一两个 这样的人物。 陈实蹒跚着回到居所,玉天城已经在那里等候,道:秀才,我帮你炼制的那枚血珠,可以用来炼第二金丹第二元婴,炼成之后,便可以修行身外化身,很是方便你如今伤势好的差不多,可以炼第二金丹了。我给你带来了我们红山堂的《赤血化身大法》,你看是否要修炼?" 他将《赤血化身大法》递过来,陈实翻看一遍,有些疑惑。 玉天城见状,笑道:"这门赤血化身大法,!虽然是魔道法门,也非顶级的法门,但就算世阀子弟,能够炼这种档次功法的也是不多。 陈实摇头道:“第二金丹、第二元婴为身外化身,在我看来是歪门邪道,并不足取。 玉天城疑惑道:“你嫌弃它是魔道功法? 陈实想起爷爷跟自己说过的话,摇头道:“不是。所有身外化身,都是歧途。真正的身外化身,指的是修士的金丹、元婴、元神。当修士开天门后,金丹出窍,心神跟着金丹,见金丹所见,闻金丹所闻,如有第二个自己这便是身外身。至于修炼第二金丹,第二元婴,将来炼就第二元神,只是看不到希望才走的道路。 爷孙二人闲着无聊的时候,爷爷便会说起各种修炼的诀要,对修行中的各种禁忌和危险也都讲得很清楚, 因此陈实看到赤血化身大法,便觉得红山堂很多人都练错了。 玉天城闻言,思索良久,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修行是何等艰难?你可知单单是金丹境的开天门,每年就要死多少修士么? 陈实听了,更加困惑:"“开天门很难么? 玉天城叹了口气,道:“难?何止难!别的不说,单单是我红山堂,每年修炼到金丹境,因为开天门而死的修 士便有三四个!至于拱州城,开天门而死的修士,每年只怕都有三五十人! 陈实忍不住道:“开天门很简单啊!怎么会死这么多人 玉天城冷笑一声,道:“你随我来。 他领着陈实来到一侧的偏房,只见偏房里有符师正在同候一个瘫在床上的中年修士。 那修士胡子拉碴,双目无神的盯着屋顶,对玉天城这位堂主的到来也是不闻不问。 玉天城道:"他是我红山堂的古云舒古香主,是我红山堂的一位天才人物,与我一起开创红山堂的元老。当年古香主修成金丹,试图开天门出窍,结果气血充脑,变成傻子,瘫痪在床。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二十年了! 他眼圈泛红:"当年与我一起开创红山堂的元老,共有八位!如今只剩下古云舒和我!你知道其他六人在何处么? 他向外走去,来到另一处偏房,这里供奉着一些牌位。 陈实看去,多是教头、香主的牌位,多达数十人。 “他们在这里! 玉天城指着这些牌位,道,“除了他们六人之外,还有四十七位教头和香主,都是开天门死掉的!" 他大声道:"秀才,修金丹,开天门,出窍,每一步都极为艰辛,每一步都须得小心谨慎,才能存活下来,问鼎更高境界!修第二金丹,第二元婴,用血珠代替自己的金丹,先反复修炼开天门出窍,便可以免于这种危险你若是嫌弃血珠,嫌弃赤血化身大法,将来这里便有你的灵位!" 他语重心长道:“这枚血珠,虽是天姥这等邪祟的分身炼制而成,蕴藏邪性,赤血化身大法虽是魔道功法,但能保命!我们红山堂能够拿出来的,只有这等功法!这 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 陈实明白他的意思。 修士修炼到金丹境之后,可以借灵胎来孕养金丹,灵胎能帮助修士金丹出窍, 但存在着一个极大的弊端,就是无法真正的修炼七返八变九还,金丹只能在体外淬炼肉身。想要真正的淬炼肉身,需要金丹入体,在体内游走,方能做到七返八变九还。 而体内淬炼有一个极大的难题,就是金丹运行到头脑时气血冲击头颅,狂暴无比! 这时候需要开天门,天门打开,气血便有倾泻的道路不至于爆头而亡,或者被冲击成傻子白痴。 陈实先前修炼到金丹三转,便被玉天城看出来,因此将天姥分身炼成血珠,让他炼成第二金丹、身外化身,用第二金丹先淬炼身体,打通大脑玄关,开启天门。 第二金丹没有带着庞大的气血,便不会有气血充脑的危险。 天门开启后,金丹入脑,金丹出窍,都水到渠成。 "只消一年的时间,"你就可以炼成第二金丹,再过一年你便能打开天门。 玉天城道,"开了天门后,你金丹入脑,出窍,便没有危险。 陈实摇头道:“堂主,开天门出窍,没有那么麻烦。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七天,就可炼成,根本不凶险。 玉天城气极而笑:“怎么开? “很简单。 陈实来到古云舒所在的偏房,坐在床前,将瘫痪的古云舒扶起,在他颅骨百会穴到前额发尖摸索片刻,寻到天门处,而后手掌虚悬,距离头皮一寸,轻声道:“古香 主,能听到我的话么?我以自身气血为你点开天门,你将意集中我指点之处。 古云舒僵在那里,动弹不得,眸若死灰, 陈实轻轻调动气血,并未直接接触到古云舒的头皮,而是气血注入古云舒的天门处。 古香主,意识集中,想象自己脑颅骨骼向外张开一线有金光透出。 陈实轻声道,“心无杂念,待到觉察到天门处有心脏突突跳动,便守住意识。 玉天城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心道:“开天门哪里有这么简单? 他曾经遇到一位佛门的上师,告诉他佛门开天门,需要炼脊骨为天柱,想象脊骨为光,洞察大脑,光芒照耀不休,光斑照耀在脑颅天门处,连续照一年,不可间断才可把天门开启。 陈实的法门,实在太简单了,玩笑一般。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只见古云舒头顶天灵盖前方,指甲盖大小的一处地方,在突突跳动,如有一颗小小的心脏藏在下面! 玉天城呆住。 而古云舒的眼睛中突然多出了明亮的光芒,眼角两行油泪滑落下来,一边落泪,身体一边抖动,像是在哭。 玉天城又惊又喜,急忙上前,只见古云舒泪流如雨,身躯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突然喉咙中传来一声大喊:"憋死我了!。 说罢,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云舒,你能说话了!" 玉天城惊喜万分,握住他的手,却只觉古云舒的手越来越有力。 陈实收回悬在古云舒头顶的手掌,道:“你自己凝聚意识,金丹慢上升,过十二重楼(喉管),进入大脑。集中精神,不要分心,一定要慢。 古云舒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渐渐的,他咽喉处有光芒传出,将咽喉的脆骨照耀得通连 脆骨十二根,如十二重楼宇。 那颗金丹缓慢的上升,升上一层又一层楼,来到口舌处 “闭口,舌抵上腭,入鼻渊。 陈实继续指点 古云舒口中有光芒照射,将牙齿照得清楚分明。只见一粒金丹正自沿着舌头上行,进入他的鼻渊之中, 这时,古云舒鼻中有白光射出,长短尺许,吞吞吐吐忽长忽短。 待到金丹过鼻渊之后,便进入大脑。 大脑又叫玉庭、天庭,但见金丹的光芒将大脑照耀的极为明亮,各种脑纹路被映照在古云舒四周的空中,形成一片天宫的奇异景象 陈实继续道:"金丹沿着大脑中线走,不要进入左右两侧,进入便会死亡。到天门处…出窍! 他低喝一声,突然间陋室光明大放,如同白昼一般,一颗金丹从古云舒的头顶天门中跃出,光芒四射! 陈实舒了口气,笑道:“堂主你看,开天门,金丹出窍就是这么简单!古香主的资质的确不凡,开天门,金丹出窍,只需半个时后。 “当年我开天门和出窍,先玉天城目瞪口朵,喃喃道:后炼了两年" 古云舒看着面前的金丹,泪流满面。 他炼了二十年。 没想到开天门,出金丹,竟是只需小半个时辰! “秀才,你怎么知道如何开天门?"玉天城急忙询问道。 陈实道:“我爷爷就是这么教的。 玉天城呆了呆,虚心求教道:“敢问你爷爷是? 黄坡村陈寅都。 玉天城努力回想,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又道:“很多教头和香主开了天门,过几年就死掉了,这又是为何? 陈实想起爷爷的教导,询问道:"他们开过天门后,是否会锁天门? 玉天城呆住:“还需要锁? “不锁的话,自身阳气就会流失,阳气流光的话就会死掉。" 陈实把爷爷教给他的倾囊相授,道,“就算阳气没有流光,体内阳气越来越少,便会掩盖不住金丹中的阴气,会在雷雨天遭雷击。 玉天城脑中轰然,的确有不少教头和香主,是在雷雨天被雷劈死的!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他泪落如雨,喃喃道,“没想到出窍、身外身,竟这么简单。炼错了….哈哈哈,我们都炼错了! 注:别按照书中的方法开天门,没写锁天门,我不会锁!书中的开天门方法是庞鹤鸣的方法,能开,别练。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锅的秘密 此时,古云舒的房外挤满了人,都是红山堂的教头和香主,他们听闻陈实帮古云舒开天门,纷纷前来观看 古云舒开天门时瘫痪,躺在床上二十多年,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换作其他人早就被扔到野外自生自灭了,但玉堂主念旧,一直养着他。 谁也没有想到,古瘫子竟然还有苏醒的一天! 古瘫子非但苏醒,而且还开了天门,金丹出窍,修为大进! 一双双目光落在陈实身上,热切,感激,激动。 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红山堂中的符师不多,也就不到二百人,往往是穷苦书生,落第秀才,平日里生活不如意,娶不起媳妇养不起娃,到了红山堂才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红山堂已经把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功法,传给他们,符师们也交流自己的修炼经验,但金丹境还是会有很多人死在开天门以及出窍上,不少人被雷霆劈杀。 他们只当是运气不佳,或者上辈子犯了事,这辈子遭报应,也有人想方设法修炼各种功法,但也无法突破,更多的人被困在金丹境,不敢有所突破。 他们从未想过他们一开始就炼错了,走了歪路。 而正路竟是如此简单如此明了! 几年才能修成的开天门,几天甚至半个时辰就能修成! 如此一来,红山堂势必会多出很多高手! “秀才教头功德无量啊。“一位教头喃喃道, 路香主有些热切,道:“元婴也可以这么开天门么? 他想挤入房中询问陈实,却又担心冲撞了刚刚苏醒的古瘫子,有些迟疑。 而古瘫子房中,玉天城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他原本修炼的便是红山娘娘的功法,吸收了太多月华,导致自身便有些邪里邪气的。 此刻更是有魔化的趋势! 这也难怪。 玉天城建立红山堂的目的,就是扶持更多的穷苦人家孩子做符师,守护一方安宁,将被世家大族垄断的学问传承下去,让这些苦哈哈都有个营生,可以修炼到更高境界获得更高成就。 他在红山堂辛苦经营二十多年,成果裴然。 红山堂内多了很多修成金丹、元婴的高手,而这,是穷 苦人家出身的修士所不敢想象 但陈实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讲明开天门、出窍和身外身的修炼办法,清晰明了,修行起来简单无比,根本不需要死这么多人,他才有些崩溃。 这二十多年来,修炼错误方法而横死的红山堂符师太多了。 太多人被困在金丹、元婴的境界上不敢迈入下一个境界 若是早知道如此简单,何至于死这么多人? 何至于修炼《赤血化身大法》? 何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 陈实见他四周渐渐溢出邪祟才有的邪气,身后有扭曲的血肉在滋生,心中一惊,连忙一指点出,指端气血凌空化作静心符的构造,随即激发。 他刚刚激发静心符,突然耳畔传来轰鸣:"堂主又犯病了!" 古瘫子房中一片明亮,那是从外面飞进来的数十张静心符,齐刷刷进发威力,将玉天城的邪气压制住。 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玉天城应该邪化过很多次,所以众人这才如此熟练。 玉天城神智渐渐恢复清明,邪气收敛,身后扭曲蔓延的血肉渐渐消失,连忙道:“多谢诸位援手。现在问题不大了。 他向古瘫子道:"古兄,你刚刚恢复,先熟悉一下身体在堂中转转,我去见娘娘。 古瘫了轻轻点头 玉天城匆匆离去。 陈实向玉天城看去,心中诧异:“玉堂主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适才那些静心符未能完全压住他的邪性。 不过,有红山娘娘在,想来可以克制玉天城的邪化。 众人连忙涌上来,纷纷求教陈实如何锁天门,陈实见状索性就在这里把锁天门的诀窍告诉他们。 过了不久,众人这才散去。 古瘫子努力挣扎,试图下床。 却见救了自待到他熟悉身体之后,蹒跚着来到前院中,己的陈实也在蹒跚着走动。两人相视一笑,古瘫子连忙跪下便要行大礼,陈实慌忙搀住他。 两人身体都有些不便,陈实伤势不曾痊愈气血也有些亏空,古瘫子则是在病床上躺了二十多年,瘦得像是柴火棒外面披着一层皮。 两人坐下来,陈实不住向后院张望,突然道:“古香主 堂主邪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古瘫子摇头:“我也不知。我躺了二十多年,只听到天城时不时便会邪化,堂里的人便都叫着堂主要变邪祟了但我未曾见过天城变成什么。这些年有娘娘在,从未出过乱子。" 陈实笑道:"他去见红山娘娘,到现在还未出来,一定是请娘娘镇压他的邪化。你想不想去看看? 古瘫子摇头道:“不想。对了,还未请教恩公姓名, “我叫陈实。 陈实帮他活动筋骨,疏通血脉,过了片刻古瘫子道:看我这记性,还未请教恩公姓名。 “陈实。t 看我这记性,还未请教… "你叫我秀才便是。 陈实丢下他,黑着脸来到黑锅旁边,揪着狗耳朵,道:"黑锅,别玩了!在红山堂可以不必影响他们等-下我叫什么名字? 他毛骨悚然,连忙掐住黑锅的脖子前后摇晃,叫道:黑锅,把名字还我!" 黑锅也是惶恐不安, 它也是在情急关头才觉醒这种能力,但不知该怎么用也不知该怎么停,更不知怎么消除。 适才它心里紧张,陈实的记忆也被影响了 古瘫子看到陈实拄着拐满院子追杀黑狗,不禁摇了摇头心道:“秀才还是孩子脾性。奇怪,怎么有人叫秀才。 陈实与黑狗厮打在一起,时而把狗子摁倒,掐住狗脖子时而被狗子摁在地上,被掐住脖子。 打了半响,陈实还是没有记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他拿着李天青寄给自己的信,对着“陈实”二字发呆 这两个字明明很熟悉,就是不认得。 玉天城去后院,一去便是两天,始终没有出来,红山堂内很多教头在修炼开天门,已经有几人打开天门,金丹出窍,红山堂内一片激动。 路香主来找陈实,:求教道:"秀才,元婴出窍,也可以用这种方法么? 陈实道:“元婴出窍也是用这种法门,不过练的时间更长,需要炼到头顶囟门无骨的境地,方能出窍。不过元婴出窍危险颇多,若是被人近身,拍在脑袋上,往往容易损伤大脑。 路香主笑道:“若是能修成元婴出窍,有这个弱点又有 何妨? 又有几位符师前来拜访陈实,求教如何修炼金丹,陈实不厌其烦,把自己所知的金丹修炼诀窍相授 他发现,这些符师居然不懂得如何七返八变九还,只是本能的用金丹来淬炼反哺肉身,于是又将七返八变九还倾囊相授。 过了几日,红山堂中居然有两人跨越金丹境,修成元婴正式成为元婴境的高手! 而堂中修为大进的有十多个! 陈实伤势也痊愈了,伤痂脱落,露出新的皮肤。 陈实欢喜无比,在院子里催动北斗七炼,凝练肌肤,让疤痕的肤色渐渐与正常皮肤一致。 他修炼一番,回到房中,闭关开天门。 过了半个时辰,陈实也开启了天门,于是金丹自丹田冉冉升起,过咽喉,从舌头来到上颚,进入鼻渊,从鼻渊入脑。 金丹沿着中线前行,终于来到天门处,从天门中一跃而出! 陈实双眸似闭非闭,似睁非睁,眼前只余一线光,然而随着金丹跃出,金丹便如他的眼眸一般,视野悬在头顶俯瞰下去,能够看到自己的头顶囟门处在突突跳动。 他修炼到金丹四转,金丹呈黑色,散发出的光芒也是黑及 陈实心念微动,金丹穿墙而过,来到外面,只见外面天色已晚,月亮升起。 他心中一惊,金丹照月,会被月光影响,邪气入侵, 他连忙控制金丹避开月光,一路飞去,无声无息 他以金丹为视野,看到四周的景象与肉眼所见又有不同别有一番趣味。 不久,金丹来到木车旁,只见木车在老老实实的睡觉但狗子却不在车边。 陈实心中诧异:“黑锅哪里去了? 他控制金丹一路飞行,四处搜寻,终于在灶台处寻到黑锅。 这里是红山堂的厨房,厨子早已去歌息,灶台点着油灯灶台下燃烧着火焰 黑锅坐在灶台前,一只爪子往锅底续着柴火,另一只爪子捧着一卷书,趁着油灯的光芒看书。 它眉头紧皱,不知在思索什么。 黑锅竟然识字? 陈实大是惊讶,从前可没有见过黑锅读过书! 他借着金丹观察,只见黑锅放下书,从一旁的碗里抓起一把盐,撒到火里。 灶台下的火焰,顿时变得绿油油的, 黑锅脑袋钻入火中,奋力往灶台下爬去,眨眼功夫,便钻入灶台之中,消失不见。 那灶台根本放不下一条大狗,然而黑锅便这样钻了进去 陈实的黑色金丹飞到灶台前,向灶台中看去,只见灶台中皆是绿色的火焰,绿火之中,一只小了无数倍的黑狗正在火中狂奔,四周景象,竟不似人间! 火中像是另一个世界,多有巨大无比的邪魔出现,伏击黑狗,那黑狗左右扑击,格杀数只邪魔,一路奔跑,来到一处宫阙前,然后钻了进去。 这时,绿火渐渐变色,火焰向正常颜色转变 陈实正欲再抓一把盐撒入火中,这才想起自己是金丹没有手掌。 火中,黑锅从那宫阙中冲出,似乎也料到火焰在变化所以一路疾驰狂奔,向这边奔来! 陈实正在焦急,心中想着把盐撒入火中,却见盛着盐的碗自动飞起。 他微微一怔:“金丹中的气血,受我所控,可以驭物! 他催动气血,将碗中的盐泼入火中, 灶台中的火焰顿时再度变得绿油油的, 陈实见状,舒了口气,控制金丹飞出厨房, 他临走时,偷偷向桌子上的书警了一眼,书上的文字宛如鬼画符一般,目光落在上面,便见文字如同蚯蚓四处 乱爬。 “"鬼书?" 陈实怔住,他听爷爷说过这种文字,是阴间鬼神所用的文字,正常人根本看不懂,只有学过鬼话,才能认得。 "黑锅从哪里弄来的鬼书?它是如何懂得鬼书的?"他大是不解。 黑锅看向前方,但见阳间的门户越来越模糊,心中也不禁焦急起来,眼看便要回不去,突然阳间门户变得再度清晰起来,不由怔住。 “呼 狗子带着锅底的火星子从灶台下一跃而出,周身焰慢慢熄灭。 它立刻四下打量,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心中疑惑却见盛盐的碗就放在一旁,但碗里空空,没有盐了。 黑锅没有去追究谁救了自己,而是张口吐出一卷鬼书继续挑灯苦读。 陈实的金丹在窗外观察片刻,远远看到鬼书上的文字也在爬来爬去,鬼画符一般,看不懂,只好悄悄隐去, 黑锅这么刻苦,一定是在寻找控制自身能力的办法, 陈实心中更加好奇,“可是,黑锅是怎么知道穿过灶台去另一个世界的?它又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座言殿,宫殿里有书的?谁告诉它的?等一下,难道爷爷当年就是在那座宫殿附近,捡到黑锅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走丢的阴差 陈实控制着金丹在红山堂中飞来飞去,不知不觉来到后院,心中微动:“堂主去了红山娘娘那里好几天,不曾出来。难道邪化真的很严重? 金丹悄悄潜入后院,这时一个头扎冲天辫,身上穿着一个白肚兜绣红牡丹的娃娃跳到金丹前,拦下陈实的金丹道:"秀才,没有见召,你不能进去!" 这个冲天辫娃娃是鹤重子的神相,奉命镇守后院,免得闲人闯入。 它是神相,看穿这颗黑色金丹是陈实的金丹,因此将他挡住。 陈实收回金丹,香鹤童子见金丹回去,这才放心,又回到瓷鹤体内。 过了片刻,陈实真身赶过来,往后院闯。 鹤童子连忙将他拦下,陈实笑道:“小鹤儿,我与娘娘什么关系?我是娘娘的玩伴!你挡我,娘娘打你屁股! 鹤童子气道:"你上次拐走了娘娘出去玩,,堂主真的打我屁股了!这次再被你拐走娘娘,堂主能把我屁股打烂!你休想再拐走娘娘! 陈实闯不进去,点上一根香递过去,笑道:“小鹤儿,我并非要拐走娘娘,而是关心堂主。堂主进去好多天了,我作为数头也是蛮担心他的。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鹤童子有心不接他的香,但下一刻陈实便多递了一根香,他再迟疑,便有三根香递到跟前。 鹤童子叹了口气,收了三根香,勉为其难道:“下不为例啊,以后不可这样了。 它迟疑一下,道:“堂主的状态有些不妙。他修炼娘娘的功法,邪气入体,激动之下,心神失守,现在正努力压制邪性。但这几天,复发了好几次。 陈实心头一突,询问道:“堂主邪化,化作了什么邪祟 他曾在玉天城身后看到血肉滋生的异象,但不知道玉天城会化作什么邪祟,不过料想不会是普通邪素。玉天城的实力高强,已是化神境的强者,他邪化后,恐怕危害极大! 陈实编撰《邪祟密录》,记载了自己遭遇的种种邪祟这几日在红山堂中,又请教其他符师,为密录增加了几十种邪祟。 玉堂主若是邪化,肯定会化作与众不同的邪素!为我的密录,增加浓墨重彩的一页!“陈大秀才心道。 他又上了几炷香,鹤童子嘴硬,还是不说,陈实只好作去。 李天青在前往拱州的路途中,接到了陈实寄来的信件,打开信件看去,心头一突:“他已经修炼到金丹四转了?这么快?不知道比我早还是比我晚。 自从相识以来,两人便暗暗起了较量之心,较量修为较量“小金爱谁更多一点”,总之各种比较,不甘落后。 "不过,小十说拱州民风不好,我须得当心一些。 他心思细腻,洞察力极强,十多天功夫,便一路平安到了拱州省境内。 崐江贯穿拱州省,坐船要方便很多,李天青来到码头却见一艘画舫停在码头处,正在招揽赶考的书生,船夫和船姑是一对父女,却是新多县的熟人。 李天青走上前去,船姑见到他,不由露出笑容,道:小兄弟还记得我么?上次新多县你们去逛青楼没钱玩姑娘被打出来那次,就是坐我的船。 李天青面色涨红,勾着脑袋,羞愧得无地自容,低头道 姑娘,我没有去,是我兄长他们去的… "他们还让你付钱,你也没钱,还是你身边的小家伙付了船钱! 船姑快言快语,打趣道,“这次有钱坐船了? "有!。 李天青底气很足,这次回泉州,李家给他长了月钱。以前一个月也就十两银子,如今涨到五十两,每月还有三两的五元朝凤灵丹、两套新衣,他花钱的时候底气便足了很多。 船姑又等了片刻,来了几个赶考秀才,船上有十多人正准备启航,突然又有一个年轻和尚搀扶着一个老僧一边向这里赶,一边高声道:“船家等等! 船夫用竹管定住画舫,等待两人。 年轻和尚和老僧一路小跑,李天青见老僧身子不便,连 忙上前搭手,船姑突然抬手,把他的手拍落下来。 李天青怔住,看向那老僧,只见那老僧身着百衲衣,爸老得可怕,脸上都是皱纹,堆成褶子,甚至连眼袋也是一层一层的,堆满褶皱, 他老眼昏花,眼睛眯成一条缝,浑身暮气沉沉,身上传来一股死亡的气息。 船夫伸出竹篙,老僧抓住竹管,摇摇晃晃登船。 画舫猛地一沉,几个书生惊声道:"老和尚身体好重!n 年轻和尚也连忙上船,搀扶着老僧,向船姑道:“我师父身体沉重了些,我多付钱。 船姑摇头道:“我们按人头收钱,不是按体重收钱。老和尚身体这么重,莫非是炼就金身的?一百多岁,依i日能封住自身穴窍,让生机不外泄,佛光绕体,让阴差找不到你,无法勾魂,拥有这种手段的,一定是大报国寺的禅师了。 那老僧原本垂垂老矣,闻言伸出双手掀起眼皮,眼中精光四射,扫了船姑和船夫一眼,笑道:“女施主猜得不差,我们师徒正是来自大报国寺。女施主又是什么来路 船姑笑道:"摆渡人罢了,能有什么来路?老和尚是大报国寺哪位禅师? 老僧放下自己的眼皮,眼皮遮住眼帘和眼球,道:“老衲法号苦竹。n 年轻和尚付了船资,笑道:“女施主在岷江摆渡很久了么?是否去忘川河摆渡过?我听闻忘川河走丢了两个阴差。姑娘知道吧? 李天青心头一突,惴惴不安。 “糟了,这艘船只怕不太平了! 他知道大报国寺,是大明西牛新洲最重要的佛门圣地。 传闻当年三宝太监下西洋,进入黑暗之海。大报国寺的大和尚也跟着上船,背着一尊金身菩萨,帮助舰队对付黑暗之海中的魔怪, 到了西牛新洲后,大和尚祭起金身菩萨,除魔降素,战功赫赫。后来成祖皇帝封赏,便将西牛新洲最高峰,金利雪山,封给大报国寺。 大报国寺因此成为西牛新洲的佛门圣地。 更可怕的是这个年轻和尚透露出的消息,忘川河,走丢的阴差,让李天青生出更为不好联想。 "难道这对父女,原本是忘川河的阴差?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心道,“忘川河的阴差,怎么会跑到阳间摆渡?阴差怎么会走丢?他们的船,会不会突然驶入阴间? 船夫祭起风符和水符,风符吹动船帆,水符推动船只向拱州驶去。 船姑笑道:”两位真是说笑了,,忘川河是阴间的河,上面还有奈何桥的,怎么会有人在那里摆渡? 她咯咯笑道:“在那里摆渡的,还能是活人么? 船上赶考的书生们都笑了起来,气氛很是欢快。有人打趣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姑娘该不会去过阴间吧? 李天青额头冒出冷汗,心中暗暗叫苦:“这些书生还敢开玩笑呢,真是不知死活! 这两拨人,一拨是靠着金身,逃出阴差搜捕的老和尚拨是搜捕该死而未死之人的逃亡阴差,显然不对付! 赶考的书生只当他们开玩笑,但李天青却意识到其中的凶险与可怕。 年轻和尚笑道:“在忘川河摆渡的,自然不是活人。 船夫一直没有开口,一向沉默寡言,这时开口道:“听闻大报国寺的金身菩萨很是厉害,当年诛杀镇压了许多 魔,至今依旧镇守大雪山上,让那些魔不能外逃。大和尚拥有金身菩萨的几分修为? 船姑笑吟吟道:"就算有七八分修为,老到大和尚如今的地步,只怕也发挥不出几分本领了。 苦竹老和尚笑呵呵道:"走丢的阴差为何至今不敢回阴曹地府?难道是失职了,担心回去被责罚? 年轻和尚笑道:“那么,那两位阴差因何失职呢? 船夫握住竹篙,竹管咯吱作响。 船姑按住他的手,笑吟吟的看着老僧与年轻和尚,上牙咬着下牙,笑得很是开心, 突然,四周阴暗下来,河水也变得剧烈动荡 李天青面色如土,正打算纵身跳入河中逃命,却见河中到处都是鬼火,四处乱窜,四周天地也陡然变得无比诡异扭曲。 这艘画舫,赫然是被拉入了阴间! "逃不出去了!"他心中绝望 就在此时,那老僧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身后金光灿灿,浮现出一尊高丈六的金身大佛,佛光照耀,画舫又回到阳间,依旧在岷江上行驶, 船夫踏前一步,便要动手, 船姑急忙按住他,娇喝道:“并水不犯河水!。 苦竹老和尚年事已高,也不敢过分,道:“相忘于江湖 四人各退一步,相安无事。 李天青松了口气,抹去额头冷汗,心道:“小十一定不知道我的经历有多精彩。我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陈实在鬼门关前进进出出, 之后两三天,船姑父女与苦竹师徒相安无事,只是苦竹老和尚动了一次修为,显得愈发老了,不住的咳嗽。 李天青甚至担心他会老死在船上。 不过,苦竹咳嗽一声,体内便有金光透射而出,很是奇异。 终于,画舫将他们平安送到拱州城,船夫泊好船,李天青正欲跳上岸,这时船姑悄声道:“老和尚活不久了,他已经没了生机。我若是你,坚决不进城。 李天青怔住,不解其意。 "大乘境界,已死该死却偷生于世的人,死亡时是很可怕的。“船姑提醒道。 李天青看向苦竹老和尚师徒,只见年轻和尚扶着老僧进城去了。 姑娘觉得苦竹何时会死?他死亡会发生什么…. 李天青还未说完,回头一看,画航已经消失不见,甚至整个江面都看不到那艘船。 他怔了怔,摇了摇头,向城中走去。 刚刚进入拱州城,便有人前来搭话,是个面善心善的人,道:"小兄弟是来赶考的么?这拱州城不太平,你从外地来,稍不留神便会被人骗了….听你口音,好像是泉州来的。你是泉州人?我也是泉州人!老多啊!" 李天青遇到老多,心中也很是开心。 过了不久,他在一栋酒楼与老多叙旧时,把老多卖给酒楼掌柜,收了银钱,前往提学官处登记名姓, 经过告示墙时,却见很多人挤在一起看缉拿令, 李天青扫了一眼,脸上笑容僵住,刚才卖掉老多大赚一笔的喜悦不翼而飞。 只见陈实的画像和名字,高高的挂在榜上, 小十又犯事了?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 他挤入人群,上下打量,很快便获悉原委,心道:“小十进城杀了七十四人,这才不到一个月,不过算算应该也差不多这个数…. 他想了想,低声道:“这些人一定是作奸犯科的匪徒小十才杀了他们,死有余辜。 他仰起头,看向府衙方向:"看来此地,也是官匪勾结冤枉了小十。 他径自来到提学官处,报了姓名,提学参议让他去城东的驿所休息。 李天青向城东驿所走去,心道:“小十此刻一定在东躲西藏,不知道此次他是否还能参加大考?多半是不能那么小金…" 他心中一阵热切。 李举人当然比陈秀才更有出息 他来到驿所,遇到陈实的同窗同学胡菲菲,询问陈实下落,胡菲菲已经不记得陈实这个名字,道:“谁? "陈实!就是文才书院的陈实! “我知道! 胡菲菲吃吃笑道,“我们一起打过地铺睡过觉的,可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等-下。 李天青有些恍惚,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能记起陈实的名字,惊叫道,“我忘记小十的名字了,城中有邪祟!” 他正说到这里,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天青!你来了?" 李天青又惊又喜,循声看去,却见陈实带着木车和黑锅 向这边赶来,连忙迎上去。 "天青,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不?"陈实握住他的手询问道。 李天青有些心虚道:“我刚忘了…. 陈实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黑锅一眼,黑锅勾着头,副做错事的样子。 "黑锅,你多读点书!“陈实吩咐道, 李天青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年轻和尚带着老僧,也来到驿所,不由怔住:“这个年轻和尚,也是来赶考的么?" 天色将晚,李天青先在驿所住下,陈实也住在驿所,丝毫没有登上缉拿榜的觉悟。 睡到半夜,突然有人惊声叫道:"死人了!死人了!老和尚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粉尘 陈实和李天青多日不见,晚上没睡,聚在一个房间里聊些这些日子的见闻 说到陈实被黑锅抹去名字一事,两人说到兴起,陈实抬头向窗户看了一眼,只见黑锅站在窗外,趴在窗户上幽幽的盯着他们,偷听他们的谈话 见陈实和李天青目光扫来,黑锅连忙缩头。 两人悄悄起身,来到窗户边,偷偷向外看去,黑锅已经趴在车底,正在假寐。 "黑锅精着呢。 陈实把自己金丹出窍,偷窥黑锅进入明间找书的情形说了一番,道,“我怀疑当年爷爷就是在那座宫殿附近捡 到黑锅,只是没有看到那座宫殿叫什么。 "多半是元辰宫。 李天青猜测,道,“可是,不知道是谁的元辰宫。 传闻元辰宫是元神所居之地,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元辰宫藏在阴间,当然只是传说。 突然,李天青想起船姑父女,连忙将船姑父女与老和尚师徒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苦竹禅师猜测,这对父女可能是忘川河上走丢的阴差,还说他们在寻找什么。你说,这二人若是走丢的阴差,他们会不会闯入阳间寻找黑锅,这才走丢的? 他看着陈实,目光闪动,道:“或者,也有可能是找你!你爷爷几次三番闯入阴间,试图救你,最后一次将你救出,肯定极为热闹!说不定那时,是由她父女二人负责控制你,你被救走,他们难以交差,所以就跑到了阳间! 陈实失笑:“不可能。他们早就见过我和黑锅" 李天青道:“不然他们父女俩,为何偏偏在新多县摆渡?为何你去了拱州,他们便跑到拱州摆渡? 陈实笑道:"他们若是来抓我的,我爷爷死了,为何他们不趁机动手,把我擒拿带回阴间?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在新多县追杀你们李家的人时,这对父女也像是在监视我和黑锅! 他激动得站起身来,道:“当时在下大雨,黑锅躲雨的时候根本不是看着我和傅先生…. 他惊声道:"当时黑锅也像是在监视这对父女!狗子肯定有事情没告诉我!。 他刚刚说到这里,李天青手指头勾了勾他的衣袖,向外努了努嘴。 陈实向窗外看去,没有看到狗头,却只看到窗户下悄悄竖起一对黑色毛茸茸的耳朵。 陈实凛然,黑锅还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两人放低声音,便听到有人在叫正在猜测黑锅的来历,但嚷老和尚死了 苦竹禅师死了?"李天青心中一惊。 两人急忙披上衣裳,循着声音跑过去,只见苦竹禅师坐化在床上。 这老和尚来的时候便蹒跚着,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动,如今终于耗尽生机,气绝身亡。 那个年轻和尚跪坐在一旁,面带悲色,默诵往生咒, 陈实打量苦竹禅师,只见这位老僧来时还是血肉之躯此刻却周身金光灿灿,如同一尊黄金所铸的神人! 甚至他体内,隐隐有梵音传来,像是体内有人诵经! 李天青悄声道:“苦竹禅师修炼的是金身法门,金刚无 漏,自封肉身,让生机不外泄,据说已经躲过好几次死劫了。他是大乘境的大高手,当世绝顶的存在! 他想起船姑的话,道:“画航上的船姑说这类偷生于世躲避死亡的人,死时极为可怕。 陈实闻言,心中凛然,只见苦竹禅师的上眼皮将眼睛盖住,封得很紧,两只耳朵又大又宽,耳屏将耳道封死外耳又将耳屏盖住。 他的鼻翼也将两个鼻孔封住,不留半点精气。 苦竹禅师的上唇和下唇已经合拢,找不到巴 这是避免肉身精气流失的手段! 陈实突然询问道:"和尚,苦竹禅师封闭了七窍之后还有两窍封住了没有? 年轻和尚正在诵经,闻言睁开眼睛,惊讶的向他看来没有说话。 陈实大声问道:"我听我爷爷说,炼就金身的人,想要转世,须得先躲避阴差,所以临终前要将自己的元神封在身体里,免得天魂归天地魂归地,人魂被阴差锁走,苦竹禅师这是准备轮回转世么? 年轻和尚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师父的遗愿是回归金利雪山,供奉在大报恩寺,并无转世轮回之说。施主不要信口开河! 陈实松了口气,道:"但愿如此。苦竹禅师若是转世只怕会害人性命。只是苦竹禅师这样封,封不住自身的精气,还有两窍,会导致精气流失,引来阴差。 年轻和尚微微皱眉,问道:“敢问施主,是哪两窍? 一窍在脐,一窍在天门。 陈实道,“肚脐为在娘胎中时,先天之气进出之地,出生后封闭,但死时体内若有庞大精气,难免会冲坏封印另一窍天门,为囟门所在,为天魂出入之地,故未满三岁孩童可以见鬼神。满三岁后囟门闭合,天门封闭。 但我们修士,修金丹、元婴、元神,需要打开天门,方便出入。 他指着和尚头顶的戒疤,道:“"苦竹禅师为你点的第一个戒疤,便是你的天门所在。对不对? 年轻和尚深深看他一眼:“施主竟知我佛门的修行之法不错,我的第一个戒疤处,即是天门。师父说,此为阴神阳神出入之地。施主恃才傲物,小觑佛门正宗。你董得的,我佛门也懂!" 他诵念佛号,洪钟大吕一般,苦竹禅师的气息也与之共鸣,突然苦竹禅师头顶天门处浮现出一个卍字文。 而在苦竹禅师的百衲衣下,肚脐的位置,也有卍字文浮现! "佛门金身,令人佩服! 陈实双手合什,向苦竹禅师礼敬,退了下去 他适才所说的第十窍、第十一窍,都是爷爷告诉他的现在看来,这个苦竹禅师的修为和见识也是极高,不逊于爷爷。 李天青询问道:“和尚怎么称呼? 那年轻和尚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李天青道:“在下李天青,来自泉州李家。 年轻和尚微微动容,道:“原来是忠良之后。小僧无尘见过李施主。这位小施主是? 陈实道:“我原本记得我的名字,但现在忘记了。 无尘和尚淡淡道:“施主竟然做到了无名。幸会,幸会 他见陈实不是世家子弟,便懒得理会。 李天青询问道:"无尘和尚,你也是来赶考的? 无尘和尚点头,道:“我在大报国寺跟随师父修行,在寺中若是做个普通和尚,无须参加科举,若是想做个讲师、五师,或者再进一步做个监院,就需要科举功名了 陈实不了解佛门的规矩,惊讶道:“竟有此事? 无尘和尚不想搭理他,李天青询问,这才道:“我们和尚参加科举,武试与你们一样,文试与你们不一样。我们文试考金刚经法华经之类的经文思辩。若是没有考中秀才,在寺院里连个沙弥都做不得。沙弥都需要是个秀才。 李天青倒是明白这里的规矩,向陈实解释道:“没有功名的话,和尚出门,去其他寺庙挂单,都无法挂单。没有功名,没人收留你。 无尘和尚道:“我们僧人便宜行事,路过拱州,便在拱州考举。我师父在这里坐化,我须得寻一寺庙,安置师父的金身。天亮后我便去寻找寺庙,那时劳烦李施主帮我看守师父的金身。 李天青应允。 不多时,天亮了,无尘和尚匆匆离去。 陈实不解,道:"和尚不是四大皆空么?为何也势利? 李天青笑道:“寺庙屯田不交税,养私兵,怎么就四大皆空了?" 又过段时间,无坐和尚归来,带了几个僧人和一辆牛车 那几个僧人听闻他是来自大报国寺,对他恭维巴结,小心伺候着 无坐和尚也是习以为常。 陈实道:“无尘,你们运送禅师金身去寺庙的时候,一定要千小心万小心,不要磕碰了苦竹禅师的金身,路上也不要颠簸。到了地方,也要轻拿轻放,不能让好事的人掀开苦竹禅师的眼皮,或者掀开苦竹禅师的耳朵。掀 开了就会出事。 无尘和尚笑道:”施主,我佛门懂得的东西,未必比你少 陈实道:“但愿如此。 众僧将苦竹禅师抬起来,齐声道:“好重! 陈实见他们打算直接把苦竹禅师放上牛车,连忙抽了一个蒲团赛到牛车里。 众僧将苦竹禅师的金身放在蒲团上,无尘和尚坐在车中众僧牵着牛车走去。 陈实微微皱眉,目送他们远去, 李天青道:“若是有好事之人掀开了苦竹禅师的眼皮会如何? 陈实面色凝重,道:“他封闭的精气就会外泄,若是生 前吸收过月光,精气就会化作邪气,造成邪气污染。 他吐出一口浊气,道:“修为越高,邪气越重,倘若死亡已久,就会演变为魔气,污染更是厉害!不过,苦竹禅师刚死,没有晒过月亮。 李天青迟疑一下,道:“我听船姑说,苦竹禅师早就该死了,是靠金身封闭生机,佛光躲避阴差来活命。这么说来,他应该早就照过月亮了…小十,他这算是死后吸收月光么? 两人对视一眼。 牛车拉着苦竹禅师的金身向城里的大兴禅寺走去,经过一个坎时,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无尘和尚急忙检查苦竹禅师的金身,没有发现什么异状这才放心。 过了片刻,牛车来到大兴禅寺外,众僧小心翼翼的将苦竹禅师金身抬入寺中,一个僧人笑道:“寺里须得打扫 干净,待会肯定会有大员前来拜会禅师金身,咱们寺庙的香火也会旺盛很多。 刚说完,他便觉得眼睛有些痒,于是揉了揉, 不料他越揉越痒,揉着揉着,突然打了个喷 “噗!2 他的两只眼睛从眼眶里跳了出来,滚落在地 那僧人笑道:“这样便舒服多了。 只见他的眼眶中多出了两个蘑菇,正在向外生长, 无尘和尚心中一惊:"师父的金身十一处大窍都封闭的好好的,不可能被破! 这时,他看到苦竹禅师胸口檀中穴的位置,一道细细的金光射了出来。 金光纤细无比,有如毫发,正自向外喷着粉尘。 无尘和尚心中凛然:“师父曾经说,他年轻的时候金身大成,遇到了一个劲敌,被对方用针法刺中檀中,破了金身!但他金身又炼了回来,比之前更强!师父他、他还是没能炼到檀中啊!"tgmi 粉尘极为细微,从这个针眼里往外喷, 突然只听啵地一声,无尘和尚循声看去,但见刚才那几个僧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个与人差不多高的大蘑菇,穿着僧衣。 蘑菇粉白,正自生长,向外喷着粉尘般的孢子 无尘和尚急忙掩住口鼻,只见苦竹禅师胸口的针眼在渐渐变大。 驿所中,李天青又想起船姑的吩咐,道:“小十,船姑劝我不要进城” 陈实心中一惊,立刻道:"你为何不早说?我们立刻出城! 李天青吓了一跳,笑道:“现在出城?船姑说的未必就是真的… "倘若她是阴差,听她的绝对没错!我们必须出城! 陈实想起红山堂,飞速道,“我要回一趟红山堂,让红山堂的弟兄把城里的人都带出城去躲避! 李天青咬牙,道:“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立刻向外走,陈实大声道:“所有秀才听好了!拱州城恐将生变,所有人立刻离开拱州城! 驿所里的秀才们闻言,面面相觑。 陈实大声喊了几嗓子,没有人动。 驿所里的驿丞闻言,气急败坏的跑出来,向陈实扑去 叫道:“再妖言惑众,便治你的罪! 陈实无奈,抬手将驿丞打翻在地,踩着驿丞的脑袋道:刚才死的苦竹禅师,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年,他临终前自封周身十一大窍,能封得住还好,封不住的话,便会化作魔!现在跑,还来得及!菲菲,菲菲! 胡菲菲跑过来,笑道:“相好的,有何吩咐? "把这些秀才带出城去!"陈实吩咐道。 胡菲菲快言快语道:“好嘞!. 她也化作作妖狐蹲踞在地,一人多高,张口吐出妖族金丹摇动尾巴,顿时一个个秀才色与魂授,不由自主的从驿所中走出来,跟上她。 陈实和李天青快步向红山堂赶去 两人催动甲马符,脚踏清风,呼啸而行,速度极快, 李天青想起一事,道:“小十,你适才见到无尘和尚时为何问他苦竹禅师是不是想轮回转世? 陈实道:“我爷爷曾经说过炼就金身之人,会在临终前转世,再活一世的事情。这种法门需要封闭自身所有穴窍,保存精气不泄,待到七日之后,避开了阴差的追捕这才打开头顶的天门,元神出去转世。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李天青疑惑道:“真的有转世么?" 陈实迟疑一下,道:“或许有吧。我没有见过。元神转世,需要一个新的容器,一般都会早早的就寻好了… 他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人来到红山堂,陈实立刻闯入香堂,召集红山堂所有人,告知此事,众人闻言各是大惊。 路香主道:"迁徙城中所有人,是一件大事,稍有不慎就会被按上妖言惑众的罪名,朝廷很是忌讳此事,只怕 会满门抄斩! 众人默然。 这是杀头的事,而且是杀全家的头的事! 若是苦竹禅师果真发生了魔变,便是活人无算,但若是没有魔变,就死无葬身之地! 红山堂上下都是拖家带口的,谁敢赌? 这时,玉天城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听令,即刻按照教头的吩咐去办!一切罪名,有我来扛!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头菇 堂主发话,即便路香主等人担心身家性命,但还是起身,匆匆离去。 有人迟疑,低声道:“今日只怕我红山堂要灭门了, 路香主闻言道:“明知灾殃将至,而置黎民于不顾只顾自己逃生,读什么圣贤之书?今日之事,有死而己! 红山堂上下听了这话,群情激荡,上下一心。 陈实和李天青听到外面渐渐传来喧哗声,应该是红山堂的人把危险告诉附近的人,引起的骚动。 陈实向外走去,但见街道上人心惶惶,人们正在呼朋唤友,收拾家当。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观望,显然对 魔变将至很是怀疑。 费府,拱州巡抚费天正此刻正在饮早茶,忽然外面一片喧哗,不禁有些不悦,唤来仆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很快归来,道:“红山堂的人散布消息说,苦竹禅师魔变在即,让大家赶快搬走。 费天正勃然大怒,拍案喝道:“玉天城是要造反么?煽动百姓,妖言惑众,我看他红山堂上下,里里外外都想脑袋搬家!来人,来人!给我请来都指挥使杨大人,提兵踏平这群反贼! 大夫人闻言,急忙走进来,道:“老爷何事动雷霆之怒? 费天正盛怒未消,将此事说了一遍,大夫人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老爷,昨日提学官前来,说大报国寺的苦竹禅师来到城中,老爷还打算拜见。我听闻苦竹禅师一百三十多岁,寿元早该到了尽头,说 不得真的死在城中. 费天正冷笑道:"老禅师乃得道高僧,炼就佛门丈六金身,就算寿元耗尽,也不会说魔变就魔变。分明是红山堂的玉天城借苦竹禅师之死,图谋不轨!杀之以儆效尤! 大夫人道:“听闻玉天城是镇守太监的人,与提刑马大人也走得很近。 费天正向外走去,拂袖道:"他煽动民心,就是死罪这件事岑学富和马为功都保不住他!现在这两位只怕想着怎么与他摆脱干系,免得被他牵连!夫人,你备好茶,只怕其他人也得到这个消息,正在赶来路上 大夫人连忙去了。 不过片刻,果然夏总兵、严总督、张巡按、杨都指挥使等拱州大员纷纷赶来,丫正好沏好茶,款步送上 众大员各自落座,将茶碗放在一边,面色严肃,交头接耳。 费天正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马为功身上,道:“马大人,你是提刑,这件事你怎么看? 马提刑正色道:“按大明律办!大明王法尚在,玉天城无法无天,那就砍他的头,按照香火数人头,将红山堂上下砍一遍! 杨都指挥使冷笑道:“何止要砍一遍?红山堂的反贼要夷族!火种!还要查谁在暗中指使玉天城,谁是玉天城的靠山!揪出来,也得砍了!" 马提刑面色微变。 杨都指挥使与他素来不对付,现在抓到机会,便落井下石,分明是想趁机把他也满门抄斩了! 夏总兵咳嗽一声,似笑非笑道:“杨大人杀气太重但话没有说错,这件事的确要查一查。玉天城连秀才 都没考上,怎么就懂得煽动民心了?这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马为功打个哈哈,求救似的看向岑太监 岑太监道:"玉天城的确要杀,红山堂也要灭,违反大明律,罪该万死! 他顿了顿,道:“只是苦竹禅师是否真的坐化了?这件事,诸位大人是否已经查明?还有传言说,苦竹禅师坐化,魔变在即,诸位大人是否也派人前去调查了 蒋副总兵笑道:“岑大人莫非信了红山堂的谣言? 岑太监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连忙摆手道:“咱家哪里敢信?咱家只是想,玉天城不是个蠢蛋,他敢说出这话,必有依仗,诸位大人还是派人去查一查,方才放心。 张巡按道:"我已经命人去查了,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在堂外跪下,高声道:“巡按大人,各位大人,城东驿丞说,昨晚苦竹禅师在驿所坐化,送于大兴禅寺! 堂上十四位大员脸色古井无波,有人端起茶杯,轻轻啜茶,茶香在口腔中回荡,清香由喉入肺,很是清爽 其他人也各自端起茶杯,不再说话,各自品茶, 堂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却是各位大员的随行官员纷纷出动,前往大兴禅寺探听消息, 大员出行,随行官员都是最信任的人,一是本领高二是眼色好,察言观色便知主上的想法。 他们听报,见主上的面目,但便知道主上的想法,因此主动前往大兴禅寺。 一盏茶喝罢,丫鬟们莺莺燕燕的走上堂来,为他们续茶。 十四位拱州大员依旧一言不发,各自品茶- 盖茶功夫,按照这些随行官员的脚力,理应到了大兴禅寺。 两盏茶功夫,他们便可以回到费府,一切自然明了, 那时,该砍头砍头,该撇清关系的撒清关系 待到杯中茶见底时,没有任何大员的随行官员归来。 夏总兵坐在椅子上,有些不安的挪动一下屁股, 这时,只见其他人也在挪动屁股,各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费天正唤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道:"去,给各位大人换下茶碗,换上新茶。我珍藏的那罐龙舌香,请各 位大人尝尝。 丫鬟领命,正欲下去,突然夏总兵哈哈笑道:"费大人,不用张罗了。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未办,着急着回去,等下次再尝尝龙舌香! 他起身告辞 其他大员也纷纷起身,笑道:“早就听闻龙舌香的美名,是天下第一品的名茶。若非家中确有急事,一定要尝一尝! "我总督府中也有急事! 费大人,我家后院失火,哈哈,哈哈!前日不是新添了一个小妾么,正在闹脾气呢!…… 众大员各找理由,费天正含笑以对,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惊呼,接着有人叫道:“不要拦我!我乃夏总 兵门下的把总!有要事通知夏总兵! 夏总兵闻言,露出喜色,连忙道:“此人乃唐把总不要拦他!让他进来说话!" 众大员各自停下脚步,只听脚步声匆匆而来,一人头脸上都是血,来到堂上,叫道:“总兵大人,大兴禅寺中已经没有活人!属下进入寺中,只见许多房子般大小的蘑菇! 他仰起头,只见脸上已经没有了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两朵蘑菇。 众人心中一惊,各自避让 突然那位唐把总只觉喘不过气来,叫道:“脖子勒得慌!" 刚刚说罢,便见整个人膨胀开来,越来越鼓,接着嘭地一声,一朵大蘑菇将他皮囊撑开,扎根在堂上,鲜血溅得哪儿都是。 众大员各自鼓荡真气,将这些血浆挡在身外, 却见唐把总身体变成了一朵大蘑菇,脑袋滚落下来笑道:“这下就不勒得慌了。 说罢,从鼻孔里生长出许许多多小蘑菇,红的粉的白的绿的,各种颜色都有。 那蘑菇还从他双耳中喷出孢子,粉尘一般,落到桌椅上,便自生长起来,很快堂上各处都长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小蘑菇。 "好强的邪气污染!"众人心中一惊。 几个奉茶的丫鬟沾染粉尘,脑袋、脸、脖颈、裸露在外的手臂和手背上,立刻长出密密麻麻的小蘑菇! 丫鬟们尖叫。 “大人,我现在说不出的舒畅! 唐把总人头在地上笑道,“我头一次感觉到天人化生的奥妙,我可以吸收大地和空气中的养分,感受到光的滋养! 还有蘑菇的柄杆儿,从脖子下长出来,将他人头托起脑袋仿佛蘑菇的伞盖儿。 十四位大员飞速冲出大堂,巡抚费天正抬手一挥,但见整个大堂熊熊燃烧,很多丫鬟传女还未来得及逃出便在烈火中化作灰烬! 那唐把总人头在火中叫道:“火!火!烫死我了!我快熟了!" 费天正等人骇然。 "轰一 远处传来爆炸般的巨响,像是憋足了气,突然爆开发出的响声,震得窗棂哗啦啦作响。 十四位大员循声看去,但见大兴禅寺的方向,突然有粉尘升腾而起,迎着朝阳的光辉,如同彩虹一般泛着各种色彩。 各位大人不是家中还有要事么? 巡抚费天正突然道,“还不赶紧回去准备? 众大员醒悟过来,顾不得说句场面话,纷纷飞身而去 费天正也立刻召集府上所有家臣家仆家眷,收拾细软道:“速度快点儿!出城避难! 大夫人连忙道:"老爷,那城中百姓…. "不是还有红山堂么?快!快!把首饰珠宝和金银都装到车上!" 大夫人不忍心,道:"红山堂才百十号人,只怕无法通知城中所有百姓,能通知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老 爷,作为父母官 费天正怒道:"父母官也是人!告诉了这些草民,人心惶惶,到处都是逃命的人,堵住道路咱们想走就走不掉!" 夏总兵飞速回到府邸,也传令夏府内外收拾细软,备好车马,准备出城逃命。 "我儿罗英呢?"夏总兵没有发现夏罗英,匆忙问道, 夏府管事道:"老爷,罗英听闻红山堂闹事,煽动百姓造反作乱,于是率领兵马擒拿匪首去了! 糊涂啊! 夏总兵急忙吩咐道:"你们收拾好便立刻出城,一刻也别耽搁!苦竹禅师魔变在即,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夏府管事脑袋嗡嗡响,连忙道:"老爷,魔变?那城 中百姓…. "顾好你自己吧! 夏总兵冲出夏府,寻找夏罗英, 夏府管事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咬牙,面色有几分狰狞是,先顾好我自己!我身家老小还在城中,先顾好我家人。至于夏府随缘吧! 他不再整顿夏家,自顾自的往家里赶, 其他大员各自回到府上,也立刻传令下去,速速收拾金银财宝,装上车,即刻出城,一刻也不可耽搁. 陈实和李天青此时也在街上,听到大兴禅寺传来的一声爆炸,各自凛然。 "这声音,会不会是苦竹禅师的金身炸开了?"“陈实问道。 李天青惊疑不定,摇头道:“不可能吧?苦竹禅师的金身牢不可破,乃天下最强的金身,怎么会爆开? 陈实道:“我们多下杀猪时,要在猪腿上割破一个口子,杀猪匠对着猪腿吹气,猪就会鼓起来,方便拔烫毛猪毛。杀过猪后,我们便把尿脖拿过去,,吹得大大的,圆球一般。倘若有人淘气,用针一戳,就会嘭地一声炸开。 他望着大兴禅寺的方向,道:“苦竹禅师就相当于一个尿脬,把自己的修为精气和元神封在金身中,死后这些东西在金身中膨胀。若是金身未漏还好,若是有人用针戳一下,或者他原来金身便有伤,只怕就会像尿脬一样爆开。 他正说着,便见五颜六色的粉尘从大兴禅寺冉冉升起飘荡在空中。 粉尘并非鬼神领域,但表明苦竹禅师的金身已破! 苦竹禅师吸收月光,魔性即将进发,向外扩张! 小十,我把你举高一些!你看一看大兴禅寺发生了什么事! 李天青突然催动六阴玉轮,一道玉轮飞出,陈实纵身跃起,踩在玉轮上,脚底发力向上跃去,他向上冲起的旧力未消,李天青的另一道玉轮已经来到他的脚下 两人相互配合,陈实步步高升,很快来到高处。 陈实穷极目力,向大兴禅寺方向看去,但见大兴禅寺建在城中的一座小山上,此刻禅寺的庙宇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伞盖,将宫殿盖住。 而那蘑菇伞盖下方,金光灿灿,是一尊大佛, 大佛脖子,就是蘑菇的伞柄! 苦竹禅师的元神,已经魔变! "来不及了!" 陈实快步从空中走下,面色凝重,道,“城中百姓不可能逃出城了。所有人都逃不出去! 李天青万念俱灰,喃喃道:“那怎么办? 陈实看着街道上慌乱的人群,只见人们没头苍蝇一般乱转,有的舍不得家产家业,有的在呼儿唤女,有的试图背着瘫痪的老娘往外走,还有的则牵着牲口,试图把牲口也带出去。 这些人,根本来不及逃出拱州城! 嗡! 一道金光自大兴禅寺而起,冲向天空,在空中炸开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仰起头,向天空看去,目光呆滞。 陈实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我有办法了! 李天青连忙询问道:“什么办法? “石矶之首! 陈实催动小庙,飞速道,“在苦竹禅师的元神,将此地化作魔域之前,我们先催动石矶娘娘之首,将此地魔化,变成石矶娘娘的鬼神领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十是个倒霉孩子 李天青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的确可以这样! 石矶娘娘的脑袋,连大明主船都可以石化! 石矶娘娘可以石化别人,自然也可以将人从石化状态中解除出来。用石矶的鬼神领域来对抗苦竹禅师元变,或许可以救满城人的性命! 陈实拼尽全力,试图祭起石矶之首,然而石矶娘娘尚在沉睡之中,凭他的修为无法将石矶祭起。 李天青醒悟过来:“小十没有这么强的法力! 他刚想到这里,天空变得异常明亮,金光炸开,金光将粉尘推动,向四面八方延伸。 这正是魔域即将铺开的征兆! 突然,陈实向红山堂总坛奔去。 李天青急忙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 后院是红山娘娘的真身血太岁所在地,平日里由鹤董子镇守,严禁任何人靠近,见到陈实和李天青冲来鹤童子立刻现身阻拦, 这童子依旧是白肚兜红牡丹,正要说话,只见陈实脑后的小庙光芒一闪,鹤童子天旋地转,下一刻便出现在小庙的神龛上。 "秀才,你做什么?。 它刚刚说出这话,忽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它祭起调动它的神力! 鹤童子骇然,奋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祭起,神力向旁边神龛上的那个美人石像脑袋涌去! 陈实再度祭起石矶之首,这次石矶娘娘头颅从他小庙中飞起,刚刚进发出一丝威力,鹤重子的神力已经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这鹤童子实力非同小可,与修成元婴的天姥会香主相助争斗,大占上风。 然而只是将石矶之首堪堪祭起,想要发挥出石矶之首的威力,则远远不够看! 陈实快步冲入后院,红山娘娘的真身血太岁,首先映入他的眼帘,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玉天城。 这个身躯魁梧的大汉,此刻变得更加高大,坐在那里还是比往常高出好几倍。 玉天城背对着他们,身子宽大,像是一堵山,身上都 是疙瘩肉,一块块的,一团团的,很是壮硕。 旁边便是红山娘娘,坐在他的肩膀上,正帮他镇压邪气。 他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脸上满是惊慌 陈实和李天青呆住,只见玉天城如今已经非人,变成了高约一丈七八的大兔子坐在地上! 他的面孔一半像兔子一半像人,还可以从之前的轮廓中,看出玉天城的相貌。 若说他是兔子,他身上没有长免毛,但是偏偏长着免子面孔。 他的身躯实在粗壮,尤其是胳膊,堪称肌肉狰狞! “难怪玉堂主一直没有现身,原来已经邪化! 陈实顾不得多想,立刻催动小庙,下一刻鹤童子被丢 出小庙,红山娘娘则坐在小庙的神龛上。 "娘娘,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祭起石矶之首,对抗苦竹元神的魔域!“陈实飞速道. 红山娘娘正欲离开神龛,帮玉天城镇压邪性,闻言顿知轻重缓急,当即端坐下来, 她敞开心神,不做抗拒,陈实立刻调动她的神力,将石矶之首的催发! 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散发开来,所过之处,草木,虫子,游鱼,飞鸟,纷纷变成石头! 石矶娘娘的鬼神领域飞飞速向外扩张,四面八方延伸开来,所过之处,无论人畜,相继变成石头,无人能够幸免。 甚至连物品也化作石头,锅碗瓢盆,一切悉数化石! 就在这时,玉天城大叫一声,双腿一蹬,免子股高高跃起,从后院逃了出去, 鹤童子身躯一摇,化作仙鹤振翅而起,向他追去, 同一时间,石矶娘娘的领域一再扩张,很快便笼罩-个个街道,所过之处,普通人纷纷被石化,拥有法力修为的修士才能稍稍对抗,没有被直接石化。 但也没能坚持多久,便纷纷被化作石头。 “孩子,快跑啊! 街道上,一个年轻的母亲向着奔跑的孩子喊道, 她惊恐的看到神秘的气息在四面八方侵袭,所过之处无论人、物,统统石化。 "别回头!"她冲着孩子喊道, 她的孩子一边往前奔,:,一边回头向她望来,脸上的惊 恐清晰的映入她的眼帘 那孩子突然停下,反倒向她跑过来。 年轻母亲惊慌失措,急忙张开双臂抱住冲来的孩子将孩子紧紧搂入怀中,背对着那喷涌而来的神秘气息 "嗡!m 她像是觉察到了轻微的冲击,那神秘气息飞速将他们母子淹没,追上街道上的其他人。 年轻的母亲察觉到她并未死,察觉到她的孩子也未曾死亡,她心中有着莫大的惊喜,试图抚摸孩子的头发安慰这个惊慌的男孩。 然而在其他人的眼中,这对母子已经变成了石头,母亲僵硬的蹲在那里,"紧紧的抱着孩子, 但在他们的世界中,他们还活着,只是四周的时光像 是变得飞快,世界变得无比诡异, 可是,这与他们母子何干? 红山娘娘只觉自身神力在飞速消耗,消耗速度之快前所未见,心中不禁骇然:“小十祭起的到底是什么 很快鬼神领域便笼置了整个拱州城,向着城外飞速延! 如今已经有不少逃难的人们来到拱州城外,很快便被追上,相继变成石人。 而在拱州城中,那些修成神胎的修士,纷纷化作石人其他人也只觉身形迟钝,气息运转不灵,血液流转不畅,像是身体在慢慢石化一般。 此次只是陈实借红山娘娘的法力,祭起石矶之首,威力要比大明宝船上的石矶之首逊色许多。 那时的石矶之首,是真王布局,激发石矶娘娘的力量多余的力量甚至可以被爷爷利用,镇压造物小五自然胜过他良多。 费天正已经率领家臣奴仆和家眷,驱车飞速向城外冲去,那股神秘气息涌来,所过之处,顿时有不少奴仆家臣化作石头! 鬼神领域? 费天正脸色微变,鬼神领域与魔域不同,!鬼神领域是单纯的领域,由扭曲诡异的大道力量组成。 而魔域则是培育魔道的温床,更像是种生根发芽将笼置的地方变成一个充斥魔道的领域,直到里面的魔种破壳而出,成长为真正的魔! 二者有着相似之处,那就是同样极为危险! "继续前进! 巡抚费天正大声道,催促其他人继续赶路 突然,一辆马车的马匹和车夫也化作石头,绊倒在地马车速度极快,冲撞过去,绊到马腿,侧翻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车上装着金银财宝的箱子也被摔得裂开,洒得哪儿都是。 只见这些金银财宝,竟然也变成了石头! “我的银子!" 费天正大叫一声,心如刀绞,但道心恢复,高声道:"所有人,放下金银财宝,只留下法宝之类可以对抗鬼神领域的主物,继续赶路! 石化还在继续,费天正第十三房小妾给他生的孩子才刚满月,无法对抗石化,也变成了石头。 小妾哭哭啼啼的,惹得费天正心烦意乱。 正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费天正仰头看去,只见空中有人马从天而降,向下坠落。 那几人还未落地,便在空中啵啵几声,脑袋与身体分离,化作了一个个巨大的蘑菇,跌落下来。 费天正眼角抖了抖,沉声道:“都停下来!不要往前走了!" 费家上下纷纷停下脚步,回头向他看来。 费天正脸上肌肉剧烈跳动两下,定了定神,道:“魔域之下,众生平等。如今苦竹禅师魔域已成,回廊显现,大家都逃不出去了。与其等死,不如主动出击。所有修成元神的,都跟我走,去大兴禅寺! 他此言一出,费家众人皆是面色惨淡。 费天正见没人走出来,冷笑一声,道:“天歌,天祥你们出来。 费天歌、费天祥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 费天正道:“钱府丞,莫通判,你们也出来,随我去大兴禅寺,对抗苦竹元神。 两位官员也只好走出来, 四人深感不妙。 苦竹乃是大乘境界的存在,传说中的半步登仙的境界 其人元神化作魔种,即将成魔,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他们四人只是化神境界,距离这种传说境界还有着天堑般的差距! 就算是费天正,也只是比他们高出一个境界,是神降境的高手,离大乘境界十万八千里 他们这些人前往大兴禅寺,只是送死! 费天正来到大夫人身边,道:"夫人,我们五人去大兴禅寺,夫人守家,尽量让更多费家的人存活下来。这些年苦了你了,当年咱们成亲没多久,你便有了身孕,那时你刚刚修成元婴,想要这个孩子,便废掉了自己的元婴,这才诞下麟儿。我亏欠你良多。 他面色黯然,道:"你照顾好家,若是我回不来,你也要撑下去,撑到费家派人前来搭救为止! 大夫人落泪,哽咽道:"老爷放心,费家一定不会乱 费天正笑道:“别哭哭啼啼的,此次我未必会败。毕竟夏总兵等人也没能逃出去!他们走投无路,肯定也会去大兴禅寺。我们十三世家联手,还能奈何不得一个死掉的苦竹禅师的元神? 他叫上其他四人,立刻动身,向大兴禅寺赶去, 与此同时,夏总兵找到夏罗英,夏罗英道:“爹,趁此机会灭掉红山堂,给天姥会报仇,天姥会便会对爹 更加臣服。 夏总兵正欲说话,突然心有所感,仰起头,看向天空中不断坠落下来的人,面色阴晴不走,最终叹了口气道:"罗英,从今日起,拱州夏府便交给你打理了为父…须得走一遭! 夏罗英心中一惊:"爹,你去哪儿? "大兴禅寺! 夏总兵向大兴禅寺走去,挥手道,“我得为你,为拱州夏家血脉,争得一线生机! 同一时间,总督严九龄目光盯着天空,久久不曾挪开突然吩咐身后事,提点严府几位修成元神的高手赶赴大兴禅寺。 而在同一时刻,张巡按也离开张家众人,走向大兴禅寺。 提学官徐铭,承宣布政使高沧海,都指挥使杨归,副总兵蒋守清等诸多大员,也各自吩咐后事,动身赶往大兴禅寺。 他们渐渐汇聚在一起,一同走向大兴禅寺。 大兴禅寺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寺中僧人有十余人,他们虽然偶尔也会来到寺庙里游玩,但如今的心境不同。 他们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小十真是个倒毒孩子啊! 沙婆婆望着远处的大兴禅寺,只见一株巨大的蘑菇拔地而起,超越了一众殿堂,不禁感慨道,“小时候被人挖掉神胎死掉,好不容易活过来,爷爷又死了,又在乾阳山遇到邪菩萨,在拱州城遭遇大乘元神广变这娃子,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过!" 虬髯大汉正在苦苦思索,突然道:"小十叫什么名字 来着? "小亮你还没想起来? 青羊惊诧道,“你如何中招的? 虬青大汉道:“昨天,我监视小十,唯恐他又惹出什么乱子,直到他家的狗子看了我一眼。 真是倒霉孩子啊。 沙婆婆感慨道,“黑锅失控,他连名字都保不住了,这里不止一重魔域,还有一重鬼神领域,再加上失控的黑锅,真是倒霉孩子啊! 青羊看着大兴禅寺,跃跃欲试,道:“咱们要出手么?大乘境界的元变,我很想试试! 虬髯大汉冷笑道:“骚羊,你想试试蘑菇涮羊肉么?苦竹那老家伙,是当世最顶尖的存在,他的元神非同小可,实力在我们之上!就算是老陈头也未必是他对手! 青羊轻轻一动,浑身肌肉疙瘩冒出来,冷笑道:“骚狐狸,我不信他死后还能比我强! 红山堂中,待到红山娘娘法力耗尽,陈实这才停止催动石矶之首。 红山娘娘蔫巴巴的,有气无力。 陈实连忙上了几炷香,她还是昏昏欲睡,无精打采犹自挣扎道:"小城!小城没了我镇压邪气,还在外面疯疯癫癫的! "我去寻他! 陈实将红山娘娘交给李天青,道,“天青,你和黑锅镇守这里,娘娘如今元气大损,别被人寻上门来! 李天青点头,看了看黑锅,心道:“我又和黑锅一桌…… 陈实快步走出红山堂总坛,只见整个拱州城,变得无比安静,鸦雀无声。 "噗—— 远处传来泄气的声音,那是一株比房子还要高大的蘑菇,正在向外喷着粉红色的孢子。 而在这个大蘑菇下面,还有一颗脖子下长着蘑菇的脑袋,兴奋的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 “天人化生此乃天人化生,永生不死的奥妙! 第一百五十九章 极乐魔域 陈实悄悄从一旁经过,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蘑菇脑袋 蘑菇脑袋却注意到他,突然看过来,笑道:“小友,难道你不想得到天人化生长生不死之妙?" "不想! 陈实加快速度,正要冲过去,却见旁边那株大蘑菇轰隆一声站起来,巨大的伞盖掀起一阵狂风! 陈实这才注意到,这株比房子还要庞大几分的大蘑菇竟然长着两条粗壮无比的蘑菇腿! 大蘑菇先前是”蹲”在地上,此刻才是站起来,个头更高抬起粗壮无比的蘑菇腿,便向陈实踩下! 它的形态,像是人去掉了脑袋,长出蘑菇伞盖,身子变成蘑菇杆儿,但还保留着类人体的构造,有着腿脚! 陈实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急忙躲避,只听轰的一声,那人身菇头的蘑菇踩在地上,将街道踩得龟裂,陷下一个大坑! "你不想知道何谓天人化生,何谓长生不死,活着又有何乐趣?i 旁边那个人头菇则是一条腿,蹦蹦跳跳,脸上没有眼睛眼眶里冒出两只蘑菇伞盖,像是眼睛一般,叫道,小友,我来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享福,你便知道何谓天人化生! 那人身菇头的蘑菇挥拳轰来,呼的一声拳风呼啸,街道上要时间如起飓风,吹得陈实衣衫向后飘扬,束发飘带也被拉得笔直! 陈实向后跃去,避开这一拳,只见那人身菇头的蘑菇翻身而起,庞大无比的身形灵巧的在空中翻转一周,甩起 粗壮的大腿狠狠向他砸下! 陈实再退,心道:“这两只大蘑菇没长眼睛,是如何看到我的? 他刚想到这里,却见地上还有两只眼睛跳来跳去,蹦跶不休,时而在地面上连蹦带跳,时而跳到街边的摊位上纵跃翻滚,又跳到房顶,踩着瓦片狂奔, 那是两只眼球,但眼球的下面却长着蘑菇身子,眼球如伞盖! 这种奇怪的蘑菇灵巧无比,竟能跟上人头菇和人身菇! 这三种蘑菇,其实是一个人,但被分成了三份,变成 了蘑菇的形态!" 陈实顿时醒悟,“它们虽被分成三份,看起来就是四个蘑菇,但还是一个整体!可以共享视线,共享大脑,共享思维!“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只见那人身巨菇脑后嗡的一声浮现出一座神龛,神龛也远比正常的神龛庞大,神龛中的神胎也是庞大无比,如同一尊真身坐在神中! 陈实看直了眼:“还可以这样?这些蘑菇,还可以像个修士,催动法术不成? "你资质不错!" 人头菇跳到人身巨菇的伞盖上,居高临下,笑道,“小友,你何必抵抗?便如这位居士一般,进入我的极乐世界,岂不是皆大欢喜?" 陈实脑后浮现出小庙,严阵以待,试探道:“你是苦竹禅师? 人头菇哈哈大笑,踏前一步,颇有宗师气派:“是老僧也不是老僧。这位居士将他的意识与我意识相容,共登极乐世界,成为我意识的一部分!" "老和尚果然入魔了! 陈实手掐剑诀,剑诀刺出,脑后小庙中一道道无形剑气激射,咻咻作响,那四朵大大小小的蘑菇竟然纵跃腾挪甚至翻滚,将他的子午斩邪剑的刺剑式,统统避开! 陈实瞪大眼睛:“厉害! 他的剑气速度何等之快,剑随意走,意到剑到,而且无形,防不胜防,金丹境的修士几乎没有人能避开他的剑气! 然而这四只蘑菇,却可以轻易避开! 陈实不退反进,双腿发力,猛然一步跨出,向前冲去准备一拳打爆人头菇!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秀才教头,不可触碰,会被污染 陈实急忙翻身,忽然只见一道道符箓从一侧飞来,闪烁着各色光芒,化作水火风雷,围绕那四个菇团团飞舞 人身巨菇、人头菇、眼睛菇急忙躲避,但还是连连中招 那人身巨菇抄起人头菇和眼睛菇,打算纵身而起,几个符师从斜刺里冲出,抖手飞出几道符箓,当空化作一座座金山坠下,将那人身巨菇压下来。 那几个符师脸上蒙着厚厚的黑纱,正是红山堂的符师为首的是万数头,一个举人。 万教头脸上也蒙着黑纱,只露出眼睛,抬手放出搬山符其他几个符师催动地火符,地面顿时燃起能能烈火。 那人身巨菇在火中狂奔,越跑身体越小,被烤得滋滋作响,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甚至,空气中还弥浸着一股烤蘑菇的香味儿。 但那人身巨菇体魄太大,硬顶着搬山符的压力,在火中狂奔,眼看便要奔出火海,陈实飞身而起,人在半空剑指向前刺出,气血在空中形成五岳真形图! 轰!轰!轰! 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嵩山,从上空坠落下来,压在那人身巨菇的身上。 陈实左手一掌拍出,化作三昧真火符,符箓飞出,印在人身巨菇之上,顿时火焰自其体内而起,熊戴燃烧 那两只眼睛菇最先被烤焦,跌落烈火之中,接着人头菇也掉入火焰中,挣扎着叫道:“这里将化作我的极乐世界,你们都将是极乐世界中的天人! 那人身巨菇被烧得双腿软了,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噗通一声倒在火海中,犹自挣扎向外爬去。 陈实落地,只见几个符师快步来到跟前,手掐避火诀进入火海,施展子午斩邪剑,将那人身巨菇切碎。 空中的烤蘑菇香味更加浓郁了 万教头熄灭地上的火焰,来到陈实跟前,道:“秀才教 头,这人乃是一位赶考的书生,被邪气污染,变成了蘑菇,千万不能直接触碰,否则蘑菇会喷出粉尘,沾到皮肤上,便会钻入毛孔里生根,生长出来,身上便会冒出很多很多的蘑菇。 一个三十多岁的符师掀开蒙面的黑纱,道:“我就被喷了一些粉尘,那些蘑菇就从我脸上钻出来。还是他们几个伙计帮我把这些蘑菇拔下来,脸皮差点都被扯了下来 陈实看去,只见这人脸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血痂,应该是扯掉那些蘑菇时留下的伤痕. 万教头道:“若是粉尘被吸入咽喉里,吸入肺里,或者是钻入血脉中,那就没救了。就算你炼成金身,或者动用金身符力士符之类的符箓,也会从你体内破了你的金身。好几个兄弟,就是这么死了。 陈实看去,只见众人脸上的黑纱很厚,黑纱还是湿的应该起到过滤粉尘的作用。 不过因为黑纱湿润,反而方便蘑菇生长,他看到他们的黑纱上便生长着几根细小的蘑菇。 "最为危险的,还是上空的那些粉尘。 万教头指了指上面,道,“那些粉尘,吸进去就会异变变成大菇,身首分离,眼睛也会跳出来。好在这些粉坐只在高空中,没有落下,否则我们只怕都自身难保!适才那个赶考书生,就是向外面跑的时候,踏入魔域回廊从空中掉下来,吸收了高空的粉尘,才变成这个样子 "你是说,此人生前只是神胎境界?“他询问道, 众人点头。 陈实悚然,:神胎境界,化作蘑菇人便拥有如此实力,当真是恐怖! 他询问道:"你们会施展净尘符么? “净尘符? 众人闻言,各自摇头 陈实手掐剑诀,气血运转,气血在空中飞速形成净坐符的构造。 此符浮空,四周顿时尘埃落地,清清澈澈, 众人眼睛顿时亮了,仅靠黑纱湿水,并不能做到万无失,稍有不慎便会中招。但倘若学会净坐符,便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吸入粉尘,变成蘑菇! "净尘符可以维系六个时辰,方圆七尺,没有任何尘埃 陈实仔细讲解净尘符的结构,道,“此符印在身上,六个时辰内行动无碍。六个时辰一过,需要绘制新符, 众人连忙记下,练习几遍,但短时间内难以掌握 陈实道:"你们回红山堂练习净坐符,如今娘娘元气大损,需要你们保护。对了,你们是否看到玉堂主? “玉堂主?“ 众人各自摇头。 陈实眨眨眼睛,询问道:“那么,你们是否见到过一只大兔子?大约有两丈多高,浑身肌肉疙瘩。 万教头连忙道:“我见过!我被天姥会的人围攻,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大兔子,魁梧的很,几下便将天姥会的打倒,扬长而去。 另一个符师道:"我也见到了一只大兔子,像人一样奔跑。那会我差点被一朵大蘑菇冲过砸死,那兔子两条腿奔跑过来,扑倒蘑菇便啃! 众人七嘴八舌,不少人都见过这只兔子,或者是他们遇险的时候,或者是他们被蘑菇袭击的时候,这只兔子便冲过来营救。 陈实心中诧异:“难道玉堂主邪化之后,还可以留存神智?奇怪,他的邪化,好像与其他人的邪化有些不同。 他没有告诉红山堂的符师,这只大兔子就是他们的堂主嘱咐他们回去修炼净尘符,便继续搜寻玉天城的下落 陈实又遇到几拨红山堂的符师,让他们立刻返回红山堂总坛。 如今,城中已经没有了凡人,但凡普通人,都已经被陈实用石矶之首石化,成为石像。 少数运气不佳的普通人遭到大兴禅寺的污染,变成了大蘑菇。 如今还能保存肉身的,都是修士, 他一路走来,遭遇了很多修士,都在搜寻食物。 还有天姥会的人在召集修士,叫道:“如今魔域已成谁也走不出去!只有抱团在一起才能活下去!加入我天姥会,天姥会保佑你活下来! 不少修士为了活命,加入天姥会 天姥会分给他们一些食物,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血肉。 陈实没有靠近,心道:"食物,是个大问题!公 食物也被他石化,无论庄稼还是牲口,此刻统统都是石头! 城中,除了一些有修为的异兽,便只剩下修士了! “对了,还有岷江!江中应该有些妖物,没有被石化! 陈实突然想道。 如今城中最显眼的"食物",莫过于红山娘娘! 这会儿,只怕有不少人盯上红山娘娘了! 天姥会在扩张人手,目标只怕也是红山娘娘! 夺走红山娘娘,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为食物发愁! "除了天姥会,还有漕老会、盐老会,以及城中的大员这些大员家里,每天都要消耗掉大量的食物! 陈实定了定神,心道,“他们不知道红山娘娘修为大损眼下还不敢动手。但饿到了一定程度,只怕便会打红山娘娘的主意!必须找到玉堂主,否则根本守不住红山娘娘! 他搜寻半晌,只见城中蘑菇逐渐多了起来,很多修士不知是来自什么势力,与蘑菇拼命,打死了很多人。 幸存的修士三五成群才敢活动。 "小友,天人化生,长生之妙,你不想得到么?"一个人头菇出现在房檐上,冲着陈实笑道, 陈实笑道:"苦竹禅师,你已经入魔,变成了魔种。哪 里有什么天人化生,长生之妙?" 他警觉地看向四周,忽然右侧的屋脊上也出现一个人头菇,陈实心中凛然,随即又看到一个人头菇从自己身后冒出来。 那朵人头菇仿佛得道高僧,一步三摇的向这边走来,笑道:"你资质非凡,只是肉眼凡胎,不知大道之妙。我如今天人化生,没有之见,才知何谓长生。众生平等,神与魔难道便不是众生? 三朵人头菇,那么就是三个修士…"陈实凛然。 突然大地震颤,一尊人身巨菇迎面向他走来,双手摊开手掌巨大,拨弄身遭的房屋,如同拨弄孩童玩具, 另外两尊人身巨菇从另外两条街道走来,各自脑后神龛浮现出来,神胎坐于神龛之中。 突然,神胎张口,吐出一枚金丹! 三枚金丹,飘浮于空中! 金丹修士被污染了!还不能近身…" 陈实目光闪动,放松下来,低声道,“自从爷爷故去之后,我还未曾单纯用符箓战斗过….我很想知道我的符箓造诣,能否对抗大报国寺的金身法门! 三尊人身巨菇轰然迈步冲来! 陈实手掐剑诀,气血绽放,一念成符,印在旁边房子的大门上! "轰隆! 房屋摇晃,外墙飞速生出鳞片,房屋变得狰狞,门户化作血池大口,一条条舌头飞舞,卷住奔来的人身巨菇! 鬼宅压胜符! 位列《符箓造物宝鉴》九品的第六品! 第一百六十章 灵童破魔 鬼宅压胜符,是把一处宅院化作鬼屋的符,贴在上面宅邸便如同恶鬼,可以吃人。 陈实也不知为何爷爷留下的造物宝鉴中,会记载这些怪趣味的符箓。 不过他学到的符箓实在太多,既然学到,那就运用。 那尊人身巨菇被卷住之后,奋力扯动,竟将鬼屋里的舌头拉了出来,房屋也被扯得四分五裂。 它刚刚扯出鬼屋的舌头,头顶赫然出现一座座大山,那是陈实以自身气血绘制而成的五岳真形图,化作五岳大山压下!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传来,不将那尊人身巨菇压得蘑菇伞盖弯曲轰的一声半跪在地。 陈实手掐剑诀,左右开弓,同时在空中绘制符,又是一连串五岳大山轰然压下,终于将那尊人身巨菇压得趴在地上。 另一尊人身巨菇扑来,招法森然有度,开合之间,宛如一位武学大宗师,招招杀招,招招夺命! 它的蘑菇金丹在身前身后飞舞,当一拳轰来时,蘑菇金丹蕴藏着莫大的力量,也顺着手臂轰来,让它的力量顷刻间翻升数倍,打出轰鸣的雷音! 当它收拳时,金丹也在往回收,收入腰眼丹田的位置, 它一腿扫来,金丹也自丹田位置出发,随着这一腿而运行,来到脚跟处,让这一腿的威力暴增。 当它收腿,金丹又一次回到丹田的位置 这种金丹助攻的手段,陈实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金丹出窍之后的运炼之妙! 陈实飞速闪避,右手剑诀闪动,绘制出九天风雷符,雷符升腾而起,悬于天空 这张符箓即将大放光明之时,另一个人身巨菇翻身跃起一跳数十丈高,踢在雷符之上! 雷符的威力刚刚进发,便被打散! 陈实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先废金丹 虽然他也可以金丹出窍,但是对方是三个金丹境的“蘑菇修士”,而自己只有一人,所以先祭起九天风雷符让所有人都不敢动用金丹。 没想到这三个“蘑菇修士",这么聪明,竟知道先破他的九天风雷符。 那人身巨菇从空中呼啸落下,身形翻滚一周,粗壮的右腿向陈实劈下! 陈实抬左脚重重顿下,脚底气血涌动,浮现甲马符,随即右脚抬起落下,气血构建另一道甲马符! 两符力量爆发,让他身形如飞,避开这一腿。 那人身巨菇的右腿砸在地上,一块块青石板被震得纷纷破碎,烟尘弥漫。 同时,先前那个被陈实用一连串五岳真形图镇压的人身巨菇,终于震碎一座座大山,起身冲来,大手呼的一声掀起风雷,向他拍去。 陈实一念成符,面前浮现出一张巽风符,风随身形而动让他如同风中的飘零的落叶,再加上脚踏北斗七星步他居然可以短时间在空中行走。 那人身巨菇的手掌还未接触到陈实,陈实便已经被它手掌带起的大风“吹走”。 另外两个人身巨菇连连进攻,却不能伤他分毫 只要巽风符的作用犹在,它们的进攻便只能将陈实一次又一次吹开,自己的拳脚悉数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陈实人在空中,各种水符、火符、雷符相继迸发,然而三尊人身巨菇的攻击极为猛烈,让他的符箓无法攻击到对方。 突然,三尊人身巨菇相继停顿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恰在此时,陈实的巽风符威力耗尽 陈实在空中快步走动几步,轻飘飘的落在街道右侧的屋脊上。 此刻,控制三尊人身巨菇的三个人头菇左摇右晃,像是醉酒了一般,东倒西歪! 陈实旁边便是其中一个人头菇,身高只有一尺七八,细 胳膊细腿,像是撑不住大脑袋,突然栽倒下来,骨碌冒碌,连翻带滚,从屋脊上栽了下去, 而另外两个人头菇则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 突然,其中一个人头菇的脑袋鼓了起来,接着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开门,只见这人头菇的脑壳被从里向外掀开。 一只虫子坐在人头菇的脑壳里面,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脑子。 它长着很多节肢,很多条腿脚,前面的四对腿脚像是手有着手掌,只是细小无比。 适才就是它钻入人头菇的大脑中,吃掉了人头菇的脑子并且围绕脑壳啃了一圈,让脑壳可以掀起, 它大约是觉得里面闷得慌,所以掀开人头菇的脑壳 脑虫。 《符箓造物宝鉴》中,位列第七品造物。 适才从屋脊滚落下来的人头菇的脑壳里,也有一只虫子钻出来,津津有味的吃着人头菇的脑壳, 脑虫虽然很弱小,只在九品符箓造物中位列第七品,威力远不如鬼宅,但是只要运用妥当,就可以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这三尊人身巨菇的大脑,便是三个人头菇,眼睛则是眼睛菇。 陈实是在与三尊人身巨菇战斗时,悄然无息的画出三张脑虫符,趁着人身巨菇在对付自己,脑虫钻入人头菇体内,吃掉它们的脑子,于是人身巨菇便失去了控制。 突然,只听嗤嗤的声响传来,只见那三尊人身巨菇的伞盖裂开,向外喷出浓密的孢子。 人身巨菇仿佛老了,飞速的枯败下来,贴地倒下,化作一滩滩黑水。 陈实急忙给自己添上一道净尘符,免得沾染上这些孢子 "你很不错。 第三个人头菇此刻脑袋也被脑虫啃穿,却突然扬起头向陈实看来,面带奇异的笑容 "小友,你很不错。你的根基,应变,法力,都十分完美。你很有希望,成为我的灵童。 那人头菇也突然干瘪下来,化作黑水。 三只脑虫意犹未尽,还想寻找脑子吃,突然三道剑气飞来,将这三只脑虫斩成两半。 陈实站在屋脊上,剑指握拳,那三道剑气也自消散。 他目光望向远处的大兴禅寺,目光闪动。 "苦竹禅师真的已经化作魔种了么? 他心中默默道,“倘若他已经化作魔种,为何还要搜寻转世灵童?无坐和尚,不是他早已预走好的转世灵童么?若是他没有化作魔种,又怎么弄出这片魔域? 他从屋脊上一跃而下,突然祭起金丹,金丹自头顶天门飞出,来到他身前丹田处。 陈实尝试按照人身巨菇的办法,一拳轰出,金丹也自丹田处向上冲起,来到腋下,转弯沿着手臂向前冲! "轰! 雷声大作,从街道的这一端隆隆滚动,直到另一端。 陈实这一拳打出,雷音震荡,两侧窗棂呼啦啦作响! "大报国寺的金身战斗法门果然厉害,仅仅是一个金丹运用技巧,便可以让我的拳脚威力提升数倍! 陈实吐出一口浊气,目露精光,“真想见一见完整的丈六金身战斗法门!" 大兴禅寺。 巡抚费天正、夏总兵、马提刑等人来到寺外,看着寺中冲天而起的金光,耳畔传来阵阵宏大的梵音,有如寺中有一尊佛陀在诵念真经,听着像是《妙法莲华经》 众人各自元神立于身后,费天正的元神祭起万魂幡,一手托起拱州地书。 "诸君,能否破开魔域,就在此一举! 费天正叱咤一声,拱州地书猛然飞起,下一刻拱州六十七县郡地理图在空中自动拼接,形成完整的拱州地理图六十七县郡的山河、湖泊,一个个村庄供奉的神祇,在地理图上相继亮起! 众人各自叱咤一声,法力涌出,祭起此宝,但见拱州地书带着莫大的力量,向大兴禅寺压下! 这一刻,金光动荡,整个魔域甚至随之而剧烈波动! 拱州城中几乎所有幸存者都察觉到这股剧烈的波动,各自惊疑不走,望向大兴禅寺方向。 费天正、夏总兵等人也是头一次激发地书的威力,先前他们还有些恐惧于苦竹禅师的威名,现在地书的威力进发,他们的信心又卷土重来! 地书,代表的是西牛新洲的至高无上的王权! 当年真王将西牛新洲的山河地理图带入坟墓之后,没有了地理图,便失去了对各村各镇的统治,也无法统辖各县郡,所以内阁命人丈量天下,绘制山川地理,造地书五十册,将五十省的地理和村镇干娘,悉数纳入图册之中。 此宝交由各省的巡抚保管,既可以统辖各县郡的县令也可以制约各村镇的干娘。 巡抚很少有动用地书的机会,若非迫不得已,费天正等人也不会将地书祭起。 拱州地书带着莫大的威力,轰入大兴禅寺。 寺中那尊脑袋变成蘑菇头的金身大佛抬手,迎上地书。 "轰! 刺眼无比的金光自那里迸发,宛如大兴禅寺中升起一轮太阳! 接着,一切黯淡下来。 适才所有看向大兴禅寺的人,只觉天地一片昏暗,一时间难以适应。 那只金色佛手抓住地书,地书咯吱作响,晃抖不休。 费天正等人面色涨红,拼命催动地书,但地书的威力还是被不断压制,适才的莫大威能,竟在被一点一点的压回书中! 费天正等人面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嘴角也有血流出 各自面目狰狞。 这时,一尊尊蘑菇头的巨人从庙中走出,中间是一尊人头菇,人头正是苦竹禅师的面目 众人眼角剧烈跳动,费天正腾出手,祭起万魂幡,顿时上万尊阴神从幡中飞出,扑向这些蘑菇头巨人! "阿弥陀佛! 人头菇念了声佛号,庙中一尊万丈大佛显现,佛门金光四下洞照,将那万尊阴神逼回幡中。 费天正等人不假思索,转身喝道:“留得青山在!走一—— 众人顾不得夺回地书,各自飞身而去, 一众蘑菇头僧人立在左右,守护大兴禅寺。 人头菇并不追击,而是返回寺中,控制蘑菇头大佛镇压 地书,笑道:“好徒儿,为师又发现一个灵童。他的资质,比你还要出色。 "恭喜师父。"无尘和尚面色恭谨,坐在黑暗中。 那人头菇笑道:“一微尘映一世界,一刹那含一永恒。人,生于微尘之中,有如蜉蝣,一生只在刹那间。徒儿你可知如何才能做到永恒? 无坐和尚躬身道:“弟子不知。 那人头菇飘然而起,笑道:"那就是,再寻一刹那。 刹那连接另一刹那,不断延伸下去,便是永恒。 它飞身而起,远遁而去:“我去寻找下一刹那! 无坐和尚松了口气,浑身汗如雨下 适才他真的恐惧到极点,他真的以为自己将会变成苦竹的灵童! 不过现在看来,苦竹寻到了更合适的灵童 "比我资质还好的人?到底是谁?“他心中不解 陈实依旧在城中搜寻玉天城所化的大兔子,心道:"玉堂主变成的邪祟,是只没毛的大兔子,肉乎乎的,被人看到只怕会捉来当成兔子烤了。 城中的蘑菇头巨人越来越多了,陈实看到很多蘑菇头曰人在四处捕捉修士,捉到后,便将他们装入一个个笼子里,挂在腰间。 他小心翼翼避开这些蘑菇头,突然,他看到一双肉嘟嘟的耳朵竖在另一条街的上空,心中一喜:“是堂主! 玉天城邪化后化作的兔子,耳朵也没有长毛, 陈实一跃而起,跳到屋脊上,笑道:“玉堂主! 那只肉嘟嘟的庞大兔子听到他的声音,便欲逃走,陈实连忙道:“娘娘修为耗尽,你若是跑了,红山堂所有人 都得死! 那只邪气森森的兔子停下脚步,双手掩面,不敢与他正面相对。 陈实笑道:“堂主,我什么邪祟没见过?把手放下. 那兔子怪人把双手放下,陈实看到两只长长的免牙,心中一突:“这个的确没见过。 正在此时,那兔子怪人的体魄越来越小,身体也在复原很快便从高大的怪人,变成正常体态,恢复往日容貌 玉天城又惊又喜,不明白为何自身的邪气竟然被镇压住大 只听哒哒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陈实看着他身后,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玉天城急忙转身只见一个老僧模样的蘑菇人向这边走来, 灵童,但愿你能承受得了老衲的元神。 那老僧人头菇露出诡异笑容,咻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 玉天城惊呼,抬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只见那道流光没入陈实的眉心,消失无踪! 陈实僵在原地,瞪大眼睛,动弹不得。 过了片刻,一道流光从陈实眉心中飞出,嘭的一声砸在街道上,连翻带滚,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那堵墙轰然倒塌 待到尘埃落定,:玉天城看去,只见老僧人头菇不知被什么东西打得鼻青脸肿。 那老僧人头菇翻身爬起,连咳几口金色血液,破空飞去 "灵童,你在识海中藏着什么东西?"它的声音远远传来,声音中带着惊恐。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二之选 我识海中藏了什么东西?我识海中藏了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么?识海是什么地方? 陈实诧异,老僧人头菇消失无踪,他只觉额头鼓鼓胀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难道这里就是识海? 过了片刻,这种异样感才逐渐消失 苦竹禅师为夺舍他而来,进入他的识海中便又狼狈不堪的跑出来,像是被打了一顿,仓皇逃走,让他觉得自己的识海里,恐怕确实有什么古怪。 这时,玉天城闷哼一声,控制不住体内邪性,血肉滋长身不由己又化作一只肉嘟嘟的强壮兔人! 先前有苦竹镇压邪气,现在苦竹逃走,他体内的邪气压制不住,再度化作邪祟, 他神智浑浑噩噩,难以控制邪性,怒吼一声,向陈实拳轰来,眼看便要将陈实打成肉饼,突然陈实高声道:玉堂主!" 玉天城被这一嗓子唤醒,恢复一丝理智,急忙收拳,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双手,大叫一声,转身便要逃走 陈实大声道:“你若是走了,无人保护红山娘娘,红山娘娘很快就会被人吃掉,红山堂也将分崩离析,所有符师都会死! 玉天城停下脚步,声音尖细,磕磕绊绊道:“我,丑邪性,危险." 他难以控制口舌,说的很慢。 “没关系。 陈实能听懂他的意思,笑道,“你现在变化成这番模样没有人能够认出你是玉天城。你放心,我有办法控制你的邪性,你跟在我身边,我带你回去。 雄壮兔子闻言,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时不时邪性发作,伸手便要去捏陈实脖子,但还是强行忍耐下来, 陈实走在前面,自言自语道:“奇怪,苦竹若是真的魔变了,他如何保存自我意识?他若是魔变,以自身为魔种,百日之后变化成魔,他完全没有必要夺舍我。夺舍我还需要重新修炼,哪里有化作魔来的痛快?玉堂主你说对不对?。 雄壮兔子难以控制邪性,双手已经来到他的后颈,闻言立刻清醒过来,连忙收手 陈实恍若不觉,自顾自道:"苦竹魔变,理应是经受月光照耀,控制不住魔性,将方圆百里化作魔域,献祭百里的众生成全魔道,作为滋养魔种的养分,促使种生长为魔。这时候的他没有理智,又怎么会试图夺舍我?他完全没有必要夺舍我…玉堂主! 他的身后,雄壮兔子面目狰狞,张开大口,准备一口咬掉他的脑袋,听到玉堂主三字,又清醒过来,连忙闭上嘴巴。 陈实停下脚步,猜测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苦竹禅师并未魔变? 雄壮兔子嘴角流涎,眼睛血红,低头看着他,结结巴巴道:“蘑,菇!" 它伸出大手,摸了摸陈实的脑袋,仿佛这是一朵蘑菇。 陈实怔住,道:"你的意思是说,魔变的不是他,魔变的另有其人? 雄壮兔子原本打算直接拧下陈实的脑袋,便像拧下蘑姑头一般,但听到这话,不由怔住。 他的话,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的话,大有道理! 陈实重重点头,道,“世人都以为苦竹魔变,但倘若魔变的不是苦竹,而是苦竹镇压的一只魔呢?玉堂主,你太聪明了!" 雄壮兔子在赞扬声中逐渐迷失自我,吃吃道:“我,聪明? “对,你太聪明了!" 陈实精神振奋,哈哈笑道,"假如我是苦竹,大报国寺的得道高僧,我察觉到我的肉身已老,寿命耗尽,我不想死,我有办法可以存活于世,那么我用不用呢?我会用,苦竹也会用。苦竹若是不在乎生死,那么他寿元到,便随阴差去了阴间。可是他却用金身封锁生机,佛光蒙蔽阴差,活到一百三十多岁。说明,苦竹为了活下去,会用尽一切办法!" 他兴奋得加快脚步,一边思索,一边道:“这时候,他察觉越来越难以躲过阴差的搜捕,他有转世轮回的手段那就是选择一个新的躯壳夺舍。玉堂主,你觉得他该如何才能选择出最佳的下一世肉身? 雄壮兔子迷迷糊糊道:"秀才.…… "对!秀才考举!就是这场秋闱! 陈实眼睛亮晶晶的,对玉天城愈发佩服,赞道,“玉堂主,你邪化后还能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你恢复正常时才智有多高,我都不敢想! 他竖起大拇指,道:“所以你是堂主,我只能是教头,我比你逊色良多!" 雄壮兔子两只耳朵被臊得通红 它都说了啥? 它自己都听不明白。 陈实继续道:"秀才考举,就是选拔出最优秀的躯壳的地方。尤其是拱州省。苦竹禅师一开始的目标是新乡省但是新多省的巡抚与一众大员胸怀大义,跟随真王乘坐大明宝船去了华夏神洲。朝廷临时改变主意,让新乡 省的秀才去拱州省参加秋闹。新多省为何会成为苦竹的目标呢? 雄壮兔子又被邪性控制,流着口水,抚摸陈实的脑袋痴痴傻傻的笑道:“你"” “对! 陈实挺直胸膛,笑道,“就是我!苦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这个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 雄壮兔子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收手 陈实笑道:“当然,除了我之外,他还有第二个目标那就是同样极为出色的李天青!玉堂主,你可知为何? 他一声玉堂主,又将雄壮兔子的理智唤回来一些,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你都不屑于回答。 陈实笑道,“因为李天青得到了第一品神胎,紫玉神胎紫玉神胎同样是天下少有,一年能出一个两个已经很!了不起了!苦竹禅师听说新多县出了个一品神胎,赶过来时,发现沈雨生已经被李家收割了,他应该有些失望但让他开心的是,新多还有个李天青,同样也是一品神胎!不过,李天青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儿,所以排在第二位。 雄壮兔子对他失去兴趣,这么自恋的“蘑菇”,味道未必可口。 陈实道:“我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苦竹禅师师徒二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李天青,所以才会跟他同船来拱州,不料登船后,才发现船姑船夫是阴差,因此不敢动手到了拱州后,李天青去提学官挂名,来到城东驿所,他们也去那里挂名,去城东驿所歌息。这,未免太巧合!。 "更巧合的是,那晚,我也在驿所休息! 陈实吐出一口油气,道:“两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少年 竟聚在一起,于是苦竹禅师当晚就死了!死得很突兀但都是他谋划好的。 他们来到红山堂的总坛外,红山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符师,呆呆地看着陈实带着一只无毛大兔子走了进来, 那免子两丈多高,雄壮无比,浑身肌肉疙瘩,眼睛血红兔牙又长又锋利,邪气凛然 一张张黄符悄然此等邪祟,让一众符师不由紧张起来,无息的从袖筒中滑出,随时准备干掉这只邪祟。 红山堂本就是除邪的符师聚集之地,这邪祟居然取送上门来,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雄壮兔子察觉到敌意,愈发紧张, "放心,大家认不出你来。“陈实悄声安慰道 "堂主,你回来啦!“鹤童子振翅飞来,欢快的叫道, 红山堂内外,鸦雀无声, 李天青闻讯走出来,看到雄壮免子,惊讶道:“小十,你寻到玉堂主了?他还邪化着呢?…… 红山堂上下,无论符师还是教头、香主,此刻都齐刷刷的看向同一个方向,只见雄壮兔子背对着他们,厚重宽大的后背显得极为可靠,陈实则坐在一旁,与它窃窃私语。 "适才我们还未说完。我把我的猜测都讲出来,你看看对不对。 陈实目光闪动,道,“苦竹假死,让众人以为魔变的是他的尸身,其实则是他镇压的一只魔被他悄悄释放。当年大报国寺供奉的金身菩萨,镇压了很多魔,以苦竹的地位,抓来一只魔应该不算很难。待到魔变完成,这里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 雄壮兔子双手托腮,血红的眼珠子不住的转动,时不时偷窥陈实一眼,目露凶光。 这小子明明说谁也认不出自己,现在谁都认得自己了! 自己一拳砸下去,他肯定会被砸得血肉模糊! 陈实继续道:"那时,真相是什么,还不是由他来说?苦竹的名声可以保全,他也可以再活一世。至于那尊魔或许死在其他人的围剿中,或许死在天外真神的注视之下,与他何干?甚至 他微微一笑,道:“说不定他夺舍之后,出手除魔,赢得一番美名!" 雄壮兔子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杀" 它想说杀了你,但最多只能说出两个字,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 陈实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仰面躺了下去,悠悠道:“我的确要杀他。杀了他,便可以验证我的猜测。 他目光闪动,笑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帮你炼化你的邪性! 雄壮兔子正欲一拳锤死他,闻言连忙止住。 陈实坐起,笑道:“你祭出元神。 雄壮兔子祭起自己的元神,也是一只免子,突然小庙中光芒一闪,将兔子收入庙中。 陈实催动功法,正气流转,渐渐炼化玉天城元神中的邪性。 玉天城元神坐在神龛上,。只觉自身的邪气越来越少,神智和心态也逐渐恢复正常, "多谢秀才。"他低声道。 陈实道:“你在我神龛中多呆几日,我将你自身的邪性化去,至于你肉身的邪性,我就没办法了。" 玉天城再度称谢, 陈实立刻起身,取出小刀,1向黑锅走去。 "好兄弟,借点血! 他扑上前去,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苦竹人头菇回到大兴禅寺,跌坐在蘑菇头金身大佛身下连咳几口金血,脸色阴晴不定 "太强了,实在太强了! "谁能想到,他的识海中藏着这么多邪魔! 人头菇站起来,面色阴沉。 他还是难以忘记适才他见到的那一幕,一尊尊邪魔藏在 黑暗之中,险些将他撕碎! 他甚至还看到一条通道,通往阴间的道路! 那条道路的尽头,是一尊无比伟岸的阴间鬼神! 而在阴阳两界交汇之处,还有一尊魔神股的身影镇守在那里! “此人,与我佛无缘! 人头菇吐出一口粉尘,若非他确有些手段,只怕根本逃不出。 “师父 黑暗中传来无尘和尚的声音,有些胆怯。 这次苦竹禅师没有夺舍成功,而且还负了伤,岂不是说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无尘和尚往阴暗的角落里缩了缩, 人头菇顶着苦竹禅师的脑袋,笑道:“好徒儿,你还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为师当年学冠天下,技压群雄,获得一品神胎中的紫玉神胎。得到了更好的,总是不想要稍逊一些的。 他纵身跃起,跳到金身大佛的伞盖上,居高临下,望向拱州城内的一座血肉之山。 "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魔域之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有金光冲在云上将粉尘照耀得如同彩霞。 霞光映照,让拱州城的颜色缤纷绚丽, 不知不觉,魔变已经过去了五天,红山堂内,众人各自忙碌,有的在练习绘制净尘符,有的画符,准备去江狩猎大鱼,路香主率领一部分符师向外走去, 如今城中极为凶险,到处都是长着蘑菇头的巨人,路香主带人出门,准备搜寻失落在外的红山堂符师 红山堂内只有五十多位符师,连总人数的一半都没有想来不是死在外面,便是被困在外面, 萧香主带着几个人,准备去岷江,陈实无所事事,正在蹲在狗子旁边,给狗子捉跳蚤,李天青坐在窗边读书鹤童子享受香火,红山娘娘爬到雄壮免子的脑袋上,试图拎起兔子耳朵。 免耳朵抖了抖,不让她抓。 一切都极为正常, 就在这时,香火袅袅的香气突然静止下来,抖动的免耳朵也停顿下来。 雄壮兔子在飞速缩小,红山娘娘急忙抓住免耳朵,免得掉下来,却发现雄壮兔子变成玉天城,自己正趴在玉天城的脑袋上,死死薅住他的耳朵。 萧香主抬脚准备出门,脚悬在门槛上,看样子是迈不过去,即将摔倒。 路香主在门外,侧着身,向后看,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众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只见一个顶着苦竹禅师的人头菇向这边走来,轻轻一纵跳过门槛,径自来到窗前看书的李天青面前。 "第二之选,也是不错! 那人头菇咻的一声钻入李天青的眉心,这时众人又可以动弹,玉天城再度化作雄壮兔子,耳朵越来越长,萧香主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 李天青的面孔在扭曲变化,变身符被破,化作陈实的模样。 同一时间正在给黑锅捉跳蚤的“陈实”离弦之箭股奔来 手中一张张封禁符开始进发炫目的神光,厚厚一叠封禁符,悉数盖在陈实的眉心之上! 陈实拍案而起。 "禅师,送你上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取死有道 这几日,陈实以李天青的面目起居,而李天青则是以他的面目生活,两人衣裳鞋子饰品都换了一遍,目的就是让苦竹禅师再度对陈实下手 二人所用的变身符,也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符,符道法同出一源,这门符箓与造畜术有着几分相似。 此符需要用变身对象的衣物、”发丝,烧成灰烬,然后与朱砂黑狗血混合,研磨成墨 画符时,要先在左侧画出变身对象的五官,右侧是符箓构造,上方是太乙敕令,中间是元辰宫,两侧是九幽黄泉,下方是生辰八字和名讳。 祭符时,口中默诵太乙轮回咒,假借轮回之力,存想变身对象的相貌,待到符箓威力发作,便可以变成对方的 样子。 变成对方模样后,若是不懂得如何解,便无法变回原来样貌。 解法倒也简单,就是用董子尿泼在身上便可以解开 但苦竹禅师实在太强,钻入陈实识海的那一刻,便将此符的力量破去,让陈实恢复本来面目, 李天青刚刚在陈实眉心贴上封禁符,便见陈实额头飞速鼓了起来,仿佛他的脑壳中有一个人,顶着他眉心的皮肤往外逃! 这人面目越来越大,渐渐有陈实的脑袋那么大,五官也越来越清晰,正是苦竹禅师的模样! 红山娘娘和雄壮兔子都吓了一跳,红山娘娘从免子脑袋上跳下,飞速奔来,喝道:“还有封禁符么? 李天青手足无措:“这几天,狗子都被取血取的昏死了 几次,只画了这么多! 陈实这次画的封禁符,用的是黑锅的血,黑锅的血脉之力越来越强,因因此他画出的每一张封禁符皆蕴藏着极大的封印之力。 然而苦竹禅师毕竟是大乘境的存在,即便准备了厚厚一沓封禁符,也封不住他! “啪啪啪! 张张封禁符飞速炸开,爆响声连成一片,如同点燃串炮仗,眼看所有封禁符都要被毁,苦竹禅师正要撑爆陈实的脑袋,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双腿, 陈实眉心的皮肤下,浮现出一只骨节嶙峋的手掌印记从苦竹的脑后抓来,自后向前,扣住他的脑袋。 在陈实额头的皮肤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这只手掌的指节 红山娘娘、李天青、雄壮兔子,连同其他红山堂的香主教头和符师,都看到了这一暮。 众人一时呆住,不敢近前。 那只手,不像人手! 苦竹被那只手从后面扣住脑袋,用力拉去,陈实额头鼓起的皮肉飞速收缩,恢复正常 陈实急忙问道:"苦竹禅师被困住了吧?是不是被困住了? 众人朵朵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无法理解的邪素, 陈实疑惑,翻找镜子,对着面孔照了照,还是如从前那般英俊,并无不同。 李天青连忙咳嗽一声,道:"小十,没事了。苦竹禅师已经被困住了。可能." 他迟疑一下,道:“可能活不成了。 众人纷纷笑道:“没事了,没事了!散了,都散了! 萧香主爬起来,也道:“别围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 "秀才教头体内,的确有些奇怪的东西!"众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纷纷散去。 玉天城所化的雄壮兔子也觉得自己虽然很邪门,但远没有陈实邪门。 一个大乘境的存在,就这样死了么? 众人只觉有些不可思议,尤其是玉天城玉堂主,心中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在修行上的天分极高,勤修苦练,再加上修炼的是红山娘娘的功法,冒着被邪化的危险,这才修炼到化神期中的第三个境界,化神境 倘若他再向前一步,便是化神期第四个境界,神降境。 神降境大圆满后,便可以进入炼神期 炼神期同样有四个境界,炼虚,合体,三尸,炼神。 炼神期后面则是还虚期还虚期四个境界境界分别为还虚,大乘,渡劫,飞升。 大乘境界,位列还虚期第二境, 他与苦竹的境界,还隔着神降、炼虚、合体、三尸、炼神、还虚,这六大境界! 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天堑,不可逾越,天另一端的人根本无法揣度下一个境界的奥妙! 而他们之间,有着六道天堑! 玉天城没有靠世阀的栽培,独自修炼到化神境,天资出类拔萃,但修炼到大乘境,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有世阀的底蕴,没有大报国寺这样古老的传承,就算是拥有通天的才华,也不可能修炼到大乘境! 然而,如今这样一位大乘境的大高手,传说中的存在竟如此轻易的死在陈实的识海中! 这种事说出去他们也不会相信! 就算玉天城亲眼见到,他也不会相信! "如果苦竹真的死在秀才的识海里,那么秀才识海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他心中默默道。 远处,沙婆婆脸上难掩震惊之色,喃喃道:“苦竹这样的存在,进入小十的识海竟也没能出来老陈头真的在守着阴间通道么?小十体内,只怕跑进去一尊阎罗王吧? 其他人对苦竹禅师并不了解,以为只是一个老和尚,但是沙婆婆却是听着苦竹禅师等老一辈的传说长大的。 可想而知,苦竹被陈实暗算,死在陈实的识海中,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她身边正是虬青大汉和青羊,也是一脸震惊。 苦竹禅师,大乘境的传说,被一个毛头小子暗算,死在这里! 即便是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也无法相信! 青羊下巴山羊胡子抖动,喃喃道:“幸好当初你们劝住了我,否则我便进入他识海了。现在只怕连羊角都被人拿去玩了……… 当初黑山奶奶托梦,被陈实”吃"掉后他便也想进入陈实梦境中探探路,却被虬大汉拦下 他不由一阵后怕。 "婆婆,你们说苦竹是第一次转世么?"虬髯大汉突然道 沙婆婆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苦竹可能不是第一次转世, 虬髯大汉思索道,"他来到拱州城,立刻死亡,死后便进发魔变,让变异的蘑菇去试探各个年轻人的资质本领以及应变,这一套做下来轻车熟路,若是第一次做,岂会如此娴熟? 青羊醒悟:"若是他之前转世过一次,那就说得通了。不过他是佛门的高僧,若是从前做过的话,必然会留下痕迹。只需查一查历代的魔变,便可以寻到他上一世的蛛丝马迹! 沙婆婆道:"他一百三十多岁,上一次转世,只怕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一百多年前他到底是谁,操控了哪场魔变,谁能说清?只怕只有西京才有这方面的记载。 她提到西京,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苦竹如何知道小十和李天青在拱州的?他如何知道李天青拥有一品神 胎的?他一个老和尚,身边只有个弟子,没有人告诉他他能知道李天青的神胎是一品神胎?能知道小十来到拱州城参加秋闱?会不会是西京那边,有人告诉他这些 她想到更多, 造物小五去了西京,肯定不会闲着,西京这时候有人告诉苦竹拱州有合适的转世灵童,到底想做什么? 是卖给苦竹一个人情,还是借苦竹酿造的魔变,把造物小五引走? 又或是害怕造物小五查到他的头上,借苦竹之手,与造物小五血拼,让他们两败俱伤? "西京的水,真是太深了。 她心中默默道,“难怪当年陈寅都要离开西京。可惜苦竹已死,若是他没死,或者魂魄还在,还可以询问他到底是谁给他这些消息,说不定便可以查到,当年夺走 小十神胎的人是谁。 虬髯大汉打断她的思绪,道:"一百多年前也未必是苦竹第一次转世,说不定之前他已经转世了两次,三次,甚至四次五次!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存在,也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 他说到这里,还是难以置信, "现在没有了苦竹禅师,那只魔就容易对付多了。 青羊询问道,”如今,该我们出手了罢? 沙婆婆不再胡思乱想,笑道:“轮不到我们。散人集会在即,这城中藏着不少散人,只怕有不少人盯上这只魔呢!咱们,只要盯好小十,就算谢天谢地了。 红山堂总坛,陈实虽然察觉到红山娘娘等人的神色有异却没有多想。 上次苦竹禅师夺舍他时受伤,让他意识到,不管他的识 海中藏着什么东西,都是可以伤到苦竹的东西,所以他甘愿冒险一试! 除掉苦竹禅师,虽不能破除魔域,"但最低破除魔域的难度降低了很多 他放下镜子,来到房外,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空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他远眺大兴禅寺,那里金光冲霄,洞照天空,粉尘形成云气,被映照得如同彩霞。 魔域依日。 并未因为苦竹禅师被困而就此湮火, "我预想的没有错! 陈实目光闪动,向李天青道,“苦竹并非魔种!真正的魔种,还在禅寺中。 李天青皱眉道:“魔域还在,这拱州城就是一个炼狱还是会不断有人死亡。不破除魔域,哪怕我们能撑过魔变百日,也无法在真神的注视下逃生! 他补充道:"你不要指望西京派人前来救援,从这里到西京,路途遥远。造物小五在西京作乱,西京抽调不出人手,等到西京平息小五之后,恐怕这里的人都死光了 陈实却很有信心,道:“我觉得魔域支撑不了多久。你别忘了,散人集会就在拱州城外的横公山雾岭,如今集会尚未开始,但已经有不少散人先行一步前往雾岭。说不定咱们城中也有不少散人。他们肯走不会坐以待毙!i 李天青还是有些忧心,道:"散人的实力,不见得比费巡抚等人更加高明,他们也未必能除掉这只魔种, 之后几天,城里的活人越来越少,不少人被粉尘感染变成了行走的蘑菇 城中到处都是房子般高大的蘑菇在游荡,实力强横,遇到活人便主动出击,将人捉住塞到笼子里, 不少人被送往大兴禅寺,之后便见更多的蘑菇巨人来到城中游荡。 红山堂的人手也渐渐少了许多,不少符师虽然学会了净尘符,只要不被蘑菇巨人捉去,便不会被感染,但如今外出一趟变得极为艰难,一不留神便会被这些蘑菇巨人捕杀。 更为危险的还是人。 蘑菇巨人的个头太大,远远便能发现,小心一点便能避开。 但人可以布置陷阱,偷袭,设诱饵,围攻,下毒,等等手段。 城中甚至还有传闻,吃的东西不够,有些人已经开始吃人! 今天没有收获。 萧香主空手归来,有些垂头丧气,“岷江里一条鱼都没有,那些成了精的鱼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有的符师饿得头昏,看了看血太岁,被人拍了一巴掌低声道:“那是红山娘娘! 然后又看向雄壮兔子,还是被人拍了一巴掌。 "那是咱们堂主! 一双双饿得发红的眼睛看向黑锅,随即众人又挪开目光像是没有看到黑锅一般, "能吃蘑菇么?"有人低声道。 “那是人啊! “可堂主都吃。 堂主是兔子,兔子吃蘑菇天经地义…… 陈实听着他们的话,突然起身道:“我去寻找食物!黑锅,你随我一起! 黑锅起身,晃了晃尾巴,迈步跟上他。 李天青连忙道:“小十,我跟你一起去! 陈实点头,两人一狗走出红山堂总坛。 “天青,饿吗?"陈实问道。 李天青点头:"有点头晕,心跳也很快。 陈实提了提裤子,紧了紧腰带,道:“我也是。n 李天青道:"路香主上次弄来的鱼怪,鱼头煮了两遍第二遍冻成鱼冻,吃着不顶饿。第三遍就没有煮出鱼冻 我就嗦鱼骨头。路香主给我脑袋一巴掌,骂我暴殄天物。 他颇为委屈,道:“他捡我吐出的鱼骨头,嚼碎了吃掉了,说这样才不浪费。小十,你能找到吃的么?我太饿了。 上次邪菩萨魔变,他们还可以猎获异兽充饥,又存下很多食物,但这次只有崐江才有异兽,根本不够吃 "岷江中的鱼怪肯走不少,之所以找不到,肯定是被漕老会的岷江姥姥藏起来。 陈实猜测道,“我们去漕老会,那里还能找到食物。带着黑锅去,黑锅可以帮我们。 他警了走在前面的黑锅一眼,道:“狗子能改变我们的认知,那么一定能改变漕老会的人的认知,我们去老会直接搬食物就走。黑锅,办得到么? 黑锅饿得腿软,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陈实笑道:"黑锅说包在它身上。 李天青正在猜测黑锅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黑锅停下脚步,警觉地看向前方街道拐角处, 陈实立刻金丹出窍,沉声道:“前方是哪位朋友?出来吧. 李天青也立刻备好金丹和法术,随时准备出击,却见前方街角缓缓地走出一个人影。 一个年轻和尚面带笑容,双手合什,向二人见礼,笑吟吟道:“两位同窗,我师父来夺舍你们,莫非已经死在二位之手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狗 年轻和尚正是无尘,彬彬有礼,很难让人对他产生不好的观感 他的眼睛中却难掩兴奋之色,同时还有胆怯,嗫,显然对苦竹的生死极为看重, 他的双膝微曲,若是陈实和李天青的回答有变,他便有两种选择:跪下,或者逃走, 陈实心中微动,踏前一步,喝道:“孽徒,见到为师还不叩拜?" 无坐和尚面色苍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选择跪下, 直到他膝盖着地这才醒悟,低声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渐渐震耳欲聋,浑然不顾及笑声可能招惹来蘑菇巨人。 "师父夺舍你们,终究还是阴沟里翻了船! 他的兴奋不再掩饰,跪在地上放声大笑,笑着笑着便泪流满面,“我活了,我终于活了!我的命,终于握在我的手中了!" 他哈哈大笑:“这些年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连睡觉都不踏实,唯恐哪天再也醒不来!终于,我的命是我的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他向陈实和李天青嘭嘭磕了几个响头。 陈实连忙避开,不愿受他大礼,道:“苦竹要夺舍我们我们才设计将他诛杀,并非要救你。 李天青于心不忍,道:“无坐师兄节哀。大喜大悲,有伤道心,容易心神失守被魔性入侵。 无尘和尚拜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十二岁参加县试,考中秀才,被师父收为徒弟。我欣喜若狂,苦竹禅师是何等存在?能成为他的弟子,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哭得鼻子冒泡,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二人哭诉道到了他的寺庙我才发现,原来禅师收了不止我一个弟子与我一起拜入门下的秀才竟然多达百人。师父在外面有着自己的寺庙,我和那些秀才就生活在那里,与世隔绝。我心想,我须得付出百倍努力,从师兄弟中脱颖而出,让师父注意到我。 陈实拉了拉李天青的衣袖,努了努嘴 李天青看到许多蘑菇巨人向这边走来,心中凛然。 无尘和尚哭哭啼啼:“师父传授我们大轮明王金刚咒让我们修行。待到一年后,我和师兄弟都小有所成,师父将我们丢到镇魔塔的幻境中,名曰试炼。镇广塔幻境是一片魔道领域,我本以为只是一场试炼,直到跟我 要好的无心师兄的脑袋,被一只爪子捏得爆开hhnn 李天青立刻与陈实一起绕过无尘,在蘑菇巨人合围前快步离去。 他们身后传来无尘和尚的啜泣声 平日里和我交好的师兄弟,一个个被魔域里的魔头开膛破肚,有的被拧掉了脑袋有的肠子被掏出,拴在脖子上勒死,有的被大卸八块,摆上宴席。我害怕极了我这才知道这场试炼有多残酷! 陈实和李天青已经冲出蘑菇巨人的合围,两人一狗回头看去,只见一尊尊蘑菇巨人从四条街道走来,向同一个方向汇聚。 "无尘和尚只怕难逃此劫。“李天青道。 陈实道:“饿了这么久,我们没有体力动手,更没有体力救人。" 李天青点头。 他们必须节约体能,不出手搭救无尘,是最佳的选择。 "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雷音滚滚震荡,,让两人的金丹震颤不休,仿佛雷霆是在他们耳畔炸开! 陈实和李天青急忙回头,只见无尘和尚身后浮现出一尊丈六金身大佛,无尘一拳轰出,那尊金身大佛也跟着一拳轰出,打出了滚滚的雷鸣,将一尊蘑菇巨人的脑袋打穿! 陈实和李天青瞪大眼睛。 无尘和尚周身金光灿灿,翻身跃起,右腿踢出,金身大佛跟着他翻身,右腿呼的一声扫在蘑菇巨人的伞盖上,这一腿扫过,伞盖被巨力生生扫飞出去! 那尊蘑菇巨人没了伞盖,无头身躯摇晃,噗通倒地. 无尘在空中迈步,叫道:“我就杀,我只有比那些魔还要可怕,我才能在魔域幻境中生存下来! 他踢爆一个人头菇的脑袋,举起一尊蘑菇巨人,将对方抡起砸在另一个蘑菇巨人身上: 他抬脚踩爆地上一对眼睛菇,横身撞飞冲来的蘑菇巨人在空中连续踏步,赶上前去,双手插入对方胸口,将那蘑菇巨人生生撕开! "谁也休想夺走我的性命! 无尘和尚杀出重围,又转身杀回,声音愤怒。 陈实和李天青看到那年轻和尚几个起落,便将所有蘑菇巨人统统打杀,不由心头一突。 "无尘的实力,极为高明!" 李天青疑惑道,"为何苦竹禅师没有选他? 陈实猜测道:“难道是苦竹觉得,我们比他更好? 两人顾不得多想,匆匆向漕老会总坛赶去 无坐和尚站在长风街的中央,面色古井无波,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 第一次试炼,他与其他十多个师兄弟存活下来,其他九十多人,均死在试炼之中。 是好苗子,至苦竹禅师笑着对他们说,他们都很不错,没有慧根,无于那些死掉的小和尚,只不过是臭皮喜,缘佛法,无法成为灵童, 但他们不同。 他们活下来,就距离成为佛的灵童更进了一步。 "一年后,还有第二场试炼。“苦竹禅师道 无尘与那十多个师兄弟更加努力修行,不敢有任何懈怠 懈怠了,就无法活下来! 他勤修苦练之余,也动过逃走的念头,不过有师兄弟已经付诸于实践。 有三个师兄弟偷偷逃走,之后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们的踪影,无尘很是开心,以为他们逃出生天。 这件事鼓舞了他,直到有一天,苦竹禅师以自身莫大法力展现佛门地狱,但见那三个师兄弟在地狱中上刀山下油锅,凄惨无比。 自那之后,便没有人动过逃亡的主意。 第二年的试炼,四人存活下来, 无坐与其他三人的关系极佳,相互扶持,这才在试炼中幸存。 第三年试炼,两人存活下来。 另一人名叫无乐,与他交情最好。 第四年试炼,试炼场中没有任何魔,也不是幻境魔域只有无坐和无乐二人。 无尘和无乐都明白过来,师父不需要两位灵童追随他成佛,能成佛的灵童,只有一人 这场残酷的战斗中,无尘最终幸存 他走出试炼场,苦竹禅师含笑为他披上灵童的僧衣。 无尘,你不愧是为师选中的人,你将会与我一起成佛"苦竹禅师笑道。 他跟随苦竹禅师修行,走南闯北,见识了很多奇人异士也听过和经历过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苦竹禅师对他很是喜爱,传授给他的功法和术法,都是最好的,没有任何藏私, 灵童,你只有修炼与我一般无二的功法,才能与我完美契合,成为我,成为佛。“苦竹禅师道。 那时,他还是少年僧人,不明白师父话中的含义,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何谓成为我,成为佛。 他想逃,但也知天地之大,无处可逃。 他一直跟随着苦竹禅师,看着禅师越来越老,但古怪的是,禅师一直没有把他这个灵童夺舍。 后来他听到苦竹禅师提到过一个孩秀才,说是那孩秀才才是最佳灵童。 苦竹禅师越来越老,还在苦苦寻找比无坐更好的灵童, 他有些庆幸,也有些嫉妒, 自己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连最要好的朋友也死在自己手中,凭什么自己不是最好的? 直到这一次,苦竹禅师得到来自西京的消息,立刻带着他启程,赶往拱州。 "陈实,就是师父念念不忘的孩秀才么? 无尘望向陈实离开的方向,低声道,"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约被挖掉了无上神胎,混于众人了。 他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陈实和李天青来到漕老会总坛,黑锅走在前面,径自向这处大宅中走去。 镇守漕老会总坛门户的是四个金丹境的修士,见到狗子和狗子身后的两人,胸膛挺得更直了。 待到两人一狗进入总坛,这四位修士还是不敢总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好表现,升官加俸。 至于为何这么想,他们便不知道了 陈实和李天青跟着黑锅,一路闯入漕老会总坛,但见院子里有着各种鱼龙雕塑,还有黑衣黑脸的老太太雕塑老太太身上缠绕着黑色龙形生物,香火很是兴旺, 漕老会的总坛比较大,连通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气。 陈实和李天青跟着黑锅,来到后厨。 后厨里人来人往,十多个厨子,正热火朝天的烧制佳着 陈实和李天青与厨子们熟练的打着招呼,先胡吃海塞二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黑锅也吃得肚皮贴地,总算满足下来。 陈实看到后厨院子里摆着一张巨大的案台,案台上放着一条长达数丈的大鱼,当即对视一眼,两人走过去,将大鱼打起便向外走。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们是何人?要把这条鱼扛 到何处去? 陈实心中一惊,只见漕老会的坛主曹云深与十多人走了进来,面色不善的看着陈实和李天青。 曹云深身边的那十多人,竟然都是拱州城的大员! 巡抚费天正,都转运盐司使崔永志,提刑马为功,总兵夏初礼,茶马司使顾平安…… "适才后厨这么多人烧饭做菜,原来是曹云深宴请这些大员!"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么多强者,以黑锅的实力,能蒙蔽他们吗? 黑锅紧张万分,望着费巡抚等人,竭尽所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和认知。 若是蒙蔽不了,只怕陈实和李天青立刻便会被这些大员干掉! 高手太多了。 想要同时蒙蔽他们,难如登天! 黑锅曾尝试蒙蔽两三个高手的认知,已经很是吃力,但同时蒙蔽十多个高手,那就极为辛苦了! 陈实躬身道:“属下得到命令,要将这条大鱼送到前院去。 "去吧去吧。“曹云深笑呵呵的挥手道。 陈实和李天青高举大鱼,向外走去。 突然,严总督露出怀疑之色,道:“且慢。不是在后厨烧饭么?为何送到前院? 陈实和李天青停下脚步,看向黑锅。 黑锅竭力影响严总督的认知,严总督神情恍惚了一下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去吧。 陈实和李天青什么都没说,他却像是听到了两人的解释 两人匆匆走出后厨,黑锅累得有些脱力,"勉强跟上他们 陈实和李天青放慢脚步,只听后厨方向传来曹云深的声音:“我漕老会虽然独占崐江,但此次魔变,老会也坚持不了多久。我们的鱼获,除了要满足漕老会的弟子之外,还要供奉给各位大人,只会坐吃山空。 费天正的声音传来,道:“岷江姥姥,能吃么? 陈实瞪大眼睛,岷江姥姥是漕老会供奉的神灵,漕老会能够在岷江立足,靠的便是岷江姥姥! 费天正竟然提议吃掉崐江姥姥,就不怕漕老会的反抗么 曹云深笑道:“巡抚大人,红山堂的血太岁,比江姥姥味道更好。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道:“血太岁要吃,江姥姥也要吃。 陈实和李天青心头一突,李天青察觉到陈实放慢脚步连忙压低噪音,催促道:“小十,快走!" 陈实摇了摇头,索性停下来,道:“这十几位大人来漕老会,不是吃席的,而是逼宫的。先听一听漕老会怎么应付。 李天青只好停下,两人侧耳倾听, 曹云深的声音从后厨方向传来,央求道:“各位大人,姥姥是一条鲤龙,修炼了上千年了,她老人家修行不易啊!小人小时候在江边,没有食物,快饿死的时候,就是姥姥浮出水面,送给我江里的水产。我们村每年都供奉姥姥,姥姥就是我们的干娘,我们的神灵." 曹堂主,你们漕老会是府衙扶持的,你别忘记了。 费天正费巡抚的声音传来,道,“我扶持你们把持漕运 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替你挡了多少灾?如今,危难关头,你们漕老会也该回报我的栽培了。 曹云深道:"可是姥姥是我漕老会的干娘,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的神. "漕老会只是一个弹丸小派罢了 夏总兵不以为意的笑道,"曹堂主,你有何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 曹云深沉默,过了片刻,道:“各位大人说的是。曹某一定会献出姥姥,供各位大人品尝。 脚步声传来,众人向这边走来,陈实和李天青连忙抬起大鱼,正要离开,突然曹云深的声音洪亮无比,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姥姥快走!兄弟们,快打开闸门! “嘭!0 一声巨响传来,[陈实回头看去,但见一栋栋房屋四分五 裂,曹云深口吐鲜血,向这边砸过来,嘭地一声砸在地上,骨断筋折,碎骨碴子刺破前胸,贯穿心脏。 "姥姥快走 他努力撑起身体,想要爬起来,却在此时一只脚踩在他的脑袋上,将他踩得趴在地上。 费天正面色怒色,将曹云深的脑袋踩进泥士里,不快道"我养的狗,居然背叛了我! 他目光阴冷,向陈实和李天青扫来,黑锅连忙来到陈实身前,与他对视。 费天正移开目光,转身走去,笑道:“诸位,这条狗已经被处决了。我们去吃席,饭菜已经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报恩 费天正离去 陈实和李天青看着地上曹云深的尸体,没有说话。 适才费天正那一脚,已经将曹云深的脑袋踩得裂开,脑浆流了一地。 曹云深瞪着眼睛,看着地面,只是已经没了气息。 此人在拱州城也算是枭雄,他原本是多下的秀才,后来中举入城,有了功名,但等了六七年,朝廷一直没有任命。那一年大雨,冲坏了不少渔船,死了不少人,曹云深请来岷江姥姥,成立漕老会。 漕老会在他手中壮大,与盐老会、天姥会和红山堂抗衡曹云深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游走在十三世家之间 如鱼得水。 但那是太平时期, 如今魔变,秩序崩塌,他就算长袖善舞,也无法生存, 陈实和李天青打着大鱼继续向外走去,突然,老会总坛中传来宏大的响声,陈实回头看去,只见大水呼啸而起,向空中冲去,水中是一条脑袋已经化龙的黑鲤鱼 黑鲤鱼的脑袋上,坐着一个缠头的老妪,拄着一根比自己还要高出很多的拐杖,驾驭大水,冲向岷江! 那就是岷江姥姥。 本体是一条黑鲤鱼,因为活得太久,又有灵性,而被江边的渔民尊为姥姥 曹云深出身自多下,所以把村庄里的习俗带到城里,让入会之人拜崐江姥姥为干娘 崐江姥姥原本被船姑父女打伤,也知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试图逃回岷江。 费天正、夏初礼等大员没有理睬她,任由她逃入江中众人继续坐下品尝美味佳肴,自自有许多家臣与部下前去追赶岷江姥姥。 区区小事,还无须他们动手 适才打杀曹云深,主要还是曹云深是费天正扶持起来的狗,狗不听话,主人自然要打死, 否则费天正连动手杀掉曹云深的兴趣都没有, 至于岷江姥姥逃走,交给手下人去办即可, 陈实和李天青扛着大鱼走出漕老会总坛,两人沿着江向下走去,一路沉默。 过了片刻,李天青打破沉默,道:“魔域之中,魔变还在继续,很多人都受到魔的影响,这些大员哪怕修成元 神,修炼到神降、炼虚的境地,也难免受到魔变影响,滋生戾气。 “天青,你何必往他们脸上贴金? 陈实摇头道,"你我同样也在魔域之中,为何心中没有滋生魔性? 李天青叹了口气,苦笑道:“小十,这是我们世阀脸上最后一层脸皮,你何必揭下? 这时,江水暴涨,那老妪站在黑鲤鱼的头顶,挥动拐杖掀起阵阵江水,大水滔天,轰然作响,扑向各大世家带来的高手。 突然一道道定水符飞出,多达数百张,滔天大水竟被定在空中! 江水也被定住,不再流动。 百十个将士飞速冲来,各自落在江面上,踩着江面向前 冲去。 而在水下,因为定水符的缘故,岷江姥姥游动起来极为吃力,被这些将士追上。为首的那人陈实见过,正是夏总兵之子夏罗英,在边军中任参将 其人修为极高,曾以莫大法力,屹立在空中,极为惹眼 由他指挥这些将士,围剿岷江姥姥, “是边军! 李天青打量一番,低声道,“拱州靠着海边,为了提防海中魔怪登陆,建了六个卫所,养着很多边军。" 陈实对边军并不了解,但也听说过同多的秀才考不中举人,便去参加边军,镇守卫所,虽然月俸不少,但往往没几个月便会有县衙派衙役前来,给秀才家里三两银子 但凡拿到这三两银子的妻子,无不哭得梨花带雨,陈实原本羡慕她们可以拿到三两银子,后来才知是她们男人在卫所战死,那三两银子,是抚恤用的。 这些边军极为骁勇,一边踏江奔行,一边各种法术向江面下奋力游动的崐江姥姥攻去 更有十多位边军催动长枪,高高跃起,长枪表面进发出炫目的符箓纹理,咻咻作响,插入江中! 江下,顿时鲜血涌出。 那些长枪上拴着锁链,:长枪带着锁链,拖动那十多位边军,在江面上狂飙。 突然,又有许多边军冲到江面上,点燃一个个塞满火药拳头大小的弹丸,砸入水中,水底顿时传来一阵阵雷鸣 又有诸多边军挥起大锤、大斧等重型武器表面也是各种符箓纹理,纷纷向水中砸下。 岸边还有数十个边军,点燃三眼火铳、鸟铳,向江中游动的岷江姥姥射去。 岷江姥姥香火极盛,法力雄浑莫测,比化神期的修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百十位边军面前却根本不够看被打得遍体鳞伤。 陈实和李天青暗暗心惊,军队的打法,与修士之间的战斗,完全不一样。 边军的各种武器、火铳、符箓,成片成片祭起的时候哪怕修为境界超越他们很多,也会被他们打死! "修士,如何才能破军队的攻伐? 陈实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觉想起萧王孙面对神机营的炮击的情形 萧王孙炼两口飞剑,长剑护体,迎接那些轰来的炮火短剑飞去,斩杀敌人。 那么,倘若是自己,如何面对军队的攻击? 陈实仔细想了想,竟束手无策! 远离岷江,岷江两人打着大鱼继续向红山堂方向赶去,上传来的呼喝声和喊杀声渐渐远去 突然,陈实停下脚步,笑道:“天青,你先带着这条大鱼回红山堂。 李天青心中一惊,明白他的心意,立刻道:"你等待片刻,我去接应你! “不用!. 陈实放下大鱼,笑道,“我只是卖弄个戏法便回来,不会犯险。黑锅,你跟着天青回去,保他安全。 黑锅叫了一声。 李天青托起大鱼,举过头顶,,立刻赶往红山堂总坛。 陈实则来到街边的一处宅邸,进入这户人家的厨房,抓起一只瓷碗。 他一手托起瓷碗,碗底朝上,另一只手掐着剑诀,一边向江边走去,一边念念有词, 碗底渐渐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符箓纹理,中间是条鱼,上下左右分别是东南西北四海龙王的龙纹和名讳。 这个符名叫招鱼符,是钓鱼人经常会求的符 陈实跟着爷爷去卖符时,有些经常钓不来鱼的钓鱼佬便会眼巴巴的求着爷爷画几张招鱼符给他们。 这种符箓没啥大用,但是偏偏卖的很好 陈实指尖在碗下指指画画,在这只瓷碗四周画出饕餮纹形成一个饕餐吞天符的构造。 待到符箓画完,他已经来到岷江边 远处,夏罗英率领边军还在围攻岷江姥姥,江面已经被染得血红,不过因为走水符的缘故,江水静止,陈实这边的江水还算清澈。 他端着瓷碗来到江边,蹲下身子,手托碗底,缓缓将瓷碗沉入江面下。 陈实口中默诵招鱼咒,过了片刻,突然远处传来惊呼:"那黑鲤鱼不见了!" “快搜!“ "她受了重伤,逃不了! 一条小黑鱼游入陈实的碗中,陈实托起碗,走上河岸向红山堂走去。 江面上乱作一团,边车将士纷纷四下搜寻,始终没有寻到岷江姥姥的下落。 陈实端着碗,小心翼翼,有几个边军将士呼啸从他身边 冲过去,一人停下脚步,看了看陈实的碗,只见碗中一碗清水,碗底印着一条黑鱼,并无其他东西 那边军离去。 陈实脚步不紧不慢,不知不觉间走了数里地,一路避开那些讨厌的大蘑菇,距离红山堂渐渐近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慢着。你就是那个叫不出名字的人,对不对? 陈实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夏罗英站在空中,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四周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各自隐匿。 陈实身上不觉浮现出一撮撮鸡皮疙瘩,心中一惊:"“有十四杆火铳,已经瞄准我的眉心、太阳、咽喉、心窝后心、双腿和丹田!还有一人,瞄准我的后脑! 那里是神龛浮现之处! 而夏罗英站在高处,恰恰可以俯瞰他的头顶囟门,这里是天门,金丹进出之地! 这些边军将士,将他围困在其中! 陈实精神强大,感应极为敏锐,清晰觉察到这些高手在注视自己的身体部位,但火铳进发,弹丸的速度极快只怕来不及躲避! 陈实躬身道:“原来是夏大人。夏大人有何见教? 夏罗英盯着他手中的碗,道:“打碎它。 陈实愕然,道:“这碗水是我打给老娘的,我老娘卧病在床4 夏罗英面色阴沉,声音不觉大了几分:“我说,打碎它 陈实咬牙,用力把碗摔碎, 他尽管摔得很是用力,但是用力巧妙,碗底未破,破的是边缘。 四周的杀气稍稍收敛,陈实察觉到几双目光从他的后脑和心窝移开,但是其他几双目光却没有移动。 夏罗英正欲离开,突然警见碗底,黑鱼的形状依旧完整不由脸色微变,喝道:"杀了他! 他一声令下,火铳声响起,带着雷霆之力喷涌而出,颗颗弹丸呼啸而至,直击陈实! 陈实脚下发力,身形翻滚而起,人在半空便已然脚踏北斗,在空中横移,冲向第一个边军! 突然,他眉心皮肤发紧,那是强烈到极致的危险感! 陈实不假思索,调动气血,运用念头,构建金钟符! 他的体表金光涌动,一口大钟飞速形成,同一时间他的前方那边军手中,火铳的枪口,雷火一闪,雷音炸开 击穿金钟,直达陈实面门。 金钟符刚刚形成,便自破碎,大钟瓦解! 陈实飞速后退,第二道八卦护身箓已然形成,然而那道火光还是穿过护身箓的重重封锁,击中陈实眉心! "嘭!。 雷火炸开,陈实头颅后仰,身躯向后飞起,轰隆一声撞在数丈外的一堵墙壁上,将那堵墙撞塌。 陈实翻身,半跪在地,嘴角溢血 他的黑色金丹出现在眉心,在最后的关头,他祭起金丹挡下火铳射出的弹丸,这颗弹丸只差一线,便可将他脑袋轰穿! 这是他第一次硬接火器,没想到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金丹有形而无质,外物不能伤,此物由修士气血构成 法术可以穿过,符箓无法作用其上,甚至一些宝物,就算击中金丹,也只是从其中穿过, 有些主物,甚至根本无法抗住金丹力场。 然而,陈实的黑色金丹接下这颗弹丸,却险些被炸得碎裂开来! 金丹,惧怕雷霆! 而火药则是药王孙思邈的发明,蕴藏雷霆之力! 大明火器,天下无敌! 上可伐神,下可诛鬼! 火铳这一击,险些要了陈实的命! 突然,陈实又察觉到被人锁定的感觉,立刻纵身向一侧跃出,人在空中,突然按住墙头翻身过墙,避在墙下猫腰奔行。 "嘭!。 他身后墙壁被一枪轰穿,墙壁塌了半边。 哒哒脚步声从墙外传来,一杆长枪旋转着向前刺出,刺入墙壁,枪尖一抖,墙壁四分五裂! 陈实身形暴露,探手抓枪,掌心中浮现定身符, 他刚刚抓住枪身,走身符的威力也自进发,将那枪兵定庄 突然一侧有锤兵抡起大锤,大锤表面烙印各种各种力士符,符箓迸发,力量瞬息间提升数十倍,向陈实砸下! 陈实夺枪,手握大枪,枪身上各种符箓顿时激发,迎上砸下的大锤! 那锤兵数十倍的力量砸落的大锤,被他一枪挑起,枪尖顺势一松,刺穿咽喉! 陈实拔枪,枪尾刺入身后枪兵的胸膛。 "嘭!嘭!嘭!" 一道道雷光炸开,中陈实只觉三颗弹丸直奔自己的咽喉、心脏和丹田而来,当即手持大枪,用力抖动,试图以这杆经过符箓强化的大枪,对抗火铳射出的弹丸! “啪! 枪身炸开,枪身烙印的符篡尽碎,陈实双手虎口爆裂向后跌去。 同时又察觉到他的身后,后心、后脑,皆被锁定! “嘭!嘭!" 枪声响起,如雷霆滚落,奔袭陈实后心后脑。 陈实人在半空,正身不由己的向后撞去,猛地咬紧牙关催动北斗七炼,脚踏瑶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现 天璇、天枢,在空中折向、再折向! 他听到雷声轰鸣,擦着他的后脑呼啸而过,一身冷汗。 在他力量穷尽之时,陈实又察觉到自己双腿的腿根、丹田、心窝,皆被锁定 现在他新力未生,无力再进一步,避开这些火铳的攻击 "嘭!嘭!嘭! 雷声响起,火光乍现,三颗弹丸呼啸而至! 陈实大叫,催动子午斩邪剑,-道道无形剑气咻咻作响不管不顾迎上轰来的弹丸,至于能否击中弹丸,他只能赌一赌! 剑气击中第一颗弹丸,弹丸炸开! 剑气击中第二颗弹丸,弹丸炸开! 剑气与第三颗弹丸擦过,没中! 那颗弹丸已然来到陈实心窝! 夏罗英从空中缓缓走下,目光落在被陈实摔碎的瓷碗上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碗底的黑鱼,缓缓伸出手。 同一时间,罡风扑面,一只金灿灿的手掌探出,挡在陈实心窝处! 弹丸击中那只手掌,那手掌心中竟然浮现金光,将弹丸挡住,弹丸中暗藏的火药炸开,雷声滚动,烈火灼烧竟未能伤到金手分堂! 无尘和尚重重一握,将爆开的雷火摸在手心,下一刻金身爆发,来到夏罗英身前,一拳轰出。 夏罗英猝不及防,抬手硬接这一击,手臂咔断裂,同时元婴祭起,惊声道:"大轮明王金刚咒? 无尘和尚催动金身,两人近身搏杀,夏罗英试图拉开距 离,但被无尘靠的这么近,哪里有机会拉开?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传来,突然两人分开夏罗英站在原地,全身骨骼产齐崩碎,如同一块烂泥般倒了下来。 无坐和尚金身硬接一连串火铳轰击,冲至那些火铳手跟前,这和尚纵跃如飞,将这些边军统统格杀,如同一尊杀神。 "秀才,我报恩了! 他哈哈大笑,像是大青蛙一般,纵身跃起,连连跳跃而去。 "现在我不欠你了!江湖路远,将来再见! 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叫花子 陈实对无尘和尚的观感一点都不好,这个和尚很世俗势利眼,对世家出身的李天青很有礼数,对平民百姓就爱答不理。 但是无尘和尚在他危急关头出手搭救,报管他的恩情倒让陈实看到无尘势利之外的另一面, 恩怨分明,是为丈夫。 陈实暗赞一声,捡起地上的碗底,碗底还有一口水,勉强覆盖底部。 "江姥姥我带你离开。 陈实手托破碗,"悄然无息的离开此地。 他走之后,许多边军将士匆匆赶来,:,见到遍地尸体,心中一惊,待看到参将夏罗英的尸体,更是大惊失色。 夏罗英除了是参将之外,还是总兵夏初礼之子,他死在这里,夏总兵只怕要动雷霆之怒! 而且更要命的是,岷江姥姥不见踪迹! 这可是十三世家的口粮! 拿下岷江姥姥,可以让十三世家吃很多天! 丢了岷江姥姥,那些老爷们只怕会动雷霆之怒,死很多人! 过了片刻,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人匆匆赶到此地他们多是夏家的人,看到地上夏罗英的尸体,不由勃然大怒:“谁干的?n 没有人作声。 拱州府衙的通判、推官、知事等人也匆匆赶到,见状吃了一惊,不敢说话。 "立刻上票总兵大人!“游击将军转身离去。 夏总兵正在吃席,席间众人纷纷劝酒,有说有笑,游击将军匆匆走来,附耳说了几句,夏总兵脸色顿变,顾不得礼数,慌忙起身匆匆而去 酒席上其他大人见状,也纷纷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夏罗英的尸体前,面色阴沉。 "大轮明王金光咒! 夏总兵查看夏罗英尸身,缓缓直起身子,望向大兴禅寺方向,沉声道,“大报国寺的法门,当世最顶级的金身法门。" 众人心中凛然,苦竹禅师已经魔化,难道从禅寺中跑出来杀人? 若是苦竹,何须动手? 他们心道,“苦竹一个眼神扫过来,夏罗英只怕便变成蘑菇了。 "没了岷江姥姥,今后几天吃什么? 严总督微微皱眉,正在思索红山娘娘够十三世家吃多少天,突然看到几个将士在疯狂挠头,好像头皮很痒。 严总督见他们挠头,自己也觉得头皮发痒, 忽然,那几个将士脑袋上传来啵啵啵的声音,竟然从他们头顶钻出一连串的小蘑菇! 那些将士惊叫,连忙去拔蘑菇,却将头皮也撕下来一块血淋漓的。 "他们被感染了! 张巡按惊呼,不由分说便一掌劈出,掌心喷出烈火,将 那几个将士炼成灰烬! 严总督只觉自己头痒难耐,却强行忍住挠头的冲动,道"夏大人,节哀顺变。我还有事,先回去一趟! 他匆匆离去,待走到拐角处,这才伸手挠头,竟抓到一根小蘑菇! 严总督脸色微变,,悄悄将蘑菇拔下 这时,岷江边传来喧哗声,严总督走过去,却是边军在追杀那些脑袋上长蘑菇的人。 严总督心里突突乱跳,心道:“我被感染了,难道其他大人便没有被感染?他们说不定也被感染了,但偷偷拔掉了脑袋上的蘑菇! 他回到严府,走到廊道中,转了个弯,便听啜泣声传来只见严府外面几个家臣和丫鬟跪在地上,面前是个大坑,旁边堆着土,旁边有人监斩。 怎么回事?"严总督询问道 管事的连忙回话:“回老爷,他们几个被感染了,脑袋上长蘑菇,大夫人说要斩了,免得感染其他人。 只听一声令下,这些家臣丫鬟的脑袋落入坑中,尸体向前扑倒,也栽入坑里, 管事的挥手,将土推入坑中,把尸体掩埋 严总督面色凝重,回后院见大夫人,大夫人正在梳妆严总督隔窗看了一眼,夫人风韵犹存,对着镜子,悄悄从发善间拔下一根细小的蘑菇。 严总督咳嗽一声,大夫人慌忙把那根蘑菇丢到角落里笑道:“老爷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 严总督笑道,迎上夫人, 会不会有人把脑袋上的蘑菇,摘下来炒着吃? 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有没有毒?倘若吃自己长出的蘑菇,自产自吃,可以存活下来么? 魔变第十六天。 连严总智这样的神降境界大高手,也被魔变影响,有菇化的趋势, 另一边,陈实端着破碗,飞速赶往红山堂,一路避开各种大大小小的蘑菇,快来到红山堂时,他才放松下来放慢脚步。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老爷行行好施舍点儿吧。 陈实惊讶的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叫花子坐在左侧的门户石阶上,靠着门侧,手里端着个破碗,另一只手拿着根撵狗的棍子,朝着陈实抖着破碗,叫道:“饿了好多年了,老爷施舍一口汤吧。 陈实手中也端着破碗。 那老叫花子看了看他的破碗,比自己的碗还要破几分倒是愕然,笑道:"你就是陈实?老叫花子,向陈公子讨点施舍。 陈实心生警觉,托起破碗的手掌食指对着碗底饕餐纹道:“前辈认得我?不知前辈想讨些什么? 他的食指按在饕餮吞天符的大口处,随时可以擦去饕餮吞天符,将岷山姥姥释放出来 那老叫花子抖了抖破碗,笑道:“想讨陈公子! 陈实只觉四周天地也跟着老叫花子的破碗抖动起来,脸色顿变,立刻抹去饕餮吞天符的大口,他手中的破碗里大水旋转着呼啸涌出,崐江姥姥坐在旋转的水上,挥起拐杖重重砸向老叫花子的脑袋! “唰! 崐江姥姥消失,陈实看到自己坐在一条黑色大鱼的脑袋上,旁边便是拄着拐棍的岷江姥姥,是个脑袋上缠白布的老太婆。 那大鱼是黑鲤鱼的身子,龙的脑袋,在海中游动,四周波浪很急,一阵接着一阵,海浪拍在黑鲤鱼身上,打得这条大鲤龙身子不稳。 陈实四下望去,只见海面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 这时,天空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面孔,将天空的云气撑得四下散开,正是那老叫花子的面目。 “水火荡炼,死而复生,五湖散人的确厉害! 那老叫花子看向海面上的陈实,露出满意笑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场魔变中,还有意外收获! 陈实心中一沉,高声道:“前辈是散人?我也是散人大家都是散人,前辈岂可对同道下手? 那老叫花子笑道:“散人只求大道,无拘无束,任何人都可成为同道,但任何人都不是同道。 这时,一声狗叫传来 那老叫花子诧异,只见一只黑狗从红山堂中窜出,冲着他便是一阵猛烈的犬吠。 "这条狗.了不起,竟试图改变我的认知! 老叫花子惊讶不已,看着黑锅,赞道,“好久没有吃过狗肉了,今晚便吃一顿好的。 玉天城、李天青、路香主、萧香主与一众符师、教头从红山堂中冲出,准备去接应陈实,众人看到黑锅对着老叫花子狂吠,心中皆是诧异。 老叫花子也不以为意,抖了抖撵狗用的竹棍,把黑锅撵到一旁,腆着笑脸,伸出破碗,笑道:“各位老爷,赏口吃的吧! 李天青道:“老人家稍候! 他匆匆返回红山堂,割了块鱼肉放入碗中。 那老叫花子惊讶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好人。 念在你一片善心,便饶你们性命。 他向大兴禅寺方向走去,悠悠道:“收了水火荡炼的尸解仙,研究出长生不死的奥妙,待到其他散人除掉这只魔,此次散人集会,我便有了许多谈资! 黑锅猛地扑上前来,去咬那老叫花子裤腿。老叫花子竹棍轻轻一拨,黑锅一声惨叫,跌到丈外。 李天青等人见状,立刻扑上前去,玉天城所化的雄壮免子冲在最前面,红山娘娘站在他的肩头,红衣小姑娘叫道:“打死臭要饭的! 那老叫花子笑道:“原来你们不识抬举。 说罢,抖了抖破碗,众人天旋地转,噗通噗通各自落入 水中。 陈实站在崐江姥姥本体的头顶,仰头看天,只见一个个人影从天而降,坠入大海,连忙催动这条大鱼飞速游到众人面前,将他们搭救上来。 众人惊疑不定。 李天青高声道:“前辈,我也是散人,大家同为江湖同道,何不网开一面? 陈实打断他,摇头道:“散人做事,不讲善恶,只讲随心所欲,一切世俗道德礼义廉耻,都束缚不得他。 那老叫花子的声音传来,哈哈笑道:“陈实,你这话没错。善恶是非,礼仪道德,只是世人强加给强者的束缚我们散人一向自由自在,追求自由自在的大道,岂会这些东西束缚? 众人无可奈何。 老叫花子托着破碗,拄着竹棍,笑呵呵的走向大兴禅寺到了街道拐角处,迎面撞在一个老太婆身上。 那老太婆被他撞个趔趄,笑道:“要饭的力气不小。 老叫花子也被撞得元神震荡,元神咻的一声破体而出被撞飞出拱州城! 老叫花子心中一惊,肉身空荡,老看清老太婆,惊声道:"原来是沙老太婆!同同为散人,你为何暗算我? 他心知这老太婆虽然修为不高,他但在魂魄上的造诣极高自己被她施了先手,撞飞元神,仅凭肉身难以与她对抗,当即试图拖延时间。 他的元神震荡,稳住身形,立刻飞回! 就在此时,前方九尾朝天,轻轻舞动,老叫花子的元神立刻跌入九天之中,一重重天地在面前展开! 老叫花子元神飞驰,顷刻万里,但也无法从九重天中逃 出. 老太婆,你有帮手! 老叫花子立刻摇动破碗,不料碗刚刚摇晃,还未来得及将沙婆婆收入碗中,突然斜刺里一只比人还高的青羊冲来,两只尖锐锋利的羊角撞在老叫花子后背上。 老叫花子被撞飞出去,人在半空,回头看去,只见那青羊在空中狂奔,竟然追上自己,两只羊角用力一挑,便将他身形铲起,甩上天空! 他心头一突:"是五湖散人的两个坏种兄弟暗算我! 沙婆婆接住坠落下来的破碗,小心翼翼放平破碗,免得摔碎了。 青羊和虬大汉凑上前来,探头朝碗里看了看。沙婆婆慌忙在二人头上各敲一记,示意他们不要作声, 三人悄悄退去。 沙婆婆远远的挥了挥手,那破碗突然侧翻,碗中一汪清水流出。 碗中,陈实等人忽然只觉大海在倾泻,海水也疯狂流失岷江姥姥也稳不住身形,跟着涌出的海水倾污而出, 众人眼前一花,便见呼啸的海水突然干涸,众人连同一条黑色大鲤龙一起出现在街道上,滑行数十丈,才堪堪停下。 众人惊疑不定。 玉天城所化的大兔子跳起来,一脚踢飞破碗,那破碗铛铛作响,竟然依旧完整,没有破碎 忽然破碗飞起,消失无踪。 陈实连忙起身,冲到一旁的房屋中,找到一个瓷碗,飞速画出饕餮吞天符,接一碗水,向岷江姥姥照了照。 岷江姥姥在地上无法喘息,长着大嘴,眼看便要窒息 被他收入碗中,立刻化作一条小黑鱼游动来去, 陈实舒了口气,黑锅凑到他身边,悄悄叫了两声,陈实轻轻点头,悄声道:“应该是沙婆婆出手。我听到那叫花子叫了一声沙老太婆。奇怪,沙婆婆又不是我干娘怎么也跟着来到拱州了? 他颇为疑惑。 “不过,散人集会在即,这老叫花子是散人,只怕城中还有其他散人,估计会忍耐不住,向那只魔种出手。 陈实舒了口气,心道,"魔域一定会被破去,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魔域被破之前活下去。不过… 他心中有些困惑,为何这些散人,看起来都不太像是好人? 难道爷爷也不是好人?“他心道。 老叫花子在半空中翻滚,砸入一片蘑菇丛林。 这时,九天散去,他的元神呼啸而来,没入身体。 老叫花子翻身而起,手中空空,怒道:“我碗呢?混账连老叫花子的碗都抢! 他的面前,金身大佛站起身来,头顶巨大的蘑菇伞盖居高临下,蘑菇伞盖下方,突然啵啵作响,长出一只只眼睛,俯视着他。 老叫花子咽了咽口水,喉结艰难滚动,喃喃道:“我原本想让其他散人对付这只魔,死老太婆伙同五湖散人的兄弟暗算我,想让我与这只魔血拼兄弟,我是被人撞飞来的" 那金身大佛抬起大脚,向他重重踩下,声音震荡:……愚蠢的众生,何不共登极乐? 第一百六十六章 强得离谱 这只魔,被大报国寺的和尚天天对着念佛经,念得傻 了! 老叫花子动怒,闪身避开金身大佛的攻击,喝道,“你本是魔,念什么佛经,登什么极乐? 他竹棍挥出,竹棍突然化作一条青龙,在空中穿梭,将金身大佛踩下的粗壮腿脚锁住, 老叫花子用力拉去,那巨大无比的金身大佛竟被他拉得身形趔趄。 金身大佛随即稳住身形,一拳砸来,老叫花子身后浮现出魏峨元神,个头与那金身大佛差不多高大,抬手迎上 老叫花子同时后退一步,身体与元神接触的一刹那,肉身暴涨,下一刻他的身躯便与元神一般大小,筋躯狰狞 元神乃神力所铸,肉身是血肉之躯,二者相融的刹那血肉之躯竟向元神的神力之躯转变,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奥妙。 大兴禅寺微微震荡一下,随即一座座宫殿四分五裂,火热的飓风席卷四面八方,先前那些僧人所化的蘑菇巨人也在恐怖的飓风中蒸发得干干净净, 老叫花子嘴角溢血,面色涨红, 他遭到沙婆婆撞击元神,硬抗青羊的两次撞击,依旧安然无恙,虽说沙婆婆、青羊并无杀人之意,但下手还是不轻,他没有受伤,可见他的修为是何等强横。 然而仅与金身大佛这个魔种对抗一记,他便受创! 这尊魔种,有些强得离谱! 老叫花子闷哼,只见金身大佛灵巧无比,翻身一腿扫来便像是共工头撞不周山,带着莫大的压迫感袭至! 老叫花子手中竹棍完全化作青龙,爬附在身上,调动一身神力,迎上这一击。 沙婆婆带着一只羊一只狐狸,躲在山脚下远远观望,见到这一幕,不由心中一惊。 臭要饭的这么强,斩三尸了吧?竟能与魔种正面对抗 沙婆婆惊骇道,"他多半已经在炼神境了,比我们境界还高!" 斩三尸又叫除阴神,修成之后,元神纯阳,称作阳神就算在雷雨天出行也不用担心被雷霆击中, 青羊也在张望,道:“那魔种的身体,是苦竹的金身,能接下一两招没大乘境的金身,臭要饭的肯定打不过,1被打死,已经很了不起了。 金身大佛的肉身太强了,走的路数也是近战搏杀的法门一拳一腿,便打得老叫花子连续负创! 狐狸化作虬髯大汉,将手中破碗抛起,道:“这破碗须得还给他,免得他被打死了。 先前收走破碗的是他,却是贪恋这破碗的威力,但见老叫花子坚持不了多久,当即将破碗归还。 那个破碗没有他的压制,立刻飞向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口中吐血,被打得连连后退,突然感应到自己的破碗,心中一喜,急忙召回。 那破碗飞来,旋转着向金身大佛压下,破碗越来越大顷刻间竟比大兴禅寺所在的山头还要庞大许多倍,碗中当真有如藏着一片大海一般。 仅仅是压在金身大佛的蘑菇头上,便将这尊金身大佛压得险些跪下。 金身大佛头顶金光涌出,冲得那口破碗向上飘起,金身大佛脑后金光形成一道圆轮,气势暴涨,一拳轰出,那破碗竟咔嚓一声,被打断了一角! 老叫花子肉疼不已 沙婆婆、青羊和虬大汉面色凝重 苦竹禅师被小十暗算,贸然钻入小十眉心,死有余辜但苦竹留下自己的无头尸身,以身为种,栽培出的魔就非常了不起了。 沙婆婆道,“苦竹是大乘境界的存在,当世最强大的修士,而且修炼的是金身。他以金身为魔种,谁还能打得过? 青羊道:“这只魔种还在成长之中,它的魔域,将笼罩的天地万物魔化,壮大魔道。待到百里之地尽数魔化,它便可以成长为真正的魔神!老太婆,拖得时间越久,它便越难对付。待到它成魔,来多少散人,只怕都不够它杀的。 虬髯大汉道:"它若成魔,便只有天外真神的注视,才能抹杀。 当年华夏神洲的和尚背着金身菩萨远渡重洋来到西牛新洲,借金身普萨之力炼魔,将那些广镇压在大报国寺 经过这些年的佛法度化,魔早已大不如从前,想要成魔便须得魔化世间生灵,吸收世间魔道, 等闲魔物,以老叫花子的实力,足以应付,但苦竹偏偏把这尊魔镇压在自己的金身中,苦竹一死,金身成了魔的一部分,无形之中让魔的实力壮大了许多倍,导致老叫花子不是对手! 沙婆婆目光闪动,道:“城中其他散人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出手?他们若是出手,就无暇针对小十了。 青羊叹了口气。 当初陈寅都带着陈实前去拜访他们,让他们做陈实的干娘,他们怕麻烦,更怕陈实失控,反噬他们,于是纷纷 拒绝。 谁曾想,没做干娘,干的事却比干娘还要多 "何时能回到新多,继续做我的富家翁?“虬大汉喃喃道 "我怀念我在山里做邪祟的日子了。“青羊道, 拱州城内,百香阁茶楼,店伙计和掌柜早就化作了石人但顶楼里居然还有人喝茶,楼阁中传来低低的琶声声音轻快。 华黎夫人的琵琶飘在空中,无人自动,声声悦耳。 丁叮沏好茶,拎着石质茶壶上前,先为华黎夫人对面的青衣人斟茶,然后为华黎夫人斟茶。 那青衣人手掌轻轻拍着桌子,合着琵琶,看着窗外,恰恰可以看到大兴禅寺的情形,将老叫花子与金身大佛一战收入眼中。 要饭的要吃亏了。 青衣人露出笑容,登角发丝花白相间,向华黎夫人道"要饭的确实厉害,苦竹的肉身是何等强横,他居然还能与对方以硬碰硬,令人钦佩。他的境界,比十年前又有提升,已经是炼神境了。夫人也很不坏,乐理大有长进。 华黎夫人笑道:“多谢乐师先生指点。 青衣乐师摇头道:"你有天份,理当走这条路,我只不过让你少走一段弯路而已, 他目光闪动,道:“五湖散人死了,但五湖散人还是成功了。死人,竟真能复生。 华黎夫人见他神情,笑道:“先生若是对水火荡炼感兴趣,我倒可以为先生弄来。 青衣乐师道:“我对水火荡炼这门功法的确有兴趣,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竟有人真的能死了八年还能复生, 丁叮知道他说的人是陈实,心中不免紧张。 华黎夫人面带笑容,道:“这只魔的威胁更大,若是它成了气候,凭苦竹禅师的金身,它足以横扫一切。先生是否应该先对付这只魔? 青衣乐师道:“我对它没兴趣。 华黎夫人饮茶。 散人往往都是凭兴趣行事,有些事即便是正确的事,没有兴趣,就算有天大的好处他们也不会去做。有些事明明是错事,要背负骂名,但只要来了兴趣,他们就会兴致勃勃的去做,就算世界毁灭他们也满不在乎 散人就是这样一群人。 青衣乐师突然望向远处,眯了眯眼睛,道:“还有几位故人也到了。他们是在观望此战,还是观望活着的尸解 仙? 华黎夫人向那边望去,没有看到什么奇特之处,也没有觉察到异常气息,心中凛然:“乐师先生的修为还是远在我之上。 她刚想到这里,只见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从楼下驶过车辇中坐着一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似乎觉察到他们的目光,仰头向这边看来。 萧王孙?他也到了。看样子,他好像是从城外赶过来这里明明是魔域,他还敢进来,胆子不小。 华黎夫人微微一怔,心有感慨,轻声道:"当今世上,可没有朱姓了。 青衣乐师注视萧王孙,道:“就算有,谁敢说自己姓朱?不要命了?无非隐姓埋名罢了。 马车驶过,萧王孙并未登楼,而是来到一家客栈,客栈里的伙计和掌柜也都化作了石人,店里的人也都变成了 石头,没有人看店。 萧王孙来到前台,取出钱袋,从里面捡起一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道:"掌柜,一间上房,住三天。 他又取出一块碎银子丢到店伙计的怀中,道:“劳驾把我的车停到后院,我的马,草料管够,晚上要加一顿,不能饿着。 他来到楼上的房间,放下行李,推开窗向外看,恰恰可以看到大兴禅寺的战斗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并不出声, 这些天,他被金红缨追杀,先是逃到岭南,又逃到西京好不容易甩开金红缨,恰逢拱州魔域进发,于是主动钻入魔域,乐得清净。 "城中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心中默默道, 客栈四周,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远处的房顶出现一个 怪人,大马猴一样蹲在屋脊上,两只耳朵飞速变大,大耳招风,朝向萧王孙的客房,仔细倾听, 而在其他方位,还有六七个天听使徒,也在侧耳倾听客房里的动静, 萧王孙早己习惯这些,目光只是微微一扫,便自收回, 自小时候起,他身边便有很多天听使徒,监听他的话, 他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甩开天听使徒的时候,话才多一些。 陈实等人回到红山堂,红山娘娘连忙端来一个水盆,陈实取一点黑锅的血,在水盆的背面画上饕餮吞天符,再打来一盆水,把崐江姥姥放入水盆中养着。 那黑鲤龙在小小的水盒中游动,脑袋上却有一个老妪拄着拐杖冉冉升起,落地向陈实谢道:“多谢小哥儿搭救否则老身只怕要葬身人腹。 陈实还待说话,红山娘娘悄声问道:“秀才,是准备吃 她么? 陈实摇头。 红山娘娘惋惜的叹了口气。 “从前有得罪处,娘娘见谅。"老妪连忙向红衣小姑娘赔罪。 红山娘娘是个爽快性子,笑道:“从前你伙同他人打过我,我不记仇,因为我也打过你。 她将往日仇恨抛下,蹲在盆边,去逗岷江姥姥的真身, 陈实道:"只是路见不平而已,姥姥不必介怀。 岷江姥姥道:"曹堂主呢?他逃出来没有? 陈实摇了摇头。 崐江姥姥坐在廊道的石凳上,怔怔出神,突然落泪道他小的时候经常去江里玩,游泳,潜水,抓鱼。他好几次险些淹死,我把他托起,送到岸边,看着他爹娘把他带回去。后来他爹娘带着他回来,往江里撒吃的,磕头,烧香,让他拜我为干娘。那些吃的我都不爱吃。 她像是一个老年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往事:".….我看着他慢慢长大,他考上秀才,开心的要命,去江边跟我说他考中了,原本是县里第一,但因为一个大官的儿子也考秀才,把他的第一挤下去了。我也替他高兴。后来他娶媳妇,领着媳妇去江边见我,我不喜欢那个女的,但他喜欢就行。后来他中了举,更开心了,可是慢慢的他脸上就没了笑容。他等了好些年,朝廷一直没有任命他那年发大水,淹死了很多人,他决定成立漕老会,去省城。我跟他说,咱们是多下的,不属于城里。 她说到这里,泪如雨下 “他不听我的,一定要去,说男子汉要闯出一番事业…… 红山娘娘蹲在她身边轻声安慰她,拍着她的后背 陈实向李天青道:“天青,咱们中举之后,也会被闲置很多年么?" 李天青无奈道:"你觉得,今年还会有秋闱么?就算有秋闱,你的名字还在缉拿令上挂着呢。 雄壮兔子玉天城来到陈实身边,询问道:“秀才,红山娘娘的真身,能否也装到会里? 他顿了顿,道:"我总觉得她留在这里不太安全。 陈实眼睛一亮,道:“可以一试。 玉天城当即取来另一个水盘,陈实再取一点黑锅的血在盆后画符。 红山娘娘的真身是血太岁,肉山一般。 陈实亮出水盆,调运气血,催发符,但见水浮空 悬在血太岁的上方,背面的符箓光芒大放,向着血太岁照去,只见血太岁越来越小,最终被置在水盆下, 陈实将水盘翻起,血太岁静静地躺在水盘里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突然,玉天城道:"秀才,自古符法不分家,符就是法术。你连这等符箓都懂得,那么,你能把它当成法术施展么? 不由呆住,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在陈实脑中轰然,他面前铺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符法同源本一体 玉天城见他呆住,以为自己说错了,连忙道:“我是野路子,连秀才都没考中,我说的未必就对。 话虽如此,但他却是红山堂的堂主,符箓大师。当初路香主见识过陈实的符箓造诣后,便曾说堂中兄弟,陈实可列第二位,而第一位就是这个连秀才都没考中的玉堂主。 后来见识到陈实花样百出的符箓,路香主便没有再说过这话。 玉天城大老粗一个,没有考中秀才,按常理来说根本没有做符师的可能,但他却靠一本残缺不全的《符统编》,无师自通,成为符师中最顶级的高手。 他很多符箓不会施展,自学的符箓也有很多缺漏和破绽但是眼光极高。 他是个被耽误的人。 若是有名师指导,有高深的功法,他的成就绝不会仅止于此。 陈实怔怔出神,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自从两年前,他从死亡中醒来,便跟随爷爷学画各种符箓箓的图案,学文识字,他提笔便可画出各种符箓,甚至在没有神胎的情况下调运气血,画出各种符箓并且拥有不菲的威力。 但他从未想过,把符箓当成法术来施展。 符箓和法术,有着明显的界限 符箓需要载体,需要纯阳之血,需要笔墨,需要符师潜运心神,留存一念,沟通神灵,才能画出具备不同力量 的符箓。 修炼到高深境界的符师,可以不用笔墨、黑狗血、朱砂黄符这些东西,以自己的气血为载体,沟通神灵,凭空画符。 更有甚者,可以一念成符! 而法术却是在神龛中成形,聚气以施法,让气血在剑诀和意念的控制下化作法术,催发后有着惊人的威力。 两者在施展时,完全不同 但是,饕餮吞天符,难道便不能成为法术? 不去画符,只是以意念去调动自身气血,在气血运行来到神龛中,化作饕餮吞天纹,是不是可以化作法术? 若是可以的话,五岳真形图,是否也能直接施展? 最简单的火符、水符、雷符,是否也能自神意中发出? 桃符上的门神,是否便是类似大轮明王金身的金光咒? 甲马符,神行符,是否可以化作御风诀、腾身术? 变身符,是否可以让自己掐个法诀便能变化成不同形态 还有那《符箓造物宝鉴》中记载的各种造物符,若是也可以化作法术,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化作牵丝虫腾空而去?是不是可以化作脑虫钻入别人的大脑里操控他人的身躯区? 是不是可以成为造物天机,拥有符神的力量? 甚至可以成为造物小五? 陈实怔怔的站在那里,昔苦思索如何才能打破符篡与法术的屏障,众人见状,没有惊扰他。 红山娘娘好奇的看着会中的自己真身,拿来两根筷子拨弄自己的身体,忽然惊叫起来,向岷江姥姥道:"你看 我用筷子戳会里的我,我身体上也会出现一个凹陷! 这个发现让她激动莫名, 岷江婆婆却翻了翻白眼,自己就是与这个愚蠢的小丫头打了几十年,还没能将她打死? "我还真是无能之辈。"她心中暗道 岔里的是你的真身,你是神相,你真身受损,神相也会受损。n 岷江婆婆还是耐着性子道,“若是有人这时候拿刀子切下你一块肉,你的神相便会在同样的位置少一块。好比说在这地方切一块 她从红山娘娘手中接过一根筷子,在盆中的血太岁身上比划一下,道:"你的脑袋便会相应的少一块,就像是被切掉了一般。在这里切一块,你整个头就不见了。 红山娘娘这才明白过来,连忙抱起盛放自己真身的脸盆唯恐被人抢了去。 玉天城召集几位香主,商议道:“娘娘留在总坛,目标太大,如今可以藏身在水盆里,方便我们转移。我们立刻分头行动,将娘娘和岷江婆婆带离总坛,把她们藏起来,免得被人寻到。 萧香主询问道:“藏到何处? 玉天城目光闪动,道:“我目标太大,反倒是你们方便躲藏。 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见这只雄壮免子两丈多高浑身是肉,肯定是别人的第一目标。 蘑菇炖兔子,更有滋味,坛主肯定吸引人…"-位符师刚说到这里,脑袋被人拍了一巴掌。 路香主问道:“那么,谁带走娘娘和崐江婆婆? 众人沉吟不决。 目标小的,实力不济。实力强的,目标也大。 这时,呼呼的风声传来,热浪逼人。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陈实脑后飘浮着一座小庙,伴随着这少年剑诀向前一指,便有一道火球从小庙中飞出,直达三丈多远。 火球到三丈外,嘭地一声爆开,顷刻间膨胀到方圆丈余澎湃的气浪险些将旁边的香堂屋顶掀飞! "好法术!"众人齐声喝彩。 陈实却愁眉不展,蹲在地上苦苦思索,突然一跃而起又是一道火球飞出。 这次火球只有指头大小,顷刻间飞出十多丈,轰然爆开威力比之前更强! 陈实剑诀连连向前刺出,一道又一道火球飞飞出,火球越来越小,距离越来越远但爆发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不断轰隆隆的炸开,顷刻间四周房倒屋塌! 红山堂上下,面色阴沉 突然,那些小小的火球围绕陈实团团飞舞,跟随他的手掌而动,陈实一掌拍出,火球随手而动,掌力吐出时火球也自爆开,将面前一座假山炸得粉碎! 路香主又惊又怒:“拆我总坛? 他霍然起身,肩膀上多出一只大手,将他摁了下去,玉天城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钢锉,试图把自己的免牙磨短一些,道:“他正在潜悟前夕,由他去。 路香主见他磨牙,想笑又不敢笑。 兔子的牙齿长得太快,需要经常啃东西才能磨短一些。 玉天城自然不能像兔子一样啃东西,只得手动打磨。 秀才教头将火符演变为法术,的确厉害了许多。 路香主由衷赞道,“这种法术施展起来,单个不如火符但施展速度快,许多火球聚在一起,威力反倒更强! 他刚说到这里,只见陈实招法陡变,演变为水符,一道涓涓细流自小庙中飞出,宛如一道水龙,随着他的手势剑诀而动。 呼啸间,水势越来越大,澎湃有声,宛如一道河流随着他的身躯而舞! 先前陈实的火法,刚猛霸道,而水法则是尽显掌力雄浑与多变! 路香主看到玉天城的目光一直在陈实身上,道:“堂主他的动静太大,不适合带走娘娘与姥姥。 玉天城轻轻点头,陈实试图将符转化为法术,法术的动静很大,气血波动也是惊人,想要瞒住高手实在太难了. 突然,陈实脚下生火,脚踩火焰而行,衣裳鞋子被点着 黑锅慌忙端着一盆水泼过去,浇灭陈实身上的火。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狗子便火了火,大家都舒了口气: 陈实脚底生出大水,试图脚踩波浪而行,然而四周水势越来越高,陈教头法术失控,沉入水中,险些自己把自己淹死。 黑锅跳入水中,一路狗刨,把陈教头救出来, 法术力量消散,大水消失, 玉天城眼睛一亮,道:“秀才教头不靠谱,但狗子靠谱!岷山婆婆和娘娘,都交给他们!我们来分散城中大员的注意力,让他们脱身! 路香主迟疑道:“把娘娘的安危,系在一条狗的身上堂主,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玉天城让厨子去分割鱼肉,一人带走一块二十余斤的鱼肉作为这几日口粮,道:“路兄弟,你这些日子是否察觉到秀才家的狗子不正常? 路香主疑惑道:"哪里不正常?明明很正常啊!狗子下水救主人,很正常。狗子灭火救主人,也很正常。 玉天城道:"我也觉得它很正常,但是其他狗子这么做你觉得正常不正常? 当然是邪祟!“路香主断然道"其他狗子这么做, 玉天城听到这里,笑道:"那么,娘娘和姥姥,便交给秀才!我觉得有黑锅在,娘娘和姥姥一定活得比我们时间长!" 厨子将大鱼分割完毕,陈实和李天青各分一块鱼肉。玉天城看了看黑锅,命人多分给他们一块鱼肉,沉声道:"诸君,总坛目标太大,我们分成十拨人马,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地。记住,魔域边缘不能去,府衙与各位大员家不能靠近,大兴禅寺不能去。躲起来,躲得越严实 越好!远离人群,避开蘑菇! 众人纷纷离去。 "天青兄弟,黑锅兄弟,娘娘和姥姥便拜托你们了。 玉天城郑重其事,向李天青和黑锅长揖到地,道,“此次魔变,若是能活下来,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李天青还礼,直起腰身时,却见黑锅前爪抱拳,长揖到地,竟也跟着还礼。 至于陈实,则呆呆出神,似乎刚才被自己的法术失控淹得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玉天城离去。 李天青见红山娘娘和岷江姥姥各自端着一个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连忙道:“你们先把盆放在车里。 黑锅抬爪,拍了拍木车,木车咔嚓一声,张开血盆大口 长舌乱窜。 李天青吓了一跳,向里面看了看,但见车中红光一片血肉蠕动,不知有多深。 红山娘娘和崐江姥姥各自把盆放入车中,二人咻的一声钻入各自真身,消失不见。 木车闭上嘴巴,又是普通的木车模样, 李天青定了定神,正欲动身,却见黑锅跳到车里,翻出陈实的小刀,给自己来了一刀,然后用自己的血研磨朱砂,磨好之后,便开始描摹木车上的符箓轮廓。 李天青见它一丝不苟,暗道一声惭愧,也上前描摹起来 一人一狗描摹一遍,黑锅跳上车,取出罗盘,向李天青汪了一嗓子,李天青醒悟,连忙爬到车上。 黑锅瞥见自家分到的三块鱼肉还没拿上车,连忙跳下去 将三块鱼肉扛到车上放好 李天青面红耳赤,连忙搭手, 陈实痴痴傻傻的坐在车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锅叫了一声,木车启动,在罗盘的控制下驶出红山堂总坛,沿着街道一路七拐八转,灵巧的避开一个个蘑菇巨人。 玉天城目送他们远去,这才纵身高高跃起,跳到另一条街,而后再度跃起,吸引一批蘑菇巨人的目光,飞速追赶过去。 同时被惊动的还有城中其他人,尤其是饥肠辘辘的人们看到这么一只大兔子,更是欣喜若狂,纷纷向玉天城追去。 有他吸引他人的目光,陈实一行人便顺利出行 木车向城外驶去,突然城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李天青 回头看去,但见一尊金身大佛出现在城中,个头比城中大部分建筑还要高,只比望月楼矮了一些。 望月楼是城中最高的楼宇,共有七重,在第七重有观星台,平日里很是热闹,金身大佛落在望月楼旁边,虽然矮了一点儿,但蘑菇伞盖却比望月楼还要庞大! 那金身大佛仿佛头戴斗笠一拳轰出,梵音大作,仿佛有千百个老和尚一起诵经! 望月楼旁边便是承宣布政司的衙门,此刻被老叫花子祸水东引,将那金身大佛引来,承宣布政使来自高家,名叫高沧海,也是一位修炼到神降境的高手, 高沧海也知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若是不能挡住这魔头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家眷老小,只怕都要葬身在此! 他催动高家祖传绝学,文襄正气诀,元神飞出,大笔如椽,以天地为纸张,以正气为笔墨,四周金文浮现,书写华丽文章,杀向金身大佛。 李天青远远看到这一幕,心驰神遥,赞道:“高家好功法!" 他话音未落,高沧海元神便被金身大佛一把住,顷刻炼化,化作一只蘑菇头的巨人。 李天青心中一惊,高沧海还待逃脱,突然金身大佛抬脚重重一顿,头顶蘑菇头四下喷出袍子,如同彩色气流。 高沧海脑袋飞起,脖颈中生出一个巨大的蘑菇伞盖,同时身体也在节节暴涨,撑破皮肉,化作一尊蘑菇巨人, 他的脑袋、眼睛,也自化作不同的蘑菇! 同一时间,高家上下一个个修士纷纷异变,脑袋被顶的脱落,飞出,落地化作人头菇,身躯则化作蘑菇头,眼睛也长出蘑菇身子,蹦蹦跳跳。 金身大佛抬起双手,一尊尊蘑菇巨人与大大小小的人头菇和眼睛菇飘浮在空中,渐渐汇聚在它脑后,形成一个大圆,宛如佛陀的光轮竖在脑后。 魔变,开始加速。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符法精通 其他世家原本打算赶来援救高家,不料还未来到,高家上下便已经化作了蘑菇,根本无从去救。 除了高家,还有十二世家,再加上镇守太监岑学富,也算是个高手。但即便各大世家联手,也远非金身大佛的对手。 夏总兵和蒋副总兵率领边军,打算围攻金身大佛,边军对抗等闲修士得心应手,但面对金身大佛这等魔种,还未靠近,便纷纷化作一只只大大小小的蘑菇,飘浮在天空中,与其他蘑菇汇合。 夏总兵、蒋副总兵逃得性命,带着妻儿老小逃出各自的府邸,四处躲藏。 费巡抚、张巡按等大员也率领家眷家臣,仓皇出逃,避开金身大佛的搜捕。 这尊大佛脑后,大圆中的蘑菇越来越多。 这些蘑菇长着人身,体魄巨大,尤其是元神所形成的蘑菇,更是遍体神光缭绕,甚是神圣。 而那些从它们身上掉落的眼睛、脑袋所形成的蘑菇,往往比较小。 无论大小,它们都宝相庄严,如同一尊尊得道的大大小小的菩萨、罗汉、尊者、比丘、比丘尼。 金身大佛仿佛便是佛陀。 这幅景象,便宛如佛经中描述的极乐世界,佛祖坐镇灵山的景象。 只是,所有的佛、菩萨、罗汉等人,统统换成奇特的蘑菇。 金身大佛带着它的极乐世界,依旧在城中游荡,搜寻其他生者的下落,捉到后便立刻炼化,让人变成蘑菇皈依自己。 相比城中的惶惶不可终日,李天青便显得轻松许多。 黑锅开车,载着他与陈实来到城外。 只见城外有着石人形成的森林,一眼望不见尽头,到处都是石化的人类。 魔域刚开始爆发时,陈实便催动石矶娘娘之首,形成鬼神领域,将普通人化作石人,这些石人很多是当时逃出城的人们,还有些是居住在城外的人们。 李天青计算车子行驶里程,从魔域中心到魔域边缘,有五十里的距离,靠近边缘时,有一里多宽的模糊地带,那里便是魔域回廊可能出现的地方。 若是逃到那里,继续前行,便有可能会卷入回廊之中,下一刻出现,便是在魔域的穹顶,跌落下去。 而魔域穹顶到处都是孢子形成的彩云,接触便会被污染。 城中游荡的大蘑菇,很多都是逃到魔域边缘,却被魔域回廊送到城中的修士变化而成。 “黑锅,不能再向前走了!” 李天青叫住黑锅,道,“距离大兴禅寺有四十五里了。” 黑锅迟疑一下,还是再向前走了三里地,这才停下。 他们寻了岷江边的一个村庄,村庄里已经没有活人,只剩下一些石人,还有些石鸡石鸭等家禽家畜。 木车进村,李天青清理出一户人家,将这户石人搬出来,这才请出红山娘娘和岷江姥姥。 岷江姥姥惊讶地打量四周,道:“这里是曹云深那孩子的老家!” 她不免睹物思人。 当初,曹云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便经常跑到村外的岷江河边,爬到岸边的老柳树上往下看。 河岸边,人们敲锣打鼓,放鞭炮,点香坛,洒酒水,跳祈福舞,很是欢闹。 香火袅袅,孩提时的曹云深看到宽阔的江面,一只巨大的黑色鲤鱼静静地在水中看着岸上的人们。 她是如此之大,像是藏在水中的小岛。 可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黑锅去烧饭,李天青去打下手,帮忙烧锅,晚上吃红烧鱼,陈实则像是梦游一般,独自来到村外,犹自魂不守舍的想着符箓与法术。 他在红山堂中试验最简单的火符和水符时,发现从符箓到法术,并不完美,容易失控。 他的法术只是简单的从平面状态的符箓,化作立体的法术,从平面到立体,变数太多,需要操控的东西也多,失控是理所当然。 但是与人战斗时,倘若失控那就危险了。 他必须要熟练的掌握这些法术。 他知道一遍一遍的练习没用,最需要锻炼的,是自己的脑子。 他在脑中练习法术,一遍一遍的构思完善法术。 这不仅仅是学习,同样也是创造,运用! 过了良久,陈实卷起裤腿,脱下鞋子,来到江边。 他双脚踩在水中,感受江中水流的动向。 突然,他纵身而起,向江中跃去,他脚步落在江面上,一朵浪花向上腾起,恰恰落在他的脚下。 陈实脚踩浪花,浪花将他身形托起,让他在江面上行走,奔行。 他纵身翻腾,矫健如同鱼龙,水面也跟着他翻腾,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控制不住水流,噗通跌入水中。 陈实一次又一次游上岸,潜心思索一番,再度入水。 岷江姥姥拄着比自己都还要高很多的拐杖,站在江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又是一个江边的少年。 如当年的曹云深。 “他的天分也是极高,可是他会像曹云深那般,被城市的权力财富迷惑么?”她低声道。 她真身从水盆中跃出,悄然无息的潜入岷江。 陈实在江面上行走,感受到水的力量在脚下流动,一只小岛般庞大的黑鲤鱼在帮他熟悉水性,帮他纠正法术中的错漏。 每当他落下时,便恰有浪花腾起,水像是另一个他,随着他起舞。 陈实掀起的动静越来越大,浪涛随他心意流动,漩涡围绕他旋转,他推手,水浪随手而行,他切下,江面分开。 他在江中起舞,有鱼龙与他共舞。 陈实一次又一次纠正法术中的错漏,突然间仿佛某个关隘被打通,只觉水如有生命一般,随着自己共呼吸。 他脚踏浪花而行,一朵浪花将他送上岸边,浪头高两丈六七,托着他的身形一路前行,来到村口这才消散。 这并非岷江姥姥助他,而是他自己施展法术,在陆地上驭水行走! 陈实欢呼一声。 黑锅烧好了菜,李天青出村,打算叫陈实吃饭,听到这声欢呼,正欲开口,便见陈实脚踏一道浪花疾行而去,速度极快! 那道浪花行于陆地之上,时而浪涛飞上数丈高,拍击天空,将陈实的身形送到高处,时而贴地而行,蜿蜒如河流。 时而又如蛟龙,攀附树木载着陈实扶摇而起,时而浪花一卷,让少年头下脚上在天空中滑出一道圆环。 “这么快便悟出了水法?” 李天青熟读李家典藏的各种功法,心道,“他这套法术,有些像是《碧海沧浪诀》!” 可是,他敢肯定,陈实绝对没有学过甚至没有看过《碧海沧浪诀》! 因为《碧海沧浪诀》需要有固定的功法,才能施展! 没有功法,只知道法术,就无法炼成! 碧海沧浪诀虽然不是最顶级的法术,但掌握在李家的手中,绝不可能传出去。 陈实竟然可以从符箓中,参悟出类似碧海沧浪诀的法术,着实令他惊叹! 伴随着一道大浪裂空,将陈实送到数丈高的空中,突然大浪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陈实从空中落下,衣袂飘扬。 即将坠落到地面时,突然火光顿现,他脚下热气腾腾,竟脚踩大火球,在即将坠地的一瞬间,呼啸而过! 李天青目瞪口呆,只见陈实双脚踩着火焰,在林间穿梭,灵巧如飞燕投林,上下翻飞,轻便至极! “《真火炎焱功》中的法术!” 李天青心头大震,《真火炎焱功》是马家的一门功法,虽非最佳的功法,但也不可能外传! 只有对马家有功的人,才可能传授这门功法。 而授予神通,也往往只是授予部分神通,不会全教! 陈实的法术,与真火炎焱功的法术很像,仿佛一母同胞! 陈实像是突然间开了窍,施展过火系法术之后,便立刻调动木系法术,李天青立刻看到费家的《万木枯荣诀》的影子。 他施展土系法术时,李天青又看到徐家《黄土大鼓玄功》中有着类似的法术! 至于金系法术,陈实反而变化更多,尤其以剑气为主,各种无形剑气信手拈来。 李天青从他施展的各种奇特剑气中,看到各大世阀收藏的许多种剑诀的影子,从大开大合的斩神十八式,到细腻如雨的潇湘剑诀,应有尽有! 在他人看来,陈实的法术中,各种剑气都有,长的短的,大的小的,粗的细的,快的慢的,太过杂乱。 但在李天青眼中,陈实已经得到金系法术的三昧。 到了这一步,反而不再拘泥于招法,而着重于运用。 “世家大族收藏的五种功法神通,该不会是从火符、水符等五行符中化生而来的吧?”李天青突然想道。 这五种符箓,只是最简单的符箓,是许多符箓的基础。 尽管简单,想要真正掌握却并不容易。 而陈实显然是从这五种符箓中,领悟出了与当年开创五种功法的前辈一样的东西! 李天青心中不觉生出一股妒意,心道:“这难道便是孩秀才真正的水平?” 他察觉到这股妒意,不由失笑,心道:“我嫉妒这些干嘛?他需要无师自通,独自去研究符与法中的相通之处,我则出生自世家大族,想学哪种就学哪种。未必就比他逊色!” 陈实五种法术施展一遍,各种剑气散去,落地时衣袖一抖,试图催动饕餮吞天法,袖口洞开,宛如饕餮大口,吞噬一切! 他的前方,一株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摧折,咔嚓一声拦腰折断,树冠呼的一声被卷起,向他袖筒中落去! 同时地面震颤,大树的树桩也自震动,连根拔起,带着厚重泥土和一道道长达数丈的根触,一起向他袖筒中飞去! 李天青目瞪口呆! 正在震惊时,只听轰隆一声,那树冠砸在陈实身上,将他砸翻在地,接着树桩飞来,坐在陈实身上。 李天青连忙扑上前去救人,好不容易挖出泥土,把人救出来,探了探鼻息,还有气,这才放心。 “小十,先别练了,黑锅叫咱们吃饭呢。”他想起正事,忙道。 陈实头脸都是土,脑袋倒是清醒很多,精神异常亢奋,急促道:“天青,我觉得饕餮吞天法可以施展出来,就是太耗气血,我适才施展的时候,就是气血跟不上,这才被埋!待我气血充裕,便可以施展出来了!” 李天青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赶紧吃饭!” 两人回到村中,黑锅坐在椅子上看书,翘着二郎腿,见到他们回来,陈实一身是土,放下书,不悦的叫了一声。 陈实连忙去打水清洗身上的泥土。 李天青凑到跟前,看看狗子看的是什么。 书上一堆鬼画符,还会动,饶是他学富五车,也是两眼一抹黑。 “连狗子都这么勤奋,小十更是玩命修行,我若是不努力,以后便只能跟红山娘娘一起吃饭了。”他心中暗道。 旁边,红衣小女孩端着碗,独自蹲在墙角吃饭。 岷江婆婆不爱吃鱼,没有上桌。 他们日夜勤修苦练,日子倒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又是十多天过去。 这日,陈实正在催动天霐之宫,淬炼黑色金丹,突然怔住,又惊又喜道:“我有名字了!天青!娘娘!姥姥!我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 他连声欢呼,激动莫名。 李天青也终于记得陈实的名字,替他开心。 黑锅合上书本,张开大口,将那卷鬼书塞入口中,露出欣慰笑容。 它终于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 这一日,拱州城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尊金身大佛轰然坐下,不再追击其他幸存者。 它的身下生出一条条近乎透明的白色菌丝,扎入大地之中,向地底不断蔓延。 而在它的脑后,蘑菇巨轮也不在旋转,一尊尊有如菩萨罗汉尊者的蘑菇巨人各自盘坐,口中诵念佛经,梵音大作,震耳欲聋。 金身大佛的蘑菇脑袋上,一个个圆圆的洞口突然张开,仿佛一个个巨大的烟囱。 “噗!” 这些烟囱向上喷出一道道灰白色的气流,被大佛金光照耀,映照出七彩斑斓的颜色! “这株金身大蘑菇,好像成熟了。” 沙婆婆带着青羊、虬髯大汉远远张望,露出疑惑之色,道,“百日成魔,按理来说,需要一百日它才会演变成魔。现在时间未到一半,它怎么就成熟了?” 虬髯大汉忧心忡忡,道:“让我更加担忧的是,除了老叫花子被我们逼得出手一次,其他散人至今未曾出手过。他们难道就不怕惹出大乱子么?” “不!他们不怕。” 青羊道,“他们在等待这只魔种成熟,变成魔!他们想弄只魔玩玩!”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封神:岷江龙王 沙婆婆和虬髯大汉心中凛然,弄只魔玩玩? 这些家伙难道真不怕玩脱了? 虬髯大汉迟疑道:“若是等到这只魔种成熟,他们发现无法收服这只魔,岂不是要死很多散人?散人会做这种蠢事么?” 青羊冷冷道:“想一想我们的朋友陈寅都,你便知道散人是什么作风了。” 虬髯大汉回忆陈寅都的所作所为,当年与他们一起闯荡天下的时候,的确惹出不少大乱子。 “老太婆虽然也是散人,但就温和许多。”他心中暗道。 不过随即想到沙婆婆对死去的儿子的执着,他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沙婆婆为了寻回儿子的魂魄,能做出任何事! 茶楼中,青衣乐师望向坐下来的金身大佛,目露异色,轻声道:“魔种提前五十天成熟,大概是因为它当年已经成熟过一次。” 他指的是当年大明将士第一次登陆西牛新洲时,大报国寺的和尚镇压九十九尊魔神,如今的金身大佛只是当年九十九尊魔神之一。 这尊魔神被镇压以后,经历了数千年的佛法炼度,已经被大大削弱,因此可以被苦竹禅师收入体内镇压。 它已经有了一次成为魔神的经验,第二次魔化,速度肯定比寻常的百日魔变更快! 华黎夫人笑道:“乐师先生对它有想法?” 青衣乐师道:“大报国寺的和尚对着它日夜诵读佛经,让它也沾染佛性,变得魔不魔佛不佛,肯定有不少人对它有想法。我未必能得手。” 他目光落在这尊大佛的胸前,道:“它的肉身是苦竹的肉身。苦竹修炼大轮明王金光咒,早已炼到绝顶境界,这幅身躯虽然没有头,但也足以傲视天下。能够与他力敌的人,不多。然而,苦竹的金身曾经被人破过,留下了破绽。” 他眼光老辣,道:“这个破绽,至今仍在。” 华黎夫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金身大佛的胸口檀中穴的位置,也有一个孔洞,在向外喷着孢子。 她微微一怔:“这个地方,便是苦竹禅师的破绽?这样一位老前辈,也会有炼不到的地方?” 同一时间,城中还有不少人注视着这尊金身大佛。 萧王孙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伯劳剑则如同一只欢快的鸟儿,围绕他飞舞。 “魔种提前成熟,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只魔知道,百日魔变会引来真神的注视。它不想灰飞烟灭,所以提前成熟。” 萧王孙擦好长剑,放在一旁,又擦拭短剑,低声道,“说不定,它还察觉到城中有其他威胁。比如说,散人!为了自保,它不得不提前出世。你们说,是否有这个可能?” 两剑围绕他飞舞,叮铃铃作响。 老叫花子听到楼上传来剑鸣,吐出一口浊气,一瘸一拐的走开。 他被金身大佛重创,祸水东引,将大佛引到高家附近,这才逃出性命。 这几日一直在养伤,伤势好了几分。 “楼上的剑气好锋利。” 老叫花子低声自言自语,“萧王孙比十年前更强了。年轻人进步速度就是快!可惜,大乘境就是绝顶了。” 他又遇到几个散人,没有靠近。 有时候散人比魔还要危险。 现在他有伤在身,不宜与这些人碰面。 “这只魔也越来越有意思了,居然提前五十天成熟。” 老叫花子望向金身大佛,心道,“魔种和魔佛,只怕不少人都想研究一下,弄明白魔的原理。” 城中的官员带着家眷东躲西藏,但散人身处魔域,却如同在自己家中一般悠然自得,浑不在意空气中的孢子越来越浓郁,一双双目光落在大佛身上,越来越炽烈。 金身大佛连续向外喷了两天的孢子,让拱州城内外弥漫着孢子,空气变成彩色,有些污浊。 躲藏在任何地方,除非不呼吸,否则都会吸到不少孢子。 如今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们,往往都是修士中的高手,等闲修士不是饿死就是变成了蘑菇。但即便是高手,此刻也只觉喉咙和肺火辣辣的,仿佛有很多细小的东西,在自己的咽喉里生根发芽,缓慢的生长。 又或是,自己的肺里也长了许多小东西,把自己的肺弄得阴暗潮湿,忍不住总是想咳嗽。 咳着咳着,便从口中吐出一截蘑菇头,滑腻腻的。 很多人以金丹或者元婴照耀周身,将那些蘑菇炼死。 但有些孢子随着呼吸钻到血管里,钻到心脏中,在心脏里生根,便不好炼除了。 还有些会钻到下体,钻到骨髓里,慢慢生长。 有的则会钻到鼻孔里,耳朵里,脑袋里。 或者在眼眶下面慢慢生长,挤得眼珠子难以转动。 若是生长在眼瞳里,又或者长在脑袋里的,会给你制造很多幻觉画面,让人分不清魔幻与现实。 最近城中多了许多发癫的人们,往往是各大世家的子弟和家眷,他们被蘑菇寄生,产生幻觉,又哭又笑,嬉嬉闹闹,因此被族人抛弃。 这类人往往活不了多长时间,很多人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便会突然间脑袋从脖子上跳下来,叫道:“我终于得到大自在了!” 然后脑袋下便长出蘑菇腿脚,跑得飞快,叫道:“快随我一起登上极乐世界!” 而无头身体便会从脖颈里长出比脑袋还要大许多的蘑菇伞盖儿,跟着奔跑。 它们跑到金身大佛旁边,手脚并用爬到大佛身上,纵身一跃,便会飘荡起来,升上空中,融入蘑菇巨轮。 “我上西天了!” 它们嘻嘻哈哈的叫道。 城中不断有人因为蘑化,被族人抛下,加入蘑菇巨轮。 如今大佛扎根,不出来走动,幸存的人们便从躲藏地走出,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不断往蒙住口鼻的布上淋水,搜寻食物。 但往往防不住皮肤表面。 他们常常走着走着,皮肤表面啵啵作响,蘑菇从皮肤毛孔里钻出。 一开始还有人会不厌其烦的拔掉或者用金丹元婴炼化这些蘑菇或者孢子,但后来烦了,就索性任由它们长着。 这乱世,为了一口吃的,杀人夺命也不在话下,更何况身上长蘑菇? “哈哈哈,我自己长出的蘑菇,自己吃,就不算吃人了!”有人癫狂着笑道。 城中的活人越来越少。 也有不少人受不了这恐怖的压迫感,扯开蒙面的纱巾,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叫嚷着跑向金身大佛,叫道:“就算被蘑菇同化,那又何妨?蘑菇极乐世界,难道就不是极乐世界?哈哈哈!” “噗!” 人头脱离身体,飞上天空。 “我得到大自在了!”人头在空中变成蘑菇,叫道。 “哈哈哈,娘子,快点上来!这里好快活!” 变成人头菇的男子向还活着的妻儿叫道,“我感觉到了其他人的思想和意识,我身边有好多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相互连接,我们相互分享,我们坐在一片金光中,这就是极乐!” 大佛坐下的第三天。 突然,大佛脑后的蘑菇巨轮中,大大小小的蘑菇开始枯萎,腐烂。 那些受困于蘑菇极乐世界的人头们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它们一边叫着,一边腐烂,身上溃烂的地方淌着黑色的汁水,从蘑菇巨轮中流淌下来,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黑色的河流。 他们努力挣扎,试图挣脱蘑菇巨轮,但动一下,身上便有大块大块的黑色腐烂物质坠落下来。 很快他们便烂得露出白骨,却还不得死。 更为可怖的是他们的思想意识相通,痛苦同样从其他人那里传过来,被放大了数万倍,数十万倍! 依旧不得死。 “魔种开始吸收养分了。” 青衣乐师轻轻拍着茶桌,合着拍子,眯着眼睛,似乎这惨叫声极为悦耳。 事实上,惨叫声凄厉无比,但配合他打的拍子,居然变得悦耳动听,十分奇妙。 “待到魔种吸收完养分,便可以采摘了。” 青衣乐师笑道,“只是不知道,这尊极乐魔佛会落在哪位道友的手中。” 城外,陈实、李天青和黑锅虽然有净尘符护体,没有被蘑化,但也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什么都是食物的形状。 他们分到的那些鱼肉已经吃完,只是田里的庄稼,水中的游鱼,山间的走兽,也统统被石化,即便新乡耗子也没能逃脱石化的命运。 陈实饿得发慌,四处寻觅食物,掘地三尺刨红薯,好不容易刨出一块,却已经变成了硬石头。 陈实气得对着石头红薯打了三拳。 李天青有气无力道:“省着点力气,再往下挖挖,说不定就能挖到一个没有被石化的。” 两人面带菜色,两眼发绿。 红薯地到处都是石化的红薯秧,走在里面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割伤,很不方便。 陈实和李天青又来到水边,试图守一条鱼怪,虽说这里被魔化,但是岷江上下游相通,说不定便有哪个鱼妖不长眼,游到魔域之中。 两人眼巴巴守了半晌,没有傻子鱼怪钻出来。 陈实叹了口气,直起腰身,李天青在水边捡了个拳头大小的田螺,道:“回去让黑锅煮一煮,说不定能喝点荤汤。” “田螺壳是石头。”陈实道。 李天青依旧没有扔掉。 两人回到村,陈实突然怔住,猛地大叫一声,跳到木车里搜寻东西,过了片刻,终于找到被丢在书箱旮旯里的西王玉玺! “我有办法弄到吃的了!” 陈实捧着西王玉玺,连亲玉玺数口,哽咽道,“我们得救了!天青,我们有吃的了!” 李天青拿着田螺壳,正在央求狗子烧一锅田螺汤来吃,黑锅很是鄙夷,告诉他这玩意儿是石头,吃不得。 陈实端起盛放岷江姥姥的脸盆便跑,一路来到岷江边。 “吃不得啊!” 红山娘娘连忙跟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他,嚷嚷道,“秀才,吃不得啊!能红烧么?” 陈实将脸盆中的黑鲤龙泼出,鲤龙一跃而起,跳入江中。 突然,波涛汹涌,一座小岛般庞大的黑鲤鱼缓缓浮出水面,龙首鱼身,一身黑鳞。 岷江姥姥拄着拐棍,站在黑鲤龙的脑袋上,道:“陈秀才有何吩咐?” 陈实抬手,西王玉玺飘起,沉声道:“岷江姥姥,今日我封你为岷江龙王,管理岷江一千两百里的水域,一切水族,悉归尔管。岷江两岸,洪水不兴,河堤不溃,鱼虾富足,百姓安居乐业!” 那西王玉玺迸发光芒,拱州地理图映照出来,一千两百里的岷江地理图浮现,大印落下,盖在黑鲤龙脑后的一块龙鳞上。 岷江姥姥得到封敕,心头一惊,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千两百里的岷江疆域,这条大河中的一切水路生物,历历在目! 不仅如此,那些水中鱼妖、水怪的动向,也悉数在她掌握之中! 她又惊又喜,长久以来,她一直是岷江水域中的一只邪祟,虽然被村里人供奉为干娘,但被其他人见了,还是喊打喊杀。 而且这岷江中也不止她一个邪祟,还有其他妖邪,实力也极为强大。 但是陈实封她为岷江龙王,她只觉自己气息与岷江相连,江水尽可调动,只怕其他妖邪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岷江姥姥急忙放下拐杖,在龙首上叩拜下来,道:“谢主上封赏!” 陈实道:“起来吧,快弄点吃的!” “尊法旨!” 岷江姥姥起身,想着如何才能弄到点鱼获,突然间意识便与岷江中的鱼儿相连。 她微微一怔:“主上好生厉害!我真的成为龙王了!” 红山娘娘、李天青和黑锅追上来,便见岷江中突然间便有了鱼,噗通噗通的往岸上跳! 众人又惊又喜,连忙抓鱼。 片刻后,他们扛着大鱼回村,生火烧饭。 很快他们便吃得肚子滚圆,四仰八叉的躺着。 红山娘娘翻过身,压在陈实的肚子上,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秀才,你怎么封姥姥的?能封我么?” 陈实动弹一下,没能动弹起来,有气无力道:“能。你想做什么官?” 红山娘娘正欲说话,黑锅突然支棱起耳朵,抬起爪子悄悄拍了拍陈实。 村外,天姥的脑袋飘浮在空中,用力嗅了嗅空气,叫道:“有鱼香味儿!这里有活人!还有吃的!” 陈实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天姥会的人!快躲起来!” 天姥会的堂主武道正声音传来:“费大人、严大人,他们有吃的!” 脚步声传来,飞速接近。 武道正率领六七个天姥会教头和香主闯入陈实等人所居的院子,搜寻一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只看到陈实等人吃剩留下的碗碟和鱼骨头。 “还是温热的!他们没走远!” 武道正叫道,“快搜!” 众人立刻四下搜寻。 天姥巨大的脑袋飞上天空,叫道:“我嗅到了岷江姥姥的腥味儿!” 巡抚费天正、总兵夏初礼等拱州城大员走了进来,天姥会堂主武道正连忙把桌子上的碗碟扫到一边,赔笑道:“各位大人请坐。” 一个田螺壳也被他扫到一旁,滚了几周。 田螺壳中,陈实等人连翻带滚,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陈实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适才他见已经来不及逃走,所以对着田螺壳施法,将并不成熟的饕餮吞天法加持在田螺壳上,把众人连同木车一起收入田螺中,自己也躲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章 大员的屁股 李天青小心翼翼向田螺壳内部走去,只见田螺壳中还算宽敞,最宽处有两丈左右,高也有两丈多 往里面走十多步,便越来越小,转一个弯,便只有一丈再转两个弯,勉强能容纳一人。左右。) 陈实的饕餮吞天法,并非把人缩小,事实上被此法作用的人或物,没有丝毫变化,变化的其实是法术的载体。倘若这门法术是作用在水盆上,水盆内部的空间便会变得无比广阔,作用在自己的袖筒上,袖筒便有如一个巨大无比的布袋, 陈实将这门法术作用在田螺壳上,田螺壳没有变大,但内部的空间变大,让他们可以藏身, “这门法术颇为损耗气血,不知道小十能坚持多久。 李天青有些担心,倘若陈实坚持不住,田螺壳内部空间恢复如常,他们这些人便会立刻撑爆田螺壳,暴露在天姥会与费天正等人的面前! 那时,便任人宰割了。 "大人,锅里还有些剩菜,味道还很不错。 一个声音传来,“我让人热一热。 "嗯。加点蘑菇放在汤里,可以多吃一些。 像是巡抚费天正的声音,“外面的人,也都分一点儿。 螺壳中,陈实与李天青对视一眼。这些人显然已经饿坏了,虽然是他们等人吃剩下的,但还是热一热吃了, 陈实眨眨眼睛,心道:“他们吃的蘑菇,到底是蘑菇还是从人身上长出来的蘑菇?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来到村庄里的人约有百数,除了五 天正与几个天姥会的香主、教头之外,其他人多是十二世家的大人。 如今还能剩下这么多人,也算是很了不起了, 陈实小心翼翼的探出脚,落在地上,带着螺壳慢吞吞的向外走去。 李天青见状,心提到嗓子眼里,唯恐他出错,被人发现 院子里人来人往,若是一直留在螺壳里才是危险,很容易被人踩到。 陈实看不到外面,只能慢吞吞的往前走,试图走到墙边 到了墙边,比较阴暗,就很难被人发觉 "奇怪,没有寻到那些人。 这时,武道正的声音传来,"他们肯定没有跑远,若是逃出去的话,必然瞒不过天姥。 费天正问道:“还是没有寻到血太岁么? "没有。不但血太岁不见了,岷江姥姥也不见了。 武道正道,”还有那只兔子,也没抓住。 陈实闻言,心道:"玉堂主没有被抓住?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玉堂主的鱼肉只怕早就吃完了,他是怎么活 下来的? 他突然想到玉天城可以吃蘑菇生存,稍稍放心。 "武道正,你再去找找,看看是否还能找到什么吃的。 总督严九铃的声音传来,道,“先前住在这里的人能吃到鱼,说明崐江中还有鱼,你去找几个水性好的去江边打捞一些鱼。 “是! 武道正匆匆出门。 陈实努力的向墙角走去,这时费天正的声音传来,道"武道正该怎么处理? 陈实怔住。 天姥会堂主武道正,不是同候这些官老爷的么?怎么突然间就说到如何处理了? 费天正叹了口气,道:“武道正倒是忠心耿耿,可是必须要处理掉他。金身大佛已经扎根,吸收其他蘑菇的养分,魔变即将结束。魔变结束后,朝廷必会派人来拱州调查。平日里他们不来调查,拱州哪里都好。一来调查拱州哪里都不好。 众人心中凛然。 拱州是什么鸟样,他们比谁都清楚。 往日他们这些世阀之家的大员守着拱州这一亩三分地纵容天姥会、漕老会、盐老会等帮派,导致拱州风气败坏,到处都是坑蒙拐骗, 其他地方炼一面万魂幡也就罢了,拱州可以炼三四面! 这些万魂幡,就是那些死在农庄的秀才魂魄炼制而成! 往日里朝廷根本不会派人来查拱州,但但魔变结束,一定会派人前来! 那时,大家屁股都不干净,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必定都要去菜市口走一遭! 都指挥使杨归道:"费大人说得对。金身大佛成熟,魔变结束,我们十三世家除了高家全军覆没外,其他人可以存活下来,在朝廷来查之前,咱们须得把屁股擦干净屁股擦不干净,都得死!" 张巡按悠悠道:"天姥会是不干净的屁股,漕老会也是还有盐老会,同样也是个不干净的屁股,也要擦干净 提刑马大人道:“红山堂呢?红山堂平日里可没有作恶相反,红山堂替我们维持秩序,四处铲除邪素,此次魔变前夕,他们出力也不小。 岑太监点头道:“红山堂可以留下,也是我们的功劳。 “两位大人,错了! 蒋副总兵冷笑道,“红山堂也是个不干净的屁股!红山堂每年孝敬给诸位的银子可不少,到时候朝廷来查,随便一个人咬出来,大家都要出事!大明的王法,贪墨六十两银子便要枭首示众!诸位贪了多少,诸位心里有数 诸位大人各自面色有些挂不住,岑太监笑道:“如今谁还没贪过?n 蒋副总兵道:"王法就是如此!此次魔变,必须要有人来承担罪名,必须要有人来背锅! 费天正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天姥会要抹除漕老会、盐老会也要抹除,红山堂也不能例外!岑大人马大人,你们以为呢? 两人各自低头:“巡抚大人说的是。就这么定了。 陈实藏在螺壳中,心中不免生出免死狐悲之意,心道:武道正和天姥还在为这些老爷忙前忙后,殊不知早就被人卖的干干净净。不过,魔变真的要结束了么?" "还有一点。 总督严九龄道,“魔变这个锅,谁来背?大报国寺可不好招惹啊。 众人各自沉默下来 大报国寺,佛门圣地,高手如云,苦竹禅师只是其中最强的高手之一。 若是揭露真相,说就是苦竹禅师魔变,只怕大报国寺的 报复也不是他们所能承受 "这些大官,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没想到事到临头各种纠结,畏首畏尾! 陈实不知不觉间已经挪到墙边,小心翼翼地顺着墙角的下水口往外挪。 "要不,就说是散人做的。 院子里传来茶马司顾大人的声音,“反正这些散人平日里坏事做尽,不在乎再多出一个骂名。 "是极是极!"众人纷纷拍手笑道。 陈实走出下水口,突然脚下一空螺壳骨碌骨碌的从墙角摔了下去。 陈实心中一惊,不敢动弹 院子里的高手实在太多,费天正、夏初礼、严九铃等人 都是各大世家中的好手,修炼到神降、炼虚境界的存在若是他们突然暴露,黑锅未必能保得住他们! 他听到院子里传来几个脚步声,向院外走来,不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 正在这时,一个孩童捡起地上的螺壳,对着自己的耳朵像是在听螺里的风声, 他是一个小男孩,应该比较受宠,1能够存活到现在,想来家里的大人费了不少心。 黑锅立刻跑到田螺入口,对着那小男孩的耳朵窃窃私语 那小男孩咯咯笑了起来,抓着螺壳向前飞奔。 "严昊,不要走远!"严九龄的声音传来。 那小男孩应了一声。 过了片刻,黑锅又在螺壳里窃窃私语,小男孩严昊带着螺壳来到村口,将螺壳放下,转身又跑回村子。 陈实松了口气,从螺壳中走出, 他迈出螺壳的刹那,身躯从蚂蚁一般细小,陡然恢复正常。 李天青、红山娘娘、黑锅和木车也相继走出螺壳,各自恢复如初,不禁啧啧称奇, 那个名叫严昊的小男孩远远地看着他们,露出好奇之色似乎在纳闷为何人和车,可以从田螺里钻出来 陈实向他挥了挥手,立刻催动木车离开此地。 "必须寻到岷江姥姥和玉堂主! 陈实心道,“这些官员过河拆桥,必须告诉他们,早做防备!" 木车驶到崐江边,却见天姥正在江中兴风作浪,张开大口,长舌飞舞,向江中的大鱼卷去! 那条大鱼,正是岷江姥姥! 武道正与其他几个香主,与天姥联手,围攻江姥姥岷江姥姥被陈实封为岷江龙王,拐杖一挑,便掀起滔天大浪,与天姥碰撞一记。 天姥闷哼,抵挡不住,武道正挥动骷髅元阳问心锤,颗颗骷髅头飞出,钻入水中,扑在岷江姥姥的身上便撕咬。 其他三位香主各自催动元婴,元要穿过层层水浪,向江姥姥杀去! 陈实见状,不假思索立刻飞身冲上前去,喝道:“速战速决!" 红山娘娘比他冲得更快,呼啸一声便冲到最前方,一掌印在武道正的后心! 武道正吐血,被打得向前飞去,还未落下便被岷江姥姥的拐杖扫在身上。 他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很是清脆。 便见红山娘娘和崐江姥姥一上一下他向后砸去的同时,但扑击天姥! 嘭地一声,天姥额头凹陷,随即神相被打出! 岷江姥姥的真身从江中飞身而起,甩动巨大的尾巴,扇在天姥的脸上, 红山娘娘重重一击,打在天姥的神相上,将她神相打得爆开! 陈实和李天青则奔向那三个香主,二人各自祭起金丹陈实脚下突然水浪涌起,速度大增,瞬息间已经来到其中一人身后! 那人是新晋的采生堂香主,名叫庞真,此刻祭起元婴扑 击岷江姥姥,元婴来不及回防,"陈实便已经到了身后, 但他毕竟境界比陈实高出很多。 陈实的金丹是黑色,只是金丹四转,距离金丹九转还差五转,更别说从金丹到元婴,还有个质的飞跃,因此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脑后神龛飞出,神胎掐剑诀,便要一道术法将陈实斩杀! 陈实一掌拍来. "好快!。 他的法术还未来得及爆发,陈实的手掌已然印在他的后心,掌力进发,数十道细小的火球侵入他的体内! "嘭!" 庞真身体炸开,四分五裂! 陈实脚下不停,脚踩大浪冲天而起,抖动衣袖,袖筒顷刻间变得混圆,将另一个造畜堂香主的身形拉得向上飞起。 那人应变极快,立刻召回元婴 他的身躯被饕餮吞天法拉得向陈实袖筒中落去,元婴却呼啸飞来,直刺陈实眉心! 元婴快,陈实更快,脑后小庙中一道道剑气疯狂射出项刻间造畜堂香主身躯便千疮百孔! 他的元婴失控,擦着陈实的脸颊飞出,轰然炸开,江面顿时被炸得掀起一波高达十数丈的巨浪! 另一边,李天青周身遍体玉轮,将另一位蜂麻堂的香主杀得遍体鳞伤,只是一时间拿不下他。 那位香主也立刻召回元婴,元婴正在回来途中,陈实已然剑指一动,九天之上雷声滚滚。 那位香主心中一惊,正欲躲避雷霆,突然脖颈一凉,接着脑袋飞起。 他失神那么一瞬,便被李天青抓住机会,一道玉轮飞出斩断脖子。 "快走!“陈实高声道 红山娘娘和岷江姥姥飞速扑来,崐江姥姥真身载着他们在水中呼啸而行,木车在那边无人自动,疯狂行驶 同一时间,村庄中费天正、夏初礼、严九龄等拱州大员纷纷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向这边望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天正哈哈笑道,“岷江姥姥和红山娘娘,竟然都在此地。看来我们可以吃很久了! 陈实心中紧张万分,远远看去,只见这些拱州大官的身上脸上头上,竟然长着大大小小的蘑菇,浑然不是从前 的雍容与风流。 正在此时,拱州城中突然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陈实匆忙转头看去,但见畜立在城中,金身大佛脑后的那道顶天立地的蘑菇巨轮,此时正在崩塌! 那巨大的声响,正是蘑菇极乐世界倒塌发出的声响! 魔变,成了?“陈实瞪大眼睛 费天正等人顾不得抓住陈实,急忙也向拱州城看去,脸色阴晴不定。 蘑菇巨轮坍塌,表明金身大佛已经将“养分”吸收完毕魔种,彻底成长为魔! 天空中,照耀不休的金光也黯淡下来,!魔域的力量在逐渐消散。 魔域在消失! 武道正咳血,:狼狈不堪的飞身而起,来到费天正等人身边,急促道:"大人,那几个小子伙同岷江姥姥… “噗。 费天正一掌拍下,武道正的脑袋爆开,连元神也被他这一掌震碎,尸体从空中坠落下去。 费天正面色淡然,取出手帕擦去手上的血迹,道:“诸君,我们必须擦屁股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魔如梦 此次的魔变,处处透露着不合理 先是苦竹禅师从尸中生魔,然后是魔变的天数变短,如今魔变消失,只剩下金身大佛还坐镇在城中,顶着一个巨大的蘑菇头。 青衣乐师看向那尊金身大佛,露出忌惮之色 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招惹一尊成熟的魔, 魔种生根发芽,吸收掉一切养分。 魔已成。 城中,一个个散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这尊金身大佛身上目光热切。 一尊成熟的魔,对他们来说也是稀罕物件,值得收藏研究。 只是谁也没有提前出手 这时候出手,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遭到他人的围攻。 散人没有领袖没有首脑,只是一群抱着相同理念的人,善恶是非不重要,规矩也不重要,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因此散人之间也常有战斗发生 甚至,散人之间内斗,有所死伤的事情也常有发生! 现在,谁都不想成为被围攻的那个人。 尤其是要面对一尊魔和众散人的围攻, 地上散落的蘑菇巨轮已经彻底腐烂,化作黑水。 许许多多人的头骨堆积在一起,小山一般,从眼睛鼻孔嘴巴里还在汩汩流着黑水。 就在这时,突然那尊金身大佛的蘑菇头竟也有黑水流下滑过大佛的身躯。 接着,伞盖下一只只巨大的眼球滚落下来,跌落一地,滚得哪儿都是。 金身大佛的蘑菇头竟然也开始腐烂,崩溃坍塌! 青衣乐师猛地一拍茶桌,霍然起身,瞪大眼睛向金身大佛看去,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华黎夫人也来到窗边,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尊正在腐朽崩塌的大佛。 他们知道这尊大佛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但是忌惮于其他散人,不敢上前查看。 另一边,老叫花子、萧王孙等诸多散人也呆呆地看着这一暮,有些难以置信,但同样忌惮于其他散人。 突然,一只青羊仰着头,轻快的迈着蹄子,踩在街道的 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径自来到那尊金身大佛前。 青衣乐师紧紧握拳,踏前一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动手。 "五湖散人的坏种兄弟!"他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有些不悦,想起了当年被五湖散人欺辱的日子。 其他散人也认出这只青羊,各自面色不善 五湖散人四处作恶的时候,青羊和九尾狐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起出没在案发现场,不少散人都曾被他们教训过。 有时候还有另外两个恶人,刻碑人和养蜂人,也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有的散人活下来,记仇,但不敢动手 有的散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被哥五个打得一命鸣呼, 也有人称他们为恶霸五人组, "五湖散人虽说死了,但留下了四兄弟,都是极为不好对付的主儿。 青衣乐师低声道,“骚羊出现,其他三人应该也藏在附近吧?" 那只青羊来到金身大佛身边,突然人立起来,两只前蹄又腰,环视一周,笑道:“诸位,我不是散人,我没有你们的那些顾忌,我帮你们看看。你们不要打我! 藏在不远处的虬髯大汉紧张得握紧拳头,小声叫道小浪蹄子,你不要惹火! 青羊身躯一晃,变得越来越高大,站起来与金身大佛差不多高,探出利爪般的前蹄,在金身大佛檀中穴的破绽处轻轻捅了捅。 它不捅还好,一捅便惹了麻烦 青羊的爪子锋利,捅一下金身大佛身上便多出一个大窟隆! 青羊呆住,只见那尊金身大佛像是吹满了气的猪尿脬此刻被捅破,便往外喷出阵阵腐臭之气! 青羊连忙后退,不料金身大佛的伟岸身躯竟像是泄气的皮襄,逐渐干瘪下来! 这个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预料不到。 青衣乐师急忙从窗口飞出,一道青光伴随一声弦动,他的身形便出现在金身大佛身前。 与此同时,萧王孙、老叫花子也各自奔向金身大佛,待到他们来到跟前,却见四周的巷子里和街道上多出了十多个身影,或者熟悉,或者陌生,都是潜伏在拱州城中的散人。 有些存在比青衣乐师还要强大,不弱于巅峰时期的苦竹禅师,行走之时带来莫大的压迫感。 还有一个书生背着书箱,书箱里却坐着一个童子,老叫花子看到这童子,面色惊恐,悄悄后退一步, 众人来到金身大佛前,只见这尊大佛体内的腐臭之气已经跑了大半,臭气还在往外喷, 大佛已经摇摇晃晃,坐不住身形,蘑菇头也被风儿吹得四下乱倒。 他们顺着金身大佛胸前的破洞看去,只见这尊大佛的肉身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些白色透明的菌丝,而这些菌丝的走向,竟是直达地底! "我们被愚弄了!" 书箱里的童子面色一沉,猛地抬手,金身大佛的蘑菇头飞起,被生生拔掉。 他飞临大佛上方,从脖颈向下看去,但见大佛体内血肉全无,被菌丝当成养分,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苦竹禅师的人皮! 青衣乐师屈指一弹,铮的一声,一道琴音传出,金身大佛顿时被掀飞起来,只见金身大佛坐下的地方,到处都是菌丝,一根根菌丝连接着大地,扎入地底,形成一个菌丝通道! 这条通道直达地底深处,里面有风传来,呼呼作响,冒着丝丝凉意。 众人面色阴沉. 有风的话,就意味着有另一个出口! 地底的东西,早已从另一个出口逃脱! 青衣乐师挥了挥衣袖,一道琴声射入菌丝通道,接着地底传来琴音,音律悠扬,在地底穿行,很快便来到地下数里深浅! 那琴音化作宫商角徵羽各种音符,在地底数里深处飞速向远处冲去,来到十多里外,突然向上升起。 “咻! 远处,拱州城西,岷江边,突然一处地肺被澎湃的琴音冲开。 琴声婉转,只见一天女抚琴,飘荡在空中,飘然若仙。 青衣乐师散去法术,天女抚琴的异象也随之而散去。 众人面色都有些难看 华黎夫人眉飞色舞,向身旁的丁叮悄声道:“金身大佛并非魔的本体,其实也是魔的养分。这尊,愚弄了所有人,让人以为大佛才是它的本体,它却暗暗把大佛吸干,悄悄脱身。可笑我们这些散人自以为聪明绝顶,定能拿捏这尊魔,不料却是竹篮打水。 丁叮问道:“它的真身会跑到哪里去?一尊魔跑了出去只怕天下即将大乱了! 小丫头忧心忡忡,丝毫没有华黎夫人的兴奋劲儿 华黎夫人笑道:"这就不知了。这时候魔域散去,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识破它? 丁叮更加担心。 华黎夫人顶了顶她的肩头,笑道:“一个不成熟的魔而己,算不得什么。它若是成熟,还有些麻烦。但它急于脱身,并未彻底将这方圆百里化作魔域,也未曾彻底吸收魔域中的魔道,它不露出真身还好,若是显露真身肯定会被人掳了去。 她的声音不大,此刻四周却很是安静,所有散人都在听她的话语。 它被大报国寺镇压炼化了数千年,已经变聪明很多知道要避开天外真神的目光,知道人世间的险恶,也知道在成熟之前有着很多厉害的人物能对付自己。 华黎夫人悠然道,“它还不成熟,因此会行走在人世吸收人世间的魔性,让自己彻底成魔。这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修行。说不得,它也可以成为散人。 丁叮眨眨眼睛一个披着人类的皮囊,追求魔道,行走于人世的魔? 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禁遇想。 诸多散人纷纷散去,去追击那个尚未成熟的魔, 青羊则将苦竹禅师的皮表卷起来,扎成一捆,笑道:还可以炼宝。 丁叮好奇的看着这只羊,华黎夫人却很是警觉,,悄声道“离它远一点,他们几个兄弟都不是好人。 青羊见到她,将佛皮夹在腋下,笑道:“原来是弟妹,好些日子不见了。 华黎夫人被他臊得脸蛋通红,拂袖离去。 丁叮连忙跟上,心道:“夫人果然与陈公子的爷爷有一 腿。那么公子岂不是要叫夫人为小奶奶?对了,公子哪里去了? 青羊带着佛皮快速来到虬髯大汉身边,将佛皮交给他,道:“小亮,咱们算是得了最大的好处。这佛皮了不得可以炼成法宝。可惜少了头…婆婆呢? 虬髯大汉接过佛皮,道:“去寻小十了。 另一边陈实站在崐江姥姥的脑袋上,呼啸前行,直奔拱州城而去,喝道:“黑锅,能干扰这些强者的意识么? 黑锅回头看去,但见后方费巡抚严总督夏总兵等人御风追来,距离他们还有数里便催动法术, 它虽然可以影响神降境、炼虚境的修士的思维意识,但距离太远便无法干扰,数里距离,已经足以让费巡抚等人一道法术灭了他们! 正在此时,陈实远远看到岸边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无尘和尚,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俏生生站在无尘身旁 头上戴着青纱冠,恰恰可以遮挡住容貌。 无尘和尚单掌立在胸前,遥遥向陈实见礼。 陈实匆忙之中还礼,只见风儿吹过,掀动那少女面上的青纱。 陈实惊鸿一瞥,心神大震,如见天人,只觉心头怦怦乱跳:“世上怎么竟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儿? 那少女浅浅笑着,伸手擦了擦无尘和尚光亮的脑门,像是在擦拭上面的灰尘。 陈实收回目光,继续逃命, 无尘和尚也收回目光,面色肃然,道:“师叔,我们走吧 少女笑道:"既然你叫我师叔,那么你便不必死了。你师父叫苦竹,那么师叔我应该叫什么才好?我可不想苦哈哈的。 无尘和尚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她,道:“师叔,我是晚辈,岂能给师叔取名?折煞我了。 少女侧头想了想,道:“你们这群秃驴,天天在我面前诵念佛法,自己却满肚子的歪心眼儿。《金刚经》中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也罢,我便各取一字,与你们佛经反着来,叫做应如梦。 应如梦道:"走罢。免得被人追上来。有些家伙我可打不过。 无坐和尚在前面带路,1但实则是被这魔女胁迫,不敢不走。 至于走向何方,他也不知,但脑海中总有一个意识在影响自己,告诉他应该往哪儿走。 "无尘,适才那个少年是谁?”应如梦询问道。 "陈实,一个赶考的秀才。 无尘和尚不敢隐瞒,道,“他死在十年前,当年曾名满天下,五十省第一,得到真神赐下无上的先天道胎,有着孩秀才的称号。此次师父便是奔着他而来,稍加考验便打算让他做转世灵童。 他非常危险。 应如梦轻声道,"要远离他,他体内藏着令我也恐惧的东西。 无尘和尚微微一怔,回头望向陈实远去的身影,疑惑道“孩秀才非常危险? 应如梦道:"你师父,肯定被他体内的东西吃了。 无尘和尚瞪大眼睛。 他虽猜测出苦竹禅师是死在陈实等人之手,但不知陈实等人是怎么杀死苦竹的,没想到竟是被陈实吃掉的! 我适才警了一眼他身边的黑狗,那条狗与我对视,竟 试图扭曲我的意识。 应如梦轻声道,“我原本想拿下它,但不经意间看到了陈实体内的东西,深感恐惧。" 无坐和尚怔然,能让这尊未成年的魔也感觉到恐惧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呼 一道道法术带着毁天灭地的波动,自他们头顶飞过,直奔陈实而去! 接着费天正、夏初礼、严九龄等人的身影飞过。 其中一位大员警见应如梦和无坐二人,动了灭口的心思一道法术砸下来。 "这些蠢货,真该先把他们吸收掉! 应如梦信手一挥衣袖,那道法术消失无踪,她看向那沿 着岷江奔向陈实的法术狂潮,脸色微变,催促道,“此乃是非之地,我们快走!再不快点,就逃不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宿主死亡(月底求月票!) 岷江江面,岷江姥姥在水下穿梭,飞速游动,庞大的身躯甚至让江面抬高了丈余! 她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但在她后方,一道道法术追赶而来,比她的速度要快了数倍! 费天正等人决心灭口,首先要灭掉的,便是岷江姥姥、红山娘娘这等“干娘”,再灭掉漕老会、红山堂的一切帮众,还拱州一个天下太平,他们便可以高枕无忧。 他们是神降境炼虚境的强者,神通广大,一道法术可以直击百里之外,威力惊人,灭掉岷江姥姥这样的存在,也不过是拂袖之间的事情。 陈实站在岷江姥姥的脑袋上,回头看去,但见熊熊火焰遮挡住他所有视线,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大火袭来。 而在那火焰下,水面竟开始飞速蒸发。 古怪的是江水并不沸腾,而是直接蒸发。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我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道遮挡住陈实视野的大火,只是蒋守清蒋副总兵的法术,琼台三变中的祝融变,幻化出的祝融的衣角。 真正的法术极为庞大,以陈实的视角,无法看到全貌。 而在祝融变之后,还有其他十多种法术,威力比祝融变只强不弱! 只是祝融变的速度最快,最先来到岷江姥姥身后。 眼看祝融变便要将他们淹没,突然狗子冲着前方汪汪叫唤,陈实急忙向前看去,但见沙婆婆站在前方的江面上,手中提着个竹篮子。 陈实记得这个篮子,沙婆婆平日里养鸡,鸡下蛋的话就把鸡蛋放在篮子里。 待到鸡蛋堆满篮子,小老太婆便会挎着篮子去最近的桥湾镇集市上卖鸡蛋。 一篮子鸡蛋,可以换几十文钱。 这是沙婆婆招魂之外为数不多的额外收入。 陈实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他曾经住在沙婆婆家,吃得沙婆婆揭不开锅,当然鸡蛋也没少吃,一度被沙婆婆视作讨债的“孽子”。 那小老太婆远远便将手中的竹篮抛起,口中念念有词,竹篮旋转着向他们飞来,越来越大,很快越过陈实、岷江姥姥等人,迎上后方滚滚而来的拱州大员的法术! “咻咻咻!” 一道道神通被收入竹篮中,震得竹篮忽大忽小,待到最后一道法术落入篮中,竹篮飞速旋转,越来越小,回到沙婆婆的肘弯处。 “各位大人火气这么大,一定没少熬夜吧?可否给老身个薄面?” 沙婆婆看着飞来的费天正等人,手中竹篮在江水中轻轻一荡,便见江水腾空,水势在空中形成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八种卦象。 长短不一的卦象巨大无比,徐徐转动,自江面铺开。 费天正等人正要穿过去,却见前方卦象陡变。 费天正穿过的是坎卦,刚刚穿过这一卦象,便见四周洪水滔天,铺盖天地般压下。 他抬手硬撼洪水,闷哼一声,那大洪水比山川还要沉重,以他的实力,竟无法对抗! 费天正索性不去对抗,肉身横渡大洪水,真气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滔滔水势顿时将他淹没。 他在激流中冲锋,然而这洪流无穷无尽,不知上下左右。 夏初礼进入的是巽卦,眼见黑风扑面而来,像是时空长了黑毛一般,吹得他险些骨肉消融,急忙祭起元神,却连人带元神被吹得连翻带滚,稳不住身形。 严九龄进入的震卦,刚入卦中,却见天地陡变,天空中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如雨般劈落下来。 他硬顶着几道雷霆,却险些被劈翻,心中一惊,急忙抓起一面万魂幡,将此幡祭起! 此幡只有一人高,旗杆也不长,幡面三角形,下面挂着六条白色布带。 幡的上方是牛角,象征着幽冥的牛首怪物土伯,幡面纹理复杂,绣着一道九曲黄泉蜿蜒而下,黄泉每一道弯处皆有一座宫殿,代表的是十殿阎罗。 第十殿则在黄泉的最底层。 此幡摇动,无数巨大的骷髅头出现在幡后,每一颗骷髅头大约五尺,浑身是血,带着滔滔怨气形成的法力。 严九龄用力挥动万魂幡,呼啦啦无数血骷髅头随着万魂幡而动,向前飞出,喷出一道道幽冥魔火,将震卦烧穿! 一声冷笑传来,费天正也挥舞一面万魂幡,杀出坎卦,冷笑道:“身家性命,岂有薄面?” 另一边,夏初礼也祭起一面万魂幡,杀出巽卦,还有张巡按也祭起一面万魂幡,杀出乾卦。 四人各自挥动万魂幡,将沙婆婆的八卦阵震破,张、徐、蒋、翟等大员身形显现出来。 沙婆婆心头一突,这些人的修为虽然不如她,但人数太多,而且这四面万魂幡不好对付。 拱州疏于治理,这些年死者众多,怨气极大,导致很多人死后没有归阴间,直接被收入万魂幡中。 万魂幡里的厉鬼越来越多,后来便相互吞噬,以至于万魂幡的威力越来越强,再加上诸位大员日夜祭炼,此幡的威力已经达到重器的水准,当然,比羊角天灵灯还是逊色良多。 “老太婆多管闲事!杨大人,你们先走,我们收拾她!” 费天正一声令下,都指挥使杨归、提学官徐铭等人立刻飞身而出,越过沙婆婆,向远处的陈实等人扑去。 沙婆婆试图挡下众人,刚刚移动身形,便见一面面万魂幡祭起,四面万魂幡在空中飘荡,阴魂之力强大无匹! 沙婆婆动怒:“老身便是修炼魂魄的,在我面前动万魂幡,便是班门弄斧!” 她叱咤一声,元神飞出,化作帝女,猛然抬脚在水面上重重践踏,顿时无数死在江水中的尸骨从水底浮现出来,累累白骨在江面上形成一座白骨祭坛。 一条青石路铺开,江面陡变,连通阴间。 这条大江到了阴间,便是忘川河的一部分,沙婆婆身前的河面是阴间,身后的河面是阳间。 小老太婆一脚踏阴间,一脚踏阳间,借来阴间的力量,实力暴涨! 她轻易不愿踏足阴间,因为仇家太多,她干涉生死,早就得罪了不知多少阴差和阴间鬼神,被他们惦记着,只要脚踏阴间,便会引来阴差和鬼神的追杀。 此刻担心陈实安危,她也顾不得许多。 费天正、夏初礼等人被拉入阴间,脸色顿变,只见四人身上血肉全无,化作一具白骨。 “我们被老太婆拉入阴间!” 四人心中虽然慌乱,但还是各自催动万魂幡,突然幡中无数血骷髅法力,被沙婆婆探手一抓,撕扯过去。 那老太婆的元神仿佛阴间的女帝,万魂幡也无法与之抗衡! 就在此时,岷江江面上一道道灯光向这边照来,却是附近的阴差觉察到仇家再度踏入阴间,向这边赶来。 沙婆婆破开四面万魂幡围攻,篮子飞出,砸翻费天正,一脚踹在夏初礼心窝,指尖一点,在张巡按的心口种下一朵火莲花,身形旋转半周,手中多出一盏羊角天灵灯。 站在羊背的小人儿睁开眼睛,天灵盖冒出的火焰顿时暴涨,一道泛着阴气的灯光射出,咻的一声照在严九龄的身上。 严九龄的元神被灯光击中,破体而出,倒飞而去,顷刻间被打出数百里! 沙婆婆收回踏出的右脚,青石路哗啦啦向后收回,阴间,忘川河,驱船赶来的阴差,统统消失不见。 小老太婆一手提灯,一手提篮,纵身跃起,破空而去。 费天正等四人被留在阴间忘川河上,心中惊骇万分,想要追击沙婆婆,却无从追起。 严九龄急忙召回元神,元神飞速向这边飞来。 但阴间的阴风一吹,他的元神只觉冷飕飕,不禁连打几个冷战,顷刻间元神修为被削去了一成之多。 “我们被困在阴间了!”费天正面色阴沉道。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股阴气扑面而来,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你们阳寿未尽,何故乱闯?回去!” 那股阴气扑到他们身上,四人各自翻滚着向后跌去,根本挡不住。 待到四人站稳身形,却见四周一片光明,浑然不似阴间景象,竟是又回到了阳间! 他们又恢复血肉之躯,惊魂甫定,急忙向陈实等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时,四人突然察觉到一道灯光从幽暗中照在他们的魂魄上,将他们三魂七魄照得通明。 “还差半个时辰。” 阴间,那阴恻恻的声音在忘川河上空回荡,“我会来接引你们……” 岷江姥姥载着陈实一路疾驰,冲入拱州城,后方都指挥使杨归,提学官徐铭等九位大员气势汹汹杀来,众人追入城中,突然一只肉红色的大兔子纵跃如飞,向江边赶去,打算救援陈实等人。 镇守太监岑学富见状,立刻飞身而起,半道截击那只雄壮兔子。 他修为强横,抬手便将雄壮兔子打落下来。 两人落地,旁边数十步便是岷江,岑太监挡住那雄壮兔子奔向岷江的道路,压着嗓音喝道:“玉天城,给我停下!” 雄壮兔子连忙停步,惊疑不定:“岑大人认得我?” “你化成灰咱家都认得你!” 岑太监将他拉到一边,飞速道:“如今各位大人要清场了,留下对抗魔变的美名。你和红山堂是他们的污点,一定要铲除,咱家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赶紧走!有多远走多远,再也别回拱州!” 那雄壮兔子正是玉天城,闻言摇头道:“多谢岑大人,但我不能走!我得带着我的兄弟一起走!还有红山娘娘,我也要带走!” 岑太监一脚将他踹翻,怒道:“你他娘的,这会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咱家不会讲交情,该痛下杀手还是会痛下杀手!” 他骂骂咧咧,飞身而去,咬牙道:“我若是不和他们同流合污,我也得死!别跟过来!” 玉天城翻身而起,冲出废墟,奋力追上前去。 眼看杨都指挥使等人便要追上岷江婆婆,突然青羊从斜刺里杀出,撞在马为功身上,将马大人撞得连翻带滚,砸入江岸另一边的民居中,掀起一片尘土和碎砖烂瓦。 青羊人立起来,身形如风,挥爪攻向崔永志、顾平安等人,众人喝道:“合力拿下这头羊!” 青羊杀得兴起,头顶一对长角飞出,如同两口弯刀,旋转飞舞,向九人连连斩下! 而另一边,虬髯大汉从江面走来,身后的虚空中现出九道通天的狐尾,微微摇晃,将岷江前后斩断,形成一道天堑,护住岷江姥姥、红山娘娘等人。 沙婆婆也在此时追来,见状舒了口气,笑道:“总算来得及时!” 她话音刚落,突然看到虬髯大汉背后,惊声道:“小亮,小十哪里去了?” 虬髯大汉笑道:“就在那条黑鲤龙的背上……” 他转头看去,不由骇然,只见岷江姥姥背上只有红山娘娘、黑锅、李天青,陈实不见了踪影! 虬髯大汉额头冷汗滚滚:“明明刚才还在的!” 他只是一转眼,陈实便不见了踪迹! 沙婆婆抬脚重重一顿,手掐剑指,一指点出,喝道:“追魂!” 空中一道青烟有如利箭射出,追踪陈实的魂魄而去! 沙婆婆飞身跟上那道青烟,喝道:“青羊,你来挡住他们!小亮,你跟我来!能在你眼皮底下抢人,还能瞒过你,我未必能对付得来!” 青羊笑道:“交给我,你放心便是!” 他话音未落,费天正等四人带着四面万魂幡追到这里。 青羊心头一跳:“老太婆好像给了我一个得拼命的事情……” 他怒吼一声,现出真身,山峦般庞大的巨羊一身疙瘩肉,人立起来,目射白光,鼻喷金火,屹立在岷江中,江水刚没过羊蹄。 “来啊!跟你青爷爷干一场!” 他冲向十三位大员。 沙婆婆和胡小亮一前一后,飞速追踪那道烟气,只见烟气在拱州城内转来转去,七拐八绕,显然掳走陈实的那人在城中也在东躲西藏,避开他们。 “掳走小十的,到底是谁?” 突然,剑鸣声传来,伯劳、细腰二剑,追上二人,胡小亮正欲打落两剑,沙婆婆摇头道:“是萧王孙,没有恶意。” 虬髯大汉胡小亮看去,只见萧王孙内锦衣外紫袍,头戴紫金冠,纵跃如飞,也在跟着他们。 萧王孙与陈实之间也颇有渊源,此刻见到陈实遇难,立刻前来搭救。 正在此时,前方的青烟突然顿住,接着啪的一声消散。 沙婆婆停下身形,僵在当场。 虬髯大汉催促道:“婆婆,快追啊!” 沙婆婆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喃喃道:“死、死……小十死了!” 老叫花子带着陈实在城中飞速遁逃,适才便是他悄然出手,竹杖一点,便将陈实掳去,不料沙婆婆的反应太快,让他来不及脱身。 “孩秀才,老太婆追得这么急,肯定是锁定了你的魂魄。老叫花子可不想被他们追上。” 老叫花子呵呵一笑,突然一指点在陈实的额头上,笑道,“所以,你还是死了罢。” 陈实正欲说话,突然眼前一黑,仰面倒下。 老叫花子法力涌出,将他立起,道:“我要的只是你这水火荡炼的尸解仙尸身,不是你的魂魄。只有陈寅都才在乎他孙子的生死,我才不会在乎。” 这时,气绝身亡的陈实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奇异的望着他。 老叫花子怔住,疑惑道:“我这一指,就算是斩三尸的阳神高手,不死也残。为何没能点死你?” 他正欲再度动手,只见“陈实”笑了起来。 “宿主死了?” “宿主?”老叫花子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陈实”舒展了一下身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么说来,这具身躯……再也困不住我了?!” 老叫花子正欲说话,突然脖子已经被“陈实”扣住。 “咔嚓!” 他脖子折断,脑袋歪在一边! “每次我要出来!那个老东西,都要将我打回去!这次我看谁敢——” “陈实”仰天怒吼,周身魔气向外喷涌而出,顷刻间天幕陡然黑暗下来,方圆百里,化作魔域! ——兄弟们,八月月底啦,为大道之上求月票!!有月票的兄弟,投张月票!!!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打爆拱州(月底求月票!) 沙婆婆、萧王孙和虬髯大汉三人仰头,但见适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变得漆黑,昏暗不明 城中只剩下一个个拱州大员和散人、修士的元神,或者神龛神胎金丹元婴散发的神光。还有一道道法术进发出的光芒,时不时也照亮昏暗的天空。 沙婆婆眼角剧烈跳动一下,喃喃道:"你们是否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入侵你们的道心,扭曲你们的视野 “没有啊。 虬髯大汉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萧王孙,有一种捕食的欲望 这种欲望,他压抑已久,自从修炼有成之后,他便没有过血食,如今这种欲望却被唤醒。 "婆婆,我有兽性了!“虬大汉惊叫道, 沙婆婆立刻转身向岷江奔去,飞速道:“小十已死,魂魄已经落入阴间!他肉身中有东西出来了,魔性扰乱他人道心!黑锅!快去找黑锅! 萧王孙快步跟上他,心中纳闷:“找黑锅?是找人背黑锅的意思么? 他随即醒悟,婆婆想来说的是陈实家的那条总是笑眯眯的大黑狗。 他曾在陈实家养伤一段时日,经常可以看到这条大黑狗狗狗祟祟的,明明很奇怪,却让人感觉很正常的样子, “找黑锅做什么?" 他跟上沙婆婆和虬髫大汉,心中纳闷。 他们来到岷江附近,虬大汉远远看到红山堂的玉堂主立刻双眼充血,眼睛变得血红,猛然间现出天狐真身嘤嘤叫着向玉天城扑去,叫道:“兔子!我要吃兔子 玉天城正在保护红山娘娘、岷江姥姥等人撤退,见到他扑过来,撒腿就跑,纵跃如飞。 虬髯大汉在后面穷追不舍 萧王孙心中一惊:"他被魔性引发了兽性!" 前方沙婆婆声音传来:“不用理会他!先找到黑锅! 如今李天青和黑锅都不在崐江姥姥的头顶,不知何处去了. 萧王孙快步跟上,道:“婆婆为何不用追魂类的法术寻找黑锅? "我的追魂类的法术,锁定不了这条狗。 沙婆婆飞速张望,道,“它血脉奇特,不是一条普通的狗,血脉中有些力量苏醒了,屏蔽了我的法术!小丫头黑锅在何处? 红山娘娘闻言,指向江面的另一边。 沙婆婆立刻跨江追赶, 崐江江面上,青羊还在与十三拱州大员拼命,众人无形之中都被魔性影响,出手再无顾忌, 青羊现出真身,两只羊角时而在手,时而飞出,在手便如两把十多丈长短的弯刀,大开大合,无坚不。飞出便似回旋镖,忽来忽去,笼罩范围极广,所问披靡! 但他修为再高,肉身再强,面对十三位拱州大员也有些独木难支。 这些大员最为危险的便是四面万魂幡,万魂摇动,即便是他也会被击飞! 沙婆婆落到岷江的另一边,飞速警了一眼,发现青羊没有什么大碍,短时间内不至于被十三位拱州大员打死,心道:“寻到黑锅要紧! 她一口气吹出,严九龄突然只觉烈火灼心,心脏处竟然浮现出一朵火莲花,能能燃烧! 伴随着沙婆婆这一口气,火势越吹越旺,竟似要将他的心脏烧成灰烬! 严九龄正在对青羊痛下杀手,突然心脏剧痛,想起那个小老太婆将他们拉入阴间时,他们变成了白骨状态,那小老太婆在他的心窝处种下了一朵火莲。 之后阴差把他们打回阳间,肉身恢复,火莲花一直没有异动。 他本以为火莲花已经消失,没想到在这时候发作, 一招神通就想杀我?做梦! 他的元神回归,元神双手插入体内,护住心脏,抵抗红莲业火。 但适才火莲花那番灼烧,还是将他重创。 严九龄只觉自己稍微调动气血,心脏便要爆开,当即咬紧牙关,退出战场,来到岸上,调动自己的法力,全力压制住火莲花。 “你的心脏很有趣。 一声轻笑传来,严九龄回头看去,微微一怔:“又是这个不要命的小秀才!" 向他走来的正是“陈实”,在严九龄眼中,就是个惹祸精若非此人,红山堂和天姥会的矛盾也不会爆发,若非此人,红山娘娘和岷江姥姥早就死了! 这个秀才居然还敢大模大样的走过来,当真是书读得少不知道死字有几个笔画么?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陈实”已经来到他的身边,手中捏着个心脏,心脏的下面正是一朵火莲花。 严九龄呆了朵,低头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他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正在滴血,心脏却不翼而飞。 “陈实"笑道:“业火红莲,不错的神通。阳间居然还有人能在魂魄上有着如此惊人的造诣。 "还我心脏! 严九龄大叫一声,伸手向他手中的心脏抓去。 “陈实"面带玩味笑容,手中的心脏突然在火莲花中烧成灰,犹自保持着心脏的状态。 "还你。 他将烧成灰的心脏塞回严九龄的心房 严九龄大口咳血,自知性命已绝,猛然挥动万魂幡,但见万魂用处,化作血骷髅,乌泱泱布满天空,向“陈实”扑去! "陈实”双眼放光,突然张口,嘴巴顿时变得无比庞大下巴顶着地面,两边腮帮一边顶在街道旁边的房子上将房子挤得咯吱作响,另一边则挤到江面上。 他上唇来到十多丈的高处,张口一吸,但见万魂幡那上万只血骷髅被他一口气吸入口中,便是吃糖豆也没有这般爽利! “咔嚓!t "陈实“闭上嘴巴,脑袋恢复正常大小。 严九龄拄着万魂幡,万魂幡威力尽消,里面一个强大的冤魂也没有,全都被眼前这个少年吃得一干二净! 这件镇守拱州城的重宝,就这样变成白板一块! 他眼前一黑,肉身死亡,元神中的精气开始消散,同时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牵引,落入阴间。 阴间中,适才送他们返回阳间的那个阴差提着一盏铜灯灯光照耀而来,接引他的魂魄, 就在此时突然一条长长的舌头甩入阴间,唰地一声将严九龄的元神缠绕。 严九龄惊恐欲绝,叫道:“救我! “唰! 那长舌将他的元神拉回阳间,阴差见状,也是勃然大怒"胆敢破坏阴阳两界的规矩,好大胆子!" 他一道灯光照去,洞彻阳间的景象,只见“陈实“张开血岔大口,将严九龄的元神一口吞下! 灯光照来,要救下严九龄,不料“陈实"踏前一步,脑袋向前探出,两只眼睛目射魔光,与他灯光对照,忘川河 上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小船被震得倒飞十多里, 阴差衣袍飘扬,长发飞舞,显露出如同马脸的古怪容貌 “魔神! 马面阴差惊疑不定。 “阳间有在逃魔神!早知道,就不把这些家伙赶回阳间了!遵守规矩,反而会破坏规矩! “陈实”吞下严九龄元神,凶性大发,张开大口,用力一吸,费天正等人手中的万魂幡竟稳不住,一个个血骷髅从幡中呼啦啦飞出,向他口中落去! 江面上,十二位大员和青羊也是立脚不住,只觉元神被一股诡异莫测的力量吸住,拉着他们向岸边而去! "呼—— 三面万魂幡在短短片刻便被吸走所有冤魂,原本魔气森森的幡面,此刻变得说不出的清爽! 拱州官府祭炼了不知多少年,才炼就这几面万魂幡,竟全被废去,威力荡然无存! 众人面色惊恐,竭力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元神,青羊原本在和他们拼命,此刻也顾不得拼命,拼死将元神锁在肉身中,艰难无比的迈开脚步,对抗吸力,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修为要比费天正、夏初礼等人高很多,否则也不可能与这些拱州大员对抗这么久,但依日觉得每走出一步都艰难万分,便像是背着泰山前行! 突然修为最弱的茶马使顾平安再也稳不住身形,身不由己飞起,向“陈实"飞去! 他惊恐欲绝,飞临“陈实"身前,咬牙催动法术,引动雷霆向“陈实"轰下! “陈实”挨了几招法术,浑不在意,笑道:“我不吃血肉。 他屈指一弹,顾平安周身衣衫爆开,血肉剥离,只剩下白骨和元神。 "陈实”摆了摆手,白骨也自飞去,只剩下元神,于是张开大口,长舌甩出。 忘川河上,阴差又自灯光照来,洞照在“陈实”,抢夺顾平安的元神。 这次打了“陈实"一个措手不及,那道灯光竟然将顾平安的元神抢了去,接引到阴间! "陈实“面相凶狠,叫道:“若非我好不容易逃出阴间,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凶性大发,翻身跃起,,落在巡抚费天正身后,手如利爪,插入费天正脑袋里,嗤的一声,将他的元神从皮肉之中拉出,塞入口中! 费天正瞪大双眼,双手做出击状,然而身体却僵在原地 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呼吸也还在,但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空壳。 "陈实”脚步跨出,身形在江面旋转,咔嚓一声插入夏初礼的心脏,将他的元神连同心脏一起拉出身体! 张巡按、杨都指挥使等人奋力催动法术,祭起法宝,试图反抗,但一个个立不住身形,要么被拉到“陈实"身边一招击杀,吃掉元神,要么被陈实接近,吃掉元神! 顷刻间,江面上“陈实"身形闪动,!鬼魅一般,接着便是十二位大员的尸体相继跌落水中! 镇守太监岑学富试图逃脱,也没能逃出厄运,被陈实一把抓住,吞了元神。 江面一片安静。 一双双目光落在江中站在那里的“陈实"身上,红山娘娘和岷江姥姥站在黑鲤龙的龙头上,惊恐的看着这一暮 "真是好东西,好东西! 江岸传来拍手声,只听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赞道五湖散人真是不坏啊,难怪能在散人中称雄这么多年无人胆敢招惹。他在他孙儿体内,放着了不起的东西 一个书生背着书箱,书箱坐着一个童子,书生走来,那童子拍着手,连连称赞,笑道:“一尊成熟的魔。五湖散人从哪里弄出来的?又是怎么放在尸解仙的体内的? “陈实"转过身,面向他,舔了舔嘴唇,笑道:“小东西你来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小东西? 那童子咯咯笑出声来,声音尖锐,“五湖散人都不敢叫 我天阳童子小东西,你敢叫我小东西! 他突然从书箱中跃出,流光一般,扑向“陈实"! 他的修为雄浑无比,已经修炼到元神还虚的境地,只差一步便是大乘! 大乘这个境界,举世少有,不是轻易可以踏足, 但能修炼到元神还虚,也是极为了不起。 元神还虚,指的是元神化作虚空大境,心神俱化,法身俱忘,入定九年。 南宋有道之士李道纯说:“九年一定。"说的就是入定九,年,炼成元神还虚,修成虚空大境。 大明初年,有道之士张三丰说:“百年踏破虚空,与太虚同体。 炼就虚空大境后,踏破虚空,便至大乘 若是九年无法炼成虚空大境,或者无法踏破虚空,还有百年之机,用百年时间来踏破虚空,才有缘进入大乘境众 但大部分还虚境修士,皆是被困在这一境界中。大部分人修炼到这一境界,少说有五六十岁,九年无法突破的话,往往无法再活百年,自然而然就死掉了, 天阳童子却是个异数,还是个童子,便已经修炼到元神还虚的境界。就算九年无法突破,他再活百年想来也可以办到。 两人甫一碰撞,天阳童子脸色顿变,倒飞而去,嘭嘭连续撞穿一栋栋房屋,穿过一个个街道,轰隆一声砸在拱州城墙上,嵌入厚重的墙壁之中! 眼中露出骇然之色,睁开眼睛看去,但见他嘴角溢血,周“陈实”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度清晰时便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小童子,你活了三世! “陈实"探手向他抓来,笑道,“让我看看你这三世都是什么人!" 他手掌抓下,天阳童子只觉一身精气神不受控制,“陈实"竟沿着他的魂魄,回溯他的三生! “唰!。 他的三世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映照在空中。 天阳童子面色苍白,他有秘法,一次又一次转世,才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原本以为无人能识破自己的跟脚,没想到竟在这一刻暴露! 就在此时,突然琴音响起,青衣乐师屹立在空中,青衣飘荡,居高临下拨动琴弦,道道音律化作天女飘飘荡荡从天而降,将“陈实”包围! "法术都练不明白,你还玩琴? “陈实”一掌拍出,青衣乐师连翻带滚,砸向空中! 天阳童子高声叫道:“城中所有散人听着,周魔神厉害倘若大家各自为战,只会送命!一起出手!" 他话音刚落,空中一道道身影闪动,出现“陈实”四周。 街道上,还不断有散人迈步走出。 "十年离散如一梦,再聚街头斩魔雄! 一个紫衣秀士哈哈大笑,朗声道,“在下道千秋,十年前一别,今日再会,不曾想要一起出手斩魔! 他话音未落,“陈实"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扇在他的脸上道千秋来不及躲闪,承受这一巴掌,被扇得脖子扭曲身形旋转,陀螺股飞飞出,砸在数里之外! "杀我便杀我,念什么诗? "陈实”啐了一口,“狗屁不通!. 四千五百字大章,月底啦,兄弟们翻翻账号还有没月票。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间营救(月底求票) 拱州城外,沿江东去百里之处,有一个镇子建在岷江左岸的桂山上,叫做桂山镇 这日,一个年轻和尚徒步走来,身边跟着个身姿婀娜曼妙的少女,脸上蒙着面纱,姣好的面庞若隐若现,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突然,拱州方向传来宏大的响声,无尘和尚急忙回头看去,不由目瞪口呆,只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天幕自拱州城中冉冉升起,向外铺开,将四周半径百里之地,悉数笼罩! "果然有蠢蛋,动了陈实。 未成年魔女应如梦吃吃笑道,"幸好我们走得快,否则 被他体内的魔察觉到我的气味,只怕便会寻过来,把我吃掉。 无尘和尚吃惊道:“陈实体内有魔? 应如梦道:“我看了一眼,黑压压一片,黑暗中有几百只眼睛盯着我。出来的这个,应该是最弱的一个,越往里面,便越是强大。 无尘和尚凛然。 魔域之中,漆黑一片,只有拱州城内还有亮光,那是诸多高手的元神、神龛、神胎,以及法术散发出的光亮。 天阳童子,青衣乐师,道千秋,三位散人便各自负创让城中所有散人都是心中凛然。 此时空中有十散人,地上有十二散人,计二十二人。 散人集会就在最近几日,因此很多前往公山岭的散人,在集会开始之前,都会在拱州落脚。 也有些散人会先一步到达横公山,寻朋访友 他们各自在不同的领域都有惊人的建树,并且以自己的成就为傲,比如青衣乐师擅长音律,视音律为珍宝,比性命还重要, "陈实"羞辱他连法术都练不明白,玩琴虚度光阴,将他气得半死。 紫衣修士道千秋自以为学问高深,“陈实"却说他的诗狗屁不通。 天阳童子自以为无人能抓住他的跟脚,以孩童之龄,修炼到还虚境,问鼎大乘,却被"陈实"揪出来三世的过往前世和前前世的经历走马灯一般放出来,丢尽颜面, 散人们往往很是执着,热衷于探索西牛新洲的秘密,钻研各种道法神通,因为有执念,所以成就斐然。 聪明人总是心高气傲,性格上有着各种不足,“陈实”这只魔,仿佛能清晰的觉察到他们道心的弱点,加以攻击 让他们道心受损,心浮气躁。 "陈实"目光扫向这些散人,不以为意,笑道:“刚刚出世便能遇到你们,真是三生有幸。 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下一刻出现在韩公望身前,探手一抓一拉,韩公望的元神震动,竟然被他拉出身体! "陈实"张开大口,便要将韩公望送入口中,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陈实”的脑袋突然变得比身体大了许多倍,别说吞下韩公望的元神,就算把他们统统吞下也不过一口的事情。 韩公望冷笑一声,虚空生雷,无数雷霆自周身衍生,旋转着向外绽放,顷刻数亩大小,扫在“陈实"身上 那需霆是阴雷,正常的雷霆叫做阳雷,,蕴藏着无坚不摧的阳气,善破一切阴邪之物。 而阴雷则是阴间雷霆,蕴藏至阴之气,摧毁阳气如摧枯 拉朽,一道雷霆便可损人性命,削人修为。 正常修士修行,都是将体内的阴气炼得越少越好,金丹元婴、元神,莫不如此。待到元神修成纯阳,便不惧天雷的九阳正气,渡劫时也会轻松许多。 但若是被阴雷击中,千辛万苦淬炼的纯阳之体顿时被破修为被削,可谓阴损无比。 韩公望便是在阴雷上有着过人的造诣,阴雷过处,打的"陈实"里酥外麻,说不出的舒坦。 他将韩公望的元神送入口中,韩公望修为强横,已经斩了三尸神,修成元神纯阳,立刻元神变得无比庞大,双手撑住“陈实”上牙壳,双脚撑住“陈实”下牙壳,试图让他无法吞咽自己。 其他散人的攻击已然来到跟前,青衣乐师的音律有如无形之刃,切在“陈实"后心,发出噗噗的声响,将他衣衫切开,皮肤却只露出几道雪白的痕迹,并未破皮。 天阳童子掌力涌来,“陈实”抬手抵挡,天阳童子再度倒飞而去。 陈实"舌头卷住韩公望,用力往肚子里拽去,上下牙壳用力压下,同时翻手一印盖落,与曹道人硬拼一记,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曹道人暴喝,元神屹立在身后,形成虚空大境,虚空大境中有道门的洞天,日月并行,山川秀丽,最色如画 所谓虚空大境,在道门日洞天,在佛门,日极乐世界 修炼到这一步的修士,已经与神仙等同,元神还虚,炼就虚空大境,形成洞天福地,或者造灵山登极乐。 曹道人乃还虚境的存在,虽然没能九年踏破虚空进入大乘境,但功力深厚至极,比天阳童子还要雄浑很多,第一掌被陈实接下,立刻踏前一步,第二掌翻起,落下! 他的虚空大境中道光大放,整个洞天福地的力量皆被调动,一击落下,便相当于一个小世界的力量压下来! “陈实"再接这一击,身躯大震,再度后退一步, 曹道人喝声如雷,再进一步,又是一掌翻起,落下! "陈实”接下第三掌,再退一步,终于将韩公望的元神拉入腹中,赞道:"你把自己炼得很是劲道。 曹道人大口吐血,气息委顿下来 他三招未能伤到“陈实”分堂,自己却被震伤。 "他吃了韩公望!"道千秋惊声道, "陈实"一指点去,曹道人抬手接下这一指,身躯大震周身魔气喷涌,如同泄气一般,被“陈实”的魔气灌入体内,将他元神打出肉身 "陈实”口中长舌甩出,卷住曹道人的元神,准备将他也一并吞下。 昌平公端坐在空中,"雪白的长髯飞舞,在空中抖动,化 作一条条白色的蛟龙,呼啸而至,将“陈实"团团缠绕只露出脑袋。 “陈实”努力缩舌头,试图把曹道人的元神拉入口中,曹道人的元神四肢撑住他的鼻子和下巴,努力不被拉入口中。 昌平公呵呵一笑,目射两道金光,斩向“陈实"露在外面的脑袋,笑道:“曹道友勿慌,看我斩他。 这两道金光乃是唐金之气,无坚不摧,在“陈实”脖颈处绕了三匝,陈实脖子见血,脑袋却没掉下来,不禁面露凶光,双眼射出两道魔光向昌平公照去 他左眼瞳向右看,右眼瞳向左看,两道魔光交又而过嗤的一声,昌平公白发苍苍的脑袋从脖颈飞起! 这位老者实力强横,依旧未死,无头之躯立刻飞身而起追上头颅,双手抱头,叫道:“好厉害! "陈实”眼中两道魔光,将他的白胡须所化的白色蛟龙悉 数斩断,用力一挣,将缠绕在身上的白蛟龙震断,陡然脱身,直奔昌平公而去,叫道:“看你多久死! 昌平公抱头狂奔,曹道人元神还趴在“陈实”脸上,八爪鱼一般,努力对抗“陈实"舌头的拉扯。 "曹道人坚持住! 袁山散人杀至,抬手指天,天空中万雷奔腾,沿着他的指力呼啸而下,劈在“陈实”身上。 "陈实”被劈得打了个趔趄,闪身来到袁山散人身边,身形旋转,右腿重重扫在这位散人的脖颈处。 袁山散人风车般被扫飞出去,人在半空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陈实"已然追上他,提起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 两人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在拱州城外。 众散人急忙奔行如飞,飞速赶至,凤非花祭起一根金针 闪电般来到“陈实”后心。 那金针非凡物,乃她游历天下时,路过一个村庄。那村庄发生一件邪异之事,村里有一口井,并中突然涌出金水,无论何人靠近,都粉身碎骨。她坐在井边,提炼井中金气,待金气尽去,并中出现一根金灿灿的柱子 凤非花知道此物乃史前之宝,今日显现,定与自己有缘于是炼金柱为针。 自这口金针炼成以来,无论什么法术,什么宝物,哪怕是大报国寺的金身,也会被轻易破去! 最终破了传说,曾有人借她这口金针与苦竹禅师对决,苦竹禅师的大轮明王金光咒,可见厉害, 金针来到“陈实"身后,“陈实"看也未看,右手食指中指向身后夹去,竟然在金针入体的一瞬,将金针夹住! 凤非花面色涨红,奋力催动此针,然而“陈实”的手纹丝不动。 非花,我来助你! 另一位散人柳三通衣衫飘荡,落在凤非花身边,与她合力催动金针。 "我也来相助! 第三位散人,栾浩之赶至,三人并肩,各掐剑指,身后元神巍峨屹立,广大无边,神光冲霄照亮黑暗,齐齐催动这口金针。 金针的针尖,压在“陈实”后心,险些刺入肌肤。 庞大的力量竟然将“陈实”的身体压得不断向前滑去,立不住身形! 昌平公、袁山散人、天阳童子、青衣乐师等诸多散人立刻分抄左右上下,也有从后方抄来,各自法术进发,向“陈实"杀至! 而曹道人的元神,还趴在“陈实"的脸上,努力对抗他的 舌头。 “陈实"突然翻身跃起,胳膊扭曲旋转了一周,按照正常人来说,胳膊旋转出这个角度,早就断成好几节,但他却偏偏无碍。 金针刺出,顿时落空。 待到金针再度飞回,,“陈实"屈指一弹,叮的一声,金针偏向,呼啸而去。 "这怎么打?" 凤非花、栾浩之和柳三通三位散人见此一幕,心生绝望 连金针都能躲过去,躲不过去便一指弹飞,根本没法子击中他! 打不中他,只怕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只怕唯有大乘境的几个老怪物出手,才能降服此魔! 凤非花心中绝望,那几个大乘境的老怪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集会时偶尔露面,平日里很难见到。 她上次见到其中二人时,还是十年前陈寅都带着陈实参加散人集会,惊动了附近的两位大乘境老怪物,出面警告陈寘都不要惹事。 "陈实”速度太快,鬼魅一般,闪身便从原地消失,待到看清他的身形便已经来到一位散人身边,其他散人只能火速救援,否则便会被干掉,吃掉! 短短几息时间,二十二散人,便有十七人受伤,一人断首,一人元神即将入口,还有一人丧命! 天阳童子骇然,心道:"半个时辰,最多半个时辰!他就能将我们统统干掉!如今,生机何在? 他突然舍弃众人,飞驰而去,但下一瞬间便从天弯处跌落下来,回到拱州城中, “陈实”的魔域,比未成年魔女应如梦的魔域,还要强大即便是他这等存在,也逃不出去! 沙婆婆和萧王孙在拱州城中七弯八拐,终于循着李天青的魂魄,寻到了李天青和黑锅,只见一人一狗带着一辆木车,正在城里东躲西藏。 "小十死了!"沙婆婆大声道, 李天青身躯大震,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含泪,失声道:“什么?这不可能 他还未说完,黑锅人立起来,将他挤到一边,来到沙婆婆跟前。 "继续合作!"沙婆婆认真道, 黑锅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王孙落地,拍了拍李天青的肩头,颇有同感道:“别瞎伤心了,不是找你的。你和我一样,这时候还不如一 条狗。 沙婆婆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火盆,火盘早已被烧得黢黑表面都是炭痕。 绘着的是幽冥的各种神明名讳,以盆中放满了黄纸符,及阴间的山川地理, "这些日子,我用羊角天灵灯照耀阴间,将幽分为九大区,重绘了地理图。 沙婆婆将一卷地理图铺开,地理图浮在空中,逐渐显现出阴间的山川地理。 纸质的地理图逐渐像是融化在空气中,只剩下这些山川陆地。 沙婆婆手掌轻轻一压,阴间地理落在地上,长宽各有十丈。 她取出陈实穿过的衣裳,黑锅到跟前嗅了嗅 沙婆婆点燃火盆,道:“我来追魂,你来救人! 她摇动文王鼓,随着鼓声和沙沙声,但见火盆中一张张燃烧的黄符飘荡起来,火焰向上窜起一人多高,火中一张张黄符越来越明亮。 火焰背面,显现出阴间的山河 沙婆婆感应陈实魂魄的方位,推动火盘,让火盆在阴间的山川地理上移动,突然抬头:“就是这里!黑锅! 黑锅呼的一声,纵身跃入火焰之中,落地后但见四周一片鬼气森森,阴暗潮湿。 它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周身燃起能能地狱魔火,冒着滚滚浓烟,低头在沼泽中嗅了嗅,突然迈步奔行在沼泽之上,绝尘而去- 泪求月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陈实在沼泽地里艰难的行走,四周有着很多与他一样的人们,这些人半个身子陷入沼泽中,必须竭尽所能抽出腿,半天才能走出一步。 不远处有个男子,走着走着,腿便掉进沼泽里,他伸手去捞,摸索了半天,才寻到自己的腿。 装好腿,他继续前进。 陈实和这些沼泽地里的人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何方,但所有人都在茫然的前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们,指引着方向。 旁边的水汪里有淡蓝色的火焰,不仔细观察,便很难发现。 陈实看到,一个妇人被这种蓝火沾到身上,燃烧的地方便如同灯芯,妇人便是灯油,一边燃烧,一边缩小 那妇人也不叫疼,身子越来越小,最终燃烧干净。 "可能是一种能够点燃灵魂的火焰。“陈实心道。 有这种蓝色火焰的地方,往往长着一朵白色的花,有如莲花,但除了白色便再无其他颜色,也闻不到香气 陈实打量四周,心中黯然:“我死了。 老叫花子的实力太强,一指点出,他就死了 面对这等境界的存在,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的第二次死亡 不过按照沙婆婆所说,这应该是自己第十一次死亡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死了十次。 从前那十次,都是爷爷、沙婆婆和黑锅他们出手,把自己从阴间救回来。 "爷爷死了,沙婆婆在和其他人拼命,没有人知道我死了。“他面色黯淡。 陈实身不由己跟随着那若有若无的呼唤前行,同样也艰难的拔起腿脚,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他无法对抗那种呼唤,只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淡蓝色火焰,免得被烧成灰烬 他看到了一个熟人,眼睛一亮,连忙道:“武道正武堂主!" 鬼魂大军中有一人身材魁梧,正是天姥会的堂主武道正,也在沼泽中行走。 陈实见到熟人,不免激动万分,努力的向武道正那边凑过去。武道正却神情木讷,头脸都是血,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印象。 "你怎么也死了?" 陈实很是熟络,抬手摸了摸武道正的脑袋,发现他脑壳被人打得凹陷下去,笑道,“你脑袋上有伤?你是被人拍死的?你个头很高,我若是拍你肯定拍不中,你是跪下的时候被人拍死的?你不认识我了?我陈实啊!红山堂的秀才教头陈实,你们天姥会的采生堂口便是我端掉的.你真清高! 陈实动怒,这鬼竟然不理会自己。 武道正像是被拍傻了,浑浑噩噩的往前走, 大部分鬼魂都如他一般,就没有陈实这般活泼的鬼。 突然,空中传来奇特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念诵咒语接着天空裂开,出现一个个圆形的洞口。 陈实仰头,却见那些洞口中垂下来一艘艘小船, 小船只有六七尺长,一尺多竞,被挂在绳索上,慢慢的垂下来。 接着,那些圆洞中探出一颗颗脑袋,是一些男孩女孩他们张望一番,发现没有危险便顺着一根根绳索缓缓滑下来,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悄然无息的落在那些小艇上。 小艇恰恰可以容纳一人,艇上有船桨,他们小心翼翼的在沼泽里滑动船桨,避开一个个如陈实一般的鬼魂控制着小艇,行驶到一处处蓝色火焰的旁边。 陈实一边艰难前行,一一边张望,只见有些孩子不小心触碰到淡蓝色火焰,便被点燃了魂魄,一会功夫便魂魄烧尽,船上只剩下一具白骨。 有些驭舟避开火焰,驶到白莲旁,小心翼翼的采下白莲,欣喜若狂,便调转航向,划着船桨原路返回, 他们是阳间的人! 陈实醒悟,这些少年男女是阳间的活人,因为男孩元阳未泄,女孩元阴未破,所以能抵抗阴间的阴气侵袭 有些修炼魂魄类的法术的修士,便会让少年男女去阴间搜寻宝物。 当初沙婆婆为了寻找三生石,便是让自己的儿子向天雨进入阴间,结果导致儿子一去不回。 "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或者名门大派,派人进入阴间偷采白莲!" 陈实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从自己不远处划船经过,连忙大声道:“姑娘,救救我! 他的咽喉火辣辣的,张口说话,"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声音,如鬼在说话,活人听不懂。 "救救我。 他向那女孩儿伸出手 女孩儿应该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身上的衣裳粗糙破烂,头上用白色丝带扎着两个总角警,额头点了一颗红点,画在眉心天眼的位置, 她腰间挂着一个灵符,是纸质的,虽然听不懂鬼话但见陈实向她伸出手,似在求救,便明白陈实的意思 她的小艇停在一根绳索下面,伸出手,试图拉住陈实将他从泥淖中拉上船,只是二人还有着两三步的距离。 其他小艇上的男孩女孩们见状,纷纷向她摆手,示意她不可救鬼魂,趁着无人发现,快快离开, 总角墨女孩儿迟疑,一手抓住绳索,另一只手探出等待陈实过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震动, 总角女孩脸色顿变,把白莲丢给陈实,,抓住绳索用力拉了拉,圆洞中立刻有人拉动绳索,将她和小艇向上提去。 "吃了它! 总角墨女孩压低噪音道,,“我下次过来时救你! 陈实接住白莲,只见那女孩和小艇一起被拉入圆洞中圆洞闭合,消失不见。 其他圆洞中,也有人在用力拉扯绳索,将那些男孩女孩拉上天空。 突然,一个孩子抓不住绳索,噗通一声连人带小艇起落入沼泽中,发出噗的一声大响。 沼泽里,一众鬼魂突然齐齐停下,一动不动, 那些正在拉着男孩女孩的绳索猛地加速,飞速往上拽像是即将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陈实也仰头看去,只见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像是天幕裂开一般,两只眼睛张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动,搜寻声音来源。 而后天幕低垂下来,逐渐显露出一张巨大的面孔,青面獠牙的鬼怪,长着尖尖耳朵,俯瞰下来,从远处看几乎贴在沼泽上。 那巨人鬼怪伸出手,捏起那个跌入沼泽的孩子,送入口中,像是在品尝世间少有的美味。 巨人鬼怪吃掉那孩子,伸出指头,一五一十的数着沼泽里的白莲。 陈实见状,急忙把总角警女孩抛给自己的白莲塞入口中,用力嚼动,囫囵吞了下去,心里突突乱跳。 巨人鬼怪数了片刻,发现少了很多,发出一声愤怒的 嘶吼,震得沼泽中一众鬼魂几乎魂飞魄散,有些鬼魂直接被震死,倒在沼泽里,被沼泽吞没 陈实稳住魂魄,发现那些被震死的鬼魂倒下后,不久便化作一汪水,燃起淡蓝色的火焰。 死的鬼魂多的地方,会形成一片水洼,淡蓝色火焰之间,渐渐地便有白莲露出尖角, 陈实微微一怔:"沼泽中的鬼魂,死亡就会化作养分变成水,滋养莲花!这里是鬼怪的养殖场,栽种白莲的地方!" 这个地方,与古老传说中的阴间,有着极大的不同! 所有在沼泽中的鬼魂,都将会成为供白莲生长的养料 那巨人鬼怪又渐渐上升,与天空融合在一起,隐去身形,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鼾声从天空中传来,陈实等待片刻,却见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那鬼怪偷偷睁开眼睛,眼珠子在那道眼缝中骨碌滚动,偷偷打量着自家的水田,免得再有人偷盗自己栽种的白莲。 又过片刻,那只眼睛缓缓闭合。天空中,鼾声渐起, 慢慢的轻微下来,那鬼怪应该是睡着了 陈实定了定神,瞥见不远处有一艘小艇,于是抬腿向小艇走去。 这时,他只觉身子轻便许多,轻而易举便能拔出陷入沼泽的腿脚! 是白莲的作用! 他顿时醒悟,他吃掉那朵白莲,壮大了他的魂魄! 那种若有若无的奇异呼唤,对他的吸引力似乎也降低了许多。 白莲是好东西! 陈实爬到小艇上,看向沼泽地里的其他白莲,他划动船桨,小艇在沼泽上行驶,向那些白莲而去 他已经变成鬼魂,不惧阴间的阴气。 陈实采下一朵莲花,便囫囵吃下,果然只觉魂魄又强了几分。 他划动小艇,一路采摘白莲,一路吃过去,只觉魂魄越来越强,短短片刻,吃了几十朵白莲,他只觉身子轻快无比,踩在沼泽上,竟然可以飘在水面上。 他甚至可以凝聚法力,挥手便是一团阴风! 陈实继续采摘,吃了上百朵白莲后,只觉魂魄稳固竟有肉身股的感觉 他体内还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在流转,这股力量是魂魄的力量,修补他的魂魄受损之处,滋养壮大精神。 照这样吃下去,我只怕很快便可以吃成鬼王!咦,奇怪,这里是什么东西… 陈实吃下莲花,只见自己体内魂力流动,冲至四肢百骸,但唯独眉心处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魂力的流动, 他双手撑着小艇的船帮子,俯身下来,向水面照了照 只见水面映照出他的倒影,他的眉心向内,深入大脑大约三寸长短的位置上,有密密麻麻的符箓箓,形成一个天宫结构,万千神祇坐镇在那座符天宫中,像是在镇压着什么! 陈实正欲细看,突然看到水面自己的倒影后方的天空上,突然睁开了一道下场的眼帘! "鬼怪醒了?!" 陈实毛骨悚然,一动也不敢动, 那只眼帘渐渐张开,空中依旧传来鼾声,只是鼾声渐渐的越来越响, 眼帘下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在死死的盯着偷采白莲的贼人。 陈实双手紧紧握住船帮子,两条大腿也在逐渐绷紧 突然,那鬼怪的面目陡得往下沉降,怒吼道:“偷莲 贼子! 陈实不假思索,呼啸向前冲去 他脚踏阴风,不着地面,一步跨出便是六七丈远近奔腾呼啸,瞬息间便是两三里地。 那尊巨人鬼怪轰然从天而降,踩在沼泽中,身高千百丈,脚踏魔焰,手持钢又,又头冒着一团团鬼火,围绕又头飞舞。 它一步迈出,便追上陈实,举又便向陈实插去,喝道 偷我白莲,要你变成粪肥! 眼看陈实便要被它插死,突然轰隆隆声音传来,巨人鬼怪远远看到一座浑身冒着黑烟黑火的山峦向自己奔来,下一刻便被撞在身上,向后跌去! 它翻身而起,挥起钢又向那庞然大物插去,突然看清大物的相貌,不由骇然,纵身一跃,跳入天空,隐匿行迹,消失不见。 冲来的正是黑锅,逼退了巨人鬼怪,便立刻匍下来尾巴摇得呼呼作响,把四周的鬼魂扇飞了不知多少腆着笑脸,侧头看着陈实,等待他爬到自己背上去 陈实爬到它的背上,道:"黑锅,是沙婆婆让你来找我的?" 黑锅点头,脚踏沼泽,奔行如飞,向着一片大火奔去 陈实回头望向那片种满白莲的沼泽地,心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得记下来,下次来偷。 他想起那个扎着总角,丢给他白莲的女孩,心道:这个恩情,须得报答回去。奇怪,他们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下阴间偷白莲?盗白莲,就算是我这样的修士也随时可能死掉,更何况他们? 他能看得出来,盗白莲的少年男女都没有什么修为稍有不慎就会死在明间,就算没死,多下几趟阴间便会被阴气侵蚀肉身,也会死,活不了多久。 至于要冒这么大的危险,盗采白莲么? 他有些困惑。 "还有,我魂魄中的那些符箓箓,怎么与封印小五伯伯的符箓纂,这么像?难道是爷爷所为?我爷爷在我脑袋里,封印了什么? 陈实纳闷,爷爷可从未说过这件事! “小娃开小艇,偷采白莲回。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 人。 横公山凤凰岭,太平门的总坛便在这里,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其中便有那个扎着总角的女孩儿。 "好不容易采到一朵还魂莲,你居然送给了一只小鬼 一个太平门大胖妇人抬腿将那总角女孩踹翻在地,提着鞭子狠狠抽了几鞭,喝道,"你还想救一只鬼,先救你自己吧!你们几个,没有采到还魂莲,晚上别想吃东西,都他娘饿着!" 那总角女孩蜷缩在墙角里,一个女孩儿凑到她跟前从怀里取出一个窝窝头,道:“小丁香,这是我省下来的,你吃吧,垫垫肚子。 小丁香摇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她肚子饿得咕咕响,心道:“下次去阴间,他还在那里吧?我应该就有时间把他救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么厉害的,还有百个 拱州城外,一根金针咻的一声,擦着凤非花的脸颊飞过。 金针穿透厚达数丈的城墙,一栋栋房屋,墙壁,横穿数十里,飞到拱州城的另一边,咄的一声,扎入城外的一株石化的大树中。 凤非花欲召回金针,“陈实“已经来到跟前,手掌按在她的脸上,脚下发力,平移数里,将这女人砸入城墙之中! 凤非花气息散乱,再无一战之力。 她眼角抖动,艰难的转动眼珠,只见这短短片刻,天阳童子,青衣乐师,道千秋,栾浩之,昌平公、袁山 散人等二十余位高手,此刻统统躺在地上! 天阳童子一手撑地,两条腿在后蹬着,试图爬出这个魔头的视野。 昌平公的无头身躯摔在地上,脑袋滚落到阴沟里,脸朝下沉在臭水里,头上挂着些绿色的水藻。 他的无头身躯还在双手乱摸,试图找到自己的脑袋 青衣乐师琴断,十指骨折,是“陈实”握住他的双手把他的双手十指,一根一根掰断,一边掰一边问:还弹么? 而曹道人的元神还是如从前那般,两只手撑住“陈实”的鼻孔,两只脚撑住他的下巴,腰上缠着长且灵活的舌头,试图把他拉入肚子里, 曹道人努力对抗,但双腿双手都在打颤,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已经没有人有战斗力了。凤非花心中绝望。 他们这些散人已经尽了全力,还是被这个魔头打得丢盔弃甲。 "陈实"抓住曹道人的元神,将他拽起来。 曹道人面色绝望,奋力挣扎,试图从他手中挣脱,然而只是无用功。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吃血肉。 "陈实”环顾一周,只见众人皆已躺下,心中很是满意张开嘴巴,准备享用美食。 突然,一个声音笑道:“小小魔头,也敢兴风作浪。 这声音初时在百里之外的魔域外传来,待到这句话说完,已经到了“陈实"身后,速度极快,是个红袍大袖的老翁,拂袖便向“陈实"罩下, 陈实"不假思索,抬手抵挡,这时另一个老妪声音传来,笑道:“这魔头不会选地方,偏偏选我散人集会的附近,岂不是送死? 一个灰衣老妪出现,枯瘦的手指向“陈实“额头点去, 凤非花心中大喜:“是寒迁二老! 寒迁二老乃散人中的老前辈,是两位修炼到大乘境界的存在,与苦竹禅师一样的境界。二人中的老叟叫做骞山,老妪叫做迁客,也是十年前在散人集会上,警告陈寅都不要惹事的老前辈, 凤非花因为看到了那一幕,所以记忆深刻。 连陈寅都都敢警告,可见实力是何等强横, 三人碰撞的一瞬间,突然“陈实"肉身暴涨,顷刻化作千百丈巨人,青面獠牙,面目狰狞,浑然不似少年模样,举手投足,毁天灭地! 寒山笑道:"合体境便可施展的法天象地而已! 说罢,肉身与元神相融,也现出千百丈之身,筋躯狰狞,周身神光缭绕,模样也变得年轻许多 迁客是个老妪,与元神相融时,化作三十许岁的模样衣着也随之而变,华丽又风情。 此乃元神与肉身相合时所施展的神通修炼到他们这等水准,元神广大,往往动辄千百丈,元神与肉身相合,要么肉身变大,要么元神缩小。 一般人往往是元神缩小来迁就肉身,但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肉身变大来迁就元神,由此便创造出法天象地的神通。 肉身变大,力量也随之而暴增,等闲法术已经不及他们肉身的力量。 三个股的巨人厮杀,招招夺命, 凤非花等人看得目眩神摇,耳畔传来轰隆隆的雷音那是三人移动身形时掀起的雷霆之声! 很快,这三尊巨人各自身上见血,“陈实"年轻,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毕竟他的肉身只是陈实的肉身,,即便有自身强大的力量加持,但也毕竟只是个孩童 寒迁二老修为更高深,然而年事已高,身体已老,开始还能大占上风,但但交手回合稍多,便气喘吁吁有些难以为继。 尤其是“陈实"与他们以伤换伤,更是让两人暗道一声不妙。 寒山将“陈实"抡起,砸下,庞大的身躯截断岷江,将崐江的一座山峰压垮。 迁客立刻飞身扑来,双手结印,印在“陈实“额头, "陈实"倒在地上,被她这一掌打中,脑袋非但没有砸入地底,反而呼的一声,身体呼啸向上飞起。 一边往上飞,身体一边缩小,待来到高空,已然恢复本来身材。 而在地上,竟还有一个“陈实” “打出来了! 迁客欣喜若狂,却猛地咳了口血,气血有些衰败。 她年事已高,适才动用的印法极为耗损气血,名叫撼魔天印,反震力更是强横,在打出陈实体内的魔的同时,还将她自己震伤。 倒在地上的那个“陈实”,正是附身陈实的魔,见到自己被打出陈实体内,立刻呼啸而起,向陈实的身体追去! 不料,塞山陡然祭起一个金丝布袋,布袋腾空,从袋中进发出无量金光,将他身形锁定,向布袋中拉, "陈实”露出惊恐之色,身躯在金光中不断化作一道道 漆黑的魔气,被吞入布袋,身躯也在越来越小,很快便缩小到常人大小。 紧跟着咻的一声,完全落入袋中。 寒山散人急忙上前,将金丝布袋一卷,抽紧褡绳,将布袋锁死,笑道:“总算捉到你了!" 这金丝布袋名叫搜神袋,是寒迁二老炼就的炼魔之宝善于收魔。 魔物本无真正的肉身,想要为祸人世,须得先寻一肉身,入主肉身之后才能兴风作浪。若是没有肉身,实力便大不如前。 这也是需要先种魔种,百日魔变的原因 只有魔化百里方圆,将一切生命化作自己的养分,让魔种壮大,才能铸造魔躯,化作真正的魔, 这次拱州魔变,房魔女借苦竹禅师的金身来演化魔躯 也是因为她本没有身躯。又因为提前出世,所以还是未成年的魔。 迁客散人又在剧烈咳嗽,寒山散人心中一惊,急忙来到跟前,关切道:“道友,你伤势如何? “死不了。 迁客散人散去法天象地之躯,恢复如常,喘了口气道:“虽说受了点伤,但好在封印了这只魔。此魔非比寻常,乃成年的大魔,若是被他成了气候,想要制住他就难了。 寒山散人笑道:“区区一只魔而已,就算再来两只以咱们的本事,还不是手到擒… 来字还未出口,他便觉察到一丝危险气息, 从空中坠落下来的陈实眼看便要摔成肉泥,突然猛地顿在空中,低着头,缓缓的张开双臂,飘浮在空中。 一股莫大的压抑气息,四面八方铺开 寒山散人眼角剧烈跳动两下,仰头看着飘浮在那里的陈实,感受到了比刚才那只魔还要恐怖的压力! "孩秀才体内,还有第二只魔?"他失声道, “寒山,你个乌鸦嘴! 迁客散人面色灰败,连骂两句,仰头看着空中的陈实喃喃道,"要了老命了。以咱们的实力,最多能再封印一个 她还未说完,“陈实”哈哈笑道:"终于轮到我了!这世间,原来已经没有了高手,只有这两个老残废还勉强可以入眼。早知如此,我何必躲藏在宿主体内? 他目露凶光,望向寒迁二老 寒山、迁客各自鼓荡气血,准备再战。 就在此时,突然陈实体内传来另一个声音:“摩牲这次轮到的是我,不是你!把宿主肉身让出来! "错了,不是你们,是我才对!我最弱,我先出去! "放娘屁!老子才是最弱的魔! 陈实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打了起来,一股股魔气从头脑中迸发,四下激射,顷刻间将四周染得一片漆黑 突然,陈实眉心裂开,一只只魔物像是攀爬在巨大的肉红色裂缝中,努力向外爬去! 一只只骷髅般的利爪插在崖壁上,疯狂爬行,后面是-尊尊古怪狰狞扭曲的身躯,带着令人室息的魔气试图逃出那座深渊! 寒山、迁客目瞪口朵,心中绝望万分,那些爬动的魔 物,正是藏在陈实识海中的魔! 陈实死亡,识海已经被这些魔打出一道裂痕, 适才他们降服的那只魔,恐怕是藏在陈实识海里的魔中最弱的那个! 最弱的,反而最容易爬出去,占据这具身体! 赛迁二老身躯颤抖,其其他人更是绝望,这一仗没法子打,根本打不赢! 就算是他们二人恢复到青壮之时,体能气血恢复到巅峰,也不可能打赢! 因为,陈实识海中的魔实在太多了! 而且还有更强大的魔,还在等待着爬出识海,夺取这具身体! 骞迁二老就算浑身是铁,又能被捶打几下? 灾,这是魔灾!灾级的邪祟! 天阳童子朵呆地看着这一幕,万念俱灰,喃喃道这是要毁灭人世间么?真神,对还有真神!真神看到了么?还不快毁掉这只灾厄! 他意识混乱,已然有些疯癫。 虽然真神在监察世间的一切,但只能看到陈实,不可能察觉到陈实的异状,因此也不可能就降下神罚,将陈实摧毁。 虽然真神降罚,他们也会死凤非花等人面色惨淡,但他们都心甘情愿。 不能让这只灾跑出去! 跑出去只怕比大报国寺的镇魔塔倒塌造成的毁灭还要恐怖! "寒山,和他拼了! 迁客散人咬牙,颤巍巍的道,“以我残躯,换人世平 安! "好! 寒山散人断然道,“拼了!" 两人已有赴死之意,相视一眼,心意相通,当即便要腾空而起,向“陈实"杀去! 突然,一个小老太婆飞速出城,端着一个火盆向这边奔来盆中有火,火中一面面符箓金灿灿的文字散发光芒 "没用的都给老身闪开! 小老太婆飞速奔来,盘中火焰唰地一声冲起老高 饶是寒迁二老已经动了赴死之心,闻言也有些动怒“我二人是没用的? 原来是沙婆婆,这小姑娘嘴上没有把门的,难道没有看到我们? 沙婆婆对他二人视而不见,火掷出,砸向“陈实"后脑。 陈实"此刻脑海中上百只魔在争夺肉身,突然其中一只魔占据身躯,猛地回头,便见那火盆已至跟前, 突然,火中一只大黑狗一跃而出,狗背上坐着一个鬼魂,纵身与“陈实”撞在一起! “啊 占据陈实肉身的那只魔发出凄厉惨叫,被陈实的意识逼得周身魔气不断往外翻涌, 其他正在向外爬的魔猛然抬头,便见大裂谷开始轰隆合拢,各自惊叫:“宿主回来了!" 陈实脑袋里顿时传来上百种叫嚷声,魔气森森,恐怖 无比。 而那只占据陈实肉身的魔拼命控制各种魔气,往陈实眉心钻去,试图重回识海,突然沙婆婆冲到跟前,捻着一缕魔气用力向外拽。 "搜神袋! 沙婆婆厉声道,"他娘的搜神袋呢!打开!快给老娘打开!" 寒山散人看得呆了,慌忙打开搜神袋,沙婆婆倾尽所能,将那只魔拽出,另一边陈实的意识也在竭力排斥这只魔,总算将这只魔完全了出来。 寒山散人催动搜神袋,把这只魔收入袋中,心里怦怦乱跳。 "沙婆婆这个小姑娘,好凶!"他心道. 这时,青羊和胡小亮飞一般奔来,青羊手中还拿着个 金灿灿的布袋,正是搜神袋 寒山散人呆住,心道:“原来她不是在凶我。她的这个搜神袋,还是仿的我的搜神袋!" 沙婆婆早年间加入散人,曾跟他学过魂魄类的道法见过他的搜神袋,很是羡慕,于是仿制了搜神袋 适才那番大吼,其实是对着青羊大吼,没想到被寒山散人误以为是吼自己,吓得不轻 我就说嘛,我对她有半师之谊,她不会吼我。"寒山散人虽然了解原委,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心道—— 月底最后五小时,求月票!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灾级(九月一号求月票冲榜!) 陈实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沙婆婆就在身边,忍不住热泪盈眶,抱住这个小老太婆,眼泪滑了下来 "婆婆,我被人杀了!“他哽咽着说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沙婆婆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待到他道出心中委屈,沙婆婆询问道:“还记得是谁杀了你么?" 陈实抹去眼泪:“是一个老叫花子。 沙婆婆勃然大怒,冷笑道:"老叫花子出息了,居然连小十都敢动!这老混蛋何在? 虬髯大汉来到她身边,附耳道:“死了。我找到了他的尸体,被扭断了脖子,元神也被抓出来吃掉了。 沙婆婆闻言,倒不好再说什么,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愿他来世只怕没来世了。 随着两只魔被收入搜神袋,魔域也自消散,陈实情绪也渐渐稳走下来。 众人回到红山堂,寒山散人和迁客散人在红山堂养伤但主要目的还是观察陈实,目光不离陈实左右。 陈实是个懂事的孩子,活过来后,抱着炉子烤火,身体逐渐暖和起来,便立刻跟红山娘娘一起,祭起石矶之首解除拱州的石化状态。 石矶之首散发出奇异的力量,所过之处,一切生机勃勃那些被石化的花花草草率先复苏,接着是虫鱼,树木禽兽,最后才是人类。 城中到处传来惊讶声,人们纷纷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人寻找妻儿老小的,叫嚷声一片。 此次魔变,陈实和红山娘娘因为修为不足,所以石化的只是普通人,那些修士便没能石化,因此修士伤亡极多但普通人大部分存活下来 当然,因为魔变期间,城中时有战斗发生,也有一部分石化的人们被波及,被摔断了胳膊腿儿的,也有人因此而丧命。 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否则在魔变的前三天,所有普通人都会死掉, 而现在却是大部分普通人存活! 红山娘娘再度被耗尽法力,变得萎靡不振,回肉身中休息去了。 "石化拱州城,是他们做的? 寒迁二老大是惊讶,对视一眼。 他们进入拱州城后,便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被石化,甚至连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都变成了石头! 但古怪的是,这些被石化的生灵,包括人,并未死亡而是变成了石化的生命! 他们本以为是魔化带来的后果,没想到陈实居然是用这种办法,保全这城内城外几百万人的性命! "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迁客散人感慨道,"十年前,他若是没死的话,今年的散人集会,他必会大放异彩。 寒山散人道:“那时的陈实的确非凡,只是多智而近妖跟着陈寘都,未必是好事。 迁客散人轻轻点头。 散人之中有很多偏激的人,陈實都是其中最偏激的那个做事极端,不顾后果,总是惹出很多麻烦。当年的那个陈实若是跟着那时的陈實都,只怕就是陈寅都第二甚至更加危险! 现在的陈实就好了很多,是个老实孩子,文文静静的, 不过,二老想起陈实脑袋里封印着的那百十只魔,便不由得连打几个冷战。 这个老实孩子倘若出事,绝对比发疯的陈寅都还要凶险 “娘娘舍修为而救人,此乃大义,我二人理当敬香。 骞迁二老伤势稍微好一些,便来到红山娘娘的神位前为红山娘娘上了一炷香。 他二人修为非同小可,这炷香插在香炉中,红山娘娘只觉不凡之力疯狂涌来,一炷香烧了一半,她的修为便已经悉数恢复! 然而不凡之力还在不断涌来,让她又惊又喜,慌忙继续吸收炼化这些不凡之力。 "此次魔变,玉堂主舍生忘死,救护黎民百姓,在拱州官员腐朽的情况下,犹自孤身抗争,令人钦佩。 寒山散人伤势较轻,调运元神,元神双手合拢,内扣将玉天城体内的邪气一点一点拔出。玉天城逐渐恢复本来面目,又惊又喜,连忙叩拜。 寒山散人双手虚虚托起他,让他无法拜下去,笑道:“你有赤子之心,险些荒废了这身才华。你修炼的功法虽好,但危害也大。你随我修行几年,将来成就未必比我逊色。 玉天城这辈子修行,都是靠自己摸索,磕磕绊绊的,居然修炼到化神境,但也吃了不知多少苦,闻言不由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寒山散人道:"我们散人很少收徒,只传衣钵。收徒就会有门户之见,有门户之见,就是给自己制造一个困住 自己的屏障,称作认知障,难窥大道真容。所以,你不是我的弟子,明白吗? 玉天城称是。 “拱州多灾多难,但经历此次魔变,反而是件好事。 迁客散人道,“如今城中没有了大员,少了很多盘剥朝廷再派新大员过来,多少会有所顾忌。拱州百姓的日子,最低比以前好过许多。 拱州叫得上名号的官员,死得一干二净,对朝廷来说只怕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又过半日,胡菲菲带着许多秀才从外地赶回拱州,与陈实相见,陈实又惊又喜。 胡菲菲得意道:“这些秀才,一个也没少!我厉害吧? 陈实钦佩不已,道:"你们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你让我立刻带他们走,我便照做,带着他们跑出百里就活下来了。“胡菲菲笑道。 陈实目瞪口朵,不得不说老胡家的姑娘运气实在太好他们若是晚走一刻钟,便会被困在城中,只怕死伤无数 “不过,回来也是无用。 陈实愁眉不展,道,“如今城里的官员都死了,边军也死伤惨重,提学官也被人杀了。咱们这次秋闱,只怕也黄了。” 他叹了口气,此次来拱州的目的,一是散人集会,二是秋闱大考。但主要还是秋闹大考 不考中举人,回多鱼肉多里多亲也名不正言不顺 寒山散人凑上前来,笑道:"关于你们秋闱大考的事情老朽倒可以帮忙。 陈实眼睛一亮,连忙躬身:“敢问前辈,如何帮忙? 寒山散人连忙搀他起来,道:“可别这样,折煞我了! 你就是陈实对吧?你不知道,十年前我还见过你呢! 迁客散人帮腔道:“是啊,当时你和你爷爷在一块儿我们走过去,跟你爷爷说话,我还摸了摸你的头。孩子咱们不是外人! 陈实赧然:“两位前辈,我后来死了八年,之前的记忆不记得了。 “不记得好,不记得好。 两人松了口气,当时他们二人听闻陈實都前来赴会,担心他惹事,于是赶过去,声厉色荏的威胁陈寅都两句不过老陈头那时在照顾孙子,对他们二人的威胁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寒山散人笑道:“我二人原本在朝廷为官,后来看不惯官场的作为,又无力改变,所以辞官而去,从前的名字 便不再使用。所谓寒山吹笛唤春归,迁客相看泪满衣。我们两个失意之人,便从这首诗中各取二字,作为名号 迁客散人道:“我们虽然离开朝廷,但在朝廷中还有些人脉。秀才考举,三年一度,你们这次耽误了,便要再等三年。人生又有几个三年?我二人上书内阁,请内阁的几位大员掂量掂量,定要他们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实、胡菲菲等人又惊又喜,忙不迭称谢 李天青毕竟是来自大族,闻言有些狐疑,道:“内阁的大员,会听么? 寒迁二老相视一笑,道:“他们会听的。 二人当即手书一封,折成纸鹤,吹了口气,纸鹤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化作仙鹤,振翅而去,比寄信人的速度要快很多倍! 陈实看得两眼放光,上前道:“两位前辈,这手法术能 否传授我?将来就算考不中举人,也可以靠这个手段多个营生的路子。 寒山散人哈哈笑道:"你把这当成营生手段?我这明明是万里飞剑,化纸为驾的手段,取人性… 迁客散人踢他一脚,寒山散人顿时醒悟:“我多什么嘴?这小子脑袋里住着一大堆魔头,若是再学了我的手段用以杀人,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这个可不好学"寒山散人讷讷道 陈实见他面带难色,顿时会意,从袖兜里取出二两银子笑道:“我懂得,这是学费。“说罢,塞到他手里, 寒山散人捏住二两银子,不解的看着他。 陈实见他脸色,便知道自己给的少了,咬牙又掏出一两银子,道:"我这些天没有入项,钱也不多了。 寒山散人哭笑不得,收下三两银子,道:“也罢,我教 你便是。 李天青见他答应,也连忙取银子,只是兜里的钱所剩不多,只找到不到二两。 陈实见状,替他补上,道:“劳烦前辈教我们俩这一手法术。 寒山散人本来打算拒绝,被迁客散人踢了一脚,传音道"他若是不开心,嘎的一声,死了,你独自面对那些魔头,我可不帮你! 寒山散人传音道:“哪里有不答应就死的?胡闹! 话虽如此,他还是笑道:“也罢,我这几日在城中养伤传给你们便是。 陈实、李天青又惊又喜,李天青笑道:“有了这手本事将来肯定饿不死了! 陈实笑道:“给小金寄情书,方便很多。 萧王孙侧目看来。 寒山散人正色道:“我这一手法术跟寄信人的法术不同寄信人的法术是心神依附在纸上,施术者在时时刻刻盯着,遭不得风吹雨打。而我这一种法术只拴一缕心神一口真气不散,直达万里之外,无论风雷,无论猛兽皆不能挡。这一手法术看似一种,其实是三种。第驭心神。第二,晓变化。第三…. 迁客散人又踢他一脚,寒山散人醒悟,笑道:“第三不能教!" 他暗道一声凶险。 第三就是御剑杀人的手段,若是教了,这小子学会还则罢了,他识海里住着的那些魔头若是学了,只怕万里之外必能取人首级! 是给的钱少了么?“陈实疑惑。 半日后,寒山散人那一页信所化的仙鹤便已经飞去了万 里之遥,来到西京。 仙鹤正欲振翅入西京,突然脖子被一只大手捏住, 捏住仙鹤脖子的,正是造物小五, 寒山散人的一缕心神还待挣扎,便被捏碎。 那只仙鹤不由自主现出原形,化作一张纸。 造物小五展开信读了一遍,眼睛一亮,笑道:“老爹在他脑袋里藏了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令人羡慕。 说罢,他依旧将纸张折成鹤状,吹了口气,纸鹤化作仙鹤依旧振翅飞去,进入西京 只是仙鹤中的那缕心神,已经不是赛山散人的心神 文华阁中,张甫正仰头,打量着天空中的一朵云彩,那朵云彩已经悬在西京上空两个月了 尸云。 一朵由尸体组成的云彩。 就这样的笼置着西京 他是新晋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因自严羡之严阁老辞官之后他千方百计,终于登上首辅的位置。只是没想到刚登上首辅之位,便出现了尸云事件。 现在西京内外人心惶惶,甚至有消息说是他担任首辅这才出现这么多失踪事件。应该把他杀了祭天,才能让尸云消失。 “严阁老定是觉察到什么,提前辞官开溜!待到我无能为力时,他便再出山,获得更高权位! 他暗暗磨牙,突然一只仙鹤飞入文华阁,在阁中旋转一周,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只纸鹤,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面前。 张甫正展开纸,面色凝重 过了片刻,内阁所有大员悉数来到文华阁。 张甫正将寒山散人的信件传阅一遍,各位内阁学士看罢之后,也是面色凝重 "一百多尊魔,被锁在孩秀才的脑袋里? 一位大员喃喃道,“这只怕到了灾级了吧? 另一位大员不忿道:“拱州,全被他嚯完了啊!嚯嚯完新多县,去嚯嚯新多省,嚯嚯完新多省,再拱州!什么时候来我西京嚯嚯呀!此子当诛! 张甫正面色肃然,道:“高大人说得好,此子的确当诛那就请高大人去拱州,诛杀此子! 高大人面色涨红,不再说话, 张甫正道:“寒山散人看在往日情面,寄信前来,告诫 朝廷,是一片好意。诸位,寒山散人还提到了拱州的科举之事,说不能耽误秀才考举,以我之见,就依他之言 众人不解其意。 张甫正笑道:"孩秀才不是求举人么?那么整个拱州活下来的秀才,就给他们安排个举人的身份。孩秀才若是还要再考进士,那么我们就让他,成为进士。 他背负双手,悠悠道:"十年前,朝廷欠他的,今日还给他。只要他不寻死觅活,那就都满足他!他要考举就让他中举,他要做言,就让他做言!事情,不就解决了?" 他顿了顿,道:"今年拱州的解元,便是陈实!te—— 九月一号了,又是月票榜的最关键时期,兄弟们,求各位手中保底月票冲榜啊! 八月总结,兼求九月月票 《黑神话悟空》的发布,整个八月好像大家都在讨论游戏和西游故事,应该有不少兄弟在玩的吧? 但宅猪没玩,勤劳的宅猪沉迷码字赚钱补仓,八月《大道之上》更新了26万字。 很厉害吧? 不知不觉间,《大道之上》已经七十一万字了! 起点还推出了一个“西游经典书单推荐”,宅猪在2008年完本的《重生西游》也赫然在列,本来当初想趁机推荐一下这本老书,但是第五章已经被审核吃了…… 我去看了一下,太骚了,放不出来。 重生西游虽然是比较早期的书,但也是书荒时的一个选择,并且主角可是一只猪啊!!! 前段时间猪比较沉迷戏曲,听《鸿门宴》《四郎探母》《华容道》之类的戏曲,突然冒出个念头,倘若干娘喜欢听戏看戏,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到这里,猪赶紧找了张纸,写下来脑袋里的画面: 台下许多声音叫道:“四郎探母!唱一出杨家将,四郎探母!” 灯光照到台下,叫嚷声是从一株大枣树上传来的,枣树上挂着的枣,是一颗颗人头,画着唱戏的花花绿绿的脸,花旦,小生,丑角,老旦…… 他们叫嚷着要听四郎探母。 这是猪的幻想,后来变成大道之上里面的小枣的故事。 那么来源于现实的故事,会不会没那么邪呢? 采生娃娃比这还要邪。 采生娃娃来自于现实,但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要离奇离谱,建议不要去搜采生折割,容易抑郁走不出来。 金庸老先生,还是把丐帮美化太多了。为了照顾一部分读者情绪,所以《大道之上》里面没叫丐帮,而叫天姥会(其实很想叫丐帮)。 猪还设定了一些很有意思的邪祟。 陈实上考场时,有一只躲在书生帽子里的白毛老鼠,帮书生写答卷。白毛老鼠也是一种邪祟,叫做答应,喜欢读书,学富五车。 人们可以驯服它,让它帮忙考试。它在写试卷的时候,主人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写,写的内容一模一样。 “答应,帮我写套试卷!” “哎!” 多好。 最近出场的未成年魔女,应如梦,是一个不一样的魔。 特殊之处在于,她是个蘑菇,她喜欢种蘑菇。 之前活了一世,被和尚们揍了,然后镇压了几千年。 严格来说,应如梦是一个活了几千岁的未成年魔。 天天听念经声,多少学聪明了点儿,所以碰到陈实这个邪祟中的邪祟,应如梦提前开溜,比邪菩萨聪慧多了,目前还在成长期。 还有境界划分。 境界是按照传统仙侠小说的境界来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合道之前的所有境界,都是成仙之前的境界。 炼气阶段,有两个传统境界,一,炼气,二,筑基。在书中,因为有真神存在,增加了三,神龛,四,神胎。 化神阶段,有三个传统境界,一,金丹,二,元婴,三,化神。同样因为真神,增加了四,神降。 炼神阶段,因为真神影响,增加了一,炼虚,之后是传统三个境界,二,合体,三,三尸,四,炼神。(斩三尸不是洪荒类小说的斩三尸,猪选取的是现世道家的斩三尸,后面会有详细描述。) 还虚阶段,没有受到真神影响,四个境界都是传统境界,一,还虚,二,大乘,三,渡劫,四,飞升。 合道阶段,因为是飞升了,所以暂不出现这方面的人物。 这四个阶段里,多出的境界是神龛,神胎,神降,炼虚。 按照传统境界走的话,路线就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三尸,炼神,还虚,大乘,渡劫,飞升。 苦竹、天阳童子都是还虚这个阶段的绝顶大高手,具体境界不同,但就算修士修炼到了大乘境界,年龄也不过百岁。 造成寿命短暂的原因,还未写到。 合道是仙人之上了,目前人间没有人可以做到,陈寅都的境界也没有到,他如果是合道,他就不用“死”了。 他把自己修成了尸解仙。 天外真神无法全知全能,所以在一些需要“重点关注”的人物旁边会有天听者的身影。 天听者不仅监控散人,还监控一切对真神有威胁的人,天听者是监控散人的一批“神职”人员,必要时,会出手铲除一些他们认为“很危险”的散人。 但散人不是反贼大本营,他们因为兴趣聚合在一起,同时又不想受到世俗和王权的约束。 散人的目标,是探索西牛新洲的真相,揭示各种秘密,寻找真正的大道,将已经停顿的道法,推演到更高层次,从而跳出这方天地,回到祖地活着成仙。 在天听者看来,他们都是潜在危险。 对于“危险”等级,天听者有着自己一套标准,判定谁的危险等级更高。比如萧王孙,就是危险等级比较高的人物。 目前他们对宿主陈实的关注还不够,是因为没有觉察到宿主陈实的危险性。 宿主陈实的目标,就是活着。 考取功名,变得强大,为了活得更好,鱼肉乡里! 让自己活下来,活的更好,让身边人活下来,活的更好,让世人活下来,活的更好。 为了活着,就得让一部分人活不着。 得死! 沙婆婆三人不是爷爷给陈实准备的后手,而是三人冒着性命危险帮陈寅都的忙。三人不搭理陈实,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不是更好? 三人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没有理由说人家不好。 陈寅都不是真神,不可能面面俱到,肯定有照顾不到陈实的地方。真神也做不到面面俱到,不然要天听者做什么呢?不能强求陈寅都面面俱到。 这是一个关于陈实成长的故事,陈实需要成长,需要进步。 黑锅也是成长型的角色,实力未定型。目前黑锅才三岁,爷爷捡到它时还是只喝奶的狗。随着血脉觉醒,它的实力在逐步变强。 不过黑锅一直努力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只普通的狗,它不想太特殊。 和黑锅坐一桌是很难的。 八月,总结完毕! 求订阅! 求九月保底月票!!! 新人作者宅猪拜谢!!! 第一百七十八章 散人集会称霸王(求月票!) 这样做,不是有损朝廷颜面?“高大人迟疑道 此言一出,内阁各位大人连连点头。 太折损朝廷颜面了 就算陈实是个灾级的邪祟,朝廷也不可轻易妥协! 倘若传出去,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 张甫正警高大人一眼:“那么,便由高大人提兵,去征讨邪祟陈实,如何? 高大人哈哈大笑,正色道:“首辅大人说笑了!陈秀才封印上百尊魔头于自身,免得这些魔头为祸世间,有功 于大明江山社稷,有功于西牛新洲的芸芸众生,岂是邪祟?他有功,他当赏!首辅大人的话,我没有异议! 他此言一出,内阁诸位大员纷纷笑道:“高大人说得好哇!说得好哇!论功行赏,本就是朝廷应该做的! 众人计议已定,便又商议拱州官府被一锅端,之后巡抚巡按、总兵等职务,如何分配。 事关十三世家利益,他们不免又是吵得面红耳赤, 张甫正心中暗叹首辅不好做,对前首辅大臣严羡之颇为钦佩,心道: 他八面玲珑,能把十三世家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确是个人才。 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必须要请他回来。 他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造物小五在西京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自己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造物小五并不像陈寅都那样,到了西京便大开杀戒,杀得天翻地覆。 他更像是魔神,把西京当成自己的魔域,一点一点的施加压力,让西京里的人们发狂发疯,让十三世家承受不住压力时相互撕咬求生,直到他们顶不住,交代他想知道的事情。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比当年的陈寅都,更难对付, 张甫正咳嗽一声,问道:“当年,先天道胎到底落在谁的手中? 内阁中鸦雀无声,所有大员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人作声 张甫正冷笑,环视一周。 他深深怀疑,先天道胎就在十三世家之中! 拱州城,红山堂。 塞山散人将自己炼心神的法门传授给陈实和李天青,带着他们来到花坛中,指着花坛中的蝴蝶,道:“你们先 将自己的心神分出一缕,放在蝴蝶身上,让蝴蝶带着你们心神飞行,见蝴蝶所见。 随着蝴蝶飞行一日,保持心神不散。 待到何时你们能控制蝴蝶飞行的方向,便算小成。 陈实和李天青依照他的指点修行,各自分出一缕心神系在花坛中的蝴蝶身上, 蝴蝶在花坛中采花蜜,待吃饱了,便翩然而起, 随着蝴蝶飞舞,他们的心神也随着蝴蝶的身影忽上忽下被带到远处。 蝴蝶扇动翅膀从花坛中飞出,沿着街道的墙角飞行渐渐越来越高,越过墙头,屋脊,来到空中。 风儿吹来,蝴蝶在风中起舞,向城外飞去。 随着蝴蝶的远去,对两人的心神的考验便越来越强,他们必须保持心神不散,同时还要保持心神视野,能够看清四周。 待到两只蝴蝶飞出城,陈实和李天青只觉维系心神已经极为艰难,更别说控制蝴蝶飞行方向了 他们继续坚持,却见城外绿草茵茵,溪水潺潺,青蛙蹲在草丛中,发出咕呱咕呱的叫声,蜜蜂流连花丛,还有猫儿蹲在草丛间,好奇的东张西望,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有一些朴素却真实的东西,是他们先前所未曾留意的此刻却因为心神系于蝴蝶身上,而被他们察觉。 陈实只觉心神沉浸下来,不再去想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任由蝴蝶带着自己的心神飞行,去观察这人世间的美好 蝴蝶带着他的心神越飞越远,渐渐地天色渐渐昏暗,蝴蝶栖息于树叶的下面,慢慢进入梦多, 陈实那一缕心神收回,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只觉自己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强大。 我用心神,随着蝴蝶翻飞,把自己当做蝴蝶,为何心 神没有受损反而变得更强?“他大是疑惑。 寒山散人笑道: 修炼、修炼,所谓修炼,不仅有修还要有炼。 很多修士都是以修为主,以为只要坐在那里打个坐,入个定,运转几遍功法,提升提升修为,就很了不起了。 但真正长本事的,还是炼。 你把自己当做蝴蝶,去过蝴蝶的一天,心神随之而舞,便是炼自己的心神。 完全忘我的炼一天心神,自然会提升功力。 陈实恍然。 第二天,他依旧来到花坛,还是将自己的心神拴在一只蝴蝶上,只不过此次他尝试着以自己为主,控制蝴蝶的飞行方向。 渐渐的,1他忘记自己的存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蝴蝶喝露水,流连花丛,与其他蝴蝶相嬉。 待到入夜,陈实收回心神, 第三天,他的心神依附在一只麻雀身上,随麻雀飞翔。 他以为自己是雀,加入麻雀团伙,参加麻雀之间的斗殴打得很是惨烈。 第四天,陈实系心神在一只苍鹰之上,翱翔于天空,俯瞰大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控制苍鹰,飞行越来越远,渐渐达到百里之外,不过当他想要飞得更远,心神便会突然恍惚一下,收回体内 陈实试了几次,每次都是这个结果,心知目前自己的极限就是百里之地,只好作罢 骞山散人前来检查陈实和李天青的成果,吃了一惊,只见这两个少年在短短四天,便掌握了驭心神的技巧,心神也比之前强大很多! 换作自己当年,可没有这般迅速! 而且两人的心神距离,都达到金丹境的百里极限! 金丹境,心神只能放飞百里,而两个金丹四转的小家伙居然都达到了这个极限! 很有可能随着修为增长,这两个小家伙都会突破这个极限。 李天青是一品神胎,能这么快学会是理所当然。 陈实没有了神胎,怎么也能炼得这般厉害? 他大是不解,神胎对修行极为重要,越好的神胎,修炼速度越快,对修为的提升也越大,修为也愈发深厚,法术的威力也越强。 因为神胎,就相当于一个弱化的元神! 在金丹境便拥有一个元神,可想而知对修炼的好处是何等之大! 可是,陈实没有神胎,怎么也能修炼得如此之快? 一个没有神胎的人,就是一个废人,没想到在陈实身上 没有神胎修行速度也堪比一品神胎! 倘若他找回一品之上的先天道胎,他的成就之大,只怕旷古仅有!可惜…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寒山散人暗叹一声。 他唤唤来玉天城,道:“散人集会就在明日,你既然随我修行,那么这次散人集会你也去参加,我也方便教导你。 玉天城称是,收拾行装,准备上路 陈实和李天青也跟着他,众人一起赶往公山雾岭,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又消失无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萧王孙则乘着车辇,不紧不慢的出发,也是前往雾岭, 至于城中的其他散人,已经早他们几天出发,如今已经到了雾岭上。 雾岭距离拱州城不算远,只有二百余里,不过横公山绵延六七千里,山头林立,连接着二十多个省份,想要在群山之中准确找到雾岭并不容易, 好在有寒迁二老带路,陈实等人六月初五出发,到了初六,便来到雾岭。 雾岭,地如其名,四周都是皑皑雾气,只有山头露出雾海,被金色的阳光照耀,雾海泛着金光,山头也显得甚是夺目。 路上,寒山散人教导他们如何通晓变化,陈实因为有着变身符的底子,学起来很是简单,但李天青学起来便比较吃力了。 到了雾岭,只见山上有着许许多多怪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者交流道法,或者卖弄神通, 还有人精神状态像是有些不太好,自言自语,宣讲着自己的道法理念。 不过倘若停下脚步,倾听他们所讲,便会骇然。 这些人所讲的,往往是厉害至极的道法,只是太深奥给人一种胡言乱语的感觉。 认识寒迁二老的散人极多,不时有人上前打招呼,寒迁二老辈分很高,颔首应对。 两位小友,散人集会是散人交流道法的地方,对你们来说,是莫大机缘。 迁客散人道,“他们交流时,你们可以仔细聆听,能收获多少看你们的资质悟性。 陈实和李天青谢过,与他们分开,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李天青道:“萧王孙也对我说过,散人往往在不同的领域有着过人成就,集会时,便是学习他们道法神通最佳时刻。 倘若他们与你聊的投缘,甚至可以将毕生所学所悟都传给你!所以我们断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陈实称是,两人在集会上穿梭,很快李天青便听到有人讲解神胎的运炼,不由眼睛一亮,停了下来。 陈实听了片刻,这个散人讲的运炼神胎的法门,无法用到自己身上,只好离开。 他又去听其他人的讲课,有些是剑法的运炼,有些是法术的操控,都有独到之处,但他听了片刻,便只觉没有比真王墓外石碑上的法门更加高明。 我在天祝县(参考原型:洛杉矶,losangeles)发现了一座古庙,供奉的华夏神祇已经凋亡,但神力尚在于是我重修古庙,可惜不知华夏神名讳。 一位散人叹惋道,“我打算为他塑金身,让他重拾信仰恢复真身,但庙刚修好,便被一道天外而来的火光击碎,连山体都被荡平了。 另一位散人摇头道:“这种事情,西牛新洲发生太多次了,不足为奇。 陈实驻足,爷爷也曾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两位知道妈祖么?“陈实询问他们。 其中一位散人道: 是华夏神洲的一位镇守大海的神衹我在一处古迹的壁画上见过。 陈实连忙道: 有她的画像么? 那散人摇头道:“我当时走的匆忙,并未拓印下来。 不过我记性不坏,倒可以画下来给你。 多谢师兄! 那散人作画,将妈祖像画下,陈实接过画像,微微一怔只见这妈祖像与红山娘娘有着几分相似,但红山娘娘要年轻很多。 散人集会后,我要再去一趟妈祖庙!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他心中暗道, 陈实在雾岭闲逛,,察觉到有不少双目光在紧盯着他,他 心中纳闷,循着目光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人。 然后那种紧盯的感觉便卷土重来,让他颇为不舒服。 不过这种目光中并没恶意, “什么人在偷偷看着我?难道是沙婆婆他们?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便是孩秀才五湖散人的孙子? 陈实看去,只见一位俊朗的白衣公子向自己走来,其人风姿卓绝,面如冠玉,眼眸如星,身着举人道袍,头戴 一顶金冠,显得颇为风流。 我是陈实,阁下是? 那白衣公子笑道:“我叫任航,你可以叫我任公子。 陈实点头,道:“任公子有事? 任航哗的一声打开折扇,微微晃动,似笑非笑道:“怀 壁其罪的道理,孩秀才懂吧?你身怀水火荡炼诀,被人炼成尸解仙,怀璧其罪,只怕会引来不少人的觊觎!散人集会,便是大家分享所学所悟的地方,你何不将水火荡炼诀传出去,摆脱他人的觊觎? 他的话顿时将不少散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一双双目光落在陈实身上,窃窃私语声传来。 原来他就是孩秀才。 听说他死而复生,五湖散人把他炼成了尸解仙。 “五湖散人死了…… 陈实有些不快,道:“我是否要传水火荡炼诀是我的事与阁下无关。 阁下到底是觊觎水火荡炼诀,还是觊觎我这具身体? 任航哈哈一笑,道: 你误会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水火荡炼诀和尸解仙 大家都想见识一下,你何必音啬?我听闻孩秀才名满天下,才情五十省第一,在下不才,在道法上也小有成就。 不如这样,我领教领教你的水火荡炼诀,看看尸解仙有多厉害 你领教个屁! 一声孩童般的怒喝传来,任航闻言又惊又怒,向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书生背着书箱走来,书箱里坐着一个童子,鼻青脸肿,像是被人接过。 “天阳童子? 任航心头一突,连忙道,“天阳前辈,你也对水火荡炼诀动心? 动你奶奶个腿! 天阳童子暴怒,抬手一印盖下,轰隆一声巨响,将任航砸翻在地。 任航躺在地上,仰面朝天,气血散乱,修为险些被天阳童子一巴掌打废掉,心中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天阳童子从书箱里飞起,落在他的身边,揪住衣领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喝道:“五湖散人刚刚过世,你就惦记着要害他孙子?你也配做散人?你这不仁不义的老子今天打得就是你! 任航被打得鼻青脸肿,反抗不得。 却在此时,青衣乐师冲出人群,向着躺在地上的任航拳打脚踢,气得脸色通红,怒道:“五湖散人是我们的前辈,对我散人有着莫大的功劳,你要对他孙子下手,你还是人么? 凤非花也冲了过来,向任航裆下踹去,气道:“连人都不是,还做什么散人? 昌平公、袁山散人、柳三通、曹道人等十多个散人一拥而上,对着任航一顿暴打,怒叱连连,很快便将他打得不成人形。 众人骂咧咧的散开。 任航躺在地上,遍体鳞伤,衣不蔽体,脸肿成猪头,无神的望着天空, 天阳童子爬回书箱,突然又不知哪里来了脾气,跳下书箱冲过去,对着他猛踢几脚,这才出了气。 小兄弟,你尽管放心,在这场散人集会上谁敢动你,便是与我天阳童子作对!“天阳童子拍着胸脯道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曹道人、昌平公等人也拍着胸脯道: 便是与我们作对 是!不能让五湖散人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我们就是你在散人集会上的靠山! 陈实感动万分,连忙称谢。 躲在暗处的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看到这一幕,不禁 瞠目结舌。 天阳他们,好像比我们还担心小十的安危!—— 今天九干字已更,九月第一天,求月票冲榜!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我以白莲 陈实对这些热心的散人颇为感动,晚上的时候,少年从木车里取出爷爷的灵位,点上三炷香,心中默默道:爷爷,我找到散人组织了,这里的人待我很好,说话也好听。虽然偶尔有人对我不好,但被其他人打一顿后就对我很好了。爷爷,你在下面还好么?你不用挂念我。 他把香插在灵位前的小香炉中,取出被褥,铺好了,打算就这样露宿。 黑锅睡在一旁。 李天青不知何处去了,黑锅做了他的饭,但他没有回来吃 陈实躺下,望着天空。 即便是夜晚,雾岭上也亮如白昼,一尊尊体魄庞大的元神坐镇在空中,只有远处的天地陷入昏暗。 很多散人并不休息,通宵达旦的交流自己这十年来的所悟所得。 雾岭上空,坐落着大大小小的虚空大境,如同一重重天弯,煞是夺目。 那些虚空大境中有着日月星辰,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自成一方天地。 只有还虚境,才能修成虚空大境,这个境界对于陈实来说高不可攀 差距太大了。 这样的存在,即便是散人中也是不多,地位极为崇高。 哪怕是散人,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存在指点,也是欣喜若狂,认为是祖上修来的缘分。 每一个受邀进入虚空大境的散人,都受宠若惊,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态走进去。 陈实先前不知道寒迁二老的地位是何等崇高,待看到还虚境的地位尚且如此之高,才知这两个不起眼的老者是何等厉害。 寒山散人的指点,肯走远不止三两银子, 还虚境的存在,都要以被他们的指点为荣! 既然寒山散人这么强,为何还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像冒头还断了好几根。 陈实纳闷,没有人告诉他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他也不知寒迁二老之所以如此狼狈,正是拜他所赐, "我还是先修炼寒山散人传授我的驭心神与晓变化,先将这两门法术练熟再说。 陈实并非轻视这些散人,而是他这两年以来,一直受爷 爷教导。爷爷随口指点一句,只怕都是外面的人打破脑袋都想抢来的修炼诀窍。 更何况,他各种符箓篆烂熟于胸,又从符箓中领悟出法术的奥妙,只觉这些散人参悟的法术神通并无多少建树 甚至,未必比得上真王墓外的功法 更何况真王墓里面他还未曾去过,那里面还有看许多档次堪比水火荡炼诀的功法 他学不学散人的功法,并无大碍。 倒是寒山散人指点的驭心神、晓变化,可以与爷爷传授的符箓和真王墓的功法媲美,值得他研究。 陈实坐起,取来一张纸,折叠成纸鹤,托在手心。 他提起一口真气,在胸中运转三匝,另一只手掌竖剑指伴随着真气吐出,剑指点在纸鹤上,指端进发出变化 之术。 那纸鹤竟然在他掌心上扑扇着翅膀,渐渐飞起。 陈实一缕心神挂在纸上,以纸鹤为眼,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时才醒悟:“我忘记给纸鹤点睛! 多下有画龙点睛的传说,说是画好龙不能轻易点眼睛点了眼睛,龙便会从画壁上飞出,化作真龙伴随着雷霆破壁而去 单单折出纸鹤,还不能完成这种奇妙的法术,需点上眼睛,才能拴上一缕心神时看清四周。 陈实取来朱砂笔,在纸鹤的眼睛处各点一个小红点 纸鹤飞起,他果然可以借纸鹤的眼睛看到四周的景象伴随着纸鹤越飞越高,忽然变化术开始起作用,但见纸鹤越来越大,长出羽毛、血肉、筋骨,体内生出五脏六腑,逐渐化作一只仙鹤,发出一声高亢的鹤唳! 这只仙鹤,已经与真实的仙鹤并无区别! 仙鹤振翅飞行,穿梭在云海和虚空大境之间,翱翔于尊尊巨大的元神左右。 忽然,仙鹤展翅高翔,穿入云霄,云外,月光洒下陈实清晰的感应到丝丝缕缕的邪气随着月光侵入仙鹤的体内。 不过这种变化并不强烈,短时间无法让仙鹤变成邪祟 奇怪,驭心神与晓变化,组成一个法术显得怪怪的,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陈实驭鹤飞行,虽然仙鹤只是一口真气所化,但飞行良久,这口真气还是没有什么消耗。 显然,晓变化这门法术的目的,是为了留存真气, 换作其他法术,飞行这么久,早就损耗殆尽,不可能飞得太远。 化神境的高手,法术飞行数十里,便已经很厉害了。即便是拱州城的大员,如费天正、夏总兵等人,他们的法术飞行百里,也会衰竭。 而晓变化,将真气与纸鹤变成活生生仙鹤,借仙鹤之体留存真气,就可以将这口真气保存很久。 后面应该还有一种变化! 陈实突然醒悟,心道,“"将晓变化这种法术逆反着来便可以让仙鹤重归纸鹤,那真气也不会散!那么,倘若这时真气化作剑气呢? 他心里怦怦乱跳,突然想到寒山散人没传给他们的第三道法术,想来应该就是逆转变化,还原真气,万里之外杀人的奥妙! 他想通这一点,脑海中更多念头冒出来, "那一口真气,不仅可以化作剑气,还可以化作火,化作水,化作雷霆,化作饕餮吞天法! "我可以相隔百里甚至更远的地方,以我近乎巅峰的状态,去与人对决!袭杀对手!" "寒山散人没有教我的,才是最关键的法术!不对,是神通! 法术和神通不一样,法术是借用符箓篆来施展的术,往往是借来的力量,比如符箓篆上绘制的各种神图案和名讳,不同的法术,就是借不同的神的力量。 神通则是修行者自身的力量! 陈实倘若真的能练成这种法术,也可以说成神通 半法术半神通。 “倘若,飞出去的不是纸鹤,而是飞剑呢? 陈实突然想到,纸鹤通过晓变化这种法术,可以化作仙鹤飞去,那么飞剑是否也可以化作飞鸟,在空中振翅飞行,节省真气? 待到飞至万里之外,飞鸟化剑,斩杀对手! 这门法术神通,何等可怕? “难怪寒山散人说,西京的人看到他的信,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这不是请求,而是炫技,是在说,我可以万里之外取你首级,易如反掌!你修为不如我的话,只有等死!" 陈实心中暗赞,,"寒山散人真大气! 他却不知,寒山散人虽然抱有这种念头,但是仙鹤刚入西京便被造物小五捏住脖子,炫技的心态全无, 陈实兴致勃勃,手上没有飞剑,索性就取出平日里给黑锅放血的小刀,对着小刀施展晓变化的法术 那柄小刀只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寻常小刀,长七寸,柄四寸,刃三寸,刀刃呈弧状,前端锋利且尖锐,形状有如猛虎带倒钩的爪子。 陈实一口真气喷出,剑诀一指,突然那柄小刀扑棱扑棱作响,化作一只云雀从他掌心飞起,扑扇着翅膀轻快的飞行。 云雀振翅,速度极快,倏忽来去,速度虽然比不上萧王孙的伯劳剑,但灵动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实驭使云雀飞行,穿过云层,来到下方的山间。 远处数十个天听者或者蹲踞在树梢上,或者倒挂枝头又或者蹲在巨石上,一边侧耳聆听,一边飞速记录着什么。 陈实驭使云雀飞过,停靠在枝头,那些天听者纷纷侧耳聆听,过了片刻又转动耳朵,不再理会他。 "寒山散人了不起! 陈实不禁动容,这些天听者并未看出云雀并非云雀! 他们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云雀,所以不作理会! 他一路飞行,始终小心翼翼的控制距离,免得距离太远弄丢了爷爷留给自己的小刀。 这时,一处山峦映入他的眼帘, 山上有灯光,一座座宫阙下挂着灯笼,宫阙中灯火通明陈实心中纳闷,忽然一个豆丁大小的元婴从他身旁飞过。 那元婴虽小,但蕴藏的力量却极为强大,速度极快,猛地停下,转头看向陈实。 虽然只有豆丁大小,不过寸许,但陈实可以清晰的看到此人的五官,是个中年男子,面白无须。 “此人竟能看穿我?”陈实怔住。 "小雀儿! 那中年男子元婴呼啸而来,向云雀抓去。 原来不是看穿我。 陈实放下心来,心神控制云雀,上下飞舞,避开那元婴的追击,忽然间窜入树林,消失不见。 中年男子元要本以为抓到一只鸟雀玩玩,没想到出手却落了空,神色呆滞,摇了摇头,失声道:“竟然失手了 他向山上的宫阙飞去 陈实待他飞远,这才扑扇着翅膀飞出树林,5跟着那元婴进入一座山门。 山门处有两口炉鼎,香火冒着烟气,烟气后面是两尊头顶生着一根鹿角的神兽,形态有如狮子,高约两三丈极为威武。 这是镇守山门的神兽,原本是石像,但供奉的香火多了便凝聚不凡之力,形成神之相,到了夜晚便显现出来守护山门。 山门上写着太平门三字。 "太平门?是类似红山堂天姥会的帮会么?" 陈实从山门中飞过去,两只神兽没有阻挡,侧头看了看他,以为只是普通的云雀, 待来到山顶的宫阙,却见大半夜太平门的弟子居然还不睡觉,不知从何处拖来一艘艘白色木质小艇,许多童男童女提着木桶,木桶里是黑狗血和朱砂,已经混在一起 他们几乎是趴在这些小艇上,小心翼翼的描摹上面的符箓图案。 陈实拍着翅膀飞飞过去,空中挂着一面面白幡,地上也绘着各种图案,十多个中年男女各自坐在四周的坛神上,貌若神明,庄严肃穆。 那些童男童女画好了小艇上的符箓,各自提着桶退去 又有一些男孩女孩走了过来,各自站在小艇旁边, 而那十多个中年男女各自把手一指,但见空中一团团云气旋转着形成,每一朵云气只有丈许方圆, 那些中年男女又是一指点出,小艇上拴着的绳子立刻呼啦啦竖起,穿过那一朵朵旋转的云气 "你们只有一刻钟时间,采摘还魂莲。 一个妇人睁开眼睛,目光中不带半点感情,道,“采到还魂莲后,立刻回来,不要停留。记得,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惊动了天上的鬼神,你们谁也无法活着回来! 那些男孩女孩衣衫褴褛,应是穷人家的孩子,一言不发抓住绳子便往上爬,纷纷爬到白云下面,便停了下来 “他们是去阴间,偷采白莲的人!" 陈实顿时醒悟,随即振奋精神,“那个送我白莲的小姐 姐,应该也在这里吧?她也是太平门的弟子吧? 他打量这些少年男女的面庞,却没有看到那个送他白莲的总角少女。 陈实振翅飞行,搜寻一周,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孩。 送他自莲的少女,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那朵白莲,陈实未必能坚持到黑锅前来搭救。 突然,天空裂开,出现一个个圆坨坨的洞口,而洞口的另一端,正是阴间! 那些男孩女孩便奋力收绳,将小艇拉到云彩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艇从圆洞中送到阴间, 陈实顺着洞口看去,果然洞口的另一端便是种满了白莲的沼泽。 一个个男孩女孩悄悄探头到圆洞中,四下张望,发现没有危险,这才顺着绳索悄悄滑下来。 "原来,他们是这样进入阴间的, 陈实恍然,心道,"太平门的修士,应该是让这些少年男女去莲田中偷采白莲,而天上的那个鬼怪,便是种田的。可是,那个送我白莲的小姐姐,哪里去了? 他在太平门中飞来飞去,终于在太平门的后山,找到了那个扎着总角的女孩。 她病的很重,快要死了—— 月票榜这么激烈的么?被挤到十名开外了!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章 凭我一口真气 四周是和她一样病的很重的少年男女,躺在茅草铺里自生自灭,等待死亡降临 "小丁香,卫大婶会给我们看病么?"总角少女身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会的吧。 总角少女面色惨白,身上有着鞭伤,伤口红肿,一道-道的,道,“卫大婶说,让我们去后山这边休息,她去找大夫给我们看病。 他们进入阴间的次数太多,被明气侵了魂魄和肉身,一身伤病,又吃不饱饭,稍微说多点话,气息便有些跟不上来。 那个小男孩小声嘟嚷道:“我听到她背地里说,给我们看病花的钱,够买好几个小孩了。我觉得她不会请大夫。 小丁香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男孩嘀咕道:"卫大婶会来么?我昨天看到小墩儿死了,她把小墩儿的尸体丢下山崖。我也会被丢下山崖吧? 小丁香没有说话,这时她听到鸟鸣声,借着月光,她看到一只云雀降落在茅草铺里,蹦蹦跳跳,侧头打量着她像是在审视她的病情。 "小鸟儿…." 她伸出手,云雀噗啦一声振翅飞去,消失在月色中, 陈实控制着云雀急速飞行,很快便来到太平门前山,从一个圆洞中穿过,进入阴间 适才那十多个施法的太平门修士见状,心中一惊,唯恐这只鸟雀惊扰了阴间的鬼神,却又不敢作声,眼睁睁看着那只云雀进入阴间。 陈实控制云雀在沼泽上无声无息飞行,避开淡蓝色火焰叼起一朵白莲花腾空而起,振翅穿过圆洞。 那十几个太平门修士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当即有两人腾身离开神龛,跳下法坛,祭起金丹向云雀追去。 "能够采摘还魂莲的鸟儿,一定要弄到手!"二人心中欢喜。 金丹的速度极快,但陈实速度更快,将那几人的金丹远远撒下,很快便回到茅草铺。 小丁香看到那只云雀又飞了过来,嘴角叼着一朵白莲不由微微一怔。 云雀蹦蹦跳跳上前,来到她的身边,将白莲放在她的手中 小丁香眼泪滚落下来,哽咽道:"是你么?你是阴间的那个鬼魂男孩么?我去寻你了,没有寻到你,我没能救你.是你变成鸟儿,还给我这朵莲花么? 她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人死之后会变成鬼魂,鬼魂会投胎,或者做人,或者变成其他的生灵, 或许那个向她求救的男孩,没有等到她,于是变成了云雀衔着一朵白莲,前来报恩。 云雀啄她的手心,示意她把白莲吃下去,可以治她的病 小丁香看着手中的白莲,有些错愕。 白莲可以治疗她的病么? 她明明是采摘这种莲花,才落得如今这一身怪病,难道服下这种莲花,就能治好这些怪病? 可是,若是服下莲花就能治好的话,为何卫大婶不告诉 他们? 他们为太平门摘下这么多莲花,难道他们连一朵莲花都不舍得么? 云雀又啄了啄她的手心,小丁香没有直接服下白莲,而是把白莲给了身边的那个小男孩,道:“小天,你把这个吃了。 那小男孩神智迷迷糊糊,在她的劝说下,把还魂莲囫囵吃下,待一朵白莲吃完,他的状态居然好了许多,道:“小丁香,我身上好疼!还好饿!" 还魂莲的确是治疗魂魄伤势灵药,他们因为下阴间的次数太多,被明气入侵,损了魂魄,这才怪病丛生,但服下还魂莲,魂魄稳固,病症自然而然就消退了, 至于身上的阴气和其他病痛,还魂莲就无可奈何了 云雀再度飞去,过了片刻,又飞了回来,这次也带来株还魂莲。 小丁香服下这朵莲花,气色好了许多 "你真的是那个鬼魂男孩么?"她向云雀说道. 云雀点头。 小丁香眼圈红了,道:"你真的死了,变成了小鸟? 云雀跳来跳去。 小丁香恢复了一些力气,帮茅草铺里的其他孩子腾挪身子。铺子里还有两个孩子,气若游丝,病得不轻。 云雀振翅飞去,过了不久,山中传来杂声 "那只会采莲的小鸟儿,就在附近! 许多太平门修士四下搜寻,甚至连修成金丹、元婴的高手也被惊动,四下里寻找,但始终没能找到那只云雀。 那只云雀又带来两朵还魂莲,让茅草铺里的孩子服下 “小丁香,又闹鬼了!"那个叫小天的孩子惊叫道。 小丁香吓得哆嗦,茅草铺里几个孩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实控制云雀飞出,落在茅草铺上,只见四周一团团鬼火飘来飘去,倏忽间消失,忽然又在远处出现。 他看得分明,那些鬼火是一个个和小丁香一样年岁的孩子,头顶有着一团火焰,他们在山林间跑来跑去,火焰便也跑来跑去。 有的孩子躲在树后,有的藏在草丛,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们也是采莲人,应该是生病了被丢在后山,死在这里 他们沾染的阴气太重,不入轮回, 雾岭上,陈实抬手,云雀飞回,落在他的手心化作一柄 小刀。 他看了看李天青没吃的饭菜,心中微动,将这些饭菜热了一遍,用黄纸包好,祭起纸鹤。纸鹤化做仙鹤,鸟喙叼起这些饭菜,振翅向太平门所在的凤凰岭后山飞去 小丁香正在担心云雀的安危,忽然听到拍打翅膀的声音只见一只比她还要高很多的仙鹤降落下来,迈步走入茅草铺。 那仙鹤鸟嘴上挂着一个纸包,把纸包放在她的面前。 小丁香打开纸包,里面却是饭菜,-摸还是热的! 她又惊又喜,连忙唤来小天和茅草铺里的其他两个病恹恹的孩子,一起吃饭。 四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觉这是此生吃的最好的一次。 小丁香突然想起还未谢过那只仙鹤,却见仙鹤已经到了 茅草铺外,振翅而去。 “先是云雀,后又来了仙鹤,都是那个求救男孩的报恩么?"她心中想道, 待到天亮时分,那只仙鹤又飞了过来,青带来更多食物放在茅草铺外。 到了中午,仙鹤来送饭的时候,他们的气色好了许多陈实是个药罐子,木车里背着很多药材,在给他们的饭菜中也加了一些排脓消炎促使伤口愈合的药材。 晚上的时候,茅草铺里的几个孩子都可以起身走动,只是还有些蹒跚, 夜色渐浓。 这时,云雀的叫声又自传来,小丁香看去,只见茅草铺外,一只云雀衔着两朵还魂莲落在地上,放下还魂莲便振翅飞去。 小丁香上前捡起还魂莲,又过片刻,云雀回来了,带来更多的还魂莲。 太平门的修士们又在全山搜捕那只会采莲的云雀,不过云雀一次又一次避开他们,进入阴间,盗采白莲,很快飞去,惹得太平门修士牙根痒痒,却死活抓不住这只鸟儿。 陈实控制着云雀,摘了十几朵还魂莲,送给小丁香他们 茅草铺里的四个孩子气色都好了许多,魂魄稳固,再也不是随时可能死亡的样子。 到了第三天,仙鹤又带来各种吃的,让四个孩子受宠若惊。 第三天晚上,云雀又来,还是盗采白莲,向他们投食。 雾岭上,寒迁二老这几日躲在自己的虚空大境中,教导玉天城如何修行,一连三四天都没有外出,只是偶尔会 见几位老友。 似他们这等存在,散人集会参不参加意义不大,来到集会上也只是见见新人,镇镇场子,免得有外敌来犯,或者陈寅都那样动不动就打死几个散人的存在惹事, 好在今年的集会,居然平平安安,没有任何人惹是生非 "五湖散人死后,散人集会也没有之前那么热闹了。“寒山散人感慨道。 他也是闲来无事,心道:“陈实这几日在做什么?这小家伙的脾性不似他爷爷,他爷爷惹是生非,他却是老实孩子。 他悄悄观察陈实,却见陈实一遍又一遍的施展法术,让纸鹤化作仙鹤,去风凰岭给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送饭 "真是好孩子啊。 寒山散人感慨万千,捻着胡须,向迁客散人道,“道友陈实真是个好孩子,他的天分极高,这才几天,就领悟了我传授的法术,并且运炼娴熟! 迁客散人也观察陈实,见其作为,颇为感动,道:“这个孩子心性善良,没有被五湖散人带坏,真是老天开眼否则,他要作恶,只怕再过几年便又是个造物小五 提到造物小五,寒山散人不禁脸色微变,想到二十年前造物小五屠杀散人集会的情形。 这时,他发现陈实带着木车和黑狗下山,催动木车,直奔另一个地方而去,不由诧异:“他这是做什么? 他的心神跟随着陈实,随他而去。 陈实沿着山路奔行百余里,翻过几座山头,终于来到太平门,让黑锅和木车在外等候,平定一下气息,这才来到山门前。 守山门的太平门弟子喝问道:“来者何人? 陈实笑道:“在下陈实,是泉州李家的,跟随公子李天青来到附近。天青公子听闻贵门有奇宝还魂莲,因此让我前来买几朵还魂莲,打算回家时孝敬长辈。 那太平门弟子笑道:“泉州李家也知道我太平门的奇宝了?你随我来。" 他引领着陈实入山,来见管事 管事是个颇为精明的中年人,笑道:“贵客有所不知,我们这些还魂莲,是浴都某位公子的私产。虽然偶尔也卖几朵,但价格也高。 陈实笑道:“敢问价值几许? “三百两一朵。 陈实迟疑,道:"价格是高了些。我家公子只怕买不起几朵。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会回去告诉天青公子。" 管事的也知道大族的公子虽然名声很响,但大族内部钱财管理也极为严格,每月都是回定的几两银子,能买得起的,往往是出去做了言的大族子弟,油水才多。 但即便陈实没多少钱,他也不会得罪,笑道:“既然如此,就等到兄台问过天青公子之后再说。 陈实看到太平门中弟子并不多,倒是孩重有不少,笑道"敢问管事,你们这有书童卖么?我家公子出门在外想买几个书童伺候。" 管事摇头道:“我们的童男童女都是买来的,不可能卖掉。i0 陈实道:"有没有生病的,不要的,做便直些,我家天青公子着实需要。 管事笑道:"兄台有所不知,我们太平门淘汰掉的童男童女,基本都活不了几天。我若是卖给你,就是坑你,我们做生意讲究诚信,不能坑人。 陈实见他不松口,只得作罢。 管事相送,道:“若是平日里有富余,我们倒可以卖给你一些做书童。不过我们也是从天姥会买来的,这些日子不知何故,天姥会一直没有送人过来,我们也所剩不多。兄台见谅。 "天姥会?20 陈实眼角跳动一下,目露凶光。 这时,一个胖大婶走来,远远便大声道:“老许,扔在后山的那几个丫头小子,居然没死!我刚才去看了,这几个丫头小子活蹦乱跳的,我将他们带过来了,今晚便安排他们去采莲!" 陈实循声看去,只见那胖大婶身后跟着几个瘦弱的少年男女,为首的正是小丁香。 “告辞。“陈实躬身。 那管事也是惊讶于小丁香等人居然可以活过来,顾不得相送,急忙过去查看 陈实向山下走去,面色逐渐阴沉。 "天姥会么…黑锅,我们走! 他带着黑锅和木车,来到附近的村镇。 "这小子,要做什么?"寒山散人一直留神关注着他,见此一幕,心中诧异。 此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 陈实来到镇上,寻到铁匠铺,道:“店家,你们店里有短刀或者短剑之类的东西么?铁签子也行。我全要! 他付了钱,买下铁匠铺所有的短刀短剑和一头尖尖的铁签子,足足一大框,数十件,放在木车中, 陈实又取了些黑锅的血,埋头画符,画了二十多张,天 色渐渐变红,太阳闭上眼睛, 陈实又在镇上吃了晚饭,给黑锅买了几斤异兽肉,这才动身,前往太平门。 待来到太平门山脚下,距离山门还有里许之地,陈实停下脚步,将放满铁剑铁刀和铁签子的筐子搬出,同时将二十多张符箓一字排开。 他长长吸气,催动法术, 骞山散人见此情形,脸色顿变:“这小子要用我教的法术杀人!不过第三式我没有教,他从哪里学来的? 他刚刚想到这里,陈实吐气,一口真气喷出! "凭我一口真气,叫你满门皆灭!—— 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一章 伐山,灭门(求月票) 这一口真气吐出,筐子里的各种铁剑铁刀和铁签子纷纷化作各种鸟雀,从筐中振翅飞起! 刀为云雀,剑为伯劳,铁签子为翠鸟 陈实衣袖拂动,一-张张黄符也纷纷化作黄鹏腾空,鸟群向着太平门飞去。 骞山散人心头一突:"果然是我的法术!" 此时,镇守山门的神兽和守夜的弟子仰头看去,只看到-群鸟儿从上空飞过,并未阻拦。 到了夜间,是邪祟横行的时候,常有鸟群受惊飞起,还有些鸟儿是夜间习性,夜晚捕食。 这种事情很是常见。 一只翠鸟落在那弟子附近的枝头,好整以暇的整理着羽龙。 那守夜弟子看了一眼,移开目光。 突然,翠鸟化作一根铁签子,闪电般飞来,噗的一声从那太平门守夜弟子左侧太阳穴穿过,右侧太阳穴传出带出一片血花。 铁签子咄的一声插在地上,深入地下丈许之深这才耗尽力量,停顿下来。 守夜弟子觉得耳边有些温热,抬手去摸,突然天旋地转裁倒下来。 就在他栽倒的同时,两只黄鹂落在镇守山门的神兽石像上。 两只神兽似乎察觉到异状,转头向那守夜弟子看去,待 看到守夜弟子栽倒,不由瞪大眼睛,立刻便要张口咆哮全山预警。就在它们张口的同时,两只黄鹏化作两张符箓,贴在神兽石像上,却是两张定身符! 两只神兽石像被定住,神相也被定住,无法动弹。 它们眼珠子瞪得滚圆,眼睁睁看着鸟群向山上的太平门飞去。 预警,已破。 陈实迈开脚步来到太平门山门下,从门中走过,后面便是木车和黑锅,跟着他上山。 陈实的心神拴在这些鸟雀身上,视野也是鸟雀的视野所过之处,一览无余。 此时,正是太平门一天当中最关键的时期 这个时间,是看守阴间沼泽的鬼神睡意正酣的时候,盗采还魂莲最佳时刻,便是此时。 太平门的弟子不多,只有五十七人,加上门主彭万山共五十八人。 外带二十四个仆役。 "常走夜路,谁都怕鬼。 十一个仆役两两一伙,抬着一个个巨大的血桶,相互打趣道,“咱们太平门里,鬼肯定多! 监督他们的老仆面色严肃:“噤声,老爷们不喜欢声音 血桶中不知是什么异兽的血,腥气很重,有些刺鼻 他们将血桶拖到祭台,祭台下,石板铺地,凿刻各种奇异的符箓图案。这十个仆役拖来血桶,在各个符图案上倒下血液,血液沿着凹槽流动,过了不久,便将所有凹槽填满。 此刻十四位修成金丹的弟子在镇守祭台,众人各自坐在 祭台上的神龛中,各自祭起一枚金丹,准备施法 他们的金丹悬于头顶,相貌庄严,状若神明 待到血满槽后,又有些童子拖来小艇,提着血桶,描摹小艇上的符箓痕迹, "不要偷懒! 神龛中,为首的弟子名叫陶姜姜,三十许岁,金丹已经修炼到第九转,极为厉害,目光锐利的扫视一周,让那些童子不由自主打个冷战。 "你们少描一笔,下阴间便可能死亡一人!这些人的性命,全系在你们身上! ,不敢遗漏一丝一毫。那些孩童战战兢兢, 这时,一群鸟儿飞到附近,停在旁边的屋上,月色下鸟儿很是安静 陶姜姜仰头看了一眼,目露异色,悄声道:“诸位师弟师妹,你们看那些鸟雀,是否有前几日盗采白莲的云雀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这些鸟雀中的确有不少云雀,但具体哪只才是盗采白莲的那只,他们便不清楚了 "先前那只云雀前来盗采白莲,速度极快,-闪即没几位师叔还埋怨我们没用,没能抓到这只宝贝疙瘩。 陶姜姜低声道,“如今这只鸟带来这么多伙伴,莫非也是来采莲的?待会让它们进入阴间,我们在洞外布下罗网,定能将这些鸟雀擒下! 一个太平门弟子笑道:“师姐,若是得到这些鸟雀,还需要从天姥会买什么童男童女?咱们太平门便可以省下一大笔钱,公子知道了一定开心,肯定会大大褒奖你。 陶姜姜心花怒放,笑道:“公子若是真有褒奖,我定然不会忘记诸位师弟师妹。 十四只鸟儿安安静静的蹲在屋檐上,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偶尔侧头理一理羽毛。 那十一个仆役将血桶小心抬起,免得发出声音,离开祭台,走入长长的廊道中。 廊道中有着昏暗的灯光,忽然扑啦啦的声音传来,一个仆役受惊,抬头看去,却是一只伯劳鸟,黑眉灰背白肚皮,像是大号的麻雀 "原来是只鸟儿,我还以为是鬼。 那仆役笑道,"咱们太平门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不少冤魂。 老仆冷笑道:"再胡言乱语,让你变成冤魂!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道剑光咻的一声穿过他的额头,从他脑后传出,在他脑后折向,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刺入另一个仆役的太阳穴,从另一侧太阳穴钻出,再入另一人眉心! 这柄短剑在廊道中飞速穿梭交织,带出一道又一道血光刺入廊道的木柱子时猛然顿住,短剑上的血悉数向柱子涌去。 剑锋之下,血浆顺着柱子缓缓流下 廊道中,一个个尸体软了下来,相继倒地。 不远处的地藏阁中,一个胖妇人提着鞭子,指了指那些准备去阴间的孩子,喝道:“今晚谁也不许偷懒!谁若是没有采到莲花,晚上没饭吃,明天也不许吃饭,还要挨鞭子!小丁香就挨过鞭子! 她用力抖动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驱赶这些孩童走出地藏阁,向祭台走去。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没有发现廊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胖妇人就是小丁香口中的卫大婶,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相貌凶恶,在一个走得慢的孩童后脑上拍了一巴掌 险些把那孩子拍得断气,道:“快点儿! 她将孩童驱赶到祭台下,向祭台上的十四位金丹弟子躬身施礼。 陶姜姜轻轻点头,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卫大婶退下,向地藏阁走去,这时,她看到不远处几个人突然无声无息的倒下,心中一惊。 "有敌人!" 她大声呼喊,但有字还未出口,一只云雀飞来,化作一柄小刀抹过她的咽喉。 卫大婶扶住一侧的墙壁,努力瞪大眼睛,却见那是一柄小刀,不过六七寸长短, 不远处十多个太平门弟子向这边走来,有说有笑。 这些弟子修为不过是神胎,已经可以登堂入室,再修炼 一两年便可以修成金丹,成为门中的中流砥柱, 卫大婶想大声警告他有敌人,但咽喉已经被划破,无法发声。 一只只鸟雀飞来,化作刀剑,闪电般穿过那些弟子的心脏,咽喉,头颅,下手极为迅捷,毫不拖泥带水! 短短瞬间,那十几个太平门弟子便东倒西歪,像是要努力撑住身体,却倒了下去。 尸体横七竖八的布满廊道, 卫大婶紧紧捂住咽喉这时看到了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那身影个头不算高,应该是个少年,身后跟着一辆木车,一条狗。 待到他走到廊道的光影处,照亮他的面庞 是白天过来的那个少年。 卫大婶看清此人的面目,喉咙中咯咯作响,转身跟跄向祭台方向走去。 她视野越来越模糊,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沉。 她的血在顺着咽喉处的伤口往外流,从她的脖颈流下去染红胸前衣裳。 他踉跄奔向祭台,而在祭台上,陶姜姜等十四位金丹境的修士已然催动各种符箓,一朵朵云气旋转升起,飘浮在半空。 随即众人催动金丹,调运符箓,打开阴间 此时,正值关键时期, 一个个童男童女纷纷仰起头,看着云朵上方,那里,通往阴间的圆洞正在形成. 这时,卫大婶跟跄奔来,她努力试图喊出声来 忽然,一只只云雀、伯劳和翠鸟纷纷振翅飞起,飞鸟投林股冲入祭台上的神龛中! 神龛中传来一声声闷哼,随即金丹光芒大放,顷刻间雪亮的光芒照亮半边天空 有的金丹失控,将神龛熔化,连察台都被烧得熔化半边有的发出剧烈的爆炸,还有的金丹飞向一边,打塌了几栋屋舍! 卫大婶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努力仰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陶姜姜等十四位金丹境的高手,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纷纷被那些鸟雀化作的刀剑和铁签子刺杀! 十四位金丹境修士,无一幸免! 卫大婶眼前越来越黑,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 她想动,却无力动弹,终于鲜血流尽,气绝身亡。 陈实从她身后走来,木车碌碌的跟在后面, 鸟群呼啦啦从上方飞过。 祭台的动静很大,已然惊动了太平门中的众人 听雨楼中,一个中年男子危坐,闭目凝神,过了片刻,头顶囟门开启,一个豆丁大小的元婴从天门飞出。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陈实第一次上风凰岭时遇到的那个元婴出窍的中年男子,此人名叫柳如风,是门主彭万山的师弟,已经修炼到元婴境。 柳如风元婴出窍穿过门户,飘浮在天空中,突然便见台处有刀光闪过,接着一枚枚金丹失控进发的亮光和声响传来! 柳如风心中一惊:"有敌人摸到山上来了!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元要直奔听雨楼,就在他来到听雨楼外时,却见两只黄鹏鸟站在顶。 突然,两只黄鹂鸟身躯变形,在他的目光中变成两张九天风雷符! 柳如风脸色顿变,冲入听雨楼。 同一时间,一只只云雀飞来,闪电般投向听雨楼! "斩我肉身?做梦!" 楼中,柳如风的肉身同时翻身而起,避开一只云雀化作的短剑,却见其他云雀振翅飞来,围绕他团团飞舞,化作道道剑光。 “咔嚓!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劈向听雨楼,直追柳如风元婴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这道雷霆击中听雨楼角,雷霆蕴藏的无上九阳之力炸开,火光滚滚,四下流动,随即熄灭。 柳如风元婴在雷霆劈中自己之前,终于冲入楼中! 他欢喜万分,直奔肉身而去,突然只见那一只只翻飞的云雀化作一柄柄短剑,刺入他的心窝! 又有一口短剑飞来,贯穿他的额头,将他身体带的飞起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柳如风元婴怒吼,只见自己的四肢无力垂下,挂在墙壁上。 "到底是谁暗杀我?是哪个仇家?我自问没有得罪人! 柳如风元婴向外奔去,然而肉身已死,再无躯壳,他一边飞行,元婴一边瓦解。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向听雨楼走来的身影,是个不太高的少年,身后跟着一辆车,一条狗。 他定是凶手,杀了他…不对,夺舍了他! 他的元婴冲出听雨楼,伴随着一道雷霆劈落,灰飞烟灭 太平宫内,门主彭万山躬身传立,面前飘浮着一团燃烧的火光,正是千里音讯符。 符的另一端,是公子的声音, 彭万山一边聆听,一边点头,待到公子说完,这才道:"公子放心,今年浴都(参考原型,华盛顿,washington)的还魂莲肯定不会比去年少,只是这些日子,天姥会一直没有送些童男童女来,我们太平门的人手不够公子宽限两日,属下定会亲自送往浴都,向公子赔罪 千里音讯符中传来公子的声音:“拱州最近不太平,天姥会已经被人灭门,彭门主,你也须得当心。 彭万山惊讶万分:"天姥会被人灭门了?谁干的?天姥会不是夏家的产业么?夏家的产业也有人敢动? 这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雷鸣。 彭万山向殿外看去,只见不知何时,空中一道道雷霆闪动,伴随着阵阵雷声,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呼啦啦的声音传来,许多鸟雀像是受惊,飞入殿内躲避雷霆。 彭万山,发生了什么事?“公子询问道 “回公子,好多鸟儿飞到殿里了。“彭万山随口道。 他还听到山中传来其他声音,只是公子问话,他无暇去查看。 “咔嚓! 太平宫的大殿殿顶,突然被一道剑气掀开,殿顶旋转着飞去。 彭万山眼角跳了跳,但见大雨倾盆,从天上浇灌下来 一道道雷霆有如闪电长蛇,在雨水中来去, 一只只鸟雀在空中飞飞行,冒着倾盘大雨,围绕他旋转, 彭万山,发生了什么事?"公子大声询问道 彭万山仰起头,看到空中一道道符篆明光灿灿,挂在空中,雷电交加,照亮一座座五岳大山的阴影, 五岳压下,无形的重量限制了彭万山的身形,让他闷哼一声,举步维艰,难以行动。 “我的几个师兄弟呢? 彭万山站在倾盆大雨之中,高声道,“柳如风,寒秋月你们何在?戚师妹,古师弟!你们在哪儿?山上的人呢?我被人暗算了,快来人! 公子的声音不悦,喝道:“快点回话! 彭万山充耳不闻,紧张万分的看向四周,他的元要蠢蠢 欲动,但是天上的雷霆让他投鼠忌器,不敢祭出元婴 突然鸟鸣声传来,一只只飞鸟向他扑去。 彭万山暴喝,功力提升到极致,元婴的力场铺开,努力撑开五岳大山的镇压。”咻咻咻! 一道道剑光刀光飞至,被元婴力场消融,即便是铁,也熔化成水,接着蒸发! 但剑气刀气却长驱直入,贯穿他的身躯! 彭万山口吐鲜血,一身法力顿时倾泻,再也扛不住五岳大山的镇压,被五座大山压下,身躯爆碎,化作一滩烂泥。 倾盆大雨中,千里音讯符中传来公子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彭门主,快说话! 陈实冒着大雨,悄悄走过来,耳朵靠近干里音讯符。 "公子…" 他口中传出彭万山的声音,"“有何吩咐? 然而千里音讯符的另一端的公子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沉默了片刻,道:“你不是彭万山。你居然敢杀他好大胆子。 "公子,我记得你的声音了, 陈实木然道,"我会找到你,送你与他团聚 你胆敢威胁我?你 公子还待再说,陈实伸手捏爆千里音讯符,转身向山下走去。 他来到山门处,将神兽石像两拳打得粉碎,抬脚将山门踢断。 山上,除了那些被卖来的孩子,再无活人! 这才是伐山,灭门!- 近五千字大章!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二章 忤逆 寒山散人一直关注着陈实的一举一动,待看到陈实踢断山门,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这小家伙下手之黑、之狠,比五湖散人当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出手就灭人满门,连山门都拆了,镇山神兽也打碎了! 打碎神兽石像,是为了断香火。 即便是陈寅都都很少做的这么绝。 "下手太黑了。“迁客散人也看到这一幕,道。 太平门八十二口人,再加上两尊神兽神相,被陈实悉数干掉,这能是十多岁的孩子做到的事情? “按照太平门的作为,他们确实也该死 寒山散人道,"让我震惊的是,我的法术被他运炼得如此纯熟,我怀疑五湖散人是不是偷学了我的法术,偷偷传给了他。 迁客散人笑道:“五湖散人是何等高傲?他会偷学你的法术?他看到你的法术,只会说你的法术太差,老子帮你改一改,然后就改得面目全非。 寒山散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突然失笑,这的确是陈寅都的作风。 "但陈实施展你这法术,因的确像是你手把手教的一般。 迁客散人疑惑的看着他,道,"“你真的没教第三道法术 骞山摇头:“我绝对没教! 迁客目光幽幽,道:“那么他的天分,并没有因为先天 道胎被人夺走就变得平庸。相反,他的天分实在太高了。真神赐予的先天道胎对他来说,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 寒山失声道:"你这话就过分了。先天道胎是什么?万古无一!拥有这种道胎,注定要突破大乘的极限,渡劫飞升,成为仙人!陈实虽然有点天分,但没有神胎,顶天了能修炼到与我们一样的境界。 迁客也觉得自己的赞誉有些过分,转变话题,道:“陈实的手法太老练了,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招招夺命,伐山灭门,哪怕是已经修炼到元婴境的后期,也轻易死在他的手中。这岂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能做到的事情?你说… 她顿了顿,道:“陈实在阴间,经历了什么? 寒山微微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迁客道:“孩秀才死了八年,他是得到了真神器重的人真神赐下万古无一的先天道胎,这样的奇才到了阴间 难道就会沉沦,默默无闻?他在阴间的八年,经历了什么?被小鬼们欺负么? 寒山心中凛然,道:“五湖散人为了救他,寻找很多散人相助,为的就是杀入阴间,把他的魂魄抢回来。五湖散人的实力,连我们都忌惮。他带着诸多高手抢了八年这才抢回陈实。倘若是从阴间招回一个普通的鬼魂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招魂,其实不难。 多下的神婆都可以招魂,只需修炼到神胎境或者金丹境就可以把鬼魂从阴间召来, 十年前,陈实被人擢开脑壳,夺走神胎,死后进入阴间为何陈寅都无法将他魂魄召来? 那时的陈實都,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存在之一,他的实力深不可测,为何连他都需要借助其他散人的力量,几次 三番进入阴间,抢了八年,才能抢回陈实的魂魄?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寒山道,“沙婆婆曾经求学于我,:她是帮陈寅都招魂之人,我们问问她,便可知道原委。 迁客点头。 寒山散人神识广大无边,心念扫过雾岭,便寻到沙婆婆的所在,于是让玉天城前去请她过来。 过了不久,沙婆婆来到虚空大境,道:“寒山老师寻我何事? 寒山散人把自己与迁客的疑惑说了一遍,道:“我们心中困惑,想问问你,当年陈寅都请你们去阴间搭救陈实为何这般艰辛?陈实在阴间,到底遭遇了什么? 沙婆婆脸色顿变,有些不快道:“这件事也是你们能过问的? 寒山气得脸色铁青,拍案喝道:"怎么说话呢?你便是这样跟老师说话的? 沙婆婆连忙赔个笑脸,道:“寒山老师打算做小十的干娘么?" 寒山散人道:“何谓干娘? "就是日夜守着他,看着他,不能让他有危险。还要提防他识海中的魔跑出来,魔跑出来的时候要想方设法把魔除掉。再提防他干傻事,毁灭西牛新洲之类的。 寒山怒道:"我没几年好活的了,我再去给他做干娘就是没几天好活的了! 沙婆婆不快道:"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瞎打听什么?去村口找几个老头老太唠唠嗑,不比这强多了?我走了!"说罢,转身便走。 她又折返回来,道:"老师,我用你的搜神袋,镇压了一只魔,老师不会抢我的罢?若是不抢的话,就还给弟子 寒山散人气得脑袋发昏,拎起搜神袋向她砸过去,喝道"两只都给你!早晚玩脱了,附你的身! 沙婆婆接住搜神袋,喜滋滋的离去 寒山气得手足发抖,向迁客道:“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大胆了!连我都敢忤逆! 迁客道:“我觉得她之所以隐瞒,只怕是当年在阳间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寒山心中微动,道:“听说华黎夫人当年也被五湖散人请了过去,说不定她知道什么内幕。 过了不久,华黎夫人被请到虚空大境,见过两位前辈 迁客是个老妪,慈眉善目的,把事情说了一番,道:我们也是担心陈实这个孩子,想多知道点他的事情。 华黎夫人沉吟片刻,笑道:"我原本修为较弱,五湖散人一直没有请我出手,后来有了点长进,他才邀请我。我只参与了最后一场营救,但出力没有沙婆婆他们多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寒迁二老对视一眼,心知她也不愿多说陈实的事情。 迁客笑道:“你只管说你能说的。 华黎夫人又沉吟片刻,道:“当时我们与黑锅一起下阴间…黑锅就是陈实身边的那条黑狗,五湖散人做错事习惯性的把锅扣在它头上,因此我们叫它黑锅。 她继续道:“我们经历了一场极为可怕的战斗,源源不断的阴间鬼神朝我们涌来,突然五湖散人和黑锅消失了只剩下我们在抵挡那些鬼神的围攻。我们即将坚持不下去时,五湖散人和黑锅回来了,五湖散人遍体鳞伤黑锅的背上驮着昏迷不醒的陈实。 她面露异色,道:“我们杀出重围,返回阳间,五湖散人的伤势明明很重,却顾不得休息,不断的在陈实的眉 心添加封印,形成了一座周天神衹共主天宫的异象。 寒山眼角跳动一下,声音沙哑道:“周天大醮? 华黎夫人迟疑片刻,轻轻点头, “不可能! 寒山断然道,“周天大醮已经失传了好几千年了,五湖散人不可能施展出周天大醮!周天大醮象征的是宇宙诸神的和谐与秩序,他不可能复原周天大醮,最多只能用残篇!" 华黎夫人道:“我学识不足,不知道是不是残篇。只知道五湖散人封印了陈实之后,陈实回归肉身,便经常去镜湖山庄养着。我碰到他,他不记得我是谁。两年前的所有记忆,像是都消失了。 寒山和迁客怔住。 陈寅都从阴间救回来的是陈实的鬼魂,用周天大醮封印 的是陈实的鬼魂, 显然周天大醮封印,并非用来封印识海中的那些魔 那时候,魔还未曾跑到陈实的识海中。 封印之后,陈实回归肉身醒来,忘记了之前的一切记忆有如新生。 那么,陈实失忆,到底是因为死了太久而失忆,还是因为被陈宣都封印而失忆? 若是后者的话,陈寅都到底想封印什么? "陈实的身上,隐藏着好多秘密。“寒迁二老心道。 寒山,这件事五湖散人自己都没有解决,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迁客散人面色凝重道,"我觉得,我们怂一点儿,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骞山连连点头。 他们虽然对陈寅都颇有微词,但对其实力和智慧却是颇为钦佩。 连陈寅都都搞不定的事情,他们若是贸然插手,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难怪沙婆婆对我大呼小叫,她不是故意要吼我,,而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寒山散人道,“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老师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有些委屈。 华黎夫人忍住笑,告辞离去。 寒迁二老相送。 凤凰岭,陈实散去笼罩在空中的雷云,祭起神,借着神龛的光亮照明,将太平门里里外外翻了一个遍。 他在寻找太平门收集的还魂莲, 他经过祭台时,只见小丁香与小天那十几个孩子还站在祭台上,适才雷电交加,他们被淋了一身雨,依旧在等待着上师的吩咐,不敢离开, 这些孩子似乎还不知道太平门只剩下他们,依旧等待打开阴间,去阴间盗采白莲。 陈实停下脚步,伸出手掌,一柄牛耳小刀在他手心中化作云雀,振翅而起飞到小丁香面前。 小丁香看着那只围绕她飞来飞去的云雀,又惊又喜,抬起手掌,那云雀落在她的手心里,蹦蹦跳跳,啄了啄的她的手指头。 "你是那只采白莲的小雀儿! 小丁香心中欢喜无比,向陈实奔过来,笑道,“你是那个求救的男孩!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她欢喜雀跃,笑得眼泪掉下来, 另一个小男孩怯生生道:"小丁香,不要吵。卫大婶会用鞭子抽你的… 陈实笑道:"你们卫大婶再也不会抽你们了,这座山上的恶人,已经被我杀了。你们现在自由了,等到天亮我让人送你们回家! 祭台前的男孩女孩都各自怔住,不敢相信他的话, 这时,又有十几个瘦弱的童男童女走来一个孩童带着哭腔道:"卫大婶死了,死了好多人…. 有胆大的孩子去查看,果然如他所说。 他们有的惊慌害怕,有的则大声叫好,还有的吓得蹲在地上哭泣。 陈实向小丁香道:“知道你们采摘的白莲放在何处么? 知道! 小丁香道,“我们每次采到白莲,都会被管事收去,放在一个箱子里。然后把箱子送到门主的房中。 陈实笑道:“你带我过去。 小丁香在前面带路,引领着他来到彭万山的住所, 彭万山是个修道之人,不近女色,住所没有家眷,也没有奴仆,显然用心潜修,心无旁骛 这等人很是少见。 "难怪他修为这么高。 陈实暗赞,进入彭门主的房中,四下搜寻,寻到小丁香所说的那个箱子。 箱子上有着符箓封印,极为复杂,画着一个鬼头,张开嘴巴。 开箱时需要把手探入鬼头的口中,去破解鬼头口中的封印,若是不能正确打开符箓封印,手臂便会被咔嚓咬断 陈实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符箓怎么开启,于是探手进去随手便打开了封印。 箱子开启。 这箱子内部空间颇大,应该是用了饕餐吞天符之类的符箓加持过,但是造诣不怎么高明,只比正常箱子的内部空间大了三四倍。 箱子里善放着一层一层的白色莲花,约莫有三四百株想来太平门上下已经收集很久,准备一起送到浴都, "那位浴都公子说,数量还不够,想来那位公子需要大量的还魂莲,修炼什么功法。 陈实心中微动,想起自己服下还魂莲时,魂魄前所未有的壮大,思索道,“难道这种莲花,是修炼元神的主物 箱子里还有一沓银票,厚厚的。 陈实心脏突突乱跳,捡起翻了翻,多是一百两一张的银票,是万三钱庄的通票! 这种银票,去西牛新洲各个省、县,随便哪一家钱庄都可以兑出银子来! 不像有些小钱庄的银票,只能去专门的钱庄才能兑换银子,很不方便。 陈实估计,这里少说有一百多张百两银票 “万两银子.好多!可以盖好多好多房子,娶好多好多媳妇儿!娶一个大房放东屋,再娶一个二房放西屋,再娶一个三房放南屋,一个四房放北屋,还要买七八个丫鬟伺候着,再雇十几个秀才天天画符,赚钱养家." 陈实双眼放光,“还可以给爷爷烧几个年轻的老太太 五竹老太太嘴碎,就不烧她了,烧年轻二十岁的…不过,爷爷说,不能拿死人的钱 他将银票放下,脸色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又将银票拿起, 陈实咬牙,虎目含泪,将银票放下,转身欲走,还未走出屋又折返回来。 "爷爷,恕孙儿不孝,忤逆了你的教训。我想试试这鬼有多厉害!" 陈实抱着箱子,欢天喜地的出门,这一步迈出,便是腰缠万贯的陈大财主。 今天九千字已更!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公子,秀才 陈实没有立刻离开凤凰岭,而是陪在小丁香等人身边等待天亮。 如今还是夜间,难保会有邪祟溜上山,陈实留在这里可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山上有二十七个孩子,陈实想了想,打开怀中的箱子分给这些孩子每人一张百两的银票,以及一人两朵还魂莲。 这些孩子因为经常去阴间盗采白莲,被阴气入侵,魂受损,吃下还魂莲,也只是让他们魂魄回归到从前的状态罢了。想有多大提升,是不可能了 至于身体内的阴气,陈实祭起金丹,尝试着以自身阳气帮他们化解。 这样做大损修为,但修为本就是炼来的,损伤了再炼回来便是。 他做完这些,又去了趟后山,祭起往生符,送那些死在后山的小孩鬼魂往生, 陈实将这些孩童鬼魂送走,正欲起身,突然头晕眼花身形踉跄,急忙扶住一株大树。 他的心脏突突乱跳,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眼睛发胀,大口大口喘气,汗珠不受控制般向外涌出。 陈实站了片刻,这才缓过劲来,知道自己消耗太大,伤到了身体。 他这一晚做的事情太多,一口真气灭太平门满门,又马不停蹄帮二十七个孩子化解阴气,然后又在后山送那些枉死的孩子往生,没有来得及歇息,身体有些撑不住 他坐下来,催动三光正气诀,恢复一些气血,这才起身回到前山。 到前山时,天色已经大亮。 陈实带着这些孩子下山,来到附近的村镇,先包下镇上的饭馆,让这些孩子吃一顿好的,然后让他们在饭馆等着。 他乘坐木车来到雾岭,寻到玉天城。 玉天城见他面色苍白,心中一惊,忙询问缘故,陈实把自己灭太平门之事说了一遍,道:“劳烦玉堂主联络拱州城的红山堂兄弟,将这些孩子送到各自的村子。 "秀才,今后有这种事情,你叫上我!"玉天城痛心疾首道。 他正欲去办,醒起一事,道:"秀才,你做得干净不? 陈实不解其意。 玉天城道:“就是人杀得是否干净,搜刮得是否干净打扫得是否干净?此为道上兄弟的三净法则,为我们行走江湖的不二法门。 陈实对他肃然起敬,这种事情爷爷教过,但没有说过具体内容,玉天城显然也是常在道上走,懂得里面的规矩 玉天城见他神态,便知道他没有做的干净,笑道:“你放心养着身体,我去帮你补干净。似这等门派的背后往往有世家势力支持,若是不打扫干净,很容易被人寻到门上讨说法。 陈实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寻上门,杀了埋了,不就解决了? 玉天城对他的学问油然起敬,笑道:“理虽如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妙。 他匆匆离去, 陈实此次的确元气大损,气色一直不是太好,修养了两三天,还是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 陈实一边吃着还魂莲,一边怀念起镜湖山庄的小棺材若是能在里面躺一天半天,此刻已经痊愈了, 这三天他一有空便吃还魂莲,,箱子里的还魂莲已经差不多被他吃光,还剩下两三朵, 还魂莲应该是炼制灵丹的材料,可能干系到元婴境突破到化神境的关键,若是炼成灵丹,肯定售价高得吓人只怕比原来的价值翻四五倍都止不住 但陈实不懂得炼丹,t也没有丹方,索性直接吃掉,也能壮大自己的魂魄。 他气血亏空,元气大伤,懒得动弹,心中却惦记着阴间沼泽地的那块莲田, 一想到一望无际的莲田,他便心头一阵火热,热辣滚烫 好久没有偷瓜了,我躲在瓜田里,五竹老太太手里拿着钢叉….不对,是我躲在莲田里,那巨大鬼神拿着叉! 他恨不得立刻动身去盗采白莲,但起来后便是头晕眼花金丹也懒洋洋的,只得作罢, 玉天城归来,带着几个小孩子,小丁香也赫然在列,道"这几个找不到父母了。 陈实疑惑道:“他们父母何在? “找不到了。 玉天城向他眨眨眼睛,悄声道,“可能已经在魔变中亡故了。 陈实恻然,道:“如何安排他们? 玉天城道:"让他们加入我们红山堂符师会,可以么? 陈实迟疑一下,摇头道:“恕我直言,红山堂的道法太落伍,教导他们,只怕会耽误人家。 玉天城皱眉道:"那如何安排他们? 陈实想了想,道:“我在散人集会上颇有人脉,或许可以帮他们寻找个好师父。 玉天城听到人脉二字,不禁皱眉,想起拱州城中,魔化的“陈实"大开吃戒,打算吃掉天阳童子等人的情形,心道:“他说的人脉,不会指的是他们吧? 果然,陈实带着小丁香等人寻到天阳童子,道:“天阳师兄,我求你个事。 天阳童子心头一颤,险些从书箱里滑跪下来,不觉想起陈實都当年求人时的硬气情形。 陈实把小丁香等人的事情说了一番,道:“天阳师兄身本事,若是没有传人就死了,想来也是个遗憾。 我若是不答应,他就打死我,让我的本事失传! 天阳童子自以为听懂他言外之意,心中凛然,面色严肃道:“此乃助人为乐,我又有了衣钵传承,何乐而不为 陈实心中很是欢喜,让他挑选一个弟子, 天阳童子检查小丁香、小天等人的根骨,小丁香连忙站得笔直,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选中自己。 天阳童子虽然惧于陈实“淫威”,但也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从这些孩童中挑选出根骨最好的小天,道:“我便选他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天。“小天抽着鼻涕道。 天阳童子闻言,心花怒放:“我叫天阳,他叫小天,小天阳!合该是我的弟子!" 陈实又带着小丁香等人去见青衣乐师等人,如此这般说 了一番,青衣乐师等人虽然有心拒绝,但是迫于“陈实的压力,硬着头皮各选一个弟子, 小丁香期待的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挺直胸膛,期待他们选择自己,然而次次都落空了, 到了最后,只剩下她一人。 陈实牵着她的手去找华黎夫人,华黎夫人检查小丁香的根骨,歉然道:“小十,这孩子的资质太差,即便跟随我求学,也学不出什么本事。她可能连神胎都无法获得 陈实道:“她很机灵,也很善良… 华黎夫人笑道:“不是机灵和善良的事情。好人未必就能够修行。 小丁香黯然,拽了拽陈实的衣袖,道:“小十哥哥,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不要给我找师父了。 陈实拉着她手,正欲离开,丁叮快步追过来,唤住陈实道:"公子,夫人说,她的魂魄很强,你应该给她吃了不少魂魄类的灵丹妙药。在魂魄上修为最高的人是沙婆婆,你何不带着她去见沙婆婆?说不定沙婆婆会乐意多出一个打下手的。 陈实眼睛一亮,连忙谢过, 丁叮抿着嘴笑道:“咱们俩还称什么谢?"说罢,肩头撞了撞他的肩头,然后兴奋的一蹦三跳的去了。 陈实目送她远去,带着小丁香去寻沙婆婆 这些日子沙婆婆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在有黑锅在,很快便找到沙婆婆,说明此事 沙婆婆打量小丁香一番,摸了摸根骨,道:”这孩子曾经去过阴间很多次,被阴气侵蚀了根骨。她原本根骨就不好,再被阴气侵蚀,就糟上加糕了 小丁香心中的一点希望,顿时化作失落、 “不过,正适合修炼我这一脉的法术。 沙婆婆赞道,“阴气重,魂魄强,天生就是炼魂法的材料!你这丫头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屎壳郎手里的粪球,看一眼都嫌弃,但老身就是屎壳郎。跟着我吧,早晚让你出类拔萃,把那些看低你的都吓一跳!。 小丁香又惊又喜,连忙向沙婆婆磕头 "这丫头懂事!小 沙婆婆喜笑颜开,连忙把她拉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赞道,“还是个美人胚子。小十,你要童养媳不要? 陈实脸色涨红,连忙道:“婆婆,我还小!" "不小了。再说了,就你这种折腾法,未必能活到成年早点娶媳妇,给你爷爷生个重孙,你死了也没人心疼 陈实落荒而逃。 沙婆婆在后面嚷嚷道:“我说的是实话!这孩子现在不要,长大了说不定连媳妇都娶不起。 她又打量小丁香,越看越是喜欢,笑道:“其他炼魂的老法师,见到你这孩子,肯定嘴巴都要乐歪了,然后就抽你的魂炼成法宝。 小丁香吓了一跳。 沙婆婆笑道:“但你是我的弟子,谁敢抽你的魂,我抽他全家魂!放心,没人敢动你。 小丁香于是就跟随沙婆婆修行,不得不说,华黎夫人的眼光的确毒辣,她修炼沙婆婆传授的法门,事半功倍,进步神速,但修其他体系的法术,便往往一窍不通 小丁香还发现,沙婆婆经常和一只青羊、一个不像好人的络腮胡男子走的很近。 他们三人经常鬼鬼素祟的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 后来小丁香发现,原来他们在监视陈实! 这几人聚在一起,便是交流信息,陈实今天又干了啥陈实今天又作了几回死,陈实在鬼门关前来来往往,如此等等。 “丫头,今后监视小十的事情,倘若我们没空,就交给你了。“沙婆婆郑重其事道。 小丁香道:“为何监视小十哥哥? “怕他死了,毁灭世界。 散人集会,陈实病恹恹的,直到集会快要结束,他才恢复六七分。 玉天城已经把太平门安排妥当,各种尸体清理干净,陈实去附近村镇买铁器的事情,也被他处理干净,用忘忧符让铁匠铺老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那些遣散回家的孩子,他也用忘忧符洗去他们在太 平门不愉快的经历。 玉天城原本打算将太平门上下的魂魄召来,抹去他们魂魄中的记忆,但为太平门上下招魂,却一个魂魄也招不来。 “难道是秀才处理过了?"他心中诧异,没有多想。 散人集会结束那天,凤凰岭上来了几个陌生人。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风凰岭后,便立刻起招魂符,招魂未果,又祭起寻人符、寻尸符。 其中一人来到山门前,焚香求问镇守山门的神兽,但神兽也被陈实灭了,因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众人无可奈何,下山去附近的村镇打听,附近的村镇居民对此事毫无印象, 这些人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禁各自皱眉,聚在一起商议道:“公子遣我们前来,搜寻凶手,还要寻找 那一箱还魂莲的下落,如今我们什么也打听不到,如何回去复命? "只要出手,不可能毫无痕迹,"但偏偏山上山下甚至阴间,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如今之计,也唯有硬着头皮回去交代了。 众人计议已定,准备返程 这时,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迎面走来,身着青布直裰,腰间系着红绸腰带,头顶扎着一道青巾。 "有朋自远方来,既来之,则安之。 那高大男子笑道,“几位好朋友莫非是自浴都而来?何必这么急匆匆的赶回去? 四人停下脚步,心中凛然。为首的师爷装束的男子警惕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玉天城微微一笑,道:“我代秀才,向你们家公子问好 他祭出元神,身形暴起,杀入四人之间! 那四人是奉公子之命前来,一是调查毁灭太平门的凶手二是抓到真凶,能将太平门铲除,修为实力自是非同小可,因此派来的师爷修为最高,也是化神境的大高手 其他三人则是元婴境的高手,实力也是不弱! 四人联手,与玉天城甫一碰撞,电光石火间,四人倒下三个,悉数毙命! 剩下一人便是师爷,元神被玉天城镇压 跟随寒迁二老修行十多天,我的进步竟然这么大!这个师爷的修为实力不弱于武道正那厮,我竟然几招便能将他擒下!" 玉天城又惊又喜,但顾不得多想,喝问道,"你们家公 子是谁?快说!不然,要你性命,挫骨扬灰!2 那师爷面色狰狞,突然元神燃起能能大火。玉天城心中一惊,急忙松手,只见那师爷的元神顷刻间烧成灰烬竟是自焚而死! 玉天城面色苍白,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他宁愿元神自焚,魂飞魄散,也不肯吐出公子的名姓.不能查了!nadit 玉天城定了定神,再查下去,自己的性命难保! 他寻到陈实,将此事说了一遍, 陈实疑惑道:“太平门,到底是谁的产业?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远在浴都,却在横公山中有一片产业,专门为他生产还魂莲,甚至连化神境的高手也要受其调遣宁死不说他的名姓。这位公子,只怕来历不小…. 玉天城面色凝重:"无论他来历如何,都远非你我所能 招惹。秀才,此事干系甚大,不能再查了!再查下去不说你我,只怕连红山堂也会被人夷为平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阴间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陈实正色道:“红山堂的确没有必要继续查下去了 玉天城听出他话外之意,语重心长道:"你也没有必要查下去了。这等公子在大族之中,掌握重权,基本上已经是下任族长的人选。大族之中,在朝廷任职的人看似地位极高,但实际上还是比不上族长,只是大族内部推出来说话的人而已。你对比一下此人与李天青便知地位上的差距。 泉州李家,也是十三世家之一 李天青得到紫玉神胎,天纵之才,然而在李家他的地位却不是很高,一个月可以领五十两的月钱。至于家族地位,是没有的,最多只是重点培养的子弟罢了 而这位浴都公子却掌握实权,在外地拥有规模很大的产业,养着一批人专门为自己寻宝,甚至可以调动化神境的修士去查案! 李天青的地位与他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 陈实笑道:“我都明白,堂主尽管放心。 玉天城还是不放心,道:“我当年与你一样,初出茅庐满腔热情,却四处碰壁,碰得头破血流。后来娘娘出世,害死了不少人,没有人胆敢去诛杀娘娘,都觉得这个血太岁即将魔化。 “娘娘若是化作魔,便会吞噬拱州,几百万人会死无葬身之地。我那会只是个小符师,心中想着舍生取义,就去见娘娘,打算与她拼了。没想到见到娘娘,却发现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和情绪。 "我教她如何控制力量情绪,将她带回拱州,成立红山堂。但拱州不是那么容易生存,哪怕心怀正义,也同样坎坷。我红山堂想生存下去,必须依靠官府。所以,我 每年都会上贡给拱州大员很多银子 他顿了顿,道:"秀才,我改变不了这世道,便依附在这世道上,与之共存,但同时也坚守自己的道义! 他拍了拍陈实的肩头,道:“有时候,你改变不了这世道,你需要依附在这世道上,与之共存。 陈实心中感动,道:“多谢指点。 玉天城笑道:“散人集会行将结束,有何打算? 陈实道:“等天青结束后,我们便先回拱州,再回新多此次拱州魔变,秋闹大考是不可能了,只能回家等消息。 玉天城轻轻点头:"寒迁二老也打算去拱州,我要跟随他们修行,先走一步。就算你没能中举也无妨,还有下次。等到我考中秀才,说不得咱们可以一起考举。 陈实也是无奈,本来好端端的一次考举,不曾想闹出这 么多事故,导致他这满腔的才学无处施展 否则这次考举,自己铁定是拱州解元,榜上第一! "时运不济啊。“他心中感慨。 这些日子李天青沉迷于听讲,很少出现。散人集会结束后,还有些散人意犹未尽,留在山上继续交流道法。这些人往往都是道痴,研究得极深,李天青自然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陈实等他一起回新乡,等得无聊,突然想起一事,唤来黑锅,道:“黑锅,从不同的地方下阴间,是不是阴间的地理也不同? 他多次下阴间,每次去的地方都不同。第一次是犯病痛死的时候,去的阴间是一个遍布迷雾,迷雾中满是魔怪的地方。第二次是德江中被大鲧吃入腹中,进入忘川。 第三次进入阴间,就是在拱州死亡时,进入阴间,结果发现是一片沼泽莲田, 还有黑锅在红山堂的灶台进入阴间时,地方也不一样, 黑锅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陈实思索道:“这么说来,莲田的位置应该在凤凰岭到拱州之间,不过从阴间来看,疆域极为广大,一望无际难道阴阳两界的空间大小不一样?黑锅,你能再度打开阴间么? 汪! 黑锅站起,忙碌开来,陈实看去,只见狗子在搬石头砌灶台,很快便搭建了一个石头灶台。又从木车里拖出陈实的饭锅,放在灶台上。 狗子从车里翻出斧头,跑去砍柴 陈实看着它一顿忙活,只见黑锅备好柴火,翻出盐巴张口往灶台下喷了口火焰,把柴火点着, "我家狗子会喷火?!" 陈实愕然,随后便一点都不惊愕了 黑锅连下阴间都会,喷点火算得了什么,也值得大惊小怪? 黑锅抓起一把盐,撒入灶台下的火焰中,火焰里顿时显现出阴间的景象。 陈实凑过去看去,只见火中显现的阴间,并非沼泽莲田而是通往那座神秘元辰宫的道路 狗子天天偷偷看的那本鬼话连篇的书,便是从那座元辰宫中取出来的。 "黑锅的这门灶台法术,应该只能去某个特定的地方去不了莲田。" 陈实想到这里,心中微动,道,“黑锅,你的灶台法术为何只通往这座阴间宫殿? 黑锅抬起爪子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它成长到 一定的年岁,血脉中隐藏的力量便会自动觉醒,隐藏在血脉中先祖记忆也会随之而复苏,让它天生就可以掌握某种奇妙的神通。 当然,有些神通需要进一步的学习巩固,否则便无法自主控制。 它血脉觉醒时,脑海中突然多出一种灶台法术,施法进入阴间,就可以看到这座元辰宫。 陈实捏着自己的下巴,猜测道:"黑锅,我觉得你父母或者你爷爷很厉害,给你血脉中种下了记忆,让你可以寻到这座言殿。黑锅,你可能不是一条狗! 他面色肃然,捧着黑锅的狗头,直视狗子眼睛,郑重其事道:"你可能是其他物种! 黑锅拨开他的手,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陈实笑道:"你先别急着否认,说不定你真的不是狗呢黑锅,你还有其他法术,能够进入阴间么? 黑锅足下一顿,化作一股阴风消失不见。 待到阴风呼啸而来,狗子又再度出现。 陈实眼睛一亮,呼吸有些急促:“能带我去一趟阴间么 黑锅示意他骑到自己背上来,陈实骑在狗背上,引得几个尚未离开的散人纷纷驻足张望,有人低声冷笑:“烂裤裆." 他话音未落,黑锅足下生出一股阴风,呼啸钻入阴间陈实只觉胯下一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锅又脚踩阴风出现,张着嘴哈哒着舌头,望着陈实! 似乎在疑惑你为何不跟我一起去? “不行,你的法术不能带人一起进入阴间。 陈实左思右想,除了太平门的祭坛外,便只有沙婆婆有办法进入阴间了。 太平门已经被他连根拔起,祭坛虽在,但没有了异兽血也不知道他们的法术是什么,难以复原。 沙婆婆则带着小丁香不知所踪,想来是先他一步回拱州了. "而且沙婆婆的法术,往往是送人的魂魄去阴间。送真身去阴间则需要大张旗鼓,动用祭坛之类的东西等一下! 陈实怔怔出神,突然想到关键,适才他骑狗之所以没能进入阴间,是否是因为他的肉身的缘故? 倘若他以魂魄状态骑狗,是否便能进入阴间? 陈实兴致勃勃,主当即向狗子说了此事。 黑锅疑惑:“汪? "很简单,我用幸魂引,把自己的魂魄牵出身体。 陈实当即施展牵魂引,奉魂引脱胎自牵魂符,也是一种符箓,被他当做法术来施展,便是牵魂引。 陈实跏趺而坐,双手结外缚印,双手交又,拇指相压举过头顶,在自己的天门处轻叩几下,随着手臂逐渐抬起,他也自缓缓站起: 陈实放下双手,低头看去,只见另一个自己坐在地上。 那个自己,正是他的肉身 而如今的陈实,只是他的魂魄,被他自己施法牵引而出 但山顶风若是常人魂魄被牵出身体,会畏惧风吹日晒,势正紧,日头正毒,陈实居然没什么感觉。 他前后服下四百多株还魂莲,魂魄稳固无比,结实得如同金丹一般。 还魂莲虽然产自阴间,莲田极为广阔,但在阳间却绝对 是稀罕物件,等闲修士别说吃过,就连听说过的人都是不多。 倘若侥幸得到一株半株,还要配上各种灵药,竭尽所能的发挥出还魂莲的药力,唯恐浪费一星半点。 哪里有人像陈实这般,牛嚼牡丹一样当饭吃? 陈实魂魄坐在黑锅背上,黑锅再度催动法术,阴风吹起陈实顿时看到黑风围绕他和黑锅旋转,那黑风吹得甚急,竟然显现出黑色线条股的纹理,呼啸转动,像是长了毛一般。 而在黑风之外,便是一望无垠的莲田! 黑锅纵身一跃,带着他冲出呼啸的阴风,下一刻便出现在无边无际的大沼泽上。 只见狗子从阴风中跃出的一刹那,体魄飞速变得无比庞大,周身燃起能能火焰,火焰上方冒着浓浓的黑烟,如同一座移动的火焰山。 这条大狗口鼻喷烟,踩在沼泽上,居然没有陷入沼泽中 陈实原本是坐在狗背上,狗子陡然变得如此庞大,他却没有变化,险些让他滑下去,连忙抱住一根狗毛,这才避免摔下去, 那根狗毛有他胳膊粗细,毛发的孔洞中正向外冒着浓烟和火焰。 说来也怪,这火焰居然一点也不烫,黑烟也不呛人。 他如今是鬼魂状态,自然没有肉身的感受, 黑锅,这里的巨大鬼怪的耳朵极为灵敏,不能发出任何动静,否则就会惊动他。 陈实从狗子背上爬到狗子耳朵处,附耳悄声道,“我去采莲,你不要随意走动。 他从黑锅背上滑下,滑到半途,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 在沼泽上。 大狗屁股向后,坐在沼泽上,看着蚂蚁般细小的小主人蹑手蹑脚的在沼泽上走动,很是小心,唯恐惊动天上的鬼怪。 莲田上方的天空,突然缓缓睁开一线眼帘,长达十多丈接着慢慢睁开,越来越长。 空中又传来轻微的鼾声,有如雷鸣 那是巨大鬼怪假睡发出的声音。 这只鬼怪已经被他们惊动,醒了过来,正欲干掉盗采白莲的小贼,突然瞥见那条大黑狗,心头一震,急忙闭上眼睛。 天空中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很快,很急,像是擂鼓一般那是鬼怪因为太紧张,造成的心跳。 "怎么又来了? 鬼怪暗暗叫苦,上次这条狗子冒出来,把它吓得半死不得不躲回天上。 它听说过这条狗。 据说最近阴间有浑身冒着火焰的巨狗出没,一路横冲直撞,咬死了很多比它还要强大的鬼怪,几乎没有遇到敌天 还有不少鬼神听闻此事,埋伏起来,准备围捕此獠,却被这条巨狗咬死咬伤了几个鬼神,逃了出去, 它上次见到巨狗向自己冲来,以为自己性命难保,没想到这狗子接到一个鬼魂便跑,让它捡回一条命。 这才过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这条狗居然带着那个小小的鬼魂,又回来了! 这不是折磨鬼么? 过了良久,那巨大鬼怪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想看看黑锅 陈实是否已经离开,不料眼睛睁开便见那狗子依1日坐在原地,正侧着头,仰头看着自己 “咚、咚、咚!" 巨大鬼怪心脏狂跳,连忙闭上眼睛,叫苦不迭:“我只是一个看菜园子的,何苦为难我这样的小鬼物?盯着我干嘛? 陈实听到如同大鼓般的心跳声,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一片昏暗,心跳声便是从天上传来, "原来是做噩梦,吓得心脏怦怦跳。 陈实放下心,继续采莲,一边采一边吃,心道,“鬼怪也会做噩梦么? 鬼怪是一种阴间生物,拥有肉身,想来会做噩梦, 莲田虽大,但还魂莲的数量却不是太多,陈实见那鬼怪一直在睡,没有出来,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去更远的 地方摘莲花。 那巨大鬼怪知道不妥,任由这小子摘下去,只怕上头检查,自己会受责罚。 但它每次睁开眼睛,就看到黑锅侧着脑袋看着它,一副你敢下来就干掉你的样子。 “莲田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巨大鬼怪心道,决定视而不见,继续呼呼大睡。 它也是个大条的鬼怪,没过多久,居然真的睡着了 陈实吃到自己的魂魄泛着白光,黑锅奔过来,示意他赶紧回去,否则离开肉身太久,肉身容易饿死。陈实连忙但到它的背上,黑锅带着他脚踏黑色阴风,返回阳间 陈实连忙回到自己体内,只见又过去了一天,自己果然饿得前胸贴后背。 黑锅系上围裙,去炒菜做饭,!陈实上前帮忙。 待吃饱喝足,黑锅刷锅洗碗,又带着陈实钻入阴间,继续采莲。 如此过了六七日,山上的散人越来越少,陈实也吃了六七天,不知多少白莲下肚,魂魄也由散发白光,变成散发金光,金灿灿的,宛如金身佛陀一股。 陈实再吃白莲,只觉对自己的魂魄没有多少用处,知道只怕到了魂魄的极限,只好又采摘一些,准备卖了换钱 巨大鬼怪目送一人一狗离开,忐志的等了半晌,不见他们回来,又等了几天,还是不见陈实回来,终于彻底放下心,我想到悲处,泪如雨下。 "看菜园子这活儿,实在太难了,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今天8800字已更!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五章 边军卫所 散人集会终于散去,最后一批散人也各自离开,陈实和李天青动身返程,一路上,李天青一直沉默,还沉浸在散人讲法带给他的震撼之中,时不时的从木车中跳下来比划一两招法术。 每每此时,陈实便停车等候,不干扰,不参与,而是任由李天青施展参悟。 他看得出来,李天青吸收了太多的散人理念,到了消化这些知识为己所用的关键时期,打搅他,反而会打断他的思路和灵感,相当于毁人前程 这个时候,只需要尽量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即可, 李天青比划的法术威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复杂。先前还是在李家法术六阴玉轮的基础上做删删改改,后来 渐渐地有了萧王孙剑术的影子,待行至半程,六阴玉轮和萧王孙剑术之中又多出了许多其他人的东西。 首先是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法,再是雷法、符法、阵法遁法、祭战法、近战法,甚至还有沙婆婆的魂法的影子 他学的太杂了,会的法术也越来越多,但是很难将这些法术融会贯通 但随着距离拱州越来越近,陈实发现他的法术越来越娴熟,越来越细腻、柔滑。 各种法术,信手施展,流水般自然。 陈实心中微动:"天青将每一种法术都施展的如此丝渭算不算融会贯通?00 他否认了这个看法,李天青和自己一样,还只是学,学习不同门类的法术。等到他们的知识积累得足够多便可以从这些法术中看到道法变化的本质,从而领悟出 自己的道路。 那时,才是宗师 才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散人。 李天青从参悟中醒来,发现两人在路上耽搁了三四天时间,连忙致歉。 陈实笑道:“作为朋友,自然应该等你。 李天青感慨道:“萧王孙从前教导我良多,让我获益匪浅,得到正确运炼灵胎的方法,他力荐我参加散人集会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道法如此繁多。小十你这些日子学到了什么? 陈实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学,只参悟寒山散人传授的那一招神通,顺带炼炼魂魄而已。 李天青心中更加内疚,道:"我耽搁了你太多时间,你本可以早点离开的。对了,寒山散人传授给我们的那门 法术,我觉得少了点什么。等我想清楚再传给你。 陈实笑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只需要把晓变化反过来用,那口真气就可以化作剑气,也可化作其他法术。或者不用纸鹤用法宝,便可以让宝物变化,留存这一口真气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将小刀化作飞鸟,围绕他们飞行又还原成小刀。 "倘若可以一心多用,便可以分神,让心神分成许多份儿。我前段时间的上限是九十七份儿。 陈实心念微动,木车周围的石头突然在他晓变化的法术下化作一只只青蛙,咕呱咕呱的叫着,围绕木车蹦蹦跳跳,道,“如今我魂魄变得更强,能分神多少,就不知道了。" 李天青探头向外看去,不由骇然,只见木车周围遍地都是青蛙,数量少说也有几百只! 两人相互交流,李天青发现陈实只学会这一招,却将这招炼得炉火纯青,威力极大,心中钦佩万分。 "天青,你知道还魂莲么?“陈实问道, “知道! 李天青肃然,道,“一种产于阴间的魂魄类圣药,是难得的灵根!既可以用来治疗魂魄上的伤势,又可以用来提升魂魄上的造诣。世上很多功法都炼不到魂魄,能炼到魂魄的功法都是各大世家的不传之秘,还有一些掌握在名门大派的手中。所以还魂莲极为珍贵,甚至可以用来修炼元神。只是这种药材很少,价格也高。biquge15 陈实取出几朵还魂莲,笑道:“咱们是兄弟,这五朵还魂莲,卖你一千两银子。" 李天青吓了一跳,失声道:“这如何使得?此等宝物少说也要四五百两一株,一千两银子哪里够?而且,卖了我也不值一千两! 陈实塞到他怀里,笑道:“你自己吃也好,,或者配药吃也好,哪怕你拿出去卖也行,反正你拿着,我这里还有我都快吃吐了。记着,欠我一千两银子。我这几天的衣裳" 李天青忙不迭收起白莲,连忙道:“我帮你洗! 他喜不自胜,笑道:“这种珍宝哪里能直接吃?当然是配药!配出来的还魂丹可以救命,一朵莲花可以出九枚还魂丹,一枚就可以卖到五百两银子! 陈实心中微动:“你懂得炼丹?" 李天青不无得意:“略懂。不瞒你说,我在泉州除了洗衣裳赚些零用钱之外,还帮人炼丹赚钱,是泉州小有名气的丹师。我帮人炼丹,一炉十两银子!" 陈实眼睛一亮,道:“天青,你帮我炼…一百炉丹,欠我的那一千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真的? 李天青喜不自胜,他一个月的月钱才五十两,炼丹虽然可以赚钱,但是泉州的修士炼丹也未必都找他,一个月能接一两单生意就算不错了。到了外地,就是其他丹师的地盘,没有生意可接。 一百炉丹,一千两银子,绝对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生意 他心中还是有些替陈实心疼这笔钱,道:“小十,你炼什么丹?会不会亏本? “不会亏。 陈实把箱子搬出来,打开箱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还魂莲,足有三五百株,笑道,“就炼你刚才说的还魂丹一炉灵丹,我就能赚四千五百两。好好干天青,对了衣裳也要帮我洗。yankanshu “小十,这段时间你是去洗劫阎王爷的小金库了吧? 李天青顿时有一种沦为地主家长工的感觉,看向陈大官 人的眼神也不是好兄弟的眼神,而是剥削自己的地主老财。 "但我也有五炉还魂丹! 他又开心起来,“一炉便是四千五百两等一下,配药的话,要扣除几百两。 他心中紧张。 一炉丹,中单单成本便要一千多两,倘若炼毁一炉,成本便能让自己倾家荡产,一辈子给陈实打工! 他顿感压力。自己这个小丹师,是否能承受得起这么大的压力? 应该没有大碍。 他盘算一下,心道,“我虽然是个小丹师,但泉州比我强的丹师也没有几个。 两人回到拱州城,却见城中有着很多散人并未离开,远处的东海岸传来一股股摄人心魄的法术威力波动,极为恐怖。 城中人心惶惶,很多人在收拾行装,准备搬迁,离开拱州。 陈实去红山堂总坛,发现总坛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鹤童子和红山娘娘的真身也不在此地。 后厨的厨子和门口的石狮子也不见了踪影, 陈实连忙打听,有人告诉道:“海中有魔物登陆,原来魔变前有边军抵挡,如今边军大多葬身在魔变中,魔物试探了一段时间,开始登陆。红山堂的玉堂主,带着符师们去海岸边抵挡。漕老会、盐老会的人也去了,听说死了很多人。 陈实闻言,心中凛然,不由得想到乾阳山君复苏时,入主他的身躯,来到新多省城边防哨所的情形。 那里有着高不可攀的巨大城墙,城墙上放着巨型铜镜照耀海面,驱逐海中魔怪 新多省城靠近海岸线,拱州城距离海岸线还有一百多里隔着横公山的支脉,有这道天然屏障在,可以抵挡魔怪一段时间。 不过,拱州城没有了巡抚、总兵等大员,边军死伤惨重变成一盘散沙,肯定挡不住海中的魔怪入侵! 陈实打听玉天城等人在哪里抵抗,心中一怔:“海中魔怪,是在烟霞岭登陆?那里,不是妈祖庙的位置么?" 两人顾不得休整,立刻驱车前往烟霞岭。 烟霞岭正是红山娘娘出世的地方,那里靠近黑暗的大海山峦裂开,红山娘娘的身躯从山体中爬出,吸收月光控制不住力量,造成很严重的污染,导致方圆十里人畜悉数死亡。 陈实上次也是在烟霞岭的大峡谷中发现了妈祖庙, 他们来到烟霞岭,只见海岸边的山地之间,很多符师、修士正在奔行如飞,一边后退一边释放法术。山林间地动山摇,弥漫着海鲜的气息。 突然一根根巨大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当做利箭,射向那些符师和修士,赫然是一只八爪鱼一样的魔怪! 那些符师和修士各自催动剑气,将一株株树木劈得四分五裂,但随即又有一块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向他们。 路香主从斜刺里窜出,祭起元婴,元婴力场将那一块块万斤巨石托举在半空,但随即又有十多块巨石呼啸砸来 路香主闷哼一声,元婴力场几乎是托举着一座小山头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的元婴呼啸而行,如电光一般飞出,一闪即没,从那魔怪的脑袋中穿过,脑后穿出。 那魔怪身躯轰然倒下 路香主的元婴力场顶不住数十块巨石叠加的山头,双腿颤抖,好在那些符师、修士冲出力场,他立刻身形一闪让小山头落下,巨石四处乱滚。 "秀才,你们怎么来了? 他瞥见陈实和李天青赶来,顾不得寒暄,叫道,“海中的魔怪上岸了,我顾不上你们,你们自己当心! 陈实称是,大声问道:“堂主呢? 堂主顶在最前面呢! 路香主风急火燎,钻入山林中,纵跃如飞,迎战其他魔起 他连斩几只魔怪,冲向山顶的卫所。 卫所已经被十多只魔怪盘踞,镇守卫所的边军原本就人baba 手不够,剩下的几个边车死在魔怪的冲锋之中, 路香主冲入卫所,同时抵挡十多只魔怪的攻击,顿感压力。 忽然,一只只鸟雀振翅飞来,冲入卫所,从他身边一晃而过,随即化作短刀短剑,刺入一只只魔怪体内,带起一片片血花。 路香主心中一怔:“这是哪个高手相助? 他来不及细想,冲到卫所的顶楼,顶楼上遍布血迹,显然厮杀极为惨烈,而顶楼那尊巨大无比的铜镜已经被魔怪拆下,丢在一旁, 路香主祭起元婴,奋力将这尊铜镜立起,挂在铜架上,费力的推动铜镜,:激发铜镜和底座上的符箓图案 "嗡! 光柱从镜中射出,将一只只在山林中纵横驰骋的巨大魔 怪逼退,较小的魔怪被光芒照射,嘭地一声爆开,腥臭之气弥漫在空气中。 无数魔怪从海中爬出,蝗虫一般往山上攀爬,涌向卫所 路香主疯狂转动铜镜,镜光将一只只魔怪射得爆开,状若疯狂,高声叫道:"来人!快来人!帮我守住卫所! 许多红山堂、盐老会、漕老会的符师、修士奋力杀来守住通往卫所的一个个关隘,占据险地,与那些涌来的魔怪厮杀。 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却是有人被魔怪卷起,就此吃掉 “咻!咻!咻!" 一只只飞鸟飞来,化作短剑短刀和铁签子,贯穿一只只登陆的魔怪,帮助众人抵挡住魔怪的第一拨攻击。 众人得到这一拨支援,奋力厮杀,只见魔怪们渐渐退回海中。 黑暗的海洋里,露出一双双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盯着屹立在海边山头上的卫所,却没有继续攻击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四下里张望,寻找那个相助之人 "好精湛的法术,到底是何人助我们渡过这一劫?"他们纷纷打听。 陈实和李天青却已经驱车深入山中,山林间时不时有魔怪冲来,向他们扑去。 李天青跳出车,与陈实联手与魔怪搏杀,两人连斩数只魔怪,一路向海边杀去, 木车也张开大口,长舌飞舞,四下扑击 每当他们抵挡不住时,空中便有镜光照耀而来,将扑向 他们的魔怪射爆,却是山顶的路香主催动铜镜相助,帮助他们一路深入。 别人不知是陈实帮忙,但路香主却猜出那个化鸟为剑的高手一定是陈教头,所以一路相帮,护送他们来到海边 但见海岸边,其他山头上,无数海中魔怪已经登陆,漫山遍野,到处都是,疯狂向那些山头上的卫所进攻! 许多海岸卫所已经被攻陷,还有些山头上不断有镜光照射,逼退一拨又一拨海怪攻击,但海中魔怪如同狂潮涌来,在短短片刻,便将其中一座卫所淹没! 陈实和李天青看得心惊肉跳,这么多魔怪,哪里抵挡得住。 陈实来到山崖边,向下看去,但见峡谷两边的崖壁上到处都是魔怪,正在疯狂爬行,直奔山崖上的那座妈祖庙而去,其中更有体魄惊人的魔怪,鹤立鸡群一般屹立在魔怪之间,吼声如雷,竟与玉天城等人的元神斗得不 相上下! 陈实心中一惊:“这些魔怪的目标,是妈祖庙!shuhuangx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海神娘娘 妈祖庙外,玉天城、红山娘娘、岷江姥姥以及盐老会的堂主等六七位高手,镇守在那里,一拨又一拨的海中魔怪飞速向妈祖庙攀爬而来,场面壮观到令人绝望 陈实和李天青从未见到过如此可怕的情形,人类的身躯在此等庞然大物的群落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哪怕是化神境的强者,在无穷无尽的魔怪冲锋面前,其法术神通,也显得微不足道! 妈祖庙上方,各种符箓不要钱一般被释放出来,符箓的威力倾泻、爆发,再加上众人的法术神通,一只只魔怪纷纷中招,跌入海中。但海洋中还有着不计其数的魔怪攀爬上来。biquge1 而那些巨型的魔怪则以肉身之力,硬撼玉天城、红山娘 娘等人的法术与神通,力撼元神,展现出恐怖的力量! 甚至法术神通,以及符箓、法宝,落在它们的身上,也仅仅是将它们砸得有些跟跄,最多受点小伤,无法奈何它们的性命。 这些巨型魔怪张口一吐,空中便是滚滚的浓烟,漆黑一片,接着滚动的火球便从浓烟中砸下来,落地后在山崖上飞速滚动,不少体型较小的魔怪被碾压的骨断筋折残肢乱飞。 火球撞击在符箓形成的巨大金钟上,轰然炸开, 那金钟是用不知多少金钟符形成的光幕,倒扣下来,护住妈祖庙。 一个个巨大的火球在山崖上滚动,不相继撞在金钟上,炸得金钟不断晃动,随时可能炸开 又有巨型魔怪挥舞着长达数十丈的厚重粗手,从空中挥下,重重砸在金钟上,砸得金钟流光溢彩 以这个攻势,玉天城等人的防御,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而海中,海浪哗啦作响,震耳欲聋,又有巨大的魔怪从海中冉冉站起,向崖壁上攀爬,无视路上的其他魔怪但有挡路的魔怪,若是来不及躲开,1便被碾碎,或者被当成点心吃掉。 这些巨型魔怪体态怪异,上半身有些像是人类的身躯体格健壮,长着一头海藻股的绿色长发,有着正常人一般的眼睛鼻子,只是稍大一些,胸肋长着巨大的鱼鳃重重的叠在一起,一开一合 它们下半身是八爪鱼一般,但数量远超八爪,十二爪十八爪都有。 它们张开嘴巴的时候便不像人了,嘴巴张开时,口中无数利齿旋转切割,嘴巴闭上时,口中的利齿便向另一个方向旋转。 这种生物,令人不寒而票 "妈祖庙中到底有什么?为何会吸引这些魔怪围攻? 陈实微微一怔,上次他来到妈祖庙,是为了探索红山娘娘的身世,结果发现了妈祖庙, 庙中的情况与乾阳山的山君庙差不多,庙中神已经被清除,只剩下厚重的不凡之力,但是始终无法重聚神相, 除此之外,妈祖庙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不知为何,这些魔怪哪怕死伤惨重,也要拿下妈祖庙。 "大概是因为,妈祖是掌管海运的神祇。 陈实目光闪动,心道,“它们可能在真王时代,在妈祖庙吃过很多亏,所以反攻时第一个目标便是除掉妈祖庙 想到这里,陈实飞速道:“天青,你保护好自己! 他纵身一跃,竟从山崖上跃下! 李天青惊呼一声,急忙探头向下看去。 陈实身形飞速向下坠去,人在半空,忽然身躯旋转两周半,变身法已然施展,从人身化作一只鹞鹰,拍翅而起从一只只魔怪挥舞的臂膀和触手之间穿过。 变身符!运炼到如此巧妙的境地,小十的本事大有长进!"李天青见状,不禁赞叹。 不过他顾不得多想,因为许许多多魔怪此刻正向这边涌来,他必须要自保。 检验我这段时间修行成果的时候,到了!yankansh 李天青振奋精神,金丹出窍,一个黑坨坨的金丹,仅比鸽子蛋大一点儿,呈现出完美的圆形,无边无界, 几只魔怪向这边冲来,所过之处,山石乱飞,树木折 李天青面色肃然,脑后神龛中,神胎一手托起金丹,金 丹悬在掌心上方二寸不到三寸的位置,另一只手掐剑指点在金丹上。 "咻! 一道道无形剑气从金丹之中射出,冲在最前方的魔怪顿时四分五裂! 他翻身而起,避开第二只魔怪砸下的触手,人在空中奔走,足底生出六阴玉轮,连续踢出六腿,六道六阴玉轮呼啸飞出,将一条条触手斩断。 李天青在其中一条巨大的触手上飞奔,纵身一跃,头下脚上,手掌印在那只魔怪的大脑袋上,他掌心蕴藏的雷法爆发,五雷印将那魔怪的脑袋电得冒烟,泛着一股海鲜的香味。 他掌心发力,身躯弹起,落下,地底轰隆震动,一条条粗大无比的根须从地下钻出,将他身形托起 同时那些根须穿插交织,将第三只魔怪牢牢捆住 那魔怪还待挣扎,李天青金丹飞出,洞穿它的大脑。 那魔怪脑袋处破开一个前后透亮的大洞,像是被烧穿一般。 李天青收回金丹,那枚金丹在他的紫玉神胎的驾驭下围绕他倏忽来去,快如闪电,或者金丹中法术进发,或者金丹的力场忽然绽放,又或是李天青亲身杀至,很快四周便是一地尸体! 四周再无魔怪涌来,他长舒了口气,站稳身形,面带笑容四下看去,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只见他的前方,一尊尊更为巨大的魔怪走出山林,将一株株参天大树拔起,作为武器,甚至有的卷起一块块万斤巨石,打算以石头作为武器。 "有点困难了…"李天青心道, 他吐出一口浊气,背对着黑锅和木车,淡淡道:“黑锅你看好车。 他纵身跃出,而对面一尊尊魔怪嘶吼,挥起树木和巨石向他迎来。 山崖下,陈实所化的鹞鹰在空中灵巧飞舞,避开那些涌动的巨大身躯。突然前方一尊海中巨兽站立起来,高约十六七丈,鱼头人身,身上长满了锯齿般的鳞片,与其他巨兽有所不同, 它猛然摇晃身躯,身上的肉乱颤,,一片片锯齿鳞片旋转着飞出,呼啸向妈祖庙飞去! 陈实心中一惊,急忙上下翻飞,躲避那一片片锯齿鳞。 一片片锯齿鳞大如桌面,旋转之时锋利无比,沿途不少魔怪来不及躲闪,被切掉脑袋切掉肢体的也不在少数。 锯齿鳞呼啸冲到金钟光幕前,围绕着金钟光幕飞速旋转切割,一路火花四溅。 待到切割的力量即将耗尽,那些锯齿鳞又自飞回,相继插在那鱼头人身巨怪的身上。 鱼头人身巨怪被自己的鳞片插得浑身是血,却猛然再度抖动身躯,一片片锯齿鳞再度呼啸飞出,继续切割金钟光幕。 光幕下的众人紧张万分,竭力维持光幕不破 不过,不断有符箓燃烧殆尽,化作飞灰,这金钟已经坚持不住。 陈实振翅飞来,忽然魔怪群中又有一朵朵莲蓬一样的血肉躯体竖了起来,大约有十几株,莲蓬朝向妈祖庙。 “噗噗噗!baba- 连串爆响传来,从那些血肉莲蓬中喷出的却是一颗颗比人头还要大很多的鱼卵,半透明状,轰向金钟光落在光幕上便自嘭嘭炸开,威力惊人。 又有长着八条腿的大鱼一路横冲直撞,攀爬上来,鱼背上密密麻麻爬着一堆小鱼,忽然间振翅而起,竟然长着三对翅膀,在空中嗡嗡飞行,鱼身锋利无比,来去如同 飞剑! 陈实看得目眩神摇,但顾不得细看,避开各种魔怪,终于飞临金钟光幕。 他上一次来到妈祖庙,还是从一旁绕行到山崖下,然后攀爬到妈祖庙,现在崖壁上遍地都是魔怪,根本无处落脚,只能化作飞鸟飞飞到这里 即便是化作飞鸟,这一路也是艰难万分,随时可能死掉 "海中魔怪攻击如此密集,死了这么多魔怪也在所不惜定要拿下妈祖庙,是否是有人指挥?“陈实心道, 就在这时,金钟光墓轰然破开 无数魔怪沸腾,涌向悬在山崖中间的妈祖庙! 同时,一颗颗巨大的火球滚动,一只只鱼卵呼啸,一片片锯齿鳞,一条条如剑般的飞鱼,也杀至妈祖庙, 玉天城元神力场铺开,镇守门户,元神与神胎各镇一方法术神通,大开大合,抵挡潮水般涌来的魔怪。 红山娘娘真身坐镇在后方,血太岁真身力量进发,神力碾碎一个又一个魔怪。 崐江姥姥则从大海中调动大水,水如龙飞舞 盐老会的薛堂主与盐老会的干娘,镇守另一边。盐老会的干娘是一个白眉老人,时不时化作白蝙蝠振翅飞来飞去,四处吸血,即便是魔怪被他吸一口也立刻就变得如干尸一般,跌落海中。 还有一人,应该是边军中的将领,手持长枪,起元婴战斗的方式也是军中的方式,出招极为简单,很少动用复杂的法术,但极为有效, 还有鹤童子,在上空来回翻飞,扑击下方的魔怪,不过它的实力不如另外几人,连连遇险。 金钟告破,众人压力陡增,盐老会薛堂主不禁大怒,高 声喝道:"玉兄弟,我们到底要守什么?这座破庙,有什么可守的? 岷江姥姥道:"玉堂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退往下一处地方! 红山娘娘慌忙道:“不能退! "为何不能退? 薛堂主有些气急败坏,“再不退,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红山娘娘也不知为何不能退,只是脑海中有个念头告诉她,倘若这座庙宇失守,那么拱州就真的守不住了, 这时,一只飞鸟从天而降,落地后化作陈实的模样。 众人见了,都是心中一惊,玉天城连忙道:"秀才,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他心中大是焦急,唯恐陈实受损,但如今也是腾不出手来。 陈实顾不得说话,飞速闯入妈祖庙中,但见妈祖庙内不凡之力凝聚成霞光,让庙内五光十色,尤其是神龛中神力涌动激荡,有神相正在形成,是个女子,高约一丈六七,头戴冕梳,身着霞帔,很是庄严 她手中像是托着一朵灵芝,cwzw 上次他来到这座庙宇时,可可不曾出现如今的景象, 不过,即便时间过去这么久,妈祖神相也不曾形成,像是缺少了什么。 陈实取出西王玉玺,将玉玺祭起,五十省山河地理图历历在目。 "妈祖在上,新乡陈实容票:今拱州危急,广物自海而来,弄风浪,逞魔威,侵袭沿岸。烦请娘娘,镇守拱州并沿海一带,平风浪,降魔威,护佑众生。今陈实僭越 请娘娘为西牛新洲海运大神,福地拱州省,纳香火,庇黎民。" 他一声叱咤,西王玉玺印在神龛中的神相上,却无处着落,印不上。 陈实微微皱眉,想到雾岭上那个散人的画,立刻来到外面,不由分说便拉着红山娘娘回到庙中,又着她的腋下将她举起,放在神龛上 "你做什么?"红山娘娘惊慌道。 “娘娘别动。 陈实献上三炷香,向红山娘娘拜了拜,将适才那番话又说了一遍,道:"请娘娘为西牛新洲海运大神,福地拱州省,纳香火,庇黎民。 西王玉玺向红山娘娘盖下,红山娘娘吃了一惊,急忙抬手去挡,叫道:“我才不是妈祖娘娘,我是太岁…shuhuangx 西王玉玺印在她的掌心,留下“奉天宝章“等字样, 庙中有如霞光的不凡之力向红山娘娘涌来,甚至整个拱州香火与不凡之力滚滚涌动,化作道道青气,向崖壁上的妈祖庙中涌去! 红山娘娘看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渐渐地长大到与神龛上的神相一般的程度! 她心中惶恐,同时又有浩然正气贯通另一个时空,与华夏神洲的湄洲祖庙相连! 她心神震荡,数千年的记忆贯穿了时空,让她明了这世事的变化,洞察这数千年的因果 她看到陈实脑后的小庙绽放着黄澄澄的光芒,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尊娘娘法旨。 "轰隆! 破败不堪的妈祖庙在激荡的神力下,像是回溯时光一般 在飞速重整,短短片刻,便焕然一新! 薛堂主等人坚持不住,正欲逃走,突然看到无数破砖烂瓦飞起,重整宫阙,一座座门户也自立起: 门户左右两侧,有门联。 南望湄州祖庙,万派朝宗,不尽香烟蔡圣阁 东临良港故居,千秋仰德,无边春色绕长堤 他们正自惊异,一位娘娘走下神龛,头戴冕,身着霞帔,轻轻招手,只见血太岁飞起,化作一枝血灵芝被她托在手中。 娘娘祭起血灵芝,血灵芝在空中绽放光芒道道血光四面八方飞去,崖壁上一只只魔物纷纷炸开,化作一道道血雾,血雾咻作响,被血灵芝吸收! 那些正在奔向妈祖庙的巨型魔怪见状,立刻调转方向,向海中逃亡。 血灵芝定在空中,光芒越来越强,。更多的魔物炸开,即便是那些巨型魔怪,也自纷纷湮灭! 那位娘娘站在庙门前,遥望大海,突然伸出手掌,轻轻一推,前方挡住海面的山峦轰然平移,向海中飞出! 这半座山像是突然撞在什么东西上,轰然炸开,仿佛海中有庞然大物抬起巨手,挡住了大山! 陈实凝眸看去,海中一片赤红, 那东西受伤了! 那位娘娘踏前一步,拂袖道:“本宫镇守海洋,容不得你放肆!t- 今天8600字已更,求月票!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神注视 海中像是有风浪涌动,血浆覆盖的海面下,有奇特的声音,如古神呓语,听在耳中,说不出的难受。鹤童子和陈实第一个撑不住,扑到山崖边哇哇呕吐, 那声音实在奇特,让他们气血翻腾,真气失控,五脏六腑也似颠倒一般。 陈实鼓荡气血,努力与之对抗,但还是抗衡不住,继续趴到山崖边呕吐。 妈祖娘娘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传递的范围却是极远只见黑暗的海面下浪涛翻滚,接着海底浮起一具又一具巨大的魔怪尸体! 那声音渐渐高亢,突然妈祖娘娘挥展衣袖,向左右一挥一荡,海面突然裂开,海水向两侧涌去,项刻间露出海 底! 她的神力无边,哪怕是西牛新洲的一尊化身,也拥有着不可思议的伟力,挥袖间分开大海,现出一条长达数十里的海中通道,宽约里许。 但见大海深处,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盘踞在海中,散发着股恐怖的气息 里许竞度,却仅仅显露出那庞然大物的一角,它海中隐藏的身躯还有多大,那就无从知晓了 它的身躯遍布鳞片,在黑暗的海中映照着磷光,鳞片间有如团团鬼火,至于此物全貌,众人无法看清, 血灵芝飞来,向海中击去, 伴随着咔嚓一声巨响,大海陡然合拢,海中的怪声消失 陈实和鹤童子这才缓过劲来,心有余悸。 陈实向海中望去,但见大海怒涛汹涌,不知那海中巨大的魔物到底是死是活 如此庞大的东西,多半是受了重创,饮恨退走。 "边军就是防备这些东西登陆?真是了不起!“陈实舒了口气。 不过他也知道,边军防备的海中魔怪,肯定没有如此凶猛。 此次之所以出现如此猛烈的扑击,是因为海中有巨物来袭,提防妈祖复生,重建道统。 如今妈祖复生,重建道统也是必然,那魔物不想以死相搏,而且也打不过,所以就此退走 鹤童子打量着妈祖娘娘,不敢近前相认。 玉天城更是迟疑,先前的红山娘娘还是个小不点儿,看年岁还没有陈实大,总是跑上跑下跳来跳去的,现在却 是一尊神圣庄严的娘娘,令他不敢接近。 这时,沙婆婆的声音传来,笑道:“娘娘,你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天外的打击很快便会来到此地。 陈实循声看去,只见沙婆婆提着竹篮,快步向这边走来满脸笑容。 陈实心中纳闷:“沙婆婆为何也在这里? 沙婆婆快步来到妈祖娘娘身边,笑道:“娘娘,你身份有所不便,还请隐匿身份。老身此来,是为了妥善安置娘娘,免于娘娘受损,乾阳山君,业已被老身安置妥当娘娘大可放心。 妈祖娘娘轻轻点头,衣袂飘动,飞速缩小,很快便化作红山娘娘的模样儿。 虽然她身体缩小到幼年,还是红山娘娘的形态,但是庄严感依旧还在,令鹤童子和玉天城不敢相认。 沙婆婆看向众人,笑道:“你们还不走?娘娘出手,难以瞒过天外真神的目光,来自天外的打击很快便会来到这里,不走便会灰飞烟灭。 众人心中凛然,急忙快速来到崖顶。 崖顶,李天青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哇哇呕吐 适才那海中魔音,也影响到他,让他恨不得把胃吐出来 黑锅和木车守在他的身边,似在保护他的安危,倒是没有受到魔音影响。 这一幕,让李天青一度怀疑狗子和车子是不是比自己还厉害,否则为何能抗住海中魔音? 陈实飞速道:“天青,此地即将迎来毁灭,我们快走! 李天青挣扎着爬起,努力爬进车里,黑锅操控罗盘,木车在山林间飞速行驶。 玉天城、薛堂主等人纷纷祭起元神,飞向其他山头,告诉那里的符师和修士赶快撤离。鹤童子也振翅飞起,去通知其他人。 镇守卫所的众人收拾伤员,立刻下山,向拱州城奔去。 玉天城等人催动法术,向一个个符师、修士施展甲马之法,让他们奔跑速度更快。各个符师也各施手段,将备种神行符施展出来, 远处奔来一只体型庞大的青羊,一边奔跑,一边将众人挑起,送到羊背上, 众人紧赶慢赶,跑出七八里远,突然天空变得无比明亮 陈实正欲抬头上望,沙婆婆连忙喝道:“不要抬头看会瞎!天外真神,正在凝聚目力! 众人毛骨悚然,真神凝聚目力? 这分明是魔变到了一百天,真神毁灭魔才会动用的手段 众人向前卖命狂奔,速度越来越快, 而四周的阳光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拱州省的天空,突然黑暗了片刻,阳光在飞速收缩,汇聚成柱 突然,一股无比恐怖的悸动从他们背后传来,那是真神目力摧毁妈祖庙造成的波动! “快跑!0 沙婆婆高声道,"跑出十里范围便安全了! 陈实心中微动,想到他们脚下的大地也有一片半径十里左右的琉璃平原! 难道说,上一次妈祖庙的沉沦,也与天外真神的攻击有关。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他刚刚想到这里,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击力袭来,将他身开欣翻! 木车、黑锅,也被那可怕的冲击力掀翻,在他身旁的空中,不断翻滚。 车中的李天青被甩飞出去,也在空中翻滚,无法稳住身形。 玉天城、崐江姥姥等人也被可怕的冲击力撞得无法站稳身形,被冲到空中。 沙婆婆祭起竹篮,试图兜住他们,突然站不稳脚步,小老太婆也被冲到空中。 "不要祭起元神! 她大声道,"会受损!娘娘不要出手! 妈祖娘娘打消出手抵挡的念头,突然青羊那巨大的身躯挡在他们后方,硬撼冲击。 只听滋啦一声,澎湃滂沱的火浪袭来,顷刻间青羊身上羊毛全无,空气中泛着一股羊肉的香味儿。 斜刺里一只九尾狐冲来,摇动九尾,试图切开空间,将这股冲击力放逐到其他空间, “呼 它的九条尾巴齐齐着火,燃烧起来。 这九尾狐正是虬毒大汉胡小亮,见到尾巴被引燃,便想催动元神,但想到沙婆婆的吩咐,只得强行忍住, 终于,天空渐渐变得不再那么明亮刺眼,汹涌的火浪和冲击也越来越微弱。 阳光再度洒落下来,一切似乎恢复正常 陈实等人落地,惊疑不定的向后看去,但见海岸边横公山沿海支脉的一座座大山,草木全无,山头被烧得赤红岩浆均匀的涂抹在山体表面,让一座座山头变得无比 光滑圆润。 而大地也琉璃化,如同一面平整无比的镜子! 突然,细微的炸裂声传来,那是琉璃遇冷发出的声响。 那些琉璃山上,也传来类似的响声,想来再过千百年琉璃便会风化,化作砂石。那时,这里应该会重新长出树木花草。 沙婆婆见状,舒了口气,道:“娘娘,如今算是安全了但还需要当心天听者。娘娘可否移步说话? 妈祖娘娘点了点头 两人走远,不知说些什么,时不时转头,向陈实警了瞥 陈实远远看去,心中狐疑:“婆婆像是有备而来,还有青羊叔和胡叔叔,专门为了安置娘娘才来到这里,他们好像早就知道妈祖娘娘会复苏。 他突然想到,乾阳山君复苏之后,也是他们三人建庙安查。 难道,沙婆婆三人瞒着他,加入了什么组织? 过了片刻,妈祖娘娘和沙婆婆返回,沙婆婆笑呵呵道"已经安排妥当了。玉堂主在拱州城为娘娘建庙,不要写庙号,依旧当做红山娘娘察祀。娘娘便依旧生活在拱州,与从前一般。至于各位" 她目光闪动,望向岷江姥姥、薛堂主等人,笑道:“诸位关于妈祖娘娘的这段记忆,还需得处理一下。玉堂主对这个比较熟,还是你来办。诸君,不是老身信不过诸位,而是天听者中的高手肯定会赶过来,他们搜魂索魄的本事比较多,难保会把你们的记忆搜出来。 她歉然道:“我如今年纪大了,心肠软,见不得杀人灭口,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反抗。 薛堂主等人原本还有反抗的意思,闻言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任由玉天城施以手段,抹去他们这段记忆。 青羊被烧得羊毛全无,一片焦黑,陈实嗅了嗅,的确有羊肉串的香味儿。 九尾狐化作虬髯大汉,胡子头发也被烧得这秃一块,那秃一块,不如从前威风。 陈实向李天青讨了些伤药,凑到跟前,为青羊涂抹身上的烫伤,道:“青羊叔,你和婆婆他们,是不是加入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组织? 青羊疼得身上的皮乱颤,瞪他一眼,喝道:“什么是不三不四的组织?我们不过是散人下面的一个兴趣团伙还是你爷爷提议组建的。 陈实微微一怔,道:“什么兴趣团伙? "搜寻保护一些复苏的华夏神祇。“青羊道。 "有名字么? "当然有。 “什么名字?" “天庭。2 陈实眨眨眼睛,散人集会下面的一个兴趣团伙,名叫天庭? 爷爷与沙婆婆他们,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怕杀头, "对了,你爷爷走后,你就是天庭首脑。“青羊补充道。 陈实闷哼一声,自己也要被杀头了? "也罢,反正没有中举,不如索性造反!“陈大反贼心道 众人回到拱州城,各自分开,陈实跟着妈祖娘娘和玉天城来到红山堂,玉天城立刻忙于建庙的事情,陈实留下来,帮他镇守红山堂。 自他们进城,城中便多了许多天听者,蹲在房顶,或者 倒挂在树上,竖着大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 “陪我逛街。外 妈祖娘娘来到他身边,道,“你还欠我三天。 陈实心中诧异,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一起出门逛街。 他的确答应过红山娘娘,要陪她玩三天,不过他不敢肯定红山娘娘和妈祖娘娘的关系。 妈祖娘娘在拱州城四处乱逛,买了很多吃的,玩的,还去了布庄取了“自己“定做的新衣裳,与红山娘娘并无区别,只是稍显庄严 陈实观察了半晌,鼓足勇气,询问道:“娘娘,红山娘娘与你是何关系? "就是我呀。 妈祖娘娘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什么好吃的都 想吃,什么好玩的都想玩,还喜欢新衣服,新首饰…… 我要这个!" 陈实立刻去买,道:“可是,红山娘娘的肉身明明是血灵芝…" "当年我遭到重创,残灵躲入灵芝之中,封印大山。 妈祖娘娘东张西望,寻找下一个心仪之物,道,“后来我醒来,但之前的记忆种种,悉数烟消云散,不知自己是谁,所以别人叫我红山娘娘,那么我便是红山娘娘.….还有这个!" 陈实付钱,买下她看中的凤簪 “不过,如今我负责海运,不能再和以前一样顽皮淘气了 她明明是个小孩子模样,但偏偏做出大人的老成,面色带着几分庄严神圣。 陈实想了想,可能妈祖娘娘的体内,还藏着一个喜欢玩要的红山娘娘,只是黎民百姓所求甚多,把她当成海神娘娘供起来,她满足黎民所愿,把那份童真藏在心底。 只有作为红山娘娘的时候,这份重真才会显露出来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玉天城也建好了新庙,为妈祖娘娘造了新的神像,塑了金身,只是庙宇没有写娘娘名号 妈祖娘娘没有多说什么,入主新庙。 玉天城道:“秀才,你来奉上第一炷香。 陈实没有推辞,敬香,向新的金身拜了拜,将香火插入香炉中。 香气袅袅,飘向妈祖娘娘的金身,娘娘受香。 玉天城率领一众红山堂的符师、教头和香主,各自上前敬香。 沙婆婆、青羊和虬髯大汉也来了,各自上了炷香。沙婆婆笑道:“娘娘静候佳音。 陈实原本打算与他们一起回新多,但一转眼功夫,沙婆婆三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跟李天青一起向玉天城等人辞行。 玉天城劝慰二人,道:“两位此次只是时运不济,没能考举,等到下一次必然高中!两位的才学,断然不会被埋没!" 二人谢过。 陈实勉励道:“玉堂主,个你跟随我学习了《论语》,学问大涨,下一次考秀才的时候你不要错过。你虽然四十多岁,但也不要因为难为情就不去考,你去试一试。你是老骥伏枥,必将大放异彩! 玉天城哈哈大笑:“到那时,咱们三人,一起上榜! 陈实告辞,转头向庙宇中看去,只见一个红衣裳小女孩 坐在神龛上,晃着脚丫,向他挥手送行。 陈实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天青,我们走。回新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陈实中举 岷江上,江水泛着波涛,如同白色的鳞,一层叠着一层远远看去,岷江仿佛一条大龙,波浪便是大龙的鳞片 一艘画舫飘荡在江水上,风符鼓风,吹得船帆圆滚滚的让这艘画航在江面行驶得飞快。 船姑嗑着瓜子,笑吟吟的看着陈实和李天青, 陈实面带笑容,道:“瓜子好吃么? "你尝尝!"船姑抓起一把,送到他的面前。 李天青连忙扯了扯陈实衣角, 这是两个在逃阴差, 他们给的瓜子,能吃么? 陈实却接过瓜子,嗑了一颗,五香味儿,又加了陈皮翻炒,脆香中又带着一股陈皮的清香,很是润喉,不像其他瓜子吃多了就会喉咙发干。 “好吃么?“船姑笑问道, 陈实赞道:“好吃。你们父女俩,为何逃离忘川? 李天青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里,暗暗叫苦,这个话题也是能提的? 他们来到崐江渡口时,陈实看到画舫,便执意要上他们的船,李天青有些不太乐意,但拗不过陈实,只好登船没想到登船后,陈实居然会问起这种问题! 船上还有其他秀才,也是等待秋闹大考无果,返回新乡与他们同船。漕老会的修士死伤大半,连堂主也死了,岷江上的船不多,他们也只能乘坐这艘画舫回新乡 船姑嘻嘻笑道:“还能为何?混不下去了呗。有人大闹阴间,去一次两次不说,还天天闹。还把某人的魂魄掳了去,我们是干事的,得担责,留在阴间就是死路一条只好逃出来。 陈实眨眨眼睛,询问道:“什么人竟敢大闹阴间?还有被掳走的魂魄寻到了么? “寻到了呢。 船姑细细的嗑着瓜子,可是牙齿间的瓜子肉已经被吃了只剩下壳儿,她还是一边嗑一边看着陈实,笑吟吟道"如今阴间不太平,青天大老爷不见了,寻到又能如何?就算带回去,谁能给我们爷儿俩平反?所以就拖着呗。 她看着陈实,仿佛贝齿间的瓜子壳很可恨,嗑了一遍又一遍。 陈实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好奇道:"青天大老爷哪里去了?被人暗算了,还是被人夺权了?或者是走丢 了? “不知道。 船姑也是犯愁,叹了口气,“好多人都在找他… 船夫咳嗽一声,船姑凛然,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陈实向岸边看去,只见岷江两岸许多奇怪的人在扑扇着大耳朵,一边飞行,一边记录,像是在记录船上的事情 “天听者! “这些天听者到底是监听我,还是监听陈实也自凛然,这对在逃阴差? 这些天听者中有些是熟悉面孔,前段日子出现在红山堂总坛附近。 他们的耳朵像是翅膀一般,身子垂下,像是小豆芽,但 灵巧得很,可以飞过江面,甚至飞过山川。 在飞行的时候,还可以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这些家伙很是讨厌,但是倘若杀了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天听者。 船姑收回目光,笑道:“岷江入海口,最近冲上来一具巨大的残肢,长度有两三里,粗大无比,上面挂着的鳞片,比咱们的船还大,引得很多人去看。我们也去看了那鳞片上有着鬼火,每一片鳞中囚禁着很多死掉的冤魂。 陈实心中微动:“难道是妈祖娘娘打伤的那个海中低语者? 他把那个造成他呕吐的海魔怪称为海中低语者,低语者的力量强大无边,可惜还是被妈祖娘娘重创,不得不遁走。 没想到娘娘那一击,竟让它断了一条肢体! “两位能带我们去岷江入海口看看么? 陈实道,“我多付钱! 船姑吃吃笑道:”知道你有钱,但可惜你知道得晚了听说有个道士跑过来,把那东西收走了。你到地方只会毫无收获。 陈实暗道一声可惜。 这样强大的存在,若是能扣下一片鳞,只怕都价值不菲 他嗑着瓜子,与船姑闲聊,一路相安无事,船姑将他们送到新乡地界,停泊在船坞中,陈实付了船资,与一众新多秀才下船,向船姑挥手作别。 他们坐上木车,向乾阳山驶去。 李天青道:“这对船夫父女的目标,多半是你。小十你最好离他们远一些! 陈实笑道:"说不定他们找的是另一个人,说不定当年也有一个魂魄被人救走,他们恰巧是看守那人的阴差。 李天青争辩道:“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陈实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要不然呢?是你打得过他们,还是我打得过他们?他们若是想对我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须等到在船上动手? 李天青对他钦佩万分,笑道:"你倒是坦然。这次不能参加秋闱,你回村之后有何打算? 陈实幽幽道:"去买各种药材,监督你炼丹。然后卖灵丹,做土财主。 李天青脸色一黑。 木车驶入乾阳山,陈实回头,只见一个个天听者扑扇着耳朵跟在他们的后面,无论他们聊些什么,都会记录下来。 陈实微微皱眉,这些天听者为何又盯上了他? 上次石船事件时,他被天听者盯上过,但后来天听者消失,想来是洗脱了嫌疑。 为何这次又盯上了他? “难道是妈祖庙事件?但是,妈祖庙事件当中,被盯上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沙婆婆他们么?为何盯上我?“陈实颇为不解。 他们回到黄坡村,玉珠奶奶见到他,欢喜道:"秀才老爷回来了!秀才老爷去考举,如今做了举人老爷没?今晚不要生火,去我家吃饭! 陈实讷讷道:“巡抚被人杀了,提学官也死了,秋闱黄了,没考成。 玉珠奶奶道:"你如今还是秀才? 陈实点头。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玉珠奶奶便不再提去她家吃饭一事,道:“巡抚怎么就死了?" "我听人说,是我杀的。“陈实老老实实道 他很少在多亲们面前撒谎…… 陈秀才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原本村里有几户人家打算给陈实说媒的,听到他杀了巡抚,又没考上举人,于是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见到陈实的时候,也是懒洋洋的招呼一句:"秀才回来了?何时落草? 也有乡亲道:“我有个侄儿在山中做土匪,不知道死没死,过年的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如此而已。 陈实晚上去挨家挨户借柴米油盐,村民们的兴致也不是很高,大抵是在等着他事发落草,或者被送到县衙杀头 秀才,你抓紧讨个女人,要个儿子,给你老陈家留个后! 五竹老太太道,”你觉得咱们村的王寡妇怎么样? 之后几天,王寡妇看陈实的眼神便有些不对。 陈实乐得清静,如往常一般,先给爷爷、干娘上香,又拜了拜朱秀才,朱秀才听到巡抚、总兵等大员死了,导致拱州秋闱取消,也不禁叹了口气,道:“时运不济并非你才学不行。巡抚怎么就死了呢? 他有些不忿:“新多死了两任巡抚也就罢了,拱州怎么也会死巡抚?而且还有这么多大员陪葬! “听人说是我杀的。“陈实不太敢肯定, 他听人说过这事,但仔细打听,说这件事的人也讳莫如深,不敢多谈。 朱秀才也是愕然,道:“你不用自责,咱们还有下次秋闱。这次不成,再等三年便是。是金子总会发光,以你的才学,不中举才是上天没眼! 陈实心中稍稍好过一些。 那些天听者也跟着他们来到黄坡村,在村外的树上挂着或者蹲踞在岩石上,不断聆听陈实的动静。 "船夫父女监视,这些家伙监听,还让人怎么过日子? 陈实恨得牙根痒痒,但想到打死他们,只会引来更多的天听者,只得作罢。 第二天,李天青列好炼制还魂丹所需的药材,陈实便去县城采购药材,不过还魂丹需要的药材中有两味药很是名贵,县城的药铺也没有,需要从省城调来 他付了定金,等待两三日,才备齐所有的药材 他又去了一趟聚仙楼,见过聚仙楼东家邵景,说到炼丹 一事,道:“想求一个好丹炉。 邵景笑道:“此事简单,我这里各种丹炉应有尽有。 陈实在聚仙楼中挑选了一个老八卦炉子,炼制此物的丹师很是用心,调节炉火的各种符箓图案和八卦图案都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早已沁入炉体之中。 炼丹是个细致的活儿,尤其是丹炉,比如调节炉火,需要催动巽卦鼓风,如何催动,催动多少,都有讲究, 若要淬炼,需要调节震卦,雷霆淬炼。 因为太繁复,所以好的丹师极为难得。 陈实对此一窍不通,"但好在有李天青在这方面有不菲造诣。 这个老八卦炉子价格颇高,花掉陈实八百两银子,邵景笑道:“这是一位老丹师的宝贝儿,他年纪大了,控制不住火候,所以挂在我这里寄卖,想赚点棺材本儿养老 陈实付了钱,询问道:“若是炼成了极为少见的灵丹聚仙楼能代为出售么? 邵景道:“你若是想寄卖,我聚仙楼可以代劳。灵丹的话,也需要品阶好的,才好卖出去。品阶若是不高,价值也不是很高,买的人也不多。 陈实谢过,告辞离去。 回到黄坡村,!陈实把药材和老八卦炉子搬下来,将东西交给李天青。单单这些药材和炼丹炉,便将他伐山赚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 李天青沐浴更衣,静心凝神,待到心如万里澄空,湛蓝空寂,没有一丝坐埃,这才开始炼丹, 陈实也颇为紧张,自己全部身家,都系于李天青身上 若是炼丹失败,他便穷光腚一个,若是炼丹成功,他便 是陈大财主! 李天青以自己的金丹为引,催动丹火,置于八卦炉中随即双手结印,各种印法丹诀不断变化,极为巧妙精准 陈实只觉看他炼丹,如同欣赏艺术一般,令人叹为观止于是不再担心,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相信,以李天青的本事,绝对可以炼成还魂丹。 如此过去十多日,这一天,突然黄坡村来了许多辆车辇百余名锦衣卫和全副甲胄的将士,一位位大人物从车上走下来,向村民们打听,道:“陈实是住在此地么? 村里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被吓得傻了,玉珠奶奶急忙摆手,示意玉珠赶紧跑过去通知陈实,告诉他官府来人了,让他赶紧跑。 有人认得为首的大员,吃惊道:“是新晋的新乡省巡抚和一众大员,他们怎么来了? 肯定是来擒拿陈实的! 村里人心惶惶,都在张望,只见新多省巡抚打听到去陈实家的道路,便拍了拍手,只见有些衙役敲动锣鼓,吹奏声乐,一派喜气洋洋,朝着陈实家走去: "看样子,不像是来擒拿凶犯,反倒像是喜事! 村民们向一同前来的锦衣卫打听,一个锦衣卫笑道:你们村光宗耀祖了!你们村的陈实陈老爷,中举了,拱州省第一!今后就是陈解元了!" 村民们一片茫然,不是说拱州的官员都被陈实杀了么? 甚至连秋闱也不举办了 怎么就突然中举了? 而且还是解元! 难道中举不需要考的么? "陈实中举,我们新多省也与有荣焉,于是巡抚老爷便带着我们,还有这些新晋的新多省大员,来恭贺陈老爷顺带见一见陈老爷。”那锦衣卫道。 海口刮台风了,17级,目前还是十级或者十二级晚上会到十五级,随时可能断电。我住的楼在抖,来回晃,跟摇篮里差不多,有点晕楼,有些害怕。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永夜将至 新晋解元,每个省每三年便有一个,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考中解元便能让巡抚、总兵等大员与有荣焉,最多接见,勉励一两句,而如今新多省的巡抚、总兵等大员,竟然亲自来到多下,登门造访,向陈实道贺 这场面,让村里人既惊又骇,摸不着头脑, 陈大官人不是要落草了么?怎么眨眼间便中举了,而目还是拱州省第一? 关键是,没参加秋闱大考,怎么就第一了? 李天青正在陈实院中炼丹,几个官差连忙进入院中见他在忙,便没有打扰。 这几日,李天青业已炼就五十多炉还魂丹,早已是轻 车熟路,虽然外面传来陈实中举,高中解元的声音却丝毫没能撼动他的心灵,依旧沉稳无比的将这一炉还魂丹炼成,这才起身。 "敢问是陈实陈解元吗?"一个官差见他年纪不大,气度不凡,问道。 “在下李天青,泉州人士。 李天青道,“陈实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诸位大人不妨先到院里小憩,等候片刻。 “不敢不敢。 外面传来新晋巡抚的声音,笑道,“下官等人在外面等候陈先生便是。 李天青诧异,走出陈家,躬身道:“李天青见过巡抚大人,见过诸位大人。 新晋巡抚上下打量他,道:“你是泉州李家的李天青 我听闻你是李家的福星,石船上所有人都不知踪影唯独你存活下来。李孝正大人遇害一事,我也听闻了,令人扼腕叹息。本府姓徐,名坚,字忠孝。这位是崔大人,负责新多省的边军调动,是新多总兵 他逐一介绍,李天青上前见礼。这些新任命的新乡官员,也往往是来自十三世家,不过还有四位并非来自十三世家。 李天青博闻强识,听四人的名号,便知他们虽然不是出身十三世家,但也是出身小一些的世阀,并非白身 一个官员是新乡省的提学官,笑道:“李公子,阁下也在拱州秋闱的榜上,是个好名次。阁下排在第四名是经魁。" 李天青不以为意,道:“这举人,是怎么排的? 提学官笑道:“自然是西京排的。排在你前头的,第一 位是陈解元,第二位是严亚元,第三位是徐经魁。阁下能排到第四,已经是看在泉州李家的面子了。恭喜李经魁! 李天青听到这里,便知这拱州举人的名单,是按照十三世家来排的。 至于陈实为何排在十三世家之前,他也不甚清楚 这时,陈实偷瓜归来,怀中还抱着两个圆滚滚的西瓜是带给李天青和黑锅的。巡抚徐坚连忙率众迎上前去,笑道:“陈解元,下官前来道喜了,恭喜阁下高中解元! 其他官员也纷纷上前道贺,陈实错愕万分,把两个西瓜交给李天青。 待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此事说清,他才算听明白惶恐道:“学生只字未写,寸功未立,如何敢做拱州和新多的解元?惶恐,惶恐!愧杀我了! 新乡御史夏明冬笑道:“嗳——,陈解元文才武略拱州、新多,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不做第二人选!你做解元,正是西京识人有术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吹捧陈实,夸奖他的文才和武功饶是陈实知道自己明明没有参加秋闹,也被他们夸得飘飘然。 巡抚徐坚打量陈实家,道:“陈先生清盘,竟居住于这偏远贫寒之地。下官在新乡省城有一处宅子,只三亩地,一直荒废着,也是疏于打理。陈先生若是不弃,便赠与先生。 陈实正欲推辞,徐坚按住他的手,笑道:“陈老弟,我那宅子荒废也是荒废,不如让它利用起来。所谓宝剑赠英雄,阁下少年英雄,我恨不得与你八拜结交,身家性命都愿意赋予你,更何况区区一栋荒废的宅子 崔总兵在一旁笑道:"正是正是!阁下在秋闱中的表现,惊艳到我们,让我们见识到何谓华丽文章,何谓 剑气捭阖,折服了我们。我素来不近女色,家中有几个丫鬟歌姬,长得还算可人,便送到府上去。 高大人笑道:“有了丫鬟歌姬,岂能没有可用的奴仆?我家中有几个懂眼色的,也送到府上。 马大人也笑了起来,道:“我素来好口腹之欲,正好家中有几个好厨子,陈解元若是吃得惯新多菜的话我便也送到府上。 陈解元出行,岂可没有宝辇?我有良驹四匹,乃蛟龙种,送到府上! 我家里空闲了一辆彩云辇,乃岭南富商所赠咦,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赠与陈解元了!"…… 陈实还未来得及说话,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为陈实添置了一栋宅子,宅子中美人奴仆车辇马匹等等一应俱全。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鲍提刑甚至打算送给陈实一座农庄,也不大,在城外有着千亩良田,带着百户佃农。每年光收租,便足以养活那栋宅子和娇妻美妾 "诸位听我一言! 陈实被堵得无法说话,突然高声道,“我不爱这个! 众人安静下来,各自看着他,心中惴惴。 陈实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道:“但诸位大人抬爱,我却之不恭,只好收下了!" 众人哈哈大笑,主宾尽欢。 徐巡抚又与陈实叙旧言欢,宛如多年的老相识,一席话说开,众人都十分满意 "我们村比较穷,便不留诸位大人了。“陈实笑道, 众人会意,各自告辞,陈实殷勤相送,将他们送到村 口,徐巡抚连忙道:“留步,留步。 陈实留步,挥手作别,众人依依不舍, 送别他们,陈实回到家中,李天青清洗丹炉,准备继续炼丹,见他归来,冷笑道:"陈实,我高看你了原来你与这些世家也并无区别。贪财,好色,好奢华之物!你必会被他们侵蚀,变得如他们一般市侩! 陈实笑道:“玉堂主说,要依附在这世道上,与之共存。我如今的作为,不是依附在这世道上么? 李天青气道:“玉堂主是上贡钱财给拱州的官员,求得红山堂的活命机会!你呢? 陈实试探道:"新多的官员上贡钱财给我,不是依附在这世道上? 李天青痛心疾首道:"你不是依附这世道,你就是这世道!你和这世道同流合污了!你如今心中还有坚持没有?还有原则没有?玉堂主可是有坚持有原则的! 陈实坐在躺椅上,向后躺下去,扇着蒲扇,笑道:我收了他们的宅子,该杀他们的时候还是会杀,怎么就没坚持没原则了?你以为我收了钱,就不杀人了?我那是打不过!" “你!“李天青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陈实瞥他一眼,笑道:"你还欠我四十六炉灵丹,抓紧炼丹! 李天青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去炼丹, 这段时间,他炼丹技巧大有长进,炼出的还魂丹品阶越来越高,觉得自己十两银子一炉丹,要价有点太低了。 不过陈大善人已经跟他订下了百炉灵丹,他即便想涨价,也须得炼完这百炉灵丹再说。 过了不久,徐巡抚等人派人送来省城宅邸的地契,陈实收了,却没有去省城居住,而是依旧留在黄坡村。 城里他一个人也不认得,而家里却有朱秀才、干娘还有黄坡村可爱的村民。 单单是狗子每天撒欢四处乱跑,城里都没有地方, 徐巡抚见他迟迟没有去城里居住,便让那些丫鬟歌姬住在宅院中,殷勤打扫,也没有催陈实 这日,陈实如往常一般修炼三光正气诀,突然体内灵丹由黑转黄,从黑色金丹,变成黄澄澄的金丹,心中一喜。 "总算突破到金丹五转,没有上等的灵,还是比李天青要慢几天。 就在三天前,李天青已经修成金丹五转,陈实只有小庙里两座神龛上都有灵坐镇时,才能赶上紫玉神胎的进度,如今其中一座神龛空置修炼速度就不如李天 青了。 去哪里捉一个强大的邪祟.10000 他正想着,突然黑锅汪汪的叫嚷起来,陈实心中微动抬头看天,只见天空流火,太阳在缓缓的闭合双眸 “天黑,又提前了! 陈实心中一惊,从老柳树下站起身,只见正在村外劳作的村民扛着又子锄头等农具,一路小跑往村里赶。 天黑,再度提前了一刻钟! 陈实仰望,两轮太阳上方的月牙,也变得比从前大了一些。 他心里突突乱跳,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倘若、倘若有一天,太阳永远闭上眼睛,无论白天 黑夜,只有月亮,会发生什么事? 自第一次天黑提前以来一共发生了三次类似的天象天黑共计提前了三刻钟。 虽然天黑提前三刻钟,但是白天并未提前到来 也就是说,黑夜,延长了三刻钟, 此消彼长的话,西牛新洲的确有可能进入永夜! 所有人,只能在夜间出没,邪崇横行! “那时,发生的灾难,是灾级还是厄级?或者是.灭世? 陈实晃了晃头,把个不祥的想法赶出脑海 但紧迫感油然而生,他觉得,永夜在将来的某一刻,可能会变成现实。若是不能尽快提升修为,只怕永夜降临,自己毫无求生的可能! 天外真神,才是最大的灾厄!他的变化,往往是灭世级别!”他心中暗道。 此次天黑虽然只是提前了一刻钟,看似不长,但是带来的影响却是极大。白天缩短,夜间变长,邪祟更加活跃,甚至连黑暗之海中的魔怪入侵,也比从前更加凶猛。 陈实带着炼好的还魂丹去县城卖药时,便听到消息说有魔怪登陆,袭击新多省边军卫所。还有消息说魔怪冲破卫所,进入村镇中,死了不少人。 而且,月光的强度也在上升,月亮比从前更加明亮月中邪气让邪祟的实力也大大提升,尸体邪变的速度更快! 乾阳山还好,有陈实坐镇,但偶尔还是有路过的邪祟作恶。 出了乾阳山,闹邪崇事件便更多, 一时间,城里和多野都是人心惶惶, 李天青在家里炼丹,陈实则带着黑锅走街串巷,去一个个村镇卖符,兼诛邪除祟。 每次诛邪除祟,他只收五两银子,价格很低。 他如今卖了很多还魂丹,并不缺这几两银子,主要就是想鱼肉父老乡亲之前,不能让父老多亲被邪祟弄死了。 这日,陈实走在前方,黑黑锅坐在木车里,木车跟着陈实驶入香河镇。 这个镇子在乾阳山东南,有一条发源自乾阳山的香河婉转流淌,向东注入大海。 香河镇因河而命名,镇上产一种香鱼,据说是海中魔怪的幼崽,是鱼的形态,每年秋分时魔怪幼崽会逆流而上,顺着香河进入乾阳山的冰泉湾过冬,并且在那里长大。 来年春天,便会顺流而下,回归大海,在黑暗之海中变成吃人的鱼怪。 香鱼的味道极佳,入口有一种异香,滑嫩且没有鱼刺鱼肉结实弹牙,十分爽口,是老饕们的最爱, 陈实来到镇上时,正逢香鱼上市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香味儿,让人食指大动。 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僧人手持铜钵,向那些沿街的商铺化缘。 年轻僧人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妙龄少女,头戴面纱遮住脸庞。 那僧人化缘只讨斋菜,不吃肉食。 "师叔,又要到饭了! 无尘和尚欣喜万分,端着铜钵从一家酒楼走出,笑道“店家好心,还施舍了馒头和花卷,刚出锅的,软 乎乎.….陈施主! 他抬头看到陈实,不由怔住,急忙向陈实眨眨眼,示意他赶紧溜走。 妙龄少女的声音传来,笑道:"陈施主?既然来了何不一起用膳?无尘,你再去向店家要一份儿。 陈实看着无尘和尚硬着头皮走入酒楼,感慨道:“堂堂大报国寺的高手,竟然沦落到化缘讨饭的地步。姑娘怎么称呼? “应如梦。 妙龄少女打量他,笑道,“大报国寺的僧人,化缘讨饭,也是一种修行。无坐从前缺少这类修行,跟着我正好修修他的心。 陈实转过身来,直面她,沉声道:“魔也修心么? 整晚没睡好,楼晃得跟随时要散架一样,楼下树木倒了一排排的,台风太可怕了。还好,人平安就是断水了, 第一百九十章 魔与魔仙 陈实此言一出,坐在木车里,正在啃馒头的黑锅立刻激灵一下,急忙把馒头塞到口中,警觉地盯着应如梦 它的四周悄悄生出阴风,随时准备接应陈实 木车傻乎乎的,还在往自己嘴里塞着吃的,浑然没有意识到情况危急。 应如梦噗嗤笑道:"馍?哪里来的馍?只有热腾腾软乎乎的馒头,你要吃么? 陈实凝视她的眼眸,像是要看她的真伪,但从她的眼眸中什么也看不出来,笑道:“我听人说,拱州金身大佛被菌丝掏空,危害拱州的魔已经逃脱。我知道苦竹禅师和无尘师兄二人进入拱州,并未见过应师叔 还以为你是那只魔,所以故意诈你。应师叔勿怪 应如梦凝视他的眼眸,像是想看到他的内心,但看到的是一尊尊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魔。 过了片刻,她噗嗤笑道:“自然不怪。我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会生气?我之所以去拱州,是因为听到了苦竹师兄的死讯,所以赶过去处理后事。 她扬起手将誉角的发丝顺到耳后,衣袖不自觉的滑下来,露出粉白的手臂,珠圆玉润, 陈实对这风情视而不见,凝眸看着酒楼的入口,道既然四大皆空,死了就死了,为何还要处理身后事 应如梦胸部隆起几分,衣衫似乎也变得轻薄了一些面带浅笑,道:“身是臭皮囊,还在尘世中,所以要处理。 陈实看着人来人往的酒楼,道:“佛法读的多了,魔 会成佛么? 应如梦向他看来,陈实哈哈笑道:"我故意试探你哩瞧把你吓得! 应如梦咯咯笑道:"你试探出来什么了? 陈实摇头道:“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n 黑锅听到自己脑袋上传来啵的一声,抬起爪子摸了摸头,竟然有一根蘑菇生长出来,不由凛然。 木车更是啵啵啵声音不断,项刻间满车长满了小蘑菇 黑锅心惊胆战,祈祷小主人不要再试探了 陈实询问道:"大报国寺也有女修士么? 应如梦见他不为美色所动,心道:"他的心性修持得 不错….等一下,他不会是还不知男女之事罢?那么我适才的作为,不是做给瞎子看了? 她抿嘴笑道:“四大皆空,何分男女? 陈实认认真真道:"身是臭皮囊,还在坐世中,自然要分男女。" 应如梦凝视他的眼眸,适才她便是以这句话应对陈实没想到陈实如今以同样的话应对她! 陈实与她对视。 塞给车子吃,心惊胆战的看着黑锅薅下车里的蘑菇,他们。 陈实突然哈哈笑道:“我是试探你哩,应师叔不要激动。 应如梦适才的严肃不翼而飞,咯咯笑道:“我被你吓到了呢! 黑锅咬牙拔下脑袋上的蘑菇,重重塞入嘴巴里,恶狠狠的看着两人。 木车悄悄长出一条条手臂,摘下身上的蘑菇,尝了尝味道,味道不坏,于是摘下更多吃了下去 这时,无坐和尚快步走出酒楼,笑道:“师叔,陈施主,我又要到一份饭!一起吃,一起吃! 陈实从车中取出小圆桌,在街角的树荫下支起,又取出几个小马扎,道:“黑锅,你也下来吃。 黑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耳朵打在狗脸上,啪作响, 陈实没有勉强它,三人坐下,吃着无尘化缘来的饭菜虽然都是斋菜,1但味道还算可口。 陈实道:“和尚,你怎么还在新多,没有回大报国寺 无尘和尚道:“师叔说,我有世俗之心,须得在坐世中多加磨砺,佛法和大轮明王金光咒才能再进一步。 陈实惊讶的看了看应如梦,道:“应师叔也懂得佛法和大轮明王金光咒? 应如梦笑道:"苦竹师兄死后,我在大轮明王金光咒上的造诣便是当世第一。 陈实扬了扬眉,道:“我听闻拱州的那只魔,用菌丝吸干了苦竹禅师的金身,它的金身造诣,只怕不弱于应师叔罢? “噗! 无尘和尚鼻孔喷饭,呛得大声咳嗽,脸色通红。 应如梦迎上陈实的目光,似笑非笑 陈实吃饭,哈哈笑道:“适才相戏耳!师叔吃饭。 应如梦磨着牙,笑道:“玩笑开得多了,容易死人的上次有个人开玩笑,吃着饭就死了。你猜怎么死的 陈实凑到她面前,眼中满是好奇:“怎么死的? “好奇死的! 应如梦咯咯笑道,“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 陈实也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无尘和尚连忙转变话题,道:“我留在新乡,还因为中了举。中举后便是可以挂单的大和尚了,出门在外就方便了许多。陈施主,放榜那天,我看到你的名字高居榜首,还在世阀子弟之上。 陈实知道他素来势利眼,肯定是因为自己排名高而高看自己一眼,于是道:“和尚中举后有何打算? 无尘和尚道:“跟随师叔行走各省,见一见风土人情 磨砺心志。 他迟疑一下,他苦读佛法,可不是要过苦日子的。原本他打算去西京,借大报国寺的名头结交世阀子弟谋个好出身,但应如梦笑他势利,要带着他行走江湖过苦行僧的日子, 他反抗不得,只好跟着这只魔修行。 这顿饭吃完,无坐和尚收拾铜钵,双掌合什,向陈实躬身道:“陈施主,我和师叔还要游走四方,就此别安 陈实躬身还礼,笑道:“来年西京的会试考进士,和尚还会参加么? 无尘和尚道:“若是要在寺内再进一步,成为讲师还是要去考一考的。别过。 陈实轻轻点头,目送无尘和应如梦离去,待到他们走远,陈实双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急忙扶住车,这 才稳住身形。 他身躯颤抖,两条腿抖得站不稳,顾不得收拾桌子和小马扎,艰难的爬到车里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适才憋着的汗珠此刻不要命一般往外哗哗直流。 陈实眼中神采全无,目光涣散,显然极度惊恐, 先前他始终是强装镇定,甚至屡次三番跟应如梦开玩笑,现在后劲上来,要多怕就有多怕。 黑锅看着他,一点也不心疼,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过了良久,陈实这才停止颤抖,吐出一口浊气,嘀喃道:"佛法读多了,难道魔真的可以成佛?我不信。这只魔,到底打算做什么……此地不宜久留,黑锅我们走!" 黑锅连忙取出罗盘,驱车离开香河镇, 他们原本打算到镇上吃香鱼的,如今只好打消这个念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头,毕竟谁也不知应如梦何时会变成大蘑菇扎根下来将此地变成另一个魔域。 无尘和尚和应如梦走出香河镇,无坐走在前面,突然身后传来应如梦的声音:“走、走点儿…. 无尘和尚停下,转身看去,只见应如梦扶着一株树两条腿正在发抖,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 "师叔是还不熟悉人类躯体么? 无坐和尚连忙道,“师叔可以现出真身,蹦跳着走。 “不是。u 应如梦摇头,眼睛中满是恐惧,道,“我以为摆脱了他,没想到还是被他寻过来!他是来抓我,封印我的幸好我机灵,应变妥当,没有露出马脚。 无尘和尚愕然,为何在师叔眼中,陈实竟是如此可怕 他不知道应如梦看到的景象是何等恐怖,自然体会不到应如梦的恐惧。 应如梦休息片刻,这才恢复,道:“我们立刻离开此地,再也不要遇到他!t 无尘和尚称是,心道:“应师叔说要我历练,磨砺心志,我看她也需要磨砺一番,才能面对陈实而不惧。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车轮声从身后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应如梦顿时面色变得爸白,低声道:"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要不,与他拼了!" 陈实坐在车中,也看到了应如梦和无尘和尚,顿时面灰如死:“这只魔在这里等我呢!好,好,吃定我了是不是? 应如梦目露凶光,暗下杀心。 陈实也亮出脑后小庙,准备不由分说,便将这只魔收 入庙中! 双方越来越近,正在此时,陈实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这一觉睡得好饱!上使,妾身操劳过度,太过劳累,因此睡了很久,不是故意要怠慢上使。敢问上使,是娘娘请你搭救我的么?咦,这里有一只魔! u “石矶娘娘? 陈实听到这个声音,心中顿喜,立刻放下心来,道“娘娘,你醒了?实不相瞒,是我干娘让我来搭救娘d娘! 他记得上次石船上,他将石矶娘娘收入小庙中,石矶娘娘见到小庙便尊他为上使,小庙是干娘赐给他的,因此陈实索性挂着干娘的名义行事. “干娘? 他脑后小庙的主神龛上,石矶娘娘对陈实肃然起敬。 别人不知陈实干娘来历,但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位娘娘乃华夏女神中的第一神祇,来历无比古老,神力无边,掌握着地上地下的一切。 石矶虽然也是娘娘,但也是地面上的一尊神祇,与那位娘娘相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是从属关系 "娘娘竟会认他为义子!上使不愧是上使! 石矶娘娘欣喜道:“娘娘请上使搭救,莫非要给石矶重塑真身? 陈实一心想保命,立刻顺着她的话,道:“没错。娘娘说你受委屈了,被奸人所害,到了西牛新洲后又吃了许多苦,所以让我务必要给你再造真身." 他还未说完,石矶娘娘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陈实怔住,心道:“难道她真的在华夏神洲受了委屈 石矶娘娘哭了片刻,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压制住委屈哽咽道:"上使见笑了,妾身的确受了委屈,被一对师徒无故欺负,还打坏了妾身的真身。妾身在神洲没有立足之地,破碎的身体被人当做修房子的石头,好不容易才保存头颅。于是搭船渡过黑暗海,来到这片新大陆,试图恢复道统,再塑真身。没想到却被真王发现,囚禁了几干年 她说着说着,又有哭的冲动。 陈实打断她,道:“娘娘,你比这只魔如何? 石矶娘娘止住悲伤,从庙中望向应如梦,淡然道:妾身在上使面前是妾身,在她面前是本宫。 陈实胆气顿时为之一壮,命黑锅停车,哈哈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曾想在这里又碰到两位。既然这么有缘,那么便送应师叔一程! 石矶娘娘道:“不过本宫的神力,十年前被一个老东西借了去,用来镇压一个叫造物小五的家伙,如今所 剩无几,真打起来,未必是这只小魔的对手。 陈实心头一突,想要收回那句话,但自己说得实在太快,话已经说完。 应如梦察觉到他脑后的小庙中传来一股深不可测的神力,心中凛然:“他果然要动手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她想动手! 石矶娘娘道,"上使,容妾身放肆一下!" 陈实忽然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出现在小庙的神意上,石矶娘娘则占据他的真身。 "这座小庙什么都好,就是压制不住真正的高手!" 陈实暗叹一口气,造物小五,乾阳山君,以及石矶娘娘,都可以自由进出小庙,根本困不住他们。甚至他们还可以随时上陈实的肉身,把他的肉身当做一个 容器! “丫头!" "陈实"突然散发出无比恐怖的魔气,魔气中甚至带着仙的气息,森然道,“你莫非要以下犯上,对本宫动手?" "这是一尊魔仙!“应如梦毛骨悚然,款款拜下,道:"前辈,晚辈不敢。 "陈实"拂袖道:“既然不敢,为何还心动杀机? 应如梦额头冷汗滚滚,感受到那来自魔仙的强大压迫感。 "念你是初犯,饶你一回!下次再有不敬,定斩不饶o 石矶娘娘丢下这句话,立刻回归小庙,让陈实得以回归身躯,笑道:“上使,妾身已经训斥她了,料想她 不敢造次。 陈实脑中轰然:“魔石矶娘娘,也是一尊魔!我答应为一尊魔,重塑真身bugaad 还在停水,没地方吃饭,猪晚上得出去找开饭的饭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八极金阙,寿元大限 陈实一直以为石矶娘娘是一尊来自华夏神洲的神衹但石矶娘娘借他身躯显露魔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小庙里住着的第一尊神,其实是魔! 他答应了为一尊魔重塑真身! 真是才脱狼口,又入虎穴! "上使,不要与她有着过多接触,否则让她看出我的身体残缺,这小浪蹄子定生事端。"石矶娘娘悄声道 陈实振奋精神,笑道:“应师叔,你们这是到何处去 应如梦不敢不回话,道:“在人世间游荡修行,寻找魔气深重之地。 陈实舒了口气,道:“我出门则是为了除邪祟,看来咱们不顺路,我就不送你们一程了。 应如梦也暗自松一口气,心道:“原来他说的送我一程,就是送我一程的意思。我还以为他要杀我。 她深感人世险恶,在自己尚未成熟之前,万万不能猖狂,于是拜别告辞, 无尘和尚躬身道:“陈施主,别过!"说罢,连忙跟上他。 陈实目送他们远去,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但随即心又悬了起来。 应如梦是离开了,可是石矶娘娘还在,并且自己还要为她重塑真身! 虎吃人,鬼魂便聚集在虎的四周,害死其他人找替身,自己好方便进阴间投胎,所以叫为虎作伥。我现在是不是为虎作伥? 他刚刚想到这里,却只觉自身真气流转变得无比顺畅金丹运转也变得从未有过的灵活如意,心中惊讶, 石矶娘娘苏醒之后,养气理气,淬炼金丹,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尤其是金丹在石矶娘娘的气机牵引下淬炼心肝脾肺肾,丹房气户精堂神室,让他的七返八变九还,提升更快! 前所未有的快! 陈实尝试一下催动三光正气诀,只觉小庙中日月星三光潮水般涌来,庞大无匹,三种天光化作天地正气,灌入体内,经过金丹的铸炼,回馈肉身! 短短片刻的提升,便胜过自己整日的苦修! 要不了多久,只怕他便可以追上李天青! 也就是说,石矶娘娘这个“神胎"要比紫玉神胎好很多! "不知道能否比得上先天道胎?“陈实心道 石矶娘娘做神胎,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先天道胎的修行速度也可见一斑,若是十年不间断的苦修,会提升到何等程度? "我还有一个神龛,倘若能把魔女也弄进庙里修炼是不是便可以超越先天道胎?"他心中暗道, 可惜,应如梦若是进入庙中,便会察觉到石矶娘娘外强中干,那时候只怕陈实便要危险了, "上使资质不坏!t 石矶娘娘赞道,“你修习的正法,来自上清天心正法号称玉帝心术,为极好的修仙法门。配合大变神法可以化作神明,战斗极强! 陈实压下对先天道胎的想法,摇头道:“我得到的三光正气诀中,没有变神法。 石矶娘娘怔住,道:“没有变神法也是无妨,三光正气诀中有神火罩,天网法门,近可拿神,远可拿鬼,极为厉害。 陈实摇头:“也没有。 石矶娘娘沉默片刻,道:“炼魔的总真大咒呢? “没有。2 “调遣诸神的五帝法门呢? 也没有。n nanii 陈实意识到,自己得到的三光正气诀并不完整,没有法术,没有变神法这等战斗法门,也没有炼调兵遣 将的法门,更没有神降的法门,显然残缺甚多, 这也难怪,三光正气诀是真王墓外石碑上刻着的功法石碑只有那么大,能够刻下的东西有限,所以只刻着行功的法诀,至于其他法门,一并省去 石矶娘娘沉默片刻,道:“上使,容我再放肆一回! 说罢,她又入主陈实的身躯,感天应地,过了片刻,这才将肉身还给陈实,道:“这方天地残缺,与华夏神洲失联,就算拥有调兵遣将的法门,也无法调遣过来。没有的话,也没有大碍。只可惜好端端的上乘法门,偏偏残缺了。 陈实心神震动,真王墓的功法,已经是天底下少有的功法,他参加散人集会,对那些散人的功法也有所了解,比之真王墓的功法还是有所不及。 连真王墓的功法都尚且残缺不全,那么世间流通的法门的残缺程度可想而知! 奇怪,当年我来到这方天地时,还没有崩坏到这种程度,为何这些年过去,便已经如此不堪了?“石矶娘娘喃喃道. 陈实面色严肃,道:“石矶,今后若要上我的身,你要提前跟我说,我同意了,你才能上。我不同意,你不可自作主张!明白吗? 石矶娘娘连忙笑道:“明白!明自!适才石矶放肆还请上使见谅。 陈实悄悄松一口气,倘若石矶娘娘乱来,自己真的未必能够抵挡。 "适才你说天地崩坏,是何缘故?“陈实坐在车上,任由黑锅带着车辇随意行走,问道, 石矶娘娘道:“我刚登陆西牛新洲时,便发现这方天地残缺,没有真正的日月,只有天外的大家伙的眼睛当做日月,蕴藏诡异力量。因为没有正经日月,便没有四季。没有四季更迭,便没有二十四节气。农林牧 渔等百姓日用,都与华夏不同,变成仰仗天外的大家伙。” 她看得很深远,道:“这时,人力无用,百姓日常农耕鱼获,一日三餐,甚至身家性命,全系于天外的大家伙身上。在华夏神洲,修行之士可以对抗天灾抢收粮食作物,可以调兵遣将,让天兵天将守护一方百姓,镇守一方水土。但在西牛新洲,这些都是枉然面对天外的大家伙,人定胜天,无从谈起。因此我才说这里天地崩坏。 陈实若有所思。 "如今,天外的大家伙产生了变故。 石矶娘娘似乎察觉到什么,道,“让天地崩坏加剧邪崇的力量更强。 他抬头望天,低声道:“崩坏加剧么?西京想来也察觉到这种崩坏了吧?不知道他们有何应对之策? 他此次去拱州归来,修为从金丹三转突破到金丹五转又修成寒迁二老的万里飞剑之术,实力大涨。 而且拱州封神,让山河地理图点亮了整个拱州省,可以调动拱州省的神灵之力,多了一重保障。 他自以为成长很多,但天黑再度提前,加上石矶娘娘口中的天地崩坏加剧,让他迫切的想要提升修为实力 陈实询问道:“娘娘是否知道,真王未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真王时代落幕? 石矶娘娘道:“不知。我登陆西牛新洲时,发现这里天地崩坏,说不出的开心,便做了邪素。心想可以与本土的土鳖邪祟一争高下,肯定会很快恢复到全盛状态,甚至有所超越。然后杀回华夏神洲,找那对师徒报仇。然而刚刚做了邪祟,便被真王手底下的修士所擒,镇压起来。 她落泪道:“后来便被人拿出来,放在一艘船里面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说是要回华夏神洲。妾身只是刚开始做邪素,还没有来得及嚯嚯便要回神洲… nnniii 陈实安慰石矶娘娘一番,总算让她止住哭泣,笑道:“娘娘,你的思路一开始便是错的。你是华夏神洲的神祇,岂能跑到西牛新洲做邪素?你应该与西牛新洲的修士一起,帮助他们铲除邪素,平息魔、灾、厄。你吸收邪祟的力量,恢复真身不是轻而易举?还能得到美名。 石矶娘娘沉默片刻,幽幽道:“实不相瞒,妾身倒是想过,只是妾身名声不太好。做邪祟,实无奈之举 n0dtt 陈实沉默。 自己这个“神胎“到底是有多声名狼藉,才会跑到西牛新洲做邪祟? 从她刚做邪祟就被人擒下来看,名声只怕糟糕得很, 自己用她做神胎,会不会被人说成小魔头? 但是用石矶娘娘做神胎修行,偏偏提升很快,金丹淬炼得更好,让他不舍得放弃, 而且也没有办法放弃, 石矶娘娘毕竟是一尊广神,虽然残缺,但也是魔神。惹得她不开心,只怕能把陈实变成石头,当成甘蔗嗑着吃。 "娘娘,你有没有完整的修行功法?“陈实询问道, "有。 石矶娘娘明白他的意思,道,“不过我乃妖魔修仙路数与你们人类不对付。我的功法,需要炼人为骨用白骨作为滋养石性的养料。因此我所居的灵山,叫做骷髅山,我所居的洞府和道场,叫做白骨洞。 陈实觉得,她一上岸便被镇压,好像也不是那么冤 后来我被那对师徒杀害,走了神道,被封为月游星君。 石矶娘娘叹了口气,似乎在感伤自己的命运,定了定神,方才道,“无论我的修仙法门,还是修神法门,都不适合上使。 陈实心中微动,真王虽然驾船离开了真王墓,但真王墓还在,真王墓外有着不知多少石碑,上面刻绘着各种功法。 他不知哪些功法厉害,但石矶娘娘肯定知晓! 回到黄坡村,陈实便立刻直奔真王墓 他踏足真王墓的领地,墓外,一尊尊神兽石像便进发出恐怖无边的力量,扭曲四周天地时空。 石矶娘娘见状,心中凛然:“不愧是上使,连真王墓 外的这些强大存在,也对他毕恭毕敬,上使一来,这些家伙便现身迎接。换做我,可没有这种排面, 羊角人身镇墓兽原本打算率众迎接陈实,待看到陈实小庙中,一个巨大的女子脑袋在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便有些迟疑。 "这不是石矶娘娘么?这尊恶神怎么出来了? 它心中纳闷,不过石矶之首如今在陈实的庙中,它也不便过问。 "圣使带着石矶娘娘前来,所为何事?"它心中暗道, 陈实一路疾驰,终于来到碑林,一面面石碑映入眼帘 陈实飞速道:“娘娘,帮我看看哪种功法最好!咱们速度快点! 石矶娘娘心中纳闷,不知他为何要速度快点,在她看 来,这些镇墓兽对陈实毕恭毕敬,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上使多半是迫切想要寻到一门合适的功法, 石矶娘娘——阅览,石碑上的各种功法虽然巧妙,但比三光正气诀并没有好多少,而且大部分都是残缺功法,有的有功法没法术,有的有法术没功法,有的有变神法门,有的仅有祭坛建造法门。 "这块石碑上的八极金阙神章,记载的炼金丹和元婴法门,适合现在的你! 石矶娘娘道,“八极金阙神章,十月炼就金丹九转化丹为胎,炼就婴儿。你现在已经是金丹五转,再过四月,必然炼就元婴! "…正气兴兮神自通,彼陈实看去,只见石碑上说:物著灵十月功。十月功成圣胎就,出入无阻能游走。(摘自太清金阙玉华仙书八极神章三皇内秘文,出圣胎章第六篇) 又说:“阳数足时养圣胎,精裏初灵手足开。从九至九炼见九,一身分出数身来。" 这正气,恰恰可以与三光正气诀的金丹要诀相连! 基中的圣胎、身外身,正是元婴 三光正气诀修行至金丹境后,后续法门便有些残缺正好可以用八极金阙神章续上 他飞速将八极金阙神章记下,转身狂飙而去,呼啸冲出真王墓。 一尊尊镇墓兽躬身相送, 陈实松了口气,回到家中,便立刻将八极金神章默写下来,反复研读, “八极金阙神章,乃太清正气诀中的炼金丹和元婴的功法。 石矶娘娘道,"此功炼成,便可以寿千年。 陈实正在研读功法,闻言一怔,急忙问道:“寿多少 2” “寿千年。“石矶娘娘道。 “不可能! 陈实断然道,“绝对不可能!修士能活百岁便已经很是了不起了,仅仅炼就元婴,岂能存活千年? 石矶娘娘笑道:"你若是不信,你便修炼八极金阙神章试试看。此功小有成就,便可以自知寿元。 陈实将信将疑,待到将八极金阙神章研读透彻,这才开始修行。 有石矶娘娘做神胎,过了几日,八极金阙神章便有所小成,这一日,陈实忽然心有所感,感应到自己的寿元大限。 四百八十七年后,金丹溃散,寿终正寝, 陈实怔住。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引蛇出洞 这里所说的寿元大限,指的是金丹的大限。意思是说,四百八十七年后,修士的金丹开始溃散。金丹溃散后,修士的肉身便会衰败、死亡。 石矶娘娘道,"倘若金丹没有溃散,那么便还可以继续活下去。不过,金丹的大限只是五百年,若是无法修成元婴的话,便最多只能活五百岁。你能看出自己在四百八十七年后死亡,说明你的金丹炼得不错 她颇为赞许,大部分修士炼成金丹,寿元都不满五百年,有的二百岁寿终,有的三百岁寿终,能到四百多岁的已经算是金丹境中的高手, 陈实今年十二岁,加上四百八十七年,计寿四百九十九年。 金丹五转便几乎达到极限,说明陈实的金丹修炼得极为扎实,继续修下去,肯定能到五百大限。 陈实还在怔怔出神,过了良久,突然道:“我爷爷诈死骗过阴差,想要多活些年,看着我长大。苦竹禅师金身锁住生机和魂魄,让阴差无法近身。这些强大的存在,都只是想多活些年头。但即便是苦竹禅师,也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还弄出魔变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 他又想了想,自己炼就金丹,便有近五百岁的寿元若是被这些人知晓,只怕道心都会崩碎了。 金丹寿五百岁很是正常。 石矶娘娘道,“修士修行的目的,就是长生自在,不能长生自在,还修什么仙?修佛的目的,也是为了解脱生死,超越轮回。否则还修什么佛? 陈实怔怔出神。 可是真王时代结束以来,大家都是这么修炼的啊。 哪怕是修炼到大乘境的存在,也不过寿百年而已 从真王时代结束至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修士的境界提升,而寿元却不增加? 是功法出的问题吗? “天青!天青!" 陈实立刻起身,寻到李天青,飞速道:“我传你一门功法,你先修炼,待小有成就,你可以看看你还有多少年寿元! 李天青炼丹炼得累了,此刻正在井边洗衣裳,闻言道"我已经有修炼的功法了。我李家的六明玉轮是打基础的,到了金丹境,便开始修炼《南城宗易集》中的功法。族长说了,我的天分过人,于是传我《南城宗易集》。 《南城宗易集》是李家的先祖李宗易留下的功法,高深莫测,非宗主一脉不传,能够传给李天青,说明李家对他的重视。 陈实把自己默写的八极金阙神章递给他,道:“你先看看。” 李天青擦了擦手上的水,接过书,翻看几页,轻咦一。 八极金阙神章的起步便是金丹境的修炼功法,没有前面的功法,极为精练。但从金丹九转的法门来看,修炼而成的金丹,竟比《南城宗易集》中记载的金丹法门还要精深很多! 李天青此次去散人集会,收获颇丰,对金丹境的感悟也越来越深,甚至察觉到李家功法中的不足,打算稍加修改。 但陈实拿出的这卷八极金阙神章,却让他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修,都不可能将《南城宗易集》提升到与 之相提并论的程度! “你从哪里弄来的?"李天青一路翻阅下去,头也不抬的问道。 "你别问,直接炼炼看!“陈实道。 李天青一路看下去,待看到这门功法修炼到元婴大圆满,后面便戛然而止,不由怅然若失,道:“可惜是一门残篇。 即便是残篇,也让他意识到这门功法远胜李家的家传绝学 倘若修炼,他的金丹和元婴,打下的基础势必极为稳固! 根基稳,才能走的更远! 他一边思索功法内容,一边洗衣裳,待到衣裳洗完晾晒好了之后,李天青便已经将这门功法参悟透彻 立刻开始修炼。 陈实等候数日,李天青便将八极金阙神章修炼的小有成就,惊讶道:"果然可以看到寿元! 陈实连忙道:"你寿元多少年? “我八十四年后,金丹溃散,寿终正寝。“李天青道。 陈实瞪大眼睛,木木朵朵的站在那里, 八十四年,也就是说李天青炼成金丹后,也不过只能活九十多岁! 而陈实却是四百八十七年, 相差了四百多年! 这里面肯走哪里出了问题 陈实脑中各种念头转得飞快,是李天青筑基时修炼的 功法出了问题么? 李天青修炼的,要么是天心正气诀,要么就是李家的筑基功法,跟其他修士修炼的功法差不多, 而陈实筑基修炼的,就是三光正气诀, 莫非问题出在这里? 很有可能! 可是,陈实研究过天心正气诀,这门功法是爷爷所开创的筑基功法,绝对没有问题! 爷爷也不可能故意在天心正气诀中留下端,让修士的寿命不增加,更何况爷爷自己的寿命也不太长, 而且,十三世家和大报国寺这等源远流长的势力,他们的高手寿命也不过百年! "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首发biquge1shuhuangxcwzww 12kanshbabaethx 陈实正在思索,李天青好奇道:“小十,你的寿命有多少年?" 陈实随口道:“四百八十七年。 李天青呆住,似乎没有听清,连忙道:“多少?" "还剩下四百八十七年。“陈实道, 李天青目瞪口呆,突然醒悟过来:“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过了良久,他才失魂落魄的接受这个现实 "你老的时候,我早已经死了四百年了。”他有些黯然神伤。 陈实目光闪动,道:“你觉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为何我寿五百,你却只是寿一百? 李天青思索道:“我们来罗列一下,什么是你有的而 我没有的。功法,你修炼的是三光正气诀,我没有。 2 他首先便想到功法上,道:"三光是哪三光? 日、月、星三光。 陈实说到这里,突然身躯微震,失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一开始修炼三光正气诀,吸收的是星光! 李天青疑惑道:“星光?可是天上没有星辰 "没错!肉眼看不到星辰,但是星辰的确存在! 陈实飞速道,“我催动这门功法时,只觉天外的星光纷纷落下,融入体内。后来我在从地底冒出的庙宇中修炼,又感应到了从祖地神洲而来的日光和月光,这才集齐三光,炼就圣胎法身。我没有用西牛新洲的阳光和月光修炼过! 李天青走来走去。他学识渊博,李家收藏的功法他基本上都看过一遍,各种修炼方法烂熟于胸。 这些功法中,有采太阳精气的,有采太阴精气的,还有采周围自然之气的,或者培养自身正气,各种方法应有尽有。 其中最为危险的,便是采太阴精气,即便是正常人修炼,也容易被月光中的邪气所侵染,变成邪祟, 不过修炼太阳精气,便没有这个顾虑。 “难道,真的是日月都有问题? 李天青抬头,望着天空中太阳和月亮,此时虽是白天但月亮已经出现。 受月光照耀,死亡的东西有可能会化作邪素,这是常识。 采太阴之气修炼,久而久之会变成邪祟,知道这件事 的人便不多。 连阳光也有问题! 李天青冒出这个想法,便只觉自己有些大逆不道 真神无私,以目为日月,让西牛新洲日夜交替,让庄稼能够生长,人类能够生存繁衍,自己岂能说阳光有毒? “小十,你的三光正气诀能否传给我?2 李天青迟疑一下,道,“我想验证一下,试试看。 陈实凝视他的眼眸,道:“你想废掉金丹? 李天青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废掉金丹,,废掉这些年的苦修的成果,绝对需要莫大的勇气,可是他决心还是要废掉金丹,验证一下! 我可以将三光正气诀传给你。 陈实思索片刻,道,“可是,附近已经没有这样的庙宇了。没有庙宇连接祖地的话,你便只能集星光修炼速度远不如进入古庙,集三种天光修炼。 他拥有小庙,庙中有日月星三光,但小庙只容灵体李天青有肉身,无法进入其中, 李天青笑道:“西牛新洲五十省,这样的庙宇有很多我去寻找一座类似的庙宇,足以完成苦修。来年四月,我会追上你! 陈实沉声道:"你有此大魄力,我深深佩服。天青这是我不如你的地方,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散人了,既然如此,我传你便是。 他将三光正气诀抄录下来,交给李天青, 李天青没有立刻离开,又用了两天,把剩下的还魂丹炼完,完成一百炉灵丹的承诺,这才准备动身去寻找 远古遗失的庙宇。 陈实为他送行,临别前取出两千多两银票,塞到他的手里,道:“你这些日子不能不吃不喝,这些银票你拿去用度。 李天青迟疑一下,没有拒绝。 他寻到古庙便会废掉灵丹,隐居潜修,那时只怕自身元气大损,需要买些灵丹妙药来补一补身子。而李家的月钱根本不够用,更何况李家月钱也不可能送到他的手中。 他的确需要一大笔钱。 陈实又递过来一个罐子,笑道:“这是我送你的点心先别看,路上你再看。 李天青接过来,罐子不重,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 “小十,西京再会了, 李天青抱了抱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明年四月,西京会试,你可不要被我赶上啊! 陈实用力拍他的后背,笑道:“那么你要抓紧了,我最近修行堪称神速,要不了多久,我怕是便可以修成元婴了! 两人挥手作别,陈实目送他远去,过了良久,这才回村。 李天青催动脚上的神行符,不过多时,便走出数十里远离乾阳山。 此行路漫漫,他将四处求索,寻找长生的真相, 待到走累时,他停下歇脚,打开陈实送他的罐子,只见罐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都是还魂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家伙….… 李天青心里暖暖的。 陈实回到家,又修炼了几日,金丹由黄化紫,变成紧金丹! 金丹六转! 以这个速度,只消一个月,他便可以修成金丹九转进入元婴期! "八极金阙神章,再加上石矶娘娘做神胎,修炼实在太快了!"陈实心中感慨道。 他把这些日子李天青炼好的还魂丹收拾好,束好车赶往新多县的聚仙楼, 邵景见到他,欣喜道:“陈兄弟,你来的正好,你上次寄售的还魂丹,被省城来的客人买走了。那客人还打听是哪位丹师炼的丹,我没有说你的名字。他还说今后如果还有还魂丹,他都要了。 说罢,推过来一沓银票 陈实心中微动,收下银票,道:“知道客人是什么来头么? 邵景摇头:"省城的势力,短短一年便清洗了两次巡抚换了三个。若是寻常时期,我还认得,但如今就不认得了。你点一点银票,一共十二万两。 陈实捏了捏银票厚度,笑道:“不用点了,我还能信不过你? 此次他寄售还魂丹,挂的价格比正常价格稍微便宜一些,每枚灵丹三百两,先后送来四百枚。至于邵景卖多少钱一枚,他并不过问, 他原本没指望一次性卖完,没想到竟真有财主财大气粗,将这些还魂丹统统买了去! 陈实把剩下的三百多枚还魂丹推到邵景面前,道:这是最后一批了,今后便没有了。 邵景颇为惋惜,他也靠着陈实寄售的还魂丹大赚一笔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还魂丹,他也少了一条财路。 "我在省城还有一栋宅子,何不去看看? 陈实揣好银票,突然想到徐巡抚送的宅子,见天色还早,便动了去省城的念头。 他走出聚仙楼,驱车前往新多省 不多时,木车便使出县城,来到省城驿道 "汪!"黑锅叫了一声。 "知道。“陈实淡淡道。 木车后方,几个身影有意无意的跟着他们。 "邵景卖了这么多天的还魂丹,浴都的那位公子终于查到这里了。 陈实没有看这几人,心道,“他的手伸得果然很远! 木车上方,几只鸟雀飞行,监视着车后那几人的动静 他在聚仙楼寄售还魂丹的目的,就是想引出这位浴都公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君子报仇,杀人见血 那几人紧紧跟在陈实的木车后方,盯紧陈实,其中一个上身着红色围裳,下身着合欢裙的女子催动千里音讯符不知在与谁联络。 他们盯梢很是巧妙,走到岔路时,有一人离开主路,进入岔路,而在陈实的木车前方,一个歇脚的樵夫也在此时起身,挑起两担柴继续赶路,目光却落在陈实身上, 走到下一个岔路时,旁边是个镇子,集市上正在吃面的书生看到陈实的木车经过,顾不得吃完碗里的拉面,只顾着吸溜一下嘴角的面条,一边起身一边取钱,把钱放在桌子上便快步走上省城驿道。 一路上,跟踪陈实的人换了两三茬,各自面目不同,只有那合欢裙女子未曾换过。 陈实坐在车中,看似一无所觉,但实则将这一悉数收入眼底,心中凛然。 这位浴都公子,青竟然能在新多调动这么多人来监视我势力之大,实难想象! 待到傍晚,木车驶入新多省城。 陈实来过一次省城,乾阳山君复苏时,占据他的肉身带他飞飞临新多省城,那时他在小庙中看着外面。此次亲自来到省城,与上次所见自然大为不同, 新乡省城沿海而建,东边靠海的地方有着巍峨的城墙高高耸立,压迫感极强, 城墙陡峭,上方畜立着巨大的铜镜,时不时发出咯咯吱吱的齿轮转动声,铜镜移动,照耀大海,逼退魔怪 而在东侧城墙下便是贫民区,新乡省的穷人便是生活在那里,各种窝棚,街道泥泞,逼仄,拥挤,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应有尽有。除了人,最多的便是新 乡耗子,个头特别大,时不时从下水道里钻出来,偷窃各种吃的,有时候还会偷小孩吃 而在城西便是富人区,达官贵人和商贾、地主往往居住在那里。 城南城北则是平民区,商贸发达,各种货物琳琅满目 在城中生活,无须为邪素忧心,因为城中有万魂幡和地书镇守,但凡有邪祟混入城中,立刻便会被发现,直接诛杀。 城中若是有人死了,也须得立刻烧掉,免得尸体邪化。 不过这里毕竟是新多,新多耗子很多,时不时有耗子死了,被月光照到便会化作邪素伤人。有时候万魂幡和地书也发现不了,会惹出不小的动静。 这些东西很难清除,会躲入下水道。这时候便会有符师受府衙雇佣,进入下水道诛邪。 陈实的木车驶入城西,他的宅邸在城西,巡抚徐坚命人送房契地契时,也送来一份房屋的地理图。陈实循图来到自己的宅院前,只见这处宅子范围颇大,高门大户门前左右两个书箱格式的抱鼓石,三重台阶。 陈实走上前去,敲开门,门户打开,里面一个秀丽的姑娘打开巴掌宽的门缝,眼眸灵动的眨了眨,看了陈实一眼,欣喜万分,慌忙把大门拉开 老爷回来了!娟子,小凤,你们快过来!老爷回来了 她把门户完全打开,迎陈实进来,欢天喜地,仿佛早就认得陈实一般,笑道,"老爷,我们姊妹几个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老爷回家,如今总算把老爷盼回来了! 陈实愕然,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情,但是他明明头一次见到这个女孩。 又有几个少女闻言从院子里奔出来,宛如紫红的雏 鸟,来到陈实身边,莺歌燕舞,唧唧咋咋,说着老爷辛苦,老爷多日没回家之类的话,这股热情让陈实着实难以消受,但同时内心又舒爽无比。 又有女孩端着铜盆,铜盆里是温度刚刚好的热水,还有传女用干净的白毛巾温了温,为陈实擦拭手脸和脖颈。 还有小厮带着狗子和木车去了后门,打开后门让狗子和车进家。 黑锅很不开心,汪汪叫了两声,埋怨待遇不一样。 但立刻就有小厮过来,给它梳洗身上的毛发,又有小厮端来异兽肉,切成条,一条一条的喂给它,同候得宛如狗老爷一股。 黑锅转怒为喜,很是满意。 即便是木车,也有人同候着,给车子清理灰尘,上油打蜡。 陈实不知自己是何时坐在太师椅上的,也不知自己何时就端起了茶杯,喝着香茗,更不知这些女孩儿何时给自己宽衣,换上了一身舒适的常服。 还有女孩儿半跪半蹲在他脚边,给陈老爷揉着小腿,然后小拳头一路往上捶,身后还有个女孩儿帮他揉揉肩膀力度刚好,不轻不重。 "老爷的快乐,外人想象不到。"陈实放下茶杯,心中感慨。 这时,门户打开,门板被小厮们卸下,对面的戏楼一览无余,只听丝竹声乐响起,便见穿着戏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歌姬迈着碎步上台,翩翩起舞。 歌喉一开,便似那百灵鸟,婉转悦耳。 歌姬唱一曲长恨歌,纵身而起,彩带飘绫,在戏楼中穿梭,歌姬踩着飘绫翩然而起,来到戏楼前方的莲池上方,踩着莲叶而舞 又有两个女孩来到莲池左右两侧,长袖挥出,白袖形成一轮明月,恰恰将那歌姬笼置在中间。 歌姬在月中,倚靠明月侧卧,神态哀伤,歌曲凄怨,似乎埋怨君王的绝情,又带着几分对君王的眷恋。 老爷的日子,实在太快乐了。“陈实抚掌,摇头赞叹, 这简直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没想到陈老爷也享受到了 "得烧些这个,给我爷爷!" 陈老爷心善,一边赏曲儿,一边想道,“爷爷一辈子辛苦,还没有享受过。 到了用膳时间,侍女们同候着陈老爷更衣,又换了一套用膳的服饰,免得饭菜的味道侵浸到常服里,而后又有女孩端来温水,为陈老爷洗手擦面 陈实刚刚坐下,早已有厨子做好饭菜,女孩们端着碗儿 碟儿盘儿,鱼贯而入,摆满一桌珍馐佳着,山里的,地里的,海里的,应有尽有, 无须陈实自己取筷子,便有女孩夹菜喂饭,他只需动下眼睛,女孩便知道他想吃哪一道饭菜,便会立刻夹起来送到陈老爷的口中,旁边便有丫头贴心的为陈老爷擦嘴角。 此间乐,不思黄坡村。 陈实舒坦的叹了口气,这种日子,还打打杀杀干什么? 享受便是。 府衙,巡抚徐坚听着眼线来报,一五-十的描述陈实在宅邸中的表现,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一侧的夏明冬夏御史笑道:“夏大人,西京的这一步棋,高妙。任你是英雄汉,也要倒在温柔多里。 夏御史笑道:“陈实穷日子过怕了,只要进入这温柔多便会戾气顿消,沉寂在声色犬马之中,难以自拔, 崔总兵崔振也笑道:“正所谓,穷生奸计,富长良心!陈实穷时,凶神恶煞,走哪儿死哪儿,两任新乡巡抚大员,一任新多县令,一任雷县县令,一任拱州巡抚大员都因他而死。如今他有了钱,有了身家,做事自然就畏首畏尾,唯恐失去了如今的美妙生活。 鲍提刑笑道:“心中有了挂念,人就怂了。我们是如此陈实亦是如此。 府衙中,新多省各路大员济济一堂,陈实的宅邸中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陈实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此次陈实第一次入住那栋城西的宅子,他们自然极为重视,因此不断让人前来禀告 住这样的宅子,每天花的钱都如流水一般,凭他做符师那仨瓜俩枣,一个月赚的钱未必能撑得住一天的开销 都指挥使翟青翟大人笑道,“他没了钱,便会去找钱。 首发 他若要找钱,便只能找我们。如此一来,孩秀才就是咱们的人了。 "如此一来,新乡就太平喽!20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又有人前来禀告:"各位大人,陈老爷沐浴,丫鬟们要与陈老爷一起洗,被陈老爷撵了出去。 "可惜,可惜,还是个雏儿,没有开过荤。 徐巡抚、夏御史等人纷纷笑道,"诸位大人,要不要赌一下?就赌他能支撑几天才开荤! 副总兵严望严大人笑道:"我赌今天晚上,他就会开荤!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孩儿,我不信他能忍得住!赌千两银子!" “我赌两天! 承宣布政使李尹李大人笑道,“孩秀才毕竟是孩秀才,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我也赌一千两银子! 诸位大人来了兴致,各自押注。 过了不久,又有人来报:“各位大人,陈老爷在修剪竹子。” 徐巡抚怔住:"修剪竹子?他这个时候不抱着女人睡觉剪什么竹子?再去探! 又过片刻,有人来报,道:“陈老爷打听前任巡抚的遗孀住在何处。 府衙中,各位大人都是怔住。前任巡抚便是李孝正,李孝正探索石船,生死不明,但料想应该是死了,遗薇茵、严静姝带着家誉,住在城西南的宅子里,未曾回泉州老家。 "各位大人,陈老爷化竹为鸟。 又有人来报,道,“适才陈老爷剪的竹子,化作许多飞鸟飞走了。 府衙中,各位大人面面相觑 鲍提刑突然道:“我查过卷宗,陈实曾经与李大人的家眷在新多县有过冲突,好像是因为李府的一个奶妈杀了新多县的一个考秀才的学子,夺人家的文昌神胎,陈实伙同另一个教书先生,杀上李家! 各位大人额头冒出冷汗,纷纷起身,李尹李大人急忙向外走去,怒道:“连我嫂子也敢动,他活腻了!" 严望和夏明冬也是一惊,向外冲去,严静姝是严家嫁出去的女儿,夏薇茵则是夏家出身,他们自然也倍加关心 “三位大人!" 徐巡抚连忙道,"他是孩秀才,西京消息,万万不能动他! 李尹心中凛然,道:“我险些酿出大祸!多谢徐大人提醒! 徐巡抚道:"但也不能让他乱来!你们去保护好两位夫人,万万不能有所闪失!" 李尹、严望和夏明冬称是,飞身离去。 如今已经入夜,月光皎洁,前巡抚李孝正所居的李府一片安静。从前李孝正在世时,身为巡抚,即便夜晚李府也是热闹非凡,歌舞不断,宾主觥筹交错,笑声冲天丝竹弦乐弹奏到天明. 只是人死万事休,如今的李府冷清了许多,只有些家着和使唤丫鬟小厮居住在这里,为了节省开销,那些个家臣都遣散了, 二夫人严静妹正在修炼,她已经荒废修行很久了 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公平,修行本来就难,女子修行更难不但要怀胎十月,在怀胎时,更是不能炼就元婴。倘 若修炼到元婴境,须得废掉元婴,才能怀孕, 她当年在严家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但是嫁到夫家后有了身孕便只好废掉元婴, 她前后生了三个孩子,小儿子李天秀只有十二岁, 李天秀出生后,她也无心修行,毕竟有李孝正当家,她修行也没有多大意义。而如今李孝正生死不知,这个家的重担,便落在她与大夫人夏薇茵的身上,她不得不修炼,盼着能有所成就,力挽狂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鸟鸣,很是清脆悦耳。 严静姝睁开眼睛,只见窗棂上飞来一只翠鸟,羽毛绿的鲜艳。 严静姝惊讶,这大晚上的,哪里来的翠鸟? 这时,又有许多翠鸟飞来,落在窗棂上,还有些飞到她的房中,鸟嘴尖锐,纷纷侧头看着她。 严静姝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外面传来一声暴喝:“两位嫂夫人,那些鸟儿不对,快躲! 这声音刚传入她的耳中,突然翠鸟飞起,化作一根根翠绿的竹子,竹子的一端削尖,极为锋利! 严静妹看到这些竹子,不觉想起自己的儿子李天秀被竹子刺穿的那一幕! "是他! “咻!咻!咻!咻! 一根根翠竹蕴藏恐怖的力量,化作刺剑式,在这不大的房间中来回交错,锐利无比的剑气要时间将这座房间的墙壁洞穿数十个孔洞! 倘若顺着这些孔洞看去,便可以看到严静姝的身体也被洞穿! 同一时间,大夫人夏薇茵被数十根竹子刺杀在床榻之上 利竹贯穿身体,毙命当场! 陈府,陈实站在窗边,望着天外的明月,轻轻抬手,手中的纸鹤扑扇着翅膀飞起,腾空化作一只仙鹤飞去。 桥湾镇,文才书院,私塾先生傅磊生已经睡下了,这时窗户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他起床披上衣裳,打开窗,只见一只纸鹤正在啄窗。 傅磊生微微一怔,打开纸鹤,月色下,纸上面有一行清秀但有力的字迹。 "主考官田怀义,同窗沈雨生,大仇均已得报,贵妇人授首,先生勿念。学生陈实,顿首!- 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武道真言 傅磊生捏着这张纸,纸上墨迹刚干,纸上的文字让他心潮澎湃,像是年少时尘封的抱负被唤醒 他不觉想起自己对陈实的质问:“这就是世道!你能改变吗? 他的体内像是有股腾腾热气在来回流动,温暖胸腔,让胸腔越来越烫, "或许,他就是那个改变世道的人呢?"他低声道。 自从新多县血战,杀了曾先生后,他便在桥湾镇做私塾先生,或许觉得已经为田怀义、沈雨生报了仇,他渐渐安于现状,浑然没有想过陈实还将这笔血仇记在心里, 他没有想到会在今夜此时,接到陈实的信。 夜凉如水。 心有热火。 难消。 傅磊生睡不着,索性走出院子,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以竹为枪,在院中舞动。 竹子破空,发出呜鸣的风声, 枪作鱼龙舞,有如他澎湃激荡的心。 "陈实好大胆! 承宣布政使李尹、副总兵严望和御史夏明冬怒不可眼睁睁看着严静姝和夏薇茵死在陈实手中,却没有去找陈实寻仇。 这人是亡命之徒,来到新多省城的第一天,不在温柔多中享福,却削竹杀人! 巡抚徐坚等人寻来,见到前巡抚的两位夫人已死,心中皆是一惊。 “陈实,简直是无法无天的狂徒! 巡抚徐坚面色阴沉,重重握拳,冷声道,“来省城第一天,便做下这么大的案子!诸位,我们回府衙,从长计议! 众人忍住怒气,跟随他返回府衙 还未落座,御史夏明冬便面沉如水,问道:“徐大人,你可知陈实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西京一定要送他一个解元名头?为何这几任巡抚的死都与他有关,他却还能逍遥法外?" 他也动了雷霆之怒,夏薇茵出身夏家,虽然嫁到李家但究竟还是夏家的人,这份血脉无法切割。 如今夏薇茵被陈实杀死,即便他极有涵养,也是无法抑制愤怒。 其他人闻言,也不由侧耳聆听 对于陈实的事情,他们赴任之前家族内部便有交代,告诉他们每一任巡抚的死都与陈实有关,拱州的巡抚等大员的死也与陈实有关,让他们客气对待陈实,尽可能的拉拢。 但是具体原因,也没有说清楚 徐巡抚道:“陈实的爷爷陈寅都,乃西京屠夫,这件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对不对?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李尹咬牙道:“家内枯骨而已! 西京屠夫已死,护不住他! 徐巡抚道:"拱州有两场魔变,第一场魔变是苦竹禅师死亡,弄出来的,第二场魔变的罪魁祸首便是陈实。拱州十四位大员,悉数葬身在他的口中,被他吃了。 "吃了?“众人脸色顿变,以为自己听错。 “吃了。 徐巡抚重复一遍,感慨道,“我听到族老的话时,也是诧异万分,以为自己听错。但是族老再三确认,陈实把拱州那十四位大员吃了。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他吃掉了他们的元神,一口一个。还挑剔得很,没有吃掉他们的肉身。还有那强大无比的散人,也有好几个葬身在他的口中。 众人沉默下来。 他们虽然是十三世家的高层人物,每个人的修为实力都不弱,自视颇高,但料想自己的实力与拱州的那几位也相差不多。拱州的那几位被陈实吃了,换作他们,也同样是被吃掉的下场! "我观陈实,不过是金丹境界,岂能吃掉这么多高手? 李尹怒气顿消,面色平和道。 “他体内藏着魔. 徐巡抚道,“魔上了陈实的身,借他的身体吃人。实不相瞒,散人中的寒迁二老中寒山散人,便是我徐家的长辈,看不惯我徐家的作为,这才辞官做了散人。这些事情,也都是他告诉我徐家的族老。寒山散人不忍我徐家伤亡惨重,还告诫族老,这样的魔,陈实体内还有一百多个。" 众人心头微震,一百多个魔?! 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事情? 寒山散人是前辈高人,业已修炼到大乘境的存在,又是拱州魔变的亲历者,自然不会说谎。但一百多尊魔藏在陈实的体内,未免也太离谱了! 陈实是怎么保住性命,没有被这些魔吃掉的? 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被吃掉了才对! 徐巡抚叹了口气,道:“如今西京被突然出现的尸云绊住,腾不出人手,西京的意思是,尽量安抚陈实,免得 他体内的魔又爆发一次魔变。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就算他们有心对付陈实也没有这个实力。 关于两位夫人的事情,不易闹大,节外生枝。 徐巡抚向严望、夏明冬和李尹道,“两位夫人之死,的确令人痛心扼腕,但事已至此,我们也无可奈何。至于报仇,将来总有机会。等到西京腾出手,容不得他放肆 李尹落泪道:“可怜我两位嫂夫人,就此枉死。将来李某,定当亲手为嫂夫人报仇雪恨! 夏明冬冷笑道:“我也当亲自出手,报家姐之仇!2 严望咬牙道:“先容他放肆几天,将来报仇之日,再好生炮烙他! 他迟疑一下,道:"那么明天我们请他吃饭,为他接风 洗尘的事情.…还要继续么? “要!i 徐巡抚正色道,“即便是有深仇大恨,也要埋在心底该嘻嘻哈哈,还是嘻嘻哈哈,不能流露出半点恨意。 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又有眼线来报,道:“巡抚大人,陈宅外,有人监控陈老爷。 众人闻言,各自怔住。 难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也监视着陈实的一举一动? 监视陈实的人,又是什么来头? 第二天中午,徐巡抚摆下席,命人来请陈实赴宴,不料来人独自回来,道:“大人,姓陈的不识抬举,告诉那些丫鬟说,他要闭关修行,这些日子一律不见客。 首发 徐巡抚忍耐下来,向诸位大员道:“陈实不来,咱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第三天,徐巡抚又派人去请,依旧没有请来,陈实还在闭关。 第四天第五天也都是如此。 徐巡抚动怒:“姓陈的来城里,难道是来闭关的不成? 夏御史道:“他这些日子不外出,莫非在玩女人?" 不过眼线说,陈实的的确确是在闭关潜修,运炼金丹, 到了第八天,陈实还在闭关潜修,徐巡抚等人已经懒得理会他,道:"监视陈实的那批人,有动静么? 眼线道:"那批人有四人住在陈宅斜对面的酒楼里,各自住一间房。住了八天,始终没有动静。还有一位樵夫每日到陈宅外卖柴,另有一个货郎,在陈宅附近卖货引来不少小孩子。属下见到茶楼里经常有个书生来喝 茶,也是陌生面孔,想来也是监视陈实的人。 "都是些什么人?“徐巡抚问道, 眼线摇头道:“不知。听口音,但像是浴都那边来的。 “再去探。 眼线离去, 第九天,眼线来报,道:“大人,监视陈实的那批人死了两个。 徐巡抚心中一惊,道:“怎么死的? 眼线道:“昨夜,酒楼中的二人元婴出窍,潜入陈宅突然雷霆进发,劈死了两人的元婴。今天早上酒楼里就嚷嚷开了,说是两个客人猝死,仵作去验尸了,说是暴毙而亡,准备拖去烧掉。 徐巡抚道:“昨晚好端端的,为何打雷? 丫鬟说,陈老爷在书房里画符,不小心把五雷符点燃了,劈死了来人的元婴。 徐巡抚沉吟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就不知了。 徐巡抚命他再去探,又过一日,眼线来报,道:“大人那个经常在陈宅附近出没的樵夫死了。 徐巡抚失声道:“这个樵夫怎么也死了? 眼线道:“他担着柴,在陈宅外面叫卖,一担柴百余斤一不留神绊倒了,一根柴插入心窝,就死了。 徐巡抚心神大震,气道:“此人什么修为,怎么就被一根柴插死了? 眼线道:“仵作验尸,是这么说的。至于修为么….鲍提刑去看过,按了按此人的脑门,说此人是元婴境的好手天门已开,头顶骨头都软化了,可以方便元婴进出。 “元婴境的好手,被一根柴插死了? 徐巡抚道,"你信么? 属下不信。 “我也不信! 徐巡抚笑道,“那些监视陈实的人恐怕也不会信。陈实定然是在此人的柴中混了一根蕴藏自己法力的柴,趁其不备,催动那根柴火,插死了樵夫。以他将兵器化作鸟雀的手段,他可以办到。这些人监视陈实,却一天死人或者两人,剩下的人肯定会崩溃。要么忍不住向陈实动手,要么就会因此退走。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再去探!" 他对陈实是否来吃饭没了兴趣,但对陈实和这些监视者的斗法却来了兴致,很想知道这些人和陈实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十年前的孩秀才,才情五十省第一,惊艳天下。十年后的陈实,倒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头。 徐巡抚笑道,“不知道,他会让这些人以什么方式意外死亡?他们监视陈实,反倒像是被陈实监视了,一举-动,都瞒不过陈实的耳目。 这时,他听到清脆的鸟鸣,不由脸色微变,看向窗外的树丛间的鸟雀。 府衙中的鸟雀,便是真正的鸟雀么? 徐巡抚在陈宅中安插了许多眼线,难道陈实便没有在府衙中安插眼线? 或许,陈实此刻正将兵器化作鸟雀,藏在树冠之间,花丛之中,暗暗的窥视着他! 徐巡抚定了定神,这种手段,堪称神通,是寒山散人的手段,徐家的人也没有得到传授,没想到被陈实学了去玩出花来! “大人,酒楼又死一人。“眼线来报。 徐巡抚连忙道:“怎么死的? “不知死因。 眼线迟疑一下,道,“属下观察此人出元婴,元婴刚刚飞出酒楼,突然就消失了。然后酒楼里就死了人。属下观寨.….那酒楼下的小巷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母狗那人刚死,母狗便生了一窝小狗。其中一只小狗口吐人言,然后就被人打死了,说是邪祟… “好手段! 徐巡抚倒抽一口凉气,嘀喃道,“真是好手段!这些浴都的客人,若是再不动手,会逐一死在陈实的暗算之下!换作我,在这等恐怖的压迫感下,肯定会忍不住向陈实动手!" 他微微一笑,道:“我很想知道,这些人是否会忍不住。 他换了一身常服,来到陈府斜对面,在酒楼的一层街边坐下,点了几碟小菜,温了一壶酒,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街外的动静。 过了片刻,酒楼上下来一个红衣合欢裙女子,面若寒霜径自下楼来到街面上。 同一时间,尽管货摊前围满了孩童,但货郎看也不看一眼,丢下货摊就走。而另一边的茶楼中,书生放下书箱饮尽杯中茶,从袖兜里取出十文钱放在桌子上,起身险些撞倒茶博士,慌忙出了茶楼。 客官,你的书箱还没拿!“茶博士慌忙道, "等会来拿!"书生头也不回道。 他与货郎汇合,向这边走来,与那红衣女子并肩而行三人穿过街道,径自向陈实的宅邸走去。 三人唰地一声,纵身而起,越过陈宅的墙头,落在地上 他们刚刚落地,便看到陈实坐在院子里,四周的树木、墙壁上,贴着一张张符箓。而院子中除了陈实之外,再无他人。 "你们太无礼了,不告而闯。夫子说,不学礼,无以立 陈实轻轻抚摸着手边已经被削尖的根根翠竹,面带笑容悠然道,“不学好礼仪来尊敬我,闯入我家中,就没有必要站在这个世上了!! 书生闻言,摇头晃脑道:“陈实,夫子的话,你理解错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学习礼仪,就无法立足 陈实哂笑道:"你没有领悟出夫子的武道精神,得到的只是表面学问,而我的解释,才是夫子的武道真言!- 今天八千字已更,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施以仁义 “夫子的武道真言? 书生气得浑身发抖,面皮涨红,踏前一步叫道,“你把夫子的论语,当成什么了?夫子的学问,明明是教人向善的学问,明明是教人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学问不是打打杀杀的学问! 陈实坐在太师椅上,诧异道:“夫子生在春秋时期,带着三千弟子行走天下,游荡于诸国之间,诸国臣服,你说他靠的不是武力?难道靠的还能是嘴上功夫不成?夫子论武,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三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三军都是匹夫,不可羞辱他,直接打死他就好。你看,这不是武道真言? 书生气极而笑,结结巴巴道:“你辱没圣人学问 陈实也有些生气,道:“夫子说仁义,顾名思义,仁,就是把对手一分为二。义,就是把对手脑袋捶进肚子里。你给浴都公子做狗腿,辱没圣人学问,今日我要对你施以仁义! 书生还待争辩,那合欢裙女子淡然道:“裴兄弟,不要跟他废话。陈实,你盗取公子的还魂莲,杀太平门满门,有违江湖道义。今日叫你血债血偿! 陈实微微一笑,道:“爽快!夫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教导我们对决之时别废话,直接打,看来我还不够君子啊。" “一派胡言! 书生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他的身形一动,货郎和合欢裙女子也随之而动,三人皆是修成元婴的好手,尤其以那合欢裙女子修为最高。 此女名叫姜娉婷,在浴都是小有名气的红娘,以说媒为生,年不过三十许岁,长得高挑俊俏,往往说媒时,男 方没有相中姑娘,反倒相中她, 她表面上以此谋生,但同时也是公子麾下, 元婴境,可以分为大药,黄芽,婴成,出窍,大成,这五个阶段,姜娉婷已经修炼到出窍后期,元婴高近一尺再进一步,便可以大成。 修行到这一步,可以说步步艰辛,她不是世阀子弟,只能依靠世阀,投靠公子,从公子那里得到更好的功法和资源。 她一直有个觉悟,那就是,想再进一步,就得拼命! 她一出手自己最强的法术,九域擒龙术! 九域擒龙,是控制四周树木,随着元婴力场而生长,力场之内,树木恣意生长,枝条根须,化作血肉,纵交错,力场加持,拥有擒龙之力! 这法术施展出来,陈宅的院子里一株株树木顿时四面八 方疯狂生长,破土而出,根根枝条根须,粗壮如,从木质变成血肉之躯,向陈实纠缠而来! 这些树木从木质变成血肉之躯,只在一瞬间,不长皮肤只有血肉,赤红色的血肉穿插交错,很是骇人! 这些血肉树木,便是她的一条条手臂,挥拳便有万钧之力,扭曲便可绞杀敌人,刺可为剑,斩可为刀,来去如电,迅捷无比! 同一时间,货郎也暴喝一声,催动玄功。别人的元婴力场是向外扩张,而他的元婴力场却是向内收缩。 他修炼的是近身搏杀的战斗法门,叫做大鬼母元功, 这门功法运转,原本清瘦的货郎顿时吹气一般膨胀开来变得又胖又大,高约丈余,胳膊和腿像是圆滚滚的藕节。 他的脑袋变得滚圆,胁下有气血蜂拥,化作两条臂膀脑袋也有气血涌出,脑后长出一个鬼娃娃,短胳膊短腿 皆是气血所化。 他的四条手臂,皆抓住一个拨浪鼓精铁所铸,原本与伴随着铛铛声,拨寻常的拨浪鼓一般大,但猛地转动浪鼓顿时变成一人多高的大鼓模样, 大鼓表面绘了鬼脸符文,像是一个鬼娃娃的脸,四周是复杂的符箓和令人无法看懂的鬼文, 每一个拨浪鼓,重达数千斤,货郎一身鬼神之力,迈开脚步,大地震颤,挥起拨浪鼓,风声如雷。 货郎从九域擒龙力场中穿过,猛然间纵身而起,挥起四个拨浪鼓,带着无匹巨力,砸向陈实! 与货郎和姜娉婷的诡异法术不同,书生的法术反倒显得堂堂正正,走的是正气炼金丹,种元婴的路数。 他的元婴力场铺开,便是易分阴阳,化作两仪,形如太极图。脚步迈开,左右二脚踩在阴阳鱼的鱼眼上,左脚步阳,右脚步阴。伴随着双脚移动,太极图也随之而动 阴阳鱼变化流转,很是玄妙, 这门功法叫做太极莲台诀,极为厉害,但可惜的是残篇只能修炼到元婴境,也是他立下大功,公子这才赏赐给他的。 否则连这种残缺功法,他也没有资格学习, 他修行太极莲台诀之后,修为越来越深厚雄浑,就算是他们之中境界最高的姜娉婷,论修为也不如他深厚。 他脚步迈出,气血激荡,磅礴的气血澎湃作响,宛如惊! 涛拍岸,双掌阴阳变化,排山倒海般向陈实袭来! 三人深知陈实乃符师中的高手,他们的同伴中两位修成出窍的元婴境好手,便是夜闯陈宅,被陈实的符轰杀因此三人皆没有祭起元婴,而是脑后浮现神,元婴站在神龛中的神胎手心之中,催动法术,增强法术威力 陈实依旧坐在太师椅上,未曾动弹,目光冷然的看着他 们。 三人甫一动手,悬挂在墙壁树木上的一张张符箓便已然迸发威力。 共计六十张符箓,采黑锅的至阳之血,绘六十太岁星君符。 这六十张符箓威力进发之时,六十尊太岁星君的身形便已然浮现! 也不知是陈实的修为提升,真气太强,还是黑锅的血脉之力太厉害,这六十尊太岁星君宛如从符箓中走向现实神躯凝聚,宛如血肉之躯一般,神力激荡! 六十尊太岁星君的气息,撕裂三人的元婴力场,镇压下来。 陈实布下的每一张太岁符箓,次序和方位,皆十分巧妙按照六十尊太岁的值年顺序而来。 不同太岁星君,破不同的煞气,要布在不同方位上。 丙寅太岁破炉中火煞,要布在灶台处,戊辰太岁破林中木煞,要贴在树木上。 还有金煞、土煞、水煞,皆有次序,有的贴在刀剑之上有的贴在房顶,有的贴在水井边,共同形成六十太岁破煞阵。 所有符箓亮起之时,太岁破煞便已形成,专破五行法门 姜娉婷的九域擒龙力场顿时破碎,一根根粗大扭曲的血肉在太岁破煞之下,纷纷断裂,血肉枯萎,化作木屑纷纷坠落。 姜娉婷神龛中的元婴立刻遭到重创,嘴角溢血,不假思索飞身而退,向后撞去,轰隆一声撞穿陈宅的墙壁,墙壁顿时倒塌。 货郎仗着肉身强横,向前冲去,他的大鬼母元功乃是邪 首发 功,要采煞气修炼,遭遇太岁破煞,功法顿时素乱,气血煞气形成的手臂纷纷爆开。 脑后的鬼娃娃面目腐烂,四肢消融,恐怖无比。 甚至连他的煞气元婴也被镇压,黯淡无光! 太岁破煞,专破邪法! 他与姜娉婷修炼的都是邪法,!受创最重,反而是书生修炼的虽是残篇,但却是正法,没有受到多大的压制。 货郎怒吼一声,挥起铁拨浪鼓向陈实脑门砸下,铁拨浪鼓还未落下,他的身躯便被一根根飞起的利竹刺穿,身形倒飞而起,向后撞去! 姜娉婷刚刚跃出陈宅,,便见货郎的身躯撞来,心中骇然立刻向一侧翻滚,这避开货郎那充气般庞大的身躯。 她心中完全没有与陈实决战的想法,立刻沿着街道飞驰而去。 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是货郎的身体撞在对面酒楼上发出的声音, 虽是匆匆一瞥,但她已经看到,那些翠竹分别刺穿货郎眉心、咽喉、心窝、左肺、右肺、肝、胆、左肾、右肾丹田、睾丸等处,已经来不及搭救了。 姜娉婷一直听过一个传闻,那就是符师中的宗师,可以凭借符箓,以神胎境与元婴境的修士争锋。 她看到陈实动用的六十太岁符箓布下阵势,便知道陈实绝对是这样的符师! 他的符箓威力太大,布下的符箓阵势让她的九域擒龙力场崩溃,让她元婴受损,留下只会丧命,逃走还有生机 后方传来尖锐的啸声,姜娉婷匆忙间回头看去,只见空中一根根翠竹呼啸飞飞行,向她追去! 就算你修为再强,你飞剑杀人术也坚持不了多久! 姜娉婷沿着街道飞速向前奔去,"虽是闹市,依旧速度极快,避开街道上一个个行人,呼啸前行, 她身法鬼魅,虽然躲避行人,但比全力奔跑慢不了多少势如奔马,短短片刻便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东城从东城的盘民产中穿行而过, 东城的地势复杂,巷道极多,有的巷子只能容纳一人穿行,幽暗、潮湿、阴冷,是城中最复杂的地方。 料想陈实以翠竹为飞剑,无法追到这里,就算追到这里也寻不到她的踪影。 她在一处黑暗的胡同里停下,躲藏在阴影中,正欲查看自身的伤势,突然咻的一声,一根青竹激射而来,尽管姜娉婷努力避开,还是没有完全避过,被那根翠竹贯穿右肺! 姜娉婷咳血,立刻提起法力,狂奔而去 她一路呼啸出城,纵身一跃,踏江奔行,跨过宽达里许 的德江入海口,奔到江对岸,穿入丛林,狂奔数十里直到胸口火辣辣的,喘息困难,这才停下。 她又咳了几口血,将肺里的血浆咳出,靠在一株大树上缓缓坐下。 "这里离新多省城有八十多里,只有化神境的强者,才能将自己的法术打出这么远,而且就算打到这里,法术的威力即将衰竭,威力不复从前。应该是安全了, 姜娉婷松了口气,咬牙撕开衣裳,露出右胸上伤口,只见那根青竹依旧插在她的右胸靠肩的那一侧。 她正欲截断青竹,突然只听咄咄咄咄一连串的啄击声传来,一根根青竹穿透她背后的树木,从她后背刺入,根刺入后脑,一根刺入后心,一根刺入左肺! 姜娉婷眼角跳动,还有两根青竹刺穿她左右二肾,肝胆她的脾脏也被刺穿! 他是怎么追击八十里,寻到这里的? 她的眼睛渐渐黯淡,喉咙中一口血涌上来,“我不明白…… 一只翠鸟飞来,落在她靠着的大树上,又扑棱着翅膀飞到她的对面,侧头观察着她,似乎在看她是否真的已死。 待到确认她已死亡,翠鸟突然化作一根翠竹,插在地上竹中真气化作磅礴生机,竟让这根竹子落地生根,抽枝发芽,很快便生长到一两丈高。 而在不远处,巡抚徐坚的元神看到这一幕,暗赞一声也自收回。 新多省城,陈宅。 书生看着四周一尊尊魏峨的太岁星君虚影,这些太岁星君带给他的压迫实在太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黑锅的血,越来越强了。 陈实见到这一幕,心中惊叹。 他知道自己的符篡造诣不坏,但是仅凭他的符箓造诣绝对无法让六十尊太岁星君宛若真实降临一般! 这只能是黑锅的血太厉害,让这些符进发出本不应该拥有的威力。 "黑锅天天看书,好像变得更强了。“他心中暗道, 正面对决,胜负难料,但他用黑锅的血画符,早早做好埋伏,又有寒山散人所传的飞剑之术,监视姜等人的一举一动,可谓运筹帷幄,斩杀他们轻而易举, “陈实,你只敢仗着符箓的威力,不敢与我决一生死! 书生叫道。 陈实抬手,一根根翠竹飞起,闻言不由露出笑容,翠竹落下,四周的太岁破煞阵势散去。 书生只觉压力顿消,松了口气,盯着他,沉声道:“我 若是赢了你 陈实笑道:“我放你一条生路。o 书生微微一怔,道:“我赢了你,你放我一条生路? 陈实道:"只要不是正面对决,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书生沉默片刻,无奈道:"好。我赢了,你便放我一条生路。我若是输了,我的命给你.… 陈实摇头道:“你若是输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了我便可以放你走。 “好!"书生断然道。 陈实长吸一口气,催动八极金阙神章,石矶娘娘坐镇神龛,金丹飞出,绿莹莹,圆坨坨,这几天修行,他已然是金丹七转! 他催动金丹,脚下一顿八极生,金丹力场之中,八极确立,各有一座金阙屹立在金丹力场的尽头,神力在八座八极金阙中酝酿,澎拜激荡。 陈实一步跨出,身形压迫空气,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已至书生跟前! 书生鼓荡气血,调运神胎,催动元婴,三人之中,他的法力最是雄浑,面对陈实如此强大的气势,丝堂不惧! 神胎便是第二元神,他的神胎乃第三品神胎,蕴藏的神力不弱于元婴! 他脚踏太极,步履阴阳,抬手迎上陈实轰来的拳峰,忽觉狂暴的真气碾压而来,气血倒卷,咔嚓一声五指断了四根。 陈实的拳头压着他的断手重重打在他的胸口,他的胸口向内凹陷,后背隆起,一根根肋骨向后顶,撞破背后衣衫。 他后背上的血液和汗水被侵入体内的气血打得向后咄咄射去,在墙面上留下一个个细小的孔洞。 陈实另一只手的二指已经来到他的眼睛处,差点便将他双眼抠下来,急忙止住。 “这是杀招,不能用!2 陈实心中一惊,自己差点顺手杀人 书生失魂落魄,噗通跪在地上,艰难仰头道:"你是什么神胎?为何威力这么强?几乎可以追平公子了。 陈实心中微动:“你家公子是什么神胎? 台风的影响还没结束,现在天天早晚供水,洗衣冲马桶都是问题。道路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树木,难以出行买份外卖一两个小时才送到,愁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别太出格! 陈实心头怦怦乱跳,先前他没有以石矶娘娘为神胎时李天青先他三天炼成金丹六转,后来陈实以石矶娘娘为神胎,很快修为进境便追上李天青 以石矶娘娘为神胎,但修炼速度绝对超越李天青的紫玉神胎! 而这世上能够超越紫玉神胎的,恐怕只有先天道胎! 因此他猜测,自己被人割去的先天道胎,只怕便在这位浴都公子的身上。 他心神激荡,有些难以自制 这位公子说不定便是他的仇家! 害得他死亡八年的仇家! 裴书生被陈实那一击打得伤势很重,伤及心肺,一边咳嗽一边道:“我未曾亲眼见过公子祭起神胎,公子的修为高深莫测,在我们面前从未显山露水。我只是听人说起,公子的神胎极为厉害,是天底下最强的神胎。 "他是紫玉神胎?还是文昌神胎? 陈实问道,嗓音甚至有些沙哑,“又或者是更强的先天道胎?开 裴书生摇头道:“这就不知了。只知道公子修炼什么功法或者法术都非常快,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曾经有一位老和尚来见公子,传授给公子一手大自在轮王神印公子学了两日,便融会贯通,老和尚夸赞公子的资质旷世少有。 陈实疑惑道:“老和尚?这个老和尚是谁? 裴书生道:"听说是大报国寺的高僧,身边还跟着个年 轻和尚,具体名字是谁便记不得了, 陈实心中微动:“苦竹禅师? 裴书生仔细想了想,道:“别人都尊他为禅师,可能是这个名字。老和尚年纪很大,眼睛上的皮很长,坠下来,挡住眼睛。 陈实听他描述,老和尚多半便是苦竹禅师 苦竹禅师乃大乘境的存在,跻身修行的最高境界,他所传的大自在轮王神印,一定非同小可。公子用两日时间便能融会贯通,资质的确惊人! 苦竹禅师夸他资质旷世少有,倒并非吹捧, "苦竹的实力,比寒山散人只怕还要高出很多,他传授的轮王神印比赛山散人传我的万里飞剑术只怕也不遑多让。 他微微皱眉,万里飞剑术内藏三门法术,合并在一起 极尽巧妙之能。学会前两门法术不难,但难的是寒山散人并未传授第三门。陈实是自悟第三门法术,将万里飞剑术补全。 如此看来,公子的资质悟性,与陈实差不多, 陈实心中警觉:"能够与我媲美的人,不多,这位公子果然厉害!" 他心中还有些好奇公子的身份,苦竹禅师乃是大报国寺这等佛门圣地中的绝世高手,竟会见到公子后便传他门高深印法,显然这位公子的来头极大! 裴书生道:"公子学会了这门轮王神印后,用这门印法与年轻和尚比试,十招击败年轻和尚,让和尚输得心服口服。老和尚说,公子只修炼两日,并非靠印法战胜他的徒儿,而是靠神胎战胜,胜之不武。公子哈哈一笑承认了这一点。 陈实轻轻振眉, 公子用轮王神印战胜无尘和尚,无尘和尚在拱州杀参将夏罗英,虽有偷袭成分,但在短短几招,便将夏罗英击杀,实力高明至极! 夏罗英虽是夏总兵之子,但但能坐上参将的位子,修为境界只怕也到了化神的层次。 无尘能杀他,多半也到了化神的层次。 公子战胜无尘,虽不知他的境界,但苦竹说他神胎厉害想来公子的境界与无尘差不多,战斗中,他的神胎超越无尘的神胎,这才战胜无尘! 无尘的神胎是二品神胎,仅次于紫玉神胎和文昌神胎也是极为厉害。 裴书生见识不是很高,不知公子是什么神胎,见到陈实的以金丹七转的境界一招便将他击败,因此才说陈实的神胎直追公子。 他只是三品神胎,可能这一辈子都未曾见过一品神胎的 模样。 陈实道:"不同品阶的神胎,对同境界修士的战力影响很大吗? 裴书生惊愕的看着他,道:"当然很大!神胎的品阶相差越大,实力差距便越大!连这些基础常识,你都不知?没人告诉过你这些么? 陈实摇头道:“没有。我只和一品神胎的人比较过修为高低,从未与低品神胎的人比较过。 他回忆这些日子干掉的修士,道:“我杀他们很少用第二招,所以没有来得及比较。 裴书生气结,喝道:"士可杀不可辱!姓陈的,你用这等话来羞辱我,不如杀了我罢!" 陈实倒佩服他的气节,唯恐他真的死了,连忙道:“我不是要羞辱你,你想想看,我杀你们这几个比我修为还要高的人时,用了几招? 裴书生呆住。 他们一行七人监视陈实,想弄明白太平门是否是他端掉的,不料四人莫名其妙死亡。剩下三人顾不得探究真相来杀陈实,然而货郎连一招也没接住,就死在一根根翠竹之下 姜娉婷逃走,不知死活,不过听陈实的语气,应该也死了. 而陈实坐在太师椅上,未曾动过。 裴书生与陈实单对单对决,结果也是一招败北,若非陈实及时收手,只怕第一招时指头已经插入他的脑袋里不死也瞎。 好像,陈实的确没有用第二招 裴书生心中难过万分,看来,陈实确实没有羞辱他。 但是还不如羞辱他,更让他好受一些。 神胎品阶高低,对修士的影响很大…… 裴书生刚开口说话,眼泪便止不住的滑落下来,哽咽了一声,陈实连忙道:"你先站起来,别跪着了….坐到我的太师椅上慢慢说,我站着就行。 陈实搀着他,让他坐在太师椅上。裴书生抬起袖子抹去眼泪,稳住情绪,道:“神胎品阶高低,对修士的影响非常大。修行前期,修士的战力大半都在神胎上。只有修成元神,神胎的作用才稍稍低一些,但是修炼到神降境界,感应天外真神,真神降下神力和感悟,神胎便又变得极其强大,品阶高的神胎,甚至可以超越元神!厉害非凡! 陈实诧异,道:“我怎么未曾觉察到神胎这么厉害 他说到这里,连忙止住 那些与他交锋的修士,往往一招两招就被他杀了,就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一个,哪里能尝出味道? 那些修士,就算将神胎的优势发挥得再好,一招就死也没有表现的机会。 他杀这些修士时,也没有问人家是什么神胎,无从比较 裴书生道:"低品的神胎,对修士的提升有限。五品之下,都是不入流,甚至连修成金丹都难。四品以上,才能修成金丹元婴,但若想修成元神乃至更高境界,便需要三品神胎了。二品一品神胎之人,往往在境界上没有多大限制,能够修炼到极高的境界,甚至修炼到大乘境 陈实怔住。 萧王孙说过,爷爷是九品神胎,不入流-品神胎蕴藏的力量,是九品神胎的二百五十多倍! "爷爷居然用九品神胎,修炼到这一步. 陈实突然觉得,爷爷太了不起了,打破修炼极限,以九 首发 品神胎与天下强者争锋,简直就是一座丰碑! "你们家公子是什么人?姓谁名谁?“陈实问道 裴书生道:"不知,我们只称呼他为公子。 "隐姓埋名?做的事情,往往见不得人! 陈实疑惑,一位公子,掌握大权,甚至连名姓都不需要只需别人以公子相称。 公子成了他的代号,即便是大报国寺的苦竹禅师,对公子也须得礼敬三分,见面传法。 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出身自哪个世家? “公子居住在何处? 陈实目光闪动,道,“有何产业? 裴书生不敢隐瞒,道:“公子有多少产业,我一个做探子的岂有资格知道?我每次见到公子,都是在浴都郑王府。公子待我们这些人极佳,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功法,法术,钱财,宅院,女子,甚至提拔去做官,给的比其他世家多太多了。在公子手下做事,我们也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郑王府? 陈实思索,十三世家掌握天下大权,其中并无姓郑的。 公子会姓郑么? "我信守承诺,说不杀你,便不会杀你。 陈实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裴书生迟疑一下,道:“我如今背叛了公子,回到郑王府,必然会受责罚。不过我还是会回去,向公子票告阁下灭太平门,杀姜娉六人一事。阁下还要放我走么? 陈实笑道:"你读书读傻了?你回去,必然会受责罚!你逃走,寄书给公子便是,他也会知道我杀人灭口一事 裴书生肃然道:“公子待我如士,我当以士来回报公子我惧于死亡,所以在死亡的胁迫下出卖公子,但我又感念公子对我的好,所以即便冒着受罚,也要回去告知公子此事!此乃士也! 陈实哂笑道:"有权有钱,买你性命,真是简单。0. 裴书生道:“陈实,你手段高明,但是你读夫子的书读错了,不懂我的道义和坚持! 陈实挥了挥手,没有好气道:"走,赶紧走!免得我改变主意! 裴书生向外走去,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你真不杀我?我真的走了! 陈实摆摆手,冷笑道:"你受小惠而忘大义,为虎作伥 我现在放过你,但下次见你,必杀你。快滚! 裴书生离去。 陈实曲指一弹,.一道黄符飞起,化作一只黄雀扑扇着翅膀跟在裴书生身后。 他想看看,裴书生是否真如他所说,要返回浴都,把此事告诉公子。 裴书生来到茶楼,讨回自己的书箱,背着书箱一路出城向浴都方向而去。 陈实一路追踪百里,见他始终未曾改变方向,这才收回黄雀。 “黑锅,他受到公子的小恩小惠,就替公子卖命,却不知公子的产业都是些害人性命的东西。比如太平门,害死了多少孩童? 陈实坐下来,黑锅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陈实道 我以为,公子该杀!以小恩小惠蒙蔽人心,蛊惑他人以为大义,让人不明是非,不辨正邪,这位公子,必是人间邪祟!" “汪!"黑锅冲着倒塌的墙面叫道, 陈实轻声道:“我知道他很厉害,比我遇到的所有敌人都要厉害!他手底下的势力,只怕极为庞大,甚至我有可能还未见到他,便死于非命。但是我在凤凰岭后山,送那些孩子的亡魂往生时,对他们说过,我来给他们报仇,他们这才怨念尽消,前去往生。 黑锅侧头看了看他,疑惑道:“汪? 陈实站起身,向外走去,目光深沉:“作为符师,以斩邪除祟为己任。这只邪,无论隐藏多深,我都势必除之 他跨过倒塌的墙头,来到斜对面的酒楼,径自走到巡抚徐坚的酒桌前,抽出对面的椅子落座下来,向走来的店小二笑道:“添一双碗筷。 店小二诧异,看向对面的徐坚 徐巡抚面带笑容,注视着陈实,轻轻点头, 店小二连忙去了。 陈实歉然道:“巡抚大人几次邀约,学生这些日子确实在苦修突破的关键时期,无法抽身,辜负大人的抬爱还请大人恕罪。这一顿,我请。 徐坚笑道:“陈兄弟何须见外?你四处布置鸟雀为眼线监视这些探子的一举一动,定下谋杀他们的计划,又派出不少鸟雀连我都一并监视了。你的确很忙。 陈实连忙告罪,道:“我并非有意监视大人,适才放出黄雀,无意中看到大人在此用膳,才冒味前来。 徐坚也没有追究的意思,笑道:“陈兄弟,你我并非外人。寒山散人,便是我叔祖。 陈实惊讶的看着他。 寒山散人出自十三世家之一的徐家,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散人之中,多有人来自世家。 徐坚微笑道,“散人求的东西,和我们官场的人求的东西不一样,世家之中有些天骄难以忍受官场,向往散人的生活,就跑去做了散人。散人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朝廷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店小二送来碗筷。 徐坚继续道:“比如,你在陈宅里杀人,这种事情朝廷就可以不过问。 这时,府衙的官差快步奔过来,大声呵斥围观的人群准备勘验现场。 其中一个官差看到徐坚和陈实,连忙一路小跑过来,躬身道:“大人,小人听闻此地发生了凶案,便连忙赶过来." “凶案?什么凶案? 徐坚一边夹菜,一边眉毛也不抬道,“我怎么没有看到凶案?" 那官差会意,转身去办。 徐坚笑道:"再比如,倘若散人做出金山悬尸这样的凶案来,朝廷就得过问了。朝廷啊,也是希望天下太平。 他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陈实的双眼:“陈实,你和你爷爷一样,都是倔脾气,我收买不了你。给你房子,给你女人,给你宝辇,给你千亩良田,都收买不了你!但可否给我一个薄面,在我的任期内,在新乡省,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陈实端起碗,拿起筷子,夹菜送入口中,道:“只要大人为官不太出格,我这做草民的,怎么会出格呢? 徐坚认真的看着他,过了半晌,向后一靠,笑道:“你 比你爷爷好说话。好,我便努力的做个好言!说吧,你有何事? 陈实放下碗筷,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对于浴都公子,大人知道多少?- 今天九千字已更!泪求月票!!! 第一百九十七章 禁忌与禁忌 不到一年连续死了两任巡抚,还敢接新多巡抚这个危险的差事,徐坚自然有些手段 陈实适才跟裴书生谈话,并未瞒过他的耳目,也听到他们在谈论浴都的那位公子 "我未曾听说过这位公子的名号,不过可以为你打听一二。 徐坚道,"公子寄居在郑王府,打听他的来历不难。毕竟郑王府就在浴都,这么大的目标,搬不走的。t 陈实心中微动,道:“郑王府又是什么地方? 徐坚露出敬仰之色,面色肃然,道:“是三主太监的故居。成祖皇帝赐他姓郑,后来三宝太监发现西牛新洲 多次往返西牛新洲与祖地神洲。他最后一次护送移民到西牛新洲,病故在途中。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于是封他为郑王。他的故居,便是郑王府。 陈实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郑三宝虽是太监,却做出了根茎健全的人都无法做到的伟业,令后世人敬仰, "三宝太监并无直系后代,但有义子。太监都喜欢收养义子,为自己传宗接代。 徐坚也不敢肯定,道,“公子说不得就是郑王府的后人不过近些年,郑王府式微,没有出过什么大人物。我联络徐家的族老,打听一下,你且安心等我消息。 他站起身来,陈实打算付钞结账,徐坚按住他的手,笑道:"岂能真的让你请我?你请我,我便是受贿。我要做清官,这顿还是我请。小二,结账!挂在府衙名下,年关一发与你结清。 店小二连忙道:“得嘞!徐老爷慢走! 徐坚离去。 陈实也起身回到陈宅。 丫鬟晴儿正在指挥几个泥瓦匠,修缮墙头,又招了些花匠打理院子,安排得并并有条。 晴儿原本是崔总兵崔振送给陈实的贴身丫鬟,不过到了陈宅也有段日子了,一直没有寻到机会贴陈实的身,颇受冷落。 不过她心思缜密,办事稳妥,倒是将陈宅收拾得井井有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见到陈实来了,笑吟吟的,露出两侧的小虎牙,道,"老爷,府上没钱了。农庄里的钱,只是够咱们院子日常开销,但修缮修缮房屋,就穷得底儿掉,拿不出来几 个铜板儿。我这些日子,眼睛都快钻到钱眼里了 陈实从袖兜里摸出几万两银票,都是万三钱庄的通票在手上拍了拍财气,道:“要多少? 晴儿吓了一跳,心道:“不是说老爷是多下来的符师么?没见过女人,没见过钱,很容易便上套。怎么如此阔绰?难怪看不上我们这些庸脂俗粉,到家好些日子,连人家的手都不碰一下。" "老爷,修缮和重置院子用不了许多。 晴儿从他手里抽出两张银票,笑道,“这些就足够了。 陈实又抽出十几张给她,道:“这些你拿去,给你们做工钱。我日常不在家,偶尔来一趟,免得亏待了你们。 晴儿摇头道:"老爷,农庄那边有钱,日常开销和工钱都可以应对,用不着这些。 那就给你们添些新衣裳。 陈实想了想,道,“还有,我也要添些新衣裳。我最近长高了,原来的衣裳有些短了。城里哪个布庄的裁缝手艺好?" 晴儿抿嘴笑道:"老爷何须去布庄?我去打听谁的手艺好,让裁缝上门便是。 她打量陈实,只见陈实的衣裳果然有些短了,应该是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个头窜得很快, 她这时才注意到,这位老爷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面带几分稚气,嘴角已经有些绒毛出来,还是透明的,娇娇嫩嫩的嘴唇,鲜红而纤薄。 只是个头与她一般高的大男孩,但很稚嫩。 晴儿脸色羞红,心道:“崔老爷不当人,这位小老爷明明还是个孩子,就让人家色诱他。人家的那些调情手段哪里能安排到他的身上? 陈实又道:"黑锅,我兄弟也,你们要伺候好了。黑锅你要新衣裳不? “汪!。 "黑锅说,给它做几套坎肩和裤子。要花一些,不要黑色的。 晴儿惊讶的看了看狗子,又看了看陈实,心道:"他是怎么听懂锅老爷的话的? 她慌忙去操办,陈实则来到后院,对身边的黑锅埋怨道"城里花钱如流水,我这一日花的钱,便相当于我们黄坡村一年花的钱。以我之见,这宅子我还是退回去就算几位官老爷送我千亩良田,我也住不起。我还是回黄坡村,那里有干娘,有朱秀才,还有沙婆婆他们,花钱也少。 黑锅疑惑的看了看他,陈实解释道:“我的确有十几万两银子,但爷爷说,银子是精怪,是邪祟,有自我意识银子会自我择主,有的人赚了一大笔钱,驾驭不住 银子便会跑掉。想要驾驭银子,须得有这方面的学问。 n 他叹了口气,继续住在城里,自己那十几万两银票说不定哪会儿就会拍拍翅膀飞走, "爷爷没有这方面的学问,所以他是穷光腚。我就怕我随他,也驾驭不住银子,变成穷光腚。"他忧愁道, 黑锅懒得理会他,张口吐出一卷鬼书,坐在凳子上看书 毕竟这是富人的烦恼,与它无关。 它刚坐下,立刻有传女端来一些肉脯和水果,放在狗子旁边。 黑锅张口,侍女半蹲半跪在一旁,捏起一条肉脯放在它的口中。 黑锅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阅读,突然想到自己这清爽 的日子好像就是银子堆出来的若是陈老爷没钱,自己这享福的日子只怕就要结束了 不过,赚钱这事它不在行,还是让陈实头疼去吧 陈实本就是少年心性,也将忧心事抛在脑后,继续修炼八极金阙神章, 八极金阙神章比三光正气诀多了很多内容,尤其是此次陈实与裴书生对决,催动这门功法时,发现这门功法与金丹力场结合,在力场中确立八极,竖起八座金阙。 神章中说,混元无物,寂悄无声,万象以生,五行以成生者有极,成者有亏,生生成成,湛然不移。 金丹力场铺开,便有这种混元万象,生生成成,通透寂然的感觉! 而力场的八极方位,八座金阙矗立如门,分作八门,乃一气分判而成。 八门形态便如同朝天阙,是门形,上面有有角,有斗拱相承,有雕龙绘凤,有指路仙人以及各种屋脊瑞兽 门户金光灿灿,门中神力激荡,汇聚,成金色圆球,似乎被门户拉扯。 陈实催动功法时,八座金阙中金光涌注到金丹之中,淬炼金丹,金丹同时围绕他周身游走,淬炼他的发肤。 忽而又从他的头顶天门处落下,进入他的体内,沿天门玉枕、大椎、身柱、至阳、腰阳,至尾闾。 再走会阴、关元、神阙、中庭,沿喉管而上,跃十二重楼,顺舌尖上入鼻渊,再从天门中跃出。 待到金丹围绕身体又淬炼一番,又入天门,此次流转方位便又有所不同,沿奇经八脉而走,至手足而归。 八门金阙神章,走的是大五行和小五行的行功路线,又分内周天和外周天。 首发 小五行是五脏六腑,大五行是四肢和头颅,内周天是体内运转,外周天是体内并体外运行, 八门淬炼,比三光正气的北斗淬炼来得迅猛很多,对肉身的提升极大。 陈实察觉到自己气力血脉筋骨,无不在飞速提升之中金丹中的庞大力量被炼入体内,乃至发丝! 他的一根发丝,甚至坚逾钢铁,韧比蛮牛大筋,哪怕是利刃砍在上面,-刀两刀也休想砍断! "难怪神章的歌诀中说,可以百日炼金丹为元婴。 陈实心道,“我的金丹九转,只怕半个多月,就可以炼成! 选择一门正确的功法对修行来说至关重要,一是修行快二是根基稳,陈实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哪怕他坐拥真王墓的功法宝库,在修行上若无石矶娘娘 这样的存在指点,也会走很多弯路 陈实用心修行,八天之后,金丹顺利进入中宫黄庭,由绿转碧,修成第八转。 只消再进一步,便是金丹九转。 他的七返八变九还,早已将身体炼成圣胎法身,炼金丹种黄芽,乃是水到渠成,无须其他修士还有采炼灵丹妙药,用外药做大药! 他的金丹,他的气血,他的肉身,便是大药! "神章中说,返本归元,归根复命,则万神汇聚,化作婴儿,与道合真。与道合真之后,便是道在我身,修成道体。" 陈实不觉生出一丝遐想,神章中说道体法用,举手投足便是法术,便是神通。真是令人向往! 修成元婴,真的可以炼就道体么? 他躬下腰身,捡起园子里的一朵枯败的花,心中思索“道体与先天道胎相比,孰强孰弱? 那朵业已枯萎的花在他手中渐渐变得鲜艳起来,鲜花烂漫,沁人肺腑,仿佛获得新生。 鲜花之中,竟有种子生成,飞速生根发芽,抽枝,很快枝繁叶茂,生长成一株半人来高的芍药,长出花儿三朵 芍药绽放时,花朵竟又化作三只小红鸟,振翅而走。 陈实手中的芍药也飞速枯萎,像是耗尽了精气。 那三只小红鸟在树丛间飞来跳去,突然其中一只小红鸟猛地脑袋一晃,小山般大小,扑击走来的丫鬟晴儿,险些将那丫鬟-口吞下! 晴儿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突然那只袭击她的小红鸟暴毙而亡,身体飞速腐烂,化作朵朵花瓣飘散。 其他两只小红鸟向陈实飞来,落在他手中时,也自身躯溃散,化作两朵芍药花。 陈实将两朵鲜花随手递到惊魂未定的晴儿手中,摇头道"我的法术,还是不能做到称心如意,所化之物难免会邪化。 晴儿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来意,连忙道:“老爷,巡抚徐大人求见,在前堂喝茶。 陈实心中微动,向前堂走去, 前堂乃会客之地,晴儿捧着花走在前面突然想起花儿是小红鸟所变,自己险些被小红鸟吃掉,连忙把两朵芍药花随手插在墙角的花瓶中, 她刚刚将花儿插入花瓶,便见两朵芍药花飞速枯姜,崩散,化作点点灵气飘散在空中, 晴儿怔住,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陈实见状,心道:“没有修成道体,我还做不到炼假成真,始终有所欠缺。 他走入前堂,巡抚徐坚正坐在那里饮茶,见他进来,连忙起身。陈实笑道:“徐大人请坐。 晴儿从一侧的丫鬟手中接来新茶,送到陈实手边。 陈实道:“大人,是否有消息了。 徐坚迟疑一下,道:“陈老弟,上次一别,我回到府便立刻分作两路,一路让几个机灵的修士前往浴都,打探公子的来历和消息,一路则是我用千里音讯符,联络族老,询问他们是否知晓公子的来路。你也知道我手底下的人消息十分灵通,你一日三餐吃什么,跟哪个丫鬟说什么话,我都知道。 陈实轻轻点头,道:"你比我门外的天听者知道得还多 徐坚仿佛没有听懂他话中的讽刺,继续道::“我派出去 的那几个修士,都是能人异士,懂得的手段不比天听者少。他们到了浴都没多久,便与我失联了。 陈实扬眉。 徐坚道:“我让府衙的符师用招魂符,为他们招魂,试图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问道:"魂魄没有招来? 徐坚轻轻点头 陈实食指轻叩茶桌,过了片刻,道:“徐家的前辈怎么说? “我联络的人是五叔。五叔徐不凡在我徐家地徐坚道:"位颇高,曾经进入过户部做传郎,掌管大明的钱财,消息灵通,与我关系颇佳。我向他打听居住在郑王府的那位公子,原本好好的,突然他的语气就变得严厉起来。 他看着陈实的双眸,轻声道:“五叔让我不要瞎打听。 陈实心头一跳,道:“连徐家也忌惮公子么? "我也有此疑问,以此询问五叔。t 徐坚道,“五叔说,徐家不惧公子的势力,但也不想招惹公子。他说,公子的事,牵连甚大,不是我所能打听的。他还问过我,为何突然打听公子。陈兄弟。 他定了定神,饮了口茶,放下茶碗,起身道:“这世上有些人,是禁忌,提都不能提。陈兄弟你是禁忌,公子也是禁忌。你们之间的事,是你们的事,我招惹不起。留步,告辞。” 他不等陈实相送,匆匆离去 "禁忌?我什么时候是提都不能提的禁忌了? “公子什么档次?竟与我一样并列陈实惊讶,喃喃道,"为禁忌。既然如此….我亲自去一趟浴都! 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祭 陈实换上新做的衣裳,里面是白色搭护,外面是紫浅绿圆领镧衫,脚上一双白底黑面翘头皂靴,头上戴着小巧的金冠。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几套衣裳,有红黑两套绣飞鱼的飞鱼服,配着不同颜色的翼善冠,这还有淡红、淡绿道袍各一套,以及直腰裤数套,发带五条,都放在木车里。 狗子身着红色金丝绣桃花绿叶的裤子,上身坎肩也是红色,背绣甲马符,较为宽松,站起来时,倒是人模狗样 陈实还给狗子买了一幅叆,玳瑁做的镜框,两个深蓝色琉璃镜片,用丝带穿过镜框,拴在狗脑袋的耳朵后面 这样直视阳光就不太刺眼 "对了,还有人送了我一辆彩云辇,乘坐木车,总没有乘坐车辇威风。不如乘坐彩云辇去浴都。 陈实打算换车,忽然木车张开血盆大口,将彩云辇整个吞入腹中,只好作罢,继续乘坐木车出行 木车迈开轮子,走出陈宅高高的门槛,越过台阶,来到外面。 晴儿道:"老爷,我陪你一起去,也好同候你的饮食起居。" 陈实摇头道:"你去了没用,好生在家呆着。 晴儿道:"老爷不要在浴都久留,明年四月就是入京考进士,西京路途遥远,切莫耽误了。 陈实点头,道:"去西京前,我还要回来一趟。 他上车,木车骨碌骨碌行驶而去 陈实向黑锅道:"住大老真麻烦,还有女人管着你,不如在黄坡村自在。 浴都在新多西南,拱州正南,路途较远, 他们沿着省驿道走,第一天傍晚走出新多省,来到海岸边军驿站,只见巨大的城墙沿着海岸线高高耸立,城墙每隔里许距离,便有一个边军卫所,是个塔楼,建在城墙上。 楼上有巨型铜镜,六七个边军镇守,将海中的怪逼退 陈实在边军驿站住了一晚,晚上耳畔传来海中魔怪的吼声,如雷在墙的另一面滚动,声势骇人,让人提心吊胆总是担心会不会魔怪爬到陆地上。 但好在一夜平安。 第二天陈实驱车沿着省际间的驿道继续前进,却见路途中有卫所被魔怪攻克,卫所被摧毁,铜镜也破碎了,将士不知战死还是退走。 天黑提前一刻,造成魔怪的力量与从前更为强大,突破了卫所的防御。 再向前走,还有一段城墙坍塌,废墟上有魔怪攀爬留下的黏糊糊的痕迹,不远处还有魔怪的尸骨,极为庞大-截骨骼置住了道路。 木车从骨骼下穿过,只见有几个修士正在锯骨头,陈实停车打听,其中一个修士道:“锯骨头炼宝。 这魔怪是怎么死的?"“陈实问道, "不知。听人说魔怪攻克城墙时,有红光沿海飞来,魔怪便死了。 陈实谢过,催动木车离去。 是被妈祖娘娘用血灵芝打死的。"他向黑锅道, 突然,那魔怪的骨骸坍塌,几个正在锯骨头的修士跌落下来,摔在地上,揉着屁股叫疼, 魔怪体型巨大,骨骼中的精气却在飞速流失,丧失精气之后便化作粉尘落地,很快整个尸骨便化作粉,堆在一起。 那些修士顾不得疼,上前查看,惊声道:“精气被什么东西抽干了!" “这附近有邪祟! 陈实心中微动:“定是石矶娘娘所为! 小庙中,石矶娘娘满意的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陈实专心修行,她帮陈实调理气血,淬炼金丹,自己也得到很大的好处。 不过她毕竟是魔神,吸收骨骼中的石性是拿手好戏,见到这魔怪骨骼,不由欣喜,索性便把魔怪尸骨吸收了 妾身以前在骷髅山做魔头时,吸一口气,方圆数里的人畜,骨骼中的石性便悉数被妾身吸了去。 石矶娘娘意犹未尽,道,“人还不得死,依旧活着只能蠕动。后来妾身被人打死,做了神,这才不吸收骨骼石性。 陈实小心翼翼道:“娘娘,你不觉得因为你做错了,才被那对师徒打死的么? 石矶娘娘道:“我是石头成精,得以修行,没有你们人的是非观。我只知道炼人骨,修仙速度特别快。后来我被那对师徒当成魔头打死了,也怪我技不如人。 陈实思索片刻,道:“你在我门下,不可随意伤人。 石矶娘娘笑道:“我被人打死之后,便知晓厉害,不敢随意伤人了。而且我被封为月游星君,好歹也是个正神 陈实心道:“残疾的正神。 他们在费县落脚,休息一晚,继续赶路, 拱州境内因为有妈祖娘娘镇守,即便有海中魔怪突破边军的封锁,也都死在血灵芝之下,剩下一具具巨大的骨骼。石矶娘娘很是兴奋,沿途吸收这些骨骼,壮大自身 不过,她前后吸收了几十具魔怪的骨骼,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头发变多一些,别说长出身子,就连长出脖子都难 "妾身需要吸收魔。 石矶娘娘意犹未尽,向陈实道,“最好是魔种。魔太强的话,我怕我会受损。应如梦那个小丫头就很不错,不过她的实力也很不弱,我神力未复,不能消化她。但魔种就很容易消化。或者你寻到神骨、魔骨之类的宝物 我吸收之后,成长就很快。也可以去寻魔气深重之地有助于我快速恢复实力。 陈实笑道:"你说的这些地方,我哪里找去?魔种不知多少年才出现一个两个,应如梦更是满地乱跑,哪里能轻易遇到她?还有那神骨魔骨,魔气深重之地,岂能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的? 石矶娘娘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叹了口气。 木车驶出拱州地界,进入浴都地界 石矶娘娘突然惊叫起来:"上使,上使!我感应到了小魔女的气息!" 她惊疑不定,失声道:“我还察觉到了魔种的气息! 陈实怔住,不会这么巧吧?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石矶娘娘惊声道:“这里的魔气深重,越往前魔气便越重.古怪,真是古怪!这里就是 我适才所说的魔气深重之地!上使,我们来对地方了! 她兴奋道:”这只魔种,吸引了很多邪祟赶往那里!发达了,这次发达了!说不得我非但可以修为尽数恢复还可以恢复真身! 陈实抬头望向远方, 那里是浴都的方向。 难道浴都,就是魔气深重之地? 石矶娘娘连声催促他走快一些,免得被应如梦溜走,道"这小丫头此来,肯定是为了那只魔种而来!她提前出世,还没成年,所以想吸收魔种,助自己成长。这丫头滑不留手,此次我修为恢复了一些,断然不能让她跑掉了!" 陈实催动木车,沿着海岸线前行,又在多菜县歌脚(多菜县原型:巴尔的摩市,baltimore)。 首发 陈实去县城买了许多刀剑,当晚作法,刀剑化作飞鸟悄然无息的飞向浴都。 他没有立刻赶往浴都,而是在多菜县休息,待到鸟雀进入浴都,观察浴都的人文地理,各条街道的分布,大大小小的建筑布局, 他操控这些鸟雀寻找到郑王府,飞入王府内,落在树上观察郑王府内的人们。 陈实在多菜县住下,一连住了两日,始终没有动身前往浴都,石矶娘娘不由焦躁起来,催促他赶快动身, 陈实还是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继续观察, 突然,他看到裴书生正抬起头,打量树上的鸟雀,心中微动:“公子居然没有处死裴书生,倒有容人气量。 他刚想到这里,裴书生挥手一道剑气飞来,将他控制的刀剑所化的鸟雀打落下来。 陈实顿时失去一个视野,但还有其他鸟雀, 只听裴书生叫道:"快!快!把这些鸟打下来! 陈实心中微动,控制鸟雀振翅而起,突然一只只鸟雀失控一般,纷纷脱离他的控制,跌落下来, 陈实猛地起身,惊讶万分, 浴都城中,有一位极为厉害的高手,在眨眼功夫便破去了他的飞剑法术! 是郑王府的强者,还是公子亲自出手? 陈实面色微沉,又在多菜县停留一日,终于突破到金丹九转,这才唤上黑锅,驱车前往浴都 中午,浴都终于映入眼帘, 浴都城外正在修建城墙,这里的城墙被海中魔怪冲破坍塌十多里。陈实经过时,许多人被官府征调,修缮城 墙。不少人在挖地基,地基宽达十多丈,深也有三四丈极为宏大。 石矶娘娘惊声道:“这段城墙的地底,魔气颇重,地下应该有东西! 陈实下车观望,只见许多大汉在地底往下挖,突然地底涌出血浆,吓得人们丢下铁锨铁镐便往上跑,惊叫连连 几个衣着光鲜颇受工匠敬重的人走过来,为首的一人大腹便便,待人和善,油光满面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有人叫道:“钱香主过来了! 陈实询问一个工匠,道:“这位钱香主是什么来头?待人一团和气。" "鲁班门的钱香主,最是仗义疏财, 那工匠应该也是鲁班门的,挺了挺胸膛,道,“我们鲁 班门的能工巧匠负责建这段城墙,如今遇到困难,,便须得钱香主这等高人出马! 陈实对这等手艺人一向敬重,他是符师,也是手艺人。 只见那位钱香主虽然肥胖,但却身轻如燕,灵巧无比纵跃如飞,很快便来到那地基深处,站在血池边,起元婴。 元婴丈量血池大小,忽而又潜入血池之中,深入地底测血池深度。 钱香主站在血池边,元婴飞起,口中说着古怪的话,又快又急,像是在与什么人对话。 过了片刻,钱香主命人焚香祭拜,然而香烛点燃之后突然一股阴风吹来,香倒烛灭. 钱香主沉下面孔,在香烛前作法,血池上空顿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咔嚓咔嚓的向血池劈下,血池也自翻腾与雷霆对抗。 过了片刻,血池退去,露出地面 钱香主像是耗费太多气血,需要有人搀扶着,才能从地底爬上来,气喘吁吁道:“地底的邪祟已经除掉了。可以动工了。等一下,老廖,你先带十个手脚勤快的兄弟下去,把地面铲平了。那些浸血的地,不能用。 陈实身边的那个工匠老廖称是,连忙叫上十多个年轻人一起下地基,从台阶往下走。 陈实正欲离开,石矶娘娘笑道:“地底有邪祟吸收月光成了气候,得打生桩才行。这个胖子和那东西商议好了,那东西不受香,他又奈何不得那东西,所以只能打生桩。 陈实询问道:“何谓打生桩? “就是活祭。 石矶娘娘道,"把活人献祭给地下的那个东西,那东西吃饱了,便不会作怪。如今那东西成了气候,若是不打 生桩,这道城墙建不起来。这十几个人,便是钱胖子献给地底那东西的祭品! 陈实倒是听爷爷说过类似的事情, 以前建城墙的时候,需要防备敌军的法术,要杀很多条黑狗,用黑狗血混糯米汤建城墙。还要杀很多人,把人砌到城墙里,墙受到法术冲击才不会倒 不过,那时候杀的,往往是死囚, 岂有把自己人活祭打生桩的道理? 陈实向外走去,突然猛地后退一步,他距离钱香主有一两丈远,后退一步,便跨到钱香主身前。 也来不及防备饶是钱香主修成元婴,境界比陈实高,:眼前一花陈实已至身边,撞在他的身上。 他那肥胖如球的身躯顿时被撞飞出去,跌入地基深处! 钱香主又惊又怒,鼓荡修为,但陈实这一撞,竟将他的气血撞散,气血在体内左突右撞,难以聚集。 他催动元婴,元婴一股法力涌出,正欲接住自己的身体却见陈实站在地基边,向下望来,手掌有意无意的虚虚向下按了一按。 钱香主顿觉一座山般的力量压了下来,元婴也无法撑住身体,轰隆一声,砸在地基上。 他露出恐惧之色,惊叫道:“快拉我出去!快拉我出去 老廖等人正在顺着台阶下来,见到钱香主落地,慌忙加快速度,准备救援 不料钱香主仿佛被嵌在地上,动弹不得,一身肥肉飞速消融,很快只剩下一具白骨躺在那里,还有无数头发丝粗细的白色虫子状的触手,在他尸骨中飞舞,似乎没有吃饱,意犹未尽。 老廖等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下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生桩打好了。 石矶娘娘轻笑一声,吸收钱香主尸骨中的石性,钱香主尸骨顿时哗啦一声碎去,化作齑粉。 那些白色虫子状的触手像是受惊,急忙缩入大地深处。 石矶娘娘吸收骨骼石性,让它意识到来了一个比自己恐怖千百倍的大家伙,不敢造次。 陈实向地基深处看了一眼,面色漠然,转身挤出人群向浴都走去。 浴都城中,魔女应如梦突然脸色微变,唤上正在讨斋饭的无尘和尚:“别要饭了,我们速速离开浴都! 无尘和尚不解:“师叔不是说此地魔气极重,是个修行佛法的好地方么?如今魔氛未除,为何又要急着离开? "冤家来了!" 应如梦飞速道,“我察觉到冤家的气息,他也入城了我们若是不走,只怕就走不掉了! 无尘和尚连忙跟上她,道:"师叔,我们不留在此地降妖除魔,去哪里才能修行? "我察觉到另一个魔性极重之地,比这里的魔气重了百倍。我们去那里。 应如梦抬头望向西方, “西、京!" 中午请假,下午两章一起更新 昨天宅猪整理浴都的资料,发现线索太多,要写的东西太多,一时间难以整理出头绪,不知该从哪个方面落笔。 早上写了删删了写,闹得头疼。 情节太多也烦。 容我再理一理,把线索都罗列起来,理顺它,再动笔。 今天中午就没有更新了,下午写好再放上来。 还有个事,有读者反应浴都这个名字太俗,要换一个。征求下意见,换不换? 浴都原型是华盛顿,英文是washington,直译就是洗衣屯、洗浴屯。 如果英译汉,翻译得文雅点,就是浣都(洗衣之城,李天青的欢乐地)。 那么,是继续用浴都,还是用浣都?大家在这条本章说下说一说,我待会做个统计。如果浴都人多,就沿用这个翻译。如果浣都人多,就修改成浣都。 另外,求月票冲榜! 《大道之上》中午请假,下午两章一起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浴都,胭脂巷 陈实带着黑锅进城,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陈实的衣着正常,但黑锅颇为醒目,大抵浴都的人们很少看到穿着红衣裳红裤子的狗子, 尤其是像人一样站着,两条腿走路,还戴着叆罅的狗子 陈实咳嗽一声,黑锅连忙把叆推起来,扫了人群一眼街上的人们觉得一切正常,不再大惊小怪。 "黑锅,在城里表现正常一些。 陈实吩咐一声,目光闪动,郑王府中有高手,让他所有的鸟雀统统失控,实力高深莫测,他不会贸然闯入郑王 府。 直闯郑王府去刺杀公子,就是自寻死路, 他须得先了解郑王府有什么人,公子下有什么势力其人修为境界大致如何,待到对这些有了一定了解,他才会动手。 浴都格局仿的是神洲的长安城,分为十个城门,内分十块区域,方方正正的,以五十省命名,被人戏称小长安。 据说早些年,西牛新洲的都城一开始是在费县,后来迁到新多,再又迁徙到浴都。 然后不知何故抛弃这里,又迁徙到西京,远离东海岸 虽然迁徙了,但浴都的规模依旧惊人,常有术士说此地有帝王之气,将来必有一位雄主出世,做西牛新洲的新王。 这个传言在浴都流传甚广 石矶娘娘嗅着城中若有若无的魔气,赞道:“此地的魔种一定长势喜人,适才城外地底的那个大家伙,应该是被魔种吸引过来的。还有不少邪祟,也被它吸引过来, 陈实心中微动:“娘娘能察觉到魔种在何处么? 石矶娘娘摇头道:“魔种若是这么容易便可以寻到,应如梦那小丫头早就寻到,把它吃了。魔种狡诈,知道隐藏气息,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免得被人发现。奇怪,寻不到应如梦的气息了!这丫头难道能感应到我? 她颇为诧异,按理来说应如梦无法察觉到她,但城中偏偏没了应如梦的气息。 “娘娘,如何分辨魔种?"陈实求教道, “不好分辨。 石矶娘娘道,“当年我跟随大明子民登陆西牛新洲,遇到过很多魔种,有的是水井中的莲花,有的是山中的清泉,也有异兽,甚至农家的器皿,都会化作魔。还有一次,魔种藏在一个人的体内,那人一直都很正常,直到魔变发生。n 陈实疑惑:“藏在人的体内?难道看不出此人是魔种吗 石矶娘娘道:“看不出来。魔种往往藏在宿主的识海中静静地成长,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就连宿主都不知道自己体内藏着魔种,就这样孕养魔种,直到魔种爆发。我遇到的那人,魔种发作时,便三条腿生根,飞速生长,长出一株魔血树,脑袋变成了巨大的树冠,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我原打算吃掉它,没想到被真王麾下的人收走了,顺带把我也镇压了。他们不知道,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么? 陈实有些不寒而栗。 被魔种寄生,宿主居然一无所知,直到种发作,宿主才知道,但知道时已经晚了! "被寄生的那人,得知自己是宿主时,该是何等绝望?他心中暗道, 他带着黑锅和木车拐入巷子,巷子外有一座门楼,上面写着胭脂巷三字。陈实早就观察清楚,穿过胭脂巷的几条巷子,距离郑王府便不远了 巷子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过进出胭脂巷的往往是男子,极少有女人。 胭脂巷有很多书生,有的穿着秀才道袍,有的穿着举人道袍,还有人一袭青衣,折扇纶巾,很是风雅。又有商贾,衣着华贵,大腹便便,带着玉扳指,身后跟着几个锦衣卫,不住的向楼上打量。 胭脂巷两旁是店面,,往往不开门,开也只是开一扇门楼上却是门窗全开,里面传来清幽的丝竹声,还有女孩儿的歌声,婉转曼妙。 陈实仰头看去,却见有些衣着光鲜的少女依靠在门窗边眉清目秀,妆容精致,很是懒。 还有的女孩儿伴随着琴声,在楼上作舞,彩袖飞扬。 每当此时,便有些书生或者商贾敲门,里面便有人开门是老女人,引领着他们上楼,与楼上的女孩说说笑笑 那些书生在楼上吟诗作对,出口成章,往往引经据典谈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令陈实叹服, “此地文风真盛 陈实向黑锅道,"是个读书的好地方。难怪来了这么多的读书人。 "这里是青楼,烟花柳巷,寻花问柳的地方!"石矶娘娘冷笑道。 陈实错愕,还未回过神来,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女孩指 着黑锅叫道:“邪祟! "是狗子!“陈实纠正她。 小女孩很回执:“不!是邪祟! "是狗子! "就是邪祟!" 陈实还待争辩,黑锅抢走她的糖葫芦,向前逃去,小女孩气势汹汹的追杀狗子, 陈实由他们胡闹,继续向前。 一个女子声音从背后传来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喝道:“抓到你了!钱香主是你推下去的,我看到了随我去鲁班门,要你偿命! 那女子抓住他胳膊的同时,陈实反手擒拿那人手腕,压住来人的肘关节。 同时他另一只手的掌心,五雷法已然启动,雷光在一根根指头之间乱窜! 这是他最近勤修苦练的一门法术,专门用来对付高手的金丹、元婴。 他的五指对应天、地、水、龙、社令五雷,中指无名指的指端,掐在大拇指第一指节处,小指食指竖起,唤作北帝印诀, 所谓北帝,指的便是北极大帝,天蓬元帅,乃雷法中的正宗。 他修成五雷法,还未试炼过,不知威力如何,此刻动用此法,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动手抢走小姑娘的糖葫芦否则穿糖葫芦的竹签子已经串在来人的脑袋上, 他已经尽量很快了,但法术毕竟比直接动手还是慢一些 那女子笑容满面,身着青色举人道袍,腰间系着黑绸带 头戴进士巾,——那种帽子比较奇特,通体黑色脑后插着一根两端翘起的角,走动的时候便会上下颤动比较招摇, “疼!疼!" 那女子脸上笑容还未消失,连忙叫道,“陈家哥哥住手我胡菲菲,你不认得我了? 陈实看清那举人的容貌,正是穿了男装的胡菲菲,头饰也是男子的头饰。 他连忙散去五雷法,松开胡菲菲的手,庆幸自己手中的不是糖葫芦,否则胡家妹子的脑袋已经串在糖葫芦上了 胡菲菲揉着手腕,浑然不知刚才若是叫的慢一些,此刻便已经魂归极乐,笑道:“陈家哥哥,你反应太快了我跟你开个玩笑,就被你反制了。 黑锅甩开那个小女孩,返回陈实身边,同情的看着胡菲 菲。 刚才胡家的列祖列宗在鬼门关后面嘭嘭磕头,脑门都磕青了,这才保住她的小命。 陈实疑惑道:"你不是在新多么?怎么到浴都来了? 胡菲菲还在揉手,埋怨道:"你劲真大,手腕都被你捏肿了….我不是考举人么,拱州闹魔变,官府都被魔头吃了,没有考,但后来不知怎么地就中举了。我在拱州看上一个书生,打算与他好,他也中了举。我听说他来浴都这边除邪祟,赚钱去西京赶考,就跟了过来。 陈实与她并肩而行,闻言好奇道:“你看中是哪个举人 “孙正,你们一个房间的。"胡菲菲道。 “孙正? 陈实想了想,拱州驿所,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书生 的确有个姓孙的,不过那时他没有多留意 胡菲菲继续道:“浴都这边邪祟特别多,尤其是最近些天,多得不像话,孙正在多下除邪,赚了不少钱。我直在偷偷观察他,觉得他有学问,本事好,又肯上进来年考进士肯定能金榜题名!他来浴都城,我便也跟过来了。" 陈实问道:“孙正呢? 胡菲菲有些惆怅道:“逛窑子呢。 陈实愕然。 胡菲菲踢着街道上的石子儿,道:“我见他辛苦,原本鼓足勇气要在城里与他相会,这小书生在我狐族的魅惑下,还不是手到擒来?然后便见他进了胭脂巷。好些日子都没有出来。 她愈发惆怅,道:“他大抵是迷路了吧? 首发 陈实回头看了看,出胭脂巷的路就在背后, “从那里出去。"他指了指外面, “比喻,是比喻! 胡菲菲争辩道,“胭脂巷有好几条街呢!四通八达的青楼又多,他指定是迷路了。 她叹了口气,突然噗嗤笑道:“我看开了,姓孙的不是我的菜,老娘不稀罕他!我原本打算离开的,听说城外的城墙建不起来,心说有邪祟在地下,就去看看。便见你把钱香主撞下去。你走得太快,我就跟过来,没想到你也逛烟花柳巷!"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实一眼,道:"你们男人能逛,我也能逛!咱们一起逛过夜市,一起在文才书院里睡过觉一起考过秀才考过举,没想到还能一起逛窑子,倒是一件趣事!你看上哪个姑娘?我给你讲价,保证杀掉一半的价钱。给你省钱! 陈实摇头道:“我是来除邪祟的。 胡菲菲诧异道:“邪祟?城里怎么会有邪祟? 陈实目光闪动,笑道:“这城中有个大邪素,要成气候了。 他走过这条胭脂巷,又钻入另一条胭脂巷,两侧也都是青楼,轻车熟路,看得胡菲菲瞠目结舌, "陈家哥哥,你在这里玩几天了? 胡菲菲追上他,吃吃道,"你是住在这里了吧?怎么对这里的道路如此熟悉? 陈实忽然停下脚步,向一处深宅大院看去。 胡菲菲险些撞到他后背上,连忙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院幽深,很是安静, 这里虽然也是胭脂巷,但属于胭脂巷的后街,没有青楼 是青楼女子休息睡觉的地方。如今姑娘们都在其他街道的青楼中,这里就显得冷清许多,还有些阴森。 胡菲菲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往大院里跑,心中疑惑。 陈实道:“黑锅,你刚才追的是人还是鬼? 黑锅身上的毛炸起, 陈实道:"刚才那糖葫芦,你吃了?你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走入这处深宅大院,胡菲菲跟上前,四下看去,只见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刚才那个小女孩独自在一个石墩子旁玩耍,口中低嘀,像是在跟人说话, 陈实眼中,这院子里却到处都是人。 不计其数的女子。 她们有的坐在井边,有的坐在廊道边,有的站在房檐下 有的蜷缩在角落里,有的背对着他们,面对着白墙白墙上画着梅花。 有的在亭台下学琴,有的在池塘边起舞,有女孩对着一盘残棋苦苦思索,有的认真的学着礼仪。 她们时不时消失,忽然又出现,然后便浑身是血,面容恐怖。 她们的年纪有大有小,大的不过二十许岁,小的只有十-二岁。 适才被黑锅抢走糖葫芦的小女孩低着头,一边在逗地上的蚂蚁,一边在跟身边的女子说话 那女子大着肚子,像是有了身孕,爱怜的看着她 “孃嬢,狗子坏,抢我糖葫芦!"那小女孩看到黑锅,生气道。 大肚子女子猛然转头看来,顿时煞气密布,阴气森然。 黑锅汪了一声,大肚子女子面色惊恐,院子里的女鬼也都被吓得半死,各自消散,躲了起来, 只有大肚子女鬼唯恐他们伤到小女孩,守在那小女孩身前,没有离开。 陈实走上前去,左手拇指压住中指指甲,其他三指竖直结勘鬼印,点在那大肚子女鬼的眉心。 女鬼作势要扑他,被此印点中,动弹不得, 她迎上陈实的目光,只觉这少年目光温润,并无恶意,不似坏狗那般凶神恶煞 陈实闭上眼睛,女鬼生前种种经历,顿时历历在目, 她是被天姥会拐卖的孩子,与其他一些小女孩一起被卖到了浴都,胭脂巷的老鸨买下她们,安排她们住在这个深宅大院里,院子里有几十个一样来历的女孩。 她们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取悦男人,稍有不便会挨打 有些女孩被打死,有的受不了投了井,有的撞墙死了还有的吊在屋檐下。 她活了下来,就去接客,有一次怀了身孕,难产死了于是就是这个大肚子的女鬼形态。 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活了下来,因为死后产婴,所以眼分阴阳,能见鬼神。 陈实收手,看向那个小女孩,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拖着鼻涕,抬头笑道:“小杂种。 "小杂种,过来!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连忙从陈实身边跑过去,陈实摸了一下她的手温热的,是人。 他转过身,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身材颇高,风韵犹存,嘴角偏下的地方一颗黑痣,很是醒目。 “大娘。“小女孩道。 大娘是胭脂巷老鸨的称呼,是一个代号 这里所有青楼女子,都要称呼她为大娘, 大娘看着陈实,目光闪动,笑道:“陈实,公子咐若是遇到你,便代他向你问好—— 卡情节比我预想得严重,不好意思,今天晚上不知道能否肝出第二章,我尽量努力。肝不出的话,明天补上。另外,看了下反馈,浴都这个名字就不改了 第二百章 心似猛虎伏卧,醒露爪牙伤人 陈实目光落在大娘的身上,眉头轻轻扬起衣袂渐渐飘扬起来。 深宅大院里没有风,但有真气流动, 如风,掀起少年的衣摆, 大娘是个成熟的女人,目光中带着看透一切男人的智慧只是陈实这种小孩子,目光清澈,没有男女之欲,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她虽已四十余岁,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皮肤滑腻,白皙,柔润, 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肉,也没有少任何一块肉, 该隆起的地方一定隆起,该凹下的地方也绝对不会鼓起来。 该细的地方细,该圆的地方圆, 她的气质脱俗,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仙子一般的感觉但同时充满了肉欲,对比极为强烈, 这是很难培养的气质, 气质可以养出来,琴棋书画培养大家闺秀的气质,修炼打坐培养仙子超凡脱俗的气质,男人堆里翻滚培养肉欲便可以将这些气质糅杂一起,变成尤物。 甚至有些男人看她的目光,比看那些破瓜之年小姑娘的目光还要热烈,充满了难以压制的情欲。 胡菲菲看到她,只觉自惭形秽,自己的手段比起这个妇人,可谓班门弄斧,难怪孙正会陷落在胭脂巷。 只是,尽管她万种风情,挑不起陈实分毫情欲。 狐媚子看到陈实的神态,也不得不赞一句钢铁打造的人 实心的那种。 陈实扫视四周,道:“胭脂巷是公子的产业?公子何在?我想见一见他。 他注意到,这栋深宅大院能用的东西很多, 廊道的木柴可以插死人,墙角插花的瓷瓶打破后很锋利水井也很不错,把人头下脚上栽进去,然后丢一发五雷法砸入井中,应该可以引起井内爆炸。 还有门前那对石狮子,脑袋撞上去的时候,不知道是脑袋先破,还是石狮子先碎, 不过最让陈实眼前一亮的,还是墙角那处贵妃竹,这种竹子简直就是实心的,可以伴随着刺剑式射出。 他用过的最趁手的武器。 “陈实,你弄巧成拙,还未进城便化兵为鸟,入城打探可以说打草惊蛇。 大娘笑道,"你进城那一刻起,你的行踪,便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陈实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只见深宅大院外走来五个年轻妇人,各自祭起神龛,神龛中是神胎,掌上托着她们的元婴。 她们小心翼翼的贴墙行走,距离陈实约有两丈远近 这个距离极为巧妙。 陈实的肉身造诣越来越强,肉身向道体转变,他的出手刚猛霸道,甚至举步之间,两丈之内,瞬息而至,一拳打出,可以打穿元婴力场! 但超过两丈这个距离,肉身冲锋和拳脚,就没有那么快了。 超过两丈,法术更快。 她们每一步的落脚点都恰恰两丈,显然是有人提醒过她们,绝对不要踏入陈实周围两丈的距离! "公子研究过阁下的战斗,从阁下在黄杨村杀赵家子弟开始,每一场战斗,公子都研究过。 大娘笑道,“公子说,你最强的地方就在于肉身和战斗意识,你虽未修行过金身类的法门,但肉身堪比真正的金身,再加上你的修为,他可以断定,你的近战距离在两丈。两丈之外,你便无可奈何,只能动用法术。 她拍了拍手,只见那五个容貌姣好的年轻妇人各自取出一个针线盒,托在手心。 针线盒打开,里面是一根根银针, 针长六寸,比纳鞋底的大针还要长,但更细,如牛毛。 这种针,仿的是散人凤非花手中的那口金针。 大娘笑道,“公子与凤非花有过一面之缘,曾借她的金针研究三日,然后造这种银针,专破金身法门。 陈实眼角跳动,目光落在这些妇人的针线盒上,只见其中一个登角插着红花年轻妇人小心翼翼的捏起一根银针针非常细,微微抖动,似乎稍微用力便可能弯折, 但这根柔软的细针,却带给他极大的压力。 “此针无比纤细,但公子却让百炼堂的师傅,在针尖上刻绘了三种符箓。而在针身上,则镌刻了四十六种符箓 大娘如数家珍,道,“每一根针的造价,都高达千两。 登角插着红花的妇人催动手中的银针,银针无声无息飞行,陈实目光随着银针而动,但几乎无法捕捉到银针的方位,只能来得及看到一道细微的飞速掠过的影子 那妇人抬手,捏住银针,银针在这短短一瞬,已经围绕这栋深宅大院飞行一周。 "这种银针,共计四十五根。 大娘面色肃然,道,“四十五根银针,再加上五位元婴境的高手,公子说,足以让阁下死在这里。阁下以为呢 陈实面色严肃道:“公子知我甚深。不知我可否见一见公子? 大娘露出笑容,道:"公子如今不在城中,你见不到他陈实,凤凰岭上你见利忘义,贪图还魂莲,灭了太平门满门老小,罪大恶极。公子很生气。公子命人去寻你没想到阁下穷凶极恶,将他们都杀了,只有裴书生活着逃回来。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没有冤枉你,对不对 她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妇人突然挥手,元婴喷出一道真火,将墙角的竹子烧得一干二净。 陈实眼角又跳动一下,正常人是不会管这些竹子的。贵妃竹却被毁了,显然也是出自公子的吩咐。 公子对他的确了解很深! "是我做的。“陈实承认。 大娘道:“公子派人去勘察现场,但却被人杀了,公子研究过,这件事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出手的人,实力比你高明一些,而且心思更为细腻。公子会查到他究竟是谁。" 陈实轻轻点头,玉天城乃化神境的高手,的确修为实力比他高明很多, 大娘继续道:"你寻人将还魂莲炼成还魂丹,在聚仙楼寄售,公子派人前去调查,七人之中,只有一人活着回来。这六人之死.… 也是我干的。"陈实痛痛快快承认 大娘叹了口气,道:“阁下真是罪大恶极。但公子念在你有大才,是拱州和新乡的解元,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解元?“胡菲菲听到这里,不由得瞪大眼睛看向陈实大家都没考试,他怎么就是解元了? 陈实问道:“什么机会? "重建太平门,你来做太平门主。 大娘肃然道,“公子惜才,但凡是有些才干的人,公子都会委以重任。若是立功,公子还有赏赐。外人学不到的功法,世家的不传之秘,公子都可以传授。你看中而不敢提亲的女人,公子会登门替你提亲。你想做官,公子便会打通关系,给你买官。你想做财主,公子便给你钱财。哪个世家,能够比得上公子的慷慨? 她顿了顿,面色柔和,道:“陈实,你用功求学,苦苦修炼,终于考上秀才,考上举人,等着安排官职。但你要等多久?一年,两年,甚至十年?有些举人,等了一 辈子都没有等到一官半职,穷得只能去做符师,只能去要饭!但你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公子都可以倾尽所能给你安排! 她的话诚然不错。 给大世家做事,就算把命交代了,大世家也未必奖赏功法,更别提做官了 公子却赏罚分明,只要你有功,他便给予足够份量的赏赐,功劳越大,赏赐也越丰盛。 最关键的是,公子的赏赐,往往是你最想要的东西。想要权力,他给你权力,想要钱财,给你钱财,想要女人给你女人。 在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主子,可以说极为难得, 陈实的目光落在一截上吊绳上,随即移开目光, 勒死太慢,容易被反杀,除非炼成捆仙绳 他的目光又落在胡菲菲帽子上,帽子后面那根两端翘起的角应该不错。 或许里面是根铁条,可以捅死人。 大娘抬手轻轻撩起警角的发丝,笑道:“你才十多岁吧?你也不想你还需要等十年二十年,才能任一官半职吧?你的才情极高,十多岁便考中举人,难道你要等到白了头发,白了胡须,才能做个芝麻官? 陈实转变话题,道:“大娘为何叫她小杂种? 大娘微微一怔,摸着小女孩的脑瓜,笑道:“你知道她爹是谁么? 陈实摇头:“不知。 大娘温和一笑,揉着小女孩的脑瓜,道:“她娘每天接很多客人,原本不该知道是哪个男人的种。但不巧的是这妮子喜欢上了一个书生,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当见多了男人,轻易不会动情。但她偏偏就动了情。她动情后 便要守身如玉,身子只给那个书生。你一个娼妓,立什么贞节牌坊?不是胡闹?于是她就怀了那个书生的种书生睡了她还不给钱,不就是野男人?" 她抿嘴笑道:“跟野男人生的孩子,不就是小杂种? “原来如此。 陈实盯着她的手,这女人的手始终不离小女孩的左右道,“后来呢? 大娘笑道:"阁下想听故事?自古才子佳人,多是穷酸书生编出来,骗不经世事的女孩的。才子有,佳人也有但结局从来都不好。佳人易老,才子则往往亏于气节 她拢着小女孩的脑袋,,向对面深宅大院走去 对面的宅院门户开启,陈实所在的宅院很是荒凉,遍地女鬼,但对面的宅院却春色无边,富丽堂皇, 许多妙龄少女或倚靠栏杆,弹奏琵琶,轻声吟哦弄唱或趴在茵茵草地上,翘着脚丫与对面的女孩对弈,或者一身白裙,坐在假山下读书。 又或者在浅水中赤着脚丫,翩翩起舞,姿态婀娜,光溜溜的脚丫抬起时,溅起一片洁白的水花。 还有个女孩在调弄古琴的弦,校准音律,侧着头,黑色的长发瀑布股流下来。她认真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 每一个女孩儿身边,皆有一个老妈子,手里拿着竹鞭悉心纠正她们的姿态。若是姿态不够曼妙,往往便是鞭子抽下来。 但即便是挨了鞭子,她们也不哭,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而且笑也有讲究,要笑不露齿,露齿的时候,不能超过八颗牙齿。 挨鞭子时,微感的娥眉,也有一种惹人心怜的媚态 胡菲菲咬着下唇,看着对面院子里的女孩们,心中有些懊恼,自己这个狐狸精如今竟被一群人类比下去了,还有没有天理! 大娘停步,转身看向陈实,道:“那个书生见她怀孕了自然不肯娶一个娼妓,也不肯要一个娼妓生的孩子他是读书人,要考举的,若是娶了她,岂不是沦为他人笑柄?书生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小杂种她娘还以为海誓山盟有用,结果不过一场空,还把性命丢了。她虽死了,但留下了小杂种。 她说到这里,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娼妓天天睡这么多男人,居然还会相信男人的海誓山盟!真是笑死我了!" 她笑了片刻,这才止住笑声,道:“陈实,公子说,你是人才,他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过来,到这个院子里来,投靠公子。这个院子里的女孩子,随你享用,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公子都可以给你。甚至,公子还可以告诉你,谁挖走了你的神胎。 陈实心神大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公子的确将他调查得很清楚,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这个提议,对他来说的确是莫大的诱惑! 连爷爷也没有找到窃取他神胎的那人,公子竟能知道的确神通广大! 他有些迟疑,公子这个诱惑,的确直击他的要害,让他不能不动心。 陈实走了定神,道:“第二个选择呢? 大娘笑道:“第二个选择就是,你把钱交出来,把剩下的还魂丹送过来,赔个不是,你就可以走了。 陈实怔住,看了看四周的五个年轻妇人和她们手中的银针,不解道:“我交出钱和还魂丹,赔个不是就可以走了?你这么大阵仗,就是让我赔个不是? 大娘笑道:"公子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他若是想杀你轻而易举。 胡菲菲低声道:“陈家哥哥,怎么办? 陈实犹豫一下,道:“黑锅,取钱,拿纸笔,我给公子写一封道歉信。 黑锅站起身,从木车里搬出钱箱,又取出纸笔,开始研墨。 大娘笑道:“陈实,你的确是识时务之人,将来必成俊杰。 陈实面无表情道:"这也是公子太厉害,把我逼到这一步,不得不服软。 大娘噗嗤笑道:"其实你有更好选择,你投靠公子,我身后这院子里的女孩子便都是你的。她们可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呢。 陈实哼了一声,心中很是不开心,只觉一股愤懑无处发泄。 黑锅已经研好墨,叫了一声。 陈实走到跟前,提笔蘸墨,低头写认错信。 随着他走动,那五个年轻妇人也跟着走动,始终保持与他两丈距离。 一根根银针飞起,朝向陈实 针未动,但压迫感已经来到陈实的附近,压得他皮肤表面出现一个个细微的凹坑。 "真是实心铁男,金刚不坏的道心!对这些女孩儿一点也不动心。 大娘赞了一声,蹲下来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笑道,小杂种,我好心收养你,给你一日三餐,就盼着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接客了,把大娘这些年在你身上花 的钱,加倍赚回来。 陈实已经提笔写到我错了的字样,闻言咬紧牙关。 "我不能出手,公子把我研究得太透彻了,比我还了解我,我对付不了这些银针…"tuyhad 突然,只听轰隆一声,陈实一步跨出,黑锅全身毛发被掀得飘扬,叆被劲风吹得从脑袋上飞起,胡菲菲的帽子也被吹飞。 黑锅抬爪去抓叆謎,胡菲菲伸手去抓帽子。 同时陈实一步落地,跨过两丈距离,左手半握穿透元婴力场,击中左一年轻妇人的咽喉,咔嚓一声粉碎喉骨击碎后颈七块颈骨。 右手毛笔飞出,刺剑式爆发,刺入右一妇人眉心,巨大的力量将她的脑袋贯穿,轰隆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脑浆涂墙! 去他娘的公子! 今天竭尽所能,势必三更补上! 第二百零一章 都得死 另外三个妇人在陈实动手的一刹那便已催动银针,一根根纤细如牛毛的银针飞起,直扑陈实而去 她们所催动的针法,正是专门克制金身之类的法术,唤作织女绣龙图,是高家不外传的绝学。 公子与高家的人很亲近,向高家讨要了这门功法,便传给了她们。 织女绣龙图是言中的织女为了绣龙袍所创,其实是刺绣的针法,针脚绵密,有着天衣无缝之称,后来演变成门法术。 此等针法,配合公子请能工巧匠打造的银针,威力倍增速度也更快! 三个妇人都是元婴境,本身修为便比陈实高了一个境界再加上身怀专破陈实肉身的利器,自是无往不利。 然而她们的银针刺中的,只是陈实留下的幻影,。 陈实的速度太快了。 实在太快了! 快到一步跨出,残影留在身后,便来到她们跟前! 不是公子所说的两丈之内,而是两丈开外! 公子判断有误! 公子的判断,是基于陈实的修为是金丹七转。但陈实在短短时间,修为已经从金丹七转提升到金丹九转! 不仅如此,他的八门金阙淬炼,更是将肉身提升到接近道体的程度! 判断有误,便会死人。 眨眼间,便有两人死在陈实手中! 那二十七根银针飞过,有四根刺中廊道的柱子,从柱子之间穿过,柱子啪啪炸开,无数碎木屑飞舞。 有六根落地,地面陡然出现六个深达数尺的大坑。 三个妇人心中并不慌乱,手掐剑诀,调动银针。她们虽然刺空,但银针依旧很稳,银针上的各种符被激发一根根细如毫发的银针在空中急速穿行,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们便如为神仙纺织的天女,陈实便是她们要织就的衣裳。 不过织女是缝衣裳,而她们则是将陈实这个衣裳刺得千疮百孔! 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便能杀死陈实: 只是这机会实在太快,她们无法抓住。 左边第二个年轻妇人的银针飞出的同时,陈实便已经来到她身侧,呼啸而来的大腿压迫她的气血,将她的气血逼迫得离开眼睛,让她眼前一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她能感觉到陈实飞起的大腿快速切开她的元婴力场这是感应,并非真实的视觉,却无比清晰! 她听到雷霆般的风声扫过来,想躲,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但是那条腿太快了,比她见识过的任何法术都要快很多,像刽子手的夺命刀一般砍来。 “咔嚓! 她咽喉被异物击中,随即大脑剧烈震颤,接着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个细小的异物击穿! 那是另外两个妇人祭起的银针。 她脑海中冒出个念头,这两个蠢女人一定是太急于击杀 陈实了,所以来不及收银针,导致银针击中她。以前还说好姐妹,没想到在她死时还捅刀子,都是便宜姐妹, 那些银针穿过她的元婴力场时,没有任何感觉,这才是可怕之处,元婴力场竟无法作用在银针之上 而且数量极多,:穿透她的身体时,针身镌刻的四十六种符箓威力爆发! "嘭!嘭!嘭! 她的身后突然多出十八个血洞,每个血洞有碗口大小,连成一片,导致她的后背肋骨、肩骨全部炸开,五脏六腑悉数炸得粉碎! 她是元婴境的高手,肉身经过金丹、元婴两个境界的淬炼,这才没有被炸得四分五裂。否则哪怕是一根银针威力都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陈实那一腿扫在她的咽喉处,将她颈骨扫得折断,脑袋险些扫下来。 在那时,她便已经死了 之所以还能冒出些奇怪的想法,不过是大脑临终前的意识乱流罢了, 那十八银针刺穿左二妇人的同时,立刻顿住,向后射去 如今五位妇人只剩下右二与右三,两人反应速度极快只是陈实的速度更快,一脚踢死左二妇人的同时,身形已经从原地离开,向右三奔袭而来,导致她们的银针刺空。 右三那妇人飞速后退,迎面便见陈实右手衣袖抖动,那小的袖筒忽然间变得无比庞大,竟似要吞天一般! 她虽然在极快的后退,但陈实的法术实在精妙绝伦,让她身不由己跌入陈实的袖筒之中, 陈实衣袖抖动,手臂在衣袖中用力一搅,的血浆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饕餮吞天法,一袖装乾坤, 陈实脚步落地,陡然折向,冲向右二妇人,那妇人见势不妙,飞速后退,却被陈实两步追上。 她已退至水井旁边,陈实染血的手掌盖在她的脸上,向后摁去。 那妇人头下脚上裁入井中,陈实另一只手,中指无名指掐大拇指的第一指节,结北帝印诀,五指间雷霆动,一道五雷法轰入井中。 井内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向上隆起三尺多高,雷光从井内喷涌而出,冲天而起,高约十多丈,电光宛如铁树银花,煞是好看。 陈实侧身,身后九根银针飞来,无声无息的飞过,落在门户上时,深宅大院的门户轰然炸开,余威惊人。 这时,黑锅刚刚抓住叆滤,还未来得及戴上,胡菲菲也刚好抓住帽子,那五个妇人已经悉数丧命。 陈实从他们身边走过,越过倒塌的门户,向大娘走去, 大娘也没有料到陈实会在这时出手,更没有料到陈实出手这么快,胭脂巷的五大高手,顷刻毙命,连公子炼制的那些银针,竟也没有半点用处, 陈实气息激荡,挟诛杀五大元婴高手之威而来,恐怖的杀气扑面,让大娘的登角发丝向后飘去, 地面一些枯黄的树叶呼啦啦作响,被杀气吹动,向对面风光无限的院子里吹去,吹动那里女孩轻薄的衣裳,露出青春美好的胴体。 杀气愈发张扬。 大娘的手掌放在小女孩的脑袋上,叹了口气,道:“陈实,留步,否则我只好杀了小杂种。 她看得出陈实很想救这个小女孩,因此多次若有意若无意的用小女孩的性命来拿捏陈实,她无法用美色诱惑陈实,但女人拿捏男人,又何止美色? 她十分享受拿捏男人的感觉,看着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时软时硬,扭曲挣扎,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陈实脚步微微一顿,再度走来,轻声道:“小妹妹别怕这辈子哥哥护不住你,下辈子投胎去个好人家。 大娘毛骨悚然。 这人根本不怕她用小丫头做威胁! 一点都不怕! 陈实顿足,八极金阙已开,金丹力场与八极金阙完美融合,八座门户畜立在他的四周,距离他有四丈远近。 门户中有神光如球,与他的金丹相拉扯。 他的金丹力场比正常修士的金丹力场要庞大数倍,比元婴境修士的元婴力场也不遑多让! 大娘只是来得及看到他的力场开启,下一刻她所在的这 栋深宅大院的门户便已然四分五裂,陈实迈步挥拳,拳轰来,这一拳打出雷鸣,轰隆隆滚动,宛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这一拳,仅凭雷声便能震碎修为稍弱一些的修士的魂魄 她不敢怠慢,顾不得杀了那个叫小杂种的小女孩,长身而起,催动一门玄功。 此功运转,周身灿灿,体涌金光,肉身也自噼里啪啦暴涨。 她的个头原本就很高,比陈实要高出一两头,此刻变得更高,高出墙头,眨眼便超越一丈,飞速生长的骨骼筋肉将皮肤拉扯得有一种撕裂感,像是随时可能把自己的皮撑得爆开! 顷刻间,她便如同一尊女菩萨,整个人从风韵犹存的女子,变得枯瘦蜡黄,从人尽可夫的老鸨,变得竟有一种佛门的神圣庄严之感。 她手掌拍出,蒲扇大小的手掌,迎上陈实带着雷音的这拳, 她的掌力爆发,神龛坐于脑后,神胎坐于神龛中,元婴竟有尺许来高,蕴藏的气血是其他妇人元婴的数倍之多 元婴也跟着她一掌拍出,口诵佛门真言,梵音大作! “唵、莎、、皤、赙、输、驮、萨、婆、达、么、莎囀、皤、赙、输、度、岭!”(摘自观自在如意轮著萨瑜伽法要,密言。) 一个个扭曲奇异的梵文自她的肩头流动,旋转,随着她的手掌呼啸而下,如同一道梵文大轮,待到这些真言文字来到手掌时,蕴藏的佛门伟力顺着手掌爆发! 此乃佛门大轮明王金光咒炼就的金身,咒法真言所对应的正是第一招。 心意轮。 当初苦竹禅师来到浴都,传授公子的那一招轮王神印便是这一招心意轮。 心意轮需要对应的功法才能催动,苦竹禅师在传授公子这一招时,顺带将这一招对应的咒法真言也一并传给公子,所以公子才能炼成心意轮。 大轮明王金光咒,便是由一个个咒法真言组成,苦竹禅师传授公子心意轮,可见这份大礼是何其之重, 公子竟将这等功法,传给大娘这个老鸨,也难怪大娘会对公子如此忠心耿耿。 同一时间,陈实的金丹也自丹田而起,上至心胸,沿右臂而走,伴随他轰出的拳头,金丹也自一发轰出! 此乃大轮明王金光咒,金身战斗法门! 拱州魔变,苦竹禅师两次操控蘑菇头巨人攻击陈实,被陈实偷学到金身战斗法门的一点奥妙。 不得不说缘分真是奇妙,二人同为大轮明王金光咒个咒法招式,一个是战斗法门,轰然碰撞! 大娘只觉对方的法力有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虽然凝练程度不如自己,但深厚程度,竟还在自己之上,心中一惊:“他是什么神胎?。 公子并未告诉她,陈实到底是什么神胎,这个信息缺失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她察觉到,陈实本身带的法力不如她,但是神胎加持竟让他在法力上能够与自己相媲美! 她从不知道,竟还有这等神胎! "不过,就算你的神胎再强,也强不过我的轮王神印的真传!" 她叱咤一声,正欲再攻出一招,突然一道毫光闪过,她的膻中穴微微一痛,一点堂光从她胸下的膻中穴处照耀出来。 大娘呆住:“这是什么? 她的金身突然瓦解,身躯飞速收缩,气血蜂拥从膻中穴那处针眼大的小孔中泄露! 小孔中传来嗤嗤的泄露声,气血倾污速度越来越快! "苦竹禅师没有告诉过公子,大轮明王金光咒的破绽所在吧?" 陈实落地,来到她的面前,握紧左拳,面容冷峻。 "我用公子的银针,破你的金身。你想不到吧? 大娘正欲说话,陈实左拳击出,伴随着九转金丹顺着左臂运转到拳头,:这-拳重重打在她的膻中穴上! 大娘面容扭曲,甚至有些狰狞,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去抓陈实的脸,疼得似乎想要拉着他一起上路。 陈实收拳,带血的右手先她一步按在她的脸上,用力一 推。 金身被破,散功就死远一点。 陈实将她推得连翻带滚,沿着胭脂巷砸出十几丈,死狗般躺在地上。 陈实迈步走入这栋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而在外面的街道上,大娘凸凹有致的身躯突然充气般膨胀开来,很快变得圆鼓鼓的,像是水里死了很久的巨兽。 她惊恐莫名,这是金身被破,一身精气要外泄的征兆! 她看到胡菲菲从荒废的宅院中走出来,如同抓到救命的稻草,声音嘶哑道:“救、救救我… 她还未说完,狂暴失控的气血便撑爆了她的身躯,嘭地一声爆开,四周房倒屋塌,宛如掀起一场狂风,吹得胡菲菲急忙抬起衣袖遮住面目,侧身抵挡狂风! 待到血风过后,地面只余下一个大坑,大娘像是蒸发了 一般,完全消失。 胡菲菲连忙看向对面,只见陈实走入富丽堂皇的温柔乡中,这里的妙龄少女们依旧在努力的学习如何妩媚,如何勾引男人,大娘伏诛像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 而那些管教她们的老妪,则一个个惊慌失措,看着走来的陈实,有些惶恐。 她们各自祭起金丹,目露凶光,却不敢上前。 陈实来到一个倚靠栏杆弹奏琵琶的少女旁边,轻声道:发善借我用一下。 少女眼眸张开,仰着头看着他,眼瞳清澈,目如秋水含着秋日的微波。 陈实从她盘起的秀发上抽出发善,放在掌心,向她笑了笑。 少女像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了笑, 陈实向着这根挂着镂空铜珠的发善吹了口气,道:“你也吹一口。 少女轻轻张开红唇,对着发簪柔柔的吹了口气。 发簪飞起。 “咻! 穿过一个老妪的太阳穴,从另一侧太阳穴中飞出,铜珠叮铃铃作响, 为虎作伥者,都得死。 努力写第三更,求月票。 推荐本不错的灵异,朋友写的,也是起点lv5,在外站也有不少完本的作品,书名:噩梦之门,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第二百零三章 庭院藏娇(第三更!) 大院之中,一个个老妪怒声大喝,有的催动金丹向陈实杀来,有的翻身而起,身子灵活,老而弥坚,便要越墙而去。 “咻咻咻! 发簪在空中飞过,叮铃铃作响,穿过一个又一个老妪的身躯,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杀来的老妪扑倒在地,连翻带滚,停下时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翻墙的老妪刚刚跃起,墙面上便多出一抹血痕,其人心脏已经被发簪连续穿过数次,一身气力顿时消失,尸体挂在墙上。 还有的冲入房屋中,随着铜珠叮铃一响,房内传来嘭的碰撞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噗通!0 一个老妪跌入水中,面朝下匍在水面上,噗通噗通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很快,水池便被她的血染得通红, 深宅大院安静下来,只有发簪飞行发出的叮铃铃的响声 响声是从外面街道上传来的,飞速很快,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深宅大院中的少女停下训练,各自仰起头,聆听外面的铃声。 这铃声仿佛能触动她们已经麻木的魂儿。 她们被训练太久了,久到这种训练已经深植到她们的骨髓里0 她们挨的打太多了,已经不敢反抗这些老妪, 叮铃铃的响声是胭脂巷老妪们的索命魔音,却是她们的救命仙乐。 这时,叮铃铃的响声突然止住, 深宅大院中的少女们一个个露出惊慌之色,但很快便面容平静。 她们继续之前的举动,弹奏琵琶的少女继续依靠栏杆弹奏琵琶,在水边舞蹈的女孩也继续光着脚丫跳着舞,浑然不在意池水被染得血红,校准琴音的少女继续校准琴音,旁边的老妪就伏尸在她脚下, 她们尽量把这些举动做到魅惑,让每一个男子看到,都不禁怦然心动。 这时,发善飞来,轻轻的落在陈实的手心, 大院中的少女们纷纷停下,望向他掌心里的发簪, 发善带着血,啪嗒啪嗒的滴在草地上, "老身和你拼了!" 一个老妪垂死挣扎,跌跌撞撞的来到这栋宅院前,奋力向院子里跑,然而却被绊倒在地。 她身上到处都是血洞,扭曲着身子往前爬,咬牙切齿似乎对陈实不再是恐惧,而是恐惧到极点之后的愤怒。 她想杀掉陈实! 先前她内心中恐惧无比,以为自己会像其他老妪一般,被这个杀人魔王用发善干掉,然而没料到的是,其他人都被干掉了,唯独她活下来, 但生不如死。 陈实催动这根发簪,在她身上来回穿梭,留下一个个血洞,偏偏又避开致命的部位。 陈实戳破她的上中下三丹田,废掉她的修为,又在她身上留下这些伤口,分明是猫抓耗子,戏弄她,直到玩死她为止。 她自知逃不出去,于是反身杀回宅院,要与陈实拼命。 再不济,也要激怒陈实,让陈实给她一个痛快! 她努力的向陈实爬去,嘴里嘟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陈实。 陈实纹丝不动,手掌托着那根染血的发簪,看向那个弹奏琵琶的少女,静静地等候。 琵琶少女有些惊慌,,急忙屏气凝神,专心致志的弹奏琵琶。 其他女孩也在努力的做好她们自己的事情,她们被训练太久了,训练得媚态百生,但更像是被驯服的牲口,而 不像是人。 老妪还在咒骂陈实,模样凶恶异常,似乎要爬到他跟前一口一口的把他吃了, "老身要宰了你!"老妪爬过来。 琵琶少女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觉忘记弹奏琵琶 陈实的手掌很稳,依旧托着那根染血的发簪,看着弹奏琵琶的少女,面带鼓励之色,仿佛在说:“你也吹一口 吹一口气。 它就可以飞起来,杀掉那些欺辱你的人。 吹一口气,它就可以杀掉那些把你当成牲口一样的人。 吹一口气,你就可以变回人。 活生生的人! 来,再吹一口气。 n1nii 少女像是受到了诱惑,丢掉琵琶,跟跄着向他走来,适才盘着的秀发因为没有了发簪,瀑布般垂下。 她脸上娇媚的习惯性的笑容不见了,多了些冷峻,眼瞳里多了些仇恨,一把抓住陈实手中的发簪,几乎是连跑带扑的冲向老妪。 “嗤!i 发簪插在老妪的后背上,少女哭出声来,拔起发簪又是噗嗤一下插下去。 老妪又惊又怒,叫道:"死丫头,你做什么?你反了天了!你是大娘买来的牲口,你敢捅我!老身宰了你! 她宁愿死在陈实手中,也不想被这丫头羞辱。 对她来说,这院子里的女孩,都是买来的牲口,赚钱的牲口,被牲口杀了,这是何等丢人的事情? 少女一边哭,一边拔起发簪再次扎下去,身上的白衣被血染红。 "贱女人!" 老妪气到极点,正欲奋起余威,第二个女孩跑过来,拔下头顶的发簪,扑到她身上,嗤的一声插了下去。 老妪更怒,叫道:“贱种,老身杀光你们!老身要扒掉你们的衣裳,吊起来泼凉水… 她还未说完,又有一个少女扑过来,拔起发插在她的身上。 其他女孩儿像是受到了鼓舞,纷纷走过来 老妪叫道:“拔掉你们的指甲,夹断你们的手指头…贱人!给我个痛快,求你们了! 女孩们将她压在身下,手起手落,过了良久,老妪终于没了气息。 女孩们哭出声来, 陈实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向走来的胡菲菲道:“菲菲姐,她们这时候才像是人。适才我第一眼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麻木,像是一具具没有魂儿的皮表,任人摆布。现在,她们的魂回来了。 胡菲菲静静地听着他说,看着他的侧颜,突然觉得小书生竟然长得也不坏,而且个头得很快,已经和她一般高了,甚至隐隐比她高一丝丝的样子。 "陈家哥哥也是书生,会不会是狐狸精的金龟婿? 她怦然心动。 可是太熟悉了啊。 而且陈家哥哥钢铁般的人,实心的那种,年纪又小,咱们狐族女孩虽然喜欢书生,但也不能对十二岁的小书生下手吧? 胡菲菲捂住自己羞红的脸,火辣辣的,有点烫手,暗骂自己:“我太离兽了! 这时,狗子的叫声唤醒她,胡菲菲向黑锅看去,只见黑锅坐在一个小女孩身边,那小女孩呆呆的,像是被刚才陈实与大娘的战斗吓傻了,拖着长长的鼻涕,吸溜一下把鼻涕吸回去。 这小丫头竟还活着?! 胡菲菲震惊了,走过去,喃喃道,“这命也太大了! 元婴境的高手以死相搏,爆发的战力极为惊人,余波之下,门户全毁,砖瓦尽碎。大娘的如意轮与陈实的拳头碰撞时,热浪逼人,两人脚下的地面甚至已经熔化,形 成琉璃表面。 而三步外,七步内,地面碎成葡粉,踩在上面便留下深深的脚印! 如此强大的力量冲击,金丹境的好手都会受伤,更别说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陈实也走上前去,胡菲菲悄声道:“陈家哥哥,你太善良了,与大娘交手时竟还分出力量守护她。 她露出崇拜之色,道:“我就知道,你说下辈子投胎是在骗大娘。你的心比你的手软和多了。 陈实觉得今天的胡菲菲有点儿奇怪,但没有放在心上,看着这个毫发无损的小女孩,目光奇异,摇头道:“大娘是元婴境,她的元婴炼到尺许高,面对她我不敢留有丝毫余力。 胡菲菲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陈实认认真真道:“我让她下辈子投胎个好人家,是真心实意的,并无半句假话。我真下死手了。 胡菲菲瞪大眼睛,看着黑锅身边的小女孩,喃喃道:那么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实蹲下身子,捏着小姑娘的鼻子,替她扭鼻涕,在一具尸体上蹭了蹭手,笑道,“小杂种是骂人的话,你别叫小杂种了,今后就叫你因囡吧。 小女孩又有鼻涕顺着鼻孔流下来,疑惑道:“国國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的意思。 陈实直起身,笑道,“起来吧,我带你离开。 黑锅站起来,又着小女孩的腋下,把她抱起放在木车上 她站在车里,还没有站起来的狗子高,疑惑的看着陈实"我不是小杂种?我是国图? 陈实含笑点头,道:“没有人是小杂种,小杂种是骂人的话,你是图图,从前是图图,今后也是因图。 囡國很是严肃点了点头,指着黑锅道:“那么它是不是邪祟? 陈实严肃道:“是狗子。 囡囡争辩道:“是邪祟! "是狗子!" “是邪祟!”…… 陈实争不过她,不跟她争这个, 黑锅眼巴巴的看着陈实,希望他再争一争, 胡菲菲努了努嘴,向陈实道:“这些姑娘呢?咱们若是走了,她们就会被官府抓起来,治她们杀人的罪。就算不治罪,她们也会再度被这里的主子当成娼妓,用来接客。 陈实思索一下,道:“你们狐族明明是妖怪,却跑到我们人类之中求学,成亲。那么狐族介不介意,多几个人族的姐妹在狐族生活? 胡菲菲眼睛一亮,吃吃笑道:“这些女孩儿,比狐狸精还要狐狸精,正好适合我们狐族的修行法门。浴都倒是有个狐族的村落,我可以安排她们暂且在那里住着。不过,适才打斗的动静那么大,很快便会有官府的人寻来咱们怎么出城是个问题 陈实闻言,立刻向外走去,道:“此事交给黑锅。黑锅有问题吗? 黑锅汪了一声。 这句话,胡菲菲听懂了 陈实在木车中翻找出一个木质的房屋,是个小小的庭院只有一尺见方,里面却有亭台楼榭,花园水池,假山廊桥,很是景致。 "姑娘们,你们到这里来。 唤来这些还在哭哭啼啼的女孩儿陈实端着木质庭院,"琵琶少女第一个走过来,陈实笑道:"你摸一摸这个。 琵琶少女对他极为信任,伸手触摸庭院,不料手掌还未触碰到庭院,整个人飞速缩小,竟然落在庭院里! 胡菲菲惊讶万分,凑上前来,陈实连忙把她往后推一推道:“你别靠得太近。 深宅大院中的女孩儿们一个接着一个靠近,纷纷落入庭院中。 胡菲菲啧啧称奇,只见这些女孩儿在那庭院中也是惊讶 万分,正在廊桥上行走,打量四周。她们好像缩小了无数倍,变得比豆丁还要小很多。 "她们是缩小了么?"胡菲菲问道。 陈实摇头:"并未缩小。只是这木质庭院内部空间变大了,但外表并未变大。 胡菲菲饮佩万分,道:“陈家哥哥,你有状元之才!" 她说到这里,心中暗生警觉。狐狸精来到尘世寻找书生不是来动情的,是借情爱来磨砺自身的道心,以求达到更高层次。 万万不可动心啊胡菲菲,尤其是对一个钢铁般的男子动心。她心中暗道。 陈实把木质庭院放回车里,向外走去,黑锅把叆推到耳朵上,跟上他。 胡菲菲连忙跟上前去,只见外面都是人,探头探脑的向 院子里张望,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还有些官差也在快步的向这边奔来,到了跟前,推开众人,叫嚷道:"让开,都让开! 他们也像是没有看到陈实等人一股。 “狗子厉害!”胡菲菲暗暗佩服 陈实向对面的宅院走去,胡菲菲连忙道:”你做什么?一会城里的高手来了,就走不掉了!" 陈实道:“那些银针,一根一千两 胡菲菲取出一个针线盒,笑道:“捡起来了!一根一千两是成本,若是卖的话,得两千两! 陈实欣喜万分. 两人不再去郑王府,而是沿着胭脂巷往外走, 胭脂巷后街杀人了,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很多人往这边走,好在有黑锅开道,人们自动让开道路,不算拥挤。 “孙正! 胡菲菲咬牙切齿,突然揪住一个书生,腿弯里踹了一脚踢倒在地。 那书生还未回过神来,胡菲菲拳打脚踢,打得那书生蜷缩在地上,叫道:"女侠饶命!" 胡菲菲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出了口恶气,这才跟上车又回头对孙正啐了一口。陈实趁乱,也跟着踢了两脚 孙正护住脸,发现没有人再打自己,这才爬起来,心中叫屈:“我招谁惹谁了?"—— 第三章来了!没有食言,补上昨天的更新了!写了一万三千字,猪脑子累废了都。休息,早点睡哈! 第二百零二章 胡村 官差看到这么多尸体,很快上报给郑王府,没多久,郑侯爷郑锐便率领提刑、典史、仵作等人赶到胭脂巷 三宝太监病故之后,继子封候,封地浴都,世世代代,世袭罔替。 郑锐便是这一代的侯爷,极为沉稳的一个人,修为深不可测。 但饶是郑侯爷见多识广,来到凶案现场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两个院子,门对门,一个院子里寻到了三具尸体,皆是女子,死状都极为凄惨。一女是被人打断喉骨血管颈骨而死,一女被人毛笔贯穿大脑,第三个女子脖颈摧折五脏尽碎,后背烂得一干二净。 但诸葛典史说还有二女,一个在井中,被炸得粉碎,另一个只剩下一团血。 郑侯爷和提刑官仔细打量,只找到并中的血迹,至于地上那滩血,则看不出是人,不知诸葛典史是怎么看出来的。 "凶徒用一种很奇怪的法术,:把死者收入狭小无比的空间之中,将其搅碎。 诸葛典史捏着一团血,用力搓了搓,血干之后,查看里面的骨头茬子,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这血浆便是那个死者。" 他们又来到街道上,诸葛典史在查看那些老妪的尸体。 这些老妪皆是在逃走途中,被人所杀,这条街上伏尸两人,二街伏尸三人,三街伏尸两人。 诸葛典史道:"还有一人。此人应该是修行金身类的法门,被凶徒破了金身,炸了。 提刑官忍不住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诸葛典史道:“大人摸一摸这扇门。 提刑官来到门前,伸手摸了摸,门上有些雾状的血渍但比血粘稠,有些腥气。 诸葛典史道:“大人舔一舔,便可尝出此乃血浆混着肉沫所化。 提刑官正欲舔,闻言连忙擦掉手上的血渍,失声道:这东西是人肉混着人血?怎么会碎成这个样子? “大人,金身类的功法,被破了金身后,会散功。 诸葛典史道,"修为越高,散功时发作得越厉害。此人功力极高,把肉身炼得刀枪不入,哪怕用三眼火铳,也伤不到她分毫。就算她吃一碗弹丸,火药在她肚子里爆炸,她也会毫发无伤,但她金身被破,,维系金身的成大力量便会爆发,却又无处发泄,导致身体越来越胀。 他整理一下背后的火铳,蹲下身子,从墙角寻到一滴尚未干涸的血珠,用指头捻了捻,道:“爆炸时,她的血肉已经被压碎,骨骼化作齑粉。倘若大人细细捏一捏这些血珠,便能察觉到骨粉。此人应是胭脂巷的掌柜,大娘. 郑侯爷忍不住道:“诸葛典史,你描绘的这么细致,又知道死者是谁,难道人是你杀的? 诸葛典史摇头道:“我来胭脂巷喝过花酒,见过大娘,我怀疑她身怀绝技,试探过她的身手。她一只手化作金色,因此猜测她炼有金身。 三人来到对面的那栋宅院。 提刑官打量一番,道:“这里伏尸七具。 "十一具。 诸葛典史道,“墙上挂着一具,屋里有两具,屋顶还有一具。" 提刑官面色微红,咳嗽一声,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诸葛典史从地上捡起一根发簪,指头碰一下发簪下的镂空小铜球,如铃铛股发出叮铃铃的脆响,道:“大人,凶器就是这个。 郑侯爷和提刑官打量发簪,各自皱眉:“不是法宝? 他们本以为凶徒是用法宝杀掉这么多人,没想到只是一个寻常的发簪,甚至连符宝、符兵都算不上。 符宝乃桃木、玉符、纸符之类的东西,可以刻绘一种或者多种符箓箓,需要用时便祭起,只能用一次两次,威 力便会耗尽。 符兵则是在刀枪剑戟等兵器上烙印符箓,气血涌注便可以激发威力,运炼伤人。只要符兵不被毁掉,符箓烙印没有被抹除,就可以不断使用, 法宝就比较少见了,类似羊角天灵灯、西王玉玺、地书万魂幡这类宝物,可称法宝。 胭脂巷凶徒,杀人用的不是法宝,也不是符宝符兵,就是最寻常的发簪,让人意外。 用最寻常的物件杀人,凶徒要么对自己的本事极为自信,猖狂,要么就是经常杀人。 诸葛典史查看这些尸体,做出判断,道,“这个凶徒既自信又猖狂,而且经常杀人。尸体上的伤口,往往是一击毙命。这种伤口,我之前见过类似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到了熟悉的车辙印,虽然没有寻到黑狗毛,但是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招魂!. 诸葛典史吩咐仵作,仵作连忙取出招魂符,为这些老妪招魂。 "诸葛大人,招不来魂魄!"仵作道。 诸葛典史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嘀嘀道:"他来浴都了么?上次我因为他的事,辞去了水牛县的典史,好不容易在浴都混个差事,又被他追上了么? 诸葛典史,诸葛典史诸葛剑!" 郑侯爷唤他几声,见他不应,于是叫出他的真名,喝道"你发什么呆?还有什么东西?" 诸葛剑稳住心神,躬身道:“回候爷,凶徒炼就金身之类的法门,虽然不至于金刚不坏,但也不弱于金身。他 的修为还在金丹境,未曾修成元婴。10n00 提刑官打断他,道:“你怎么知道凶徒没有修成元婴? 郑侯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诸葛剑顿时倍感压力,回话道:“大人,大报国寺的金身,不可能完整的传授给大娘这等青楼娼妓,因此她未曾修成真正的金身。以凶徒的实力,倘若修成元婴,那么便无须用破金身的手段来杀大娘,直接以重手法将她震死即可。因此下官猜测他是金丹境的修为。 郑侯爷和提刑官各自皱眉, 金丹境修为,与元婴境的大高手对决,,一个照面破了对方的金身,这手段未免太强横了! "凶徒掳走这些雏妓,去往何处? 提刑官追问道,“他带着这么多雏妓,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离开浴都? 诸葛剑道:“他杀第四个妇人时,将对方收入狭小无比的空间。他可以用这种法术杀人,也可以用这种法术将人藏起来。这里雏妓有二十余人,对他来说只需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就可以把这些雏妓藏起来。 提刑官皱眉,低声道:“破不了案,如何向公子交代? 诸葛剑心中凛然,!躬身道:"公子多半知道凶徒是谁无须大人烦忧。 郑侯爷轻轻点头,道:“此事毕竟是我们官府的过失还需告知公子,向他赔罪。本府会亲自联络公子,说道此事。 他顿了顿,道:“诸葛剑,你也受过公子的好处,若是知道凶徒线索,不可隐瞒, 诸葛剑身子躬得更低:“下官不敢。 这时,几个短褂长直裤挤开人群,进入院子,模样颇为凶恶,见到郑侯爷等人,心中一惊,气焰顿消,躬身道 见过各位大人。 郑侯爷目光扫过那几人,冷笑道:“胭脂巷发生凶案何时轮到鲁班门来插手了? 为首的汉子连忙叩拜,道:“草民司徒温,见过侯爷!见过提刑大人!" 提刑官笑道:“司徒温,起来吧。知道你与大娘相好她死了,你比谁都难过。但这件凶案是我们浴都府的事你不要插手。" 鲁班门主司徒温脸色微变,欠身道:“这件事不仅仅是浴都府的事,同样也是公子的事!鲁班门,一定会插手 “你! 提刑官还待再说,郑侯爷抬手止住他,道:“我先回郑王府,联络公子。你们留下继续侦办此案。 提刑官称是。 郑侯爷离去,待走出胭脂巷,眉头突然皱紧,叹息一声 "孩秀才与公子,两个禁忌碰撞,为何我要夹在中间?" 他只觉头疼欲裂,别人不知凶徒是陈实,他却心知肚明陈实在入城之前曾经飞鸟临城,探索浴都地理,甚至纵飞鸟闯入郑王府,抬手间击落所有飞鸟之人,便是郑侯爷。 对于陈实的底细,他一清二楚, 郑王府对西京的态度,一直是不干涉,不参与,郑家不在十三世家之列,但天下大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陈实是什么人,郑侯爷比谁都清楚 "他若是死在我浴都,浴都百姓,得为他陪葬! 想到这里,他脑袋更大,更疼了, 到了郑王府,郑侯爷正欲联络公子,却见大总管前来道:“侯爷,属下已经联络过公子了。 郑侯爷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张集,你做得很好,不过,你是我郑王府的大总管,不是公子的大总管。 大总管张集躬身道:“效忠侯爷,与效忠公子,并无区别。 郑侯爷有些生气,挥了挥手,没好气道:“滚出去。 "大总管张集退下"遵命。 “回来! 郑侯爷唤住他,目光闪动,道,“公子怎么吩咐你的? 大总管张集道:“公子在灵州(原型,马萨诸塞州)拜访徐家,听闻此事,很是生气。公子说,此事由我们自己做决定,侯爷便不必过问了。侯爷可以联络公子公子走会告知侯爷。 郑侯爷淡漠道:“不用了。你滚出去。 "遵命。"大总管张集躬身离去, 郑侯爷目送他远去,叹了口气,低声道:“这郑王府到底是郑家的,还是公子的.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浴都百万性命,不能不过问。 陈实、胡菲菲坐在车中,国国盯着前面快步小跑的黑锅一直不放,小丫头气鼓鼓的,似乎怀揣着一股闷气,认定了狗子就是邪素,等待狗子现出原形。 胡菲菲拿着罗盘,控制着木车的方向,时不时唤住黑锅为它指路。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远离浴都城百余里,终于来到一个规模不算太大的山村。 这座山村的地理很是奇特,三面环山,三面的山是横公山的一条支脉,而在中间的平地上,却突兀的多出一座山头,孤零零的。 山头前面是个方圆三四十亩的水塘,木车从旁边驶过时水底咕嘟咕嘟的往上冒着气泡。 陈实看到这一幕,心道:“这座山下,必是一座王侯大墓! “此山叫做小青丘,山上多树木,我们胡村就在山上。 胡菲菲向陈实道,“山下是个大墓,不过墓已经空了被人盗挖了。 木车驶入村庄,山脚下有良田,栽种玉米桑稻,鸡鸭成群,村里往往是俊男靓女,衣着光鲜,谈吐风雅。也有些耄素老者,白发爸爸,却精神矍铄。 不过村里往往以女狐为尊,男狐的地位要低一些。 村里居然还有私塾,举人模样的狐狸精,人模人样的,教导一群小狐狸读书识字,修炼法术。 他们往往是人类外表,只有那些小狐狸才是狐狸模样 但也人立起来,两足行走,穿着小巧的衣裳,学人说话 它们还不会化形。 胡村的族老前来相迎,见面便向胡菲菲叩拜,道:“奶奶来了!今天是什么妖风,把奶奶吹到胡村了?" 陈实惊讶的看着她,胡菲菲连忙解释道:“我们狐族分为祖脉和旁支,我是祖脉的,所以辈分高,不是年纪大别叫我奶奶,知道么? 她训斥胡村的族老,道:“把我叫老了! “好的菲奶奶。 族老把他们迎进村,然后村子里的俊男靓女跑出来,齐刷刷跪满地,向胡菲菲磕头,异口同声道:“叩见菲奶奶!j 胡菲菲愁容满面,嘀咕道:“我就不爱来狐族的村子… 狐狸精们看向陈实,族老悄声道:“这位是姑爷爷么? “什么姑爷爷? 胡菲菲喝道,“你见过连胡子都没长的姑爷爷么?这位是陈家哥哥!小亮族长的结拜兄弟,就是老陈家的。知道怎么叫了吧? "陈家爷爷!"狐族们向陈实叩头道, 陈实手足无措。 族老询问道:“菲奶奶,陈老太爷呢? 胡菲菲道:“过世了。 族老欢喜道:"老天长眼!这下,我们族长就不会被带歪了!" 胡菲菲瞪她一眼,把解救女孩们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能安排么?0 包在我们身上!"狐族的修士用力拍着胸脯道, 陈实把那些女孩儿请出来,取出三千两银票,作为这些女孩们的日常用度,道:“诸位多多操心。 他依旧不放心,留在村里,看狐狸精们如何安排这些女孩。 那些狐狸精伐木烧砖,给她们建房子,又派狐狸精去买些锅碗瓢盆被褥等日常用品,还有些狐狸精带着她们去私塾,教她们如何修行, 很快女孩们便与狐狸精们熟悉开来,丝没有觉得她们是另类。 狐狸精们也觉得她们言谈举止,媚态百生,比狐狸精还要狐狸精,不觉生出亲近之意, 陈实见状,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小狐狸快步跑过来,叫道:“陈家爷爷,陈家爷爷!外面有个官爷找你! 陈实微微一怔:"官爷找我?我在浴都,不认得什么官爷。 他走出胡村,只见一个官爷站在村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走了很远的路。 “陈实。 诸葛剑听到脚步声,抬眼看来,笑道,“你又犯案了! 第二百零四章 英雄多磨难,不教负白头 陈实他乡遇故知,不禁欣喜万分,急忙快步迎上前去,笑道:“诸葛大人,黄坡村匆匆一别便是大半年,咱们好久没见面了!这些日子你在何处高就?” 他对诸葛剑的印象颇深。 诸葛剑曾经侦办过陈实的案子,当然陈实是案犯,而且还是第一次犯案,被诸葛剑识破。 后来诸葛剑辞官离开水牛县,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 陈实为此还内疚一段时间,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诸葛剑遇到他,也很是开心,道:“当初我在水牛县,原本就做得不太开心,索性借你的由头辞官离开。之后我休息一段时间,去新乡附近的几个县谋职,很难找,但幸好在新乡县寻到个差事。只是还未赴任,赵家就倒了,县令被拉出去砍头。我的差事便也黄了。” 陈实沉默,好像这事与他有点关系,是爷爷把赵家的巡抚干掉,赵家没了根基,便被朝廷寻个罪名砍了。 那时的新乡县令也是赵家的,顺带一起砍了。 “难道新县令不认这个差事么?”他忍不住问道。 诸葛剑瞥他一眼,道:“新县令也被人砍了。” 陈实再度沉默。 新乡县的新县令名叫耿春,县令夫人喜欢吃鹅,砍县令夫妇的凶犯姓陈,是个刚到文才学院报到的乡下学子。 诸葛剑道:“我心说惹不起我走远点,就去了雷县。我身上还有点盘缠,都是以前攒下的俸禄,便打点雷县县衙的师爷,准备谋个一官半职。以我的本事,定能在雷县出人头地。我觉得我和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样,我是有真本事的,我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崭露头角。陈实,你怎么不问我,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干巴巴道:“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剑叹了口气,没精打采道:“然后雷县的严县令,被人砍了。” 陈实局促不安。 诸葛剑神态有些萎靡,眼神直勾勾的,过了片刻,眼珠子才艰难转动一下,道:“我一定是时运不济,所以屡屡碰壁,可是我身上的钱也花完了,不能没钱过日子吧?我心说,新乡我混不下去,我走总行吧?陈实,快问我然后呢。” 陈实眨眨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拱州,在夏参将手底下做亲卫,虽然不是官,但靠近夏参将,将来他赏识我,一定能提拔我做把总!” 诸葛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随即这份希冀也黯淡了,“夏府老太太的大寿快到了,夏参将让我去浴都买点还魂丹,准备献给老太太做寿礼。我从浴都回来的路上,就看到拱州城被魔域笼罩。” 他像是苍老了几岁,定了定神,道:“等到魔域散去,别说夏参将,拱州夏家都没了,边军也死伤不知多少。幸好我在浴都见过公子,公子对我很赏识,我前来投奔,他便举荐我做了浴都的典史,负责侦破凶案。” 陈实讷讷道:“我不知你的境遇竟然这般曲折,这些是我的错……” 诸葛剑摇头道:“这些怪不得你。我在水牛县做得不开心,但新乡县的县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耿县令是邪祟,我发现了也要动手除掉他。雷县严县令纵容蛟龙为非作歹,淹死不知多少两岸百姓,我若是发现,也要与他火并。至于拱州魔变,是老和尚变成魔,与你何干?” 陈实沉默片刻,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诸葛剑瞥他一眼,道:“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穷困没落时,公子给了我一份差事。我修成金丹,修为难有寸进,公子还赐给我一份风雷禹步神咒,助我修行,让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有望突破金丹,修成元婴。公子对我恩情很大。” 陈实点了点头,道:“你在穷困潦倒时,公子给你很大资助,这是雪中送炭。你是有情有义的人,自然心怀感激。” 诸葛剑道:“我已经大半年没有收入了,好不容易在浴都寻到一份差事,我不想再离开浴都,四处漂泊。” 陈实叹息道:“这半年来你吃了太多苦。” 诸葛剑陷入沉默,过了良久,道:“但我的辞呈,此刻已经放在浴都郑王府,郑侯爷的案台上了。” 陈实惊愕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还是辞了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 诸葛剑微微一笑,悠悠道:“我诸葛剑虽非大人物,但素来心中有一杆秤,称量是非。胭脂巷的案子,你做的不错,做到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你让我挑不出毛病,无法擒拿你归案。我不想对不起公子,也不想擒你归案,所以只好辞去典史一职。” 陈实感动莫名,道:“诸葛兄,是我连累你……” “与你无关。” 诸葛剑笑道,“此乃我原则使然。我这人穷命,注定发不了财。倘若心黑一点,狠一点,说不定早就飞黄腾达了。” 陈实钦佩万分,这种人,已经很少了。 他询问道:“你辞去官职,有何打算?” 诸葛剑笑道:“这就是我来寻你的原因。陈实,你告诉我,你下一个目的地是哪儿?我避开你成不成?你开个金口,说个地方,我躲得远远的!” 他目光诚挚,甚至露出祈求之色,巴不得远离陈实。 陈实略显尴尬,讷讷道:“我准备去西京赶考……” 诸葛剑长舒了口气,笑道:“好!那么我便避开西京!” 陈实讷讷道:“你太高看我了。西京是什么地方?是朝廷。我还能在朝廷为非作歹不成?” 诸葛剑笑道:“这可难说。不过我还要奉劝你一句,你到了西京一定要老老实实,咱们这些地方可不比西京,西京藏龙卧虎,扫大街都有可能是五品官儿!” 他打算告辞离开,陈实突然道:“诸葛兄,公子是什么人?” 诸葛剑微微一怔,不觉露出几分敬仰,道:“公子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他年纪不大,在你我之间,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贵气,一看便是经历过严苛的礼法训练,言行举止,令人如沐春风。他哪怕对待一个乞丐,一个佃农,也会面带笑容,丝毫没有贵人的架子。他目光温润,在你说话的时候就静静地看着你,眼神带着鼓励和肯定,让你尽情发表看法。他还乐善好施,总能发现你身上的特长,会出言指点你,教你如何修行。他明明年纪不大,却见识渊博,给人以无比成熟的感觉,却不令人反感。” 他即便是向陈实谈论起公子,也忍不住肃然起敬:“和公子相处,你觉察不到任何压力。他像友人一样,为你的成就开心,也像真正的友人,会指正你的错误。每个人都很喜欢公子,同时敬仰公子。” 陈实微微皱眉。 这样的一个人,是完美的人。 但一个完美的人,手底下岂会有太平门、胭脂巷这些乌烟瘴气为非作歹的势力? 诸葛剑突然道:“他若非圣人,便是大奸大恶。” 陈实疑惑的看着他。 他刚刚明明还在夸公子的好处,为何如今却说公子可能是大奸大恶? 诸葛剑笑道:“但无论他是哪种人,都是让人喜欢的人,恨不起来的人。” 陈实道:“公子手底下有个太平门,太平门从天姥会买童男童女,让童男童女下阴间盗采还魂莲,因此死了不少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甚至怀疑,干着拐卖、采生折割生意的天姥会,也是公子的产业。” 诸葛剑曾在拱州做事,听过天姥会的恶名,微微皱眉,道:“你没有证据。” 陈实道:“我杀过天姥会的一位香主,他施展了一门金身法,与大娘的金身法类似,同样是出自大轮明王金光咒。不过那位香主,只将金身练到手掌。他主掌天姥会采生堂,你可以去查。” 诸葛剑眼角跳动一下。 大轮明王金光咒是大报国寺的金身之法,没有得到真传,无法炼成,因为其中涉及到咒法。而咒法,需要正确的发音,是佛门密言,靠自己是琢磨不出的! 哪怕只将金身炼到手上,也需要正确的密言,需要真传! 陈实问道:“公子很缺钱么?他的钱已经够多了,十辈子百辈子都花不完,为何还要做此等下三滥的事情赚更多的钱?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诸葛剑回想公子在浴都的产业,的确都是最赚钱的买卖,也有些疑惑,摇头道:“这便非我所能知晓了。” 陈实又问道:“公子姓谁名谁?长相如何?” 诸葛剑迟疑一下,道:“公子对我有恩,我不能出卖他。” 陈实只好不再为难他,道:“公子传授你的功法,叫做风雷禹步神咒?你先别急着走,等我一段时间,我有件东西。” 诸葛剑轻轻点头,但没有进村,而是在村外等候。 这座村庄是一座大墓,里面住着的“人”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看出这些人都不是人,不想接近。 “陈实与这些妖修走的很近,行事也有些邪气。”他心中暗道。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村外,将三眼火铳横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 村外一个小女孩骑着一条穿着红衣裳的黑狗,在树林里撒欢般疯跑,那小女孩咯咯笑个不停,开心得不得了。 “不怕烂裤裆。”诸葛剑心道。 他等了半晌,只见这狗子很是讨好那个小丫头,带着她玩耍。 这时,陈实从村里走出,递来一个手抄的本子,道:“我也见过一门风雷禹步神咒,配合你的枪法和火铳,一定相得益彰。你且看看,是否有缺漏。” 诸葛剑翻看这个本子,只见上面的墨迹尚未完全干,显然是刚刚写的! 他越看越是惊讶,陈实这本风雷禹步神咒,比公子传授给他的要完整很多! 公子传授他风雷禹步神咒时,对他说,这门功法是费家的一位老祖级人物,传授的残卷,并不完整。 公子直言此功残缺,但是诸葛剑却感激万分。 因为以他的出身,就算是残缺功法也可望而不可得! 他因此对公子极为敬重,感其恩德,哪怕知道公子手底下有很多为非作歹的势力,也不愿与公子翻脸。 但是陈实交给他的这本风雷禹步神咒,却囊括了完整的禹步,起步之时,步罡踏斗,足踏风雷,又有道门完整的神咒加持,足以让他修炼到炼神乃至还虚的境界! 虽然陈实给他的这门功法依旧不完整,缺少了对应的法术,以及一些印诀,但功法尚且完整,对他的扶持可谓是无可比拟! 诸葛剑眼眶湿润模糊起来,这份大礼,实在太贵重了! 公子一本残篇,就能买人心,为他卖命! 而陈实这本,比残篇完整了太多太多! 若是性命有价,能买他多少条命? “我无法像公子那般,为阁下雪中送炭。” 陈实笑道,“但我能给你更好的。此乃真王墓的功法,我看过,记了下来,你若是有所成,下次我犯案时……” 诸葛剑断然道:“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笑声落下,诸葛剑告辞,道:“公子的势力,远不止浴都,浴都只是公子经营最深的一个地方。他还有其他势力,遍布各个省份。陈实,你须得当心。你在浴都,需要当心红娘会,鲁班门,鸣凤阁,快活林。但是出了浴都,我只知道三个势力与公子有关,辅正阁,空空门,搬山宗。” 陈实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 诸葛剑道:“郑王府中,修为高深莫测的郑侯爷。郑侯爷对公子不咸不淡,他往往不问事。除了他之外,便是大总管张集实力最强,也是深不可测。我在城里曾听人说,大总管的实力,甚至还在郑侯爷之上,是实际上的浴都第一高手。” 陈实相送,躬身道:“多谢指点。” 诸葛剑也自躬身还礼,道:“我此次离去,会先去一趟拱州,调查天姥会。倘若果真如你所言,天姥会与公子有关……” 他迟疑一下,毅然道:“我来助你,扳倒公子!” ——今天八千字已更,求月票!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已老实,勿抽(求月票!) 陈实目送诸葛剑远去,久久未曾移动脚步 囡囡带着黑锅在草丛里抓蛐蛐,蛐蛐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但小丫头抓到一条粗壮的毒蛇,比她胳膊还粗,捏住蛇的七寸,咯咯笑着追赶惊恐的黑锅。 "她倒是一膀子力气。“陈实心道,移开目光。 那条毒蛇长着菱斑条纹,有三四斤,被她捏得快死了。 "红娘会,鲁班门,鸣风阁,快活林,辅正阁,空空门搬山宗…应该还要再加上一个百炼堂,都是公子的产业。 陈实思索,大娘提及过百炼堂,说公子为了对付陈实 让百炼堂的师傅在银针上镌刻符箓。想来百炼堂也是公子的产业。只是不知道百炼堂是否在浴都。 "上使,你有没有发现,国国好像与正常的小女孩不一样?" 陈实脑海中传来石矶娘娘的声音, 自从陈实警告过她,石矶娘娘便不再自作主张上陈实的身,但偶尔还是跑到陈实脑袋里说话,声音震耳。 陈实目光落在图图身上,小丫头蹲在火边,火应该是狗子劈柴捡柴搭建起来,一口火点燃的 适才那条大毒蛇已经被图图用棍子串起来,小丫头拿着棍子,在篝火上烤蛇。此刻已经烤得泛油,油滴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空气里传来一股肉香味儿。 "正常的孩子,不都是这样么?“陈实不解, 他之前也是这样的,i甚至做的更过分。 石矶娘娘沉默,觉得上使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 "上使,妾身怀疑这个因囡便是那只浴都魔种! 石矶娘娘说出自己的猜测,道,“她眼分阴阳,能见鬼神,而且与这只来自阴间的狗子打成一片,狗子很照顾她。这条狗子本来就不正常 陈实打断她:“黑锅很正常! 石矶娘娘愕然,因图正常,黑锅正常,上使正常,难道自己才是那个不正常的? 不过,她本来就不正常 "我总怀疑,她就是那个魔种。 石矶娘娘在小庙中紧盯着囡囡,嘀咕道,"只要她显露出魔种的形态,我便立刻扑过去,吃了她恢复修为。 陈实并非没有怀疑国囱,黑锅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陈实都敢影响,但居然会怕国因,非但怕,甚至还有点讨好,带着她玩要,给她点篝火,做烧烤。 狗子不至于因为抢走她一串糖葫芦而讨好她。 不过国图与陈实很像,也是眼分阴阳,能见鬼神,也是调皮捣蛋,让他觉得亲切。 因此陈实不愿相信她是魔种, 相信囡图是魔种,也就是相信陈实自己是魔种, 国国在吃烤蛇肉,扯下来一半分给黑锅。 陈实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突然道:“娘娘,倘若国图是魔种,会发生什么事? 他虽然经历过两次魔变,但这两次魔变都是成熟的魔种直接魔变,对于未成熟的魔种是如何魔变的则一无所知 石矶娘娘精神振奋,道:“她会吸引很多邪祟到她的附近,这些邪祟便像她的供养者,会用自身的魔气滋养她也可能会有一些附身在人身上的邪素前来,同机夺舍她,夺取魔种的力量。浴都城中这么多邪素,便有可能是被她吸引来的,可惜被万魂幡阻挡在城外,只能在城外作祟。 她兴奋起来,道:“她是否是魔种,今晚便能看到。肯定会许多邪祟过来,热热闹闹的! 陈实心中微动,看向国图, 小丫头已经吃完了半条蛇,还没吃饱,跪在黑锅面前伸手掰开黑锅的牙壳,似乎想从狗子的牙缝里抠点肉出来。 她果然从狗子的牙缝里找到一条肉丝,塞到里 黑锅很是委屈的看着她,没有反抗。 "浴都积累了很多邪祟,她若是那个魔种,今晚将是一 场盛会。 石矶娘娘继续道,“她如果能活下来,便会发生魔种进化,进入一种类似结茧的状态中,陷入昏睡。以她为中心,会慢慢形成一个奇特之地,涌现各种奇异景象。倘若魔种藏在井中,并中会涌出甜水,长出金莲,香气扑鼻,闻一口让人疾病尽消,飘飘欲仙。若是藏于地下地涌霞光,霞光中显现出绿树红果,或者菩提子,等等异象。" 陈实迟疑一下,道:“无论如何,今晚便可以知晓了。 石矶娘娘很是兴奋,道:"倘若验证了她就是魔种,上使,我一定要吃掉她! 陈实不置可否,但石矶娘娘也不是与他商议,而是告诉他这个结果。 当天晚上,狐族热情款待了他们,晚宴很是丰盛,有小鸡炖蘑菇,辣子鸡,农家小炒鸡,口水鸡,叫花鸡,辣炒鸡杂,酸菜炒鸡心,鸡血炖豆腐,满满当当。 狐族上下都喜欢吃鸡,吃出了花样,用全鸡宴来款待他们,诚意十足。 晚宴之后,天空中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月光皎洁,狐狸精怪们载歌载舞,陈实和胡菲菲坐在一起观看狐狸精的歌舞,它们表演的是一个歌舞剧,无非才子佳人,书生进京赶考遭遇狐狸精的故事。 陈实看了一出戏,它们又表演第二场,这场戏讲的是落难的狐族族长,遭遇一个怪人,一只羊,一个刻碑人,一个养蜂人,而后从此堕落的故事。 狐狸精们表演得惟妙惟肖,演出落难族长的悲凉,怪人的邪恶,养蜂人的乖僻,刻碑人的阴狠,羊的恐怖, 陈实看得出神,心道:“这个落难族长,怎么长着络腮胡子,好像胡叔叔?等一下,这只羊不会是青羊叔吧?还有刻碑人养蜂人,莫非是我爷爷另外两个做邪祟的朋友?那么这个邪恶怪人是 狐狸精们继续表演,演到堕落的族长跟随怪人他们挖坟 盗墓,来到这小青丘盗墓,闹得这里的鬼怪不胜其扰只好搬家,然后狐族就有了一个栖息地的故事。 陈实脸色羞红,无地自容, 这时,石矶娘娘道:“邪祟来了!" 陈实打起精神,一跃而起,抓紧因因的手,将她藏在身后,看向四周,喝道:“四周有邪祟! 适才还在唱戏的狐狸精们一个个叱咤,各自脑后亮光进发,神龛神胎,一并跃出,有的修为强横,祭起妖族金丹,滴溜溜旋转,四下飞舞,照耀得小青丘光明如昼, 这里修为最高的便是小青丘族老,已经是元婴境的修为祭起狐狸元婴,有三寸高,站在神胎的手心上,也是一只狐,不过是黄狐。 小青丘外阴风阵阵,邪气逼人,大地也在隆隆震动,个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胡村四周, 狐族的修士紧张万分,各自备好法术, 而此次来到胡村外的素数量极多,即便是狐族族老此刻也有些慌张,邪气入侵,让很多狐族的金丹黯淡下来法术也有些不太灵便。 邪气逼人,污染越来越强, 狐狸精们虽然也被称作邪祟但胡村的狐修们修炼的都是正法,也如人类修士一般,采天地正气而修炼,只有那些修野狐禅的闲散狐狸,才会修炼邪法,沦为邪祟 它们也能修成金丹,元婴,更有甚者修成元神, 不过小青丘毕竟是个不大的地方,没有修成元神的狐狸精。 此次来到村外的素,,力量极为强大,一只祟可以控制几十只甚至上百只邪。 邪尚可以理解,但祟不可理解 被照耀得无比明亮的狐族村庄地面上,突然多出一只只血脚印,但看不到脚印的主人,一座座房屋像是遭遇了无形的怪物,突然扭曲,坍塌。 有祟入村了。 金丹污染越来越严重,很多人的金丹黯淡无光, 法术污染更厉害,那些狐狸精备好的法术,此刻全然失效,无法动用。 "村外到底来了多少邪祟?“胡菲菲失声道。 她望向村外,月光下,一个个巨大的阴影如小山一般,立在村外,里三重外三重,将小青丘围得水泄不通! 突然,地底冒出无数自色的丝,纤细无比,凌空飞舞, 那时浴都城外,城墙下勒索血祭的素,也来到了小青丘 这只祟极为厉害,即便是修成元婴的鲁班门钱香主,在短短片刻也被它吸食成一具白骨! 它在诸多浴都邪祟之中应该是最顶级的存在,它的白丝越来越多,向上竖起,其他邪祟纷纷避开,白丝舞动有三四丈高,奇异无比。 石矶娘娘兴奋道:"上使,我没有说错吧?国国就是那只魔种!她的气味,将整个浴都的邪祟都吸引来了!这些邪祟,是来投喂图图的,让她快点长大! 陈实凛然,也察觉到邪气在向国国体内涌去: 这时,又有一个白衣男子向小青丘走来,头戴白色高帽发出嘻嘻的笑声。 他走入白丝林,那些白丝竟然飞速枯萎,像是被吸收了一切邪气。 恐怖的白丝对他竟没有任何威胁! 此人便是被邪祟上身的修士! 石矶娘娘飞速道,“邪祟上身,吞噬的人越多,魔气越重,便会越来越强大。这些家伙无法变成魔,但是遇到魔种,便会试图吞噬魔种,将自己变成,这只邪祟是嗅到国国的气味,来吞噬她的! 胡村族老看到那白衣男子,惊恐莫名,嘀喃道:"完了全完了。胡村怎么会遭此大劫? 倘若是普通的邪祟,她还能对付,但来到此地的素,实在太强,她已不是对手。 又有附身于修士的祟,实力更强! 这些邪祟的力量,别说灭掉小青丘,就算冲击一个镇子一座小县城,只怕都可以办到! 这种场面,族老只在传说中见过! "逃!能逃出一个是一个!掩护菲奶奶逃走! 她刚想到这里,突然陈实脑后光芒绽放,一座土黄色小庙浮现,照耀胡村。 石矶娘娘从小庙中飞出,石头脑袋越来越大,长发飞舞出现在小青丘的上空。 “嘻嘻嘻! 石矶娘娘发出奇异的笑声,比那些邪崇还要邪,还要邪恶千倍,万倍! 她本体乃石头成精,修炼魔道,修成魔仙,死后入神道吸收香火之气,不凡之力塑魔躯。 此刻莅临小青丘,现出本体,脑袋比小青丘这座人造山还要庞大,俯瞰下来,恐怖的魔气笼置山村。 胡村中的那些狐族修士的金丹、元婴、神龛、神胎散发出微弱的亮光,只是能勉强照亮石矶娘娘庞大的面孔。 在她的压迫下,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无比的渺小。 哪怕是邪祟,也有这种感觉 她兴奋莫名,突然长长吸一口气,小青丘外里三重外三重的巨大邪物,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身躯扭曲,飞速干瘪下来,体内的邪气魔气,统统被她一口气吸干! 那些强大的祟受惊,急忙向外逃窜,却见血脚印飞速向外跑去,然而血脚印却越来越轻淡,最后脚印中一滴血也不剩下半点,被石矶娘娘完全吸收! 地底的那个可以吞噬元要境修士的祟,努力向地下逃窜试图逃出石矶娘娘的吸食,突然间,它那庞大的内核破土而出,竟被石矶娘娘从地下吸了出来 它像是一个杂乱无章的白色透明线团,线团中间隐隐有个心脏似在形成之中。 正是这个东西变成邪素,吸食修士的气血, 不过此刻,它也变成了石矶娘娘的养分,顷刻间便被吸食一空,白色线团和心脏内核被石矶娘娘一口气完全吸收,半点也没有浪费! 诸多邪祟慌乱异常,奋力向外逃窜,还有那附身的邪祟惶恐莫名,也在向外逃去。 然而,根本逃不出石矶娘娘的这一口气。 它们身在半空,飞速抖动,干瘪下来,变成一张张皮赛轻飘飘的落下。 石矶娘娘将千百只邪祟吸食一空,兴奋莫名,巨大的眼睛咕噜转动,落在陈实身后的图图身上, "上使,让开!"石矶娘娘叫道。 陈实护在图图身前,喝道:“石矶,在我面前,你敢放肆? 石矶娘娘凶性大发,冷笑道:“本言敬重的是娘娘,不 是你!反正娘娘也未复生,管不了我!挡我的路,连你一发吃了! 她毕竟是华夏有名的凶神,用力吸一口气,陈实和国国不由自主飞起,向她口中落去! 就在此时,突然胡村的火变得阴惨惨一片,冒着绿光呼呼的火舌冲天而起,四周的天地江山,也变得愁云惨淡。 小青丘两侧,空间裂开,显露出阴间荒凉寂寂的景象, 但见一个浑身漆黑,手持黑色丧门棍的魔神出现在石矶娘娘左侧,另一个浑身煞白,手持白色丧门棍的魔神出现在右侧。 两尊魔神一左一右,挥起丧门棍,砸在石矶娘娘的脑门上,将这尊魔神的脑袋抽得越来越小! "黑白无常! 石矶娘娘惊恐莫名,咻的一声钻入陈实脑后的小庙中瑟瑟发抖。 陈实压力顿消,抓住国因的手将她抱在怀中,轻飘飘落地。 而那黑白无常各自隐没身形,阴间的壮丽惨淡的景象也自消失无踪—— 月中啦,兄弟们翻翻账号,有没有月票?为大道之上,求月票! 第二百零六章 镇门之宝:枢机 胡村中,众人惊疑不走 刚才那一暮实在惊人,变化实在太快,让他们反应不及一切便都已结束。 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光怪陆离。狐族一向喜欢狐言乱语,但今晚的一连串怪事更离谱,出门跟其他狐狸说起此事,只怕人家只会说他们酒喝癫了 陈实放下国囡,也是惊疑不定,心道:“那两尊魔神叫做黑白无常?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在这时候冒出来,抽打石矶娘娘? 他担心石矶娘娘把因国吃掉,因此将她护在身后,却不曾想石矶娘娘凶性大作,居然连他都想干掉。 黑白无常突然出现,将石矶娘娘打退,这这件事着实诡异 陈实从前也屡屡遇险,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难道是国因的原因?那两尊魔神,其实是来守护国囡的? 他心中微动,蹲下身子,捧起图因的脸蛋,拧到左边拧到右边,把小女孩的脸又挤又揉,反复观看,想要寻找出点不同来。 只是看来看去,[国国就是个寻常的小女孩,与正常人并无不同。 这时,一只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 陈实回头,只见黑锅看着他缓缓地摇头, 陈实错愕万分,黑锅居然阻止他捏国国的脸!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黑锅一向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如今竟会主动阻止他! 连黑锅也这么护着她,因因的确有问题! 就算国国真的是魔种,{也断然不至于让两尊魔神守护她 魔种成长为魔,然后才能化作魔神 两尊魔神守护魔种,没有这种规矩! 黑锅更是屡屡杀入阴间,与阴间鬼神争斗厮杀,自然也不可能保护一个魔种。 "说不定石矶娘娘知道些什么。 陈实心中微动,进入小庙之中,来找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躲在神龛里,她这次吃得很饱,大大的脑袋下 已经长出细小的脖颈和腿脚,只是她的脑袋太大,身子太小,仿佛鸡蛋下面长了只蚂蚁的躯体。 陈实凑到跟前,石矶娘娘打个哆嗦,往神龛里缩了缩身子。 “娘娘,你觉得因因是不是魔种? 陈实询问道,“如今我也有些怀疑她了。她的表现太奇怪了,但是从外表看,又看不出异状。娘娘,娘娘? 石矶娘娘一言不发,缩在神龛的角落里 "奇怪,那一黑一白两尊魔神是怎么回事? 陈实自言自语道,“他们应该是阴间的魔神吧?怎么突然间冒出来,好像一直跟着因图一样。难道阴间也发现了国国是个魔种? 石矶娘娘张口欲言,但想了想还是忍住 陈实道:“魔神为何不把这个魔种抓回去?娘娘,你有没有办法,把因国体内的魔种抓出来,但不伤到国图? 石矶娘娘拨浪鼓般摇头,陈实甚至担心她把脑袋摇掉了 “以你的修为造诣,应该可以吧? 陈实深表怀疑,道,“我觉得,你将魔种剥离出来,因囡还是以前的图图,你也可以吸收魔种,何乐而不为? 石矶娘娘不说话, 陈实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娘娘,你再出来一次,假装你要吃掉图图。咱们试验一下,看看那两尊叫做黑白无常的魔神会不会再度出现。 石矶娘娘看着他的眼神,便像是在看把自己当做大冤种的坏种的眼神, 陈实见她不上当,只好作罢,又询问道:“娘娘,黑白无常是什么魔神?娘娘知道他们的来历? 石矶娘娘还是不说话。 陈实淡淡道:“娘娘,你这次忤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有下次,娘娘还是离开我这小庙,去做邪祟吧。 陈实回到身躯,这时脑海中传来石矶娘娘的声音,再无适才的飞扬跋扈,而是柔声细语道:“上使,适才是妾身太嚣张了,还请上使见谅。妾身适才以为自己能吸收那个魔种,恢复真身,所以得意忘形。妾身不敢了。 陈实哼了一声,表明上使很不开心。 石矶娘娘道:“不过,无论黑白无常是否是保护那丫头的,上使都应该远离那个小丫头。 陈实仔细询问,石矶娘娘道:“倘若妾身恢复真身,倒不惧他们,可以说出黑白无常来历。我如今只是残躯,不敢多言,唯恐得罪他们。他们俩真身尚在。 她顿了顿,道:"他们是地狱里的正神,同样也是来自华夏。他们的名讳不可说,负责擒拿阴间逃犯,守护阎罗。" "擒拿阴间逃犯?" 陈实心中凛然,他身边已经有两个阴差了,也是前来擒拿他这个阴间逃犯的。 "守护阎罗?好像船姑说过,阴间的青天大老爷走丢了. 陈实警了瞥国图,阴间的青天大老爷,不会是这个小丫头吧? 她不是胭脂巷的娼妓死后生出的孩子么? 会是青天大老爷么? "黑白无常,到底是跟着我的,还是跟着她的?“他心中暗道。 胡村的狐狸精们惊魂甫走,连忙收拾打扫胡村。村子内外有很多邪祟留下的皮,各种各样,都被吸收了一切精气。不过皮质很是坚韧,倒可以卖不少钱。 如此忙活到下半夜,正是困乏的时候,突然村庄外传来悉悉娑娑的声音,狐狸精们循声看去,但见草丛冒出一只木偶。 木偶只有巴掌高,五官清晰,关节活动自如,雕琢得很是精巧。 那木偶见到他们,急忙躲入草丛,但这些狐狸精怪灵巧无比,立刻窜入草丛中,围追堵截,将它捉住 这木偶非邪非祟,能走能动,如同活人,眼珠子也能动 它身上还穿着衣裳,很是袖珍,不过刚才狐狸捕捉它把衣裳咬破了, 狐狸们见它背后有扇门,很是惊异,打开看时,只见木 偶的肚子里面居然有五脏六腑,都是木质,由齿轮带动滴溜溜的转动,很是精巧。 陈实正在休息,被他们惊动,走来看时,只见那木偶仰头看着他,突然开口道:“阁下便是陈实?在下鲁班门的门主司徒温,终于寻到阁下。 陈实打量木偶,赞道:“司徒门主,阁下是什么法术? 居然能控制木偶开口说话,着实巧妙。 那木偶傲然道:"此乃偃师术,可以造人。某家造偃师三百六十人,让它们四面八方而去,搜寻阁下的下落终于在此地寻到阁下踪迹。我这一手法术,能否比得上阁下的飞剑化鸟之法? 陈实微微一笑,道:"各有千秋。只是你这法术对我威胁不大。 那木偶沉默片刻,承认道:"你的法术是变化之道,可以控制那么多鸟雀技击杀人,威力奇大,我的确不如,我若是控制偃师与人搏杀,只能控制七个。陈实,你屡 次三番与公子作对,在下已经在浴都关山集设下鸿门宴宴请阁下。今日午时,阁下若是有胆,便来赴宴!" 陈实摇头:“我不去。 那木偶暴怒,喝道:“我宴请你,你不去?0 “不去。 陈实摇头,“你都说鸿门宴了,肯定布置好杀手锏,我为何要去? 木偶气个半死,叫道:"关山集只有我一个人,你来不来?你不是想铲除公子的势力么?我就是公子的势力!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来铲除我,我也要为大娘报仇两全基美! 陈实笑道:“好,我去。 木偶喜道:“什么时候来? 午时我一定到。”陈实道。 木偶怒道:“午时你不来,我就来杀你! 陈实正色道:“你一人等我,此乃杀你良机,我岂会耽误?你放心,午时我一定赶到。 木偶从陈实手心跳下,快步钻入草丛中 陈实拔下一根头发,吹了口气,那根头发化作一只蟋蟀跳入草丛,跟随着木偶而去。 "我睡一会儿。 陈实向胡菲菲道,“已时后再叫我, 胡菲菲称是,陈实回房睡下,待到已时,天色早已大亮狐狸精们也吃罢了早饭,胡菲菲这才把陈实唤醒。 陈实洗漱一番,去吃早饭,然后又整理衣裳,洗了把脸精神百倍,向胡菲菲道:“菲菲姐留在村里,看好囡 囡,我去去就回。 胡菲菲道:“不用我跟着去么?我们狐族也有高手! 陈实笑道:“我又不是去打架的。用不着你们跟着。黑锅,我们走! 他将木车也留在胡村,带着黑锅快步离去 “不是去打架的? 胡菲菲诧异,“那么他是去干啥的?。 关山集在浴都城北,靠近横公山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山峰如同一座山门而得名,关山的意思,便是入山的门户自此而关闭。因此称作关山。 这里是一片已经荒废的集市,原本此地很是繁华,是一处镇子,每逢集市,附近村落里的人都会来这里赶集。 后来此地的干娘死亡,镇子也就衰败了,镇上的人有的 迁走,有的被邪素所杀。此地也就越来越衰败,到处都是年久失修的房屋,没有一个人影。 而在镇中心,司徒温大马金刀的坐在道路中央,等候陈实。 司徒温是个高大的汉子,因为常年在外劳动,皮肤黝黑宽肩膀,大手大脚,手掌也很粗糙。 鲁班门自古以来便是一些建筑工匠的门派,传承房屋木作与机关制造之术,传到司徒温这一代,已经不知是多少代传人了。期间,经历了多次大灾大难,但鲁班门都幸存下来,可以说是极为悠久的门派, 门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术,但传到司徒温这一代,很多都已失传。 尤其是近些年,邪祟渐渐越来越多,百姓也没钱建造房屋,鲁班门的生意也每况愈下, 司徒温抬起手,只见许许多多木偶走来,到阴影中坐着 这是他制造的偃师,数量众多,用来寻人很是不错。 “他娘的,陈实还没来! 司徒温等得焦躁,怒道,“中午不来,我便灭村拔寨将那些狐狸一网打尽!" 一个木偶身上趴着只蟋蟀,蟋蟀从木偶身上跳下来,蹦蹦跳跳,观察四周。 蟋蟀跳到街角的阴影里,突然身形变化,化作一只老鼠从街角穿过,在荒废的镇子里四处游走,查看这里的布局。 只见这些房屋里,埋伏着很多偃师,栩如生,如真人一般。 它们身负各种武器,身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 若是仅靠感应,根本无法察觉到它们。 老鼠穿过一间又一间房屋,偷偷摸摸查看司徒温的布置 司徒温脾气暴躁,等了片刻,便怒骂陈实,如此等到中午,骂了二三十回。 "贱人还不来!不来是吧?不来我便杀到胡村去! 他走到关山集外,又迟疑一下,折返回来,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他在来的路上。我且再等一等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司徒温按捺不住,起身道:“小贼乱我道心!" 他向外走去,又停了下来:“我的布置如此精妙,岂可就此半途而废?我再等他一会儿,就一会儿…. 又等了几刻钟,司徒温焦躁不安,咬牙切齿:“还来不来?不会是迷路了吧?还要等么….且再等等!" 等个锤子!这厮戏要我! 司徒温跳将起来,“陈实,我誓杀汝! 眼见天色将晚,他终于不再等待,站起身来, 整座小镇突然拔地而起,一栋栋房屋随之而咔嚓作响,隆起变形,许多房屋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尊巨大的机关偃师! 这尊机关偃师高约十二三丈,身体由多重房屋组成,里面还有一间间房子 两条腿也是房屋,不过是圆筒状的,一层一层,里面有楼梯,旋转向上。 外面则有门窗,可以透过门窗看到里面 机关偃师的脑袋则是一高四矮的楼宇,亭台楼榭,精巧异常。 有些房子里面有佳人,弹琴画画,起舞弄影,美眸顾盼是面容姣好的美娇娘 这些美娇娘也是偃师,并非真人。 有些房子里面则是身怀利器的刺客,还有些房屋里是雄壮有力的黄巾力士,身上绘着黄巾力士符。 它们也都是偃师。 此乃鲁班门的战争机器,叫做枢机,是鲁班门的镇门法宝。 枢机的中心是一个占地一丈四五的巨型丹炉,丹炉里面烧的是精煤,还有偃师在旁边,不断铲起煤炭,丢入丹炉中。 丹炉被烧得如同一轮小太阳,散发着无穷热力。 而丹炉四周,不断有一枚枚机械金丹飞来,飞入丹炉中接着又呼啸而去,将热力带到枢机的四肢,驱动枢机 向前走去。 待到金丹热力耗尽,又自飞来,投入炉中,如此循环往复。 司徒温跳到顶楼上,看着枢机大步走出关山集:“我这便踏平胡村,将他诛杀! 这时,一人一狗迎面向这边走来。 远远的,只听陈实的声音笑道:“司徒温,咱们说好在此相聚,你竟不守信用!我前来赴约,你却要走!. 一感谢最近的新盟主:神朝赢安,坠寒,书友33021207565837,lordwang1980,四位大佬的打赏支持 月中求月票支持! 第二百零七章 司徒门主(月中求月票) 司徒温气得七窍生烟,自己在这里,从昨晚等到今早从今早等到中午,又等到下午,换来的竟是一句不守信用! 他好不容易在关山集布置下各种杀招,陈实早不来晚不来,等到他收了杀招便跑过来,还要嘲讽他要跑路,实在他奶奶的可气。 "陈实,你明明说午时便来赴约! 司徒温喝骂道,“咱们到底谁不守信用? 陈实停下脚步,仰望枢机上的司徒温,疑惑道:“我跟你说的午时,是明日午时。何时跟你说今日午时了?我还是来早了。若非见你要走,我才不出来。 司徒温暴跳如雷,怒道:“你怎么不说后日午时?怎么不说明年的今日午时? 陈实转身要走,道:"“我明年的今日午时再来 05 "慢着! 司徒温居高临下,伸手大手,面色温和下来,语气也尽量温柔,道,“慢着,你先别走。择日不如撞日,不必等明年了,也不必等午时,就是此时此刻。你也是走了一百多里才来到这里,再跑回去,岂不是白功夫?就在这里,我也不暗算你了,咱们堂堂正正的打一场我打死你,给大娘报仇,公子那里也有个交代。 他正色道:"你放心,你死后之后我会给你修坟,保管给你建个漂漂亮亮的大墓,你死后三代人丁兴旺,后世子孙必中大官!" 陈实道:“我十二岁还没成亲,没有后代。我爷爷就我爹一个儿子,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你杀了我,老陈家就绝后了。 司徒温沉默片刻,想让他回家赶紧生一个,但想到生一个的话,多半要等到明年今日了。 但他又不想等到明年今日 倘若今日便杀了陈实,岂不是让人家断代绝后? 他正在迟疑,陈实道:“你饿不?我饿了。 司徒温也有些饿,道:“我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确实饿了。 陈实询问道:"你为何不吃? 司徒温道:“我听辅正阁的人说,你喜欢出其不意的暗杀对手,我怕我吃饭时,或者仰头喝水时,你突然奔过来把我杀了。你为何也没吃饭? 陈实道:“我一直躲在草丛里,偷偷观察你,倘若你吃饭或者喝水,我便可以奔袭而来杀了你,所以来不及吃饭。 他解释道:"无论生火做饭,还是悄悄咀嚼东西,都会惊动你。 司徒温沉默片刻,道:“所以,适才你就躲在关山集外的草丛中? 陈实点头。 司徒温还是有些不信:"你一直躲在草丛里,等待我露出破绽?你何时来的?躲了多久? 陈实道:“我午时来的,没吃午饭,躲了两个半时辰你若是还能坚持,我会继续等下去,不过我等到明天中午我就不等了,我得去吃饭。 司徒温沉默,提议道:“要不,咱们先吃饭,再决一生死? 陈实笑道:“这个主意好,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喝足,也没力气打架。 司徒温纵身,从枢机上跃下,落在地面上,道:“我倒可以操纵枢机里的偃师烧火做饭,不过我做饭的时候需要运炼心神才能操控他们。我怕你偷袭我。辅正阁的人说,你抓住机会偷袭,往往一招两招就干掉对手。 陈实笑道:“没事,我家狗子会做饭。黑锅,你来烧饭炒菜,我与司徒大哥说会子话。 黑锅人立起来,两只前爪向外一摊,疑惑道:“汪?。 陈实为难道:"我没有带木车来,怕木车会引来你的注意,你是鲁班门主,万一控制木车就不好了。我做饭的家伙事,都放在车里。" 司徒温道:"枢机里倒是有锅碗盘,我经常出去干活给达官贵人修墓地,修宅邸之类的活儿,带着这些家伙事。不过我不带肉食和蔬菜,容易坏,只带了米面。 i 陈实看向后面的横公山,道:“黑锅,你去打猎,弄点吃的,我跟司徒大哥吃点喝点。 黑锅不满的汪了一声,窜出去,跑进山里。 不多时,黑锅扛着一只五六十斤的獐子回来,在山溪边退毛剥皮,洗干净一块大石头,在上面分筋切肉。 黑锅又去寻了些小野葱,小香蒜,冲着陈实叫了两声。陈实道:“司徒大哥吃水芹菜不?黑锅发现了一些野生的水芹菜,味道有点大,有点异香,没吃过的人可能吃不惯,但可以冲掉肉上的膻味。 司徒温笑道:“我常年在外面跑,什么吃不惯?尽管放 陈实道:“黑锅,多放些水芹菜。 黑锅应了一声。 司徒温对陈实依旧有些防备,操控一只偃师帮忙搭建灶台,弄来煤炭,又搬来鼓风机,锅碗盆也都准备齐全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忘记防备陈实偷袭,距离陈实始终有三丈远- 他听公子说过,陈实的攻击距离是两丈,后来大娘死后,公子将这个数据修正到两丈三四,说陈实修为大进,只怕已经炼到金丹九转。 他不放心,所以把这个距离提升到三丈 陈实若是接近三丈这个距离,他便后退。若是陈实再有意无意的接近,他便控制枢机抬动手臂,让陈实感觉到威胁,主动后退。 陈实仰望枢机,目光充满了敬畏 鲁班门的这件法宝太大了,力量无穷,一击便能将自己打成齑粉。 若是战争期间,鲁班门必定昌盛,可如今大战没有,邪祟遍地,鲁班门式微。但就是这样一个小门派,居然还有自己的法宝,令人艳羡。 法宝这东西太耗钱。 别说鲁班门这样的小门派,就连县城,想要炼一面万魂幡这样的法宝,都需要几百年几千年才能炼成 鲁班门能拥有一件法宝,可想而知曾经必定辉煌过 陈实来到枢机跟前,抬手触摸枢机,仰头打量这个庞然大物,询问道:“此物一击有多重? "千万斤的力气,还是有的。 司徒温道,“一拳砸下去,城墙可以打穿,化神期的金身都能打爆!但对付不了元神。曾经可以对付元神,后来被人打坏过,上面的很多阵法布置都失效了。我的先辈学问不到家,失传了,就没有修补好。" 枢机太高大了,动静惊人,一击下来,只怕能开山辟石令人望而生畏! 司徒温打开一扇门,道:“你可以进来参观,但不可接 近我三丈。 陈实依言,走入其中。 司徒温离他远远的,道:“枢机的这些建筑,看似寻常但其实坚实无比,这些木头都是异兽血浸润过的。每年都会有鲁班门的修士,描摹力士符,玄武箓等符箓。还有金丹运转。 他带着陈实穿过一个个房间,来到类似经脉的通道,拦下一颗人头大小的金丹,抛给陈实,道:“此物便是祖辈传下来的人造金丹。 陈实抱住金丹,只见金丹上面刻绘各种奇异的线条,线条组成复杂的符箓图案,到了第二层,还是镂空的金属线条,组成一个球面,构成复杂的符图案, 下面还有一层镂空,也是相同的布局。 陈实凝眸看去,但见第三层下面,还有第四层镂空,第五层镂空! 司徒温见他吃惊的表情,笑道:”这种人造金丹,仿造的是金丹九转,里面共分九层,对应九转。这种人造金丹运转一次带去的热力,比你这金丹九转境界运炼金丹蕴藏的力量还要庞大几十倍!” 陈实感应到人造金丹中蕴藏的恐怖力量,赞道:“真是了不起的创造。 他放开人造金丹,但见金丹飞起,沿着通道呼运行。 司徒温道:“枢机中,这类金丹共计三十六枚,运转不休。倘若全力运行,可以让枢机一个时辰奔行千里!不过,只能奔行一个时辰。 陈实疑惑道:“为何? 司徒温叹了口气,道:“煤炭不够用。跑千里,存的煤就烧完了,得补充。 陈实道:"枢机威力强大,但好像端也大。 司徒温见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距离自己不到两丈,心中一惊,但好在陈实没有出手, 他连忙拉开距离,道:“的确如此。单单买煤,都是笔不小的开销。此次若非对付你,我也不会搬出枢机。 陈实笑道:“三生有幸。 司徒温见他有趣,觉得有些不忍,道:“要不,你先回去娶个媳妇,留个种,你再过来,我杀了你为大娘报仇为公子出气。 陈实摇头道:“我才十二岁,还留不了种。 司徒温面色黯然,继续在前面带路, 陈实道:"司徒大哥,你们鲁班门的钱香主,是我偷偷把他撞到地基里的。他因我而死,你只怕还不知道。 司徒温道:“我知道,我当时听闻城墙地基闹邪祟,正 赶过来,远远就看到你把他撞下去了。 陈实愕然:“你为何没有阻止我? “这厮该死。 司徒温淡淡道,“他竟用自家兄弟打生桩,明明可以用死囚犯来打生桩,他偏偏想省这个钱。再不济,多花点钱,请些靠谱的符师来对付那只邪祟。这厮不想掏钱害自家兄弟性命,你不杀他,我都要给他三刀六洞,死后也要扒皮做成偃师,受人唾骂。 陈实笑道:"司徒大哥是性情中人,难怪会为了大娘这个娼妓来杀我。 司徒温面色涨红,争辩道:"我不是为了大娘来杀你我是为了公子来杀你! 陈实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虽然不知男女情爱,但道理都懂得。大娘虽是娼妓,!虽然贩卖人口,虽然逼良为娼,弄死逼死了很多女孩儿,但司徒大哥就是 喜欢她,就是要为她报仇。大哥真英雄,小弟佩服。 司徒温面色更红,冷笑道:"我是为了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这才在关山集布下阵势!而且,我也是跟你单打独斗,公平一战,没有仗着人多欺负你!我不是为了娼妓来杀你!m 陈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时,狗叫声传来 司徒温连忙道:"是不是黑锅的饭菜烧好了?吃饭,咱们先吃饭!m 陈实笑道:“是黑锅叫我们吃饭。 两人走出枢机,黑锅已经摆好饭菜和碗筷,摘下围裙去清洗身上的油烟味儿。 陈实请司徒温落座,司徒温道:"做饭的还没上桌,咱们岂有先上桌的道理?等一等。 待到黑锅洗好澡,来到桌边,司徒温拉开凳子,请它先坐,这才道:“陈兄弟坐。 两人坐下。 陈实和黑锅早就饿了,吃的很快,但司徒温吃得很慢等到一人一狗吃饱,他还是在慢吞吞的吃着,饭量也很大。 “吃饱了?" 他惊讶道,"你们吃饱了还不走?吃饱了就先走吧,不用等我,我吃得慢。 陈实疑惑道:“不打了? 司徒温哼了一声,夹了些水芹菜放入口中,闷声闷气道“不打了,你回去吧,早点离开浴都。我没有为娼妓杀人的习惯。 陈实问道:"大娘不是你姘头么?我还以为你要为她报 仇。 呸! 司徒温面色涨红,讷讷道,“睡过几次,就是姘头了?那老子姘头可太多了。我原本是为公子争口气,不是为她而来。你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陈实笑道:"你这人有意思。我就不杀你了, 司徒温放下筷子,冷笑道:"你不杀我?你打不过我!我枢机一开,你就算拥有金刚不坏的金身,都给你轰碎我这枢机,一力破万法! 陈实微微一笑,道:“你先催动枢机试试。 司徒温有心让他看看鲁班门的镇门之宝的厉害,当即一跃而起,跃到十二丈高的枢机脑门上,站在亭台之中催动枢机。 顿时枢机四周光晕流转,各种金身、金钟、力士等符箓 如同枢机撑开金伞,护持全身,同时一个个偃师慌忙铲起煤炭投入到丹炉中,三十六枚人造金丹呼啸运转,从丹炉里进进出出! 司徒温挥拳,那高达十二三丈的枢机也跟着挥拳,打出雷音,打出雷暴,震耳欲聋! 哪怕是元婴境修士的法术,还未近身,便会被雷音轰爆 金丹、元婴连祭起的机会都没有,祭起就会被雷暴轰杀 哪怕是元神,遭遇这等打出的雷暴,也会被震伤! 当真是擦点皮,不死也伤! 枢机,宛如一个掌控着无穷力量的大修士,而司徒温所在的亭台就是神龛,司徒温就是神胎! 灵巧,兼具无穷力量,实在是顶级的机关偃师! 就在司徒温催动枢机的同时,突然枢机那一个个房间门户大开,门户化作血岔大口,猩红的长达十几丈的舌头从枢机全身各处的大嘴巴里飞飞出! 顷刻间,枢机化作一个内部是血肉的怪物,宛如一个巨大的邪祟,东倒西歪,不受司徒温控制! 造物宝鉴,鬼宅压胜符 让陈实进入枢机内部,就是引狼入室,他在司徒温不注意的时候,已然将鲁班门的这件镇门之宝,变成了一栋巨大的鬼宅! 第二百零八章 驴子 你这是什么邪法?你对我的枢机,做了什么? 司徒温又惊又怒,催动枢机,试图一脚踩死陈实,不料枢机摇晃扭曲,竟稳不住身形,向一侧摔倒下来! 构成枢机的房子,几乎可以与一个镇子里的房子一样多这等庞然大物倒下来,隆隆作响,枢机被摔得四分五裂,但那些房屋却还完整。 一栋栋房子在地上翻滚,然后长出粗壮的腿脚,竟站了起来,四处乱跑! "我们自由了!"有房子张开血盆大嘴,长舌飞舞,叫道 司徒温所居的那栋亭台没有被陈实印上造物宝鉴的符箓 但是从高空摔下来,还是将他摔得不轻 司徒温爬起来,只见一栋栋房屋东倒西歪的跑得哪儿都是,哪里还有鲁班门镇门之宝的模样?分明是一群中了邪的鬼屋! “还我镇门之宝! 司徒温悲愤欲绝,猛然大叫一声,调动自己的偃师,只见七个衣着靓丽的偃师美人从一栋栋房屋的门窗中飞出向陈实扑去。 他曾经说过,他可以控制三百多个偃师,但控制偃师战斗,便最多只能控制七个。 然而就在这七个偃师美人飞出那几栋房屋的一瞬间,这些房屋竟自张开大口,长舌飞出,将那些偃师美人卷得结结实实,拉回房子里! 司徒温气极,又控制其他房子里的偃师 那些偃师的下场与适才的偃师美人没有两样,刚刚逃出房子便被房子抓了回去。 陈实笑道:“如今是我的镇门之宝了!" 他手掐符诀,一座座房屋飞飞奔而来,"很快组成一尊高约十多丈的枢机。 "姓陈的,你阴我! 司徒温险些气炸胸膛,怒吼着向陈实扑去,叫道,“不用偃师,我亦能杀你! 他来势汹汹,神龛出,神胎现,元婴飞起,结法诀,催功法,但见大地轰然震动,无数土石翻飞,组成一条长达十多丈的土石之龙。 龙首昂扬,龙身矫腾,龙爪锋利厚重,龙角曲折尖锐这条长龙,竟然惟妙惟肖。 陈实站在亭台中,惊讶道:“龙蹻诀? 司徒温扑来,喝道:“你也知道我鲁班门的龙诀?今日便让你死在龙蹻诀下! 他一拳遥遥轰来,长龙矫腾冲击,顷刻间便来到陈实面前,厚重无比的力量向陈实碾压而至! 陈实看出这一击的力量极重,自己硬接,根本接不住哪怕是九转金丹的力场都会被击穿,当即催动枢机,迎上长龙一击! 动用枢机,需要丹炉不断燃烧,同时三十六枚人造金丹也要穿梭运行,司徒温靠的是偃师术,控制着偃师去完成这一切,然而枢机落在陈实手中,那一栋栋宅子自己用舌头卷起煤炭,送入丹炉中,无须他来分心指挥, 司徒温的龙蹻诀攻势沉重无匹,但遇上枢机这等法宝简直是不堪一击。 二者刚刚碰撞,土石之龙便被枢机的拳头打得粉碎! 司徒温踏前一步,双掌自腰间向前推出,而在十多丈外 大地轰然震动,两条的土石长龙翻腾而起,二龙齐扑而至! 陈实同样踏前一步,也是双掌自腰间推出,施展的也是龙蹻诀,枢机的双臂矫腾变化,竟由房屋化作两条长龙迎上司徒温的二龙扑击! 司徒大哥,你的龙蹻诀并非正宗! 司徒温二龙破碎,立刻施展回首双刁,再使出魁星踢斗再进步冲锤,竟打出一套太祖长拳! 但见他四周山石翻飞,轰隆隆作响,不断有山石拔地而起,化作长龙,围绕他飞舞,扑击数十丈外! 陈实同样施展龙跨诀,一也是硬桥硬马,以枢机迎战。 二人相距数十丈,各自法术相同,轰然碰撞,威势惊人 司徒温施展的是鲁班门的功法龙蹻诀,!虽然并不完整 但依旧是一门顶级功法,可以点龙化脉,修炼到大乘境可以山脉点化成龙,扑杀敌手,威力奇大无比。 陈实施展的也是龙蹻诀,不过却是真王墓外石碑上记载的龙蹻诀。 他屡次进入真王墓碑林,查看功法,龙诀就在三光正气诀旁边,倒也被他完整记下 只是这门功法对陈实来说聊胜于无,并不适合他的修行所以他尽管记下,却从未炼过。 若非司徒温当着他的面施展龙跨诀,!陈实甚至不会去修炼这门功法。 但司徒温施展出龙蹻诀,他也顺手炼一炼,没想到与枢机相配合,居然威力暴增! 枢机,应该就是按照龙蹻诀来打造的法宝 司徒温又惊又怒,手脚不停,向陈实疯狂攻去,但却节 节败退。 鲁班门的镇门之宝,在陈实手中灵动百变,竟然比在他手中时还要灵活,一座座房屋组成龙脉,矫腾变化,扑击伤人,招式之精妙,还在他之上! 他非但龙蹻诀比不上陈实,甚至连对枢机的运炼,也比不上陈实!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到底自己是鲁班门主,还是陈实是鲁班门主? "莫非我是冒牌货?"他心中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就在这时,他招法用尽,陈实却还在控制枢机向他攻来 枢机施展的,竟是他这个鲁班门主也从未见过的招法! 司徒温额头冷汗津津,不断后退,避开枢机的攻击。 陈实一边进攻,一边吟诵道:“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韩隔查冥。惟有南龙入中国,胎宗孕祖来奇特, 枢机突然解体,不再是人形偃师,而是如同两道崆峒山脉,扑击而来! 司徒温后退数十丈,努力避开这一击! 陈实脚踏长龙,站在枢机所化的房屋长龙的脑袋上,左脚前行,进步封打,双龙也自封打扑击! 司徒温面色苍白,连翻带滚,努力避开这一击。 陈实吟诵道:“黄河九曲为大肠,川江屈曲为膀胱。分肢擘脉纵横去,气血勾连逢水住! 一分为二的枢机再变,我宛如九曲黄河和川江,左右纵横绞杀司徒温。 司徒温狼狈不堪的躲避但还是被枢机所化的长龙擦中身体,元婴力场被贯穿,闷哼一声翻滚着飞出百十丈! 大率龙行自有真,星峰磊落是龙身。高山须认星峰起平地龙行别有名! 陈实吟诵之声未落枢机已然长驱而来,在空中竟然解体重组,星峰磊落,龙行百变,变化之多,令司徒温看得眼睛发直。 "我是假门主,他才是真的… 他万念俱灰,索性不再抵抗,散去元婴力场,闭上眼睛站在原地等死。 "我定是假的我这些年做了个假门主!我练了这些年的龙蹻诀,还比不上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我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突然,:枢机所化的巨龙顿住,止步在司徒温面前, 司徒温睁开眼睛,只见陈实站在枢机所化的房屋头顶居高临下,含笑看着他。 司徒温心中凄凉万分,道:"我输了,看家法主被你夺了去,看家本领也不如你。你用我鲁班门的手段赢我我心服口服。你杀了我罢你去做兽班门主。 陈实笑道:"我做什么鲁班门主?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何会龙蹻诀? 司徒温闻言,不由得升起好奇之心,道:“你为何会龙蹻诀等一下,我知道了!你定是我鲁班门的祖师转世!你夺舍了陈实,所以才会龙诀! 陈实错愕。 这位司徒门主,脑筋似乎有些跳脱, “我并非你祖师,而是龙蹻诀乃我家传功法。 陈实笑道,"你输在我家传功法上,输得不冤。 司徒温闻言,将信将疑,道:“龙诀乃我鲁班门的祖传功法,虽是残篇,却是一门极为上乘的功法,修炼到 极处,可以点化山脉为龙,替自己战斗,拥有着无边的力量!这功法怎么可能是你家传功法? 他还是怀疑,!陈实是某位祖师转世。 只要陈实点头,他便立刻磕头认祖师 "真王墓外,为何会有鲁班门的传承龙诀? 陈实不觉间联想到真王之死, 真王修炼了水火荡炼诀,再不济也可以修成一个尸解仙但他被人斩断头颅,失去了修炼尸解仙的机会 真王墓外又有这么多功法传承,看样子,真王晚年必然发生了极大的变故,让真王意识到未来可能会发生各个门派的传承大滑坡的事件,所以在他死之前,让各个门派把他们的功法呈上来。 也就是说,真王墓外的碑林,其实真王想为西牛新洲保留一份传承。“陈实心道。 陈实笑道:"龙蹻诀虽是我家传功法,但没说过不能外传。你们鲁班门的龙蹻诀残缺不全,我可以传你完整的龙蹻诀。" 司徒温呆住:“你传我完整的龙诀.: 陈实从枢机上走下来,枢机上的鬼宅符箓消散,一栋栋房屋恢复正常,笑道:“枢机我也不会要你的,如今还给你。你明日去胡村,我留给你一份完整的龙诀。7t 司徒温面色复杂,突然道:“公子待我极好,我不会出卖公子。 陈实笑道:“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司徒温道:“我门下的工匠,修建的一段城墙被魔怪冲击,坍塌了,官府要治我的罪。是公子出面求情,让我免于牢狱之灾。公子对我有恩,知道我们鲁班门的枢机运转不灵,便派来十几个大符师,帮我们修整枢机,让原本不堪用的枢机,再度可用! 陈实道:"此等恩情,你不可能不报答。所以你就投靠了公子,哪怕公子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对公子忠心耿耿。 司徒温迟疑一下,道:“陈实,公子可以改变这个世道他可以改变这个世道的不公,他有雄才伟略,有理想有抱负,有手段,有人脉,他可以改天换地!哪怕他私德有缺,我也会追随他! 他纵身跳上枢机,沉声道:"你的不杀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不参与你和公子的争斗。至于龙诀…我不会去取! 他操控枢机,便要离去, 陈实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司徒门主,你就是一头驴子 司徒温额头青筋乱窜,冷笑道:“随你怎么说! 陈实笑道:“你知道驴子拉磨,脸上为何会蒙着一层黑 布么? 司徒温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倘若让驴子知道,它一直往前走,其实只是在原地打转,它就不干了。所以,一定要蒙着驴子的眼睛。 陈实的嘲笑声传来,“公子给你脸上蒙了一层黑布,名叫恩义,名叫理想。这层黑布让你看不到是非,看不到他作恶多端。你追随他,只是原地打转! “你休想乱我心智!“司徒温大声道,催动枢机大步前行 陈实哈哈笑道:"他还未成事,就作恶多端,他成了事与如今的世道有何区别? 司徒温头也不回,叫道:“我不听你的! 陈实高声道:“他成了事,这世道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他,就是这世道!就是这世道的一部分! 司徒温脸色铁青,继续往前走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来到浴都城外,突然有人唤住他。 "司徒门主,你寻到陈实了? 来人是红娘会的薛姨娘,红娘会的多是女子,从事红娘和媒婆的生意,与司徒温相熟。 "我查到陈实家住在乾阳山黄坡村。 薛姨娘提议道,“既然寻不到他,不如杀到黄坡村,将他村庄里的人都屠了解恨! 司徒温原本一直在天人交战,闻言心神大震 “原来,公子真的就是这世道的一部分。 陈实回到胡村后不久,有个小狐狸来报,道:“陈家爷爷,外面有个汉子,自称司徒温的求见。 陈实向胡菲菲笑道:“我说了吧,我不是去打架的。 胡菲菲好奇,道:“你不是去打架的,如何说服司徒温背叛公子? 陈实笑道:“我说他是头驴子。他应该是想明白了,他果然是只驴子。 他来到村外,司徒温已经在村外等候,见到他,躬身拜下,沉声道:“鲁班门司徒温,拜见陈先生。先生,我不想继续做一头原地打转的驴子。" 陈实面色肃然,道:“司徒门主,你要加入天庭么? 宅猪昨大逃离海南,回苏州了,落地后,台风呼啸而至今年跟台风干上了! 第二百零九章 代号:真王(中秋快乐) “天庭?"司徒温有些不解 “天庭,就是依附在散人名下的一个组织,是个代号。 陈实向他解释散人这个组织的来历,又解释天庭的来历道,"我爷爷与沙婆婆、青羊叔等一众散人,有着特殊爱好,喜欢搜寻各地遗迹,探寻古代遗失的秘密,保护来自华夏的神祇,所以成立天庭。如今我爷爷亡故沙婆婆说我是天庭首脑,但天庭中肯定不能只有我们几个,所以我想拉拢一拨人,让天庭壮大起来。" 司徒温听着有些茫然,天庭这个组织虽说是散人名下的但听这个名字,好像不是正儿八经的组织。 怎么听都有一种要造反的意思, "不过造反也好, 他心道,“只是不知是造朝廷的反,还是造真神的反? "我们是因为兴趣所以聚集在一起。“陈实解释道。 司徒温心道:“兴趣就是推翻这世道。从天庭这个名字来看,多半是连朝廷加真神的反,一起造了。 陈实道:"你如今也加入天庭,便是我们天庭的天工负责工程这一块,以后探索遗迹,为华夏诸神立庙,你不能推辞 司徒温慨然道:“此事我鲁班门手到擒来!我们鲁班门这些年在五十省经营建筑、造墓、工匠、木匠、挖水塘开矿山、凿石开路、修桥铺路,还建学校,开河道,辟运河。立庙只是小事。 陈实心中微动,道:“五十省都有鲁班门? 司徒温点头。 陈实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鲁班门只是一个盘踞在浴都的小门派,但没想到鲁班门居然在西牛新洲五十省都有分布! 这绝非一个小门派! 陈实定了定神,询问道:“鲁班门多少人?“ 司徒温道:“记录在册的匠师,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修士约有万人。但大部分都是神胎境,能修成金丹,便已经可以在各省做香主了。 陈实又被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鲁班门的规模,与太平门差不多,只有百十人没想到规模如此庞大! 鲁班门如此大的规模,司徒温作为门主,却只是元婴境元婴境能掌握这么庞大的一个势力么? 他说出自己的疑问,司徒温道:“我们鲁班门的人,干 的都是苦力活。有很多人活不下去,又有一膀子力气于是就进入门中。我们的规矩是师傅带徒弟,一个师父带四五个徒弟,机灵的,能吃苦的,就留下来。吃不了苦,蠢笨的,就撵走。 "鲁班门的学徒,都是一边学手艺,一边炼法术。大部分鲁班门的弟子,连学都没上过,大字不识几个。逢年过节的时候,祭祀真神,他们偶尔也能得到真神赏赐赐予神胎。但正儿八经求学,是没有的。这类人,在鲁班门中占大多数。 陈实想了想,乡下孩子,没有上过学很普遍,比如黄坡村的玉珠便没有去上学。 村里能上学的,都是有点家底的。 这些孩子长大成年,要么留在家里土里刨食,要么出去务工。 但城里的凶险程度,不比多野少半点,稍有不慎就会被卖到农庄,或者成为万魂幡里的座上宾。 想要讨生活,很难,入城之后加入鲁班门这样的门派反而是个谋生的途径。 司徒温道:“还有少部分人,年轻的时候也读过几年书读到秀才,考不中举人就去做了匠师,学个手艺。也有举人等了几年,朝廷不给官做,也没有俸禄,只好脱掉举人道袍学个手艺混口饭吃。因此我们鲁班门的人修为成就都不是很高。高了也没用,干活用不上。”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高等的功法,都被世阀把持,他们能学到的就只有低层次的功法和法术。 就算有这个资质悟性,也无处可学。 陈实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回来后就立刻默写龙蹻诀,只是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龙诀我还没写好,你先在村里等待片刻。 司徒温称是,难掩激动之色, 陈实回屋,继续撰写《龙蹻诀》,司徒温则在胡村里闲转,只见胡村中秩序井然,狐族上下居然也读书识字 在私塾里研读夫子学问,学习道法。 离兽尚知学问的重要,我人族却无法学习,人尽其用岂不悲哉?"他心中暗道。 司徒温转了片刻,来到陈实的木车前。 他本是个手艺人,看到木车顿时双眼放光,凑到跟前研究,这时木车突然长出手臂,张开血盆大口,威胁他不要靠近。 司徒温瞪大眼睛,心里突突乱跳,心中一个声音叫道:"是这个!我要学这个!我得学这个! 学龙蹻诀,超越不了鲁班门的历代祖师,但学龙蹻诀再加上这个,肯定能超越鲁班门的历代祖师! 陈实写好龙蹻诀,!出门交给他。 还是鼓足勇气道:“先生,我能否学司徒温心中惴惴,这个? 他抬手指向木车, 他在陈实手中吃过亏,鲁班门的镇门之宝枢机,被陈实轻而易举弄得叛变,着实令他羡慕 陈实笑道:“此乃南派符箓,比较小众,学起来并不容易。不过在我这里,符箓不分南北,都是一家的东西,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司徒温又惊又喜,陈实索性把鬼屋类的符传给他。 司徒温原本便有绘制符箓的底子,但是南派符比较邪异,短时间内难以上手, 反倒是完整的龙蹻诀,短短时间他便已经学会,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他原本元婴有尺许高,来到化神的边缘,只是没有后续功法,难以突破。 如今催动完整龙蹻诀,只觉元婴蠢蠢欲动,有化神征兆 以这个速度修行下去,突破到化神境,修成元神,指日可待! "你最好稳固一下基础,不要急于突破到化神境。 陈实嘱咐道,”你原本的龙蹻诀缺漏太多,元婴、金丹肉身很多地方都没有炼到,如今有了完整功法,便在元婴境上多打磨一段时间,待到没有缺漏之后,再行突破。 司徒温称是。 陈实见他在符箓上的缺失太多,道:“我有一友,名叫玉天城,是符箓大家。你短时间难以学会南派符箓,玉天城是红山堂符师会的堂主,我写封信与你,你前往拱州见他,他必会倾囊相授。你打好基础,再学南派符箓便简单很多。 司徒温欣喜道:“红山堂符师会的玉堂主?我也听闻过他的大名,是拱州的好汉!不过符师会是中九流的,我怕他看不起我。 陈实摇头道:"玉天城不是那种人 司徒温道:"先生,我鲁班门以前每年盈余,:都是要交给公子的大总管过目,今后鲁班门脱离公子,盈余交给谁? 陈实心中微动:“公子从你们身上拿钱? 司徒温点头,道:“公子拿的不算多,鲁班门每年有三万多两银子的盈余,公子取一万两,剩下的交由鲁班门自己打理。我们鲁班门比较穷,但胭脂巷的盈余便很多了。单单是浴都的胭脂巷,每年便有二十多万两的盈余至于鸣凤阁、红娘会、快活林,盈余有多有少。 陈实迟疑,天庭只是一个草台班子,没有人管理钱财, 以前爷爷在世时,便穷得叮当响,可见天庭是没有余钱的。 沙婆婆只能靠神婆为业,混口饭吃,胡小亮是狐族族长吃喝不愁,青羊跑到山村里做邪祟,混吃混喝,可见也是没钱的。 可能天庭还有其他人,但肯定没有管钱的, "邵景经营有一套,或许可以让他来管钱。“陈实心道。 不过钱财先不急,反正陈实现在钱财也不多 "鲁班门的盈余,你们先留着,如今还没有到用钱的时候。“陈实道。 司徒温迟疑一下,道:“我来时,红娘会的薛姨娘说已经打听到先生的老家,准备去铲平黄坡村。 陈实扬了扬眉头,似笑非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薛姨娘的手段,还是太慢了。司徒门主,薛姨娘的红娘会,是做什么的? 司徒温道:"红娘会就是给男女说媒牵线的,分为两种一种是红娘,一种是媒婆。 陈实诧异:“红娘与媒婆,不是一样的么? 司徒温摇头道:“不一样。媒婆主打的是说媒,打听到 谁家姑娘到了出阁的年龄,便会与人说亲,介绍男子, 这里头也有规矩,若是姑娘家里给的钱多,便说与正经人家。若是给的钱少,或者没能让媒婆满意,便说与有钱人家做妾,或者在背后说女子不检点,是破鞋之类 "又或者有钱有权人家看中哪个女子,便让媒婆登门提就算姑娘家不愿意,媒婆也总有法子使她愿意。因亲,此,也是个赚钱的买卖。 陈实询问道:“红娘呢? 司徒温笑道:“公子看过西厢记没?西厢记中,红娘是相国府的婢女,小姐崔莺莺的丫鬟,靠着给张生牵针引线,成全了崔莺莺与张生的好事。红娘便是做给男女牵针引线的活儿。 陈实思索道:“这倒是好事。 司徒温摇头笑道:“有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就未必。比如说,我若是看中了薛姨娘,薛姨娘已经嫁人,是有 夫之妇,我想跟薛姨娘快活,就需要找红娘会的红娘为我俩牵针引线。 陈实扬眉:“如何穿针引线? 司徒温道:“红娘会接近薛姨娘,与她成为姐妹,在她面前百般夸赞我,制造各种我与薛姨娘亲近的机会。如此一来二去,我们便滚上了床。正常红娘,没多少钱赚这种才是来大钱的活儿。 陈实瞪大眼睛,失声道:“还可以这样? 司徒温道:"红娘会每年给公子的盈余,多达十万两,红娘会的生意在浴都不是最好的,在西京才是最好的。薛姨娘也不过是红娘会在浴都的香主而已,红娘会的会长,听闻是西京的大人物,与公子走得很近。似我这般人物,只能仰望。 他笑道:"有些大人物的把柄,往往因此落在红娘会的手里。红娘会便可以为公子积累很多人脉。不过,薛娘虽然只是香主,但修炼了七转七变舞天功,相传是公子所传,极为厉害,与我不相伯仲。 陈实轻轻点头,司徒温的实力极为强横,若是正面碰撞他多半不是司徒温的对手。 不过,七转七变舞天功他在真王墓碑林中见到过,名叫神洲七转七变舞天经,不知道是否是同一门功法, 陈实没有特意记忆这门功法,此刻略略回忆一下,只能记下七八成。 司徒温道:"薛姨娘除了联络我之外,还联络了快活林快活林是赌场,也是公子产业。快活林的当家名叫杜神手,修炼的是寂照神变诀,也是公子所传,极为厉害 "寂照神变诀? 陈实心中微动,他倒是在碑林中见到过一门名叫《寂照神变三摩地经》的功法,不知道与公子的寂照神变诀相比,哪个厉害。 司徒温道:“薛姨娘还邀请了鸣风阁的裘掌柜,裘掌柜修炼的是雷霆体用诀,刚猛霸道,甚至比我的法术还要 刚猛许多! 陈实思索,雷霆体用诀,他在碑林中也见到过, 不知道裘掌柜的雷霆体用诀,比他的雷霆体用诀如何, 陈实笑道:“他们打算去黄坡村杀我? 司徒温道:"我用偃师监控他们,他们还在各自总坛未曾动身。 陈实求教道:“红娘会的香坛在何处?还有快活林,鸣凤阁,又是怎么走?还请司徒门主告知道路。 司徒温起身道:“我引领你去。 陈实摇头:"你去拱州红山堂,避避风头。浴都,只怕有大事发生。 他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似笑非笑道:“他们想去黄坡村?夫子说,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他们对夫子的体悟,还远远不够! 司徒温闻言,心中钦佩万分:"不愧是先生,说话一套-套的! 他连忙道:“我让偃师给先生引路! 司徒温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一事,道:"先生,既然是天庭组织,那么我总不能以先生来代称阁下。总得有个响亮的名号,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陈实思索片刻,道:“公子这个名号被人用了,我羞于用这个名号" 司徒温试探道:"要不,先生就用真王做代号吧? "代号:真王?!" 陈实欣喜道,“这个名号响亮!好,就用真王! 司徒温兴奋莫名,觉得更有干劲了:“真王果然有谋反之志!我没有跟错人!不像公子,造反还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 陈实心怀激荡。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比夫子还要老的老子说,知道敌人远在千里之外,也要立刻赶过去将他击毙!更何况,薛姨娘他们就在城里- 中秋节,祝大家阖家团员,幸福快乐!! 第二百一十章 明月,长桥,运河 红娘会的薛姨娘是个风骚的女人 无论任何人,看到薛姨娘的第一眼,都会认为她是个风骚的女人。 包括她自己。 她的气质与胭脂巷的大娘不同,大娘要在客人面前表现出女子的娇媚,仙子的出坐和肉欲。 而薛姨娘则是要在踏入女方或男方家的门槛的那一刻便立刻施展浑身解数,嘴上说着,身体还要运用各种肢体语言,拉近与每一个人的关系,然后才好说媒提亲。 做红娘也是如此。 这是一个技术活儿,而风骚是最简洁最方便的方法 风骚入骨,让女人也不讨厌,男人也很喜欢,随时掌握场面,让每一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听着自己嘴里的话,目光跟着她的手势,或者她扭动的腰肢或者敞开的衣领。 她的小动作很多,令每一个人都觉得,她没有冷落自己 这是历练出来的本事, 陈实犯下胭脂巷的案子,惹得公子很是震怒,薛姨娘是其中最忙碌的。 她擅长联络不同的势力,于是便东奔西走,一面联络快活林的当家的杜神手,又去鸣凤阁见裘掌柜,还往鲁班门跑,打算见一见司徒温,怎料司徒温已经去找陈实寻仇,不在家。 但好在她跑去寻找郑王府的时候,见到了司徒温 她从郑王府出来时,天色已晚,还未来得及吃饭,便立刻赶往胭脂巷。 到了胭脂巷,正是胭脂巷最热闹的时候, 胭脂巷的大娘和诸多老妪虽然死了,但胭脂巷中还有几个修成内丹的好手,她此行的目的,便是联络胭脂巷这几个好手,一起去新多为大娘报仇! 她八面玲珑,把各方势力整合起来,约定明日在浴都城外的香山亭会合,共赴新多乾阳山。 薛姨娘带着这几个胭脂巷的女子,快步向怡秀园方向走去,边走边笑,道:"曼玲,楚楚,丽珍,你们无须为大娘的事情烦忧。有姨娘在,一定会给你们主持公道!我们去新多,以他村里人性命相要挟,陈实一定会现身 她身后,胭脂巷的三个女子衣着华贵,打扮的楚楚动人为首叫曼玲的道:“但凭姨娘做主, 怡秀园是红娘会的香坛,距离胭脂巷颇远,一路上只见 行人渐渐越来越少。 胭脂巷是彻夜狂欢的销金窟,而其他地方的人们却已经早早的睡了,毕竟明天还要起来干活。 打更的梆梆声传来,已是深夜子时。 浴都城中有一条运河穿城而过,中央有一道桥,名叫醒狮桥,因为桥上有大大小小九十九个石狮子而得名。 桥长近二十丈,宽三丈有余,有五个桥拱,常有船从桥洞中穿过,往往是上游来自横公山的矿船和客船, 四人经过醒狮桥,首薛姨娘有些饿得慌,忽然闻到一股面香味儿,循着味道看去,只见桥头昏黄的灯光下,有个面摊正在营业。 面摊上挂着一个灯笼,照不太亮。 摊主是一对老夫妻,男的揉面扯面,女的荡着面汤,冒着腾腾白雾。 旁边是和好的面,用笼布盖着醒面, 摊位上有两个客人,其中一人呼呼的吸着面,应该有些烫,嘶嘶吹气。 另一人戴着斗笠,百无聊赖的等着,一手抓着一根筷子两根筷子蹭来蹭去,嗤嗤作响,应该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面摊旁边还趴着一条狗,乌漆嘛黑,不知是不是摊主家的狗,脑袋转了半圈塞到怀里,懒洋洋的。 午夜过桥的人,往往是去城东花天酒地,玩了半宿便有些饿,会在桥上吃一碗面,暖暖肠胃,才好回家歇息。 如今虽是子时,刚到下半夜,面摊人还不多 再过一个时辰,喝花酒归来的人便会来到这里,生意也会好起来。 薛姨娘忙了一天,也有些饿了,于是走过去,笑道:你们饿不饿?我是饿了。 曼玲笑道:“我也有些饿了。 薛姨娘找个靠近灯光的地方坐下,道:“老丈,四碗面 要快! “好嘞! 摊主应了一声,道,“您前面还有一碗,马上就好!" 薛姨娘不以为意,看向那个斗笠客人,只见那客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筷子,拿着四根筷子,擦擦的蹭来蹭去。 薛姨娘微微一怔,眯了眯眼睛,又看向另一个低头吃面的客人,那客人低头吃面,但脚底下却传来啪嗒啪的声音。 薛姨娘看去,只见那客人吃的面,竟从肚子里漏了出来 这一幕,让她只觉一股凉意顺着尾巴骨往上爬,寒毛都竖了起来。 “闹鬼了? 薛姨娘心中一惊,急忙看向摊主,只见那在和面揉面的摊主五官僵硬,笑容有些扭曲,赫然是一个木偶,涂画上人的五官和表情! 她急忙看向另一个女摊主,也是一个木偶! "鲁班门的偃师术!司徒木匠的偃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姨娘心知不妙,正欲有所动作,突然另一个桌子上的那个客人依旧像是坐在凳子上,但两条大腿发力,足下移动,身形奇快无比,鬼魅般绕过面摊桌子! 那种步态极为奇特,一条腿半蹲,一条腿半跪,在地上行走,走动时像是鸭子走路,但移动极为迅猛,灵动,薛姨娘眼前一晃,那人便围绕她们所在的桌子走了一周 薛姨娘临危不乱,察觉到杀机袭来,立刻翻手挡在面前鼓荡修为! “嗤 她的手心刺痛,一根筷子贯穿她的掌心,险些刺入她的眉心! 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她的身躯向后撞去,薛姨娘依旧保持坐在凳子上的姿态,身体已经撞破醒狮桥的栏杆,向水面斜斜落去! 她离开桥面的一瞬间,双腿伸展,待到双腿完全施展出来,已然落在水面上。 那根筷子带来的巨大力量压迫着她的身躯,沿着运河河面向后滑行,水面哗啦裂开,身侧两道雪白的浪花飞起溅上空中。 她面色微沉,仅凭这根筷子传来的力量,她便知道曼玲楚楚等三人已经死了, 因为这三人的修为只是金丹境,连她这等元婴境圆满的人物,都抵挡不住这根筷子,被刺穿手心,险些被刺穿脑袋,曼玲三人更加挡不住! 她向后滑去的同时,七转七变舞天功已然施展 她的脑后浮现神龛神胎,元婴在神胎掌上作舞,同时周围神力激荡,显现七尊天女,身着九色衣,背生天翅长袖飘带,善舞,舞姿曼妙灵动,不似人间气象,仿佛天上的神女降临。 但即便是飞舞的飘带,也蕴藏看莫大的威力。 飘带飞舞之时,大浪翻涌,水面时而暴涨,时而可见河床! 她不知鲁班门为何在这里暗算他,但既然是动手了,那么就全心全意一战,不问因果! 就在她催动七转七变舞天功的同时,那斗笠客人也自从桥面上呼啸而下,脚踏河面奔袭,速度极快。 斗笠客人催动功法,但见一轮金丹如明月,自河面冉冉升起,将运河两岸照亮。 薛姨娘心头一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金丹明月挂桥头。 七位天女自明月中飞出,凌空而来,长袖飘荡,宛如仙子下凡尘,举手投足间,有再度飞仙之意! 七转七变舞天功! 薛姨娘心神大震,有些慌乱,对面那斗客人施展的竟然也是七转七变舞天功! 这门功法,明明是公子传给她的功法! 她做红娘,帮公子西京的一位朋友,勾搭上一位贵妇人两人合欢,为公子立下大功。 公子很欣赏她,这才传给她这套功法。 七转七变舞天功有着一神分化的功效,修炼到极处,气血激荡外溢,与神念结合,在体外形成七天女的景象组成舞天大阵,善于以弱胜强! 公子传给她这套功法时说,此功虽然不全,但已是世间 少有的玄功,不比十三世家的祖传绝学弱多少 而且,公子尝试着将这门功法补全,尽管不如真正的舞天功,但当世已无舞天功,她得到的就是真传! 现在,薛姨娘突然看到对方施展的舞天功,心神大乱自己的舞天功,对比对方的舞天功显然逊色良多! 自己的气血所化的七位天女,便仿佛从胭脂巷里挑选出的娼妓,对方的七位天女,才是天上下凡坐的仙姝! 眨眼间,两人正面冲撞, 河面上,月光下,仙气飘飘,仙女结阵,九色衣花人眼,飘带穿梭,尽管是杀伐阵势,却尽显美感。 运河却随着舞天功而水涨水落, 水涨时,河面高出河床十多丈,倘若压下来,只怕沿岸两旁的房屋都将摧折,被河水淹没! 水落时,直接露出长达数十丈的河床,露出河底的沉船 以及一些无可奈何的鱼儿在河床上蹦跶, 可想而知,他们的法术威力有多强横! 但这次交锋,来得快去得也快! 薛姨娘察觉到对方尽管修为已经极强,招法也远比自己精妙,但法力远不如自己,正欲凭借法力优势,祭起元婴将对方斩杀,突然但见对面七位天女合而为一,凌虚一指,直刺自己眉心! 她催动元婴,迎上这一击。 天女被她的元婴撞得四分五裂,薛姨娘心中一喜:“就算你功法比我精妙,但修为不如我又能如何? 然而天女散去的一瞬间,她的元婴迎上的便是斗笠客人的手掌。 斗笠客人右手中指无名指掐拇指的第一指节,小指食指竖起,这种姿态,宛如北极大帝临世间,掐诀引动世间的一切阳雷,将阳雷藏于掌中! 薛姨娘的元婴高约一尺,硬是撞在对方的五雷法上! 这一印,天、地、水、龙、社令五雷爆发,五种阳雷的雷声连成一串,轰隆炸响! 薛姨娘元婴身上衣裳尽毁,身子被打穿,毁掉近半,忍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气息委顿。 斗笠客人一指刺来,河面飞出一道水剑,伴随着指力的一声贯穿薛姨娘的额头! 水剑飞出百余丈,突然散去。 河面上,隆起十多丈的河水失控,便要淹没两岸的房屋那斗笠客人手结剑指,连连点出,虚空画符,一张张定水符进发出金灿灿的光芒,挂于河面上,顿时河水落下,河面如镜,平滑无比。 运河的上游下游,水面无比平静,波澜不起,水中的游鱼被抛起落下,此刻突然水势变得无比平静,它们反倒有些不太习惯,不免惊疑不定, 水面上唯一的动静,便是薛姨娘倒下的尸体。 但她的尸体落入河中,也没有掀起半点水花,在定水符的作用下,她的尸体慢慢沉入河中,最终消失不见。 此时,斗笠客人已经迈步来到醒狮桥上,面摊主人已经捞好面,女主人刚刚端到桌上。 客人坐下,从筷笼里取出一双筷子,趁热吃面,呼呼噜,很是香甜。 另一个偃师客人则在拖动曼玲等三女的尸体,往桥下丢然后拎着水桶去打水,清洗桥面的血痕, 另一碗面也好了,那偃师摊主端起碗,放在阴影里的狗子面前。 "不要放在那里,你放在地上,黑锅不吃。 客人摘下斗笠,露出陈实的面容,道,“司徒门主,你把碗放在桌子上。还有,多放肉,黑锅喜欢吃肉,面倒是吃的不多。" 偃师摊主惊讶道:“这狗子事多。 阴影里的狗子瞥他一眼,偃师不受它影响,毕竟真身不在这里,想影响他的真身思维很难。 但偃师还是依照客人的话,端起碗放在桌子上,又多加了几两牛肉,有些心疼道:“这几两牛肉,店家能卖一百碗拉面!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给钱。 陈实道,“快点吃,吃饱了好去快活林! 他们很快吃饱,起身下桥 更多的偃师走来,将桥面清洗干净,不留下蛛丝马迹 陈实吃饱了,只觉身体热腾腾的,跟着偃师来到城北的快活林,这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许多秀士站在快活林中,三五步便有一个,脑后有神意照明,让四周明亮如昼。 这些秀士,衣着楚楚,是城里的秀才,快活林杜神手请来的打手。 牌九、骰子、麻将、叶子牌,这些赌戏最为热闹, 每一个赌桌皆有一个庄家,有的长着六条胳膊,赤着膀子,手持不同的骰盅,哗啦啦晃动,四周赌徒高声叫嚷气氛很是狂热。 陈实定睛看去,只见那庄家虽然外表是人形,但灵魂却是长着绿色蚂蚱头,头顶有长长的触须,比正常人高出两三头,眼珠子是蚂蚱复眼,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人类衣裳,六条手臂也都是蚂蚱手,翻飞不已,灵巧至极 他心头一突:“谁说杜神手一定是人?或许杜神手,可能不是呢?他的寂照神变诀,会是什么样子? 一中秋节快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小心了一辈子 赌坊中很多庄家都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人,但魂魄却是千奇百怪。 陈实看到下一个赌桌的庄家便是鸡首人身,身着绿松石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红黄相间的牡丹花。那鸡首人身的庄家脑后,是公鸡长长的翎羽,从背后垂下,几乎拖地。 他走向另一个赌桌,这个赌桌的庄家形如天蛾,灰色多毛的触角,呈扇状长在小巧毛茸茸的脑袋上,身上穿着灰黑色的道袍,金色的衣襟,用红线绣着五毒的图案。 它的身后长着两对白色翅膀,似人而非人。 "鸡妖会不会失控,被本能操控,吃掉天蛾妖?"陈实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还有一个赌桌上的庄家蛇首人身,穿着大花袍子,很是喜庆。 赌坊中的庄家,多是如此。 围绕在赌桌上的赌徒,却仿佛看不到这些庄家的异象纷纷下注,气氛很是热烈。 而在快活林中穿梭来去的,除了赌徒,还有些衣着清凉的女孩,穿的很是暴露,仿佛买不起衣裳一般,仅仅丝纱遮住羞处,有时候也参与下注,活跃气氛,有时候便看着别人下注,帮忙大喊大叫,似能提升赌徒的运气。 每当赌徒们获胜,有的便丢给她们一些碎银子,也有的赌徒欲火难耐,便带着女子去了快活林的小房间。 出来时,那些女孩手中便有了钱,继续下注,比赌徒们还要狂热 还有些赌输了的,被带走砍指头,砍手,陈实看到很多赌徒下注时,手上少几根指头,有的干脆手腕光秃秃的 快活林的昏暗处,还有卖媳妇的,把媳妇儿往守卫身上一推,拿着银子欢天喜地的进了赌坊,叫道:“娘子等我赌赢了再回来赎你! 快活林中还有专门的小房间,类似当铺,倘若赌输了身上没有钱财,便可以抵押房产、土地、首饰、珠宝等物,再不济也可以牵看儿子女儿前来,当铺都会收下 这些东西,总有法子变卖 夜晚,这里将欲望放大到极致,每一个人都仿佛欲望的奴隶,被欲望操控,奴役。 陈实在人群中穿梭,耳朵里藏着一个小的木偶偃师只有蚂蚁大小,但五脏俱全,与陈实说话,道:“真王你注意到那边的紫衣人没有? 陈实目光扫去,果然看到墙角里有个紫衣人。 "每一个大厅里皆有这样一个紫衣人,被称作气运师。 木偶偃师便是司徒温,他已经赶赴拱州,但借木偶偃师 施法,哪怕相隔数百里,依旧可以与陈实联络。 鲁班门的法术极为特殊,司徒温可以同时控制三百六十只木偶偃师,拥有三百六十个视野而不错乱,因此他是浴都第一个寻到陈实的人。 "气运师是削赌徒气运的。有些赌徒运气特别好,紫无灌顶,就要削一削,免得赚走赌坊太多钱。有些赌徒带着鬼神进入赌坊,希望赢钱,也要气运师出手,悄然无息的将他身上的鬼神驱逐或者消灭。" 司徒温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如数家珍,道,“还有的赌徒三五成群,希望借彼此气运众志成城,相互作弊,赢大把的钱,也会被气运师削得七零八落。 陈实闻言,道:“赌坊的高手众多,布局也周全,赌徒怎么可能赢? 司徒温借木偶偃师之口道:“博傻博傻,就是博傻子。世上人这么多,总会有人相信赌博能够改运杜神手来了!" 陈实正欲转头,司徒温声音有些紧张:“别东张西望现在,整个浴都城的人都在找你,你露面就会被围攻!你转到左边的赌桌,装作下注,往右侧看,便可以看到杜神手和他身边的八大金刚!那八大金刚都是元婴境的好手!" 陈实依言来到左边赌桌,取出几两碎银子准备下注,目光向右侧看去,果然看到一辆车辇停在快活林的大厅外是两头白犀牛拉车,车辇富丽堂皇 八个劲装黑衣男子守在车辇的四周,其中一人上前掀开车帘,走下来一位贵气逼人的男子 那男子四五十岁,身上衣裳金光灿灿,竟是以金丝为线编织成衣! "这金缕衣是一件宝衣,不单单贵重,同样也拥有极强的防御力,是一件符兵,每一根金丝上都烙印着许多细小无比的符箓。 司徒温悄声道,“他这件衣裳,可以挡住化神境强者的一击!杜神手自身也极为厉害,修为实力不弱于我,但 他同样极为小心,最是胆小怕死。他的修为虽高,但还是让八大金刚守护自己,防备被人偷袭暗杀。八大金刚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陈实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目光,那八个劲装黑衣男子长得一模一样,个头一般高,比普通人高出一头有余,身躯强壮,孔武有力,肌肉线条匀称,没有一丝獒肉。 一脸络腮胡,身上穿着黑色无袖坎肩,长他们国字脸,裤也是黑色,裤腿底部窄口,只到脚踝处, 其中二人在杜神手进门前,立刻守在门户两旁,另外两人飞速来到门户内侧,也是守在两旁。 这四人各自祭起元婴,力场悄然无息铺开 门外二人目光扫向外面,门内二人的目光则向赌坊内看杀 另外四人则将杜神手围在中间,迈步向赌坊内走来 这八人背后,也各有魂魄异象,陈实死而复生,拥有看 破灵体的能力,看到的却是八只通红的大蚰蜒,长腿长脚,趴在他们的身上。 蚰蜒的脑袋盖在他们的脑袋上,身子沿着他们的身子向后铺下,不过蚰蜒太大,还有一半身体拖地 随着八大金刚走动,这些蚰蜒魂魄拖在地上的一对对腿脚也在迈开脚步,跟着他们走动。 但八大金刚身上的蚰蜓腿脚,却死死抱住他们的躯干没有动过。 眼睛余光一直关注着杜神手陈实随手下注,不管输赢,的身影。 杜神手也有着与其他庄家一样的异象,不过他的魂魄却是白白胖胖的大虫子,背上长着粗壮的黑毛,一根根很是锋利尖锐,有些像是毛毛虫,但是大了无数倍。 它的脑袋绿油油的,中间有一条缝,眼睛极大,占据脑袋的大半部分,眼睛里是格栅状的复眼,数以百计的眼睛折射出周遭的一切动静。 眼睛下便是鳌齿,比人头还大,长满锯齿。 它的肢体一节一节的,一节肢体的前端一侧是两个胖乎乎的小短手,另一侧也是两个胖乎乎的小短手, 类似的节肢,大概有三十多块。 它趴在杜神手的背后,身着金缕衣,那些胖乎乎的小短手从一个个袖筒中伸出,显得很是可笑。 "不要一直看他! 陈实耳朵里的木偶偃师急忙提醒道,“杜神手的目光极为敏锐,任何纤毫动静,皆难以瞒过他的眼睛! 陈实悄声道:“我直接过去,把杜神手杀了不就可以了 司徒温气急败坏道:"你把他杀了?你怎么把他杀了?这里这么多人,他身边又有四大金刚在,你怎么杀人?这栋大厅里所有人,都会被你的金丹力场震死震碎碎.……你赢钱了,赶紧收钱,不要像个雏儿。 陈实连忙收钱,瞥见杜神手向这边走过来,心里怦怦乱跳,悄声道:"他离我越来越近了,快要进我两丈的距离了!我觉得,我一招就能杀死他! 司徒温气道:“你放、放…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天庭的天工,而陈实才是真王屁字便没有出口,道:“真王,你别做傻事!你还是金丹境修为,不可能一招突破四大金刚的守护,还能杀掉杜神手!再等等!" 陈实把刚才赢的银子又随手押了出去,杜神手向这边走来,每一个赌桌前都会停留片刻,查看赌桌上的盈利情况。 他还会与庄家低声说几句话,或者拍一拍庄家的肩膀又或者见庄家输钱,便让招手唤来一个新的庄家。 他距离陈实这桌,只隔了一个赌桌! 他已经进入两丈四的距离 这个距离,陈实大腿发力,瞬息可至 陈实手有点抖,低头看着赌桌上的银子,耳朵里司徒温道:“真王,你的手在发抖,你冷静一点…你又赢了快收钱!" 庄家用一根木尺,把桌面上的银子拨到陈实面前,连胜两局。陈实面前散碎银子已经堆了一小堆,看着有百十两。 他的赌桌是赌数字,赌桌上刻着从三到十八,共十六个数字,押中数字,便是一赔六的赔率, 陈实两次都押在数字九上,两次开的骰子都是”二二五九点,于是三两银子变成一百零八两。 陈实一直关注着杜神手的一举一动,随手便将这堆银子推出去,依旧押在九上。 赌桌上其他人一片哗然,倘若这次骰子开出来还是九便是六百多两,在快活林中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摇骰子的庄家也顿感压力,看向角落里的紫衣气运师盼着对方赶紧过来,削这小子气运。 那气运师也察觉到这里的异状,起身走来,观察陈实气好 杜神手也被惊动,向这边看来,赌桌已经被赌徒围得水泄不通,陈实被堵在中间,他一时间也无法看到陈实面3. "开!开!开!"赌徒们比陈实还要激动,盯着骰盅叫道 庄家是个鸡首人身的妖物,此刻也顿感压力,手掌有些颤抖,还是掀开骰盅。 一、三、五。 还是九。 庄家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将陈实的银子兑换成六张百两的银票,剩下的四十八两银子则兑成四个十两的银锭 和八两的碎银子 陈实捏起几两散碎银子,学着赌坊里的大人,把银子塞到身边的衣着暴露的女孩胸口里,然后把剩下的银票和银子都压在九字上。 场中一片哗然,许许多多赌徒纷纷往这个赌桌挤去,热闹得很。 杜神手微微皱眉,一般赌坊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赌坊要倒大毒的时候,应是出现了一个运气绝佳的赌徒。 不过,就算运气再好,也有用尽的时候 他丝毫不慌,走向陈实这一桌。 陈实瞪大眼睛,一丈了! 杜神手接近他,只有一丈距离了! "开!开!开!"赌徒们狂热至极。 陈实握紧拳头,眼睛瞪得滚圆,近了,太近了! 杜神手已经进入一丈之内了! 他的耳朵里,司徒温控制的小小木偶偃师也激动万分压制住兴奋道:"人太多了,不适合动手!真王,赢了这一局不要跟杜神手碰面,拿着钱直接走!" "开!开!开!“赌徒们还在叫嚷。 鸡首人身的庄家握住觳盅,咬紧牙关,猛然掀开盅! 他向盅内看了一眼,身躯猛地一抖,尖声叫道:“二四四!十!是十!不是九! "唉一 人群轰然而散,纷纷离开这个赌桌,向其他赌桌走去。适才这赌桌围了百十人,此刻向外走,不免冲撞杜神手 四大金刚立刻将人群推开,免得有人靠近杜神手,但赌 徒实在太多,都是客人,他们也不敢放肆。 还有不少人围在这个赌桌前,打算借陈实的运势说不定能赢一把,而陈实身边,那个胸口被塞了几两银子的女子从胸口掏出银子,一把押在赌桌上,兴奋得瞳孔放大叫道:"押九!" 陈实跟着人群向外走,耳中传来司徒温的声音:“赶紧离开,我们还有机会! 陈实跟着挪动的人群来到其中一个金刚的身边,那金刚伸出双手阻拦人群,突然陈实从他腋下钻过去,跨步转身,左手握拳,转身的一瞬,拳头砸中杜神手的后脑! 后脑玉枕穴,乃神龛出窍之处,倘若封住此处,便可以封住神龛,神胎,让修士的神龛无法出窍 陈实鞭拳砸中杜神手后脑,从另一个金刚的腋下钻出去向赌坊外走去。 他经过门口时,守护门口的那四个金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先是惊讶,后是错愕,显然认出了陈实的身份。 陈实看到他们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个走出赌坊。 司徒温声音传来:”对,快点离开!我知道杜神手有一个姘头,他跟姘头睡觉的时候,八大金刚肯定不会呆在旁边。你先躲在床底. 陈实摇头道:“天工,杜神手已经死了。 "死了? 司徒温呆住,“何时死的? “就在刚刚。 陈实几步间走出快活林,消失在黑暗中。 其中两个金刚追上前去,祭起元婴,目射神光,光芒如柱,四下搜寻,另外两个金刚则向赌坊内的杜神手冲去 杜神手站在原地,面带笑容,正自抬起手,摸向自己的 后脑。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在自己的后脑上, 他摸在后脑上,摸到的是软乎乎的头骨, 他心头一惊:“我小心了一辈子,还是中招了… 他的后脑勺虽然依日保持原貌,但后脑勺所有骨头,全部被砸得粉碎,脑浆连带着神意神胎,统统被陈实转身鞭拳砸成齑粉! 杜神手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尸体向前倒下, 宅猪对古代的赌场不了解,赌数字的规则不知道对不对,如有错漏,大家见谅。 第二百一十二章 鸣凤阁,硬仗! “杜神手什么时候死的?” 陈实已经远离快活林,直奔鸣凤阁,司徒温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没有看到陈实出手,没有感应到陈实施展法术,他控制木偶偃师躲在陈实的耳洞里,只知道陈实快速转了一圈,然后走出赌坊和快活林。 杀一个元婴境的高手,肯定不会无声无息,尤其是这个元婴境高手身边还有其他八个元婴境高手! 杜神手的寂照神变诀根本没有施展,元婴也没有祭起,他的金缕衣也没有来得及动用,八大金刚也没有出手,难道他就这么死了? 司徒温甚至一度怀疑陈实吹牛。 “杜神手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忍不住问道。 “他的金缕衣,没有护住脑袋。” 陈实唤上黑锅,解释道,“金缕衣的作用相当于铠甲,谁穿铠甲不戴头盔?穿着金缕衣,不护住脑袋,还不如不穿。我就在他后脑打了一拳。” 司徒温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然而等了片刻,陈实还是没有说话。 “打了一拳,之后呢?”他追问道。 陈实道:“之后就死了。” 司徒温险些抓狂,结结巴巴道:“怎么就死了?他的元婴呢?他的寂照神变诀呢?还有八大金刚呢?八大金刚还有合击之技,还没有施展出来,怎么就死了?” 陈实有些纳闷,道:“我是去杀人的,杀人就是越简单越好,打死他就行。我又不是故意增加难度的,为何见识寂照神变诀和八大金刚合击技?让他们无暇施展,一击必杀,岂不是更加有效?” 司徒温沉默片刻,道:“他的金缕衣……” “他没戴头盔。”陈实道。 司徒温气得结结巴巴道:“谁进赌坊还戴着头盔?” 尤其是这赌坊还是人家的产业。 进自家的产业,到处都是自己的护卫,身边又有八大高手保护,还要戴着头盔么? 陈实不解道:“他不戴头盔,为何还穿金缕衣?不是多此一举?” 司徒温沉默了良久,方才道:“你若是杀我,会用几招?” 陈实想了想,道:“两招。” 司徒温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能否说一说是哪两招?” 陈实道:“我若是杀你,会先将银针化作蚱蜢,依附在你的偃师上,跟随你来到关山集。然后这些小蚱蜢便会爬附在枢机上,来到凉亭的位置。待到你站在凉亭中,我会出现在关山集对面的街头,吸引你的注意力。” 司徒温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我的视线被你吸引过去,我的所有力量都用来催动枢机,这时候那些蚂蚱变回银针,瞬间将我贯穿。对不对?” “是这样。”陈实道。 司徒温不寒而栗,过了片刻,道:“这是一招。” 陈实解释道:“我亲自现身,吸引你注意力,这是一招,飞剑杀人是另一招。两招。” 司徒温再度沉默。 “那么,你为何没有用这种手段杀我?”他忍不住问道。 陈实笑道:“我觉得你的偃师很有趣。偃师有趣,那么你这人一定也很有趣。我爷爷教导我,要与人为善,不能总是打打杀杀,要多交有趣的朋友。所以我就决定去关山集看一看,你是不是个有趣的人。” 他是个很听爷爷的话的孩子。 司徒温沉默良久,道:“替我谢谢你爷爷。” 若非老爷子这句话,此刻他只怕尸体都凉透了。 “不用客气。”陈实道。 两人来到鸣凤阁,鸣凤阁是戏楼,以唱戏为主。浴都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戏台班子,裘掌柜便是所有戏台班子的班主。 裘掌柜居住在鸣凤阁的牡丹楼中,如今已是下半夜,天色还未亮,月光皎洁。 陈实带着黑锅翻墙而入,进入鸣凤阁。鸣凤阁中已经有房间亮灯了,有老生起得早,已经在房里开嗓,练习笑声。 “哇呀呀呀呀呀——” 陈实顺着廊道向牡丹楼走去,院子里有女子扬起水袖,在皑皑的雾气中作舞,应该是早起的旦角在练舞,身姿婀娜,楚楚动人。 陈实从水汽中穿过,听到远处又有老生在清嗓子。 “白马坡,延津口!” “斩过颜良,诛文丑!” “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 “他三弟翼德性情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 …… 陈实经过一片园林中的小湖泊,来到湖泊对岸的牡丹楼,牡丹楼是个戏台,耳畔传来了司徒温的声音:“我与裘掌柜见过几次面,他有时是个男的,有时女子,有时是清瘦老者,不苟言笑,有时是个妙龄少女,很少以真正面目相见,话语也少。我对此人所知不多,听闻他曾经也是个唱戏的,后来发家做了班主。又遇到贵人扶持,据说便是公子,传授他雷霆体用,裘掌柜实力越来越高。” 陈实耳听得对岸传来了那个苍老的声音:“……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冠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陈实手掌轻轻一震,震断牡丹楼的门插,踏入牡丹楼中,转身关上门。 楼上传来鼾声。 司徒温悄声道:“裘掌柜的实力我不曾见过,不过大家应该都差不多。但听闻他的雷霆体用诀是一门极为刚猛霸道的绝学。” “……你杀刘备不要紧,他弟兄闻知是怎肯罢休?” 陈实四下打量,微微一怔。只见这牡丹楼中挂着一张张唱戏的花脸面具,四面墙上挂的到处都是,老生、小生、武生、花旦、青衣、娃娃生、刀马旦、正净、武净等等角色,各种花脸,栩栩如生。 陈实飞速浏览一遍,寻到楼梯,悄然无息上楼。 “我扭转回身奏太后~” 陈实听到歌声越来越近,心中一惊,那歌声唱到回身二字时,已经来到牡丹楼中! 歌声就是从楼下传来! 而且好像就是从墙上传来! 楼下空无一人,墙上只有一张张花脸面具! 难道此刻,是花脸面具在唱戏? 陈实心头一突,极速冲到楼上,牡丹楼的第二层有卧房,白色的纱帐一重一重,悬挂了数十层,陈实飞速冲破纱帐,冲到房间的中心,四下看去,床上空无一人,被褥已经掀开。 他伸手摸时,被窝还是温的。 裘掌柜,刚起床没多久! 陈实四下打量,但见这间卧房大的出奇,外面的风吹来,将那些纱帐吹起,显露出四周墙面画着的巨大的鬼神面孔。 四面墙壁上各有一张鬼神的脸,有青面獠牙,有三眼赤发,有长着三颗脑袋的,最后一张面孔脖子上挂着一颗颗人首,血淋漓的。 这四面墙壁上的鬼神面目,用的是工笔画,画得很是认真,一丝不苟,描绘鬼神的面目,甚至给人一种鬼神就藏在墙壁里,用戏谑暴戾的眼睛看着你! 从四面八方看着你! 四尊鬼神的面孔极大,占据了整面墙。 “将计就计!” 那歌声在楼下回荡,待唱到将计就计时,牡丹楼第二层四面墙上,那一张张巨大的鬼神面孔突然张口,声音洪亮,带着浓郁的戏腔。 “结~鸾~俦~” 陈实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催动八极金阙神章,八门确立,门中金光如球,激荡的神力涌向金丹力场的中心,——陈实的丹田中的九转金丹! 同一时间,四面墙壁上鬼神面目向外挣扎,隆起,从平面变成立体,带着滋滋啦啦的电光,竟从墙壁中生长出来! 陈实四周,四张鬼神面目从四面而来,向他扑去,恐怖的压力从四面袭至! 陈实的八极金阙,瞬息间被碾压得飞速缩小,身躯也被挤压得咯吱作响。 短短片刻四尊鬼神面孔便由虚化实,竟变成血肉之躯,张开血盆大口从四面咬下! 陈实足下一顿,轰隆一声,将第二层楼的地板踩得坍塌,身形向下坠落。 他刚刚落地,便见楼顶坍塌,四张鬼神面孔已经变成了四个鬼神的头颅,鼻喷烟,眼冒火,将屋顶掀飞! 陈实鼓荡气血,只见四周的墙壁上,一张张花脸面具飞起,约有四五十张,围绕他团团飞舞。 “你是陈实?” 一个声音响起,陈实这时才注意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背对着他,正伸手去拿空中飘浮着的一张老生面具。 那白衣身影肩膀未动,脖子先动,猛地转头,冷笑道:“你是来杀我的?”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一张空白的脸。 没有眼睛、嘴巴、鼻子、耳朵。 他将老生面具放在自己脸上,这张脸突然间活了过来,变得鲜活无比,像是变成了戏台上的一个老生! “你是来杀我的!哇呀呀呀呀呀——” 他身形移动,脚下雷光一闪,速度快如鬼魅,下一刻便切入陈实的金丹力场,绕到陈实身后! 陈实心生警觉,不假思索催动雷霆体用,脚下雷光炸开,避开来到脑后的一击。 “咔嚓!” 一道道雷光乱窜飞舞,奔袭而来,陈实头发炸起,脚踏雷光飞速后退,轰隆一声撞穿牡丹楼,猛地翻身一跃,避开这一击,但见雷霆擦身而过,轰入牡丹楼前的小湖中。 湖面爆炸,电光与气浪四下飞舞! 陈实人在半空,四大鬼神头颅呼啸而至,其中青面獠牙的鬼神头颅,张口喷出一股阴风,阴风吹过,陈实只觉寒风刺骨,浑身颤抖,血液像是要被冻僵一般。 他勉强落地,浑身肌肉抽搐般疼痛起来,另一只三眼赤发的鬼神头颅三目睁开,三道神光射出。 陈实强忍剧痛,连翻带滚,避开三目攻击。那长着三颗脑袋的鬼神头颅在半空中翻滚,三颗脑袋桀桀怪笑,各自喷出一道真火,形成三昧真火,烧向陈实! “司徒温!” 陈实脚踏北斗七星,在空中步罡踏斗,足下又有电光,赫然是催动雷霆体用诀,避开这一道道攻击,怒道,“你不是说你与裘掌柜差不多么?” 司徒温也被裘掌柜的攻击吓了一跳,讷讷道:“我只知道他的修为境界,没想到他竟如此厉害。他除了雷霆体用诀之外,另有一套极为厉害的功法……当心!” 陈实避开脖子上挂人头的鬼神头颅的撕咬,背后却中了裘掌柜一击,后背的衣裳被打的炸开,连翻带滚砸向小湖泊。 司徒温吓了一跳:“真王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深知雷霆体用诀的可怕。 这种功法可以掌握雷霆,修士的金丹、元婴和元神虽然不惧法术、兵器,但都含有阴气未曾化去,容易召来雷霆。 雷霆体用诀举手投足便蕴藏雷霆之力,金丹遇之破碎,元婴遇之湮灭,元神也要遭到重创! 尤其是将雷霆打入体内,魂魄也会破灭消散,连下阴间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用! 陈实背后中了裘掌柜一掌,他不过金丹九转的修为,肯定是金丹破灭,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陈实却没死。 他落水的一瞬间,立刻鼓荡气血,冲击四肢百骸,将那股入体阴风炼去! 他在阴间莲田里,服用了不知多少还魂莲,将他的魂魄炼得无比强大。哪怕裘掌柜这一击蕴藏雷霆之力,也无法将他的魂魄打的灰飞烟灭。 他翻身而起,抬脚践踏湖面,湖面炸开。 陈实咆哮,身躯暴涨,顷刻间化作丈六高的巨人,三头六臂,青面獠牙,手持戟、索、钺斧、弓箭、斩邪剑、帝钟,头顶赤发,伴随着雷光冲天而起! “我要风雷!” 陈实激荡的气血形成一面面巨大的符箓,冲上天空,顿时雷声大作,大雨倾盆。 他冲向牡丹楼,弓箭射穿青面獠牙鬼神头颅,一丈多长的斩邪剑劈下,将那颗头颅劈成两半,困神索甩出,卷住三眼赤发鬼神头颅,用力拉来,另一条手臂短戟刺出,将三只眼睛洞穿! 陈实转身抡圆钺斧劈出,将三颗脑袋的鬼神头颅竖着从中间劈开,斩邪剑横斩,将之横着从中剑斩开! 脖子上挂着人头项链的那个鬼神头颅见状,心中一惊,正欲逃走,已然被陈实一脚踩下,踩在地上,陈实再起一脚,将这鬼神头颅踩穿! 他手中六件兵器舞动,引来天上雷霆,雷光在六件武器间乱窜,冲向裘掌柜! 雷霆体用诀与天蓬伏魔大法,对决雷霆体用诀与不知名的法术! 裘掌柜硬接这一击,身躯险些炸开,周身血雾翻腾,脸上的老生面具也自啪啪炸裂,碎得一干二净! 他周围花脸面具飞舞,立刻又有一张武生面具飞来,落在脸上的一瞬间,裘掌柜没有面目的脸立刻长出眼耳口鼻,变成大花脸,背后插着四面旗帜。 “不管你是什么法术!” 陈实挥起帝剑,带着天空中的一道道雷霆,挥剑斩下,带着滚滚雷音。 “在北帝面前,都是虚妄!” 帝剑落下,旗帜迎上,帝剑斩旗,旗断,面具裂开。 裘掌柜眉心出现一道血线。 又有一张刀马旦的面具飞来,刚刚落在脸上,他的身躯刚刚变成女子,陈实手中的短戟便已经将她身躯刺穿! “呀呀呀呀呀——” 陈实丈六之身,发足狂奔,气血炸开,雷霆在头顶翻腾,将短戟连同裘掌柜一起射出。 短戟带着裘掌柜的身体,飞出里许地,插在浴都的城楼上。 浴都城,公子势力,一门一巷,一会一林一凤阁,悉数拔除! 陈实转身,散去体外腐朽的气血,身躯恢复正常,走入茫茫雷雨之中。 城外,天色泛白。 ——今天八千八百字已更,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浴都第一高手 浴都的清晨湿漉漉的 或许是陈实昨晚呼风唤雨的作用,晚上的时候还只是鸣凤阁局部有雷雨,到了早上,浴都城里城外,雨罪罪淅沥沥的。 雨不大,街道上的青石却被雨水洗刷得很是干净,几个孩童正冒着细雨,在街角的水洼里踩水,溅得身上都是 郑王府的大总管张集冒着雨来到快活林,检查杜神手的尸体,面色顿时沉下。 没过多久,他又来到城楼下,看着城里的衙役将鸣凤阁的裘掌柜的尸体从楼上抬下来。 红娘会的薛姨娘也失踪了,寻不到尸体。 有人在昨晚听到运河水面上有打斗声,法术的波动煞是强烈。 不过持续时间很短,最多一两个呼吸,便销声匿迹。 府衙的衙役也查过,桥上与运河两岸,没有任何留下痕迹。 "除了诸葛剑,都是饭桶! 大总管张集胸口火辣辣的,诸葛剑辞去了典史的官职不知所踪,府衙中剩下的人便是酒囊饭袋,包括提刑官也是! 他召来一个衙役,吩咐道:"让仵作招魂!再寻几个捞尸人,去运河里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薛姨娘尸体!" 衙役急忙去办。 大总管张集内心还是无法平静,仅仅一个晚上,公子麾 下三大势力的首脑,便被人铲除! 倘若再加上胭脂巷的大娘,便是四大势力首脑被铲除! 尤其是胭脂巷,高手尽丧,一个不留! 这么短的时间,干掉这么多高手,而且还是无声无息没有惊动多少人,直到天亮后他才知晓,来人的心狠手辣与果决,可见一斑。 公子不在城中,浴都的事务便交给他打理,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如何向公子交代? 传出去,公子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公子岂能不怒? 必须解决掉这个祸端! "先联络公子!" 他立刻回到郑王府,寻一变室,封印密室内外,免得被 人窃听,这才祭起干里音讯符,静静等候 纸符燃烧,过了片刻,公子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张集,有何事?" 大总管张集躬身,将陈实来到浴都,前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公子沉默,过了片刻道:“陈实之事,我已知晓。郑王府的人手,你尽管调动,你若是解决不了,我亲自解决 “领命。 张集躬身下拜,转身走出密室, 密室外,郑侯爷郑锐背对着他站在屋檐下,头也不回道"张集,无论公子对你说了什么,你都要明白一件事情。你不是公子的大总管,而是郑王府的大总管。你最好不要越界。 大总管张集面无表情,躬身拜道:“侯爷,当年公子被 托付给郑王府之时,侯爷便应该知道,郑王府限制不了公子。公子志在天下,也必须志在天下!郑王府是个鸟笼,公子必有飞出去的那一天。侯爷,你干涉不了。 郑侯爷面无表情,道:“我的确干涉不了。但浴都的百姓,是我郑王府的子民,我必须为浴都百姓的性命负责 张集直起腰身,道:“公子要为天下负责!请侯爷不要挡我。侯爷不要忘了,你修为实力均远不如我 郑侯爷淡淡道:"是,毕竟外面都在传,你是浴都第一高手。 侯爷知道就好。 张集向外走去,召集郑王府中的高手。 郑王府毕竟是王府,依附于王府的食客众多,再加上公子待人极佳,投靠公子的高手如云,纷纷应声而来。 郑侯爷沉声道:“郑王府所有人,不得离开王府!谁胆 敢离开,便再也不要回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但随即移开,目光落在张集身上。 张集道:“随我走。 众人一言不发,纷纷跟上他,走出郑王府, 眨眼间,郑王府便显得空荡荡的,只有些丫传女仆人还在府中。 郑侯爷孤要要的站在屋檐下。 郑王府这么多食客,没有一个人追随他,让他苦笑一声 陈实还在浴都城中,他已经准备返回新多,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铲除公子在浴都的势力,免得公子总派些不三不四的人前往新多打扰他。 他没有挨打不还手的习惯。 不过,既然到了浴都城,还有件事不能不做。 他带着黑锅来到浴都的郑王庙。 郑王庙中供奉的是三宝太监。 人们感念于三宝太监对西牛新洲的功德,待他病故后为他立庙,塑金身,立牌位,香火不断。 哪怕真王时代落幕后的几千年岁月,郑王庙的香火也不曾断过。 陈实进入庙中,庙里香客众多,很多远道而来的人们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亲自为二宝太监的神像上香, 陈实跟着众香客,"慢慢的走入庙中,也取了香,向三宝太监的神像敬香, 三宝太监的金身神像坐在神龛中,神龛后方的壁画是千里烟波,海面上有一艘艘大明宝船,从海中驶来。 陈实观察片刻,从一侧走下,打量庙中的布局 三宝太监的香火鼎盛,六千余年绵延不断,按理来说香火之气蕴藏的不凡之力应该极为浓郁,可是不知为何这座庙宇中的不凡之力始终没有凝聚到神像上 不凡之力虽自香火之气中形成,但在庙中无所依,于是渐渐散去,被庙宇的龙柱、匾额、壁画、香炉,甚至庙里池塘中放生的警和鲤鱼吸收! 但是三宝太监的金身,却没有吸收不凡之力! 陈实来到池边,只见放生池的龟警足有锅盖大小,大的那只有八仙桌大,正趴在水面的石头上,吞吐不凡之力它妖力不凡,神力雄浑 而放生池中的鲤鱼通体通红,长出龙须,额头也开始隆起。 这些鲤鱼不是一尾两尾,而是十几尾! 这些妖物,倘若懂得修行,只怕能短时间内凝聚不凡之 力,化作厉害至极的妖物,立成金丹,乃至修成元婴元神! "奇怪,郑王庙放生池的不凡之力都如此恐怖,为何郑王反而没有不凡之力? 陈实思虑片刻,心中微动,“我掌管西王玉玺,分封天下神灵,既然来了浴都,不如索性封郑王为浴都的神祇将山河地理图上的浴都点亮。 他想到就做,又折返回大殿中,取出西王玉玺,调出浴都的山河地理图,心中默诵道:“后生陈实,得西王玉玺,领真王遗志,分封新洲五十省地祇,来到浴都,见郑王庙有神像而无神位,因此僭越封神,今封郑王三宝为浴都之神,统领浴都山、河、村、寨、乡、镇、城各地神灵,庇护黎民,使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他祭起西王玉玺,这块奉天宝章飞起,印在神像金身的衣角处。 陈实正欲收回西王玉玺,忽然只听一个声音道:"小兄弟,你这块宝印,是否能与我看一看? 陈实回头看去,只见说话的人,是个六七十岁的干瘦老头,身上衣着没有华丽颜色,但布料考究,衣裳得体像是个读了很多诗书归隐多间的老儒生, 陈实托着西王玉玺,笑道:“长老请看。 “莽撞。 干瘦老头说了一句,从袖筒里抽出一张手帕,托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接过西王玉玺,仔细打量,辨认上面文字过了片刻,他将西王玉玺还给陈实,道:“恕罪。 陈实见他彬彬有礼,谈吐也是不俗,应是个有学问的人不觉生出几分好感,将玉玺随手塞入袖筒中,笑道:长老是本地人。 干瘦老头见他随手塞玉玺,不觉有些肉疼,道:"你仔细着点儿,不要磕碰坏了! 陈实愕然:"长老有点意思,你比我还要心疼这玩意儿 干瘦老头想找个主匣给他,但摸了摸身上,自己也没有带着,只得道:"你将这宝贝疙瘩好生收起来,找个玉匣子,里面多放些绢纱垫着,包裹严实。不要塞到袖筒里,万一碰着磕着,掉了一角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陈实道:“我平日里都是丢在车里,跟杂物放在一起。 若非要来拜见郑王爷,我才不带着。 干瘦老头替他肉疼了半天,道:“你从哪里捡到的? 陈实笑道:“什么捡到的?我家门口的朱秀才说是他家传的,不要了,送给我了。长老认得此印,应该来历不凡。 干瘦老头瞪大眼睛,一副怀疑的样子,没有说自己的来历,叫道:"是你偷来的罢?你早点还回去! 陈实笑道:”后来我遇到真王,真王送给我山河地理图都塞到这块印里了。n 干瘦老头更加怀疑,道:“真王早就亡故了,岂能连西牛新洲的山河地理图都送给你? 陈实向外走去,笑道:“长老爱信不信。 干瘦老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快步跟上来,道:“真是真王给你的?真王还说了什么?适才你在郑王金身上印了什么? 陈实停步,无奈道:“你不要大声嚷嚷。我犯了事,得尽快走!你嚷嚷了,惊动其他人,我便走不掉了。你既然看到了,那么我也不瞒你。我见郑王金身始终没有凝聚神相,于是为他封神,将他封为这浴都的地。今后他便是统御这浴都的神灵。 干瘦老头眼睛瞪得更圆,急忙抓住他的手,道:“你封郑王为浴都地祇?你拥有这个神权? 陈实用力挣脱,道:“你这长老碍我的事!教你得知,我杀人不眨眼!胭脂巷的血案便是我做的,还有红娘会的薛姨娘,快活林以及鸣风阁的案子,也都是我做的!你再嚷嚷,我便送你去见郑王爷! 干瘦老头松手,有些失魂落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往大殿里跑去。 他冲入大殿,只见郑王庙的不凡之力正在向郑王爷金身中汇聚而去! 干瘦老头呆住,激动得身躯颤抖,热泪盈眶, 陈实唤来黑锅,大步走出郑王庙,向城外走去。 司徒温的偃师早就离去,这位鲁班门主此刻正全心全意的赶赴拱州。 陈实打算先回一趟胡村,接上国图,一起返回新多 他走出浴都城,黑锅叫了一声,陈实心中凛然,他也发现有人在盯自己的梢,监视自己的动向。 陈实继续前行,却见背后人数越来越多,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应有尽有。 他还看到自己的熟人,裴书生! "这个书生修为实力不弱,我放他一条生路,说是再见他,便会送他上路。 陈实沉吟,低声道,“我不能食言。说送他上路,便须得说到做到。 他经过一道小河,在河边丛林里撒尿,惊起蛙声一片。 陈实提上裤子,来到河边洗手,瞥了一眼,只见后方数十人越来越近,有人远远的已经祭起金丹、元婴。 甚至还有人元神显现在身后,丈余高! 陈实心头一突,1顾不得擦手,撒腿就跑,足下生出狂风御风呼啸而去! 后方众人急忙追赶,速度有快有慢。裴书生也在人群中追赶到河边时,一只蛤蟆从水中跃出,化作一柄小刀旋转着从裴书生的咽喉处切过,又旋转飞回,贯穿他的心窝。 裴书生呆住,低头往下看,突然想起陈实对他的警告 那牛耳小刀从他脑后贯穿而入,从眉心飞出。 裴书生尸体扑倒在地 牛耳小刀飞去。 “混账!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哼声仿佛空中滚动的雷音,让这道河流的水纷纷炸开! 郑王府的大总管张集背负双手,御风而行,身后元神愈发伟岸,高十丈,如立虚空 他已经跨过神降境,迈入炼虚境,不愧是浴都的第一高手! 他心念动,天空中的靡靡细雨顿时散去,露出艳阳天抬手间狂风大作,空中云气中的雨水悉数聚集,化作一只巨大的掌印,便要拍击陈实! 突然,他面前出现一道干瘦的身影,气息铺天盖地般涌来,挡住大总管的去路。 张集猛地握拳,收住这一击,面无表情道:“侯爷,你这是何意?再挡住属下,属下便只有对侯爷动粗了。 那干瘦老者正是郑侯爷郑锐,微微一笑,道:“张集很多人都说你是浴都的第一人,你信么?" 大总管张集淡淡道:"不是很多人这么说,而是公子这么说。 郑侯爷笑道:“公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大总管张集道:“侯爷一定不让么? 郑侯爷笑道:“不让。 "得罪! 大总管张集长啸一声,元神掌握天地之力,踏步出击! 下一刻,山河变色,两人的元神碰撞,恐怖的法力和法术波动震荡开来,掀起飓风四面八方扫荡而去,方圆里许之地,树木摧折! 他们脚下的河水,也被蒸发了里许远近,河床干涸! 里许之地,寸草不生 郑侯爷背负双手,向浴都城走去,淡淡道:"公子说你是浴都第一,你居然真信了。 他的背后,大总管张集大口吐血,突然气息萎靡,扑倒下来。 他气血翻滚,元神遭到重创。 适才那一瞬间,无论是法力还是元神,或者是法术,战斗技巧,他都一败涂地!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对他的作为唯唯诺诺一无是处的郑侯爷,修为实力是何等恐怖! “原来我这个浴都第一强者,在他面前,是如此可笑- 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四章 谁都禁不起查 封地祇,需要有两件东西 郑侯爷又回到浴都郑王庙中,看着汲取不凡之力的郑王爷金身,低声道,"一是王权,一是神权。王权便是他手中的西王玉玺,而神权,是什么? 对于神权,他并不知晓, 但这权力之大,绝对不会比西王玉玺逊色! 可是更多的疑问涌上心头。 西王玉玺不是被萧王孙盗走了么?怎么会辗转落在陈实手中? 为何朱家人会将西王玉玺交给陈实? 封地祗的神权又是从何而来?何人将这分封的权力交到他的手上?谁又有这个资格交付神权? "公子,你的劲敌来了。 郑侯爷向外走去,低声道,“如今胭脂巷已废,红娘会已残,快活林无主,鸣凤阁群龙无首,郑王府内的掣肘也没了,正是我整顿浴都权力的最好时机! 他走出郑王庙,目光闪动。 公子,你得我郑王府庇护许多年,如真龙渐渐越来越大,霸占郑王府,如今是该将郑王府还给郑家了! 陈实血洗公子在浴都的势力,就是郑侯爷夺回权力的最佳时机! 陈实和黑锅一路疾驰,黑锅也将四条腿上的甲马符催发向前狂奔,追风逐日,待到它想起来,回头看时,哪里还有陈实的影子? 它的速度太快,把陈实远远抛在身后。 黑锅迟疑,正犹豫是否要等陈实,却见陈实呼啸而来远远便高声喝道:“黑锅不用等我,先回村,带走国国和车子! 黑锅不再迟疑,转身狂奔,很快消失无踪。 陈实没有奔向胡村,而是离开海岸,向着公山脉狂奔 横公山脉中山峦极多,树木茂密,只要逃入山林,想找到陈实极为困难。 而海岸边没有多少遮挡,容易被人发现,倘若暴露返回新多的意图,而且容易被人在前路设下埋伏。 他的后方,公子的人依旧穷追不舍,金丹境的好手倒也罢了,等闲金丹境的围攻,只要不是军阵围攻,陈实便丝毫不惧。但除了金丹境的好手之外,还有许多元婴境的高手,以及三个化神境的强者! 这些人专门为杀他而来,远远的便祭元神,祭元婴,祭金丹,所过之处,赤炎燎原,地面的一切山石、树木、 花草,皆被恐怖的力场碾碎! 甚至连刚才那道小河,也被蒸发! 陈实尽量避开路上的行人,村庄,向空地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足下踏清风,脚步落下,气血自动形成神行符、甲马符等符箓,足不着地,一路狂飙而去。 陈实手掐剑诀,一一边奔行一边在面前飞速指指画画,形成九天风雷符,明亮的符箓被一股清风送上天空,高悬在空中。 突然,狂风起,九霄雷动,一道道天雷咔嚓咔嚓劈下 正在追赶陈实的一尊元神被劈得趔趄,元神险些炸开急剧向外膨胀,其人毕竟是化神境的存在,修为浑厚硬生生止住元神崩坏之势。 元神急剧缩小,合拢为一体,只是有些模糊。 这位郑王府高手连忙飞奔而来,守护元神,嘴角溢血已然受伤。 他没有被天雷劈死,立刻扶摇而上,足踏青云冲天而起目光向空中扫去,并远远看到金色符箓悬于空中,字大如斗,罗列下来,当即伸手遥遥拍去。 陈实的九天风雷符只是引风雷之用,用于引动大风和雷霆,挡不住化神境高手一击,顿时被拍碎, 那郑王府高手舒了口气,降落下来,只见这短短瞬间便有四人被天雷劈碎了金丹和元婴,死于非命。 另外还有十多位元婴境的高手,元婴被狂风吹拂,面色很不好看,连打冷颤,却是邪风入体,吹得元婴险些散掉。 元婴不是元神,距离阳神更远,虽然诸般道法无法击中元婴,但风吹、雷击对元婴却是极为危险, 还未追上陈实,便先后五人死在陈实手中,令人着实气馁。 众人均有一种挫败感。 郑王府化神境高手喝道:“留意上空,若有风雷,立刻收回金丹、元婴和元神! 剩下的郑王府高手迟疑一下,大部分人收回金丹和元婴即便化神境也不敢托大,将元神收入神完之中,免得被陈实用雷霆暗算。 他们继续追击,但前方不见陈实的踪影。 三位化神境高手目光扫去,山林寂寂,只有些异兽活动不见有人。 "他打算借横公山的地势,将我们甩开,我去公山堵他!"-位化神境高手飞身而去。 另外两人各自施展搜魂的法术,试图寻出陈实 另有郑王府高手催动各类法术,鸡鸣狗盗,手段花样百出,甚至化作鹰犬,飞上空中,或者在地上乱嗅,也在搜寻陈实下落。 这时,一位元婴境高手看到空中有一行大雁在头雁的率 领下向群山之中飞去,不由心中一动,叫道:“把那些大雁打下来! 他话音未落,那头雁突然加快速度,振翅而走,比其他大雁速度快了三五倍之多! 众人又惊又怒,急忙追赶,远远各种法术、符兵飞去奔袭那只头雁。 那头雁速度越来越快,猛然间双翅收敛,身形旋转着如离弦之箭扎向下方的山林! 咻—— 那头雁扎入林中,众人的法术、符兵也紧随而至,顿时山林中地动山摇,林地树木摧折,被剑气、火光、符兵扫荡一空! 众人赶到跟前,四下巡视,没有寻到陈实 忽然有人看到受惊的鹿群在狂奔,急忙道:“那群鹿是否有问题? 众人还未来得及动用天眼符,便见其中一只魔鹿像是发情一般,蹦跶跳跃,几步之间便登上山崖,把其他鹿甩在后面,向山崖另一边奔去, 众人急忙竭尽所能赶上前去,三位元神境的高手凌空飞行,速度最快,先众人一步来到崖顶,只见山下是一道蓝色河流,穿过横公山的群山。 这条河叫做灯盏花河,浴都的运河便是它的一部分 那只发情般的鹿已经连纵带跳的来到灯盏花河旁边一头扎入河中。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条宽大的鱼尾在水面泛起浪花,然后便不见那大鱼的踪影, 众人赶到跟前,三位元神境高手居高临下,向下俯瞰河流中有水系法术流动,但上游和下游各有一道,正在消散之中。 至于陈实是去了上游还是下游,只能赌一赌。 他们正欲定住河面,突然河中的水族被他们惊动,一条条鳄鱼爬出水面,钻到两岸的丛林中,还有许多异兽野兽,冲出山林,跳入河中,跨河而过。 众人一时间眼花缭乱,不知哪个才是陈实 去新乡路上堵他!”为首的化神境高手提议道, 众人呼啸而去。 黑锅拿着罗盘,辨认方向,胡菲菲坐在木车里,旁边便是图图,木车在黑锅的操控下,向新多驶去 胡菲菲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么无能。 黑锅打算带着国囡一起回新多,她担心狗子照顾不好医囱,于是执意要跟过来。 没想到这一路上,开车的是狗子,烧火做饭的是狗子洗衣裳晒衣裳的还是狗子,甚至到了夜间,寻找客栈或者驿所的还是狗子 狗子只差没有画符驱邪赚钱养家了! 胡菲菲一路上竟无所事事,混吃混喝,渐渐到了拱州境内,让狐媚子羞愧不已。 待来到岷江,黑锅停车去找船,过了片刻,回来带着他们来到船坞,登上一艘画舫。 画舫上是一对船夫父女,船夫皮肤晒得黝黑,大手大脚不喜说话,船姑却很是健谈,仿佛与黑锅是熟识,热情的打着招呼, 船上还有其他人,也是从拱州去新乡的。 "是好久不见了呢。“船姑笑吟吟的磕着瓜子,递给胡菲菲一把瓜子。 她像是在对空气说话,道:"上次一别,我们是回到了新多,但这不是怕那个被掳走的魂魄跑掉么?所以就去了浴都,在运河上做生意。 胡菲菲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心道:“她在跟谁说话? 这幅情形让船夫也看出不对,立刻上前,一只手搭在船姑的右肩上。 船姑顿时清醒过来,警惕的四下扫了扫,目光在黑锅身上,心中凛然,悄悄防备,冷笑道:“在阴间或许让你三分,但是在阳间,我们父女并不怕你! 适才她被黑锅暗算,以为看到了陈实,所以对着空气说话。 黑锅坐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它本想就此蒙混到新多,没想到船夫的修为高深莫测将它识破。 船夫和船姑见它淡定得很,看不出它的深浅,一时间不敢动手。 胡菲菲见到这一幕,头皮发麻,心中暗暗叫苦:“我跟过来干嘛的?好像我根本插不上手,nni 双方相安无事,胡菲菲抱着图图,稍稍放心。 突然,船姑的目光落在国图身上,心头剧烈跳动两下急忙拽了拽船夫的衣角,颤声道:"爹,你看,你快看25…… 船夫向图囡看去,心神大震,也不由得朵住,哽咽道"天可怜见!" 他握紧竹篙,黑锅感应到杀机,站起身来,警觉地盯着这对父女。 船姑转身进画舫,走出来时提着一盏半人多高的清油灯是个人偶模样的青灯,盘坐在莲台上的大头娃娃,灯的把手穿过耳朵,可以拎着, 船姑杀气腾腾,哼了一声,周身阴气向外涌荡, 画舫微微一顿,下一刻两岸拱州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愁云惨淡万里凝的阴间。 他们脚下的岷江也不再是岷江,而是忘川河,冰冷刺骨 天无日月,一片阴森,河中鬼火漂流。 船姑和船夫仰起头,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只见他们面前-尊如山峦般庞大的巨犬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周身散发滚滚的黑烟和魔焰。 画舫如同一片忘川河上的树叶,船上的父女俩便是树叶上的蚂蚁,正不自量力,试图挑战这庞然大物。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传来。 画舫上还有其他客人,见到这一,惊恐欲绝,蜷缩在角落里,叫得声音嘶哑,吓得瞳孔有些散乱。 胡菲菲虽说有些眼界见识,但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亡魂险些冒出来,抱着国囡瑟瑟发抖。 陈家哥哥的狗子,到底是什么邪祟? 她刚想到这里,却见船夫父女散去气势,四周渐渐明亮起来,画航又行驶在岷江上,两岸景色如昔, 船夫放下竹篙,老老实实的控制航向,船姑向恢复如常的黑锅解释道:“适才是我们父女孟浪了,还请阁下见谅。 “汪!。 “我代父亲,给你赔罪! “汪汪!s 船姑额头冒出冷汗:“不收钱,不收钱。 黑锅这才满意,回到胡菲菲脚下趴着。 胡菲菲不觉对狗子敬重三分,到了饭点儿,她慌忙去烧饭做菜,刷锅洗碗,看到衣裳脏了,便去洗衣,一路上将狗子和国国伺候得很是舒坦, 黑锅也有些慵懒了,享受这种日子。 “对了,陈家哥哥哪儿去了?“胡菲菲想道, 画舫沿着岷江,驶出拱州,而在拱州城外的多下,诸葛剑风坐仆仆的赶往古贤镇,古贤镇地方偏僻,拱州魔变发生后,天姥会高层死伤惨重,天姥遭到重创,神相被破,天姥会从此销声匿迹, 但他这些日子调查到,天姥会如今潜伏在古贤镇,试图为天姥重聚神相。 他经过一条山路,转弯时只见路边有一个樵夫在歌脚旁边放着两担柴,约有百余斤。 山路崎岖难行,是临着山崖开辟的,往外走一步便是山崖。 樵夫靠着山壁,吧嗒吧嗒抽着早烟袋,看到他走过来抽了抽脚,让他通过。 诸葛剑微微点头致谢,这时山崖上传来惊呼声,他仰头看去,只见一个采药人挂在峭壁上,身上拴着绳,下垂数十步,打算采摘山崖上的一株药材。刚才失足,滑了一跤,险些跌下来, 诸葛剑收回目光,沿着这条狭窄的山路往前走,这时只见对面山路走来三人,带着一头牛,牛走在前头,两只长长的牛角,像是两把尖刀。 这么窄的山路,只怕根本过不去 回去,回去!" 撵牛人向他摆手,叫道,“找个地方绕一下!" 诸葛剑回头看去,只见樵夫担起柴,向这边走来。 那头牛也在向前挤,将他夹在中间,牛挡住他的视线牛屁股后面,那三人悄悄祭起神龛神胎,金丹从神中飞出。 诸葛剑头顶,采药人张口吐出一口小的飞剑,剑上烙印着符箓,正是千锤百炼的符兵! 而在诸葛剑身后,樵夫目光闪动,脑后神中的火焰流动,神胎在悄然准备法术,准备进发雷霆一击。 “嘭! 诸葛剑抽出背后的三眼火铳,看也未曾向后看一眼,火铳搭在肩头,轰烂那樵夫的脑袋 随即翻身而起,落在牛背上,避开上方袭来的金丹,火铳进发一团雪火,将吊在空中的采药人绳索轰断! 采药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入下方的深渊! 诸葛剑从牛背跃下,以铳为锤,砸烂牛后一人的脑袋调转火铳,枪尖贯穿另一人的胸口,将那人挑起 他翻转火铳,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逃走的第三个牵牛人身躯飞起,被巨大的冲击力轰碎金丹,飞出十多步,撞在斜对面的崖壁上。 这山崖对他来说极为凶险,对其他人来说更凶险 选择在这里埋伏他,就是送死! 诸葛剑停下脚步,清理枪尖的血,又仔细擦拭火铳的炮灰,重新装填火药。 他取出一个小瓶,瓶里是黑狗血和朱砂,用纤细无比的毛笔,描摹火铳上的符箓, 看来古贤镇,来对了。 “哞!"山崖上,那头牛回头,向他叫了一嗓子。 诸葛剑将火铳斜挂在背后,冲着牛摆了摆手,向古贤镇走去。 去古贤镇,杀光天姥会是否是公子的产业很简单,轰碎大姥,翻出账本查一查,就清晰明了! 今天九千字已更!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姥会,灭门 古贤镇地理偏僻,进入这个镇子,需要穿过横公山脉的一座座大山,山中多邪祟,行路危险。不是商队,或者居住在山里的人,很少会来到这里。 诸葛剑是一个外多人,来到古贤镇时,自然引来一双双目光。 街道上,镇民们各自放下手中的活儿,盯着这个从山里走来的外乡人。 有人把着茶壶,就着茶壶嘴喝茶,目光却随着诸葛剑的身形而移动。 有三五人站在街边,打着镢头聊着天,月脑袋却随着诸葛剑的身影而转动。 还有屋檐下纳鞋底的妇人,抬起手中的针,在头发里蹭一蹭头油,目光却紧紧落在诸葛剑身上。 诸葛剑不以为意,步履变得奇特起来,走向三元居。 古贤镇,以古代出过先贤而闻名, 传闻在几千年前,小镇上有一位大才子,一路科举,连中三元,官至内阁大学士,后来退隐,回到古贤镇,九十八岁无疾而终。 这个镇子于是名声大噪,改名为古贤镇。 而那位大才子的故居,称作三元居 三元居不算大,但占地也有六七亩,里面有花园鱼池假山,屋舍如水墨山水,建的不多,只有十来间,大部分都是亭子廊桥,以及园林留白。 街道上,一个个镇民也走动起来,跟在诸葛剑身后,各自目光不善。 喝茶人把茶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倒出里面的茶叶,对着壶嘴吹了口气,茶壶内部烙印的炼魂符亮起, 扛着镢头的农家,手掌在把柄处转动,烙印在木质把柄上的符箓散发明亮的光,在木柄上流转 纳鞋底的妇人咬断线,对着手中的针吹了口气,钢针飞起。 诸葛剑每走过一条巷子,巷子便有三五人从阴影中走出跟在他的身后,各自探手,从怀中摸出符宝、符兵, 他们脑后,神意飞出,神胎危坐,手中掐动剑诀、法诀紧紧盯着诸葛剑的背影, ir"喂! 纳鞋底的妇人大着嗓门道,“前面的官爷,给条活路行不行?你从拱州城查到这里,莫要赶尽杀绝! 诸葛剑充耳不闻,口中默诵, 尔时,吴天玉皇上帝在浩劫天宫玉虚殿内,与诸天诸地、日月星宿、飞天神王、诸大菩萨、天人等,演说开天风雷禹步制魔神咒经。 他的四周,风声渐起 街角,几片零星的纸钱被吹得向上翻飞,飞上天空. 咒曰:五雷威神,与帝同生。受炼玊(su)帝,降伏众星。猛吏万队,夜义千群。七头百臂,巨口金精。身长万丈,吞食鬼精。”(出自太上洞玄三洞开天风雷禹步制雇神咒经) 或左脚跨步右脚跟步,或右脚顿一他的步履或长或短,i顿地才跟着跨出。 他的脚下,仿佛有一座法坛,此刻他便是法坛上的老法师,步罡踏斗,默诵神咒,即将召唤风雷加持己身,降魔卫道! 他所念诵的,正是公子和陈实传给他的风雷禹步神咒此功法分为神咒、功法、步法,法术,诵念加持,威不 可量! 公子给他的是残篇,最多只能让他修成元婴,而陈实给他的却是可以让他修成还虚境的完整功法! 不过,陈实默诵的功法,还是缺少了法术这个环节。 但杀人何须法术? 诸葛剑气息逐渐激荡,一枚指端大小的元婴不知何时飞起,悬浮在他的剑指指端之上。 剑指立于胸前,他的容貌肃穆庄严,宛如 咒曰:神功赫赫,霆怒扬威!斩妖杀怪,雪电星飞婆罗威震,胆利吹辉急急一如玉帝律令! 他的身躯四周,雷电交加,巽风四起。 后方,扮做镇民的天姥会教众加快速度,各自催动法术符宝、符兵,向诸葛剑冲去。 纳鞋底妇人凶相毕露,催动钢针,隔着十数步直刺诸葛剑后脑,叫道:“不给我们活路,你也甭想活着!" 诸葛剑神咒已成,顿足间,脚底风和雷霆飞过,身形自原地消失,出现在那妇人身后,手中三眼火铳的钝器那一端,如同大铁锤,敲在那妇人头顶。 咔嚓一声,那妇人脑壳陷下 诸葛剑足踏风雪,身形极快,挥动三眼火铳,或尾端做枪,或前端做锤,刺杀锤击敌人。 他自幼练得一身本领,刺杀心肺,敲碎脑壳,如探赛取物。 喝茶人茶壶刚刚祭起,便被一枪刺穿,连壶带人一起被钉在墙上,扛镢头的农家镢头断,脑壳裂,双膝噗通跪地,头顶脑浆进流。 从巷子里出来的众多天姥会修士大叫着冲来,诸葛剑见其中一个修士手持两柄龙头吞口八棱南瓜锤,不由心中一喜,下一刻,那修士便被火铳进发的雷光轰碎脑袋 双锤落入他的手中。 诸葛剑将三眼火铳插在背后,左右手一手一把,掂了掂锤头,重约三五斤,锤头是个比拳头小一圈的铜疙瘩雕琢成南瓜状。 每一掰上都烙印着符箓图案,用朱砂黑南瓜分为八掰,狗血反复描摹,已经浸润很深,轻易不会抹去 但若气血催动,这八掰上的符算图案便会映照在锤头四周一尺左右的空中,挥舞下来,沉重无比,带着滚滚声,极为惊人。 这件符宝,并非在场的天姥会修士手中最厉害的那件但却是诸葛剑最满意最趁手的一件。 他步罡踏斗,足履风雷,速度极快,冲入诸多天姥会修士之中,一对南瓜锤上下左右翻飞,敲脑袋,砸后心,自下而上挥砸下阴! 前捣心窝,后敲玉枕! 诸葛剑脚步停下时,地上横七竖八一地尸体 他来到三元居巍峨的大门前,一脚踢飞两扇朱红色门户天姥会的仅存的三十多位修士,在前堂庭院队列整齐还有人藏在树上,站在屋檐上,藏身女墙后。 诸葛剑微微一笑,纵身杀入庭院中, 三元居内呼喝连连,杀伐顿起, 小半个时辰后,一切止歇, 诸葛剑来到三元居祠堂,面对着祠堂中,正在拼命汲取香火之气,试图凝聚神像的天姥,长长吸气, "当啷!. 他手中的双锤丢下,冲入祠堂! 还未接近祠堂,他手中多出两颗脑袋大小的火蒺藜,砸入祠堂中! 那火蒺藜是陶瓷外壳,外表青釉,如同长满刺的蒺藜果里面可以放三斤火药,陶瓷内壁和外壁,绘刻九阳雷火符,爆炸起来威力最劲! 诸葛剑的火蒺藜就藏在身后的包裹里,砸入祠堂中立刻飞身后退,手中火铳轰轰两声,击中那两颗火蒺藜! "你不得好死! 天姥神相已经显形大半,是一个巨大的脑袋,,老妪面容张口大叫,火蒺藜落入口中,轰然爆开! 整个祠堂顿时被雷火吞没,一切不凡之力,被炸得粉碎接着祠堂能燃烧. 诸葛剑转身,去其他房间翻找账本,没多久,他便找到天姥会的账目,搬来桌椅,将火铳摘下,放在桌子上。又寻到一罐春茶,烧水给自己泡了壶茶,一边饮茶,边翻看天姥会的账目。 一壶茶喝完,他收起账目,面沉如水,将账塞入怀中抓起火铳插在背后的枪囊中。 陈实说的没错,天姥会名义上是拱州夏家的产业,但实际上只是给夏家上贡,花钱保平安而已。 他向三元居外走去,“天姥会幕后的主人,还是公子,每年,天姥会都会有一笔钱财,通过赌博,经快活林或者胭脂巷洗干净,流入公子的表中。 他吐出一口浊气。 他被公子的小恩小惠蒙蔽,做了浴都的典史,对公子的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是庇护了这么庞大的黑暗势力! 他来到古贤镇的街道上,镇民们人心惶惶,躲在各自的院子里,惊恐地看着他。 诸葛剑迈开双脚,独自走在这条长街上, 风起,吹动不知何处飘来的纸钱。 他心情有些沉重,公子的势力太大,让他只觉压力陡增 公子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势力网络无数高手,牵扯到各地的权贵,宗门! 他该如何做,才能扳倒这个庞然大物? 凭他诸葛剑,凭杀人者陈实,就能与这个庞然大物抗衡吗? 螳臂当车,只会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无论公子有什么雄才伟略,作恶,在我这里就是不行! 他回到拱州城,打算歇一歇脚便与陈实汇合,这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鲁班门主司徒温?他怎么到拱州了?" 诸葛剑看到司徒温,与他算是有旧,于是上前,司徒温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道:“典史是替公子来拿我归案的么? 诸葛剑笑道:“门主何出此言? 司徒温松了口气,将自己投靠陈实,背叛公子一事说了一番,道:“我此来,是避开浴都的变故,也是前来寻找红山堂符师会的玉堂主,求教符箓。 "玉堂主我也久闻其名,是个有担当的好汉。 诸葛剑道,“我与你一起见他。 两人来到红山堂,见过红山堂主玉天城,只见玉天城修为高深,已经是化神境巅峰的高手,更是令两人钦佩不已。 司徒温道:“原来典史和玉堂主一样,也是真王的人。 你们二位在天庭担任什么? 诸葛剑闻言,心中微动,不动声色,不过片刻,便套出自己想知道的讯,息。 玉天城没有那么多心眼,快言快语,道:“我不知道什么天庭。陈实是我们符师会挂名的教头,每月五十两银 子的月钱。他建立一个叫天庭的组织么? 司徒温听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埋怨自己多嘴。 玉天城笑道:“那么,我也要进天庭。诸葛老弟,你呢 诸葛剑道:”这天庭,不像是正经组织。朝廷对党争极为忌惮,但凡拉帮结派,都要严厉清剿,此事休要再提 他目视司徒温,道:“此乃杀头的买卖。五十省三千多个县,排队砍头。鲁班门一万多兄弟,每个县砍五人,一个时辰就可以砍完,可以蘸十多万个人血馒头。 司徒温毛骨悚然,打定主意,天庭这事见到谁都不能透露半个字! 诸葛剑威胁过司徒温,心道:"天庭不知有多少人?不过陈实自名真王,可见志向不小。人的一生,匆匆百年倘若无远大志向,与朽木有何区别? 他警了玉天城一眼,心道:“我须得早点进去。 玉天城就没有这方面的小算盘,只想着见到陈实时,问一问天庭是做什么的。 三人各有心事。 正在这时,一个符师匆匆赶来,道:“堂主,陈教头已经到了总坛!" 三人闻言,急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他们刚来到外面,只听陈实与鹤童子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红山”娘娘的笑声。 三人连忙来见陈实,陈实正与“红山"娘娘话旧,见到三人,起身见礼,惊讶道:“诸葛兄,司徒门主,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三人连忙还礼。 司徒温笑道:“没想到我前脚刚到,凳子还未暖热,你 后脚便至 诸葛剑道:"我去天姥会灭门,查出的确是公子产业不曾想在这里碰到司徒门主。 众人落座,!陈实笑道:“我的事发了,被公子门下的高手追杀,一路逃亡到此。" 此言一出,玉天城面色一沉,陡然起身,向外走去,冷笑道:“有朋自远方来,先杀后埋!到了拱州,无论什么公子都得像蛇虫一样盘着!路香主,萧香主,叫人! 诸葛剑和司徒温也跟着向外走去,司徒温兴奋道:“拱州的老兄弟果然是好汉! 诸葛剑心头一突,心道:“不曾想陈真王在拱州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天庭,我须得早点进去!" 红山堂总坛外,一头青羊人立起来,双手交又抄在胸前望着红山堂的高手气势汹汹杀出总坛,侧头向身后的茶馆道:“老太婆,好像没有我们的事了! 沙婆婆和虬青大汉坐在茶馆里喝茶,吃着果脯。 沙婆婆叹了口气,有些犯愁,道:“跟着小十,本以为能天天拯救西牛新洲,拯救世界,没想到小家伙的狐朋狗友越来越多,没有我们动手的机会了….狐朋狗友不是说你们俩,别这么敏感!再说青羊,你又不是狗,你激动什么? 她舒展腰身,笑道:“回乾阳山歌息,这次又有好日子过了!" 虬大汉胡小亮忍不住道:“婆婆,老陈头在九泉之下的意思,是让我拔除小十眉心中的魔,我们只管保护小十安危,可是小十是安全了,但咱们怎么才能拔除他识海里的魔?小十眉心里,还有一百多只呢! “没错…… 青羊凑到跟前,拿起一块抹茶味的饼子,一边吃一边道"老陈头要是知道咱们一直啥活儿不干,肯定回暴跳如雷,说不定诈尸回来收拾我们! 沙婆婆白他们一眼,道:“怎么拔魔?胡小亮你来拔魔?还是骚羊蹄子你来拔魔?说得轻巧,谁进去谁死好不好! 她训斥两人一番,也是犯愁,叹道:“小十眉心里的一百多只魔,早晚会惹出大事端,:老身是想破脑子,都不知该如何收场.…对了,关于公子,你们知道多少?! 苏州又来一场台风。这是宅猪本月经历的第三场台风,从海南逃到苏州,非但没逃过,反而追杀上门了泪目。 第二百一十六章 青天大老爷 青羊看向虬髯大汉,毕竟他是狐族的族长,而狐族在西牛新洲到处都有分布,消息很广 "公子是二十年前寄养在郑王府的,他生父姓任,名在西京任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 虬青大汉道,“公子姓郑,还未改回任姓,具体名字就不知道了。 沙婆婆惊讶道:“任姓?兵部尚书?他不在十三姓之中为何能担任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 朝廷要职,往往是由出身自十三世阀的好手担任,已经成为惯例。 兵部在六部之中,兵部尚书是正二品的大员,权力虽然不如内阁学士,但毕竟是掌握实权的大员,这个官职 十三世阀应该不会让它落入外人之手 青羊问道:“任家莫非是个大世族? 虬髯大汉摇头道:“不曾听闻过。 “这就古怪了…… 沙婆婆道,“就算任需是兵部尚书,他寄养的儿子,也不至于要改姓。公子即便是任蓄的儿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势,让十三世家甚至苦竹禅师都对他青睐有加。 虬髯大汉迟疑片刻,道:"传说,任器这一支的先祖一开始并非姓任,而是姓朱,是皇姓。后来不许姓朱才改姓任。t 沙婆婆沉默片刻,方才道:“难怪。若是朱姓,那就解释得通了。 这是个禁忌的姓氏。 如今天下,已经没有人胆敢姓朱了, 她只觉棘手,叹道:"小十怎么会与公子发生冲突?这事有些难了." 青羊摇头道:“此事怪不得小十。任公子不做人事。 沙婆婆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也去了浴都,公子麾下的势力是什么德行,他们一清二楚。 "倘若任公子姓朱的话,那么他需要钱财,又广收人心结交各方势力,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沙婆婆突然道 青羊和虬大汉各自一怔,明白她的意思 "难怪苦竹禅师这老东西,也会传一手大轮明王金光咒给他。十三世家的人,也传授他各种功法。原来如此。 虬髯大汉叹了口气,道,“小十的这个对手,还真是棘手啊,要不,婆婆把老陈头从阴间拉回来? 沙婆婆也是头疼万分。 仅凭他们仨,只怕未必能护住陈实的安全。护不住的话恐怕又是一场拱州魔变! 萧王孙也是朱姓吧?"青羊突然问道。 沙婆婆没有好气道:“萧王孙见识到这世道,万念俱灰没了雄心壮志,只怕早晚挂在黄坡村外的歪脖子树上小十手中的那块印,就是萧王孙挂在树上留给小十的当时若非小十跑过去,萧王孙挂的多半就不是印,而是自己了。 她振奋精神,道:“不管这些烦心事,我们回家!终于可以过几天清净日子,得过且过!青羊,你有钱么?有钱的话,你会钞。 青羊白她一眼:“我身上又没长口袋,哪里来的钱?而且我是干娘,只收祭品不收钱!村里那帮孙子献品给 我,讨要的最多的,就是求我给他们弄点钱! 沙婆婆看向虬髯大汉:"小亮,我这些日子没有开过工身上也没钱了。你来会钞,等我回去卖掉家里攒的鸡蛋,便还你。 虬髯大汉叹了口气,嘀咕道:“亏你们还是高手 他毕竟是狐族族长,有小狐狸孝敬银子,于是起身付钱 三人离去。 陈实呆在红山堂总坛,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红山堂对他来说相当于半个家,到了红山堂便算是安全了 他静下心来,修行八门金阙神章,但但因为动用过天蓬伏魔大法,气血有些亏损, 按照正常进度修行八门金阙神章,他已经可以突破,炼 成元婴。不过气血亏损,便无法突破。 “咦,我的寿元突破五百年了! 陈实惊讶不已,他此次精心修行,竟发觉寿元不知何时突破了五百年寿的大关,涨到六百岁! 石矶娘娘的声音传来:“五百寿是金丹境的极限,但突破极限也并非没有可能。上使,你的天资的确不坏,能这么快突破金丹境寿元大限,不过天蓬伏魔大法有些伤身,很难补充元气。 陈实笑道:“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石矶娘娘笑道:“倘若上使不怕伤身的话,北帝一脉的上头,还有更为厉害的战斗法门,唤作《雷霆玉枢大法》,更加伤身。 陈实闻言,试探道:“如何伤身? “此雷法,可以变神,化作雷祖,又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开三眼,驭雷霆,一切邪魔外道,统统灰飞烟灭。 石矶娘娘笑道,“此雷法运炼之后,气血枯败,没有一年半载休想修养回来。上次你去真王墓时,我见到碑林的最里面,有这套战斗法门。 陈实闻言,怦然心动,但又有些迟疑。 真王墓外的碑林上记载的玄功,越靠近真王墓,威力便越大,雷霆玉枢大法在最里面,可想而知威力如何。 石矶娘娘道:"你修炼的是北帝一脉的功法,天蓬伏魔大法来自《太清北极伏魔神咒》,配合雷霆体用诀,威力更强。不过这毕竟是两种战斗法门,同时运转,多有不便。 陈实轻轻点头。 他与鸣凤阁裘掌柜搏杀时,催动天蓬伏魔大法的同时催动雷霆体用诀,又气血画符,引来雷霆和大雨,这才能引来雷霆,天蓬真身握持六件神兵,借雷之力,快速将裘掌柜斩杀! 裘掌柜的实力,是他遭遇过的元婴境的修士中,最强的那个,若非动用这么多手段,陈实也不可能如此快的解决战斗。 不过也确如石矶娘娘所说,同时动用两种战斗法门,又要催动符箓,的确多有不便,而且容易被人打断。 "雷霆玉枢大法,的确可以试炼一二。“他心中暗道。 到了次日,玉天城、司徒温和诸葛剑等人返回红山堂玉天城笑道:“公子麾下的追兵,已经悉数安之,教头可以高枕无忧了。 陈实心花怒放:"玉堂主,论语你已经可以化用了。你的学问进步之快,令人刮目相看。来年秀才大考,你的名次能有多高,我都不敢想!" 玉天城哈哈大笑,不无得意道:"也是秀才教头教得好 嗳!我现在是两省解元! 解元教头! “哈哈哈哈!" 两人相互吹捧,彼此都很得意 诸葛剑待到他们吹捧完毕,道:“陈实,我已经查明天姥会的账目,的确是公子的势力。我先前说过,若是公子作恶,我必舍命相助,扳倒公子!阁下尽管吩咐! 陈实笑道:"诸葛兄是个信人,吩咐不敢当。我们散人名下有一个天庭组织,不是造反的那种组织…真不是你信我!我们天庭以寻找华夏神祇,保护这些神祇为目标,探寻真王时代失落的真相,不是要造反。不知诸葛兄与玉堂主,是否有兴趣? 司徒温探过来脑袋,神秘今兮道:“我在天庭的代号是天工! 诸葛剑目光闪动,道:“我加入。那么我的代号便叫做. ….典史。 陈实看向玉天城,玉天城迟疑一下,道:“我的代号 就叫玉免! 司徒温和诸葛剑皆是诧异不已,他们不知,玉天城至今还随时可能邪祟化,只要中邪,便会化作一只肉嘟嘟人身兔首的大兔子,因此有感而发,代号玉免。 陈实心满意足,在纸上画了一个圆规和矩尺的图案,道“我们散人的标志乃是两个人首蛇身相互纠缠的人-手举圆规,一手举矩尺。那么我们天庭也须得有个标志,便用圆规和矩尺为标志,象征天地、方圆。 司徒温兴奋道:“象征规矩!谁不守规矩就捧谁! 诸葛剑打量圆规和矩尺的图案,只见圆规从矩尺中穿过道:"象征秩序,律法和规则。 玉天城也打量这幅图案,笑道:“我以为,当象征智慧与传承!" 陈实笑道:"你们有自己想法,就按照自己的主意来。天庭标志,就先这么订下。我还得回一趟新乡,修整一 番,准备来年的进士大考。 他向众人告辞,孤身离去。 玉天城、司徒温和诸葛剑各自回到桌前,看着纸上的天庭标志。 "你们说,天庭能改变这个世道么?"玉天城突然问道, “不知道。 诸葛剑和司徒温各自摇头。 司徒温看着圆规和矩尺,迟疑一下,道:“不过我觉得真王可以办得到。他在浴都,的确改变了一些东西最低改变了我。 玉天城道:“还有我。他在拱州,改变了我的看法。 诸葛剑道:“真王这个代号,在外人面前少提,容易引来不测之祸。今后还是称真王为数头。 他顿了顿,道:"真王身上的确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但改变世道谈何容易?我们不如先从公子练手。真王去西京参加进士大考,是个机会! 司徒温和玉天城精神大振。 四天后,陈实回到黄坡村。 村口的玉带河中飘浮着一艘画舫,让他不由得纳闷不已 画舫虽然不大,但玉带河也不宽,一个猛子便可以从这头扎到另一头,至于要用画舫摆渡么? 船姑从画舫中走出,两只手顺着胸前的大辫子,冲着他笑。 陈实回报以微笑,心中纳闷,转身走入黄坡村。 "青天大老爷,以及被掳走的魂魄,都在这里! 船夫难以压制住兴奋,向船姑道,“丫头,咱们很快便 可以回阴间交差了! 他正在打造一个简易码头,用麻绳捆紧木桩,此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望向黄坡村,嘿嘿笑道:“只要对付得了那条狗. 船姑道:“回去交差?爹,咱们跟谁交差? 船夫道:“当然是跟青天大老爷…… 说到这里,他不由怔住。 船姑跳到码头上,帮他干活,道:“青天大老爷就在这里,咱们回去跟哪个青天大老爷交差? 船夫被这个问题绕住了,挠头道:"青天大老爷在这里被掳走的魂魄也在这里,只要解决那条狗,咱们就可以回去继续做阴差,甚至有功无过!丫头,我们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船姑咬着贝齿,用力束紧木桩,道:“青天大老爷为何会转世成一个小女孩?谁把青天大老爷撵走的?如今又 是谁在下面做老爷?爹,你没想过吗? 她扎好绳,顿了顿,道:“我们带青天大老爷回去,当天回去当天死。和青天大老爷一起死! "那怎么办?“船夫有些急了 船姑用力踩一踩这个简易码头,试探是否结实,道:考: 她跳到画舫上,抓起竹管,轻轻点在水面上,画航立刻飞速变化,化作一艘渔船,道:"等到青天大老爷恢复记忆和真身,等到阴间发生变故。那时,我们便可以押解着被掳走的魂魄,跟在青天大老爷身边,回阴间拨乱反正,立个大功! 她取出童子天灵灯,吹一口气,将灯化作一张渔网,笑道:“只要咱们看好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咱们爷儿俩就是,从龙图重临王位的大功臣! 船夫咧嘴笑了起来:"爹我将来好歹能再上一阶神位! 陈实回到黄坡村,只见图囡骑着黑锅在村里乱窜,跳下狗背,捏着一只鸭子勒索鸭蛋。 村里的鸭子敢怒不敢言。 “囡囡,回家了! 陈实唤上他们,返回陈家,只见院子里传来炒菜声,陈实进院看去,只见胡菲菲正在烧锅炒菜,听到他的声音探头看过来,白皙的脸蛋上多了几道黑色的锅灰 "马上就好!" 胡菲菲缩头,大声道,“你先带孩子和狗出去转一转他们在家里太闹了!烧好这几个菜,我就叫你们! 陈实应了一声,又把图图和黑锅带了出去。 过了不久,胡菲菲的声音响彻村子:“陈家哥哥,哥哥回家吃饭了! 陈实大声答应,回家时,五竹老太太向他竖起大拇指 赞道:"不愧是举人老爷,带回家的女人就是白俊!出门俩月,连孩子都四五岁了。 是狐狸精,不是我女人。 陈实纠正她,道,“而且,两省的解元我是解元老爷,跟举人区别很大。 五竹老太撇嘴,转身进屋,嘀咕道:“中了举,就玩上狐狸精了,你咋不上天?还解元老爷,眼睛长到脑门上了,早晚摔你一跤。"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囡囡来历 五竹老太这张破嘴,估计爷爷不喜欢。 陈实心道,“还是烧玉珠奶奶给爷爷比较好。 他回到家,胡菲菲已经端菜上桌,见他伸手去捉筷子在他手背啪的打了一下,努嘴道:“去洗手!你也去!还有你! 陈实带着图囡、黑锅乖乖地去洗手,回头道:“下午我带着囡图去拜访玄山、庄婆婆他们,让她认识认识山中的灵,免得这孩子乱跑。 胡菲菲道:“你多备些香。n “晓得了。 到了下午,陈实带着图图出门,先祭拜干娘和朱秀才 又来到爷爷的坟前拜了拜,给爷爷烧了几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女纸人。 他们来到玄山,见过大蛇。 大蛇玄山目光幽幽的盯着囡囱,过了良久,方才道:我也看不出其来历。 陈实让國国给大蛇玄山上香,因国擎香对着大蛇玄山拜了拜,大蛇玄山身躯微震, 图图把香插在香炉里,大蛇玄山道:“小十,你们去见庄婆婆? 陈实点头,大蛇玄山道:“见了庄婆婆便不用拜了,上一炷香就行,不要超过一炷。 陈实心中诧异,带着囡囡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大蛇玄山立刻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神相冒出来,摇摇晃晃 他的神相是黑衣年轻男子,此刻却被冲击得飘飘荡荡不断膨胀,竟有崩散的势头! "她这一拜,差点把我神相拜散!我福泽较深,法力勉强能承受得起,庄婆婆福泽浅一些,修为比我弱一些估计承受不住。 黑衣玄山急忙来到香炉前,对着香火吹气,香火燃烧速度变得极快,很快烧成灰烬。 他这才松一口气,心中倍感好奇:“幸好我还有阳寿能够受得起这一炷香蕴藏的恐怖神力。小十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怎么福泽如此强横? 陈实带着囡图来到庄婆婆处,让图囡给庄婆婆上一香囡囡打算拜庄婆婆,陈实连忙止住,道:“玄山说不能拜,你直接敬香就好。 国国把香火插在庄婆婆的香炉里 好孩子,好孩子。 庄婆婆受了这一炷香,眼耳口鼻七窍流血,与显得阴森恐怖,笑道,“婆婆有点上火,便不留你们住下了。 陈实见到庄婆婆有些不妙,关切道:“婆婆没有大碍吧 “没有大碍,老身还有点阳寿未尽,只是福泽浅薄,受不了大补,所以被神力顶着了。 庄婆婆七窍的流血是越来越大,道,“你们走吧。去见见溪女和果果们,但是不要上香,也不要拜。他们福泽不够,修为尚浅,要折寿的。 陈实疑惑,带着国国去找溪女和参果,因國跟他们玩的很是开心,疯跑了一下午。 天色将晚,陈实带着国因去了一趟山君庙,给山君上了一炷香。 乾阳山君和黄虎都在沉睡之中,被这一炷香惊醒,失声道:“发生了何事? 山君看清图国,惊疑不定,还了一炷香,一定要他们香火点完才能离开。 黄虎有样学样,也还了一炷香 “山君可知国囱来历?“陈实询问道 山君道:“她福泽深远,神力雄浑,如青天笼置,不弱于我,甚至更强。我不敢空受她的香火,因此要还回去 陈实疑惑道:“国图不是一只魔吗? 山君迟疑一下,道:“皆是人定。也可以这么说。 陈实不明白他的意思,山君和黄虎联手吸收了国国的香继续石化沉睡。 陈实带着国图走出山君庙,外面月亮早已升起,挂在天幕中,幽幽注视大地。 这些日子陈实出门在外,乾阳山又冒出来很多邪素,天 空中飘荡着许多飘颅,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怪笑,从空中垂下来一条条猩红又灵巧的长舌,准备去套几个人玩玩 陈实给国图点了一炷香,道:“向它们拜一拜。 因囡双手捏住这炷香,对着其中一个飘颅拜了拜, "嘭! 那个飘颅炸开,化作齑粉, 囡囡又惊又喜,向另一个飘颅拜了拜,又是嘭地一声巨响,那个飘颅也是爆炸开来, "这个好玩儿!" 囡囡擎着香,一路走,一路拜,天空中的飘颅不断嘭嘭炸开,宛如夜幕下的烟花般绚烂。 她玩得开心,陈实却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小丫头什么都好,是个正常孩子,但如今的这些表现就有些不正常了, 股阴风吹来,是邪中的折首菜,只要回头就会被扭断脖子! 囡囡冲着阴风拜了拜,阴风中传来一声惨叫,接着风儿散去,地上泼出一片黑血, “救救孩子!" 山林哗啦啦作响,传来百婴的叫声,国图拜过之后,林地里传来百婴的爆炸声, 这一夜,乾阳山的邪祟们感受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大哥哥,明天再来玩!“囡囡兴奋道。 陈实带着她回家,笑道:“让黑锅带你出来玩。 第二天,陈实让黑锅带孩子,他正欲出门去躺棺材,却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参娃娃从草丛里钻出,向他作揖,示 意他跟上自己。 陈实心中诧异,跟着它来到玄山。 大蛇玄山、庄婆婆等乾阳山的灵已经聚在一起,见他赶过来,各自舒了口气。 庄婆婆道:“我已经让果果们去通知山中的那些强大的灵,还有沙婆婆他们,前来商议图因的事情。如此强大的灵来到乾阳山,须得让他们有个准备。 说话间,乾阳山的巨头们纷纷赶到玄山。乾阳山太大山中多有强大不凡的灵,凝聚成神相,庇佑一方。其中不乏有陈实也未曾见过的灵, "青羊叔! 陈实见到青羊,走上前去 青羊白天做干娘,晚上就是邪素,也是乾阳山中强大的存在,因此也在邀请之列, 除了青羊,还有一位强大存在,来到玄山时,大蛇玄山亲自迎迓,请他上座,很是尊敬。 青羊向陈实悄声道:"那位是无妄城的府君,修为深不可测。你爷爷曾经探过无妄城,没有探出他的底细。 陈实望向无妄城府君,只见府君一副儒生装扮,但身材魁梧,坐在那里头脑被一团光芒笼罩,隐约可见面目。 无妄府君向他看来,轻轻点头, 陈实回报以微笑, 别跟他说话。 青羊有些紧张,道,“无妄城是他的鬼神领域,跟他说话,稍有不慎便会丢了舌头。当初我就因为多嘴,舌头被他拔了去,你爷爷和骚狐狸杀上门才抢回来。 陈实凛然,悄声道:“无妄府君是什么来历? 你爷爷怀疑他是阴间来的,不知何故停留在阳间。也 曾怀疑他是一尊成熟的魔神。我们探寻他的跟脚,始终没有找到他是何方神圣。 青羊瞥了无妄府君一眼,压低嗓音道,“他在无妄城中藏身,像是在躲避什么,到了白天便去阴间,到了夜晚便来阳间。我们见他不作恶,实力又强,因此没有继续查下去,便由他在乾阳山立足。 他顿了顿,补充道:“并非怕了他,而是没必要。只是多一个邻居而已。 陈实深深看了无妄府君一眼,从府君周身的神光来看丝毫看不出他是魔神或者来自阴间,反而觉得很是神圣 无妄府君微微领首,笑道:"陈小友好久没有去无妄城坐坐了。 陈实正欲搭话,青羊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陈实笑道最近事务繁多,待到有时间一定去。 无妄府君深深看他一眼:“你可不要食言。 陈实心中凛然,只觉口腔中的舌头蠢蠢欲动。 这时沙婆婆也上山来,他连忙向沙婆婆打招呼, 沙婆婆面色凝重,向他领首示意, 陈实好奇道:“胡叔叔没来? “小亮不属于乾阳山,而且他已经死了,是邪祟,所以没让他来。 沙婆婆环顾一周,见到乾阳山君和黄虎也来到山头上,还有一条白龙也来到山顶,道,“乾阳山的巨头,差不多到齐了。 陈实道:“我家门口最近新建了一栋房子,住着船夫父女,是否要通知他们也来一趟? "他们也不属于乾阳山,不必召集他们。“沙婆婆摇头道 大蛇玄山环顾一周,道:“可以开始了。诸位,是否见 过陈实家的小女孩国图?她体内藏着一个无比强大的,福泽无量,向我拜了一拜,险些让我神相崩散。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大蛇玄山走的是妖、神双修的路子,既是妖修,又走神道,是乾阳山中寿命最为悠久的灵,可以追溯到真王时代的末期。 他修为高深莫测,神力雄浑,无论哪一方面都达到极致 他的福泽更是深远无比。 长达六干余年,无数黎民百姓,以及山中的灵,叩拜玄山,寄托各种美好祈愿,系在玄山身上。 这便是福泽! 所谓福泽,来自于众生之念,是自己修善修德,被他人感念敬仰,是他人给的,才叫福泽。 大蛇玄山的福泽可以说是乾阳山中所有的灵中,最为深厚深远的一个,险些受不起图图一拜,可想而知图图的福泽是何等恐怖! 庄婆婆道:"国囡并未拜我,只是敬了我一炷香。我受不起她一炷香,险些被涌来的不凡之力撑爆。我吸收她的香火时,耳畔传来亿万众生的诵念,神相差点撑不住四分五裂。” 众人骇然。 庄婆婆的修为虽然不如大蛇玄山,但根触遍布乾阳山,六千年香火持续不断,修为浑厚至极,竟受不住一炷香 乾阳山君道:“她的信众,比我多了太多。我虽受了她拜和一炷香,但不得不还回去。 众人各自沉默下来,纷纷看向陈实。 陈实将自己在浴都胭脂巷发现图图,把她带在身边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国囡看到我家黑锅的第一眼,便说 它是邪素。我跟她争了很久,她还是不改变自己的看法但跟黑锅玩得很好。 沙婆婆动容,道:“狗子也无法影响到她的认知? 陈实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件怪事,黑锅非但无法影响她,还很讨好她,对她百依百顺。 无妄府君一直不曾开口,突然道:“国囵多大年纪? “四岁多,不到五岁。 陈实道,"“她娘亲是浴都胭脂巷的娼妓,死后生产,才有了囡囡。” "四岁多,也就是说四年多前。 无妄府君说到这里,脸色微变,像是想到了些什么,道“四年多前,陈寘都去了一趟阴间。 沙婆婆心中微动,道:“四年多以前,老陈头是去了一趟。那次是他第八次下阴间,不过老身没有参与。 无妄府君道:“那次,他请我出手,搭救陈实魂魄。 众人愕然,纷纷向他看来, 陈实爷爷曾经多次下阴间,寻找陈实魂魄,那时在他们看来,此人已经魔怔了,陈实根本不可能救回来了。原本还有很多人帮他,后来帮忙的人就越来越少 没想到陈实爷爷还曾找过无妄府君相助,可见也是病急乱投医! 无妄府君道:“我被他们几个兄弟骚扰,不胜其扰,所以答应帮忙。 青羊捅了捅陈实,悄悄指了指自己,不无得意, "我在阴间有些势力,潜入地府,发现地府正在动荡我们搜寻诸神元辰宫,寻找被阴间鬼神严密羁押之处曾经误闯一处元辰宫。 无妄府君继续道,“那里守卫森严,鬼神镇守,我们用尽方法硬闯,杀到里面,仰头看去,但见铁链锁住那座 元辰宫。每一条锁链上站着巨大的鬼神,持斧兵镇守我们冲击这座元辰言,但最终还是功亏一,不得不败逃。之后,我便不再欠陈寅都什么了,他也不再骚扰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一次,随我们一起下阴间的还有一位小哥儿,唤作萧王孙。 陈实心中微动,无妄城便是萧王孙带着他去的, 无妄府君道:“我们杀到那座元辰宫时,发现宫殿上空挂着一轮弯月。是这个形状,我们从未见过这种弯月形态。 他画了个月牙儿,与西牛新洲的月牙完全不一样, 西牛新洲的月牙是眼睛,两个圆相交,,中间重善的部分 而他画的月牙,却是两个圆相切,没有被遮挡的部分! 陈实心中微动,他在小庙和山君庙里,见到过类似的弯 月。 那是来自祖地神洲的天空的弯月,就是这种月牙形态! "那轮月牙,趁乱不胫而走,让镇守的鬼神一片大乱也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 无妄府君道,“那座元辰言的名字,叫做阎罗。那轮月牙逃遁的方向,应该就在浴都。 睡过头了,早上起得晚,更新迟了点,抱歉哈!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阴间最强打手 阴间的地理与阳间的地理不同,但陈实曾经了解过,阳间的位置改变,阴间的位置也会改变, 比如从黄坡村进入阴间,迷雾重重,迷雾中到处是可怕的鬼怪,吞噬亡灵。而从德江进入阴间则是忘川河河中到处都是小孩子藏在贝壳下 而从风凰岭进入阴间,却是一片莲田,有鬼神藏在天空中看守莲田。 无妄府君也是根据阴间的地理,判断那轮月牙最后应该是去了浴都。 "若是想躲避阴间鬼神的探查,最佳的选择不是躲藏在浴都,也不是投胎到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而是应该投胎到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身上。 无妄府君大有深意,道,“一个最污秽脏乱的地方,个刚死的母亲,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那轮月牙躲藏其中,恰恰可以避开阴间的搜捕。 众人心神微震,国图,莫非就是那个逃出阎罗元辰宫的月牙儿? 大蛇玄山道:"想要知道她是否是逃离阴间的月牙儿很简单,查看她的元辰言便知。元辰宫乃神魂所居之地她若是那月牙儿投胎,必然会带着之前的元辰宫。 陈实迟疑一下,想起被抽老实的石矶娘娘,好心劝道"诸位,你们倘若威胁到她,有可能会引来阴间的魔神叫做黑白无常的,很是厉害。" 沙婆婆笑道:“魂魄类的法术,还没有人能在老身之上 她颇为自负 这些年她钻研魂魄类的法术,成就的确天下少有,否则陈寅都也不会屡次请她帮忙搭救陈实。 无妄府君微微一笑,道:“婆婆的魂魄类道法固然精湛但我也不逊色。 大蛇玄山道:“小十,你尽管放心,我们只是查看图囡的魂魄,寻找她的跟脚,不会伤到她分堂。而且不知她是善是恶,,须得先弄清楚她的底细,否则让她居住在乾阳山也不安全。 陈实犹豫,青羊笑道:"你不用操心。在场都是乾阳山最顶尖的存在,一定万无一失。 陈实想了想,毕竟还有乾阳府君与黄虎在场,应该不至于出大篓子,道:"你们当心一些。图图此刻就在黄坡村,跟着黑锅玩耍 大蛇玄山道:“我已经看到她了。 他化作黑衣玄山,步履天空,径自向黄坡村而去, 天空在他脚下如同平地,很是闲适,让陈实羡慕不已心道:"修成元婴便可以修炼飞身之术,不知道真王墓外的碑林,是否有这等法门。 青羊咻的一声窜出去,沙婆婆提着篮子,乾阳山君与虎同行,众人向黄坡村而去 等等我! 陈实不会飞行,连忙催动甲马符,飞奔下山,风驰电掣向黄坡村方向赶去。 他刚刚来到山下,黑衣玄山、无妄府君等人已经来到黄坡村外。 船夫父女在玉带河上撒网,父女二人在黄坡村盖了房子俨然要在这里定居。黑锅和国国则在岸边钓鱼,各自手持鱼竿,带着金黄色的草帽,一人一狗眼睛都戴了副蓝色叆滤,!免得河面反光刺激眼睛, “狗子闪开。"沙婆婆道, 黑锅回头,疑惑的看着他们, “小道友,不用害怕。 黑衣玄山走到跟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国因的眉心点去,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要看看阁下的元辰宫 船夫父女心中一惊,正欲阻挡他,黑衣玄山这一指已经点在国因的眉心处,四周天色顿时昏暗下来,阴风阵阵滚滚黑气在国国背后翻飞,穿插交错,如同一条条巨大无比的锁链! 突然,一杆丧门棍抽来,打在黑衣玄山的手指上,一黑-白两尊魔神从黑暗中跨出,截断他的法术,两杆丧门棍上下左右翻飞,抽在黑衣玄山身上。 黑衣玄山闷哼一声,身躯抽搐。 丧门棍打在身上,没有伤到他的肉身,将他神相和魂魄抽得剧痛无比。 他身躯颤抖一下,便见自己的神相被打出肉身,飞出十里开外! "你们当心! 黑衣玄山疼得倒在地上,顿时醒悟,叫道,“他们打的是你们的元神和神相! 他话音未落,沙婆婆抬手虚虚一抓,将他的神相和魂魄抓回,塞入肉身。 青羊已经冲上前去,见丧门棍打来,抬手便挡,顿时元神大震,被抽出体外,飞出十多里,肉身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便似犯了羊癫疯一般。 黄虎咆哮,纵身而起杀到跟前,当头挨了一棒,神相被打得倒飞而去,高声叫道:“他们专打魂魄、元神、神相,你们当心! 白龙、庄婆婆从一侧冲来,还未来得及动手,便中了两棍,也是元神神相飞出,疼得身子险些扭曲成麻花。 沙婆婆如同长了数十条手臂,伸手连抓,将他们的元神或神相抓来,然而她出手快,黑白无常更快。 青羊元神回归肉身,又一次冲上去,正欲和黑白无常拼命,羊角上中了一丧门棍,身躯抽搐,元神被再度击出 叫道:“他们打得虽疼,但伤不了我!放心上! 两尊魔神忽而身躯散去,化作一股黑烟一股白烟,忽而现身,出现在众人的四周,挥棍便打,时而隐匿阴间时而踏足阳间,神出鬼没,让他们根本无法拉开距离。 两杆丧门棍上下翻飞,同样也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今 无妄府君微微一笑,看出这两尊魔神的路数,踏步上前身后浮现出无妄城,展现出无边法力,向黑无常抓去笑道:“两位道友,我们并无恶意…. 黑无常退去,因白无常的丧门棍抽在他的手臂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无妄府君脸上笑容僵住,难以想象的剧痛传来 黑无常上前,丧门棍敲打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无妄府君脸上笑容消失,白无常近前,与黑无常一起,手起棍落嘭嘭嘭连打十几棍。 不是黑白无常打伤了他,而是疼 那丧门棍的威力不是很大,但打在身上实在太疼了, 疼得痛不欲生! 疼得魂魄离体,元神出窍的那种! 无妄府君被黑白无常打得元神抖动不休,只觉肉身也撑不住,元神要脱离肉身飞去,急忙转身进入无妄城中无妄城钻入阴间,消失无踪。 黑白无常打走无妄府君,只见沙婆婆还在四处拉人元神当即杀上前去。 沙婆婆低头旋转一周,手中已然多出一盏羊角天灵灯冷笑道:“别人怕你们的丧门棍,老身可不怕! 羊角天灵灯的灯光照耀,将白无常轰飞,打入阴间,飞出数百里, 黑无常趁机近前,一棍子抽在沙婆婆身上。 沙婆婆本以为自己元神强大,定能扛得住,不过棍子落在身上,眼泪便流了下来。 黑无常再起一棍,将她元神打出身体,沙婆婆的身体则疼得在地上颤抖! 至此,众人元神或神相统统被打飞,只剩下乾阳山君, 乾阳山君上前,道:“两位道友,还认得神洲故人么? 他话音未落,黑白无常目光扫来,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尊魔神怒发冲冠。 黑无常冷笑道:"多少次擒拿要犯,都被你救走!打的就是你! 乾阳山君见他们杀来,急忙翻身骑上黄虎,手聚雷光九阳雷火在空中激荡,滚动不休,喝道:“止步!"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味,随时可能爆炸。 黑白无常察觉到恐怖无边的雷火即将爆发,唯恐伤到自 己,不敢放肆,各自退下,依旧隐匿在因因的左右,警惕地盯着他。 乾阳山君松了口气,道:“我虽然是医道圣手,但雷法火法也不遑多让,两位不要逼我动粗。 黑白无常藏匿阴间,声音阴恻恻传来:“我们背负职责阁下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从前你从我们哥俩手上,救走不少性命,今日你不过是一缕分身,不是我们对手! 乾阳山君道:"你们二位,也不过西牛新洲的新化身又能有几分本领? 话虽如此,他也惧怕他们的丧门棍,不敢威胁他们,向沙婆婆和黑衣玄山道:“事不可为,我若动全力,恐怕召来真神。“说罢,骑虎而去。 黑白无常不曾阻拦, 陈实来到黄坡村外,只见众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都在 抽搐,纳闷不已 他们看起来受伤颇重,但偏偏没受伤,就是嗷嗷叫疼也不知伤在何处。 这模样,跟石矶娘娘被打时差不多。“陈实心道 他检查国图,只见小丫头受了点惊吓,并未受伤,这才放心。 等到不疼时,沙婆婆、黑衣玄山等人便不再提査国囵跟脚一事,似乎接受了这个小女孩。 陈实带着囡囡拜访沙婆婆时,沙婆婆需要提着羊角天灵灯,才敢与他们说话。 拜见青羊叔,青羊避而不见, 陈实又去了一趟山君庙,乾阳山君现身,道:“图图的来历,我基本已经知晓。此人白天审人,晚上审鬼,也是一尊华夏神洲来的正神,只是不知何故没落了。 陈实求教道:“如何白天审人晚上市鬼? 乾阳山君道:"人的神魂居于元辰宫,传闻元辰宫在阴间。因国的前世是一位大功德之人,在华夏神洲被人称颂为青天。他功德太大,尚在人世时,神魂在阴间便有了职务,称作阎罗,负责审鬼。因此白天审人晚上审鬼之说。 陈实求教道:“我也可以在阴间做阎罗么? “不成,你功德不够。"乾阳山君道。 陈实很是惋惜,想了想,道:“劳烦山君告诉婆婆、玄山前辈等人此事,免得他们总是担心。 乾阳山君道:“因國没有觉醒阎罗记忆,他们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受她一拜,便要折寿。如今那小阎罗只听你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否则让这样一位大功德却未曾觉醒记忆之人,行走在人间,只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陈实也有些犯愁。 小丫头跟着他的这些日子,学会四处给人上香。但乾阳山哪有几个能承受得了她的香火的?万一把熟人上死了那就有些不妙了。 "若是囡囡给干娘上香,会如何? 陈实眼睛一亮,自此每天给干娘上香时,都要叫上图图 别看囡图拜谁谁死,但给石碑干娘上香,那庞大的香火之气便如泥牛入海,石碑安然无恙,只是碑文逐渐清晰起来。 陈实每次给干娘上香时,也要带着石矶娘娘,让石矶娘娘给干娘敬香。 不过石矶娘娘见到国囡,总是很畏惧,唯恐那两个手持丧门棍的魔神跑出来。 石碑干娘经过他们这些日子的祭拜,渐渐有不凡之力围绕石碑流淌,有如袅袅白烟,很是神秘, 靠近时,甚至可以听到神秘而宏大的诵念声, 陈实侧耳倾听,听到的却非人的诵念,而是的诵念 仿佛干娘的子民,不是人类,而是人类供奉的诸天 那声音杳吉渺渺,似从无数山峦陆地的神庙中而来,似从阴间、幽冥中而来,贯穿时空。 "爷爷让我拜的石头干娘,好像很了不起。“陈实心道。 镜湖山庄,陈实从棺材中醒来,缓缓张开眼睛,推开棺材板。 如今他给自己订做了一口崭新的棺材,躺进去略微显大不过他正值长身体的时候,再长几个月,棺材多半就合身了。 图图正兴致勃勃的在镜湖山庄里转悠,敲一敲这口棺材摸一摸那口棺椁,偌大的山庄,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陈实走出棺材,笑道:“图图,别玩了,我们出发去无妄城! 国图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出山庄,山庄外,黑锅守在外面。 陈实把国国抱上车,此次前往无妄城,是受无妄府君的邀约,不能不去,否则舌头总是蠢蠢欲动。 对于这位神秘的无妄府君,陈实一无所知,不过料想国囡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事。 夜幕降临,木车顺着山间的驿道行驶,带来到山中的一到断桥时,忽然只见月光洒下,照耀在断桥上。月光下断桥长出另一半桥梁,变成整体。 桥梁的另一端,便是无妄城,城中鬼怪们在此地生活城外还有胆大的山中居民,挑着山货进城卖东西。 把阳间的东西卖给鬼,往往能卖个好价钱, 对于鬼怪们来说,金银财宝一文不值,只有纸钱才值钱 所以也乐意用一文不值的金银财宝换些口粮。 木车驶入城中,"陈实再三嘱咐国图不要说话,说话也不能撒谎。 "小十哥哥怕我说谎,被拔舌头么?“國國仰头问道, 陈实不敢撒谎,老老实实道:“不是。我怕黑白无常把府君打跑了, 他们在一个灯笼鬼的带领下,走入城主府 那灯笼鬼长着人的身体,灯笼脑袋,脑袋里点着一盏油灯,是盏红灯笼,画着驾鸯戏水图,一边走,一边火苗晃动。 黑锅悄悄把国囡举高高,小丫头向灯笼里面看去,小声道:“肚子里都是灯油! 陈实看了一眼,只见灯笼鬼的肚子里都是花花肠子,灯芯正是其中一根肠子。 他们进入府中,无妄府君相迎,警惕的瞥了小丫头一眼请陈实落座,笑道:“小友可知无妄城的来历? 陈实摇头。 无妄府君笑道:“世人都道无妄城是我的鬼神领域,其实是高看我了。是无妄城成就了我,而非我成就了无妄城。此地,乃阴间的一块碎片,我无意中得到这块碎片,才成为无妄府君。 他为陈实斟茶,笑道:"无妄城中不能撒谎,包括我。这无妄城,乃阴间拔舌地狱的残片。t 今天八千八百字已更,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九章 阴曹判官笔 陈实怔住,无妄城,是阴间拔舌地狱的残片? 他脑中想到更多东西 无妄者,邪道不行,不敢诈伪。 而故老相传,但凡人们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或油嘴滑舌,巧言相辩,或说谎骗人,都将入拔舌地狱,拔掉舌头! 这与无妄城的说谎则会拔舌的鬼神领域,恰恰有部分重叠! 他心中顿时涌出许多疑问,脱口而出:“府君,拔舌地狱的碎片,为何会落在阳间?拔香地狱为何会破碎?谁打碎的?你又是怎么得到拔舌地狱残片,建立无妄城的? 无妄府君面带笑容,:待到他问完,方才笑道:“我本是人间一修士,嘉靖五一八七年,我在乾阳山修行 a00 "嘉靖五一八七年?" 陈实呆住,“如今是嘉靖六六四二年,这么说来,你最少一千四百多岁? 无妄府君笑道:“确切的说,应是一千四百九十六岁 陈实瞪大眼睛,除了他之外,他没想到还有人能活这么久! 不过,陈实是修炼到金丹境大圆满,这才寿元六百而无妄府君能活这么久,应该与他得到无妄城有关并非修炼而来。 无妄府君引领着他来到府中的茶室,是一个楼阁,打开窗户,楼阁的另一端便是地狱的景象,山河朦胧 爸爸茫茫,鬼火幽幽点点,像是董火虫遍布阴间, 阴风吹来,煞是凉爽 仿佛这种凉爽,能吹到骨头里,觉得血液都被冻住了 陈实催动一下气血,觉得凉到极致,便是舒爽,暖洋洋的热流在体内流淌,反而增加元气。 “不愧是尸解仙的肉身。 无妄府君赞叹一声,道,“你的肉身无惧阴间的侵蚀反而能吸收阴间力量,此乃鬼仙之躯。 陈实心中微动,他的身躯好像的确与其他人不一样进入阴间如鱼得水,不像其他人,总是会被阴间的阴气所伤。 可能的确是水火荡炼的作用 无妄府君请陈实落座,旁边有小鬼烧茶 那小鬼是绿皮的鬼怪,高四五尺,长着大脑袋,尖耳朵,口中有獠牙,手脚勤快,很是机灵。 它是阴间的生物,拥有肉身,身上只穿着一条白麻布做的裤衩,也已经破烂, “你带着国图下去玩,这里不用你同候。”无妄府君吩咐道。 那小鬼称是,带着国囡下楼玩。 陈实担心鬼怪会对国因不利,以目示意黑锅,黑锅会意,跟了上去。 陈实对无妄府君并不了解,虽然府君受大蛇玄山相邀但不了解的人,总要有所防备。 无妄府君不以为意,抬手指向远处的阴间,道:“你看到的那一朵朵鬼火,其实是一个个坟头,坟头上坐 着的坟墓的主人。鬼火是这些鬼魂头顶的火苗。 陈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鬼火星星点点,一望无际。 "这些鬼火,是尚有血脉在人世,而且还记得他们的鬼魂。因为阳间的子嗣后代,逢年过节会给他们烧香烧纸钱,所以他们有香火传承,死后而火焰不灭,性命久远。 无妄府君烧茶,投上茶叶,道,“阳间的人记得他们多久,他们就能在阴间活多久。 陈实询问道:"倘若香火断了呢?或者后代把他们忘记了呢? 无妄府君闷茶,笑道:“香火断了,或者后代忘记他们,他们头顶的火焰就会慢慢黯淡下来,最终熄灭慢慢死去。 "鬼魂也会死? 无妄府君道:“幽冥录中说,人死为鬼,鬼死为霅,霅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其实没有这么麻烦世人将你忘了,你便死了。最终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他为陈实斟茶,笑道:“那些世阀大族的祖辈,在阴间也是大族,祖祖辈辈都有人供奉,香火不断,至于凡夫俗子,自己活着都难,谁还记得祖辈? 陈实望向更远的地方,只见那里有巨棺屹立在天地间庞大无比,有如山岳,心中微动,道:“那里是什么人的棺椁? “那里?。 无妄府君笑道,“那里便是镜湖山庄的棺椁。小友是否能找到自己的棺椁? 陈实瞪大眼睛,那里竟是镜湖山庄在阴间的景象?! 镜湖山庄占据的地方,乃是阴间中一处至阴之穴 叫做阴泉海,直达地府深处。 无妄府君道,“阴间地理,对应着阳间,只是大了无数倍。那片阴泉海对应的就是镜湖山庄的镜湖,海中多有大泉眼,旋转着向外喷出阴气,形成一个个大漩涡。你们镜湖山庄的棺椁,便是畜立在阴泉海的上方汲取至阴之气,阴极阳生,借此来为自己补充元气续命。 陈实心神动荡。 镜湖山庄是爷爷当年纠集了一些伙伴建立的山庄,当年爷爷他们,一定是探寻阴间奥妙,才能寻到阴泉海这等地方,以此来打造一个疗养圣地。 不过,将阴间的至阴之地当做疗养圣地,这么邪门的手段,恐怕只有爷爷这些散人才能想出来。 无妄府君饮茶,道:“镜湖山庄的棺椁中,养着五个人,不过这些家伙太老了,借阴泉海苟且活命,但他们汲取了太多的至阴之气,该死又未死,很容易魔变 陈实还未来得及说话,突然只见其中一口棺椁开启-尊有如魔神股庞大的身影直挺挺飞出阴泉海,消失在阴间的暮色中。 无妄府君道:"这位是第一个将要魔变的。他已经快变成阴间生物了,此次飞走,便是去捕食阴间的鬼怪 陈实心头微震,急忙喝一口茶润润咽喉,压一压心头的震惊。 棺椁中的人,是连爷爷都有些忌惮的人,没想到这人在镜湖山庄里养着,竟然把自己养得快化作种了 五个廣种倘若爆发魔变,该是何等恐怖? 无妄府君放下茶杯,笑道:"你无须担心,他们如今在沉睡中,还有些理智。倘若醒来,立刻就死,那时 才会魔变。如今只要不醒,就不会死亡,不死就不会魔变。 陈实闻言,稍稍宽心,笑道:“镜湖山庄人迹罕至无人会唤醒他们。 无妄府君继续之前的话题,道:“我发现此地,是在一千四百多年之前,那时也不过刚刚修成化神境。以我的资质悟性,修炼到化神境,已经是极限了,此生基本无望进入下一个境界。我却总不死心,听闻真王墓就藏在乾阳山中,于是前往乾阳山碰碰运气。不料这一去,我竟得到了一场天大的机缘,从此长生。 他娓娓道来,向陈实讲述他在乾阳山中的遭遇, 那时的无妄府君修炼到化神境,在西牛新洲只能算作中层的修士,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他没有好出身,去做小吏他不肯,去做地方官,他没有这个家庭背景。 倘若能再进一步,有所突破,进入神降境,或许可以 得到朝廷赏识,成为地方官。 他来到乾阳山,道这里邪祟遍地,有些强大的祟,即便连他也不敢招惹。 他趁着白天四处搜寻,但山地崎岖,地理多变,想要寻找到真王墓,可谓千难万难, 这天晚上,他在一处荒庙歇息,想着身上的盘缠花完了,若是寻不到真王墓,那么他也只能向世俗低头乖乖的去做个小吏。就在这时,突然地动山摇,山崩裂,乱石纷飞,乾阳山发生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大地震! 方圆数十里,无论人畜还是邪祟,大多葬身在地震之下。 他修为比较强,在这场地震中存活下来,趁着月色向地震中心看去,只见那里多出了一块陆地。 这块飞来地泛着森森鬼气,遍布鲜血,还有着巨大的 鬼神尸骨。 它嵌在乾阳山中,处于一种极不稳走的状态,时隐时现。 他大着胆子走入其中,探索这块飞来之地。 他在飞来之地的一具鬼神尸骨的身边,发现一件强大至极的法宝,那是一杆断掉的判官笔,只有一半,笔杆的那一端,笔头的那一端,不见踪迹, 但当他握住这杆断笔之时,他就成了这片地方的新主人。 握住断笔,他发现这块飞来之地的鬼神领域,发现自己可以借此地的天地元气修炼,发现鬼神长生的奥秘 他还有更多的发现,比如说这块飞来地白天在阴间夜晚就会出现在阳间。 我机缘巧合得到这块飞来之地,居于此间,靠着半杆判官笔,与这片天地连为一体,因此建造无妄城,被人尊为无妄城主。此地也因此成为连接阴阳两地的一个通道,我渐渐发现,我的寿元几乎没有损耗, 无妄府君也是感慨万千,道,“跟我同辈的许多人哪怕是天之骄子,也难以对抗岁月,终于老去,死亡而我却像是被时间遗忘一般,一直生活在在无妄城中。 他的资质悟性不佳,但是用多出常人十倍的时间去修炼,那些限制他的境界,也被他逐一突破, 其他人,哪怕资质再高,天分再高,哪怕修炼的功法再好,到头来也不过百岁寿元。 而他却活了一千四百多岁! 就算他修炼的是最普通的功法,法力也变得无比浑厚就算他炼的是最简单的法术,威力也变得不可思议 千年多的时光,他可以将普通的凡铁,打造成威力奇大的法宝,也可以将自身修炼得有如, 他修炼到绝顶,修为高深莫测,无人能及 但是,我也发现了我寿元的尽头。 无妄府君叹了口气,道,“久居无妄城,我以为自己会与天地同寿,没想到后来,我还是发现寿命的尽头我只剩下二百年的寿元了。 陈实提着茶壶,为他斟茶,道:“二百年的寿元已经很了不起了。苦竹禅师,大乘境界,苦苦挣扎也不过才活一百多岁。 无妄府君道:“我虽然被困在无妄城,但我还是想活得更长一些。我以为,应该是我手中的判官笔出了差池。" 陈实疑惑道:“什么差池? 判官笔只剩下笔杆,其中精气,一直在慢流逝,虽然流逝得很慢,但照这个速度流失下去,其精气也会在二百年后耗尽。" 无妄府君道,"与我剩下的寿元一样。所以我在想当年我寻到判官笔的那一刻,可能寿元便与判官笔的寿元相连。它死,我也会死。 他顿了顿,道:“无妄城到了夜间,便会回到阴间。你们修士所见到的阴间,只是阴间的表层,而地狱在阴间更深层,活人勿进。尤其是拔舌地狱,鬼怪横行进入其中便难以存活。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搜寻判官笔的另一半的下落,前不久才有所发现。 陈实喝茶。 无妄府君道:“不过那处地方,已经出了乾阳山的地界。我的性命,已经与这座城联系到一起,无法离开离开越远,死得越快。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直视陈实眼眸,道:“请小友助我,寻回判官笔的 笔头! 陈实微微皱眉,有些为难,道:“若是简单的活儿,我还可以帮府君,但是阴间太危险了… 他望向远处,适才镜湖山庄的伙伴飞出去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若是遇到那东西,只怕自己小命难保。 无妄府君正色道:“阁下肉身是死而复生的尸解仙不惧阴间阴气的侵蚀,所以我才有这个不情之请。我也知道请小友犯险,小友会有性命之忧。这些年,我作为无妄府君,在阴间也算小有势力,图图不会一辈子都留在阳间,她必会觉醒记忆,回到阴间做青天大老爷。那时,我愿效犬马之劳! 陈实思索片刻,侧身过来,靠近无妄府君,道:“府君听说过天庭么?我爷爷建了个散人组织,叫做天庭 他介绍一番天庭的宗冒和人手,道:“如今天庭缺少人手…" 无妄府君不动声色,道:“愿唯真王马首是瞻! 陈实笑道:“府君,那笔头何在? 无妄府君来到楼下,取来一杆长枪,道:“此物乃笔杆所化,我在上面加了一个枪头,用做长枪。那笔头在阴间,乃是用龙须炼制而成。我这些年,派出无数小鬼,搜寻笔头的下落,终于找到笔头所在。但小鬼无法近身。真王依图前往,便可以寻到此物。只是这一路险阻" 陈实仔细打量地理图,过了片刻,抬头道:“有没有对应的阳间地理图? 无妄府君微微一怔:“阳间地理图? 陈实指着阴间地理图龙须判官笔的位置,笑道:“既然从阴间过去这么危险,我从阳间到这里,不就可以 了?何苦从阴间杀过去? 无妄府君心神微震,失声道:“还有这种办法? 第二百二十章 李天青来信 一直以来,无妄府君想的都是如何从阴间赶到那里寻回笔头,但是此行实在危险,鬼神遍地,他派出的鬼怪往往都是死在路上。 这些鬼怪实力不高,就算到了笔头所在,也无法接近 无妄城中,真正的高手仅他一个,但他自己无法离开无妄城太远。 他曾经请过阳间的高手前去搜寻笔头,但往往是凶多吉少,即便有人能活着回来,也是距离笔头尚远,不得不返回。 而且,回来的高手因为被阴间的阴气侵蚀太严重,往往也活不了几年便会死掉。 此次他请陈实出手,是觉得陈实有着尸解仙的肉身应该不惧阴气侵蚀,只要机灵着点,再加上他派出无妄城的大量鬼怪做掩护,应该可以寻到笔头。 没想到陈实却提议从阳间走! 如此一来,就少了路途中的凶险,生存几率大增 "只是还有两个难题。 无妄府君道,“一是,阳间地理,如何与阴间地理对应?我走过的地方太少,无从确定地理图。 陈实笑道:"这个对你来说是难题,但对沙婆婆来说问题不大。 沙婆婆得到羊角天灵灯后,用此灯遍寻阴间,将阴间划分为九区,想来她可以通过阴间判官龙须笔的方位确定判官龙须笔在阳间的位置, "另一个难题,你如何进入阴间? 无妄府君道,“从无妄城走的话,可以直达阴间,肉身可往。有了肉身,实力大增,保住性命的几率就大其他地方,肉身无法下阴间, 陈实笑道:“此事,沙婆婆也可以解决。府君,此事便无须你过问了,尽管等我消息。 无妄府君深深看他一眼,笑道:“既然真王如此有信心,那么我便在这里等候真王得胜归来。 他将手中的那杆长枪放在陈实手中,道:“真王带着这杆枪。此枪与笔头乃是一体,威力奇大,可保你安危。若是遇到龙须笔,应该可以用此物降之。 陈实起身,抓住笔杆长枪。 笔杆用的是竹子,浸润了阴间判官的气血祭炼,又被无妄府君祭炼了这么多年,变得通体如玉 枪长丈四,单手握持很有分量感。 他手握枪尾,单手平举 枪头、枪身、枪尾,笔直一线, 他双手持枪,不露枪尾,腰身抖枪,枪身如游龙抖动身躯,带动枪尖旋转,韧性十足 “好枪。4 陈实赞了一句,仔细打量,但见此枪烙印了一些天然的阴间鬼文,目光注视,便觉得这些鬼画符般的文字在扭曲变形。倘若移开目光,便会不动。 除了阴间鬼文之外,这还有些阳间符箓烙印,应该是出自无妄府君的手笔, 陈实仔细查看,这些阳间符箓并非最顶级的符,只能算是普通,而且符箓造诣也不算高, 无妄府君出身和地位都比较低,没有接触过顶级符第后来机缘巧合成了府君,深居浅出,无法去外面搜 寻更多的功法和符算。他所能得到的符算,往往都是阳间来到无妄城的修士带过来的。 尽管这杆长枪中蕴藏的符箓造诣不高,威力却大的可怕! 无妄府君的修为太浑厚了,哪怕是简单的符箓,也给人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感觉。 他修炼的功法也并非顶级传承,但偏偏用一千多年的时间,凭借一门简单的功法,修为炼得深不可测,不得不让人感慨际遇之妙。 “此枪我给它取了个名号,叫做无妄。 无妄府君道,“可断善恶,定生死。 陈实一向是任何武器拿来就用,只是无妄枪还是太长并不合手,道:“此枪太大。府君是否有短剑、短刀之类的兵器? 无妄府君笑道:“此枪不大。真王可以将无妄枪放在这供台上,上一炷香,祭一祭此枪,便可知缘由。 陈实依言,将无妄枪放在供台上,点燃一香,插在前方的小鼎中。 香火之气向枪中飘去,仿佛枪中有灵,吸收了香火。 陈实渐渐觉察到,自己的心灵仿佛与这杆枪相连, 这种感觉伴随着香火的燃烧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无妄府君道:“现在真王握持此枪,心中动念。 陈实握住无妄枪,心中想道:“小一些。 无妄枪果然小一些。 陈实想到飞剑用的竹竿儿,那无妄枪便化作一两尺长短,围绕他周身飞行 陈实抬手抓住无妄,此枪又化作一丈四五长短 陈实持枪奔行,枪尖斜指地面,飞速冲出楼阁,纵身一跃,人在半空,喝道:“大! 无妄枪呼啸暴涨,撑开他的手,枪尖插在地上,化作一丈粗细,三十余丈长短! 不过陈实想要变得更大一些,无妄枪始终纹丝不动,显然三十余丈,便是这件法主的极限。 陈实站在无妄枪的顶端,向下看去,无妄城就在脚下令人心旷神怡。 他心念微动,无妄枪越来越小,渐渐恢复到一尺长短 陈实落地,将此枪抓在手中 无妄府君走上前来,笑道:“所谓祭炼,:需要香火没有香火不能称作祭。用自身的气血和符第不断炼兵 称作淬炼,与祭不同。香火祭炼久了,宝物便会通灵,可以随自己心意变化,才可称得上法宝。真王带这杆枪前去,每日早上三炷香,晚上三炷香,不可委屈了它。 陈实笑道:"此行关系到你我性命,岂可亏待它? 他起身告辞 无妄府君殷勤相送,陈实走出府邸,只见国国趴在黑锅背上睡着了。陈实将她抱起,放在木车里。 回到黄坡村时,天还未亮 国国玩了一夜,着实困顿,一路上都没醒, 陈实把她送回房里休息,胡菲菲还在睡觉,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见他抱着因图进来,便醒了过来,没有起身,而是掀开被窝, 陈实把图国放在被窝里,胡菲菲盖上被子,从被窝里 坐起来,悄声道:“我昨晚等你们回来,太困了就先睡了。你吃饭了么?没吃的话我起来给你做饭。 陈实道:“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先睡着,等天亮再说。 胡菲菲又缩回被窝里,只露出脑袋,吃吃笑道:“如今天色还未亮,你不想跟人家做点什么? 陈实想了想,道:“我去练功。 他走出房屋,胡菲菲爬起,透着窗棂缝隙看去,陈实果然在院子里修炼八极金阙神章,心道:“我是狐狸精他是书生,就不能发展点什么?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可见书在骗我…" 她打个哈欠,又躺了下来 到了天亮,胡菲菲听到院子里传来陈实又惊又喜的声音:“天青给我来信了! 胡菲菲起床,睡眼惺忪的开门,陈实手里拿着一封信很是激动,笑道:“菲菲,天青来信了!" 胡菲菲揉了揉眼睛,道:“天青是哪个狐狸精? "李天青,我朋友,你见过的!。n 陈实抖着信,笑道,“他在信中说,他验证了我们的猜测!" 胡菲菲读信,信中李天青向陈实问好,讲述他寻到一座古庙,将古庙四周的门窗墙壁完全堵上,备好各种救命的药材药物,以及饮水粮食,然后废掉金丹。 他险些因此丧命,经过一个月调养,这才恢复, "这人废掉金丹?" 胡菲菲吃了一惊,这么狠么? 陈实激动的走来走去,道:"你继续读! 胡菲菲继续读去,李天青在信中说,他在庙中开始重新修炼,起初一直没有异状发生,到了第十天,突然庙里一缕阳光照落下来。 如今,他经过一个月的潜修,已经炼回金丹,发现自己的寿元来到二百岁之数,料想随着修为提升,寿元还会不断增加。 陈实激动万分,笑道:“如今,我可以确定不是功法有问题,也不是神胎有问题,而是日光月光有问题! u 他抬头看天,天上两轮太阳照耀大地,那是天外真神的双眸,日光泽被爸生,蕴藏无穷热力。 "日月二光,让修士空提升境界,不提升寿元! 陈实以拳击掌,笑道,“天青此举,功盖社稷,利在千秋!不愧是我挚友! 胡菲菲看到他明亮的眼神,心道:“这便是男儿的志 向么? 她对这种志向不太理解。 但又觉得,男儿有执着的志向,便有了很迷人的魅力 陈实兴冲冲的跑去研墨,提笔给李天青回信,写了一遍不满意,把信团成团丢在一旁,又写一遍,又不满意。 如此写了十多遍,他才满意,让胡菲菲先读一遍。 胡菲菲读去,信中陈实热情洋溢,赞颂李天青的壮举言辞热烈,胡菲菲感受到字里行间那种澎湃激荡的心潮,笑道:“写得真好。" 陈实兴冲冲往外跑,道:“我去省城寄信! 胡菲菲连忙道:“回来!吃完早饭再走! 陈实只好停下,只是吃饭的时候也有些急切,囫囵吃完饭,立刻冲了出去。 胡菲菲摇了摇头。 等到下午,陈实寄信回来,还是有些激动,忍不住对胡菲菲说李天青废金丹重修,是何等的勇气,是何等伟大的功绩。 次日,刚到夜晚,村中干娘桑榆通知陈实,道:“外面有小鬼找你。 陈实道:"让他进来便是。 干娘桑榆于是让那小鬼进来,待来到陈家时,陈实本以为来的是外村的孩子,到跟前发现果然是个小鬼。 是无妄府君身边的茶童,绿皮肤,鬼面獠牙, 身边跟着个灯笼鬼,应该是负责照明的, 那小鬼道:“我家老爷让我来问阁下,何时动身? 陈实心情大好,笑道:“你回去告诉府君,我言而有信,过几日便去。 小鬼带着灯笼鬼离去 陈实继续修行,每日早晚,给无妄枪上香 又过了两三日,那小鬼又带着灯笼鬼来到黄坡村,干娘桑榆放他进来,小鬼求见陈实,道:“老爷让我前来询问阁下,何时动身?" 陈实道:"且再过两日。你对府君说,我不是昧了他的枪,只是还没把握。 小鬼回去。 陈实又上了两日香,将无妄枪运炼如意,收发一心。 这日傍晚,他正在修炼八极金阙神章,突然丹田中一 片大火,金丹在火中不上不下,不转不摇,宛如气血入定。 陈实耳畔无声,眼前无色,心无念,五感尽失,陷入一片死寂。 火海如田,金丹如种,万籁俱寂中,仅存一线生机藏于丹中。 此时至关重要, 如此过了两日,小鬼带着灯笼鬼寻来,想进陈家,却只见虚空中大火弥漫,无法接近。 此火常人不可见,但鬼神可见,挡住他的去路 小鬼站在火海边,向前张望,但见火海漫漫无际,不知多少万里,爸茫一片,根本无法越过, 他等待良久,但见火海不断收缩,渐渐地缩小到数尺方圆,隐约间仿佛看到一个大人的轮廓,盘膝坐在虚 空中,数尺大小的火海,便是在那大人的腹中, 忽然,火中有黄芽生长,泛着金光,猛然间黄芽长出两瓣叶子,似人生出双臂,缓缓舒展,向上扬起,如人抬头。 黄芽生根,如人之双足,渐渐的越来越像人,吸食火海,如吸食长虹。 猛然间,我那黄芽从火海中纵身一跃,化作豆芽大小的元婴,飞身升腾而去,似跃到九天青冥之中! 小鬼向上看去,但见那元婴形神具备,依稀便是陈实的面容。 这一幕,正应了华夏神洲,一位名叫白玉蟾的先贤所说的一句话。 第九转金丹,谓之九还。如蜣螂死,粪丸裂,其蝉飞,形神俱妙。(摘自白玉蟾《海琼传道集》) 突然,小鬼眼前的种种异象消散,而那大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五脏六腑逐渐显现,接着骨骼经络也渐渐清洗,最后显现出皮肤衣裳 待到异象完全消失,只剩下陈实坐在院落中。 小鬼走了走神,带着灯笼鬼走上前去,躬身道:“我家老爷让我前来询问阁下,何时出发? 陈实起身,笑道:“如今我已修成元婴,成算更高。 你回去告诉府君,天亮后,便可出发! 第二百二十一章 悬岩岛龙吟 小鬼离开,陈实趁着天还未亮,静下心神,细细感受元婴 元婴境分为大药,黄芽,婴成,出窍和大成五个阶段陈实在踏入金丹境的伊始,金丹便不断七返八变九还反哺自身,蕴生人体大药。 他的根基扎实无比,气血充沛旺盛,无须像其他修士那般,还需要炼外丹作为大药,辅助冲关。 而且他的天门早已开启,对他来说,出窍也是水到渠成 此次修成元婴,他竟在短短几天时间,但便越过大药、黄芽,直接进入婴成、出窍阶段! 他所欠缺的,仅仅是蕴养元婴,让元婴早日大成而已 待到元婴修成一尺来高,便是元婴大成,便可冲刺化神境。 陈实运炼元婴 从元婴的视野来看,八门金阙运转之时,陈实体内,元婴自尾闾而起,向上飞腾,飞过一重又一重天,称作三十三重天,不过是飞跃三十三块脊柱而已。 但元婴的视野中,三十三重天竟真的存在,云雾缭绕只是其中多有污秽。 升到后脑时,便像是进入天宫一般。 元婴来到头顶,但见脑壳如同大罗天,大罗天上,星辰遍布,银河盘绕,瑰丽万分 而在银河的中心,便是天门所在,一座门户畜立,门户中星光盘绕运转,极为神秘 跨过这道门户,便可以出窍 出窍之后,元婴运行便是大周天,有金阙门户,立在天地的八极所在,门户之中金光缭绕,蕴聚成球团。 而倘若元婴在体内游走,自丹田升腾而起,小小的如同-枚黄芽,自体内飞腾,见心、肝、脾、肺、肾,如飞跃五岳大山,尽显壮丽雄奇, 升腾的过程,便是穿绛宫(心),过金府(肺),入十二重楼(喉管),直达瑶池(口腔),跨神桥(舌抵上腭),入天渊(鼻腔),升至日月所在(双目),入天庭(额内脑颅),飞入大罗天(头顶) 若是跨神桥时,张开嘴,便可口喷白光。 运炼到鼻腔,入天渊时,可以鼻喷哼哈二气。 炼到双眸时,目射两道光芒,可达数十丈远近! 陈实元婴升至大罗天,飞升出窍,来到体外,只觉自己之外,多了一个自己,就像多出了一个身躯一般。 金丹亦有视野,但金丹视物并不清晰,朦朦胧胧,像是 月光下看东西,虽然可以看得见,但并不分明。 而元婴却像是多出了一个球状的视野,可以看到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十分奇特,哪怕是夜间视物,也极为清既。 更为奇特的是,他可以看到自己的五脏六腑! 元婴伸手,竟然穿过他的身体,无视衣裳,皮肤,触摸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可以摘下肚子里的一切东西,而衣裳皮肤尚且不破! 元婴甚至可以摘下一个人的脑子,而不触碰到头颅! 造成这种奇特功能的原因,是因为元婴处在虚空之中并非站在现实世界。”陈实心道。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元婴极为危险,尤其是修炼到出窍阶段的元婴境修士,杀人夺命,探囊取物一般! 陈实从前除掉过许多元婴境修士,并未觉得元婴境有多么恐怖。 当自己修炼到元婴境时,才觉得他之前与元婴境好手交锋时,提前布置符箓引来雷霆和大风,又或者是弄来怀孕的牲畜来暗算元婴境修士,是多么正确。 倘若在无风雷无待产牲畜的情况下,让元婴境修士尽情出手,他绝对会死得无比干脆! "我修成元婴,也须得小心孕妇、待产牲畜,以及大风雷雨天气,还有其他修士关于风雷的符箓。“他心中暗道。 他自己便是暗算他人的大行家,若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去了阴间,只怕被死在他手中的元婴境修士笑话, 当然,那些修士魂魄已经被他识海中的魔怪吃掉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元婴还有更多作用,只是天色亮了,胡菲菲起来做早饭陈实便没有继续琢磨。 他给无妄枪上过香,抓起这杆兵器,唤上黑锅,取出些银票塞给胡菲菲,道:“我出去几日,菲菲姐带着囡区 若是不便,可以去胡叔叔那里。我回来后去接你们。胡菲菲牵着囡因的手,将他送到村口,问道:“何时回来? “还不确定。你们回去吧。 陈实挥手相送,给干娘和朱秀才上香之后,来到岗子村 前几日他将判官龙须笔在阴间的地理图交给沙婆婆,想来沙婆婆对照阴阳两界的地理,已经将龙须笔在阳间的大致方位推算出来。 “此物对应的地理位置,应在悬岩岛一带。 沙婆婆祭起阴间九区的地理图,不在地面铺开,纸质隐去只剩下阴间的山川湖海, 她又取出西牛新洲的地理图,与之重善,指向西牛新洲腹地的位置, 这里有着五片如同海洋般的湖泊,称作五大湖, 沙婆婆手指的方向,就是其中南湖的最南边,称作悬岩岛(原型,克利夫兰) 陈实对照地理图,确定好行进路线,记在心里,道:婆婆,我此去还需要进入阴间。没有你帮忙可不行。 黑锅虽然可以自由进出阴阳两界,但带着陈实的话,陈实的肉身便须得留在阳间, 沙婆婆曾经开坛作法,带着胡小亮和青羊,真身进入阴间寻陈重都,后来遇险,还是黑锅搭救,他们才死里逃生。当时陈实也在,知道此事。 在法术的运用上,沙婆婆还在黑锅之上。 沙婆婆为难道:“小十,实不相瞒,老身这些日子困顿好久没生意,开不了张,欠了一屁股债。还打算安生几日,赚点钱还债.…. 她有着自己的生活,却因为受陈寅都所托,不得不保护 陈实的安危。 每次陈实东奔西跑,她也跟着东奔西跑,身上那点积蓄早就花的一干二净, 陈实笑道:"你需要多少?我给你便是。咱们都是天庭的人,今后你们若要用钱,尽管从我这里支取。 他取出一千两银票,道:“够么? 沙婆婆眉开眼笑,:连声道:"够了,够了!老身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她此言非虚。 修行本身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日常修行,买丹药,买灵兽肉,买材料炼宝,都要花钱。修炼到高深境界,还需要买山头,打造洞天福地,更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 等闲修士,身上能有百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富有, 自古权钱不分家,修士若要进步,往往要进入官府或者豪门,才有资源修炼到下一个境界 或者便是广收门徒,建立太平门、鲁班门这样的门派占据山头,让弟子孝敬自己。 又或者仗着本事,经营胭脂巷、快活林这般买卖 倘若没有这些手段,也有人杀人越货,烧杀抢掠。当然这些都是朝廷所不许,若是犯事,往往有衙门追捕,成为万魂幡里的道友。 似沙婆婆这等修士,安分守己,没有赚钱的渠道,只靠平日里招魂问事,赚点辛苦钱,只能勉强果腹,余钱是没有的。 “还了欠债,还能剩下不少。 沙婆婆看陈实的眼神,便有一种看好大儿的感觉,很是满意,道,“婆婆出门,不能像青羊那个穷光蛋一样。你青羊叔没钱吃饭,可以啃两口草充饥,但婆婆饿着了只能喝凉水。 陈实搀着她上车,笑道:“婆婆不是养了五鬼么?何不让它们运财? 沙婆婆坐在车中,只见陈实还在车里铺了软绵绵的青蒲团,应该是专门为她备的,很是贴心,笑道:“我修道修的是道,也是德,哪里能做那等伤天理的事情? 陈实也坐在车里,黑锅在前面带路,木车渐渐启动,速度越来越快,向着南湖方向而去。 这木车速度提升到极致时,车轮下清风自起,轮不着地便如行驶在风中一般,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沙婆婆啧啧称奇,探头向下看去,道:“小十,你这车子用的是什么符箓? 还是甲马符和神行符 陈实道,“我担心此行路途远,所以用黑锅的血描摹了一遍。 沙婆婆望向前方的黑锅,老眼目光闪动,道:“这条狗 子,越来越厉害了…能否给老身弄点黑狗血?老身也想体验一下,用黑锅的血布置祭坛,威力能有多大。 需要多少?" “不多,这么一桶。 黑锅亡命般撒腿狂奔,很快不见踪影。 待到傍晚时,黑锅站在远处,抬头遥望他们,不敢靠近 沙婆婆埋怨道:“狗子都不来做饭了。 他们在横公山脉山脚下的灵台镇落脚,陈实去镇上买了十几斤灵兽肉犒劳狗子,黑锅这才敢靠近 最近黑锅的饭量也越来越大,吃得多,消耗也快。 陈实取了小半碗黑狗血,送给沙婆婆,道:“我看黑锅也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取太多血,也不可太频繁,免得不长个了。 沙婆婆看过去,只见这狗子壮实得如小牛犊子,而且还不想吃生肉,站起来喷火烤着吃,诧异道:“这么大还在长身体? “才三岁。 陈实道,“过罢年才四岁,当然还得长。 沙婆婆唤来鬼王,描摹祭坛上的符箓,陈实则寻到灵台镇的干娘。这个镇子的干娘山羊头人身,身披道袍,站起来时,个头有一丈七八,很是魁梧, 它经常承受月光照耀,渐渐邪气入侵,神智中多了些暴戾的邪气,只怕过不了几年,便会化作邪祟 陈实见面,便将它收入自己的小庙中,让它助自己修炼 那山羊头干娘惶恐不安,但坐在神龛上只觉天地正气涌来,炼化自己体内的邪气,不觉道心清明,说不出的受用。 陈实得它相助,修炼速度也提升不少。 至于灵台镇没有干娘守护,也无须烦忧被邪祟入侵。 每当有邪祟靠近此地,还未进入镇子,便突然被一道黑影扑倒,拖到阴暗的角落里吃掉。 沙婆婆身边的五大鬼王也是驻足张望,很想分一杯但是即便它们,也没有狗子的速度快。 这条狗,看来真的在长身体。”沙婆婆笑道。 陈实此番修行,主要是炼肉身之前无法炼到的地方,比如脊柱三十三重天中的污秽,便是从前炼不到之处,需要调动元婴,一点点将污秽炼去,让三十三重天恢复清明,肉身才可增长寿命。 沙婆婆也是修行上的大行家,陈实但凡有不懂的地方便出言询问,沙婆婆知无不答,解决了他修行上的很多难题。 不过元婴境是个大境界,修行上有着许多门门道道,陈 实的问题中也有沙婆婆不了解的地方,陈实便只好询问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也是一位大行家,指点之下,陈实修为突飞猛进。 如此过了几日,他们终于来到悬岩岛 悬岩岛靠近南湖,以湖中有一座悬空的岛屿而闻名 陈实远远看去,但见巨大的岛屿飘浮在天空中,有着粗大无比的锁链与大地和南湖相连,那些锁链上还有着白石,上面长满了青苔和灌木, 深入湖泊中的锁链无法看到,但拴在地面上的锁链却可以看到。 陈实经过一道锁链时,,下车仔细查看,但见那锁链直通地底,不知有多深,锁链上能够感应到一股极为古老的力量。 这悬岩岛是古老时代留下的遗迹,我们称这类东西为 残留物。 沙婆婆幽幽道,“残留物可能比真王还要古老,在三宝太监登陆西牛新洲之前,便已经存在。当年我和你爷爷他们曾经来过这里,探寻了一番,只找到有些古老零星的东西,没有什么价值。 陈实回到车上,目光顺着锁链向上看去,来到湖中的那座悬空巨岛上,感慨鬼斧神工。 "在真王时代之前,西牛新洲也有文明存在吗?“陈实问道。 沙婆婆笑道:“小十,如今我们连真王时代都没弄明白何必操心之前的事情?不过我和你爷爷他们,的确寻到了不少古老时代的残留。有些残留物,非常惊人,蕴藏不可思议的威能! 她说到这里,面色有几分凝重,道:“散人之中的凤非花,她手中的那根金针,便是古老时代的残留物。苦竹禅师的金身当世第一,却被这金针破了。 陈实心神悠悠,放飞起来,心道:“真王时代之前的文明,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能留下这么厉害的残留物,文明成就,一定非同小可!可是,这样古老的文明,为何不见踪影,只剩下这些残留物? 沙婆婆翻开西牛新洲的地理图,打算确定判官龙须笔在阳间对应的准确位置,突然洪亮无比的声音从湖中传来沉闷惊人,震得水面泛起波澜,水面不住抖动! 那声音有如龙吟,厚重,穿透力极强,震得人心窝发颤 陈实惊疑不走,望向湖面,但见湖中许多体型巨大的飞鸟像是受惊,振翅飞走。 他的背后,那杆缩小了的无妄枪突然震动起来,灵有些急切,像是随时可能飞出。 “沙婆婆,你说阴间的东西,能跑到阳间么? 陈实抓住无妄枪,突然问道,“这杆判官龙须笔,会不会如无妄城那般,也会出现在阳间? 沙婆婆打量四周,脸色微变,飞速道:“糟了!你那个做邪祟的阿拙叔叔,也在附近! 大道之上,六万均订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上对法坛抢错宝 陈实闻言,欣喜道:“婆婆说的阿拙叔叔,是我爷爷的朋友放蜂人阿拙?爷爷临终前吩咐过我,若是遇到危险就去寻他,他一定舍命相帮! 沙婆婆哼了一声,派出五大鬼王,借鬼王的身体,挡住他们和木车。 "你爷爷也是老糊涂了。阿拙是养邪祟的,早就邪气入侵,浑浑噩噩,只怕已经变成了邪祟!你爷爷把你托付给他,就是给他送菜!早在十年前,阿拙的状态就极不稳定…你看到蜂虫没有?适才我听到了蜂虫的声音! 她紧张万分,用鬼王挡住他们,叫做鬼遮眼,但一般的鬼遮眼,是让鬼怪蒙住对方的眼睛,让对方看到的东西与实际有出入。比如鬼怪蒙住对方眼睛,让他看不到前面的悬崖,失足跌落下去,或者让对方看不到袭来的 法术,不知躲避,被法术干掉。 沙婆婆的鬼遮眼,却是遮住他们自己,让外面的东西看不到他们。 “噤声!"她悄声道 陈实也不由得有些紧张,突然听到翅膜飞行时发出的嗡嗡震动声,接着便见天空突然黑暗下来,黑压压的蜂群从上空飞过,向大南湖而去, 蜂群的速度极快,突然有蜂虫像是察觉到什么,陡然折返回来,唰的一声落地 陈实透过五大鬼王,向那蜂虫看去,只见那只蜂虫比常人要高出一头左右,身上穿着黑黄相间的衣裳,绸缎般顺滑,像人一样站着,东张西望,口中传来悉悉娑娑的声音。 它的脑袋是黄蜂脑袋,头顶有节肢状的触角,手臂般灵活,抖来抖去。 它抬了抬袖子,露出四条胳膊 它的口器开合,又传来悉悉娑娑的声音,听在耳中,陈实脑海里不觉响起爷爷的声音,在唤他出来 陈实凛然:“这蜂虫果然是邪祟!阿拙叔叔的确是在养邪祟!" 那蜂虫试探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时又有蜂虫飞来,口出人言,在空中叫道:“主上在等我们,快走,快走!" 陈实仰头看去,只见另一只巨大的蜂虫悬停在半空中长着蜂虫的身子,人的脑袋。只是长相颇为草,脸上还长着锋利的刚毛,像是许多年没有剃胡子的糟老头子 两只蜂虫飞去,消失在大南湖的上空。 沙婆婆散去五大鬼王,望向大南湖,疑惑道:“阿拙也在附近,不知道他这段日子在做些什么….呸呸,当然是做邪祟了! 她心念微动,五大鬼王中的老四老五驾驭阴风飞去,应该是跟踪蜂群,搜寻阿拙的下落。 "你爷爷和这几个朋友,当年县称五大恶人,其中最坏的就是阿拙。 沙婆婆道,“你爷爷有个绰号,叫做五湖散人,名义上说的是居住在五湖区域的散人。但背地里,大家都说这五座大湖,是他肚子里的坏水灌满的。 陈实生气道:“婆婆,我爷爷的确是死了,但他一世英明,不容你背地里说他坏话! 他对爷爷最是敬重 沙婆婆连忙笑道:“不说,不说。旁边就是悬岩县,咱们去雇一艘船才好下湖。 他们来到悬岩县,悬岩县跟新多县的规模差不多,不算很大,但很是热闹,商贸繁盛,县里沿湖的码头上多有船只,往往是往来于五湖之间的货船。 陈实四下看去,只见这里的修士也惯于修炼风、火、水此类的法术,街道上符师卖符,也往往是这三类符箓。 "风符助船行驶,火符烧对手的船,抢对方的货物,定水符是用来克制湖中的妖风。 沙婆婆解释道,“这五湖中,多有水族化作邪素,惯用妖风来害人。 陈实赞道:“真是民风质朴,比拱州不遑多让。 他们直奔码头而去,却见码头处来了不少修士,也在雇船。 沙婆婆目露异色,悄声道:“这些人是外地的修士,本事都尚且不弱,难道是被湖中的龙吟吸引过来的? 陈实也注意到这些修士,不少人祭出神,神中有神胎、金丹或者元婴坐镇。 一个县城,往往只有三五个修成元婴的好手,但仅仅在码头,陈实便看到九个修成元婴的修士! 还有些人没有亮出神龛,不知修为,但元婴境的修士对其却极为尊敬,想来修为境界更高。 很多船都被雇走,码头处只有零星几艘渔船,询问之下渔夫听闻他们是去湖中寻找龙吟的,便纷纷摆手拒绝 陈实连问几家,都不愿出船, 这时,一艘画舫映入眼帘, 一个熟悉的女孩从画肪中走出来,正是黄坡村玉带河的船姑。 陈实心头一突,装作没有看到她,转头便走。 船姑笑吟吟道:"陈举人,其他码头也都没船了,你想去湖里,便只有我这艘, 陈实转过身,脸上挂着笑容,惊讶道:“原来是姑娘!姑娘不是在黄坡村捕鱼么?何时来到大南湖了?令尊呢?不在船上? 船姑笑道:“我也是刚到没多久。我爹去看着青天大老爷了,唯独我闲着,索性来盯梢我们爷俩的功劳。 她口中的功劳,指的便是陈实, 先前他们爷俩总是形影不离,不过这次陈实把国国留下自己带着黑锅出门,他们爷俩也只好兵分两路,免得国国或陈实走丢, 沙婆婆走来,警惕的警了船姑一眼,道:“姑娘有些面善,一身阴气,不似阳间之人。 船姑笑道:“婆婆在阴间很有名气,鬼神皆知,在下也是慕名已久。 沙婆婆气息暴涨,手中多出一盏羊角天灵灯,面色森然喝道:“阴间鬼神想缉拿老身,追到阳间来了!早就看出你不是人!" 船姑手中也多出一盏童子天灵灯,杀气腾腾,冷笑道:"我怕你不成?拿下你,也是大功劳! 陈实跳到画肪上,道:“去湖中寻龙,需要多少船资? 沙婆婆和船姑大眼瞪小眼,面相凶恶,丝毫不让。 黑锅也跳到船上,木车在岸边蹭了蹭轮子,调整了片刻也纵身一跃,落在画舫上。 船姑退了一步,语气放缓,道:“沙婆婆,我们父女并非来缉拿你,而是看守要犯。 沙婆婆见她退让,目视陈实,露出询问之色 船姑轻轻点头。 沙婆婆散去杀意,收了羊角天灵灯,跳到船上, 船姑收起童子天灵灯,解开缆绳,笑道:“船资不贵一百两银子。 陈实跳起来,气道:“你这船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 怎么这么贵?人家的船,只要十两银子! 船姑笑嘻嘻道:“陈举人……. "叫我陈解元! 陈实不悦道,“我两省解元,你叫我举人,我岂不是白考了? 船姑抿嘴笑道:“你又没考…好,好,解元老爷!奴家这船虽贵,但可是从新多运过来的,千里迢迢,很是辛苦。还有奴家在船上保护,其他船哪里有这个好处? 陈实哼了一声,不想雇她这艘船,不过码头已经没有了其他船,只好作罢 他付了银钞,心中一阵肉疼,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好几艘船了。 船姑催动风符,用竹篙来改变航向,笑道:“解元老爷奴家不是白白的赚你这一百两。我比你们早到一段时间,打听一番,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 陈实心中微动,询问道:“这湖中的龙吟是怎么回事? 是否真的有龙?还有那些修士,莫非也是为龙吟而来? u 船姑撑着水面,画舫渐渐加速,道:“这些人确是为龙吟而来。城里传闻说,有船夫运货时,湖中大雾弥漫雾中有龙出没。而且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到,很多船夫都看到了。据说,龙出现时,空中有龙出现,接着雾气中显露出龙躯,鳞片巨大。也有人说,那并非神龙,而是一件法宝。 她讲述自己的见闻,道:“龙吟和龙形,只是那件法宝即将出世,所显现的异象。此物如此惊人,若真是法宝只怕威力非凡。 陈实向沙婆婆道:“这条龙,多半就是判官龙须笔。此事简单,咱们寻到龙吟处,任由其他人争夺宝物,杀得头破血流。我们在附近布下祭坛,我和黑锅进入阴间从阴间夺取此宝。 沙婆婆笑道:“这个办法好! 这南大湖的湖面极为宽广,,一望无际, 画舫越来越快,渐渐追上前方的的船只。忽然湖面上迷雾涌来,白皑皑一片,将一艘艘船只吞没,即便陈实起小庙,照耀前方,也照不了多远。 突然,雾气中传来厚重悠扬的龙吟,在湖面上震荡,湖水被震得哗啦啦作响,湖面抖动不休! 陈实胸腔嗡鸣,四肢百骸一片酥麻,龙吟声震得他的元婴所处的虚空像是要破碎一般,元婴也是一片酥麻 在岸上听龙吟,与在雾气中听龙吟,完全是两码事,震撼感不可同日而语! 即便是船姑,此刻也放慢了船速,不敢走得太快。 雾气越来越重,他们偶尔会碰到其他船只,相距不到十步,勉强可以看到对方的船上有神龛的亮光,三三两两还有元婴、金丹之物,飘浮在船只的前方,为船夫照明。 他们发现陈实所在的画航时,各自一惊,各自备好法术祭起符宝符兵,严阵以待 两船错开后,他们才放下戒备 这时,雾气中电闪雷鸣,一道道雷霆劈了下来。 “哪个狗日的,在这时候祭起九阳天雷引? 迷雾中传来一片叫骂声,不少修士来不及收回元婴或金丹,被当场劈死,也难怪他们叫骂。 这时,又有厚重的龙吟传来,湖面的震动更加剧烈。 船姑荡着竹篙,突然一艘船从他们前方横穿过去,船上的人是五个穿着衣裳的骷髅,脑后有神、神胎,三枚金丹,两个元婴。 陈实心中一惊,随即醒悟,道:"我们进入了阴间,这片湖面变成了阴间的忘川,所以他们才会化作骷髅! 船姑摇头道:“此地不是阴间,而是那件宝物是阴间的宝物,将此地化作阴间。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前方迷雾涌动,一个粗约丈余的巨 大躯体,从迷雾中无声无息的滑过 陈实站在船头,距离那个粗大的墨色躯体仅仅有几步远甚至可以看到黑色的鳞片上泛着一层露水形成的雾气 那些鳞片相互交错,摩擦,伴随着一股强烈无比的压迫感袭来。 "真的有龙! 陈实醒悟过来,只见修长的龙躯隐没在雾气中。 他背后的无妄枪剧烈震颤,似欲飞走! 陈实稳住枪,险些被带飞出去,连忙道:“黑锅,上香 黑锅慌忙从木车中掏出一捆香,插在香炉中点燃了,祭拜无妄枪,这杆大枪吸收香火之气,逐渐稳定。 沙婆婆也是惊疑不定,道:“小十,这条龙,不像假的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难道湖中真的有龙? 还是说,这条龙是判官龙须笔的笔头所化? 其他船只应该也发现了这条龙,纷纷追赶,很快便爆发冲突,一道道法术在雾气中咻咻作响,纵横交错,还夹杂着符宝和符兵的碰撞声。 因为看不远,在迷雾中争斗变得极为危险,不断有人中招。 沙婆婆对照地理图,指点画航前进方向,渐渐避开众人 这时,一座小岛映入他们的眼帘。沙婆婆眼睛一亮,道就停靠在这里。 船姑将画舫停泊在小岛边,沙婆婆道:“若是无妄府君给的地理图,没有偏差的话,那件主物应该就在这里。小十,我在这里布下法坛,送你进入阴间! 她脚下一顿,三大鬼王飞身而来,将祈真法坛搬运到小岛上 曾经送沙婆婆、青羊和这座法坛陈实曾经在村外见过,"虬髯大汉进入阴间。 沙婆婆在法坛上作法,不多时,阴风阵阵,已然打开阴间。 她取来一个嘲风小香炉,插上一炷香,道:"小十,你从法坛上进入阴间,回头便可以看到香火,顺着香火过来,便可以回到这里。 陈实称是,带着黑锅登上法坛 沙婆婆足下一顿,陈实顿时只觉脚下一空,向阴间跌落 船姑来到祈真法坛旁,仔细打量这座法坛的布局和符箓面色渐渐疑惑。 沙婆婆笑道:“没见过老身的手段吧? 船姑摇头道:“不曾见过。你这法坛,好像有些不那么正规… 沙婆婆心头一突,道:“的确有些不那么正规。不过我历次进出阴间,靠的都是这座法坛。 船姑道:"你可以进阴间,也可以原路出来。但是你有几处布置出错,进入阴间的位置,可能未必对应阳间的位置,” 沙婆婆心虚道:“敢问姑娘的意思是? 船姑道:“解元老爷进入的阴间,应该距离这里很远不是你们要去的地方。 陈实与黑锅一起从空中极速掉落,身边的黑锅突然周身燃起能熊魔焰,冒着滚滚浓烟,体魄越来越大。 陈实落在黑锅背上,居高临下,向下方看去,但见宝光穿梭于阴阳两界,正在与阳间的强冲蓄,有龙形大物,者争斗厮杀, 而阴间天空也自不断裂开,一个个强大的身影从天而降向那龙形大物杀去,试图将此物镇压, 果然没有来错地方! 陈实心中大喜,一振手中的大枪,笑道,“这个任务,简单无比!黑锅,我们去抢主!—— 今天八千八百字已更。感谢最近的新盟主:神朝赢安,坠寒,书友33021207565837,lordwang1980凿光人,我们有缘,浮生曜辉,林暗草,神朝苏云赤墨呀,多位大佬的打赏支持。 月底求月票支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幽泉游龙剑 大南湖西北岸便是辇都,以造车闻名于世 辇都城郊,南利半岛上,搬山宗与百炼堂的修士约有一千三百人,齐聚于此。 "确定王侯大墓和先贤洞府,是一个技术活儿。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看着搬山宗和百炼堂的高手在对付从半岛的山崖中飞出的龙形大物,心神激荡,笑道搬山宗能寻到这一处真王时代的洞天福地,着实是了不起。 她明眸皓齿,肌肤雪白,嘴唇上薄下厚,上唇的右边嘴角长了一颗小小的黑痣,反倒多出一股不同的风情 她身着一件鹅黄色交领长袄,颜色明亮,薄薄的,两 腋下各有一道红色绣营草花的带子 长袄到双膝,膝下露出红色百褶裙,垂感很足,露出翘起的鞋头。 跟她说话之人,正是搬山宗的宗主,名叫百里牧,个头不高,年纪也不大,四十余岁,因为常年夜间活动出没于墓道之中,因此声音轻微。 萱圣女谬赞。在下自幼修习《撼龙经》,虽有小成但功法不全,幸得公子将他珍藏的《撼龙经》予在下,让在下的修为得以突飞猛进。 百里牧言语恭敬,道,“公子待我恩重如山,又命人送来《疑龙经》和《葬法到杖》,助我修行。在下修行至今,炼至神降境,观天下风水,龙脉走势,如掌上观纹,山中是否有宝,是否有墓,历历在目 他带着傲气。 搬山宗其实是一个古老的宗门,早在真王时代便已经 存世,但从事的行当是杀头的买卖,因此一直没有发展起来,门中的各种功法也遗失殆尽, 到了百里牧这一代,更是式微,即将灭绝, 百里牧也是一位资质不凡之辈,才华绝顶,自认为不输于列祖列宗,只可惜断了传承。 幸得公子赏识,将珍藏的搬山宗三大功法相赠,百里牧这才有如今成就。 他归顺公子之后,搬山宗发展着实兴旺,门中高手层出不穷,比之江湖上普通的大派,已经毫不逊色。 此次擒龙,便是搬山宗十七位元婴境好手,以及六位化神境强者,率领宗门中的千数修士,布下天罗地网擒拿崖壁上的洞府中孕育的法宝, 搬山宗虽然名声不好,但却是一个规模较大的门派西牛新洲中约有两千人,个顶个的都是好手。 搬山宗修炼的是风水堪舆之术,宗门内的修士被称作风水师、堪舆师,闲暇时走街串巷,替那些建房子的选宅定风水,为婚姻嫁娶定良辰吉日,也为人选择阴宅,福荫子孙。 但这只是日常的买卖, 他们走街串巷,也在观察天下的山脉江河走势,定龙脉,确定前人的大墓或者洞府所在,盗掘陵墓,破开洞天福地,搜刮其中财宝, 此乃无本买卖,按大明律,抓住便要杀头,因此很是忌讳在人前行动。 搬山宗也是如此。 搬山宗乃公子产业,一向行踪隐秘,白天便是风水师为人堪舆走风水,寻找上佳的墓穴作为阴宅,晚上便去挖坟盗墓。 因为晚上常常遇到鬼怪、邪祟,因此他们也往往炼就 一身本领,修为实力都是不俗- 若是本事稍差,往往死在墓中,或者被官府抓住杀头。 南利半岛人迹罕至,因此他们此次盗掘此地洞府,便有些肆无忌惮。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通往半岛的路上,布下各种迷魂阵,免得外人闯入。 萱圣女浅浅笑道:“公子的确仗义疏财,是令人倾慕的大豪杰。若非如此,也不会如此牵挂人心。 "公子的确是旷世不出的大豪杰! 百里牧面色肃然,露出敬仰之色,道,“他出身名门胸怀壮志,年纪虽然不大,但见识见解,令我也深感不如。江湖上,各宗各派,哪个不是对公子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凡提到公子,都竖起大拇指,说一声有真龙之志,救世之能。 营圣女听他如此夸赞公子,心中也是开心,笑道:公子的确当得起这种赞誉。 两人说话间,百炼堂的诸位修士已经布下祭台,高声道:“可以了!" 祭台的布置与凤凰岭太平门上的祭台几乎一模一样百炼堂的修士搬来一桶桶异兽血,灌入凹槽中,很快地面奇特的符箓图案便被兽血灌满,祭台启动。 另有一位位金丹境修士各自施法,云气升腾,阴间开启,空中出现一道道圆环,大小不到一丈。 那些百炼堂修士维持圆环不破。 空中是一面面悬空的符箓,炽烈的电光将不同的符箓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罗网,扣住方圆里许的空间。 那是搬山宗布下的天罗地网, 此次寻宝,搬山宗和百炼堂可以说下了血本, 而在朝向湖面的山崖处,正有几个搬山宗的修士身上挂着绳索,吊在山崖上,催动各自金丹,熔炼壁, 百里牧道:“居住在这座洞天福地中的修士,应是真王时代的一位高手,修炼到大乘境的存在。崖壁后藏着他的虚空大境,被他炼成洞天。若非时代太久远虚空大境不稳,导致主光泄露,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宝地。 营圣女询问道:“百里宗主可知这洞天中的是何人? 百里牧摇头:“不知。不过算一算这处宝穴形成的时间,应是在八千年前,那时还是真王时代。 营圣女仰望天空。 但见天空中霞光道道,与山崖相连,这正是虚空大境中宝光外泄形成的异状。 “这位真王时代的修士极为了不起。 百里牧道,“所谓,云黄先生绝高顶,此是龙楼宝殿定。大脊微微云自生,雾气如岚反难证。此人按照山河湖泊的走势,寻到这处龙楼宝殿的宝穴,借龙楼宝殿的龙气,让自己肉身不腐,兼锤炼仙家法宝。等待时机一到,他尸解成仙,持纯阳法主肉身飞升。 营圣女望向半岛的山峦走势,层峦香嶂,确有真龙盘卧楼宇的气象,可惜山崖到了湖边,便突然断去,疑惑道:“可是,这里为何变成断崖? 百里牧猜测道:”这个修士肯定有仇家,他死后,此山便被人斩断,破了龙楼宝殿的宝穴,导致他肉身腐朽,没能成仙。锤炼的法宝也因为湖水入侵,沾染了地府幽泉之气,不再是纯阳之宝,而是阴阳参半的法宝,断了仙路。 萱圣女目光闪动,道:“所以宗主布下这番阵势,要锁住它,不让它飞腾而去,又要百炼堂打开阴间,方便进入阴间降服此物。 百里牧笑道:“圣女聪慧,不愧是公子的爱侣 营圣女有些羞涩,道:“还不是呢。 百里牧哈哈笑道:“早晚是。 萱圣女叹了口气,有些忧愁,道:“公子的仰慕者众多,比我好的也有很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谁知公子心仪哪个女子? 正在此时,突然崖壁洞开,一声厚重高亢的龙吟传来崖壁宝光的冲击下,轰然破碎,三个用金丹开凿崖壁的搬山宗高手,在宝光中分解,碎成粉! 一条龙形大物震破崖壁飞出,不在空中矫腾,要脱困飞去。 那龙形大物并非真龙,而是遍体银色和金色宝光,形成龙形,应是在山崖中蕴养良久,将龙楼宝殿的龙气吸收,炼成龙形,凝聚成宝。 突然,那龙形大物触碰到电光,被打的身躯颤抖,跌落下来。 它当即穿梭虚空,遁入阴间,试图逃走, 搬山宗和百炼堂的一众高手立刻从空中的一个个圆环中降临阴间,祭起各种符兵,向那龙形大物杀去 百炼堂的高手将镇堂法宝,玄机百变炉也带了过来将此物祭起,这口炉子顿时变得极为庞大,高四五丈竞有五六丈,炉中火光冲霄,在百炼堂的一位化神境强者的法力加持下,坠入阴间! 此主炉火中冒着火星,像是炭火燃烧,亮得让人难以直视。炉火中突然有刀兵飞出,长达数丈,斩向阴间空中飞腾的龙形大物。 炉中火光不断,刀兵也是不断飞出,无穷无尽,正是玄机百变炉的妙用! 此炉的炉火中,可以不断生出刀枪剑戟等兵器,祭起 后便可以杀向敌人,敌人挡得住一件两件,挡得住十件八件,还能挡得住百件干件不成? 那龙形大物便是如此, 它只来得及挡住十多件宝物的攻击,便被蜂拥而来的宝物轰在身上,打得遍体火光。 龙形大物又冲回阳间,阳间也有搬山宗的高手,起一枚如来宝印,乃是搬山宗的高手挖掘禅宗的一位得道高僧的大墓,得到的宝物。 那如来宝印砸下,空中浮现出五指山虚影,压在龙形大物身上。 龙形大物震破五指山,逃回阴间,随即便见玄机百变炉中一道锁链,套在它的脖颈处,许多元婴境、化神境的高手纷纷抓住锁链,腾空而起,便要落在它的背上。 那龙形大物与众人搏杀,往来阴阳两界,始终逃不出 去,被打得周身宝光不断缩小,身躯也渐渐变小,不复刚刚出世时那般强横。 百里牧见状,笑道:“擒下此宝,正好可以献给公子作为公子二十四岁的贺礼! 营圣女也颇为开心,笑道:“此物乃是龙形,象征真龙天子,公子得到此宝,一定欢欣鼓舞。 百里牧笑道:“此宝也有萱圣女的一份功劳,萱圣女在公子面前,一定比其他女子更受恩宠。 营圣女被他说得心花怒放,含羞低头,道:“我若是得宠,将来一定不会忘记宗主的恩情。 百里牧见那宝物势头渐渐衰减,突然横空跨出,朗声道:“我修行撼龙经,为了就是撼动天下龙脉,今日为公子降龙,将来公子登临大宝,我也要为公子断天下龙脉,守住公子江山! 他胸中豪情激荡,催动撼龙经,但见空中龙形山脉向 下镇压而来,压得那龙形大物无法飞起,周身宝光被镇压得向内缩去,显露出形体。 那龙形大物的真身是一柄细剑,剑身如流水一般,流水中藏着的是阴泉之气。 阴泉中可以看到一条幼龙,在剑身之内游来游去,似乎极为焦躁,想要摆脱众人的围攻。 百里牧看清那剑中幼龙,心中大喜,笑道:“此物献给公子,便是大功一件! 龙形大物钻入阴间,百里牧也跟着杀进去,举手投足山影幢噇,厚重无比,镇压此宝。 营圣女看得激动难耐,立刻飞出一道衣袖,穿过圆环收回衣袖时,娇躯便自飞起,穿过圆环来到阴间, 她正欲出手,帮忙擒龙,忽然只听轰隆隆的蹄声传来循声看去,不由目瞪口呆。 只见广袤无垠的阴间,,一个浑身冒着浓浓魔火和烈焰的巨犬向这边奔来,宛如阴间魔神,巨犬的脑袋站着一个细小的身影,手持长枪,背在肩膀之后。 营圣女正欲提醒众人,提防偷袭,但那巨犬速度极快轰隆一声将那数十位元婴境、化神境的高手撞得人仰马翻,四面八方跌去 巨犬抬爪,拍在玄机百变炉上,百炼堂的一众高手根本控制不住这件法宝,玄机百变炉被拍得旋转着呼啸向阴间砸去,炉火中刀枪剑戟等一件件宝物飞出四下里咻咻乱射。 几个元婴境高手躲避不及,被拦腰斩断,还有一人正在躲避,被一口利剑劈中后心,眼见是不能活了。 百里牧又惊又怒,避开巨犬的扑击,被巨犬身上的魔火烧了一下,元神险些被引燃,心中慌乱。 "大! 巨犬脑门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百里牧未解其意,眼前一花,一杆粗丈余长达数十丈的大枪突然捅到面前 百里牧毛骨悚然,怒吼一声,元神挡在身前,被大枪刺穿! 他滑行百十步,堪堪止住。 "小! 伴随这个声音,大枪突然消失,百里牧看到那杆大枪缩小了无数倍,被巨犬头顶的那人祭起,脱手飞出,贯穿一个又一个百炼堂和搬山宗高手的身躯。 那人探手抓枪,纵身而起,跃到龙形大物的脑袋上叫道:"得手,扯呼!" 巨犬纵身跃起,咬住龙形大物的尾巴,转头发力狂奔呼啸而去。 百里牧又惊又怒,立刻追赶过去,却见那人站在龙首上,抡起大枪向龙首砸去,嘭嘭作响。 龙形大物被此人一身蛮力,砸得不断缩小,很快化作-柄细剑,被那人抓在手中。 “咦?不像笔头." 他听到那人的声音,有些稚气,应该年纪不大,“怪了,难道笔头化作了剑? 百里牧看到那人拔下枪头,把这把幽泉游龙剑插在枪头上。 “奶奶的!"百里牧暴跳如雷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拐跑了 后方,搬山宗和百炼堂的高手追来,口中痛骂不绝却距离陈实和黑锅越来越远,根本无法追上他们。 百里牧修为最高,奋力追赶,然而距离那一人一狗却越来越远。 他催动元神,但这里是阴间,阴风扑面而来,阴寒刺骨,对元神很是不利。 而且以那条巨犬的速度,即便他催动元神全力追赶只怕也追不上。 而在那条巨犬奔跑的方向,出现一尊比山峦还要庞大的魔怪,龙首,长脖子,龙尾,雄踞在天地间,张开血盆大口向这边望来。 那魔怪的头顶,还有一轮火红的大日, 百里牧见此情形,不敢再追,急忙停步, 搬山宗和百炼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心生恐惧,也不敢再追。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只巨犬带着夺宝贼子纵身而起,从那龙首魔怪的脑袋上一跃而过,消失无踪。 百里牧死死咬紧牙关,突然只见一只靛青色大手不知从何处而来,一把抓住那龙首魔怪。 龙首魔怪从阴间消失, 这一幕让百里牧毛骨悚然,立刻转身道:“通道维持不了太久,我们尽快回去,免得引来阴间鬼神!。 众人纷纷跟上他,还在震撼于适才所见的那一幕 龙首魔怪如此庞大,头顶大日,没想到那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竟比此魔怪还要庞大! 阴间,还真是神秘,凶险莫测! 百里牧脸色阴晴不定,他们此次前来收宝,搬山宗和百炼堂调动了一千三百多人,前后谋划了三个多月时间,调动了两家的库银四万两,采购各种符、符兵 此行,原本是十拿九稳,绝对可以将幽泉游龙剑收入襄中,献给公子,获得公子赏识垂青,营圣女也可以因此得到公子的青睐,成全佳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偏偏杀出来一人一狗,在他们即将得手时,将幽泉游龙剑夺了去! 他们来到圆环所在,百里牧看去,只见十多人负伤皆是被陈实的无妄枪刺穿身体。 好在陈实并无杀人意,只是将他们重创,未曾痛下杀手。 百里牧闷哼一声,身躯有些颤抖。 这辈子,他吃过不少亏 早年的时候,他考中秀才后,自以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没想到考举的时候,名额被人顶了去。他去官府闹,状告顶他名额之人,却被官府打了四十大板,关进大牢,关了三年才出来。 出来后,他便是有罪名的人,想要再考举,便没了可能。 后来他学有所成,于是杀了顶替之人,连同判他入狱的县令一起杀了, 这个亏不小。 但他报了仇。 然而这次的亏,更大! 这笔仇,该如何报? 营圣女走来,道:“百里宗主,适才我看那只龙首自虽然看得不是真切,但我以为,兽,应是叫做嘲风,"此物当是一口香炉。 百里牧怔住:“香炉? 萱圣女道:“应该是香炉。嘲风乃是神兽,真龙之子怎么会出现在阴间?我曾听师尊说过,有个散人修行奇异的法术,可以让阳间之物在阴间变得无比庞大恐怖,以吓退鬼神。多半是那个散人作法,让香炉看起来无比庞大。其实嘲风便是通往阳间的门户,所以那只巨犬可以从其头顶跃出。 她犹豫一下,道:“那只抓住嘲风的大手,多半是那散人的手掌。” 百里牧嘴角动了动,猛然拂袖道:“无论何人,夺了公子的宝物,休想活着离开大南湖!我们走!" 他杀气腾腾,带着众人离开阴间, 营圣女也跟着回到阳间,取出千里音讯符,道:“我立刻联络师尊,询问修行异术的散人是谁。宗主稍安勿躁。" 大南湖中心的小岛上,距离拱州约有三五百里,祭坛上突然一人一狗窜出,在祭台上滚动一周,一跃而起 陈实舞动一下手中的长枪,兴奋道:"龙须笔,到手婆婆,我们可以回去了! 沙婆婆惊讶道:“这么快? 陈实亮出手中的长枪,弹了弹新“枪头”,笑道:“我刚进入阴间,便发现此宝在与一些寻宝人打斗,于是趁乱杀上前去,便夺过来了。 沙婆婆打量“枪头”,疑惑道:“此物不是剑么?为何叫做龙须笔? 陈实猜测道:“此乃地府判官用的法宝,可能被人打 断后,化作了剑的形态。 沙婆婆听过类似的事情,没有多想,上前收起香炉掐灭香火,又让三大鬼王搬走祭台。 船姑打量新“枪头”,疑惑道:“这便是判官笔?我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笔头。这应该是一口剑吧?你们看这里还有剑柄! 沙婆婆冷笑道:“丫头,你在阴间是什么差事? 船姑老老实实道:“阴差。 沙婆婆询问道:“你离判官还有多远? 船姑道:“阴差往上便是阴将,阴帅,而后才是判官 it 沙婆婆笑道:"你离判官这么远,可见也是没见识的 船姑面红耳赤,不敢再说什么。 她虽说在阴差中地位不低,但从前只是远远见过判官笔,并未仔细打量过。 三人上船,船姑解开缰绳,,催动风符,画舫沿着来路驶去。 陈实在把玩“判官笔”,舞动起来,要了个花枪,遍体银光,如银白色的花团一般。 只是“笔头”没有受过香,尚未激发威力。 他想到所说无妄府君所说的“祭炼”,从车里取出香点燃了,祭一祭抢来的“笔头” 香火之气袅袅,一分为二,分别飘向笔身与“笔头"。 沙婆婆见状,笑道:"它们俩分得倒是很清楚,看来小两口分别太久,闹脾气呢! 船姑见状,也是啧啧称奇。 待到一炷香烧完,船姑上前,小声道:“囚陈公子奴家能摸一摸这判官笔么? 陈实随手递过去,笑道:“有何不可?你尽管拿去看 船姑慌忙两只手接住,打量枪身、“枪尖",轻轻抚摸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沙婆婆悄悄抓住羊角天灵灯的把手,警惕的盯着她免得此女拿到判官笔后翻脸 毕竟,判官笔威名在外,是阴曹判官的法宝,威力比羊角天灵灯要大很多倍。 船姑是阴差,若是运炼此宝,哪怕是沙婆婆,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 船姑激动莫名,轻抚枪头的幽泉游龙剑,心潮澎湃: “如今,我也能摸到判官笔了,不知何时我才能用到此宝?倘若再得一生死簿,便可以给人注生注死 就在这时,沉闷洪亮的龙吟声传来,一条巨龙擦着画舫从迷雾中不紧不慢的游过, 船上三人一狗,皆是呆住。 船姑看了看手中的判官笔,又痴痴傻傻的看了看船外游动的龙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突然,无妄枪剧烈震动,将幽泉游龙剑震落下来,的一声,破空飞去 船姑手中空空,急忙去抓,却抓了个空 无妄枪速度极快,没入雾气中,直奔那条巨龙而去。 船姑急忙纵身一跃,跳入雾气之中。 "我的判官笔!"雾气里传来她的叫声。 沙婆婆醒悟过来,提起羊角天灵灯跃出画舫,向她追去,怒道:“何时是你的判官笔了?鬼女,给老身把判官笔还来!” 画舫悠悠,飘荡在湖面上,陈实呆呆的站在画航上龙吟声远去,判官笔、船姑和沙婆婆悉数不见踪影, 那柄幽泉游龙剑静静地插在甲板上,剑身微微颤抖剑光如水,映照四周。 陈实醒悟过来,探手抓住剑柄,将这柄宝剑拔起,这才来得及仔细打量此剑。 只见此剑通体如水,像是没有稳定的形态一般,但偏偏触碰到剑身。 它的剑刃中像是藏着一条幼年的龙,在这一汪如水的剑光中游动。 陈实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此剑,他竖起剑指,轻触剑身,那幼龙在剑中停下,好奇的盯着他的指尖,跟随 着他的指头移动而游动。 陈实的剑指从吞口处,缓缓移动到剑尖,那幼龙也摆动身躯,划动四肢,跟着游到剑尖 只是陈实剑指离开剑尖,"它却无法跟着飞出,急得四肢乱抓,摆着尾巴 这剑中的幼龙,对他极为亲近, 陈实继续打量,此剑几乎没有吞口,剑柄的尾端也没有任何装饰,不是为握持而生,而是为祭剑而生。 你真的不是判官笔的笔头?“陈实喃喃道 剑中幼龙盘踞,啃着爪子,摇了摇头,悄悄抬起另一只爪子,指了指木车里的香。 陈实反复打量几遍,生出怪诞之感 他此来是来寻判官笔的笔头,笔头化龙,在大南湖中 屡屡发出龙吟,因此在阴间才以为幽泉游龙剑便是笔头。 没想到,原来不是! “那么,我岂不是夺取了别人辛辛苦苦寻到的宝物? 他心中生出一丝内疚。 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打伤不少人,内疚感便更多了 "若是遇到苦主,便将此宝还给人家罢。此主虽好但天下宝物众多,我再寻一无主之宝便是。 陈实站在画舫上,四周雾气越来越重,难辨方位。 他不知方向,把船上的风符熄了,免得画舫乱走迷了路。 画舫是船姑的宝物,料想她不会放弃此主,肯定会寻回来。 陈实等了半晌,黑锅汪汪叫了两声,眼看天色将晚船姑和沙婆婆始终没有回来,他也不禁焦躁起来, 无妄枪是无妄府君的法宝,交给我,是让我来寻判官笔的笔头的,如今笔头没找到,无妄枪也被拐走了如何回去向府君交代? 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到无妄城,多半他的舌头要不翼而飞。 陈实再也坐不住,起身道:“黑锅,你留在船上看着车,我去找无妄枪和那个笔头! 他刚站起来,黑锅的爪子按在他的肩膀上, 陈实回头,只见黑锅缓缓摇头,指了指车里的香火。 陈实醒悟,笑道:"我关心则乱,忽视了,先喂饱这个小家伙。 他将幽泉游龙剑供起,取出三捆香,一发点燃了,插 在幽泉游龙剑前。 那剑中幼龙吸收香火之气,一开始还好,十分陶醉但渐渐的就有些晕晕乎乎,在剑中东倒西歪,像是醉酒一般。 陈实见状,连忙灭了两捆香。 但即便只剩下一捆,剑中幼龙也承受不住,宛如酗酒一般。 陈实最终只留下三炷香,它这才恢复如常, 陈实上香期间,黑锅已经钓了几条大鱼,起锅烧鱼示意他不要急,吃过饭再走。 陈实只好留在画舫上吃饭,不知不觉间,太阳闭上眼睛,月亮睁开双眼。 但迷雾还是未曾散去,湖面上白茫茫一片,时不时传来摄人心魄的龙吟。 龙吟声还在,说明无妄枪未能降服笔头,反倒被笔头勾搭走,不做枪,做龙去了!“陈实微微皱眉,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先前供奉的香火,还有点作用。 否则以他如今的修为实力,绝对无法降服完整的判官笔! 他吃完晚饭,幽泉游龙剑吸收香火之气,也吃得饱饱的,肚子滚圆,正躺在剑中舒坦的摸着肚皮。 陈实手掐剑诀,心念微动,顿时有一种与此剑中的幼龙心意相连的感觉。 他剑指轻轻移动,幽泉游龙剑也自缓缓浮起,飘在空中,随着他的剑指而动。 陈实剑指刺、挑、云、劈、斩、抹,剑若游龙,随着他的剑诀也做出刺、挑、云、劈、斩、抹的招式,剑如流光,倏忽来去,迅捷无比,甚至比陈实的子午斩 邪剑的剑气还要快出数倍! 陈实又惊又喜:“此剑,正合我用! 他又想起自己是抢别人的宝剑,心道:“罢了,此物虽好,但毕竟不是我寻到的。待寻到正主,还给他便是。 黑锅,你和木车留在这里! 陈实纵身跃出画舫,进入迷雾之中,幽泉游龙剑随着他而动,飘浮在他脑后的小庙的庙门处,距离他只有半尺。 无论陈实向哪个方向移动,它始终稳稳的距离陈实半尺,不多不少,不增不减。 突然,一股湖风吹来,雾气飘散一些,月光自上空酒落,照耀在游龙剑上。 宝剑反射月光,光芒像是一道幽泉流淌,照耀之处 阴间的景象纤毫毕现,宛如顺着泉水打开了一道进入阴间的通道! 感谢十裡月明,是宅,若燃哥的盟主支持,老板大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邪祟叔叔阿拙 顺着幽泉,可以进入阴间么? 陈实望着那道宛如游龙的月光幽泉,心中微动,此剑他虽祭炼过,但只是动用幽泉游龙剑施展一些简单的剑招这柄宝剑有何特殊之处,他还一无所知, 他正欲顺着幽泉走入阴间,忽然雾气涌来剑上映照的月光消失,通往阴间的幽泉也自消失无踪 陈实心中微动:“此剑靠月光映照幽泉,限制很大,须得夜晚才能施展这个功用。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鸡肋但我的小庙里,也有月光! 他脑后小庙的天空,显现的是祖地华夏神洲的天空,不仅有阳光,待到祖地的夜晚,还有月光照耀而来 陈实日常修行,都是靠这座庙宇来吸收日月星三光正气提升修为实力。 更为关键的是,就算祖地不是黑夜,没有到出月亮的时间,他也可以运转功法,吸收到月光! 也就是说,幽泉游龙剑可以时时刻刻进发出幽泉,他随时可以进入阴间! 他想到就做,立刻运炼此剑,但见小庙中有月光透射而来,照耀在幽泉游龙剑上,适才消失的幽泉又再度出现曲折婉蜓,打开一条通往阴间的道路 陈实当即趟着波光粼粼的泉水,顺着泉水往阴间走去。 那泉水映照着月光,月亮在他脚下破碎,重聚,再破碎再重聚, 四周白雾皑皑的湖面,波涛声,龙吟声,悉数消失。 陈实来到阴间,脚步落在如同明镜般的海面上,波澜不起。 他低头看去,水中有他的倒影,是个穿着衣裳的骷髅。 天空中有乌鸦振翅飞过,呱呱叫道:“南溟,南溟!南今无渡,尔步无极哉!南溟,南溟!冤魂沉焉,尔骨尸如山! 那乌鸦长着羽毛,但身上血肉全无,只剩下骨骼,脑袋是颗人的头骨,但长着鸟喙。 陈实听到那乌鸦的话,向下看去,只见除了自己的尸骨之外,水面下还有着无数张面孔,正仰着头,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这些是南溟之海中的鬼魂。 按照人头乌鸦所说,这里的鬼魂行走在南溟之海上,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于是不再走动,沉入水中 "那么水底下还有 陈实目光越过这些鬼魂的面孔,隐约看到南下方,是一座座由尸骨堆积的白骨山! 他心头怦怦乱跳。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在沉到水面下,急忙向前走去。 他踏着水面而行,只要停下,身子就会慢慢的往水中沉去。 南溟,应是大南湖在阴间形成的壮丽景象, 大南湖在阳间,方圆数百里,如同陆地中的海洋,但在阴间,变得辽阔无际,望不见尽头。 那只乌鸦在陈实头上飞来飞去,似乎在等待他耗尽力气跌入南溟之海中 "这只坏种乌鸦在等我死掉。 陈实心中暗笑,“但它又岂会知道,我可以随时回到阳间等-下!" 他身躯微震,幽泉游龙剑可以打开阴间,让他肉身进入 阴间。但是,幽泉游龙剑,能打开阳间么? 他急忙催动小庙,以庙中阳光照耀游龙剑,游龙剑仅仅是映照日光,并无半点异常 陈实又用庙中月光照耀此剑,游龙剑在阴间被月光照耀毫无反应。 "糟了,糟了!此剑明明化作龙形大物时,可以穿梭往来阴阳两界,与那帮高手厮杀,怎么如今就不行了? 陈实屡屡试验,幽泉游龙剑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他试验的关头,忘记前行,双腿已经沉入海面,淹没到腰身。 陈实连忙抬腿向前走去,顿时又站在海面上。 他认准一个方向,加速向前飞掠, 南溟之海无比广阔,浩瀚无垠,海面波澜不起,静的可怕。 陈实走了良久,突然看到前方有人影,他心中一喜,急忙追上前去。 兄台,等一等我!兄台…. 他追到跟前,只见行走在海面上的,并非是人,而是一个亡魂。 他是个有如朽木的老者,双目无神的往前走,神态木然应该在这海面上走了不知多久。 "老丈,annns 陈实刚刚说出这话,这老者亡魂仿佛突然间丧失了一切走下去的希望,叹了口气,缓缓的沉入南溟之海中。 陈实走了定神,继续前行。 他遇到了更多的行走者,跌跌撞撞的走在海面上,不住的有人沉入海中,变成海面下仰望的面孔之一 他们的尸骨则沉入海底,变成海底白骨山的一部分。 陈实看到这一幕,只觉悲凉一片。 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占据他的脑海 "石矶,海底的白骨山,你能吸收么?“陈实唤醒小庙神龛上的石矶娘娘,询问道, 石矶娘娘因为长出细小的四肢,需要大量的魔气或者白骨来修炼,恢复身躯,这段日子陈实一直呆在家里,国图又黏在陈实身边,让她不敢冒头,所以只好睡大觉养身体。 此刻被陈实唤醒,她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待到看清四周,吃惊道:“上使,你故了?何人行的善,把你杀了 "你才故了!" 陈实没有好气道,“快看看,这海中的白骨山,你能吸收么? 石矶娘娘走出小庙,来到庙门口,向南汉下看去,心中 微动,纵身跃下小庙,站在水面上。 脑袋却有丈许方圆,大小比例出她的身子细如蚂蚁腿,奇,然而却站得很稳,低头注视着水面下的景象。 "娘娘,你别把脖子折了。“陈实心惊胆战的提醒道, "上使放心,我新长出的身躯,虽然细小,但也是魔神之躯,天下间能伤到我的,不多。 石矶娘娘笑道,"岂有低头就折断脖子的道理?这水面下的白骨山,上使可知来历? 陈实道:"多半只是幻象。你看,水面下也有我的倒影我的倒影便是一具白骨。 石矶娘娘咯咯笑了起来:"上使,你还是见识浅薄了些。此乃南溟,是幽冥之海,水下显现不了肉身,只能显现死后的景象。你死后,可不就是一具白骨? 她是那种稍微得势就猖狂,稍遇挫折就惶恐的性格,此刻又有些得意起来,不免语气猖狂几分,道:“比如上 使,你死后,埋在泥土里,过几年血肉化尽,只剩下骨头。在阳间,你的尸骨被地下之水浸泡,但在阴间,你的尸骨便是落在冥海的海底,与附近的枯骨一起堆积如山。南溟,就是阴间大南湖! 她巨大的脑袋下,纤细无比的胳膊抬起来,指向那些还在海面上行走的人们,道:"你看这些亡魂,他们是那些已经死了,埋在地下,尸身已经腐烂,但尚未完全腐烂掉的人们。他们在海上行走,一直走下去,永远走不到尽头,其实是他们尸身腐烂的过程。待到他们尸身完全腐烂,只剩下骨骼,亡魂便会绝望,沉入水底。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笑道:“当年我初来西牛新洲时,此地还未形成豆海!没想到这些年过去,此地居然形成了海底白骨山!" 陈实道:“娘娘能吸收这些白骨,恢复真身么? "当然可以! 石矶娘娘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愈发猖狂起来,笑道,"娘娘我终于可以恢复真身了!哪吒,太乙老儿,娘娘 我来到新洲没有来错!娘娘我恢复真身,拳打太乙老翁脚踹哪吒小儿!嘿嘿,整个西牛新洲,有敢喘气的 陈实催促道:“娘娘先别得意,吸收了这些白骨山再说免得阴间有什么阴差之类的强者前来驱赶我们! 石矶娘娘笑道:“小十啊,娘娘我即将无敌了!本宫真身即将大成,还怕什么阴差?就怕他不来,否则阴差都要跪下来给本宫当孙子!小十啊,今后娘娘置着你,你在阴间横着走! 陈实唯唯诺诺,再次催促 石矶娘娘这才收起嚣张的嘴脸,催动魔功,汲取海底白骨山的石性, 她毕竟是魔神,汲取石性的速度惊人,很快海底的白胃山便成片成片崩塌,化作齑粉。 白骨山崩塌,平静如镜的海面也陡起波澜波澜越来越大,海啸四起,大浪涌动,势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惊人 那些南溟海面上的亡魂却恍若无觉,继续行走,无论海浪有多高,海啸有多恐怖,他们都始终能踩在浪尖上并不会被拍下去。 这种景象,不合常理,,但这里是阴间,没有常理, 海底的自骨山,虽是凡人尸骨,但积少成多蕴藏的石性极为恐怖,只见石矶娘娘细小如蚁的身躯,渐渐长大起来,变成麻杆殷的身躯,长高了数十倍。 短短时间,她脖子以下的身躯便高约尺许,还在不断往上长。 陈实看到海浪越来越高,四周景象越来越恐怖,心中暗惊,连忙道:“娘娘,此地的动静,恐怕惊动附近的阴差,我们换个地方!“ 石矶娘娘咯咯笑道:“阴差?本宫如今还怕什么阴差?就算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了,让他们哥四个一起上本宫也丝毫不惧!" 空中传来乌鸦呱呱的聒噪声,那只跟随监视陈实的人头乌鸦很是慌乱,扑扇着翅膀屡次想扑击石矶,却又不敢扑击,似乎觉察到石矶极为危险, "小东西,连你也吸收了! 石矶娘娘目露凶光,一个眼神过去,那人头乌鸦顿时骨骼分解,只剩下羽毛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石矶娘娘得意至极,笑道:“小十,本宫的手段如何? 陈实还未来得及搭话,突然嗡嗡的翅膜震动声传来,陈实循声看去,但见南溟的海面上有东西飞来,黑压压一片,赫然是无数只蜂头人身和人头蜂身的邪素! 这些蜂虫身上穿着黄黑相间的衣裳,从空中飞来,气势汹汹。 “阿拙叔叔的蜂群? 陈实怔住,“他也在阴间?他不是在南大湖做邪素么? 为何会出现在阴间? 他刚刚想到这里,只见蜂群蜂拥而来,有人头蜂远远叫道:"何方妖孽,周胆敢擅闯南溟,兴风作浪,害我家主人养的渡鸦? 短短片刻,石矶娘娘脖子下的身躯便已经长到三四尺高顶着个丈余方圆的大脑袋,笑道:“小十勿慌,本宫如今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区区邪素,手到摇来! 她腾空而起,小短腿驾驭魔风,在空中飞飞行,叫道:你们是何方妖孽?认得月游星君石矶娘娘否? 她话音未落,无数蜂虫屁股朝前,尾端亮出锋利的尖刺有如尖矛。 "咏咏咻! 无数尖刺带着寒光,向石矶激射而来。那光芒闪烁,不似人间的道法气象。 “娘娘小心!“陈实高声道。 石矶娘娘笑道:"小十看清了!本宫衣袖一挥,便教它 们统统石化!m 她挥动衣袖,顿时前方不知多少蜂虫纷纷化作石头,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入南溟之海中,然而那些射来的尖矛般的尖刺却没有被石化。 "咦?阴间法术!有点东西! 石矶娘娘并不躲避,笑道,,“我的真身天下无敌,任何法术都伤不得我分 s"嗤嗤嗤嗤! 数以干计的尖刺带着寒光射来,顷刻间扎满石矶娘娘的面孔。 陈实看得心惊肉跳,只见石矶娘娘的脸飞速变得乌黑应是中毒了 “嘛嘛!" 又是一拨尖矛般的毒刺射来,石矶娘娘脑袋以下的小巧 身躯,也插满了尖矛, 石矶娘娘显然是有些慌张,立刻转身便跑,只听声不绝,毒刺飞来,顷刻间后脑勺和后背双腿,也满满当当插得哪儿都是, 石矶被插成一只大刺猬,中了剧毒,手脚失控,法力也自失控,从空中跌落下来。 陈实慌忙营救,却见空中那些邪祟蜂虫的屁股朝向他,。 “咏咏咏! 毒刺如云,黑压压一片向他射来! "自己人!阿拙是我叔叔! 陈实慌忙大叫一声,飞身躲避,又催动幽泉游龙剑抵挡然而那一道道毒刺像是没有实质一般,游龙剑无法触碰到分毫。 “嗤嗤嗤! 陈实面门连中数根毒刺,慌忙护住脸,接着肚子一痛被成片的毒刺穿入身体! 陈实口吐白沫,只觉头脑昏沉,挣扎着叫道:“阿拙是我叔叔… 蜂虫振翅飞来,也不知是否听见。 过了片刻,陈实幽幽醒来,!只见自己正在天上飞,就是手脚被人捆绑着,倒吊起来, 他浑身麻木,努力转头,只能勉强看到蜂群在抓着自己飞在海面上。身上的毒刺已经被拔掉,只是还周身麻痹连元婴也麻痹了。 旁边就是石矶娘娘,也被倒吊着,只是身子太小,脑袋太大,显得颇为可笑。 石矶身上还插满毒刺,依旧未醒 "这些毒蜂对我如此优待,肯定是我那声阿拙叔叔起了作用。“陈实稍稍放心。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活阴帅 蜂群带着陈实和石矶娘娘飞行良久,终于来到一片陆地应该是南溟之海中的岛屿,但是面积很大, 岛屿上山脉层峦叠嶂,怪石嶙峋,尽显雄奇。山上多有鬼怪,靛青色皮肤,面目狰狞凶恶,口生獠牙,手中拄着钢又,身上穿着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布条,遮住下体。 陈实在无妄府君那里见到的小鬼,成年后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它们个头比常人高出许多,看到陈实和石矶娘娘被蜂群倒吊在空中,便用钢又去戳陈实和石矶。 陈实连忙躲避,险些被他们戳到肚子。 几只人头蜂飞来,拍打这些钢又,叫道:“犯人说他是 主上的侄儿,弄死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些鬼怪便不再戳陈实,去戳石矶娘娘, 石矶娘娘即便昏死,浑身也坚硬无比,它们截不动,便只好作罢。 不过沿途鬼怪太多,每只鬼怪见到他们,总想戳两下惹得那些人头蜂忙来忙去。 终于,蜂虫带着陈实和石矶娘娘来到这座岛屿中心的一座古老宫阙前,将他们放下。 陈实依旧身躯麻痹,无法动弹,只能勉强转动眼珠。 宫阙的前方左右两侧,各自站着一排蜂人,两条腿,四条胳膊,双手抓着一杆三尖叉,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而在宫阙前方的匾额上,写着鬼文,看不懂是什么。 这时言殿内走出一个衣着较为整产的大蜂,像是蜂虫中 的领袖,比其他蜂虫大了数倍,长着人首,但脑门上有两道长长的触须,扫了陈实和石矶娘娘一眼,道:“这是何人?" "大脑袋是大闹南溟的犯人,旁边是她的共犯。 其中一个人头蜂道,“共犯说,他是主上的侄儿。 "主上的侄儿? 那蜂官连忙上前,躬下身子,打量陈实的面目,惊讶道模样的确像是主上的侄儿!不过,还是要问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实只有眼珠子能动弹。 蜂官道:“你们给他下毒了? 人头蜂道:“事前不知是主上侄儿,因此下手重了点儿 蜂官连忙给陈实服下一颗蜡丸,等待片刻,见陈实稍稍 能够动弹,连忙问道:“你姓谁名谁?是哪里人氏?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实咽喉肌肉勉强能动弹,只是说话还有些艰难,勉强道:"我是新多乾阳山人氏,姓陈名实。家中没有其他人,原本有个爷爷,名叫陈寅都,已经过世了。 蜂官连忙道:“正是主上的侄儿!快快!拿更多解毒丹来!" 一些人头蜂连忙取来解毒丹,喂陈实服下, 陈实只觉肉身勉强能动,只是元婴还在麻痹之中,动弹不得。 那蜂官躬着身子,下面两条手臂搀着他走入宫中,道:“小主慢点走。适才下人不知小主大驾光临,因此下手重了点.…来人,把那个大头女人吊起来!小主这边走您元婴无事,只要肉身恢复,您慢慢催动气血,用气血搬运药力,为元婴解毒就好。 大头女人要抽鞭子么?"有人头蜂问道, 蜂官道:“先不忙打,等到主上回来再说。 陈实有气无力道:“大头女人是我朋友,能否饶过她? 蜂官迟疑一下,道:"她坏了我们阴曹蜂府的规矩,这南溟归我们阴曹蜂府管理….罢了,念在小主的面子上先把人放下,给她灌二两解毒丹,不要给她完全解毒免得她起来撒泼。 蜂虫们领命去了, 蜂官搀扶着陈实穿过朱红色的长廊,许多蜂女走过来衣裳如青纱一般,长着女子的面容,身材婀娜,蜂腰纤细,纷纷道:“主簿,我们来同候小主。 "有劳你们了。 蜂官道,"你们扶着小主,喂他一些蜜水,让他睡一觉解了毒。 蜂女们称是,搀扶着陈实来到一间香阁,屋子里香喷的:被褥如云朵般松软,她们将陈实送到床上,扶着陈 实的腰,喂了些蜜水。 蜂女们放下纱帐,守在纱帐外。 陈实迷迷糊糊睡去,发了一身大汗,身上的毒也随着汗水而解去。 他坐起身来,却见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裳,原来的衣裳因为被毒刺洞穿,破了很多的洞,想来是那些蜂女在他睡着时换掉的。 他催动气血,去解元婴的毒, 纱帐外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小主醒了?要起床沐浴么?奴家让人备水。" 陈实道:“我在解元婴的毒,先不急备水。 那女孩走上前来,掀开纱帐,将纱帐挂在左右的金钩上笑道:“主上已经归来,等着见小主呢。公子可以一边沐浴,一边解毒。 她是那种腰身比例极为曼妙的少女,长着一副精致的面容,巧笑嫣兮。 若非她脑门上长着两根触须,会让人以为她是人族女子 她动作也快,两只手搀扶陈实,另外两只手帮陈实整理衣裳。 陈实下床,发现地上一双新鞋子,想来也是蜂女换的。 蜂女搀扶陈实,走向另一个房间,那房间里已经有几个蜂女提来热水,倒入大木桶中。 陈实走到跟前时,桶中的水已经近满 那蜂女便要给他脱衣裳,陈实慌忙护住裤腰,告饶道:“姐姐,我自己来! 蜂女笑道:"小主羞什么?适才也是奴家换的衣裳,什么没有见过? 陈实面色羞红,道:“好姐姐,让我自己脱便是。 蜂女笑道:“好,好!你自己脱。 "你且走远些,不许看。 蜂女依言来到屏风后,笑道:“我不看你。 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道:“小主,适才我都看过了 陈实羞红着脸,脱掉衣裳,进入浴桶。 那蜂女听到水声,便从屏风后走出来陈实慌忙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快点出去! 当然是帮小主洗澡。 蜂女笑嘻嘻道,“我若是不帮你洗,你怎么有空炼去元婴里的毒?m 陈实面红耳赤,局促不安的坐在浴桶中,那蜂女拿着绢帕,帮他擦拭身子,笑道:“小主也是修行的人,为何 心猿意马?我听主上说,修行之人当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流连花丛而不沾身,见色而不动意。何故小主心脏突突乱跳哉? 陈实闻言,心中凛然,道:“"受教了。 说罢,便任由她帮忙擦拭身子,自己则全神贯注催动气血,炼去元婴中未去的毒素, 这蜂毒想来是蜂群千锤百炼的奇毒,其中应该夹杂阴间的毒气瘴气,中招之后便会全身麻痹,连魂也会中招极为厉害。 不过陈实已经服用了大量的解毒丹,替换掉元婴中有毒的气血,很快便解开元婴的毒素。 他睁开眼睛,道:“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蜂女笑道:"小主可不能叫我姐姐,我叫风铃儿,小主称我铃儿便是。 她顿了顿,道:“此地唤作南溟蜂府,是阴帅中的蜂帅 居地。 “阴帅中的蜂帅? 陈实颇为不解,道,“阴帅都有哪些? "阴间将帅,有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鬼王,豹尾、鸟嘴、鱼鳃、黄蜂。蜂府便是蜂帅的居地。 风铃儿一边帮他搓前胸,一边笑道:“主上便是阴帅在阴间有兵权,掌管着昆类的生老病死。 陈实疑惑,道:"铃儿阿拙叔叔已经过世了么?否则为何在阴间做蜂帅? 风铃儿摇头道:"主上正直壮年,怎么会过世? 陈实还是不解,风铃儿笑道:“主上虽是阳间的人,但是可以在阳间行使阴间的神权。 陈实心中微动,他曾听爷爷说过,这世上有些人还未死 便在阳间担任了阴间的职务,比如说阳间便有人做鬼差、阴差,帮阴间擒拿那些逃入阳间为祸的厉鬼。 这类人,称作活阴差、活无常。 还有些人寿元大限已到,却靠各种术法来躲避死亡,因此需要活阴差活无常去擒拿归案,押到地府受重 陈实从前只是听闻,没想到放蜂人阿拙便是这样一个活阴帅。 "对了,国图的前身,好像就是祖地神洲的一个活阎罗活着的时候便做了阎罗王。“陈实心道。 "小主翘起腿,我帮你搓搓腿。”风铃儿道, 陈实连忙道:“不用了!" 风铃儿道:"那你站起来,我帮你搓搓。 陈实面色涨红,讷讷道:“铃儿,我自己洗便是 风铃儿噗嗤笑道:“你呀,也是修士,怎么又心猿意马了?好,你自己洗。 她将绢帕递给陈实,走到屏风后。 陈实连忙站起来,自己搓洗。他出了汗,身上排出很多混着毒素和污血的汗泥,泛着臭味儿,的确要好好搓洗一下。 陈实搓好,擦去身上的水,走出浴桶,去拿衣裳。 风铃儿听到声音,便从屏风后转出,笑道:“小主,我帮你穿衣。 陈实连忙捂住下身,背过身去,叫道:“回去,你快回去!" 风铃儿嘻嘻笑道:“挡什么?适才该看的早就看完了! 她见陈实要跳回浴桶里,连忙道:“不帮,不帮。适才那套衣裳,是你睡觉时穿的,沾了汗水,不能再穿了奴家给小主备好了新衣裳,小主换这套。 她搬来一套新衣裳,放在陈实身边的凳子上。 陈实连忙背对着她。 风铃儿见他自花花的屁股,捉弄心顿起,拍了一巴掌,嘻嘻哈哈的跑掉了, 陈实回头看了看,见她走远,这才放心,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裳。不过穿完里面的衣裳后,风铃儿便又笑嘻的走进来,帮他穿外面的直裰,整理衣襟, 又带着他来到梳妆台前,为他梳头,挽起头发,戴上小金冠,插上短金钗。 陈实起身,她又取来一条红绸带,帮陈实束腰,在腰间挂了一块平安玉佩。 陈实被她收拾一番,对镜看去,镜中是一个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不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公子随奴家来。 风铃儿引领着陈实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廊道,经过几座大殿,来到一处书房,停步在外,欠身道:“主上,小主人到了。 “进来。"书房里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 风铃儿推开门,目视陈实: 陈实心头跳了跳,不觉泛起嘀咕 爷爷临终前曾说他的朋友阿拙在大南湖一带,最讲义气但沙婆婆却说,放蜂人阿拙十年前就被邪素污染,变成了大邪祟。 此刻终于要见到爷爷的这位朋友,他心中不免惴惴。 陈实定了定神,走入书房, 书房中放着一排排书架,架子上是蹲着一只只靛青色小鬼,倒挂在书架上,手中持毛笔,正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书架上的小鬼警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舔着毛笔继续写下去。 一个肩膀宽厚的青年站在书架间,手中拿着一卷书,皱着眉头研读,但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见到他走进来,那青年眉头舒展开来,上下打量陈实放下书走上前,双手重重拍在陈实肩膀上,握住他的肩头,又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小十,你终于舍得来找我这个叔叔了!" "小侄拜见阿拙叔叔!“陈实拜下, 阿拙将他搀扶起来,笑道:“咱们叔侄,不讲究这些世俗礼法。我上次见你时,你还在棺材里,栩如生。只是近些年,我公务繁多,无暇去乾阳山见你。 他浓眉大眼,有一种质朴的气质,带着一股子豪气,开门见山道:“你爷爷还好么? 陈实黯然:"爷爷过世了,去了阴间。 阿拙怔然,抚掌笑道:“死得好。 陈实惊讶的抬头看着他。 "他的肉身,早已炼到不坏,死后也是肉身下阴间,正好可以寻我。 阿拙期待的看着他,笑道,“你爷爷何时过世的? 已经大半年了。“陈实道。 "大半年了么? 阿拙眼中的期待消失,有些失落,道,“大半年他都没来看望我….他临终前,是否提过我? 陈实连忙道:"“提过。爷爷说阿拙叔叔最是义气,是他的挚友,还说了许多与叔叔的往事。他还说,若是我遇到难事,便来找叔叔,叔叔一定相帮, 阿拙露出笑容,喃喃道:“我就知道他不曾忘了我。他到阴间,没有来寻我,一定是被其他事绊住了! 他精神振奋,笑道:“这鬼书不看也罢。你我叔侄难得相逢,一定要一醉方休! 陈实道:“我不会喝酒 “没事,没事。阴间的酒,就是些味道寡淡的水。 阿拙向外走去,笑道,“你今年多大? “十二岁,过罢年就十三。 "你忘记了,你还死了八年!你今年二十,马上就二十一岁!" 阿拙笑道,“我十岁那年遇到你爷爷,然后就被他灌得酩酊大醉!你二十岁了,可以喝了! "十岁?" 陈实嘀咕道,“我爷爷真禽兽,thuann "不许你夸奖他。他明明禽兽不如。“阿拙哈哈大笑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他奶奶的 阴间的酒一点也不寡淡如水,陈实被放蜂人阿拙灌得酩酊大醉,又过片刻,阿拙也酩酊大醉,与陈实勾肩搭背互称兄弟 “主上,寻到在逃案犯薛道人的藏身地了。 这时,一个蜂官前来,躬身道,“薛道人,时年一百四十三岁,阳寿九十二,阴寿五十一。按理来说,他已经死了五十一年。五十一年前,他用假死法脱身,后被阴差寻到,又以替身法脱身。而后被阴差寻到,以七星灯布阵,困住阴差,脱身而去。第三次寻到他时已经是二十年之前。 阿拙醉醺道:“那次他如何逃脱? 蜂官翻阅账簿,道:“尔时,薛道人买了怀孕待产的母猪八十头,放于牧场,从阴间看去,便是一个个大大小 小的轮回光晕,无法近身。阴差三十六人,硬闯轮回阵,轮回了四个。薛道人趁乱以借寿法,向一个路过牧场的青年借寿二十年,蒙蔽了阴差的视觉,趁机逃脱 陈实醉眼歪斜,笑道:“此人逃命倒是一把好手。 阿拙问道:“如何发现他的? "被他借寿的那个年轻人,死了。今年才四十二岁。原本他应该六十二岁死亡,提前了二十年便死了。" 蜂官道,“我们才发现此人的寿元有蹊跷,恰巧蜂群采蜜,薛道人路过,他的寿元耗尽,却还好端端的活着被蜂群察觉。 “小十,随我去捉拿他归案! 阿拙站起身,拉起陈实,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走出阴曹蜂府。 那蜂官连忙追上来,道:“主上执法,不能带生人前去 不合阴曹的规矩. 阿拙拂袖道:“陈实,我兄弟也。我和他爷爷是兄弟和他也是兄弟,怎么就不能一起去?你的话,不近人情. 蜂官左右为难,咬牙道:“也罢,反正青天大老爷不在阴曹也没人管。来人,请主上和小主喝蜜水醒酒。 有蜂女端着蜜水上前,伺候两人服下。 蜂官备好兵马,车辇,请阿拙和陈实上车,蜂群簇拥着车辇驶出这座阴间岛屿,在海面疾驰。 陈实喝过蜜水,被阴风吹过,酒渐渐醒了几分,正在看外面景致,突然只见南溟中出现一座斜插在冥海中的巨大陆地,有巨龙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从阳间飞来,穿过两界壁垒,进入阴间,落在那片巨大的陆地上。 "那里是拔舌地狱的一块碎片。 阿拙捧着头,叫了声头疼,见他看得出神,道,“已经 落在南溟很久了。我来阴间做阴帅之前,它便已经存在了。今后不能再喝酒了。 陈实收回目光,道:“那条龙… 阿拙道:“应该是件宝物所化,盘踞在拔舌地狱碎片上是南溟的一处禁区。 说话间,只见拔舌地狱上空,天空裂开,一道青石板从阳间铺来,一个有如帝女般的强大身影踏着青石路杀入阴间。 与她一起杀入阴间的,还有一个女子,依稀是船姑的面容,但此刻已经化作数十丈的身躯,与帝女争斗,正是沙婆婆和船姑。 蜂群簇拥着车辇,从旁边驶过, 青石路上,沙婆婆和船姑看清车辇上的人,各自有些呆滞。 不过蜂群速度极快,从她们眼前一晃而过, 紧接着蜂群振翅,破空,穿透阴阳两界,消失不见 "好像是小十和阿拙那混蛋! 沙婆婆吃了一惊,刚才惊鸿一瞥,她看到一个模样很像!陈实的少年坐在车里,但衣着华美,是个翩翩公子,与平日里的陈实有些不同。 "在逃囚犯,坐在阴帅的车上!"船姑也是吃了一惊。 两人搜寻判官龙须笔,一路寻到这里,也打到这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实。更没想到的是,陈实好像发达了,在阴曹的地位颇高。 只是二人顾不得多想,一边打斗,一边落在拔舌地狱的碎片之上。 两人只觉舌头蠢蠢欲动,心中一惊,急忙闭紧嘴巴,调动一部分修为,镇压住舌头。 这里充斥着奇异的力量,只要张嘴,便可能舌头飞出去 她们飞身而起,一边打斗,一边向那条巨龙追去! 天空中,龙须垂下,两人在龙须间穿梭,下手越来越狠 沙婆婆叱咤一声,催动太上八卦护身诀,操控风火雷泽山水天地,借力自然,威力越来越强, 船姑现出阴差真身,在阴间的战力也是节节暴涨,身后现出马首元神,冷笑道:“沙婆婆,你在阴间也敢动用全力?难道便不怕你的老对头寻过来?。2 沙婆婆也祭起元神,冷笑道:"老身在阴间杀进杀出,便如同走街串巷,何曾怕过你们?来多少阴差,都做翻了。 那判言龙须笔经过千四百年的异化,已经变成一条大龙在拔舌地狱碎片上蜿蜒行走,攀爬到高处,居高临下俯视二人。 它察觉到这二人实在强横,比其他的寻宝人的实力高明不知多少,因此才会从阳间逃回,在此地躲避,没想到 还是被人寻到。 沙婆婆打得火起,恶向胆边生:“不如豁出去,斩了这尊阴间的小神,反正又不是没有做过…. 她刚想到这里,突然天空咔嚓一声裂开,一片灿灿晴空入侵阴间,引起南溟之海上空的时空剧烈震荡! 虚空大境! 沙婆婆和船姑仰头望去,心中一惊,却见自那虚空大境中探出一只大手,法力浩浩荡荡,带着云气,向下抓来只一瞬间便将那化作大龙的判官龙须笔抓住! “放手! 沙婆婆和船姑同时向那只大手攻去,然而伴随着虚空大境的消失,那只大手连同判官龙须笔一起消失! 两人又惊又怒,沙婆婆沿着青石路冲到阳间,气势汹汹的追杀过去,然而只见湖面上薄雾贴着水面,并无人在此。 她心中冰凉,额头冷汗津津:"有个大乘境的绝顶高手一直跟踪我们,趁机夺宝! 船姑也追上来,见此情形,急忙道:“此人好生厉害!沙婆婆是否能寻到此人跟脚?你我,联手家父,定能夺回此宝! 沙婆婆穷尽各种手段,始终无法算出夺宝之人是谁,摇头道:“此人谋划已久,得手后立刻隐匿一切气息,连魂魄也追踪不到。判官龙须笔,不可能寻回了… 她面色黯然。 陈实坐在阿拙的车辇中,蜂群带着他们驶入阳间,陈实回头道:“刚才那人是沙婆婆! 阿拙道:“我也看到了。不过公务要紧,咱们先去处置了薛道人,再去寻她。说起来,我们五湖六大恶人,好久没有聚首了!" "五湖六大恶人? 陈实眨眨眼睛,道,“我听沙婆婆说,是五大恶人…. 阿拙诧异道:“她没把自己算进去么?原本是五大恶人的,你爷爷陈老大,混血天狐胡小亮,邪祟青羊,刻碑人杜老头,搜魂罗刹沙婆婆,还有我阿拙。我是凑数的一点都不凶恶。 陈实瞠目结舌,在沙婆婆口中,放蜂人阿拙,是五大恶人中最凶恶的一个。 然而听绰号,沙婆婆好像才是那个最凶恶的。 阿拙颇为惆怅,道:“自从你意外天折之后,陈老大便想方设法复活你,与我们就渐渐疏远了。我和杜老头都有职务在身,不能随他归隐。但天狐青羊和沙婆婆,就聚在陈老大的身边。 他叹息一声:“可能往后余生,都不能复现六大恶人聚首的情形了。 陈实笑道:“阿拙叔叔,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一定能的。 阿拙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只见车辇渐渐停下 他走下车,陈实跟着下车,只见他们身上的衣裳渐渐变得朴素起来,变成衣人常穿的粗麻衣裳 阿拙也不复之前的豪杰形象,大手大脚,脸膛晒得发红胸口脖颈下也被晒得通红, 车辇随之而变化,化作一辆木车,车上有很多蜂箱,蜂群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小,聚集在一起,钻入蜂箱中,进进出出,传来阵阵蜜香。 陈实啧啧称奇这些蜂虫仔细看,便与正常蜂虫一样谁也不会想到,蜂虫竟会是阴间数以万计的阴兵! 蜂车前方有蜂官化作老牛,拉着蜂车往前赶, 他们所身处的地方,还是在南湖,不过却是南湖的北岸 陈实和阿拙跟着蜂车,来到一个村庄,村庄里的人小男孩小女孩见放蜂人来了,欢天喜地的跑过来,阿拙给他 们每人割了一小块蜜,连声道:“不要靠近车,当心被蜂子垫了!" 孩子们兴高采烈,便有村里的大人端着碗来买蜜 蜂蜜是难得的甜食,又带着鲜花的芬芳,放蜂人经过时村里但凡有点余钱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一些。 “阿拙,你很久没来了!"村里的老人认识他,笑道。 阿拙抬手,用手腕擦了擦额头的汗,憨厚的笑了笑,道“是啊,我去大南湖的南边放蜂,那里花多花香,耽误了几个月。 “可不是么。从咱们这里去南边放蜂,一来一回得走几个月。 阿拙忙着割蜜称蜜,陈实收钱,两人很快便卖去几十斤花蜜。 这时一个邋遢老道从车旁经过,嗅到花蜜的香味儿,不觉口腹之欲,笑道:“割两斤蜜。 阿拙打开蜂箱取蜜,道:“道长,您有东西盛没? 邋遢老道手中抓着一杆毛笔,[陈实看着这笔杆,贾露出疑惑之色。 邋遢道人注意到他,笑道:“我从外面回来,没东西,你们随我去我家便是。 阿拙称是,驱车跟着邀遢老道向前走去,道:“道长上次我来贵村可没见过您。您是何时来的? 旁边有人笑道:“薛道长很早之前就住在我们村,已经住了十多年了。上次来时,你没见过么? “没见过。 阿拙摇了摇头。 薛道长人可好了,这十几年为我们村画符画咒,治病驱邪,还分文不收。“村里人赞颂道。 陈实扬了扬眉,阿拙几个月前来这里,没见过这位薛道 长,村里人却说他已经住了十多年了,显然改村民的记忆,比篡改一位阴帅的记忆容易多了。 “适才那杆笔. 邋遢道人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住所前,打开门走了进去阿拙跟着进院子,四下打量,疑惑道:“三个多月前这里住着的是施敬明夫妇一家,有六口人。他们人呢 ?怎么变成道长住在这里了? 邋遢道人背对着他,面露笑容,剑指夹着一张黄符,轻轻一晃,黄符燃烧,笑道:“放蜂的,道人向你身边的小童借点东西。 阿拙笑道:“借什么?若是我们有,定然借你。 邋遢道人转过身来,看着陈实,笑道::"我要向这小兄弟借寿二十年!" 阿拙沉默,过了片刻,道:“所以,薛道人就是靠这种手段,活了一百四十三岁?薛道人,被你夺寿的人,已经死了。 邋遢道人心中一惊,急忙看向阿拙,四周天地顿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幽暗昏沉的阴间,阴风呼啸,席卷大地! 那老实汉子此刻身躯变得无比伟岸,周身神光灿灿,手托帅印、宝箓,目光森然的看着他! 而在这个阴帅身后,数以万计的蜂虫化作阴兵,或蜂首人身,或人首蜂身,悬停在空中,将他包围! 邋遢道人脸色微变,突然哈哈大笑,也不再隐藏,气息暴涨,脑后浮现出虚空大境,宛如玉质的洞天,在空中旋转,日月星辰,在洞天运行,如同一方天地! "想我薛道人一生豪强,技业冠绝天下,未逢敌手! 邋遢道人元神广大无比,居住在虚空大境之中,居高临下,俯瞰阴帅阿拙和阴兵阴将,冷笑道,“只因寿命耗尽,被你们这些阴间当差的当成狗一样追捕!罢了,今日道爷不躲了!因为道爷再也不惧你们这些阴差了!好教你得知! 他手掌一翻,一杆毛笔出现在手中,冷笑道:“这便是拔舌地狱的判官龙须笔,今日. 阿拙脚下,陈实手擎香火,拜道:“笔来。 邋遢道人手中龙须笔震动,咻的一声飞出,落在陈实手中。 陈实抓住笔,欢喜无比,笑道:“幸好我这些日子不断祭炼!" 邋遢道人心中一惊,却见阴帅阿拙祭起阴符帅印盖下他抬手硬接,元神立刻从虚空大境下来,便要与肉身相容,化作法天象地的大物! 就算没有判官龙须笔,他也是天底下少有的绝世高手哪怕面对活阴帅,他也有一战之力,甚至可以翻盘取胜把阴帅杀了,逍遥法外! 然而就在他的元神飞出虚空大境的一瞬间,咻咻咻,无数根毒刺便插在元神的身上, 邋遢道人呆住。 元神乃是虚空之物,没有实质,怎么会被击中? “咻咻咻!d 无数根毒刺袭来,插满他的正面全身。 "他奶奶的,有胆子单对单.…"邋遢道人面带黑气,身躯晃了晃,倒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若拙,入凡 蜂虫们把邋遢道人倒吊起来,——所谓倒吊,就是把双手双脚向后捆,然后一根棍子穿过去,抬起来,脸和肚皮朝下, 邋遢道人脸上身上都是毒刺,倒吊着飞起来,毒刺便不会碰到蜂虫。 只是放下来时,会难免刺得更深一些。 这位大乘境的大高手栽的极为冤枉,他一身本领,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便已经中毒倒地,被蜂府的阴兵们捉拿 他的本领强大,修为雄浑无比,否则面对阿拙这个阴帅也不会如此淡定。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毒蜂毒刺,居然这么厉害! 这些毒蜂,或许是阴间生物,无视肉身和元神防御的毒刺,能麻痹元神的毒素,实在太厉害了! 陈实心中惊叹,稍有不慎,连大乘境的存在也要裁个大跟头。 阿拙唤来蜂官,吩咐道:“你们押着薛道人先回阴间将他肉身诛了,先锁住元神,等我回去处置。 蜂官领命,带着许多蜂虫而去。 阿拙来到猪圈,只见圈里有五头猪,三大两小。 他口中念念有词,吹了口气,猪圈里的五头猪化作五个匍匐的人,一身污垢,脏的可怕。 那五人正是施敬明一家,被邋遢道人用法术变成猪猡此刻得以重获自由,禁不住放声大哭,向阿拙叩拜下来 "你们家有六口人,另一人呢?“阿拙询问道 施敬明哭诉道:“我父被妖道牵到集市上,卖了!" 阿拙唤来一个蜂官,让它去查查施父的下落,道:“若是屠夫还没有下刀,便还有救。 蜂官飞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蜂官飞回,道:“肉已经卖了。 阿拙向施敬明道:"我救不了你的父亲,无能为力。关于我的事,你不得外传,否则必损阴德,会有鬼神前来审你。 施敬明一家老小感恩戴德,发誓不会外传。 阿拙没有变回阴曹蜂帅的模样,依旧是个憨厚的放蜂人带着蜂车离开这个村子, 陈实跟着他,道:“阿拙叔,咱们这是去何处? “回家。“阿拙笑道。 陈实怔住,回家? 阴帅在阳间,还有家么? 拉着蜂车的老牛,是两个蜂官所化,速度也算不慢,他们翻山越岭,到了午后来到一处荷花荡旁边的村庄,村子沿着大南湖而建,古色古香,有一条河穿过村子,流入大南湖。 蜂车走在石桥上,桥头树下纳凉的几个老人摇着扇子审视般扫了阿拙几眼,又惊又喜:“是阿拙回来了! "瞿婶,袁叔,大伯,我回来了!“阿拙笑道 陈实看着他们在桥头说话,觉得眼前的情形很是怪诞但又很是温馨。 阿拙明明是一个当世顶尖的大修士,又是阴间的阴帅他在不久前,甚至还带着阴兵围剿了薛道人这个逃脱生死的大乘境高手! 而现在,他却像是个普通人一样,回家,遇到村里人 说家长里短! 他大伯笑道:“阿拙,别在这里堵路了,赶紧回去,你老婆孩子这些日子盼着你回来呢!" 阿拙憨厚的笑了笑,带着蜂车过桥,来到对岸,沿着河边的道路向家走去, 他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在外地闯荡的村里人,很难得回来一趟,跟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打着招呼,话着家常,神态有些腼腆 村民们也好奇陈实的来历,阿拙道:“招的一个小工也想学放蜂子。" 陈实向村民打招呼, 是个乖巧懂事的小伙!"人们赞道。 “哼,我若是搬出解元老爷的身份,鱼肉你们." 陈实想到阴帅尚且如普通人,自己这个解元老爷实在拿 不出手,也就继续装作普通人。 阿拙回到自己家,打开院门。 院子里有个勤快的妇人,四十许岁的年纪,染花的丝带盘着头发,端着一个簸箕正在撒瘪掉的稻谷喂鸡,见到他走进来,不由眼睛亮了起来,又惊又喜。 她放下簸箕便跑过来,忽然看到旁边的陈实,犹豫一下还是跑过来,抱着阿拙兴奋得又跳又笑,忽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大声道:“乔伟,乔虎,你们爹回来了!还不出来? 堂屋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两个比陈实小几岁的孩子冲了出来,扑向阿拙。 阿拙哈哈大笑,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起来,用胡子去扎他们的脸,扎得两个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阿英,我出门放蜂,赚了点钱。 阿拙玩闹一会,放下两个孩子,取出钱袋,抛给妇人 笑道,“应该够咱们家用了。 妇人阿英收下钱,目视陈实,露出疑惑之色 “婶子。 陈实向妇人阿英见礼,道,“我叫陈实,乾阳山黄坡村的 妇人阿英警觉道:"你姓陈,与那个老陈头什么关系? 陈实道:“陈寘都是我爷爷, 妇人阿英哼了一声,愈发不待见他,道:“你爷爷不不四,一肚子坏水,经常跑过来把我家阿拙带坏了,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有时候回来满身是伤。还有几个不三不四的,叫做杜怡然、胡小亮的… 陈实黯然道:“我爷爷过世了。 妇人阿英欲言又止,过了片刻,道:“过世我便不说他坏话了。不过你爷爷.….不说也罢。 陈实赧然。 妇人阿英道:“都是老一辈作孽,与你无关,你不必介怀。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整两个菜。阿拙,你来帮忙烧火。 夫妻二人去忙活,陈实有了空闲,取出那杆判官龙须笔反复打量。 寻常的毛笔不过是个笔竿子加上狼毫笔头,而这根笔却比正常的笔稍大一些,笔头用的不是狼毫,而是龙须似乎蕴藏着非凡力量。 “此笔,能注生注死? 陈实将判官笔供起,上香,只见香火之气袅,流入判官笔中,显然是一体。 陈实又取出幽泉游龙剑,也给此剑上香。 此为祭。 祭是让宝物通灵。 除了祭,还要有炼。 炼是用自身的气血去滋养宝物,滋润宝物的灵性,让法宝的威力更为强大。 陈实仔细打量这两件宝物,判官笔是龙须,游龙剑是吸收山脉的龙气,各有干秋。 不过算起来,判官笔的威力应该更大一些,而且功用也更为奇特。游龙剑的功用就较为简单 "无论如何,此宝是我答应了无妄府君的。就算再好也要给他。 待到两件宝物吸收了香火之气,陈实将游龙剑和龙须笔祭起,放入小庙中。 突然,他心中微动:“我能把石矶娘娘当成神胎,助我修行,那么我能否把游龙剑或者龙须笔当做神胎? 他尝试催动八极金阙神章,八极金门显现,只是两件宝物并未归入神龛中,想来它们虽有灵性,但达不到神胎的程度。 妇人阿英做好饭,唤他们过去吃饭 陈实也坐了下来,妇人阿英给他夹菜,很是殷勤,笑道“大侄儿,适才你炼的,是功法么?你是修士?你能不能教教阿拙?你别看你拙叔笨手笨脚的,但机灵着呢!学啥东西都一学就会。你教教他!教教他!子给你做好吃的!" 陈实错愕,含着筷子头看向阿拙 妇人阿英显然不知道,她的夫君乃是天底下最强的修士之一,而且还是阴间的阴帅。 阿拙道:“我年纪大了,肯定学不了。阿英你别瞎折腾 妇人阿英又笑道:“能教教小虎和小伟么?上私塾读书的话,很贵的,我们家只怕读不起。 陈实迟疑一下,道:“我也没有上过私塾,但可以教. 阿拙打断他,道:“阿英,别想这些,先吃饭。小十跑过来只是看望我,过两天还要回去,不能在这里久留。 妇人阿英惋惜的叹了口气。 待吃罢饭,她又笑道:“大侄儿,你带着小伟小虎出去玩玩,我和你叔下午有点事,玩到太阳快下山再回来啊 陈实点头道:"好!"说罢,便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乔伟乔虎两个小家伙,年纪虽小,但虎头虎脑,精力十足。陈实带着他们掏鸟窝,挖泥鳅,逮鱼,和村里的狗子打架,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没有累。 陈实见时间还早,于是在村外考察一番,然后带着乔伟乔虎在小河沟里挖泥,堆成河堰,打算截断一截小河沟把里面的水舀干抓鱼。 三人正干的热火朝天,几个衣着奇特的人从小河沟旁边经过,忽然停步,向沟里的三人问道:“小施主,你们这几日是否见过这样一条大狗,和这样一个孩子? 陈实和乔伟乔虎正在吭哧吭哧泼水,脸上身上都是泥巴闻言抬头看去,只见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张图画,画的是一条浑身冒着滚滚魔火和浓烟的巨犬。 另一个人手中拿着的画,却是陈实自己! 陈实心头一突:“幽泉游龙剑的苦主,找上门了! 他正欲说话,乔虎和乔伟一起摇头,异口同声道:“不认识,没见过。 那几个衣着奇怪的人点了点头,动身走向村子 乔虎和乔伟待他们走远,连忙道:“小十哥,你快走吧!他们是来寻你算账的,迟了就来不及了!" 陈实笑道:"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来寻我的? 娘说过,以前我爹和你爷爷在外面惹事,便常有官府拿着画像寻过来。 陈实轻轻抬手,小河沟里的水径自飞起,落在河堰对面沟里只剩下鱼儿蹦跶,笑道:"你们快抓鱼。抓好鱼就回家。这几人是我的苦主,我去河边洗干净,见一见他们。 乔虎乔伟慌忙捉鱼,待他们捉完,陈实将他们送过桥来到桥下洗了洗身子和脸上上的泥污,来到桥上,在树下坐着。 果然,适才那几个衣着奇怪的人又匆匆折返回来,应该是在村中打听到画像上的人就在村里,所以急匆匆赶去小河沟。 陈实站起身来,笑道:“几位朋友,不必去寻了,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那五人看清陈实的相貌,一人飞身后退,顷刻间退出百丈,来到大南湖的湖面上,足下一顿,咔嚓一声,湖中大水盘旋而起,形如水龙,活灵活现! 又一人纵跃如飞,向后跃去,一步跨出六七丈,下一刻便跳到数十丈外,站在一栋房子的屋脊上,双腿半蹲半曲,随时可以发力。 他脑后神龛亮起,元婴飞出,功法运转,顷刻间胁下气血凝聚,钻出六条手臂,从神龛中取出一件件符剑,宝剑上用各色符箓加持,以雷法为主,威力奇大。 又有两人从陈实的一侧冲过去,也是奔出百余丈,两人顿住,其中一人抬手,另一人被他法力抬起,来到高空俯瞰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各自祭起符兵。 下方那人符兵从神龛中飞出,呼啸轮转,竟是一个轮状的圆盘,里面中空,外面是圆刃,里面是锯齿,轻轻转动.符箓烙印的威力进发,呼的一声燃烧起来,火焰能熊。 上方那人祭出飞针,共计百余口,罗列成环,针尖向下指向陈实。 第五人则站在原地未动,面对着陈实,但脑后也有神飞出,神胎坐镇,元婴坐在神胎手掌心上 五人皆是元婴境的高手,在短短一瞬,便完成了布局。 陈实见状,自眼睛一亮,赞道:“诸位兄台都是好本领!这手围杀之术,定然是演练了许多遍。不过你们不要误会,我叫住你们不是要和你们动手,而是要还给你们那件宝物。 他脑后浮现出小庙。 陈实将判官龙须笔和幽泉游龙剑都供在庙里,以自身气血淬炼。 他虽然有些不舍,但幽泉游龙剑毕竟对方这些人干辛万苦才寻到的主物,尽管不舍,也须得还回去, 陈实对面那人是算命先生的装扮,见到陈实脑后的小庙有些惊讶,但看到游龙剑自庙中飞出,便将惊讶抛之脑后,微微一笑,捻着胡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兄弟很识时务。不过,你抢了搬山宗的宝物,得罪了搬 山宗,区区还剑,旁就想把这件事了结了?我该说你天真…… 陈实微微皱眉:"你们是什么宗? 算命先生笑道:“搬山宗。 陈实握住游龙剑,轻轻侧了一下剑身,淡淡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公子的人?—— 兄弟们,10月27号,牧神记动漫在b站首播,记得追番啊!b站搜索牧神记,点击追番就可以收藏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造物第三品,魇木 算命先生颇为惊愕,上下打量陈实:"你也知道公子? 你到底是何人? 公子名下的产业极多,单单辇都便有三四处产业,他也不想得罪自己人。 陈实轻抚幽泉游龙剑的剑身,"剑中幼龙随着他的指尖游动,似乎对他指尖很感兴趣 "浴都胭脂巷的大娘,快活林的杜神手,红娘会的薛姨娘,鸣凤风阁的裘掌柜。 陈实微笑道,“都是死在我的手中。你是搬山宗的算命先生,你来算一算,你今日的运道如何?我看看准不准。 算命先生脸色微变,脑后的元婴手中多出一个算盘, 算盘十分精巧,大小不过一寸二三,但九十一颗算盘珠清晰分明。 最为奇特的是,每一个算盘珠上都有不同的符烙印正反两面各自刻有五种符箓,对应五行符。 而珠轮中间更加复杂,刻有多达八种符箓,对应八卦符 而算盘本身也刻绘着各种奇特的符图案,用金线混着朱砂描摹,手工之精巧,令人叹为观止, 单单这个算盘上的一颗珠子,只怕都价值上百两银子! 这种巧夺天工的手段,不是百炼堂,就是鲁班门的手笔 "让你算命,你算钱。r 陈实哼了一声,进步刺指,剑指嗤的一声刺出 算命先生听到空气炸裂的声音传来,幽泉游龙剑已至眼前,他侧头躲避,元婴祭起算盘迎击游龙剑。 "躲过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游龙剑化作一道寒光从自己面前飞过心中一片欢喜。 陈实这一剑实在太快,他命悬一线,幸好脖子结实,及时侧头,否则这一击定然要了他的小命! 不过他应变速度太快,导致他的算盘飞出的时间不对未能迎上陈实这一剑。 此刻,一颗颗算盘珠的威力开始激发,表面上的金木水火土等符箓亮起,乾坤风雷等卦象也自旋转,,算盘珠飞速变大。 这件符兵的威力奇大,祭起之后,九十一颗算盘珠上的多重符箓的威力叠加,五行互补,威力暴涨,辅以八卦符箓,威力更是奇大。 再加上五行相克,倘若敌人太厉害,便可算盘珠套住敌人,外用八卦束缚,内里五行爆炸,敌人往往粉身碎骨 他这算盘有多达一百零八种用法,演化为一百零八种招式,可近战防守,远距离施法,无不如意。 "此人虽得到幽泉游龙剑,但不懂察炼之法,只会把此剑当成利剑。n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一个个念头,不免有些炫技的念头在其中,“我用内五行相生,困住他下半身。用金气将他搅碎,木气让他膨胀,火气将他焚化水气将他冲刷成灰,土气将他压碎。再用外五行将他炸得粉碎!最后用八卦炼他一炼,将他炼成一颗小巧的人肉灵丹!" 他的算盘此刻威力向外膨胀,算命先生准备收敛威力。 同一时间,他的后方数十丈开外的屋脊上,蹲踞在那里的元婴境修士脖颈突然浮现一道红线。 此人也看到游龙剑飞来,但速度实在太快,光芒一闪便来到眼前,从他脖颈处一晃而过。 他心中惊慌,急忙腾空跃起,人在半空中突然想道:我怎么这么轻? 他向下看去,!只见自己脖子以下的身躯,就在下方,长着八条胳膊,胳膊张开,作跃起状。 他和身子一起跃起,只是头跃起得更高。 陈实在游龙剑击中他的同时,已经化刺剑式为云剑式, 云剑式招式未尽,又化作劈剑式,再化抹剑式,一共四招,都是子午斩邪剑最为简单的招式,任何一个读书人都会的招式。 四招干脆利索。 他的上方,多祭起百余根飞针的那人,飞针被云剑一周悉数断去。 此人的脖颈也被云剑斩断。 而劈剑式则是一掠而过,自上而下,将陈实身后百丈开外的那人脑袋连同脑后神龛神胎,一并劈开! 抹剑式的速度极快,湖面上,百丈外,水龙被抹了脖子哗啦散去。 与这条水龙被一起抹脖子的还有站在龙首上的那位元婴境修士,此刻一只手捂着咽喉,另一只手则在疯狂翻找身上的药瓶,,寻找断续育,试图在临终前抹上断续育为自己续命! 他心中慌乱,怀中的药瓶突然失手落入湖中 他大叫一声,脖颈中的鲜血再难压制,向外喷去,尸体沉入湖中。 陈实抓住飞来的游龙剑,剑指轻抹剑身 剑身如水,水中幼龙温顺的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而游动。 “算出来没有? 陈实指端抹过剑尖,目不斜视,注视着剑尖,轻声道"你今日到底是生是死? 算命先生此时刚刚想到“人肉灵丹”,算盘的威力已然收敛,他正欲准备施展第二招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与他同行的四人已死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两声响第一声是掉下来的无头身躯,第二声是掉下来的人头 接着嗤嗤的声响传来,空中落下一连串的飞针。 飞针断去,恰恰落在他们周围,环绕成一个大圆。 紧接着飞针主人的尸体跌落下来,带着呼风声, 陈实向左侧走了一步,飞针主人的尸体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没有触碰到他分毫。 他的身后,被劈开脑袋和神龛的那人尸体倒下的声音传来,湖面上也传来尸体落水的声响。 算命先生额头冷汗滚滚,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飞剑。 太快了! 他本以为飞剑是针对自己而来,躲过飞剑时,他还曾有那么一丝庆幸,认为自己更强。 没想到飞剑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同伴! 他还未来得及收招,他的四个同伴,分别在不同方位前后相距一两百丈,便统统死亡! 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飞剑! 搬山宗中高手辈出,能人异士不在少数,但从未有过如此快的剑! 看着陈实,他感受到莫名的压力。 我… 他身躯颤抖,适才他所想到的各种招式,此刻统统不翼而飞,脑海里一片空白。 陈实走到他的跟前,收回游龙剑,取出龙须笔,淡淡道“回去之后,你可以慢慢算。 他以气血为朱砂,用龙须笔书就一张奇异的符箓,,笔尖轻扫,符箓便自凌空飞起,落在算命先生的胸口 这张符没有传统符箓的神相、神名、神语三段式构造画的是一株根触卷曲如蛇或者章鱼的大树, 内部结构极为复杂,细节极多。若是用朱砂笔来画,只怕要画两三天才能画完,而且容易出错。 画出这张符便极为简单,而但若是能够做到一念成符,且出错的概率极低。 此符名叫魇木,在《符箓造物宝鉴》中位列第三品符箓是陈实元婴境能够画出的最复杂的造物符箓 画这张符箓,需要很多稀奇古怪的材料,甚至需要魔蜕掉的皮表做引子,用鬼魂炼成汁液,混着早晨的露水一起研磨朱砂,才可以作画。 不过造物宝鉴上也说,倘若有一杆可通阴阳的画笔,也可无须去寻这些材料,只是画出来的魔木,威力要逊色几分。 算命先生声音沙哑道:"你放我走? 陈实吩咐道:“我在你的胸口留下一道符,名叫魔木你回到搬山宗后,立刻找你们宗主,请来最好的符师来破解此符。我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不要耽搁了。 算命先生打个冷战,急忙撒腿狂奔,脚步如飞,匆匆离圣 陈实指端轻轻抖动,一道大火飞出,将地上的尸体点燃烧成灰烬。 他将村里的其他两具尸体也处理干净,免得被月光照射变成邪祟,这才在村民们惊恐的目光中走向阿拙家。 妇人阿英看到他杀人,吓得魂飞魄散,早就拴上门,躲在院子里,抱着两个孩子瑟瑟发抖。 她听到敲门声,见阿拙准备开门,连忙道:“乔拙,不许开门!他杀了人! 阿拙道:“小十不会对我们不利。 妇人阿英道:"他是不会对我们不利,但他仇家呢? 阿拙迟疑一下,门外传来陈实的声音:“阿拙叔叔,我是小十。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事了,我自己承担后果我去解决此事,便不打扰了。"6 阿拙站在门后,吩咐道:“你尽管去。陈寅都的儿孙,不弱于人,不要堕了你爷爷的名头。 陈实躬身道:“叔叔放心,我自会全力以赴。子,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们。 妇人阿英不敢说话。 陈实从门缝塞过去几张银票,道:“子,我无暇教导小虎、小伟。阿拙叔叔事情繁多,赚不来多少钱。这里有些银两,婶子收下,去寻个好私塾让他们上学,不要耽误了他们。 他转身离去。 阿拙抽出那几张银票,打开看时,都是百两一张,万三钱庄的通票,随处可兑银子。 阿拙打算开门,给他送回去,妇人阿英连忙止住他,道"这是你侄儿孝敬你的,为何不收?不收这笔钱,你两个儿拿什么去读书识字?靠你放蜂赚的那几个钱,这辈子休想踏入私塾的门!我不指望你出息,但小虎小伟不能耽误了!" 阿拙想了想,道:“委屈你们娘几个了。 他虽是阴帅,看起来风光,但也是驴屎蛋子表面光润, 阴帅由地府发放俸禄,俸禄虽高,但给的是死后才能用的纸钱,攒的也是阴德。 这笔钱和阴德,生前花不了分文。 他养家糊口,便只能靠放蜂赚些钱财, 无论他的修为是何等强横,在阴间的地位是何等之高出入前呼后拥,多么风光,但在阳间,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放蜂人,需要为一日三餐去劳作,去赚钱。 倘若他的心肠坏一点,稍微的坏一点儿,他的家境便不至于如此清贫。 他会有数之不尽的财富,美人,奴仆。 但倘若真的稍坏一点儿,那么他便不再是阴帅阿拙了。 陈实来到桥上,发现有人在查看地上的灰烬,见到他来了,慌忙四散而逃。 "快去报官!"有人叫道 陈实遥遥伸手一抓,那人呼的一声倒飞而来,落在他的面前,吓得手足俱软,不敢动弹。 陈实道:"你们村子叫什么名字? "水口村。"那村民战战兢兢。 陈实抬手指向算命先生逃走的方向,道:“往那儿走是什么地方? "芦花村。 “再远一些。 圆木镇。再远的话,就是辇都城了 陈实轻轻点头,放开那村民,取出一小锭塞到他手中,道:“我叫陈实,新多乾阳山人陈实,新多省拱州省的两省解元。那四人是我杀的,与其他人无关。你去报官一定要说清楚。 那村民连连点头, “快去报官。 陈实挥手道,“说清楚,是两省解元陈实,不是举人陈实! 那村民捏紧银子,一路小跑去了, 因为手中有银子,所以跑得比其他报案的人快多了, 陈实不紧不慢向辇都走去。 算命先生一刻也不敢停,直奔楚都而去,待来到都他顾不得许多,硬闯搬山宗在辇都的堂口,叫道:“救命- 搬山宗上下被他惊动,纷纷走出,向他看去。 营圣女和搬山宗的百里牧宗主也闻讯赶来,只见算命先生站在人群中,四周都是关切询问的人们,环绕着他不住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算命先生大叫一声,猛地撕开上衣,叫道:"其他人都死了,我被夺剑那小子种下了一道符!三个时辰要我性命!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他的胸口,朱红色的魇木符极为醒目 此符结构复杂无比,印在他的身上,居然像是活物一般根触还在不断蠕动,向他体内扎去,似乎在汲取他的气血,把他当成一个人形肥料。 “都走开! 搬山宗内几个符箓造诣极高的符师走来,推开众人,其中一个符师见此符箓,吃了一惊,急忙道:"种符之人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符? 算命先生道:“他说叫做魔木。 那符师脸色微变,道:“南派符箓,第三品符,魔木!居然真的有人能炼成这种符箓,好本事,好本事!" 他按住算命先生的下眼皮,向下一拉,只见眼白里有很多细小的根须在蠕动。 他一指点在算命先生的眉心,算命先生身躯微震,脑后神龛跃出,只见神龛与玉枕穴之间也长了许多根须! 众人见状,倒吸-口凉气。 这种符箓,简直就是魔的手段! 那符师查看算命先生的元婴,只见元婴坐镇神龛中的虚空内,并未被根须缠绕,松了口气,道:“还好元婴未曾被捉住。若是元婴也被根须缠绕,魔木成熟的速度就会大增。顷刻爆发,只怕化神境以下,无人能逃脱! 百里牧道:“能解么? 那符师微微一笑,道:“宗主,倘若此人的符箓造诣在我之上,那么解他的符箓便极为凶险,但他不过是个小孩子,解他符箓不难。 他立刻准备朱砂、黑狗血等物,打算破符 百里牧松了口气,询问算命先生道:"你在何处遇到夺剑之人? "水口村。 百里牧目光闪动,淡淡道:“水口村么?好! 他转身向外走去,一众搬山宗的好手快步跟上他,他的身后,那符师提笔,落在算命先生的胸口,开始破符。 突然,百里牧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从背后传来急忙回头看去,但见算命先生的肉身突然膨胀开来,株妖异的大树破体而出,撑破他的身躯,四面八方生长 咻咻咻的破空声传来,堂口中一片大乱,一根根枝条穿过正在逃走的搬山宗众人后脑, 一个个搬山宗高手中招,凌空飘起,脑后生长出更多的根须和枝条。 他们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跌入无尽的梦魇之中 "救我!快救我! 那破解魔木符的符师露出惊恐之色,脑袋也被一道触手穿过,叫道,“我的噩梦,好恐怖! 第二百三十章 示威:魇木悬尸 陈实在算命先生身上留下的魇木符,倘若无人触碰,三个时辰爆发。 倘若尝试解开这个符箓,但不得其法,立刻便会发作。 适才那位搬山宗的符师名叫霍山亭,在搬山宗内也是久负盛名的符师,搬山宗盗墓时,遇到陵墓有符阵势守护,或者有僵尸陷阱之类的守墓手段,都要请他前去破解。 他早年也是书生,考上举人,但等了五六年,朝廷始终不给一官半职,赋闲在家, 但总要生活,他便钻研符篡,做一个符师,走南闯北,自身的符算造诣越来越高。 然而做符师赚不了几个钱,无意中接触到搬山宗,搬山宗的君子请他出手几次,霍山亭见这个来钱快,便加入了搬山宗。 他对南北两派的符箓都有涉猎,其中南派符箓他已经钻研到第四品,第三品也有所了解。 魔木符他虽然并不精通,但料想天下符箓都是万变不离其宗,而且下符施咒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算从娘胎中就修炼符箓,又能有多深的造诣? 不料,他破解魔木符,落笔就错了,激发了魔木符的威力。 此符叫做魇木,顾名思义,是能够让人做噩梦的树木。 陈实在算命先生身上种符,此符以算命先生为种,生根发芽,顷刻间算命先生的肉身和元婴悉数被吸收,化作魇木吞噬的第一个人类! 霍山亭就是第二个。 他根本来不及逃走,便被一根树枝贯穿脑后,随即陷入昏睡,进入噩梦之中。 适才那声呐喊,不过是他强行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这株怪树插入大脑吸收他的脑浆,发出的一声悲鸣 随后,他便进入另一场噩梦中, 魇木连接一个个人体,但凡被魇木连接之人,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噩梦之中,平生最怕的场景,会在梦中出现 它制造的梦境是相通的, 不同人的梦境会连接在一起,被它连接的人越多,噩梦便越是可怕。在噩梦中受的伤,会作用在精神和肉身上 最终,所有被魇木连接的人,都会死在一场又一场噩梦中 就算这一场噩梦死不掉,还会有下一场,直到死亡 魔木就是靠这些连接者为养分,不断吸收他们的恐惧和噩梦,汲取他们肉身、精神的力量,壮大自己。 它不会扎根在大地中,它的大地是一个个人体。 树木扎根大地,是因为大地中藏着养分和水,木扎根在人体中,也是同样的原理 与其他树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会主动去找寻人类捕捉并连接一个个人,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养料, 它可以行走,并且速度极快。 此刻它便在搬山宗的辇都堂口中飞速移动,从前厅破墙而出,杀到白虎堂 白虎堂中有十多位搬山宗的好手,有人祭起金丹、元婴有人催动符宝符兵,还有人惊恐之下,纵身而起 魔木的根须如同一根根灵巧无比的触手,在地面飞速移 动,攀爬到墙壁上,在墙壁上移动速度也是惊人,带着一个个脑袋后插管的人依旧迅疾如风,避开袭来的法术符宝、符兵。 “嗤嗤嗤! 它的一根根枝条准确无比的插入修士的后脑! 那十多个被它的枝条接触到后脑的修士,立刻便会跌入梦境,经历各种可怕的噩梦 他们像是变成树枝上挂着的布娃娃,随着木而移动, 这株怪树冲出白虎堂,冲入后花园的长廊中,顶破长廊跳到廊顶,在廊顶飞驰,带着百十个搬山宗的修士依旧跑得飞快。 它的一条条枝条疯长,向其他搬山宗修士追击而去 不断有修士被插入大脑,随即便随着枝条飞起,在空中舞蹈。 每连接一人,魔木吸收到营养,便会飞速生长,从那人的脑后长出更多的根触和枝条,从而可以俘获更多的人 一时间,堂口上下,搬山宗一片大乱,到处都是逃亡的修士,然而没跑出多远便会突然身躯一震,僵在当场陷入昏睡之中,随即便被这株树木拎起。 魇木的形体越来越大,挂在树枝上的修士越来越多 此物虽非魔,只是一只祟级的造物,但实力提升极为迅猛,等闲元婴境修士,根本挡不住它的一击,便会被捉 百里牧又惊又怒,飞身而起,来到魔木上空,冷哼一声抬手便是一道山脉般的法术压下! 就在此时,我那株魇木上,上百个金丹境、元婴境修士纷纷睁开眼睛,目视百里牧,眼睛雪白,没有任何眼瞳 他们同时抬手,法力爆发,迎上百里牧这一击! 空中迸发出沉闷的声响,魔木上挂着的一个个修士纷纷被震得骨断筋折,肢体啪啪炸开,统统变得残缺不堪。 但百里牧这一道撼龙经法术,还是被硬接下来! 魇木上的修士损伤大半,已经无法接下他下一招。 然而,一张符箓形成的造物,接下一位神降境高手的一击,这等成就,令人咋舌! 百里牧周身如有山脉如龙缠绕,一掌推来, 魇木噼里啪啦爆碎,树枝上挂着的一个个修士却直勾勾的看着百里牧,脸上露出笑容,异口同声道:“你便是搬山宗的宗主?手段的确不凡。新多陈实,领教了。 "轰!。5 百里牧掌力压下,魔木破碎。 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尸体。 百里牧收势,踏前一步,面色阴沉, 他的撼龙经法术威力奇大,但是有残缺,公子赠予他的撼龙经也不全,让他的法术过于粗放,难以控制自如。 他震碎魇木,却无法保证不伤到那些被魇木控制的人。 不过,就算他的法术细致入微,救下这些人,这些人也活不了。 因为他们在梦境中,魔木死亡就是最大的噩梦,噩梦坍塌,被梦境控制的所有人也都会死, 上次在阴间,陈实夺宝,并未痛下杀手,只是打伤了他们几十人。 而这次陈实的魇木符,杀入他们辇都的堂口,让他们前后死了上百人,死伤惨重! 此次搬山宗和百炼堂总共来了一千三百多人,百炼堂有三百余人。剩下的,都是搬山宗的好手, 因为这一道符,折损了十分之一! 他命人四处搜寻陈实下落,这些人大部分不在堂中,倘若他们齐聚一堂,魔木符突然间发作,只怕死伤的人数以百计! 那时,魔木会变得更加强大! 刚才他所杀的魔木,只不过是刚刚诞生,远未成年。 倘若成年,他也不是对手, 更让他恼羞成怒的是,这株魔木显然是被陈实所控制! 陈实,竟然控制了那百十位搬山宗的修士,通过他们的嘴,向他示威! 百里牧看着地上的尸体,怒火中烧:“夺我献给公子的宝剑,杀我搬山宗这么多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容不得你!传令!召集搬山宗所有人手!" 他怒气冲冲,幸存的搬山宗弟子连忙祭起传令符,一道 符箓飞上天空,在空中化作一杆金灿灿的洛阳铲 这正是搬山宗的象征,但凡看到这个金洛阳铲,宗门弟子,都要放下一切活儿赶来集合 辇都内外,众多还在搜捕陈实的搬山宗弟子,纷纷向堂口赶去。 很快堂口中便聚集了三百多位好手,百里牧命他们备好各种符宝符兵,准备动身出城。至于其他人,聚集起来后,便交由香主带过去。 就在这时,辇都府衙的巡抚高昌率领府兵赶来,一声令下,数千府兵将搬山宗的堂口围得水泄不通 "朝廷要灭我搬山宗?“百里牧心中一惊,急忙看向萱圣女。 搬山宗毕竟不是正道,干的是杀头买卖,若是被官府盯上,只怕便是灭门惨祸。 适才他怒火攻心,失了分寸,居然大模大样的召集门人 显然是被官府发现了! 如今能救搬山宗的,恐怕只有营圣女。 营圣女会意,道:“宗主放心,你是公子的人,萱萱一定尽力保你安全。 百里牧稍稍放心:“有劳圣女。 搬山宗是歪门邪道,但菩提道场却是名门正宗 当年三宝太监发现西牛新洲之后,菩提道场跟随着舰队以及第一批移民来到这片陌生士地,弘扬佛法,降服物,立下赫赫战功。 西牛新洲的魔物大部分被降服后,菩提道场、水月胜境大报国寺,被封为新洲的三大佛门圣地。 营圣女正是出身自菩提道场,是带发出家的女子,地位崇高,被尊为菩提圣女,想来官府也会给些颜面, 这时,巡抚高昌孤身一人,迈步走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高叔叔,好久不见了。“曹圣女迎上前,笑道。 巡抚高昌原本板着脸,见到她,脸上表情放松下来,笑道:“曹圣女也在此地,倒是巧得很。公子可好? 萱圣女羞笑道:“高叔叔,萱儿是菩提道场的人,又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为何见面便问公子? 巡抚高昌哈哈笑道:“圣女和公子走的这么近,不能不让高某误会。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警了走上前来的百里牧一眼,面色立刻变得阴沉。 百里牧心头突突乱跳,急忙上前,单膝跪地,见礼道:"草民百里牧,叩见高大人! 他的修为境界与巡抚高昌差不多,都是神降境,但地位悬殊。 高昌背靠十三世家的高家,代表的是朝廷。没有哪个门 派,能够与任何一个世家抗衡,哪怕是佛门三大圣地也不成! 百里牧修为虽高,但面对高家这等庞然大物,对方弹一弹指,只怕搬山宗也就灰飞烟灭了, 营圣女笑吟吟道:“高叔叔,百里宗主是公子手下的能人。 高昌摇头道:“我知道他是公子的人,否则他们刚入城便会被我抓起来问斩了。 百里牧低头,不敢说话。 高昌继续道:“你们能在辇都活动,是因为本府念在公子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要在我辇都惹事杀人,本府便不能容忍。百里牧,辇都城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你想惹事,出去惹事。 百里牧抗辩道:"大人,并非我们搬山宗在辇都动手而是别人在辇都杀我搬山宗的人. “我不管。 高昌淡淡道,,"辇都百里之内,搬山宗不得寻仇。一切仇怨,等到对方离开辇都百里再说。 百里牧一肚子闷气,心道:“高巡抚一定要我离开辇都百里才能动手,莫非是嘲笑我姓百里? 营圣女笑道:“百里宗主,还不谢过大人? "草民,谢大人!"百里牧长揖到地, 高昌见他适才还半跪,此刻却直接长揖,心中埋怨他不懂事。 不过,他懒得计较。 "本府话已至此,搬山宗自己当心点,不要靠近辇都百里之地。否则,本府定斩不饶! 高昌丢下这句话,向外走去 营圣女连忙跟上,笑道:“高叔叔,我送你。 高昌笑道:“不敢。圣女,这边请…… 营圣女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道:“高叔叔此次前来训斥百里宗主,一定另有缘故。 高昌叹了口气,并未隐瞒,道:“水口村有人前来报率说村里发生凶案,案犯是新乡乾阳山陈实,两省解元我听闻此事,便知道不妙,所以急匆匆前来阻止百里牧向陈实寻仇。 他面色凝重:“圣女知道陈解元的来历么? 营圣女浅笑道:“他在阴间夺取公子的法宝,幽泉游龙剑,我不知他来路,便联络师父,师父对我说了一些他的事。" 高昌道:"你应该知道拱州魔变。这场魔变,便是他引起的。我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辇都。我可不想辇都成为另一个拱州。公子,我惹不起。新乡陈解元,我也惹不起。只好请你们离开辇都百里。 他微微一笑,道:“离开辇都,随你们怎么折腾。 他停下脚步,道:“萱圣女,你是菩提道场裁培出的才俊,你师父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新多陈实有多危险。禁忌之争,圣女最好不要趟,免得引火烧身。 萱圣女浅浅一笑,道:“叔叔好意,萱儿心领了。我对陈公子并无恶意,不会向他出手。 高昌道:“这自是最好。 他传令收兵,先一步离去。 萱圣女目送他远去,低声道:“陈公子虽然也是禁忌但他只是一介草民,而公子才是掌握天下气运的那个人公子得势,志在天下,我菩提道场那时便是从龙功臣 陈实,又能为菩提道场带来什么? 这时,有人来报,叫道:“宗主,宗主!陈实入城,向这边来了! 营圣女心头突突乱跳,血波往脑子里涌:“这人,好大 胆! 胆大妄为! 胆大包天! 第二百三十一章 潜伏爪牙忍受(双倍求月票!) 百里牧心头一突,立刻率众向外冲去,准备去干掉陈实但随即又停下脚步,面色阴晴不定 辇都巡抚高昌刚刚吩咐过他,不得在都百里范围内动陈实分毫,否则便要灭他搬山宗满门。高昌刚走,他转脸就把陈实杀了,高昌该如何想? 高昌手握辇都府兵,剿灭他搬山宗轻而易举! 公子真的会为了他和搬山宗,得罪这位封疆大吏,得罪高家么? 但是,一道符箓杀搬山宗百十人,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而这个凶徒,正气势汹汹而来! 营圣女悄声道:“百里宗主,稍安勿躁。,此事高大人自 会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百里牧定了定神,面无表情道:“高大人最好处理的公道一些,否则难以服众!" 陈实进入辇都城,四下看去,但见辇都到处都是制作车辇的作坊,比其他省城县城热闹很多。这里制造车辇分门别类,有的作坊专门制造车辕,有的专门制造车轮,还有的专门制造车轴, 另有专门经营华盖设计以及符箓绘制的作坊,还有专门饲养异兽、骏马的马场,甚至还看到马夫雇佣市场! 此地卖整车的店铺也有很多,各有各的招牌, 这里有不同的车辇,马车,牛车,带华盖的,敞篷的,两匹马的,四匹马的,六匹马的,以及战车。 还有各种车辇装饰,珍珠、琉璃、玛瑙、璎珞,被其他,视如珍宝的珍珠玛瑙,就沿街摆着,成片成片的,在阳光下绽放着别样光芒。 每条街道都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采购的人们,各地口音都有,讨价还价声嘈杂。 "萧王孙来到此地,一定流连忘返。只是没钱 陈实放慢脚步,打量两旁的店铺, 他想给自己的木车买点东西装饰一下, 木车被他用造物符箓变成一个活物,陈实曾经想改造下这辆车,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匹混有龙血的宝马,打算让马拉着车辇,刚栓到车上,便被木车吃了 他还想乘坐其他车辇,然而都被木车吃掉, 这辆木车是爷爷的遗物,很是简便,四个轮子,有枢机相连,方便转向,抗震很不错,只要不是特别差的道路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然而车子没有顶棚,也没有华盖,还没有马匹、异兽等代步的脚力。 车内空间不大,坐两个人一条狗,再加上一个书箱,一个符摊,便显得有些挤了, 而且坐在车里,不垫蒲团会硌屁股 陈实正在张望,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陈解元远道而来是来寻仇的,还是来买车的? 陈实停步转身,只见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姑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两个随从。两个随从看起来像是官员,带着浓郁的官僚气息,反倒是那个中年男子没有沾染官气,面色很是温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陈实听到解元二字,不觉便生出亲近之意,笑道:“阁下认得我? 那中年男子笑道:“新多、拱州两省多试第一的陈实陈解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辇都巡抚高昌,见过陈解元。" “不敢当! 陈实心花怒放,连忙还礼,笑道,“小可也是稀里糊涂的便做了解元,至今还是有些懵懂。小可自认虽有点才学,但拱州新多两省,才子辈出,我何德何能高中解元?无非是上天垂青罢了。 高昌走上前来,哈哈笑道:“陈解元不必自谦。就算是放眼西牛新洲,陈解元的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眼下年关将至,陈解元何时前往西京? 他几句话,便与陈实很是熟络,,仿佛两人早就相识,如今不过是故友相逢,叙旧而已 陈实笑道:“辇都事了之后,我便回新多,待过罢年再去西京赶考。 高昌轻轻点头:“西京路途遥远,的确需要一辆好车。高某仰慕陈解元已久,愿意送解元一辆好车,祝阁下来年春闱,旗开得胜,连中三元! 陈实摇头道:"多谢大人厚爱。我已经有辆木车了,虽然陈旧,毕竟是爷爷遗物,不忍丢弃。这次也只是打算采购一些零碎物件,改装一下。 高昌肃然道:“陈解元是君子啊,恋旧而不忘本,是为君子!高某佩服。 陈实被他说得心里便似被熨斗熨过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高昌趁热打铁,道:“陈解元,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这辇都,西牛新洲一半的车辇都是辇都生产,商贸繁盛,百姓安居乐业,不生恶念,不养盗匪,也算是西牛新洲的一处风水宝地。 陈实点头。 他也发现辇都附近的百姓,的确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活得好一些,辇都有实业,养活了不少人。 有实业就有饭吃,就有衣穿。道理很是简单 高昌道:"在下不才,统领此地,实在不希望坏了我辇都的商贸,让百姓流离失所。因此恳请阁下,一切恩怨在辇都不要动手解决。出了辇都百里,再行解决。 他长揖到地,诚挚万分道:“高昌,拜托陈解元了! 陈实连忙还礼,道:“高大人快快请起,折煞我了! 两人起身。 陈实笑道:“高大人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淳朴,是村里的孩子,素来不爱惹事。都是别人惹到我,我才反击。世人误解我多矣。 高昌背后的两个官员脸上肌肉乱跳。 高昌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转头诚挚道:“我特别理解陈解元,你我都是夫子的学生,自然是知书达礼之人,岂会惹是生非? 陈实大有知音之感,赞道:"“没想到高大人也是践行夫子学问之人,与我心有戚戚焉!我本无伤人之意,怎奈搬山宗对我下手,我无奈反击。今日不过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高昌有些没听懂,有些茫然 陈实见状,心中暗叹:“高大人虽然有点才学,但不多未能体悟到夫子话中含义。 但高昌听懂陈实不愿惹事的心意,笑道:“陈解元放心我已经吩咐搬山宗和百炼堂,在辇都百里之内,他们绝不会向阁下动手。一切恩怨,出了州再说。解元你以为呢? 陈实欣然道:"高大人吩咐,实岂敢不从? 高昌哈哈笑道:“陈解元的才学极高,必然高中,将来同朝为官,陈状元切莫忘了高昌!" 陈实惶恐道:"不敢称状元!这不还没考呢! “必然的事! 两人说说笑笑,彼此都很满意, 高昌见萱圣女走来,笑道:”这位菩提道场的纪萱萱人称营圣女。菩提道场乃佛门三大圣地之一,营圣女师从妙音师太,出身名门。 营圣女走来,向高昌和陈实款款见礼。 高昌还礼,道:“解元,在下还有些琐事,先告辞了。 "大人,不送。 陈实目光落在营圣女身上,这女子衣着考究,身材匀称腰肢纤细,肌肤白皙, 最吸引人的便是她右上唇角的一颗小小的黑痣,让人看到她时,不觉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平白多出几分欲念。 不过,她的气质却有一种来自佛门的空灵冷清之感,没有烟尘气息。 营圣女身姿颀长,走近时,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并不浓烈,很是淡雅,向陈实轻声道:“萱萱见过陈公子。 陈实脸色微变,侧身避开, 营圣女愕然,不解的看着他。 陈实摇头道:“我对公子这个称谓很是不待见,,总觉得侮辱了我。 营圣女眉眼弯了下来,笑道:“那么怎么称呼阁下?小十?还是陈实? 陈实道:"我与圣女还没有那么熟悉。你可以称我为陈解元,或者解元老爷。 萱圣女噗嗤一笑,风情万种,笑道:“好的,解元老爷 她试图拉近与陈实的关系,并未选择陈解元这个称谓而是放低姿态,用解元老爷这个玩笑似的称谓。 不可否认,她是那种很难让人反感的女子,她的容貌秀丽,是难得的美人儿,身段婀娜,凸凹有致。尤其是出身佛门,更是让人对她有一种对佛的素敬和亵渎的欲望 陈实对她颇为好奇,道:“菩提道场是三大佛门圣地之一,莫非是尼姑庵? 营圣女摇头道:“菩提道场中有尼姑庵,但并非尼姑庵道场中也有尼姑庵,我师父妙音师太所居之地,便叫做止水庵。陈师兄若是有兴趣,可以去菩提道场住一段时间。i7 陈实摇头道:“没兴趣。你是尼姑?为何还有头发? 营圣女微微盛眉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有些冒犯。 "我年纪未满十六,坐缘未了,如今只是带发出家,待到了结情缘,自会剃发修行。那时,便没有了这三千尘丝。"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 陈实对她失去了兴趣,兴致勃勃的去看街边的店铺,搜寻可以用在木车上的物件儿。 营圣女跟在他的身边,柔声道:“陈师兄才华横溢.…. "我没上过学。“陈实道, 他走进一家店面,这家店卖的是车上用的华盖,可以遮阳挡雨。 不过华盖不是任何人都能用,须得王侯出行才可以使用升斗小民用了,便是僭越,要坐牢。 但在西牛新洲,早就礼崩乐坏,哪里还管这些? 只要有钱,华盖也可以用得, 营圣女跟在他的身后,柔声细语,道:“陈师兄没上过学便能有如今的才学,可见聪慧过人。营萱想做一个和事佬,请陈师兄与百里宗主坐下来,把酒言欢,化干戈为玉帛。 陈实打量挂在墙壁上和屋顶的一个个华盖,有的华盖精美异常,雕龙绘凤,华盖上绣着山河,有的材质华贵挂着璎珞、玛瑙珍珠。还有的注重防御,华盖上绘制着各种防御类的符箓,一个华盖便有几百道符,防御力惊人。 "多谢圣女好意。 陈实目不转睛,道,“百里宗主是搬山宗的宗主,搬山宗以盗墓为业,按我大明律,满门抄斩。此等无法无天之徒,我岂能与他把酒言欢?此事休要再提…店家把这柄华盖弄下来!" 店家闻言,指了指一把伞状华盖,询问道:“这柄? 陈实点头。 店家将华盖取下,这柄华盖与其他华盖不同,其他华盖无法合拢,而它却伞状结构,不用的时候可以收起来。 此华盖有一人高,华盖张开,笼罩一丈大小,华盖上有一百零八道褶子,用的是硬木,还未画上符箓。 店家道:“客官,这华盖是空白的。 就要这个。多少钱? 五两银子。 陈实与他讨价还价,营圣女站在旁边等着,过了不久陈实把这柄华盖杀到三两七钱,这才付钱。 营圣女面色古怪,心道:"此人才十二三岁,便市井小民一般。" 陈实买的华盖,没有任何符箓,显然是打算自己画符箓在她看来,也是小气。 不过,她还是安安静静的等待陈实付了钱,店家又找了陈实一些铜板,这才道:“陈师兄,既然不愿化干戈为玉帛,曹萱也不好多说什么 陈实惊讶道:"你还没走?我以为你早就走了 营圣女面色微红,心中有些不快,轻声道:“那口幽泉游龙剑,是公子之物,陈师兄将它夺走,是夺人之美。陈公子能否给萱萱一个薄面,将此剑还回. 陈实扫了她一眼,道:"你是尼姑,为何动凡心? 营圣女道:“并非萱营动凡心,而是如今天下乱象四起 天外真神屡次提前天黑,昼短夜长,恐怕必会有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此为乱世之兆。公子有匡扶天下之志他是天命所归,是唯一能结束乱世,一统西牛新洲之人! 她近前一步,柔声劝道:“陈师兄,你何不归还幽泉游龙剑,顺势投靠公子?将来你也是从龙功…" “功臣”二字还未出口,陈实提膝撞在她的小腹上,撞得她元阴溃散,难以想象的剧痛传来。 营圣女错愕万分,疼得躬下腰身 陈实一拳砸在她的右耳,将她打翻在地,举起手中的华盖便要砸下去,想了下放在一边,抽出另一个华盖的杆子向营圣女抽了下去! “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的抽打声传来,那华盖上有着各种符烙印极为结实,但陈实力气何等之大?抽了十几下,便将杆子抽得裂开。 陈实又换了根杆子,连抽数十下,将那杆子抽断,这才直起腰身,丢在一旁。 营圣女被打的遍体鳞伤,鼻青脸肿,先前还能忍住痛但后来实在太疼,便叫唤起来,很快叫得声音嘶哑, “店家,两根杆子多少钱?我赔。“陈实问道, 店家惊慌失措,闻言也不敢报高价,道:“这两根杆子是请了大符师绘制了符箓的,本钱就是八十多两。 “真贵。 陈实抖了抖酸麻的手臂,取出一百两的银票,道,“找我十两。 店家慌忙找钱, 陈实收了钱,抽出自己那杆华盖,打在肩头往外走,又不解恨,在营圣女屁股上狠踢了两脚, 踢得那女子滚出华盖店铺。 不在佛门静心礼佛,出来给公子做说客!你好大脸面 陈实大步走出华盖店面,对着营圣女怀了一口,“若非我答应高大人,给他一个面子,不在城里杀人,否则你已经在万魂幡里称道友! 兄弟们,双倍月票活动开始了,为大道之上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家传绝学 陈解元,还是给我高某人留面子了 远处,巡抚高昌看着这一幕,心中有几分欣喜,笑道"他果然没有在我辇都杀人。他的眉心倘若没有藏着那么多魔,倒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他从高家的人那里,听过很多关于陈实的传说,深知陈实的处事风格。 高昌的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营圣女身上,轻轻摇头,低声道:“公子是禁忌,但陈实也是禁忌。你就算是菩提道场的圣女,也不能辱没陈实,让陈实投靠公子。营圣女还是太年轻了,难怪斗不过公子身边的其他女子, 他没有去救治营圣女,转身离去。 年轻人,必须吃点亏,才能成长! 营圣女躺在病榻上,瞪着眼睛,,本来灵动的双眸此刻有些无神,直勾勾的看着上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过了半响,她缓过气来,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是百里牧等人把她从华盖店抬回搬山宗的。 她被陈实打得昏厥过去,躺在店外,店主好心,为她披了件衣裳,免得走光,又让人守着,免得她被城里的乞丐抬到小巷里祸祸了 百里牧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若非他与营圣女相熟,根本看不出地上躺着的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子,便是容貌秀美惊为天人的营圣女。 他辨认一番,才确定此人的确是营圣女,这才急忙把她抬到搬山宗的堂口,命人去请大夫时,营圣女便醒了过来。 陈实先是撞膝击中她的小腹,将她顶得岔气,体内气血紊乱,真气运转失控。 待她准备祭出元婴时,陈实抡起华盖杆子便打。华盖的杆子上烙印着许许多多符箓,是防御之宝,陈实的第一杆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恰恰打在她的后脑玉枕,将她即将飞出的神龛打了回去! 第二杆更巧,打中的是她的天门所在,也就是头顶囟门断了她元婴出窍的位置。 然后就是抡起杆子狠狠地抽。 硬是把杆子抽得裂开,甚至抽断! 华盖的杆子上各种符箓全部被抽得炸裂,可想而知下手有多重! 百里牧检查一番,只见营圣女多是皮肉伤,并无大碍普提道场的功法传承极为高深,妙音师太更是道场中的首座,萱圣女虽然未满十六岁,但已经炼得一身本领,想破她金身并不容易。 而且陈实下手虽狠,但很有分寸,并未往致命的地方招呼。 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 她这辈子,没有挨过这么重的打。 她自出山以来,所遇到的年轻才俊,哪个不是彬彬有礼?或者豪气万丈,或者温文尔雅,或者才高八斗,或者胸怀天下。 哪里有如陈实这般,不由分说就打,打过之后还不解恨还要在她屁股上踹两脚! 她临下山时,她的师父妙音师太对她说,肉身是皮相并非根本,是臭皮囊。但世人愚昧,追求皮相,忘记根本。你生了个好皮相,下山后会有男人因为皮相而爱慕你,给你种种方便。你可以利用皮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善用皮相,超脱皮相,最终做到无相, 这是她下山的目的之一 然而她的这幅皮相,在陈实面前全然无用! 打她的时候,丝毫也不留情 即便是佛陀也有起无明业火之时,更何况她还不是佛? "我一心一意为你好,为你的前程着想,这才让你与公子化干戈为玉帛!我的好心,却换来你一顿暴打! 营圣女咬牙,坐起身,摸了摸后脑,后脑鼓鼓的,淤血堵住了穴窍,让她的神龛无法显现。她又抬手摸了摸头顶,天门也是如此,让她更怒。 她自幼修持佛法,得到菩提道场的顶级传承,炼得一身本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同样是元婴境,她的实力要比搬山宗这等门派的元婴境强大许多,修为雄浑,法术精湛,符主符兵也远胜他们 但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动手,便被陈实压制暴打! 倘若是公平一战,她被陈实打一顿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打得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被打昏过去,让她只觉异常憋屈。 这不是羞辱她,而是羞辱菩提道场的传承! 百里牧道:"圣女放心,新仇旧恨,我搬山宗肯走要向陈实清算!我已经让人盯梢陈实,只要他出城,离开辇都百里,我们便立刻下手! 营圣女挣扎下床,咬牙道:“我随你一起去! 百里牧笑道:“萱圣女,你安心养伤。天门和玉受伤不是一件小事,何况还有. 他没有说下去,陈实膝盖撞在营圣女的小腹上,这一击要打散她的气血,因此下手极狠,将营圣女的元阴之气都打散了。只是此处的伤比较隐私,他没有多问, 营圣女确实无法动手,道:"我元婴无法出窍,神龛也 飞不出来。 百里牧欠身道:“圣女等我消息。 又过两日,百里牧始终没有消息传来,圣女不由心急如焚,但好在脸上的肿痛消散,她的容貌又恢复如初,只是下手重的地方还有些青痕。 百里牧匆匆赶来,道:“陈贼出城了。圣女是否这日,百能动?20 营圣女道:"“我头顶淤血尚未完全化去,出窍有些困难被他打伤了天门,无法亲自动手。 百里牧笑道:“陈贼被擒拿之后,我定留他一口气,让圣女出气。 营圣女摇头道:“出家人不杀生。 她顿了顿,道:“还是你们动手吧。 她跟随搬山宗的众人向城外走去,搬山宗人数众多,高 手也是极多,又有百炼堂的人也跟了过来, 这时,百里牧的声音传来:“营圣女,此次须走出辇都百里,路途颇远,圣女上车来。 营圣女看去,只见两只梅花鹿拉着一辆华盖车辇行驶而来,在她身边停下。 那华盖是方形,倒挂下来,遮住方圆丈余的空间,华盖四周,悬着璎珞,车中铺着羊羔毛,很是柔软, 虽然车内一览无余,但走到车上,才发现车中空间比外面略微大一些,应该是用饕餮、或者貔貅类的符文加持的结果。 辇都造车,的确一绝。 营圣女上车,只见车前的两只梅花鹿也是异种,奔跑起来时,蹄子但凡落下,便有一团云气从脚底生出,托起身躯。待蹄子抬起,云气便往后飘,将车子的四个轮子也托得离地而起。 这辆车,行驶起来悄然无声,车后一团团方圆数尺的云朵,不断往天上飘,煞是好看。 百里牧与营圣女乘车,不紧不慢的出城,向着城东大南湖方向而去。 不断有眼线来到百里牧跟前,禀告道:“陈实走到城南了。 "陈实来到鸳鸯桥了! "陈实已经去城十五里地! “陈实赶往大南湖方向! 车辇的后方,还跟着许多搬山宗的能人异士,其中一个妇人从百宝匣中取出一面圆形铜镜,铜镜背面是四只海兽浮雕,中间是足踏双龙的海神 那妇人将此物祭起,只见铜镜越来越大,化作一人多高 镜面中映照出陈实的身影。 营圣女看去,只见陈实手中撑着一杆华盖,比他个头还要高一些,如同一把收起的大伞,拄着伞前行, "他的华盖原本是空白的,如今画了东西! 营圣女盯着画面中的陈实,有所发现,立刻道,“这华盖是我和他一起买的,原本没有任何烙印!还有华盖的杆儿,上面也是空白的,如今也有了烙印!百里宗主你需要立刻通知前面的人,一定要当心! 旁边的搬山宗香主笑道:“圣女无须担心。这几日我们一直监视着他,看到他去买了些黑狗血和朱砂,自己画的符箓。这华盖的确有很多符箓烙印,但时日尚浅,没有来得及祭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炼制符兵不是那么简单,画好各种符箓之后,还需要日复一日的描摹,才能让符箓经久不散。 陈实用两日画好这些符箓烙印,根本来不及描摹 另一位百炼堂的香主道:“他的伞上面符箓虽多,但太多了,反而杂乱无章。炼制符兵,可不是越多符越好需要分布有度,有所取舍。一味堆积符,反而会限制符兵威力。 百里牧笑道:“隔行如隔山,陈实的确是个符箓大师但是炼制符兵是另一个行当,他这杆华盖,炼废了。 营圣女仔细想想,陈实买下的华盖有一百零八道褶子倘若写的小一些,每一道褶子上可以绘制一道符箓。而木杆上也可以绘制几道符箓。 一百多道符箓,但倘若组合得当,威力的确惊人,可以说是顶级的符兵! 但是怎么组合,怎么排列,都是大学问,不是一两天时间就可以弄清楚弄明白的。 就算是百炼堂的大师,也许要苦研数日,而且还需要召集同门,一起商研,往往争得焦头烂额。倘若排列组合稍有差池,运炼之时,符兵报废还是小的,往往会炸死扎伤很多人。 营圣女仔细打量镜中,!陈实拄着的那杆华盖,华盖的褶子已经收起,但从边缘,还是可以看到符箓的边边角角 她不禁狐疑:"他在每一个褶子上,画的好像不止一个符箓。从边缘来看,每一个褶子上最低有九种符箓,甚至更多!" 华盖的伞褶极为纤细,是一个个硬木条,在上面画符箓极为考验笔力- 根伞褶画九道或者十道符箓,在百炼堂中已经算是炼器的好手! “一百要八道褶子,就是一千道符箓!再加上华盖的杆子,上面的符箓只怕也是极多! 萱圣女目光闪动,注视着镜中的陈实,“他炼制的符兵到底是什么? 陈实拄着华盖,脚步丝毫不慢,向南湖赶去 他距离辇都,已经接近百里, 道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是一个个灰衣人站在驿道的两旁,立在坟家边上,旁边立着一口口材,直勾勾的看着他。 陈实目光扫向他们,这些人也丝毫不避让,与他对视 他沿着驿道继续向前走,天空渐渐昏暗下来,阴风渐起路上不知何时没有了行人,只有他一个人行走在驿道上。 前方有人在烧纸,纸钱在火盘里燃烧,在火光中翻腾起来,顺着火苗往上升。 火盆四周有些容貌凄惨的人,蹲在驿道上,阴风围绕着他们打转,等待纸钱飞出火焰,便连忙跃起抓住纸钱露出欢喜之色。 "人点烛,鬼吹灯。烛灭不摸金。 烧纸的那人口中喃喃自语,“摸金鬼神惊。 道路四周插着一排排蜡烛,已经点燃,火苗泛着绿油油的颜色。 蜡烛旁边各自蹲着一个小鬼,穿着红肚兜,白灿灿的盯着蜡烛,似乎想吹灭它。 陈实拄着华盖,从火盆旁边经过,避开那些等待着抢纸钱的鬼怪。 "小兄弟,你已经踏入鬼门关了,你却不自知。 陈实背后,那个烧纸人声音传来,道,“你踏入火盆的那一刻,便已经进入我的葬场。 陈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道:“阁下是谁? 烧纸人抬头,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带着几分鬼相,笑道:“搬山宗,点烛人。陈实,你夺取公子的法宝幽泉游龙剑,将法宝还来,我可以留你全尸!" 他话音刚落,四周天地消失,只剩下一条驿道,驿道两旁的棺椁和鬼怪! 搬山宗的众人在打开大墓后,不能急于进入墓穴中寻宝需要点烛人先进入墓中,点燃蜡烛,确定墓中是否有鬼怪。因此每一个点烛人,都需要肩负绝学,收鬼缚怪乃是必备的法术,养鬼养怪,更是点烛人的拿手绝技 陈实打量四周,赞道:"驭鬼于人世,真是好法术。你就是一个行走的阴间。 他撑开华盖,伞盖打开,要时间无比明亮的光芒照耀四周! 大伞的一百零八伞褶上,每一根皆有十种符箓,各自不同,计有一千零八十种! 而在胳膊粗细的伞柄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符箓,计有一百二十种。 共计,一千二百种符箓,对应一千二百尊华夏的神位。 这一千二百尊神,在华夏神洲有个名叫,叫做罗天诸神。 陈实撑起华盖,罗天大醮缓缓启动,笑道:“我很想领教一下,搬山宗的法术,与我家传绝学,孰优熟劣。 求双倍月票!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阵子(大章,求票!) 罗天大醮乃是三种道门诸天大醮之一 九坛三醮分为,上三坛金簏普天大醮,中三坛玉周天大醮,下三坛黄簏罗天大醮。 不过,因为西牛新洲与华夏神洲失联已久,这三种诸天大醮已经失传。 陈实的爷爷陈寅都在研究符箓的过程中,搜寻华夏诸神遗失的奥妙,久久无果,因此与志同道合的散人一起成立天庭,寻找那些失落的诸神。 他们保护诸神,企图在西牛新洲上重立华夏道统,,重现三种诸天大醮。 他有所成就,复现出最简单的罗天大醮,化作一门符箓 箓大阵,以此镇压作乱的造物小五十年之久。 陈寅都可以做到瞬息间构建成罗天大醮,但陈实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华盖上绘制符箓,前后需要绘制两天时间才能将罗天大醮一千二百个符箓篆绘制出来。 好在此次他是以判官龙须笔来绘制,用的哪怕是普通的黑狗血,绘制出的符箓篆也拥有着不凡的威力。 此刻华盖张开,罗天大醮显现,华盖向上升腾而起,很快化作一亩方圆,悬在空中十多丈处。 那华盖如同一座罗天,按星象分为东南西北中五大区东天青帝,西天金帝,南天炎帝,北天玄帝,各有天宫统领各部诸神。 分别掌管斗部、雷部、火部、瘟部、太岁部、痘部、水部、财部等一众掌管战斗杀伐财运瘟疫的诸神, 而在中天之上,诸神与天宫最为宏伟壮阔 中天之上,上是虚无自然元始天尊、无极大道太上道君 太上老君、高上玉皇、十方巳得道大圣众,至真诸君丈人、三十二天帝君、玉虚上帝、玉帝大帝。 下是东华南极、西灵北真、玄都玉京金阙七主琼台紫微上宫灵宝至真明皇道君、三十六部尊经、玄中大法师、上相上宰、上保上传、太平下教二十四真人、西城总真王君、太乙真人等等诸神。 一千二百尊诸神虚影,出现在罗天之下,华盖之中。 此华盖张开,华盖下方,点烛人所布置的那些鬼怪、小鬼、棺木中的阴尸,葬场的法术,包括他千辛万苦搜集而来的各种带有阴气、邪气的宝物,顷刻间灰飞烟灭! 下一刻便见滚滚雷火自伞下涌来,点烛人脸色顿变,身形腾空,试图逃脱。 不料他刚刚纵起,便被火龙火鸦火舌缠绕, 点烛人在火光之中叫道:“陈实,你已经入局,落入我搬山宗、百炼堂的天罗地网之中,逃不掉了! 他话未说完,肉身被烧成焦炭。 焦炭之中,他的元婴从囟门飞出,踏入虚空,便要遁走 只要元婴逃脱,他便还有生还机会。 元婴逃脱,寻到一个魂魄不稳的孩童,杀死其魂魄,夺舍其肉身,只要百天之内不迷失记忆,就有再活一世的可能! “咔嚓!n 伞下一道雷霆劈落,1他的元婴顿时化作飞灰。 陈实抬手,华盖越来越小,落入手中。 适才一亩方圆的天宫景像,并那五座天宫的正神虚影-并收入伞中。 随着罗伞合拢,一千二百尊正神也自还原成一个个符箓 陈实抓起华盖,心中颇为欢喜:“这件符兵,果真不错可惜,未能试探出符兵的上限。 他得到判官龙须笔之后,并不贪墨此宝,还是要将此宝赠给无妄府君,但他并非一无所得,还可以借用龙须笔为自己画符书咒,炼些符兵。 更为关键的是,龙须笔乃地府判官的宝物,蕴藏莫大威力,用此笔画符,不弱于用黑锅的血画符带来的效果! "回去之后,定要用龙须笔,蘸着黑锅的血,再画一遍“陈实心道。 双管齐下,势必威力更强! “嗯? 陈实抬头,向四周看去,但见墓场消失之后,依旧并不明亮,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 他的四周出现了一座座神龛,神龛散发的神光如同点点的烛火,星罗棋布,挡住他的去路。 而在空中,不知何时飘浮着一道道符箓,垂挂在天空中字字大如斗,符箓之间有电光相连,不住滋啦作响, 他的罗伞可以笼罩方圆亩许空间,而搬山宗和百炼堂布下的天罗地网,笼置了千百亩大小的空间。 这种法门,陈实见过。 搬山宗和百炼堂困住幽泉游龙剑时,户用的就是这种法门 哪怕是游龙剑这等法宝,也无法逃脱! "这么说来,适才那个点烛人的墓场,只是将我引入天罗地网的门户。我踏入墓场,便落入天罗地网之中。陈实观察四周, 这些神龛散发的光芒错落有致,显然有所布置,应该是暗合阵法。 只是陈实对阵法没有涉猎,看不出是什么阵势, 不过这座阵势的规矩之大,料想比围困幽泉游龙剑时小不了多少! 为了杀他,搬山宗和百炼堂下了血本! 辇都城外,巡抚高昌的元神盘膝坐在空中,白云之上遥望百里之外的景象。 罗天大醮,了不起。 他见到陈实祭起华盖,化作一座罗天,不由脸色顿变关于罗天大醮的传说,高家自然有所记载,但是罗天大醮早已失传,高家记载的罗天大醮也是残篇,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关于华夏神洲的诸神,早就变成了传说,因此罗天大醮根本不可能复原出来! 但偏偏被人复原出来! 他心头的震动可想而知。 “不过,搬山宗和百炼堂的天罗地网大阵,也是极为厉害! 他低声道,“陈寅都死后,罗天大醮除了传给陈实之外不知道是否还传给了其他人?但愿这门神通,不会成为绝响。 而在鹿辇上,百里牧的面色并不好看 搬山宗经历了上次魔木事件之后,折损惨重,先后死亡一百六十位金丹境的弟子,以及八位元婴境的香主。 此次为了收取幽泉游龙剑,他共带着元婴境香主十七人金丹境弟子八百二十七人,没想到香主折损近半! 但好在宗门整体实力尚存,陈实在辇都耽搁了两天时间他召集附近搜寻陈实下落的弟子快速回到都,从容做好布置。 陈实出城时,搬山宗金丹境弟子六百八十七人,元婴境香主九人,已经在前方通往大南湖的必经之路上布好天罗地网,等待他入局! 除此之外,还有百炼堂元婴境七人,金丹境四百六十一人,也各自分布在前方的道路上。 适才引诱陈实入局的点烛人便是搬山宗的第九位香主可惜陈实的确入局,但点烛人也因此丧命! 但好在陈实入局了 百里牧舒了口气,陈实进入天罗地网之中,上青冥,下黄泉,插翅难逃! 营圣女目光落在陈实挂着的那杆华盖上,脸色顿变,急忙道:“百里宗主,让你的人赶快撤下来! 百里牧笑道:"圣女何须慌张?此獠已经踏入我搬山宗的天罗地网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片刻后,便教他授首! "他手中的华盖,烙印的是罗天大醮! 营圣女急切道,“罗天大醮威力极大,是五湖散人的成名绝技,可撼!五湖散人境界不高,就是凭借这门 法术神通,对决大乘境而不落下风!我师尊曾称这门法术,是天底下最强大的法术之一!百里宗主,你的人对上这门法术,只怕死伤惨重! 百里牧闻言,微微一怔,皱眉道:“陈实,怎么会五湖散人的法术? 五湖散人一向隐姓埋名,知道他就是陈寅都的人不多, 营圣女飞速道:“五湖散人就是陈重都,陈实的爷爷! 百里牧疑惑道:“这世间的世家,难道有姓陈的? 营圣女气道:“陈寅都资质极差,白手起家,一辈子未能修成大乘境…你快点让你的人撤下来! 百里牧摇头道:"圣女,现在让他们撤下来,已经晚了我搬山宗的阵势已成,谁也阻止不了。你放心,搬山宗人手众多,若是能为公子除掉一个大患,即便牺牲些人手,也是值得! 营圣女迟疑一下,没有再劝, 妙音师太口中,罗天大醮的威力的确极为恐怖,变化莫测,即便是妙音也惊为天人。 但陈实显然是用普通的黑狗血和朱砂,前后两天时间画成罗天大醮,这种符兵,最多只能动用一两次,前后不超过半刻钟,便会符算失效,威力尽失, 只有每日一遍遍反复描绘,才能让符兵的威力久存于世不至于用一两次就毁掉。 更何况,此次围剿陈实,搬山宗和百炼堂动用了九位化神境的高手! 这九人修成元神,哪怕陈实催动罗天大醮,这九人击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陈实竟然精通罗天大醮,或许应该留他一口气,不能杀了他。 营圣女心道,“应该让他把罗天大醮传给公子。这门法术神通,在公子手中定能散发夺目异彩! 她刚想到这里,天罗地网大阵已经启动。 陈实身在阵中,但见前方大地隆起,形成一座山丘,下方数十个金丹境的修士,祭起金丹,单掌上托,山丘飞起,以山为印,向他砸下! 大阵之中,天地同借力,哪怕是金丹境的弟子,也可以合力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陈实手中华盖再度飞起,化作亩许方圆的罗天,笼置下来,突然足底发力,向前冲去! 蓄力! 跨步!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第一步冲出,山丘被他抛在身后,轰然落地,砸了个空。 第二步跨出,他已然掠入那数十个金丹境修士之间, 他的上方,罗天大伞之下,雷部诸神虚影各自动法器 雪电缭绕,一颗颗祭起的金丹纷纷炸开! 陈实纵身跃起,身形在空中翻滚,避开一道道袭来的符兵,幽泉游龙剑自他脑后的小庙中飞出,将这些符兵斩断! 他落地,大腿肌肉绷紧,发力,直奔炉火冲天之处而去 那里是百炼堂的法宝,玄机百变炉的所在 此刻百十位百炼堂的弟子环绕在这件法宝的周围,催动此宝,但见炉火照亮天空,火光中刀枪剑戟呼啸飞出长达丈余,在空中折向,冲向陈实! 陈实催动游龙剑,抵挡那些宝物袭击,一口飞剑近身突然被罗天大伞下的一道火光烧熔,化作铜汁铁水坠落威力尽失! 三个元婴境和一位化神境高手杀入罗天大伞的范围之中杀向陈实。 四人面前仿佛化作了雷霆的汪洋大海,他们如同雷海中的扁舟,惊心动魄的漂流。 "不要祭起元婴元神!"“那位化神境高手叫道, 他乃是百炼堂的香主,:名叫慕容忆,修炼的乃是力士法身诀,催动功法,顿时肉身节节暴涨,顷刻间化作一尊黄巾力士,高约两丈,元神加持肉身,力大无穷,趟着雷海冲向陈实! 他的肉身的确强横,哪怕雷霆打在他身上,也没能将他劈死。 慕容忆冲上前去,却见寒光如游龙,作响,在罗天大伞之下神出鬼没,穿过另外三人的额头和心窝 那寒光连杀三位元婴境好手,直奔他而来,容忆抬手便问寒光抓去,寒光突然消失。 他抓了个空,下一刻寒光出现,刺中他的心窝! 慕容忆心口吃痛,好在黄巾力士的法身强横,这道寒光 只刺入两寸便被他的肌肉夹住 寒光顿止,却是一口如水般的宝剑,正是被陈实夺走的那口幽泉游龙剑。 慕容忆心中一喜,去抓剑柄,心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手掌即将抓住剑柄,一道月光照在游龙剑上,游龙剑消失。 慕容忆又一次抓了个空,旋即咽喉一痛,被突然出现的游龙剑刺中咽喉! 慕容忆伸手抓去,月光下,游龙剑再度消失,又一次刺中他的心窝,这一次刺中的地方是先前刺中的地方,深入他的心窝三寸有余! 慕容忆心头剧烈跳动,抬手抓去,还是抓了个空 那游龙剑在阴阳两界间穿梭,他抓过去便进入阴间,从阴间飞入阳间,刺中他身体另一个致命处! 慕容忆连续中剑,眼看便要被刺死,心生恐惧,立刻转身便逃,叫道:"不要靠近罗伞! “咔嚓! 一道雷霆落下,劈中他的脑门,将他劈得踉跄,慕容忆浑身酥麻,心知不妙,心口已经被游龙剑刺穿。 游龙剑消失,出现在他咽喉,抹过他的脖子,随即消失又一次出现已经在他眉心,穿透他的大脑! 慕容忆瞪大眼睛,他遇到过恐怖的事情,但从未遇到过如此恐怖的事情。 他气血崩溃,力气顿失,向下跌去,人还未断气,眼睁睁的看着冲入陈实亩许方圆的范围内的众人,一个个突然毙命,被一条穿梭于阴阳两界游龙相继击杀! 他毕竟是化神境的高手,肉身死亡,但元神尚在,只要跌出罗天大伞的笼置范围,用断续育之类的灵药,还能续命。 就在此时,陈实向后跃起,手中多出一杆大笔,迎风一晃,大笔化作一丈七八,如同一杆大枪。 长笔嗤的一声,点在慕容忆的眉心,笔头一挑,将他元神从身体内挑出! 罗伞下,雷光如雨,劈在他的元神上 慕容忆灰飞烟灭! 陈实杀向前去,长笔如枪,一声“大”,直抵数十丈外将玄机百变炉挑翻,玄机百变炉中飞出的一口口主物四面八方斩去,将四周的百炼堂弟子杀得残肢断青四下里乱飞。 陈实缩回大枪,冲到跟前,一脚飞出,铛的一声将玄机百变炉踢飞! 玄机百变炉旋转着飞起,火光熊熊,一口口宝物四下飞出,轰隆一声巨响,这口巨大的法宝将搬山宗和百炼堂布下的阵势撞破一个大洞。 陈实从洞中一跃而出,外面天空晴朗,刺眼的阳光洒落下来。 陈实抬手抓住落下来的罗天大伞,大伞越来越小,褶子收拢,合拢起来。 陈实拄着大伞,回头看着冲来的一个搬山宗弟子一眼微微一笑,手中大笔挥出,在他身上画了一道魔木符将他踢回天罗地网大阵之中。 他抓起玄机百变炉,堵住大阵的洞口, 陈实转身,向大南湖走去。 他的背后,天罗地网大阵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魔木长须飞舞,枝条飞出,带着一个个手舞足蹈的人们飞速移动。 大阵之中一片大乱,试图冲出天罗地网大阵的搬山宗弟子,或者被符箓打得坠落下来,或者被玄机百变炉的火光烧死,或者被火光中进发的兵刃劈杀。 这天罗地网大阵,俨然变成了修罗场 百里牧乘坐鹿辇赶到此地时,天罗地网大阵已经瓦解只剩下五个化神境的高手,在竭尽所能对抗一株巨大的魇木的围攻! 魔木如同梦魇中的魔王,根须如黑烟般舞动,枝条上挂着一具具搬山宗、百炼堂的弟子. 百里牧眼角乱跳,握紧拳头, "百里宗主,你终于来了。 魇木枝条上,:一具具尸体纷纷抬起头,没有眼瞳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各自露出笑容。 他们异口同声。 "乾阳山陈实,在大南湖中等待阁下,大驾光临! 五千字大章,月底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拔舌地狱 辇都巡抚高昌远远看着魇木 魇木枝叶招摇,树冠笼罩方圆十多亩,枝条挂着一千多具尸体,有的在空中舞动,有的在地上行走,这一即便是他,也有些头皮发麻。 他从未见过如此利索的破阵 从陈实被点烛人暗算,将他拉入天罗地网大阵,到陈实杀点烛人,闯阵,杀人,破阵,放木,堵阵,一气呵成! 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杀性, 搬山宗和百炼堂的一千多位好手,几乎完全葬送,只有五人幸存! 这一千多人中,有六七百人是整个西牛新洲千挑万选的盗墓行家,他们白天或是多野间的算命先生,或是走街串巷的风水先生,或是挑着货担下乡的货郎,或是棺材铺的老板,或是磨刀的师傅, 晚上他们便是手持洛阳铲,进入死者阴宅按坟盗墓的君子。 他们倒卖坟墓中的珠宝,怀中养血玉,甚至养阴魂。 他们一身本领,来无影去无踪, 但在辇都城外,破阵一战,西牛新洲的盗墓行家里手几乎死绝! 剩下的四五百人是百炼堂精挑细选的炼器炼宝好手,也几乎尽数葬送! 就算是辇都的府兵,想围杀这一千多人,也须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陈实一人,将这些人葬送。 巡抚高昌低声道,“谁说陈实靠的是陈寘都的余威?谁说他靠的是体内藏着的诸魔?这么想的人,只怕都小觑了他。真正危险的,不是他体内的魔头,而是他自己啊。不知道西京,是否注意到这一点.…."” 他得到的消息往往是来自西京,其中有关于陈实的传闻说的都是不要招惹陈实,陈实体内有魔头,若是陈实死亡,这些魔头也会释放出来,云云, 如今,辇都城外的破阵之战,让高昌意识到陈实的危险性 百里牧面色铁青,手足冰凉。 自从他成为宗主后,搬山宗在他手中日益兴旺,开掘了不少大墓,也断了几道龙脉,夺了些法宝。宗内弟子也越来越多,大有中兴之势。 这些年,搬山宗内的高手越来越多,弟子到处开花,单单是金丹境的弟子都数以百计! 若非他做主追随公子,搬山宗也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 没想到,搬山宗竟在今日,遭到近乎火顶之灾般的打击 陈实下手太狠了, 用玄机百变炉堵住天罗地网大阵,塞入一个木符,原本困住他的阵势,便演变为搬山宗和百炼堂的噩梦 他的面前,魔木上挂着一千一百四十三位金丹境和元婴境的高手,还有三个化神境的高手尸体也挂在魔木上随着枝条舞动而手舞足蹈。 若非他及时赶到,剩下的五位化神境高手,只怕也会被这株树木吞噬掉。 这株怪树已经变得极为庞大,树冠遮蔽方圆十亩大小,千余具尸体挂在它的枝条上,壮观无比,诡异无比! “魔.….陈实,你是魔!公 百里牧怒喝,元神出窍,屹立虚空,抬手祭起如来宝印 他猛然翻手,宝印随着手掌盖落,仿佛如来佛的手掌从天而降。 陈实控制的这株魔木实力极为强大,否则也不能围攻五大化神境高手,但面对此等法宝,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在如来宝印的压迫下,魔木动弹不得,宝印还未落在它的身上,它便开始不断炸裂,碎开! 如来宝印摧枯拉朽般将魇木碾碎,重重落地,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掌印,长百丈,宽六十七丈! 百里牧收回宝印,目光森然,起身离开鹿辇,径自向大南湖走去。 那五位化神境高手筋疲力尽,正欲跟上他,然而追到湖边,便看不到百里牧的踪影。 湖水涛涛,洗去一切足迹。 五人停下脚步。 他们中一人来自百炼堂,其他四人则是来自搬山宗。 "现在怎么办?"一人急切道, 另一人道:“宗主是神降境的强者,又带着法宝如来宝印,此去斩杀陈老魔,定然无碍! "可是,宗主若是有闪失的话,我们搬山宗只怕便要除名了…" 湖畔一片安静 若是从前,绝对不会有人说出这种话。 因为百里牧是搬山宗的中兴之主,实力高强,纵观历代搬山宗的宗主,也往往不及他。 陈实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就算从娘胎修炼也不过修炼十来年,拿什么与百里牧这等高手相争? 但现在,非但有人说出这话,还有人相信这话 因为陈实杀得太狠了, 一千多位金丹、元婴,以及四位化神境的高手,先后葬身在他和魇木之手! 就在这时,哒哒的蹄声传来,萱圣女驾驶鹿辇赶至。 这女子一手托着百炼堂的法宝,玄机百变炉,越过他们冲入大南湖。 两只梅花鹿足踏云气,在湖面上奔行,鹿辇四个轮子在水面上疾驰,速度极快,将五人远远抛下, 五人各自皱眉,营圣女身体有伤,就算带去玄机百变炉只怕也帮不了忙。 "要不,通知辅正阁吧?"有人提议道, 辅正阁与公子麾下的各方势力不一样, 公子麾下有着各种各样的势力,如太平门采摘还魂莲胭脂巷从事卖笑生意,鸣凤阁唱戏,快活林赌博,红娘 会说媒,百炼堂炼宝。 他们从事的生意不同,宗派也不同。 但辅正阁与众不同。 辅正阁是公子麾下的一帮能人志士,类似大唐时期的天策府结构,组建了一个小朝廷,为公子出谋划策,或者统领兵权,又或者联络各方势力。 辅正阁的人,有的来自世家,有的来自名门正派,有的是不世出的高人,形形色色,各种人都有。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极高的修为成就! 五人迟疑一下,终于下了决心。 联络辅正阁! 鹿辇上,营圣女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她此次跟着百里牧出城围剿陈实,本以为凭借搬山宗和 百炼堂的本事,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死了这么多人!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死人! 一千多具尸体挂在树上,风吹过,树叶般摇摆,这种场面壮观且诡异! 她走了走神,才发现鹿辇已经来到湖面上,放眼看去不见百里牧的踪影,回头看去,也不知陆地在何处。 两只梅花鹿拉着宝辇一路疾驰,二鹿乃是异种,可以踏祥云而升腾,但奔行这么久,也有些乏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百里宗主!“曹圣女呼唤道, 她的声音远远传荡开去,湖面上不知何时泛起了雾气雾气中有回音传来。 "百里宗主! 百里宗主! 仿佛雾气中有另一个她在呼唤,或者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雾气中学她的声音 营圣女心中警觉,五大湖的水域都十分宽广,如同海面湖中也多有怪事, 她听过许多传闻,往来的货船经常看到龙形生物在湖中游荡,还有人看到阴间的鬼怪,传闻还有海中的怪逆流而上,来到湖中,藏在雾气中吃人。 "百里宗主!“呼唤声越来越近,还在学她的声音, 营圣女喝道:"你是何人? 雾气中的声音道:“我乃菩提道场妙音师太门下弟子纪营萱,你又是何人? 雾气散开,又有一辆鹿辇驶来,宝辇中另一个营圣女正襟而坐,宝相庄严, 此女面带神圣之色,扫向营圣女,有些愤怒:“你是何方妖孽?胆敢冒充我佛门圣地的弟子? 营圣女冷笑一声,手结师子印,喝道:“你既是佛门弟子,那么敢跟我念诵一段佛经么? 那个营圣女冷笑道:“有何不敢? 萱圣女喝道:“唵、弩、弩、么、引、里、迦、引、四帝、娑、、二、合、引、诃、引!" 那个营圣女跟着念诵,待念诵到“帝"字时,突然口吐鲜血,身躯扭曲,主辇连同两只梅花鹿也嘭地一声炸开! 营圣女向水中看去,却是几只鱼妖,此刻已经被佛法炼死,翻了肚皮。 "妖物作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胆敢随我念诵诃利帝母真言。死有余辜!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天色变得昏暗下来 营圣女仰望天空,只见两轮太阳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只剩下月亮挂在天幕上, 天空一轮月。 湖中一轮月。 月随车走。 风徐来,带着一丝凉意, 营圣女心中焦躁,湖面太大了,她非但没有寻到百里牧和陈实,甚至寻不到回去的路! 这时,她看到灯光从湖面上传来,心中一喜,急忙驱使梅花鹿跑过去。 待靠近灯光,梅花鹿不敢近前,只见那几盏灯光下是几艘货船,船家是几个身穿衣裳的白骨骷髅,正在船上走动,有的掌舵,有的调整风帆 是在湖上遇难的人! 萱圣女心中一惊,停车打算超度了这些枉死的冤魂野鬼免得他们日复一日的重复死亡那天的情形,不料车辇刚刚停下,两只梅花鹿便口吐白沫,沉入水中- 这两只鹿跑了一天一夜,不得休息,终是累死了。 营圣女于是诵经,超度了几艘船上的白骨骷髅和累死的梅花鹿,而后独自启程。 “哗啦- 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湖面巨震,掀起滔天巨浪,将营圣女掀飞,重重砸在湖里! 她心中惊慌,翻身而起,向那巨震处看去,但见一座日大的陆地从湖中撞出来,陆地的另一端显露出水面,巨大无比,陆地上的山峦影影憧幢,一望无际,竟似看不到边际! “这块陆地,比大南湖还要庞大吧? 营圣女骇然,向这块突然出现的陆地走去,突然间,她 无意中看到水面下的自己竟是一具白骨,与自己互为倒影,在水下行走。 白骨萱圣女的手中也托着一口巨大的炉子,正是玄机百变炉,只是她手中的百变炉已经锈迹斑斑,威能尽失,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侵蚀, 领悟此相非相的奥妙,心中欢喜,只营圣女注视白骨,觉修为又有提升。 她向这块飞来的陆地走去,陆地的规模极大,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营圣女行走在这片陆地上,四周阴暗的角落里,到处是探头探脑的小东西,她看过去,那些小东西便藏起来不见踪影。 待到她不去看,这些小东西又冒出头。 营圣女正欲看清这小东西是什么时,突然听到了百里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实,你引我过来,却又不现身意欲何为? 他距离这里还很远,约有数十里地,元神散发的光芒传来,不甚清晰。 "陈实也在这里? 营圣女心中一惊,然后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陈实! 营圣女看到陈实的同时,陈实也看到了她,立刻迈步奔袭而来,瞬息间便冲到她的面前,提膝便撞! 营圣女飞身后退,催动玄机百变炉砸向陈实,心道:我先前被你近距离暗算他好快! 她来不及催动玄机百变炉,陈实的膝盖便已经撞在她的小腹上! 营圣女闷哼,向后跌去,忍住剧痛,后悔自己催动玄机百变炉的举动。 催动法宝,毕竟还是慢一些,何况这法宝并非自己的。 她正欲祭起神龛,陈实已然追上她,转身一拳砸在她的 后脑,将她玉枕穴封住 营圣女正欲元婴出窍,陈实的另一只巴掌已经盖在她的脑门上。 营圣女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连翻带滚,砸到十多丈外才堪堪停住。 她怒火攻心,又羞愧万分:“难道我的功法,小腹、后脑和天门三处有破绽? 陈实接住即将砸在地上的百变炉,轻轻放在地上, 营圣女见状,一边咳血一边观察他,突然道:“你惧怕百里牧!你在躲避他!你害怕与他正面冲突!陈实,我猜得对不对? 陈实管她一眼,没有否认:“我的确怕他。他一印打死魇木,我便知道我施展浑身解数,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到了湖上,一直想方设法避开他,没想到还是被他追到这里。 营圣女目露异色,这个人居然如此实诚! “那么,你为何还要向百里牧挑衅?"她询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输人不输阵。 陈实笑道,"他是神降境,我是元婴境,我打不过他但我嘴上一定能打过他。 营圣女忍住痛,道:”没想到阁下还是个实诚人。 陈实面色肃然:"“因为这里是拔舌地狱,说谎,是要被拔掉舌头的。我这话,你信不信? "我.…. 营圣女刚刚要说话,突然警觉。 陈实疑惑道:“圣女,你有心事?" 第二百三十五章 咬紧袜子(月底求月票) 营圣女额头冒出冷汗 陈实这句话暗藏陷阱,稍不留神就会回答说谎,倘若这里真的是拔舌地狱,舌头真的可能不翼而飞! 她不能肯定这里是否真的是拔舌地狱,但小心无过错, 不过,这里真的会是拔舌地狱么? "你不说话,是肚子又疼了么?"陈实关切道 营圣女闷哼一声,只觉肚子又绞痛起来。 "疼…。 她痛得身子扭曲,缩成一团, 这次陈实应该是试探出她的肉身成就的上限,下手恰到好处,将她打得动弹不得,偏偏又留下一口气,让她生不如死。 陈实托着玄机百变炉来到她的身边,对着玄机百变炉吹了口气。 此炉未经祭起也个头庞大,高七尺,宽九尺,祭起后更是高四五丈,宽五六丈 炉子内壁构造极为复杂,是由数千块镜片一样的东西斜插在炉壁上,镜子内部布满符箓烙印,催动之时,明镜折射不同的镜面中迸发的符箓光芒,顷刻间便将这些符箓的威力放大到极致,烙印在空中,化作威力强大的符兵,从炉中飞起! 待到洪炉中所有镜片围绕炉子中心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从炉中飞出的符兵便越来越多,让对手根本防不住,接不下,死得无比干脆利索! 此炉镜中烙印符箓,彰显了百炼堂的炼宝绝技,构造复杂,构思巧妙,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太大了。 陈实一口真气吐出,试图将玄机百变炉化作鸟雀之类的东西,暗算百里牧,但这一口气吐完,憋得脸色通红也未能将之变化成想要的模样。 “嘭! 陈实险些把自己吹得断气,玄机百变炉终于变化,化作一只高七八尺,宽九尺许的大蛤蟆, 大蛤蟆蹦跶一下,正面对着营圣女,叫道:“孤寡! 营圣女疼得身子抽搐,但脑子却异常清醒,觉得此物不样。 "孤寡!"大蛤蟆蹦跶到她面前,向她叫道 营圣女想爬走,离这只不祥的蛤蟆远一些,但肚子实在太疼,动弹不得。 "嘭! 大蛤蟆撑破体表,恢复如初,又变成玄机百变炉的样子 陈实皱眉,营圣女看到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心中一阵快意,只觉伤痛也好了几分。 “陈实,你是想暗算百里宗主么? 她柔声道,“百里宗主乃神降境,你与他境界差距太大远非他的对手。你何苦挣扎?若是你愿意投靠公子妾身愿做这个说客,化解你与百里宗主的矛盾。 她从未自称过妾身,毕竟是修佛之人,心中舍佛之外再无他物,即便面对公子,她也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但陈实着实是人才,比之公子麾下的那些强者,强了不知多少,因此她甘愿自称妾身,放低姿态,也要劝陈实归降。 陈实望着玄机百变炉发愁。 这时,百里牧的声音传来,还在呼唤陈实出来,与他对 决,不过听声音更远了,应该是寻错了方向。 营圣女继续道:"公子宽以待人,无论是什么人,哪怕是三教九流以及不入流的人,他都礼敬有加。搬山宗是盗墓挖坟的,上不了台面,但公子还是礼遇百里宗主。百里宗主修炼的撼龙经不全,他便予撼龙经,还给宗主葬法倒杖、疑龙经。他对百里宗主尚且如此,更何况阁下? 陈实围绕玄机百变炉转了几圈,笑道:“萱圣女,百里牧投靠公子可以不死,甚至以功法相赠,这是因为百里牧足够蠢。但像我这样出色的男子投靠公子,公子便容不下我了。因为我比公子更强,更聪明,更厉害。他留下我,便是天有二日,他担心被我比下去。" 营圣女结结巴巴道:“你放….胡说!公子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人!" 陈实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你仔细想一想公子的为人,确定我投靠公子,公子不会杀我?这里是拔舌地狱你再说一遍!" 营圣女张口,却不敢再说下去, 她额头冒出汗珠,心中一个声音道:"他投靠公子的话说不得说不得公子真的会杀了他! 她想到这里,心中凛然。 无意之中,她已经把陈实当成一个可以与公子媲美的人甚至比公子更强,所以才会认为公子容不下陈实! "他怎么可能与公子媲美? 营圣女心中暗道,“他无论出身、家世,还是才学,或是声望名望,或是人脉,都远不及公子。他、他…" 她脸色顿变:“他在我心中,为何可以与公子美? 陈实,毛头小子,不解风情,出手下作,心狠手辣,与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公子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陈实的哪点表现,打动了她,让她觉得陈实可以与公子相提并论? 她一时间想不明白。 "你是说,百里牧修炼的是撼龙经、疑龙经和葬法倒杖 陈实站在她身边,陷入思索,喃喃道,“这三门功法我也见过。难怪百里牧的法力这么强,法术威力这么大1ansio 萱圣女冷笑道:“陈实,这三门功法很偏,是捞偏门的功法,你真的也见过? 她打定主意,只要陈实做出肯定回答,便会被拔舌地狱拔掉舌头,也算给这小子一个小小的惩戒 “我见过。 陈实点头,思索自己在真王墓外的碑林中的所见,道"这三门功法,都是自地势而起,法术偏于粗犷。威力有余而灵动不足,若要破他招法,很是容易圣女公子传给他的,是全篇么? 营圣女等待他的舌头飞出,然而陈实安然无恙, “不是全篇。 营圣女刚刚说出这话,心中便暗暗后悔,:,"我何必告诉他实情?我不回答便是!这里不能撒谎,但可以不回答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打断她的思绪,只见陈实正徒手拆解玄机百变炉,将炉子外壁拆了下来。 营圣女恨铁不成钢,怒道:“你做什么?这法宝好端端的,你为何把它拆了?你知道百炼堂把它炼成法宝,有多辛苦么?百炼堂的能工巧匠,每天都要反复镌刻描摹这些符箓!它的每一片镜子上都绘制了百兵符,一片镜子便需要十二个工匠,前后花费百日才能完成!百变炉中有多少镜片,你知道么? 说话间,陈实已经将玄机百变炉的外壁拆解,继续观察一番,然后拆解内部的镜片。 不得不说,玄机百变炉内部的构造之精巧,令他也叹为观止。 "鲁班门的法主枢机,还需要烧煤提供动力。若是把玄机百变炉的构造用在枢机上,便可以烧煤飞起来! 他动手拆这些镜片 营圣女气得落泪,道:“你怎么这般暴殄天物?你知道你拆了它,百炼堂想要再炼一个百变炉,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么? "与我何干?“陈实头也不抬道 他继续拆解,过了不久,终于将整个玄机百变炉拆解干净,满满当当的镜片和各种琐碎物件排满了亩许方圆的地面。 营圣女已经无力与他辩驳,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同艺术般精美的百变炉,变成一堆废物, 这时,悉悉裟娑的声音传来,营圣女注意到又有些奇奇 怪怪的小东西在阴暗里探头探脑,似乎在觊觎地上的物件儿。 阴暗中一个小东西跑过来,拖住一个镜片,试图把它拖入阴暗里。 陈实抬脚踩住那个小东西,把镜片抢回。 其他小东西纷纷抬头,冲着他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那是什么东西? 营圣女心中生出好奇,询问道, 陈实催动法术,道:“这里是拔舌地狱。拔舌地狱中数量最多的是什么? "鬼怪! 陈实摇头:“舌头。 他一口气吹出,地上被拆解的玄机百变炉的镜片和各种 物件儿,顿时变成一只只蛤蟆,满地蹦跶。 “孤寡!"它们向营圣女叫道。 东西实在太多,陈实无法将所有的物件变成蛤,只得一口又一口的吹过去。 过了片刻,玄机百变炉被拆下来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一只只大大小小的蛤蟆,到处都是孤寡孤寡的叫声,听得营圣女心烦意乱。 它们是说谎人的舌头,整个拔舌地狱,遍地都是 陈实道,“这些舌头的主人,生前谎话连篇,死后便在这里被拔掉舌头。他们的舌头被拔下后,便会化作这种阴间生物。你要当心,它们最想做的便是回到温暖的嘴巴里。我若是不在这里,一会功夫,你便会被它们开嘴巴。 营圣女打个冷战:“然后呢? "然后它们便会把你的舌头扯出来,拽掉。 陈实捏着她的嘴巴,笑道,“它们便会钻到你的嘴巴里取代你的舌头。之后它们便会住在你的嘴里,谎话连篇。 营圣女死死闭上嘴巴,死活不张嘴。 陈实解开她的腰带,萱圣女惊叫道:"你做什么? 她想起什么,连忙闭嘴。 陈实把她两只手向后捆起来,两只脚也向后捆起,与双手拴在一起。 是他跟蜂府的蜂虫们学的,他就是这种捆绑姿势,被蜂虫这样捆起来的。 营圣女又羞又怒,挣扎不脱。她身上的衣裳也都是经过干锤百炼,炼就的符兵,可以祭起化作杀敌致胜的宝物她如今力量尽失,无法绷断自己的腰间飘带,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把飘带炼成符兵,若是不炼脱困就简单许多, 陈实脱掉她的鞋子,营圣女惊恐起来,倒弓着身子,试图向前蠕动逃命,却还柔声细语道:“陈实,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被内心的魔头占据了欲念,你清醒一些! 陈实拉着她的腿,把她拽回来 营圣女慌张万分,声音依旧轻柔,道:“你想想,你还在逃命。百里宗主还在追杀你!你做不来这个的!肉欲上的快活,不是真正的快乐!是虚妄!是一时的欢愉!你要四大皆空. 陈实脱下她的袜子,捏开她的嘴,塞到她的嘴巴里。 营圣女口中呜呜作响,i舌头努力的往外蹬袜子 她瞪圆眼睛,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命运了, 这个羞耻的姿势,再加上陈实即将发作的兽性,今后她该如何面对公子? “你不用怕。 “不要挣扎。咬紧袜子,不要让那些舌头陈实柔声道,! 把你的袜子掏出来。掏出来,你的舌头就不保了。 他取出华盖,口中念念有词,一口气吹出,华盖化作一条舌头,蹦蹦跳跳的隐藏在诸多蛤蟆之间. "他想暗算百里宗主! 营圣女顿时醒悟,“适才我无意中告诉了他百里宗主修炼的功法,他想到了百里宗主的破绽,他要暗算百里宗:主! 陈实弯着腰,悄悄向后退去, 眼珠子乱转,口中呜呜作响,努力的营圣女瞪着眼睛,试图发出声音。 远处传来百里牧的声音,继续搜寻陈实的踪迹,正在向这边赶来。 营圣女心中一喜,随即陷入惊恐之中,因为四周悉悉娑裟的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近, 饶是她是佛门子弟,此刻也被吓得头皮发麻,——当然她的头皮十分疼痛,陈实击打的那两个地方高高肿起像是长了两颗小脑袋, 她的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努力的向四周看去,但是侧着身子,无法看到身后的情形。 她只能看到眼前一群矮小的身影走过来,那是一个个被拔掉的舌头,舌头的尾端很厚,分出又,蹦蹦跳跳的走路,试探着来到她的身前。 她努力试图元婴出窍,然而天门却被厚重的淤血堵住神龛也无法出窍,玉枕处也被淤血堵得严严实实 "陈实,陈实!你快回来! 她泪流满面,这时候,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到自己的脑后,顺着她的头发往上爬,爬到她的脸颊上。 萱圣女惊恐莫名,想起陈实的吩咐,连忙死死咬住袜子 果然,那个肉乎乎的东西在试图拔掉她口中的袜子! 更多的舌头跑过来,围绕在她唇边,纷纷试图拔出她嘴里的袜子,营圣女闭上眼睛不敢看,死命的咬住袜子免得被它们拔出来。 若是拔出,只怕她的舌头便会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拔出来鸠占鹊巢! “陈实,你回来!你快回来! 她的眼角,泪水不断流出,只觉口中的袜子越来越松动即将被这些小东西薅出。 就在这时,百里牧的声音传来:“陈实,你不是要与我决一死战么?为何像鼠辈一样,东躲西藏,不敢露面….咦,营圣女,你怎么在这里? 营圣女眼泪唰唰直流,祈求似的看向声音来源,但是看 不到百里牧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双脚站在远处, "曹圣女,你被陈实暗算了么? 那双脚向她走来,速度不快,很是沉稳。 “陈实藏在附近对不对?他等着暗算我营圣女,你身材真好!嘿嘿,公子的女人… 营圣女瞪大眼睛,毛骨悚然。 感谢最近的新盟主:张半仙我赖皮、神朝濯茶是莲藕粉丝汤啊、放手一搏别怂的大力支持,感谢落尘成华盟主的再一次打赏~ 推荐书友写的小说《修仙还怎么当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抓住蛤蟆,用力一攥 从百里牧的声音中,营圣女听到了何谓魔性 她的师父妙音师太曾经告诉她,魔性自欲而起,有了欲念,倘若不加以遏制,恣意生长,便会化作魔性。 她对魔性的理解懵懵懂懂,先前以为陈实是魔性,因为陈实杀伐太重,用魔木符先后杀了搬山宗和百炼堂上千位修士,实在恶贯满盈。 但现在,她头一次清晰的感应到何谓魔性, 魔性,原来真的是从欲望而起,在暗室中滋生滋长,不断壮大。 礼记中说,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因为在别人看不见之时,容易滋生各种恶念,恶念会不断魔化,演变为魔性。 百里牧便是如此。 大南湖中,一片人迹罕至之地,不知离辇都还有多远。一个受伤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捆绑得极为香艳,而且四周是蠕动的舌头,这一幕让他内心中阴暗的地方,开始滋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倘若处理干净的话,就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 "公子的女人,公子玩得,我便玩不得. 百里牧喉咙有些发干,低声道,“我是什么东西?干杀头买卖的下等人,连下九流都不如,我只是个挖坟掘墓的下等人,似菩提道场的圣女只有公子才能玩得,我算什么东西? 他扯了扯衣裳,脚步靠近营圣女 营圣女赛毛竖起,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魔性,心中暗暗叫苦,努力挣扎,试图挣脱陈实的捆绑。 但陈实捆绑得很是结实,也很是巧妙,让她无法发力, 她努力催动元婴,试图冲破天门,但天门被她的淤血堵住,元婴也难以靠近, 她越是努力挣扎,衣裳越是凌乱,露出的肌肤便越多雪白的肩头,腰肢,裙底,春光乍隐乍现,说不出的诱人。 哪怕是在拔舌地狱这样的地方,也显得倍加撩人心弦, 她听到百里牧吞咽口水的声音,心中慌乱,喉咙中呜呜作响。 "公子是我的主公,营圣女是什么人?我的主母。 百里牧声音中难掩兴奋,突然大声道,“陈实,你在暗处对不对?你故意将营圣女弄成这个样子对不对?你要乱我心智,给你偷袭的机会,对不对?我不会上你的当 营圣女稍稍放心,心道:“他还有理智,我误会他了,我还以为他内心中的欲念变成了魔性,一定是我感应错 百里牧笑道:"但我上你的当,你又能如何?我把你和营圣女一起杀了,谁又能知道我做了什么." "噗 他话音未落,他的口中,舌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了出来,飞上空中,带出一片血花。 百里牧呆住。 那条舌头落地,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灵动,蹦蹦跳跳便走,混入地上诸多舌头之中! 营圣女见此情形,心中反倒有一丝快意。 “呜呜! 百里牧心神大乱,不假思索元神飞出,探手向那些舌头抓去! 地上有数以百计的舌头,哪儿都是,满地乱跑。这些舌头都是落入拔舌地狱的人,因为撒谎、妄言被拔掉的舌头,数量实在太多。 他也分辨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的。 他抓住一条舌头,发现舌头上没有血,急忙扔掉去抓下一个。 "我的舌头是最近拔下来的,带着血,而且一定是热乎乎的!"他想道。 营圣女躺在地上,心头突突乱跳:“陈实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这个魔头,一定在等百里牧的舌头被拔下来的那一瞬间!那时,是百里牧心神失守的瞬间,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时,不知从哪里蹦跶出来成群成片的蛤蟆,“孤寡""孤寡”的叫着,长舌一甩,将那些满地乱蹦的舌头卷住, 拉入口中。 这些蛤蟆像是在捉虫子吃,地上乱跑的舌头,便是它们的美食。 百里牧又惊又怒,一把抓住一只蛤蟆,用力一,蛤蟆被捏得不由自主张嘴,嘴里有一条活蹦乱跳的舌头, 百里牧拔下舌头看了一眼,失望的将舌头和蛤蟆一起扔掉,不是自己的舌头。 他又抓住另一只蛤蟆,用力一攥,继续检查, 地上的蛤蟆数量实在太多,满地都是,铺满了亩许方圆的土地,跳来跳去。 百里牧无处下脚,只好一个接着一个抓蛤蟆 营圣女心中暗暗焦急:"他怎么没有出手?陈实应该出手了!这个时候,百里牧方寸己乱,是更好的出手时机 百里牧四处抓着蛤蟆,逐渐气急败坏,突然元神飞过去抓住营圣女,将她拎了起来,解开身上的束缚,掼在地上,恶狠狠道:"圣女,帮我找出我的舌头,我给你留个清白身子!" 他是神降境,元神已有丈六之高,真神赐福,让元神稳固,炼得有如实质一般,因此有进一步提升的可能。 不过他此言一出,顿时噗的一声,元神口中一条灵活的舌头飞出! 他元神的舌头,竟也被拔了出来! 百里牧惊怒万分,元神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有些不知所措。 营圣女既是愤恨,又是快意,心道:“他在撒谎!我就算帮他找到他的舌头,他也会夺我清白,要淫辱我! 此地乃拔舌地狱,充斥着无法理喻的大道规则,哪怕地狱已破,大道运转不如从前,但拔掉区区一个神降境的舌头还是轻而易举, 营圣女拔掉嘴里的袜子,心中又有些疑惑。 元神也有舌头么? 她突然想到,元神融合魂魄、元婴,自然会有舌头 拔舌地狱,一开始本就是拔鬼魂的舌头的。 百里牧魂魄的舌头也被拔了下来,再难说话,疼得浑身颤抖,来自魂魄的疼痛远非肉身疼痛所能比,比肉身还要疼百倍干倍! 他疼得元神都在抖动不休,身上的肌肉更是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我若是陈实,我就会在此时出手! 营圣女手心里都是冷汗,不去看百里牧,心里怦怦乱跳一个声音不住的说,这时候就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变得极慢,到营圣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变成了慢动作,心脏缓缓鼓 起,又缓缓收缩,将血液送到四肢百骸。 她甚至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冲向大脑,而耳畔传来咻咻的声响。 她太紧张了。 她比陈实还要紧张! 机会稍纵即逝,倘若陈实抓不住这个机会,那么就再也不能杀死百里牧! 倘若陈实抓错了机会,只会被百里牧杀死! "陈实到底在搞什么?"萱圣女心中大急。 这时,百里牧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不复刚才那般紧张让她心中不禁绝望。 陈实,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偷袭时机! 百里牧以自身法力,压制住方圆六七十亩地中所有的蛤 蟆和舌头,如此一来,就可以从容不迫的寻找他的舌头到底在哪只蛤蟆口中。 营圣女帮他寻找,一颗心却越来越凉。 陈实的布局不可谓不巧妙,但是时机没有抓住,错失良机,如今陈实只怕已经遁走,避开百里牧了 待到百里牧寻到舌头,以神降境强大的肉身活力,接上舌头也是轻松。他恢复之后,只怕便会对我… 她心中黯然。 这时候,她反倒希望陈实能奋不顾身的出手,杀死百里牧! 突然,她看到一只蛤蟆的嘴角有些斑驳血迹,心中一惊上前抓住那只蛤蟆。 百里牧也看到那只蛤蟆,一把夺过去,用力一,蛤不由自主张口,口中露出一条舌头,那条舌头带着血迹显然是刚刚拔下来的! “找到了! 百里牧心中狂喜,伸手抓住这条舌头,用力拽出。 舌头还在他手中乱蹦,百里牧张口,把舌头送往口中。 异变陡生! 那条舌头突然化作一人多高的华盖,嗡的一声张开,百零八道伞褶,一千二百道符箓,绽放光芒,一千二百尊华夏诸神镇压下来,罗天大醮悉数压在他的身上! 同一时间,一道乌光从伞中飞出,闪电般刺入百里牧的口中。 "大! 陈实的声音传来,只听噗的一声,判官龙须笔在百里牧咽喉中暴涨! 伴随着一声“大“字,百里牧的喉骨噼里啪啦爆碎,脖颈第一时间被粗大的龙须笔撑得爆开,那根判官笔自咽喉 而下,穿过他的心肺,五脏六腑,贯穿谷道,以疯狂的速度向外膨胀! “噗! 百里牧身体四分五裂,判官龙须笔膨胀到一丈粗细,三十余丈长短,笔杆如一根顶天立地的大柱子,柱子底端百里牧只剩下两条腿尚且完好,贴在柱子上。 而在三十多丈高的笔头上,百里牧的脑袋被挑在笔尖上双目瞪圆,眼耳口鼻流血! “当啷!2 如来宝印从百里牧的尸体袖筒中掉落下来,滚到营圣女的脚边。 营圣女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还未回过神来,同一时间一道如水般的剑光刺中百里牧的元神! 刺中其元神的同时,那数千只蛤蟆突然飞起,在半空中化作玄机百变炉的各种构件,其中单单镜片便有数千片 之多! 这些构件的布局巧妙无比,恰恰构成玄机百变炉的大致形态! 营圣女头皮发麻,头皮发紧,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 陈实将玄机百变炉拆解之后,如今是在重现这件构造无比复杂的法宝! 他没有真的将这件法宝毁去,而是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将法主的每一个构件的位置记忆下来! 而且这些构件化作蛤蟆的同时,蛤蟆群看似杂乱无章看似没有任何布局,但实际上都暗合玄机百变炉的方位 此时,百里牧的元神就在炉中! 无数镜片亮起,围绕着百里牧的元神飞速运转,一片片明镜映照着幽泉游龙剑的剑光,从镜中射出的不再是符兵,而是一道道有如游龙有如幽泉的剑气! 剑气从四面八方向炉中的百里牧元神射去!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是陈实为了应对百里牧的元神而准备的杀招! 玄机百变炉向内收缩,各种构件并在一起,相扣,竟然合拢起来,化作一个高四五丈宽五六丈的庞然大物! 炉中,剑光如潮,叮铃铃作响! 幽泉游龙剑的威力被激发到陈实从前无法想象的高度 营圣女差点忍不住击掌赞叹, 将华盖伪装成百里牧的舌头,趁着百里牧寻到自己舌头心中狂喜导致心神失守之时,以罗天大醮镇压住百里牧,以判官龙须笔撑爆其肉身 但杀了百里牧的肉身还不够,其元神甚至拥有超越其本体的战力,陈实在他元神面前,可以说覆手可灭,不堪一击。 因此陈实分解玄机百变炉,将百里牧的元神困在炉中借幽泉游龙剑的锋芒和锐利,借百变炉的玄机助长游龙剑的威力,一举将百里牧的元神消灭! 这一手实在妙绝。 她刚想到这里,只见陈实冲来,华盖飞起,华盖下光芒璀璨,诸神林立,旋转着向玄机百变炉的炉口压下! 同一时间,这个少年纵身跃起,判官龙须笔飞来,在他手中如同一杆大枪,笔端抖动,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黑暗枪花,刺向玄机百变炉! 营圣女瞪大眼睛,看到原本在收缩的玄机百变炉此刻在膨胀,在裂开! 百里牧的元神之强大,显然超出了玄机百变炉的承受范围! 炉中,自元神体内散发出的神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耀眼,伴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机百变炉炸开! 百里牧的元神打爆玄机百变炉,从无数碎片中杀出! 他的元神头颅中剑,幽泉游龙剑此刻就插在他的后脑上 他的身上遍体鳞伤,到处都是剑伤,可以说没有任何完整的皮肤。 他没有舌头,无法发出惨叫,但却疼得浑身扭曲颤抖, 他被华盖中落下的罗天大醮镇压,也没有这般疼痛。 他顶着罗天大醮的压力,迎着判官龙须笔,冲向陈实! 他尽管被陈实暗算,尽管被幽泉游龙剑和玄机百变炉重创,尽管被罗天大醮镇压,尽管肉身死亡,尽管遍体鳞伤,但依旧拥有一击必杀陈实的战力! 他的境界高出陈实太多,就算陈实手持地府判官注生注死的笔,也无法奈何他分毫! 陈实怒声长啸,催动判官龙须笔,以笔为枪刺来,哪怕 是飞蛾扑火,依旧在所不惜! 营圣女目光落在百里牧元神的后脑上,那里,陈实的幽泉游龙剑插在他的后脑上,随着他向前奔行而剑柄颤抖 营圣女鬼使神差股蹲下,捡起脚边的如来宝印,倾尽所有气血,倾注宝印之中! “呼 如来宝印在她的佛门功法加持下,飞到百里牧元神的脑后,带着莫大的力量,撞在剑柄上。 只听噗嗤一声,幽泉游龙剑的剑尖从百里牧元神的额头穿出! 陈实以笔为枪,刺中百里牧元神的身躯,笔尖变得尖锐无比,将他刺穿! 大枪用力一抖,百里牧元神四分五裂,三魂七一并被抖散。 第二百三十七章 辅正阁,功曹(月初求票) 萱圣女祭起如来宝印砸后脑,陈实正面刺枪、抖枪,两人的配合一气呵成,天衣无缝,堪称妙绝 陈实拄着笔杆大枪,心头突突乱跳,过了片刻才平稳气息。 营圣女心脏也在突突跳个不停,努力的平复心境 陈实渐渐喘匀了气息,目光落在圣女身上,微微皱眉 他原本打算拼了性命与百里牧的元神搏一搏,没想到营圣女居然会帮他。 若是没有如来宝印砸中百里牧元神的后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陈实估计,还是百里牧的胜算更大一 些,除非百里牧夺舍他,他才有胜算。 毕竟,二人的差距太大了 营圣女察觉到他的目光,警惕的抓起如来宝印。 她率先打破沉默:“陈实,我帮你并非背叛公子,而是自保。我杀百里牧,是因为不杀他我就会死。你我对立关系,并未改变。n 陈实轻轻点头,收回落在地上的幽泉游龙剑,将此剑和龙须笔一起收入脑后小庙。 营圣女却以为他缩小这两件宝物,塞入耳朵里, 她读过一本叫《西游记》的书,里面有个叫孙悟空的猴子就是这么放的。 “大。"她小声道。 陈实的脑袋,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噗的一声爆开,让她有点小小的失望 陈实警她一眼,想到她适才毕竟也算是救了自己,便强忍着膝击她小腹的念头,继续翻找百里牧身上值钱的东西。 不过,百里牧已经碎得只剩下脑袋和两条腿,身上即便有东西,也要么是被撑爆,要么飞到远处,不知所踪 陈实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将地上散乱的玄机百变炉残片搜集起来。 “大。"萱圣女小声道。 陈实瞥她一眼,握紧拳头,过了片刻,缓缓舒展开来。 怎么说也有恩,岂可痛下杀手? 他继续整理残片。 这些残片上烙印着许许多多符箓,反复烙印了许多年尽管有很多残片损毁,拼不成完整的玄机百变炉,但剩下的部件也很值钱。 拿回去,让鲁班门研究研究,说不定能用上。就算没了用处,也可以让邵景卖掉,也能值不少银子, 营圣女小心观察他,悄声道:“大." 去他娘恩情! 陈实呼的一声,踏着狂风奔来,抡起粗壮的大腿,小腿如刀锋,已经准备砍在她的脖颈上 营圣女吓得踉跄一下,摔倒在地。 陈实哼了一声,收起劈下的右腿,回去继续收集残片 营圣女紧张今兮的盯着他,抓着如来宝印,只要他敢过来,她便祭起宝印。 就算打不过陈实,她也会用此印自尽,免得被他凌导 陈实丝毫没有凌辱她的意思,专心致志的把能找到的宝物都搜集起来,又从袖筒中取出一个方寸大的小盒子打开盒子,将玄机百变炉的残片收进去。 营圣女瞪大眼睛,陈实的小盒子只有一寸见方,而玄机百变炉高七尺宽九尺,这么小的一个东西,居然能收起玄机百变炉!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她忍不住道,“法王自在,变化无穷,纳须弥于芥子之中,藏日月于莲花之下。我佛门也有此神通。(摘自广弘明集) 这是我家传的。“陈实道, 营圣女眨眨眼睛,家传的,能与佛门的神通媲美? 陈实收拾妥当,萱圣女忍不住道:“你收拾这些做什么 陈实坐在一块石头上歇息,把小盒子收起,道:“我小时候穷怕了,总想多赚点钱。捡回去可以卖不少钱。 营圣女见他舌头没有飞出来,疑惑道:"你很缺钱么? 陈实摇头道:"之前缺钱花,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个后来我剿灭公子麾下的太平门,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还是决定收下太平门的钱,这才开始有钱。 他这么实诚,让营圣女有些不太习惯。 "我听说过这件事。 营圣女想了想,道,“辅正阁的人跟我提起过,说你贪图太平门的财富,杀了太平门所有的人,抢了公子的钱还抢了公子的还魂莲。 陈实坐在那里,青静静的等待天亮,目光幽幽,有些深邃 "他该抢,太平门该杀。太平门从天姥会买来许多被拐卖的童男童女,让他们下阴间盗采还魂莲。还魂莲是阴间的大人物种的,有鬼神看守,死了不少小男孩小女孩 陈实搓着手指头,仿佛能搓掉手指头上的血污,道,他们中,年纪最大的,跟我差不多。就算没有死在阴间 他们被阴气入侵,也活不了多久。我铲平太平门后为他们治好病,分给他们一些钱,送他们回家。 营圣女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公子未必知情。回去后,我会让公子去查一查。 陈实道:“最好让公子再查一查天姥会,天姥会拐卖人口,也是公子的产业。 营圣女忍不住动怒:"你血口喷人!" 陈实反问道:“我血口喷人,我的舌头为何没有飞出来 营圣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陈实继续道:“你可以去一趟浴都,查一查胭脂巷,查一查快活林,查一查红娘会。从这些地方的账入手,可以查出很多东西。 营圣女忍不住道:"这些都是公子的势力,被你连根拔起! 陈实双手放在脑后,向后躺在石头上,笑道:“我是符师,斩邪除素是符师的责任。公子的这些产业,就是邪祟。 营圣女气结。 陈实望着天空,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曹圣女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说话? 陈实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你怎么不离开此地?"黄圣女问道。 “我在等天亮。 陈实道,“如今我们身在阴间南溟,天亮后,拔舌地狱的残片便会消失,我们就会出现在阳间的大南湖上。晚上我们无法回去,须得等天亮。 营圣女沉默片刻,又过片刻,道:“我原本是农家女老家在北盟省(原型北达科他州)。我五岁那年,被我 师父妙音师太看中,带着我进入菩提道场。自那时起我便在菩提道场中研读佛法经卷,打坐炼气,没有见过家人。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 陈实躺在石头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睡觉。 营圣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后脑勺鼓起一个大血包,这里也没有伤药,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她自顾自道:“师父教我的东西,都很有道理。有一天师父让我下山,我不太乐意,我想一辈子青灯古佛参悟这些道理。师父说我什么事都没经历过,悟不出佛法中的高深道理,须得下山走走。她说我与公子有一段缘分。 她抛弄着手中的如来宝印,目光有些迷茫。 "师父还说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你下山去,与公子先结情缘,待到公子成了大事,再了结这段缘分。一成一分 成分之间,断去红尘琐念,佛法也就成了。而且,这么做既为我菩提道场争取弘扬佛法的机会,也摆脱这段因果,佛法精进。于是我就下山了。 她把如来宝印丢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下巴压在膝盖上,盯着地面,自言自语道:“我见到了公子,他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是个俊朗的年轻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他很英俊,学识也高,接人待物都好得很,他各方面都令人满意。我对他也很满意,可是 她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茫然。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他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须得往前挤,我须得百般引起他的注意,我须得讨好他。 她惆怅的向后躺下来,双手枕着头,落地时触碰到后脑勺的血疙瘩,疼得呲牙,慌忙侧着身子,低声道,“可是,这种日子我不喜欢。因为太患得患失了。师父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她对我说,我必须喜欢公子,这是我俩的缘分 陈实脑袋往下侧了一下,誉了瞥她。 营圣女的舌头还在,并未噗的一声飞出来, "那么,你喜不喜欢公子?“陈实问道, 营圣女眼中还是茫然,过了良久,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陈实不再说话,继续闭上眼睛 营圣女侧身躺在石头下。 她躺在这里,心绪翻飞,虽然天门被堵住,元婴无法飞出,但思绪却飞得哪儿都是 那是公子的身影,面容,一言一行,举止风度,在她的脑海里转啊转, 不知何时,公子的面容渐渐变成陈实的面容,营圣女一开始没有回过神来,待到醒悟,不由吓了一跳,急忙收敛心神,偷偷瞥了陈实一眼。 陈实像是躺在石头上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大地隆隆震动,像是发生可怕的事情。 两人各自起身,抬头看去,只见天空渐渐明亮,天外真神张开巨大的眼帘,眼帘越来越长,天空中朝霞弥漫,红光万里。 陈实伸了个懒腰,没有说话,走出这座拔舌地狱残片, 营圣女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南溟之海。 陈实向下看去,但见海面下一男一女两个白骨骷髅,后面的女骷髅快走几步,向前方的男骷髅伸出手,似要牵住他的手掌。 “轰隆! 海面上传来剧烈的震动,他们背后的拔舌地狱消失,海面下的异象也自消失不见。 平静的大南湖出现在他们的脚下 陈实低头看着脚下的倒影,并无牵手的异状, 适才,可能只是阴间的鬼魅在捉弄人心。 "纪营萱,就此别过吧。“陈实回头笑道 营圣女恢复如初,面带温和笑容,轻轻领首,笑道:"就此别过。不过陈实,下次相逢,我不会给你任何伤到我的机会。" 陈实笑道:“难说。你防得住么?" 营圣女咬了咬下唇,似笑非笑道:“我修习佛门密法精通各种真言,炼就金身,精通佛门神通,一招都没有施展过!你怎么知道我防不住? 她心中有些闷气。 两次了,陈实打她两次了, 两次她都是一招都没施展出来,便被陈实放倒。 说出去当真是委屈。 她学到的功法神通,金身真言,都是菩提道场最好的与菩提道场的同侪对决,也鲜有能胜过她的,好歹给她一次施展的机会! 陈实笑道:"学到了,得能用出来才有用。用不出来相当于没学。 营圣女气得牙痒痒,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结结巴巴道"等我伤好了……… "西京再会吧!“陈实哈哈一笑,挥了挥手,向远处走去 营圣女犹豫一下,大声道:“陈实,奉劝你一句!不要去西京,不要和公子作对了!回家吧,回去找个喜欢你的女人成家,不要去西京送死了! 陈实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我去西京,不但要考状元 回家,光耀门楣,还要打得公子连他爹都认不出他! 营圣女动怒,:转身离去:"你想送死,我不拦你!你死在外面的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她走向与陈实相反的方向,但走着走着便犹豫起来, 她不认得路。 大南湖太大了。 不知道方向的话,只怕永远都走不出去。 她选择一个方向,硬着头皮向前走,走了不知多久,走到饥肠辘辘,还是没有看到陆地。 营圣女咬牙坚持,这时,前方出现一艘船只, 船只不大,长不到三丈,像是一艘游玩赏景的客船,只能坐几个客人。船篷可以烧茶饮茶,备些简单的食物。 营圣女走上前去,远远大声道:“船家,船家! 船只停下,营圣女赶到,登船,只听一个声音笑道:营萱,你怎么会在这里?。 营圣女听到这个声音,向船篷中看去,只见船篷里走出一个青衣秀士,身材高大,相貌英朗,上唇一瞥胡须,下唇一撮胡须,修剪得很是精致。 他的青衣也是举人道袍,看似朴素,但衣襟处的绣工却十分考究,必是出自刺绣大家之手 他是辅正阁的功曹参军事,方昙。 营圣女心中一惊,却露出笑容,道:“我追杀陈实,苦寻他不果,迷失了方向。功曹,你为何在这里? 方昙面色温润,笑道:“搬山宗的几人联络辅正阁,我恰巧在附近,于是过来看看, 营圣女心头微震:"他们通知辅正阁了?这下糟了,只怕陈实在劫难逃! 圣女受伤了。 方昙身后元神显现,元神高约两丈七八,屹立虚空,如神明亲临,伸手虚虚捻了捻。 营圣女的脑后和天门处的血瘀顿时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落入元神手中 营圣女摸了摸头,适才的淤肿已消,按着也不疼了 "方功曹真是好手段。 营圣女目光闪动,道,“方功曹如今是什么修为? 方昙微笑道:“炼虚境。圣女,我已经寻到陈实的踪迹了。” 他衣袖挥动,小船突然凌空而起,呼啸飞去。船家站在船上,手持竹篙,不知所措。 国庆节快乐!祝祖国繁荣昌盛,祝百姓安康幸福祝股市大红大火! 九月总结,兼求月票! 国庆节到了,祝祖国繁荣昌盛,百姓富足安康,股市大吉大利,兄弟们家庭美满身体康健手有余粮! 十月一号,求保底月票冲榜! 九月过去了,大道之上每天更新八千六百字,平均每章四千三百字,没有断更,更新了二十六万字! 大道之上的成绩,也来到六万均订的大关,二十四小时单章追订四万左右! 从散人集会的小娃开小艇,偷采白莲回,与公子结怨,到浴都胭脂巷,醒狮桥,快活林,再到辇都大南湖的破阵子,一路都是暴爽的情节。 这一个月的情节,非常多,非常爽! 诸葛剑老兄又露面了,从未露出真容的邪祟叔叔阿拙,也出现了,老爷子留下的班底,会逐一显露出来。 陈实的班底,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陈实的“家传绝学”也暴露了,后面会有更多的“家传绝学”。 陈实的修为,也从金丹境,提升到元婴境。 这里整理一下,陈实的功、法、宝体系。 陈实功法:三光正气诀(配合北斗七炼,淬炼身体,炼就圣胎法体,金丹及之前境界修炼此法),八极金阙神章(八极淬炼,炼就道身,元婴境修炼此法)。 陈实法术:子午斩邪剑七招,万里飞剑术(功力受限,只能飞百里左右,夹杂着变化之术),五行法术,五雷法,饕餮吞天法,大轮明王金光咒行功法。 陈实法门:天蓬伏魔大法(威力极大,耗费气血,擅动容易气血枯败)。 陈实宝物:木车,黑锅,西王玉玺,羊角天灵灯(沙婆婆借用),幽泉游龙剑(穿梭阴阳两界),判官龙须笔(借用,要还),罗天华盖(符兵,非法宝)。 陈实神胎:石矶娘娘(残)。 另外,本月出现的几门功法,都是出自正经的道家佛家以及杂家的经典,也整理一下。有需要的兄弟,可以直接拿去用。 鲁班门:龙蹻诀。出自《上清太上龙蹻经》 红娘会:七转七变舞天功,出自《洞清上真七转七变舞天经》 鸣凤阁:雷霆体用诀,出自《道法宗旨》中的雷霆体用歌 快活林:寂照神变诀,出自《寂照神变三摩地经》 搬山宗:撼龙经,疑龙经,葬法倒杖,都是风水学的典籍 兄弟们,十月到了,新的一月,又是双倍月票,投一张变两张,求月票啊,我要冲榜! 大道之上上架以来,天天销售榜前十,但月票榜没拿过名次啊兄弟们! 求月票冲榜!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个个身怀绝技(求月票) 这艘船是方昙雇佣的代步工具,他搜寻陈实踪迹,不愿像陈实那般,足踏湖面而行,也不愿凌空飞渡,于是雇了一艘船代步 飞行,是一件损耗法力的事情,乘船能够无损法力,自然乐得轻松。 损耗法力,需要把法力炼回来,不免要吸收天地正气天地正气中夹杂着邪气,多吸收一些,便会让自己邪化的风险多一分。 在方昙等有所成就的修士看来,这世上本就没有许多急切的事情,何必急匆匆的? 此刻,他却运转法力,让小船腾空飞行,直奔陈实方向而去。 方昙站在船头,风儿吹动他的衣衫,向后飘荡,如御风而行。 营圣女也不禁佩服他的修为深厚,其实元婴境就可以修炼诸多飞行法术,虽然飞不远,也飞不快,但总有用武之地。似方昙这般驭物飞行,元婴境的法力只怕片刻便会被耗尽。 营圣女心有所感,道:“朝碧海而暮爸梧,此乃修士毕生的梦想。但谁又能做到?方功曹,没想到你的修为已经深厚到这等程度了。 方昙谦逊道:"我的修为还远不如辅正阁中的其他人,卫台泽与我同为功曹,修为便比我深厚。诸曹参军事十二人,每一人的修为实力都不逊于我。还有两位记室参军事的本事也在我之上。以及主簿,祭酒,中郎司马,长史,他们更是境界在我之上。我在辅正阁中只不过是位于中下流而已。 他顿了顿,道:"公子天下归心,辅正阁中能人辈出。此次公子前往灵州徐家,徐家的族老也是礼遇有加,奏请徐家的老祖,传授了公子万里飞剑术 营圣女笑道:“徐家见到公子后,便会被公子的气度所折服。" 话虽如此,她却想到陈实也精通徐家的万里飞剑术,以此法杀了公子手底下很多高手,公子这次去灵州,只怕是为万里飞剑术。 难道,公子对陈实也颇为忌惮么? 方昙道:“我听闻你们寻找幽泉游龙剑的事情,此宝由龙脉孕养,的确是难得的主物,若是能获得此宝,献给公子,必然会得到公子的重用。 营圣女黯然道:“可惜被陈实夺去了。 方昙笑道:"他夺走的宝物,会吐出来。西京对陈实之所以忌惮,是因为他体内锁着许多魔头,但我辅正阁有的是办法,可以拔除他体内的魔头,甚至可以杀他而无须触及这些魔头。此等只是小术, 二人说话间,但便来到大南湖的岸边。 营圣女见到陆地,终于松了口气。 这两日她一直在湖上飘泊,很担心自己会饿死或者累死在湖上。 小船徐徐降落在岸边码头,方昙从兜里取出钱,付了船钱。 船夫感恩戴德,这客官非但付了钱,还带着他在天上遨游一圈,着实是难得的好人 营圣女抬头,打量村落前的桥梁,桥的侧面写着“水口二字。 水口村。 "我用的是步影追踪法,追踪陈实的踪迹,就在这村子里。 方昙走上石阶,缓步登桥,笑道,“所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物犹如此,人何以堪?步影追踪法,便是重现其人步迹,寻找到此人的动向。 营圣女赞道:“方功曹的法术,真是玄妙莫测。 方昙微微一笑,正欲谦逊两句,突然看到桥上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脸色微变,失声道:“卫兄!" 营圣女抬头看去,只见桥上站着一位微男子,头戴黑色唐巾帽,身着褐色的衣裳,左手一柄折扇未曾打开正是辅正阁的另一位功曹,卫今泽。 方昙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寻到陈实的,没想到卫今泽竟在自己前面,不由有些气馁,苦笑道:“我无论做什么,都落后卫兄一步。难怪在辅正阁中,卫兄的座位在我之前。n 卫兮泽笑道:“方兄弟,我只是年长几岁,所以在你前面,不是本事真的胜过你。营圣女。 他向营圣女微微颔首。 萱圣女还礼,笑道:“久闻辅正阁一方一卫的大名,乃统领战阵厮杀的悍将,曹萱有幸,今日能得见两位真容 "圣女过書。 卫台泽谦逊道,“方兄弟从何而来? 方昙与卫兮泽关系不错,道:“我本在大西湖,寻找鲛人痕迹,打算寻获传说中的鲛珠献给公子,久久无果,得到搬山宗的消息后,我连夜奔行一千四百里地,赶到此处。卫兄又是从何而来? 卫兮泽道:“我自大东湖而来,要寻一艘传说中的宝船,打算献给公子,作为公子二十四岁的贺礼。得到消息后,我亦是连夜奔行干余里,来到都。然后去见搬山宗幸存的那几人,用寻踪之法寻到这里。没想到我刚刚落脚,你们也来到此地。 两人相视一笑,方昙道:“既是如此,不如一起前去擒拿陈狗,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卫兮泽哈哈笑道:“好!" 两人当即携手前行,向阿拙家走去。 陈实此刻正在阿拙家门口,带着乔虎、乔伟出门。他与营圣女分开后,便赶往水口村阿拙家。子阿英虽然有些怕他,但见他没有大碍,这才放心,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出去玩一下午再回来。 陈实向两个孩子道:"每次到你们家,子便让我带你们俩出去玩,他们不知在做什么。 乔虎道:“我知道!他们在叠罗汉!我见过!。 乔伟道:"叠罗汉有什么好玩?我会拿大顶! 乔虎不甘示弱:“我会翻跟头!" 陈实赞道:"你们兄弟都身怀绝技。 这时,他心中微动,向桥头看去,目光落在营圣女的身上。 营圣女露出无奈之色。 陈实心中微动,目光扫过营圣女身边的二人,轻声道 “小虎小伟,你们回家 院子里,婶子阿英向阿拙道:“当家的,我昨日出门赶集,在画斋看到一套春宫图,便按照图上的款式做了套衣裳,今日便宜你了。孩子们出门了,我且去穿上,你掩好门户。 阿拙道:"小十每次来,你都让他带孩子,太麻烦人家 婶子阿英进屋换衣裳,声音从室内传来:“不然怎么着?两个半大小子天天闹腾,折腾到半夜才睡,哪里有时间过小夫妻日子?" 阿拙正欲插上门栓,突然耳朵动了动,道:“阿英,别换衣裳了,我要出门。外面来仇家了。 婶子阿英连忙从里屋奔出来,慌张道:"仇家?谁的仇家?是陈实的仇家对不对?我早说他会连累我们! 阿拙道:"你把孩子带回来,我出门应付。 婶子阿英挡在他身前,不许他出去:“陈寅都连累你多少次?你每次出门,都被打得半死不活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天天提心吊胆,唯恐你哪天回不来!这次你不许去! "老陈头只有这么一个孙子。“阿拙道。 婶子阿英看着他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他,咬牙冲入厨房抄出两把菜刀,塞给阿拙一把,自己留着一把,咬牙道:“要去,咱们夫妻俩一起去! 她护在阿拙身前,打开大门,唤道:“小虎小伟,快点回家! 她将两个孩子扯入家中,反手锁了房门,冲到陈实身前虎虎道:"你,后面去! 她手握着菜刀,紧张今兮的看着迈步走来的辅正阁两大高手。 陈实诧异,疑惑的看向阿拙,低声道:“阿拙叔叔,子什么修为? 阿拙颇为无奈,低声道:“她没上过学,字都不认识。 没有上过学,就是没有修为。 陈实心中既是好笑,又是感动,道:“婶子.ansnnn “回去,谁让你上来的! 婶子阿英瞪他一眼,阿拙要走上前去,也被她瞪了一眼只好留在她身后。 卫分泽和方昙并肩而行,面带笑容,气势越来越强。方昙神态悠然,一派放松,笑道:“陈实,你作恶多端,今日在劫难逃。何必连累妇孺亲朋? 卫兮泽道:“我二人出身公子门下辅正阁。辅正阁,辅天地正道,不会滥杀无辜。只要你肯主动走出来,我不会伤及这妇人与这男子。" 陈实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只听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长声吟诵:"四年龙驭守峨嵋,铁马西来步步迟。五运未教移汉鼎,六韬何必待秦师?卫、方两位兄弟,今日 这般热闹的事,为何没有叫上我? 那声音雄浑至极,宛如雷声自数十里外轰然进发,短短一句话时间,便听得雷声越来越近, 数十里距离,竟然顷刻而至! 待到“叫上我”三字落下,狂风突来,吹动小河两岸的杨柳枝,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大风平定,方昙、卫兮泽二人面前已经多出一人,身材魁梧,豹头环眼,声若洪钟,大笑道:“两位兄弟,汤霸陵有礼了!" 方昙笑道:“原来是汤主簿!汤主簿修为愈发雄浑,是否已经修炼到合体境? 汤霸陵摇头叹道:"还不曾。公子虽然赐我功法,打通了前面道路的阻碍,但我天资愚钝,还是未能参悟出合体境的奥妙。 他的目光扫向婶子阿英,又扫过阿拙,落在陈实身上 微微一笑,道:"他便是陈实?我还以为三头六臂,也不过如此。似这等黄毛小儿,拿什么与公子相争?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声音远远传来:“三位兄弟,可不要小看了陈实。 三人面色一喜,连声道:“是窦祭酒到了! 他们话音未落,来人已经落地,风波不起,风轻云淡仿佛没有任何修为。 但三人包括汤霸陵对来人也敬重万分,纷纷躬身,道:"参见卖祭酒!" 营圣女心中暗叹:“窦祭酒也来了,陈实已经没有任何活路。 窦祭酒才华绝代,是合体境的大高手,完全可以做个封疆大吏。就算投靠世家,他也可以得到重用! 修炼到这个层次,若是能三代传承不灭,便相当于一个小世家! 窦祭酒前来,可以说断了陈实的任何活路! 此次辅正阁出动四大高手,摆明了不给陈实任何活命的机会! 窦祭酒抬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见外?“ 他警了陈实一眼,笑道:“这位陈实不可轻视。他论修为,论家世,论本事,论容貌,论才学,论人脉,都不及公子。但他体内藏着,他若是死在你我手中,便会因此而魔性大发,被魔占据身躯,拱州魔变,他占头功 陈实闻言,心中诧异:“我体内藏着?我怎么不知道 他惊讶不已。 他曾经怀疑他体内藏着什么东西,也曾借着这个东西暗算苦竹,但没想过藏的东西竟会是魔! 窦祭酒叹了口气,摇头道:“他本该自省,却挟魔之威 猖狂猖獗,四处作恶。他以为自己可以与公子斗个你死我活,然而却不知在公子眼中,他始终是个蝼蚁。 陈实不以为意。 这时,只听一个爸老的声音道:“窦祭酒,你有办法对付他体内的魔吗?杀了他便会魔变,危害百万百姓,非仁义之师所为。 窦祭酒动容,躬身传立,低头道:“卖奇,参见奚司马 方昙、卫台泽和汤霸陵也是脸色顿变,变得恭敬起来传立道:“晚辈参见奚司马! 营圣女一颗心沉到海底,一叶扁舟从小河上飘来,扁舟中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手持鱼竿,正自垂钓。 来人是辅正阁的奚司马。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奚司马。 他在辅正阁中,地位仅次于长史,是一位不世出的大宗分: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传说他已经是还虚境的存在,甚至有传闻说,他早已进入大乘境! 窦祭酒对斗笠老者毕恭毕敬,道:“晚辈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将陈实送入阴间,然后将他杀死。" 奚司马稳坐在小舟上,注视着河面,笑道:“是个好主意。他死在阴间,就算魔变,也是在阴间魔变。既然你们有了解决之道,还在等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让一条小杂鱼,影响到公子的心态。 窦祭酒直起腰身,看向陈实,笑道:“的确,一条小杂鱼,在乡间的浑水中蹦跶,不知自己早已得罪真龙天子公子要处置你,何须自己动手? "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卫兮泽挥动折扇,笑道 营圣女面色黯然,转身离去 "我劝过你了,陈实。可惜,我劝晚了。你方方面面都不如公子,如何跟他斗?"她心中默默道。 这时,陈实的声音传来, "你们以为我就是个孤家寡人?你们以为,只有公子有自己的势力,我就没有几个亲威朋友? “阿拙叔叔! 营圣女闻言,轻轻摇头,不忍去看, 那个放蜂的多下人,能做什么? 放蜂人阿拙粗糙的大手放在婶子阿英的肩膀上,婶子阿英死死握紧菜刀,喝道:“阿拙你躲远点!今日不把老娘放倒,谁也休想奈何你们爷俩! 阿拙越过她,走到她的身前,轻声道:“我十岁跟陈寅都学艺,我没有上过学,一身本领,尽是他所传授。 他的头顶,青天在旋转,群是在青天中缭绕,运行 虚空大境。 大境中,一双巨大的眼眸缓缓张开,化作虚空中炫目的8和月。 滂沱气势,覆压下来,让方昙、卫兮泽等人难以喘息 "三十年来,我随着他经历无数次危险,无不胜过今日良多。 虚空大境,魏峨的元神坐镇,宛如一尊古老的神祇,肃穆庄严。 小河中,奚司马手掌剧烈抖动一下,鱼竿险些不稳 踢到铁板了。他心中暗道, 这个铁板,结实得可怕! 一十月第一天,求月票啊!月票榜被人挤到十六去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爹娘少生两条腿(月初求票) 恐怖的压迫下,奚司马不由自主的显出自己的虚空大境 他的虚空大境挂在空中,他的元神坐于虚空大境中,四周日月更替,星河如坐沙飞速变幻,聚聚散散,给人一种沧海暴田时光易逝而吾亘古长存的感觉 两座虚空大境挂在天空之中,四轮日月交相辉映,传来恐怖的压迫感。 奚司马额头冒出冷汗。 年轻。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这块铁板太年轻了 看起来就是四十来岁的样子,正值当打之年,气血旺盛肉身强大,殴打同境界的老年人,一定得心应手,不费吹灰之力! 他到底是还虚境还是大乘境的铁板? 自己这幅老骨头,是否能踢得动这块铁板? 河中的浮漂动了动,有鱼咬钩了 但是奚司马却不敢提竿, 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在这等难得一见的大高手面前,他稍有异动,只怕便会露出破绽,被其人格杀! 他钓鱼时,一向不喜欢干涉鱼儿咬钩,美其名日顺基自然,愿者上钩。以他的本事,丢下一个空钩,心念一动,满河的鱼儿只怕都可以挂在钩上, 但那样做,又有什么乐趣? 真正的钓鱼,就是要凭运气,看着鱼儿试探,鱼儿咬钩才有一种收获的喜悦感 但现在,奚司马恨不得骂这条该死的鱼,为何这时候偏偏上钩? 他更想骂的是搬山宗的那五个幸存者, 搬山宗幸存的五人联络辅正阁,对搬山宗来说是大事对他来说却不是大事。不过他就在附近,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来看看辅正阁的其他人,如何处置陈实,略略指点他们一二,提拔后辈。 然而没想到来到此地后,竟会遇到如此强横的敌手! 他多大年岁? 奚司马眼角跳动一下,年纪极为重要,因为事关能否修成大乘境的关键, 比如很多人猜测他已经修成大乘境,,但奚司马却知道他距离大乘境还十分遥远。 大乘境这个境界极为古怪,要么在踏入还虚境的十年内就可以突破,修成大乘境,要么便只能等百年之机。 他没有十年内突破 他的气血枯败了,十年不成,是活不到百年后了, 但这个年轻人只怕在三十岁左右时,便修炼到还虚境炼成虚空大境。 他绝对有希望做到十年大乘! 尚若此人修至大乘境,根本没必要对决,奚司马只有跪地认输,请求对方饶命这一条路可走!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我能否顶得住?"奚司马额头,豆大汗珠不断滑落 婶子阿英呆朵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宽广的后背踏实得像 是青天一般,挡在那里,给人无比可靠的感觉。 阿拙给奚司马等人的印象,宛如青天般压下来,让人室息。 但是给她的印象却是可靠。 没有任何压迫感,坚实可靠。 只要他挡在前面,就算天塌下来,他都能为她顶着 她从未想过,老实可靠的丈夫,需要她提起两把菜刀保护的男人,竟是如此强大,强大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以为笨笨的阿拙是个需要她保护的老实人,她从未想过,一直是笨笨的阿拙在保护她。 在她的印象中,阿拙是老实的阿拙。 他们自幼相识。 阿拙住在水口村,她住在隔壁的阳平村,两个村子不远 经常可以碰面。 陈寅都从她身边拐走阿拙时,她才十一岁,两人在村外玩耍,陈寅都给了她一根棒棒糖,就把阿拙拐走了, 很想找到那阿拙丢了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泪洗面,个邪里邪气的中老年大叔,把阿拙寻回来。她一直觉得对不起阿拙,若非她贪恋那根棒棒糖,或许阿拙就不会被她弄丢了。 哪怕让她拿出十根棒棒糖换回阿拙,她也会答应。 过了几个月,阿拙回来了,还是那个笨笨的阿拙。 她开心极了,和阿拙玩闹,一如从前。 又过一段时间,中老年大叔又来拐阿拙,这次她面对十根棒棒糖也没有动心,死死牵着阿拙的手不撒开。 但阿拙还是跟着那个名叫陈寅都的中老年大叔走了,一走又是几个月。 就这样走走回回,她总是会经常来到水口村的桥头,翘首等待阿拙回来。 就这样,他们俩慢慢长大, 她渐渐长成大姑娘,阿拙长成大小伙。 她继续在桥头等待的时候,等回来的往往是个遍体鳞伤的阿拙,被打得像死狗一样。 她心疼万分,帮他清洗血污,帮他包扎伤口,帮他缝补衣裳。 “阿拙,找个正经的营生吧。 她靠在阿拙伤痕累累的胸膛上,“不要再跟着姓陈的坏蛋出去了。你找个正经营生,我说服爹娘把我嫁给你,你就有家了,就有根了,就不会乱跑了,也不会受伤了25 “好。“阿拙说道。 他很认真的学习放蜂,这是一个正经的营生,放蜂可以养家糊口。 阿拙做了放蜂人,经常需要出门放蜂,因为要追逐花蜜一去就是几个月。她总是担心阿拙出门在外,会被邪祟吃掉,或者被打劫的杀了,又或者被狐狸精勾引走。 她从未想过,老实巴交的阿拙会学得如今的一身本领 “这死鬼,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跟老陈头学了什么。她心道,但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阿拙怕她担心,又怕连累她。 自己的男人出去放蜂,可能未必是去做好事,可能是去干坏事,但他对这个家始终是好的。 阿拙向前走动一步, 这一步跨出,辅正阁功曹参军事方昙、卫兮泽二人像是被无形的墙撞上,大口吐血,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像是被钉在时空之中,同时有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庞然大物,一个纯粹的回体,挤压他们的身躯、元神,将他们体内的一切往外挤。 通过他们的嘴巴,把体内的一切吐出来! 辅正阁主簿汤霸陵眼耳口鼻流血,雄壮的身体正在变得扁平,他努力移动身躯,却只能移动眼珠,其他任何地方都动弹不得。 他想元神出窍,逃脱出去,然而元神也被死死压住。 辅正阁祭酒卖奇体内传来噼里啪啦骨骼碎裂的声音,在场辅正阁的众人之中,除了奚司马,就数他的修为最强但他受的伤也是最重 他已经是合体境的修为,法力浑厚至极,然而修为越强遭到的压力也是越大。 阿拙这一步跨出,他的骨骼便尽数折断,几乎没有完整的骨骼!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可怕的压迫感, 哪怕是辅正阁的长史,展露修为时,也没有展现出如此强横的压迫力! 当然,长史并非敌人,没有必要给他们以压迫。 窦奇祭酒的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那是他胸腔里的-切空气都被从喉管里排出发出的声响,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眼球被挤压得扭曲起来,即将被压爆肉身。 阿拙踏出这一步的同时,小河上小船中的奚司马手持钓竿,长身而起,两座虚空大境轰然碰撞, 碰撞无声无息,听不到两大洞天的任何异响,他手中的鱼竿却“唰”的一声,鱼线沿着河道向前飞出,里许外的水口桥,被鱼线从中央切过,依旧稳稳的立在那里 然而,以水口桥的被切过的地方为中线,空间仿佛也出现一道纤细无比的切痕,水口桥中线的左边和右边,仿佛处在两个世界,河水被这一条线切成两半,两边河水互不流通。 营圣女原本走到桥上,见到这一急忙顿住,感受到这条小小的细线蕴藏着无比致命的威胁! "奚司马的实力,实在太强了!" 她不禁惊叹,哪怕是佛门圣地菩提道场,也只能找到几个可以做到这一步的高手! 这个切痕渐渐淡去,河水又恢复一体。 桥梁微微震动一下,又恢复平静 营圣女还是不敢上桥。 适才空间被鱼线切得裂开了,虽然看似恢复,犹有余威若是接近,只怕会被切成两半, 须得再等一段时间,余威彻底散去,才算安全 而在舟头,奚司马衣衫猎猎作响,头顶斗笠啪的一声炸开,破碎的竹丝乱飞,露出一张苍老沧桑的面容 这张面孔满是褶皱,但人却很精神。 他面容不怒自威,是久居人上培养出的优越感,他持着鱼竿的手极为沉稳,仿佛一位归隐山林的大员,钓鱼以修养心性。 阿拙这一步,本应该碾碎窦奇、汤霸陵、方昙和卫兮泽四人,而他却以自身的虚空大境生生挡住阿拙的压迫。 "他的修为,还未到大乘境! 奚司马稍稍放心,倘若阿拙的修为到了大乘境,只怕这一步跨出,连他也会被挤压得五脏六腑尽碎,体内一切血肉骨头,都会碎成浆糊搅和在一起,然后从他的口中吐出去! 阿拙与他同样都是还虚境,同样站在还虚境的峰,距离大乘只差半步。 尽管对方没有修炼到大乘境,但他感受到来自一个正值壮年的还虚境高手的旺盛气血,铺天盖地般涌来,让他年迈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 倘若我也年轻"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倘若他也年轻,绝不会修炼到还虚境,更不会有如今的修为。 年轻时的他,面对阿拙只会败得更快更惨! 阿拙目露异色,顺势又踏前一步, 这一步跨出,奚司马只觉天地倾斜,天空大地在扭曲旋转,向自己碾压而来。 他手中的鱼竿寸寸断去,脚下河面炸开,小舟化作粉 "走 他腾空而起,元神自虚空大境中浮现出来,探出大手抓住窦奇、汤主簿等人沿着河面呼啸而去! 他的鱼线未曾断去,此刻鱼线呼啸,变得越来越长,环绕水口村一周。 他以水口村所有人的性命做威胁,为的是留下那个恐怖的乡下汉子,只要对方留下一瞬间,他便有机会带着众人逃命。 他自桥上飞过,营圣女也被他带起,一同飞向远处,冲入大南湖。 阿拙飞出,追至桥头,果然停步,抬手捏住鱼线的一端 他曲指一弹,鱼线飞出。 环绕水口村的鱼线咻咻作响,追着奚司马而去, 奚司马人在半空,迈足狂奔,突然微微顿了一下,一根指头绕动,鱼线咻咻围绕他指头飞舞,缠做一团。 他继续奔走,双腿齐膝断去,跌入湖中。 适才阿拙弹指飞出鱼线,将他双腿切断 奚司马一刻不停,催动法力飞去,风驰电掣 后方,阿拙并未追来。 奚司马带着众人在湖面上疾驰,众人惶恐万分,不住回头张望,曹圣女也是惊疑不定, 败了。 辅正阁的第二强者,竟然败了,败给陈实的叔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多下汉子! 深不可测的奚司马,还丢了一双腿! 她脑中浑浑噩噩陈实身边,竟也有如此高手追随么? 奚司马放慢速度,众人惊疑不走的看着他,只见奚司马大口咳血,气息委顿下来。 适才阿拙踏前两步时,大部分压力都落在奚司马的身上让他伤势极重, 再加上双腿被斩断,让这个老者尽显颓态, 众人骇然,奚司马是公子好不容易才请出山的前辈高人他也是静极思动,才答应公子出山,帮他夺取天下重新确立朱家正统, 没想到,竟险些折损在这里! 栽在湖边小村庄的一个村夫手里! "我没有大碍,只是修为受损! 奚司马坐在空中,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他的双腿是被沿着膝盖切断的,不过断处没有流血,一切血管都被他以法力捏合起来。 "他没有追上来,我的双腿此刻在湖中行走,正在赶来 奚司马面色虽不好看,但依旧从容,道,“待到双腿回来,接回双腿便是。只是其他伤,得修养一段时间。 卖奇、汤主簿等人松了口气,方昙道:“奚司马没有大碍就好。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头… 他刚说到这里,却见一艘画航向这边飘来 画舫上一个容貌俊俏的船姑抬手,洒出一张渔网,应是打渔人,不过这世上有乘坐画舫打渔的么? 他们正自诧异,却见那船姑收网,笑道:“网上一对大鱼。嘻嘻,原来是臭脚丫子.…得罪了解元,还想走? 月初求月票冲榜! 第二百四十章 遍插茱萸少一人 众人急忙看去,果然只见那船姑的渔网中有两条腿,两条正在努力行走的腿! 正是奚司马的腿! 奚司马被阿拙用鱼线斩断的腿,向这边奔来的途中,被这船姑当成鱼获撒入网中 "那船姑,把腿送过来!"主簿汤霸陵压制住伤势,大声道。 画舫向这边飘来,船姑笑吟吟的, 萱圣女突然觉得不对,道:“陈实好像是新乡和拱州的解元,适才那女子说,得罪了解元还想走,莫非说得罪了陈实?" 奚司马也觉得不对,道:“我的腿,尽管被斩断了,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船姑就能撒入网中的。这个船姑有问题! 祭酒窦奇、主簿汤霸陵、功曹方昙、卫兮泽四人各自凛然,压制住伤势,横身挡在奚司马面前,警惕的盯着画舫。 画舫上,船姑低声笑道:“我们父女俩,好不容易寻到陈解元和青天大老爷,为何要断我们前程.断我们前程,那就甭想活了! 她抬脚重重一顿,顿时天旋地转,阴风呼啸,大浪滔天四周天地陷入阴间,遁入南溟! 众人正自骇然,抬头便见哪里还有画舫、船姑,只剩下一尊顶天立地的马面阴神,屹立在南溟之海上,提着一盏童子天灵灯! "断我爷俩前程,要你们的命!“ 她抬手,南溟之海倒悬,冥海上方鬼神林立,齐齐探手 冥海变化,随之而化作巨大的阴神之手,向众人压下 “她是陈实的人! 众人骇然,绝望的看着遮天蔽日的怒海大手印, “你们躲开! 奚司马催动虚空大境中的元神,调动虚空大境的力量抬手迎上鬼神怪力! "轰!0 恐怖的震荡传来,众人各自闷哼,只见四周山河崩碎阴间气象瓦解,四周景象陡变,阳光再度洒落下来,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又回到阳间。 适才的马面阴神,不见了踪影 奚司马衣衫烈烈,大口咳血,双腿的断处血流如注,嘶声道:“我那一击没有杀死她,她只是暂时缓不过气。 我们快走! 卖奇连忙背起他,众人踏波而去 他们奔行百余里,直奔岸边而去。 湖面上一股阴风吹过,画航伴随着阴风出现在水面上船姑踏前一步,面相凶狠,身后依旧现出马面阴神的异象,站在湖面上,高约百丈,四下里搜寻他们的下落 不过此时卖奇等人已经护送奚司马登岸,来到大南湖的南岸,不远处便是悬岩县城 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巨大的悬岩飞在空中,如同浮空的巨岛,被铁链拴着,免得飞走, 一条铁链连接着大地,就在他们旁边 那铁链边,一条纯黑没有杂毛的大黑狗正在车边穿衣裳给自己套坎肩。 旁边还停着一辆木车,木车旁是个提着篮子的老太婆含笑看着他们。 窦奇等人不以为意,急忙翻找止血的灵药,为奚司马止血。 奚司马原本便身负重伤,一开始还能压制得住,双腿断处也不至于流血,但是与那个船姑对拼一记后,伤势爆发,连双腿断处的血管也压制不住! 他的处境极为危险,本来年纪就很大,肉身大不如从前若是此次重伤不能及时治疗,只怕寿限未到,便一命呜呼。 他们正在忙活,那提着篮子的老太婆笑道:“黑锅,有人说打主人还得看狗,你这个当狗的,主人被人欺负了都不叫两声。 那条叫做黑锅的狗子正在穿裤子,人一样站起来, 窦奇等人顿觉不妙,这条狗如此古怪,他们竟没有觉得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汪汪!“黑狗叫道。 众人凛然,各自看向黑狗和老太婆, 提篮子的老太婆手掌抓向篮子,笑道:“陈寅都让人不省心,把孙子留在世上,倘若他们爷孙一起死了,去阴间快活,老身也就没必要这么辛苦了。 奚司马喘了口气,面色阴沉,冷笑道:“你是何人?" "天庭,神婆,人称沙婆婆。 沙婆婆从篮子里抽出一盏羊角天灵灯,明明篮子小小的羊角天灵灯半人高,偏偏却藏在小小篮子里,笑道,老陈头托付我办的事,我很难办到,但保护他孙儿安危,老身还是尽心尽力。更何况,小十给的钱,比老陈头给的多太多了。" 她眉开眼笑,突然脚下一顿,一道青石路自脚下铺开青石板哗啦啦向前铺去,直达众人脚下! 她身后现出帝女元神,屹立在阴阳两界之间,窃取阴间 鬼神之力,顿时阴气澎湃,加持于身! "来都来了,就在阴间住下吧! 她叱咤一声,提起羊角天灵灯,嗡的一声照去,窦奇,汤霸陵、方昙和卫今泽四人身躯大震,元神被轰出百里 沙婆婆后退一步,身躯与帝女元神相容,肉身节节暴涨顷刻间变得年轻,仿佛二十许岁,提灯奔袭奚司马! 帝女周身,一座座巨大的卦印旋转,天地风雷山泽风火形成一方天地,如同八卦炉中的虚空大境,与奚司马虚空大境抗衡。 奚司马面色苍白,但十分平静, 尽管这老太婆的魂魄法术极为精湛,但境界不算高,最多斩了三尸除了阴神,顶天修炼到炼神境,修为远不如自己。 哪怕他身负重伤,哪怕他断了双腿,依旧可以轻易拿下 小老太婆! 就在此时,青石路上,一条如山般的黑暗巨犬出现,周身魔火熊熊,浓烟滚滚,奔袭而来。 帝女纵身而起,落在狗头上,杀至跟前! 奚司马顿感压力,顾不得许多,藏在虚空大境中的元神降临,与肉身重礼! 元神与他肉身相融合的同时,他的双腿断处,血肉飞速滋生,骨骼飞速生长,竟然断肢再生,要长出双腿! 但同时他的身体被虚空大境蕴藏的恐怖力量撑得不断龟裂,皮肤像是被晒干的地表,出现一道道裂痕,随即皮肤卷曲,向上飘起! 他的肉身还未炼到这一步,肉身无法与虚空大境相容但面对沙婆婆和那黑色巨犬,他不得不冒着性命危险强行融合。 因为不融合,他可能就会死! 不仅他要死,只怕他身后所有人都要死! 他怒喝一声,竟站了起来,肉身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大乘。 修士的大乘境界,便是如此! 肉身融合虚空大境,融合元神,各个方面,都极尽完美极尽仙人! 距离仙人,距离长生,只有一步之遥! 这才是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梦想中的境界! 但是他也察觉到,自己还不足以站在这个境界上, 尽管他已经是还虚境的高手,但站在这个境界上肉身还是有崩碎的凶险。 帝女挟八卦内的一方天地,挟黑色巨犬魔神的威势冲来 奚司马暴喝,抬手硬撼他们的无上一击。 青石路轰然破灭,八卦天地破碎,帝女被打成老太婆巨犬被轰出阴间,变成黑狗。 奚司马站在原地,威风凛凛,窦奇等人各自收回元神面色苍白的站在他的身边。 奚司马带着他们后退,突然腾空而起,远远遁走,没有与那小老太婆和黑狗纠缠。 沙婆婆和黑锅也没有追赶,平稳一下翻腾的气息 他们在阳间便不是奚司马的对手,在阴间还可以匹敌只是沙婆婆在阴间犯案太多,无法久留,否则必遭围剿 奚司马带着窦奇等人破空而去,奔行千余里,忽然前方天空中一片虹光自地而起,一个虬髯大汉带着娇妻美眷躺在云朵里,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虬髯大汉见到他们来了,缓缓起身,敞着胸怀,挥手示 意美妾退下,笑道:“天庭,天狐,见过奚司马, 奚司马心知不妙,不管不顾,径自冲上前去 那虬髯大汉身后浮现出九尾天狐的元神,九尾竖起,如同九重青天,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大汉身躯微微摇晃惊讶道:“难怪敢去招惹小十和阿拙。你有伤在身,能接下我一掌,我不欺辱你。你走吧。 奚司马一言不发,折向而走, 没走出几百里,突然前方出现一片青云,青云变化,化作一个羊首人身的怪人,浑身筋肉,抬手拔下脑袋上的羊角,如同两把尖刀,一言不发,旋风般杀来, 奚司马一直维持虚空大境和元神在体内,与那只青羊怪人以力相搏,在短短瞬息间身形相错、搏击,多达数十次,刀刀致命,招招见血。 适才奚司马与船姑、沙婆婆、黑锅相搏,是大战阴间神祇,与虬青大汉搏杀,则是元神对决。 而与这青羊怪人搏杀,则如同阳间天神般的决战厮杀尽显阳刚伟力! 青羊怪人脚下有些跟跄,收起双刀,插在脑门上,笑道“天庭,青羊,领教了。生前,你不如我。可惜啊我算是被老陈头给害了… 他叹了口气,说罢,化作一只青羊,甩了甩小短尾巴一道青光遁入下方的群山之中。 奚司马面色肃然,也不追杀那只青羊,一言不发的带着卖奇、菅圣女等人破空而去, 他速度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强,保持在巅峰状态,散发着镇压一切的气息, 奚司马带着五人奔行数千里,来到自己栖身的凌绝岭真龙洞府,降落下来, 他放下五人,守山的弟子慌忙奔来,叩首道:“老爷如何有空回家了? 奚司马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取来蒲团坐下将众弟子唤到跟前,吩咐道:“五龙洞府今后便传给大弟子宗玄,宗玄仁厚,跟随我最久,修为雄浑,适合继承五龙洞府。 众人听了,各自惊疑不定 宗玄叩拜,哽咽道:“师尊为何发此不祥之语? 奚司马面无表情,道:“我在后山的崖壁中,藏下一个石匣,匣内是我毕生所学所悟编撰而成的经书,叫做凌绝真法。凌绝,是我的名字。我故去后,你去将真法取来,好生研读,传给师弟师妹,不得藏私。 宗玄大哭,跪地称是。 其他弟子纷纷跪拜,泪落如雨 窦奇等人心中也是悲怆万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奚司马叹了口气,道:“窦祭酒,汤主簿,营圣女,劳烦你们回去告诉公子,老朽不能辅佐公子,登上大宝了 他泪如雨下,体内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如同有什么东西炸开,顷刻间身下血流如注, 我本想,死得体面些…" 奚司马脸上努力露出一丝笑容,涩声道,“可是,我坚持不住我这一生,能站在大乘境片刻,见到了更壮阔的风景,足矣. "啧! 他的肉身炸开,血肉四溅! 蒲团上,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只有一地血迹。 他本就被阿拙重伤,又断了双腿,一路上遭遇船姑,神婆,黑犬,天狐和青羊,早就是强弩之末,只能强提口气,让自己维持在大乘境的状态。 维持大乘境固然可以获得莫大提升,但也耗尽了他的生 命力。 如今油尽灯枯,自然死于非命! 窦奇等人悲恸欲绝,跪地向蒲团叩头,哽咽道:"道兄走好_ 营圣女站在那里,并未跪拜,而是默诵往生咒 辅正阁第二大高手,奚凌绝,奚司马,就这样被天庭的几个男女和狗,活生生累死了,逼死了 或许若非救他们,奚司马便不会死。 以他的实力,定能逃出去。 可惜… 过了良久,营圣女从五龙洞府中走出,看着山下波澜壮阔的群山和江河。 她抬头,望向巍巍青天,远处,山与天相接之地,青雾 茫茫,分不清是山还是天 “天庭,会是陈实的辅正阁么? 她心中默默道,“辅正阁,是公子争夺天下的班底。天庭,会是陈实争夺天下的班底么?可是,公子表面姓任实际姓朱。陈实,只是姓陈。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有这些高手相助,也无法与公子相争啊. 她望向远处,那里电闪雷鸣,风云际会,正在起风雨之相,波谲云诡。 她的眼前,浮现出陈实的面容,与公子的形象重善 “出家本是隔绝尘世,不受凡尘滋扰。师父却让我下山了断与公子的情缘。可是师父你没有告诉我,倘若一段情缘了断,又有一段情愫生起,该当如何? 过了片刻,雷雨如约而至。 远处的青山,在风雨中飘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三次下阴间 水口村,阿拙的虚空大境中,元神遥望,早已锁定奚司马等人的动向,奚司马被伏击,也没能瞒过他。 原来沙婆婆他们,一直守护在四周。 阿拙心中默默道,“难怪最近蜂虫总有些不安,觉得有逃犯就在附近。 他没有声张,默默的收回元神, “阿拙!2 婶子阿英手提菜刀,面色严肃道,“你跟我进来一下交代清楚你这些年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阿拙垂头,跟着她进屋, 里屋传来他的惨叫声,婶子阿英还在刑讯逼供, 陈实和乔虎、乔伟站在院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满是担忧。 阿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身本事,自自然要被婶子阿英抓去审问一番。 "我娘从来没有把我爹打得这么狠过。“乔伟担忧道。 陈实也颇为担心。 阿拙显然有很多事情瞒着家人,此次不交代只怕说不过去。 过了良久,陈实跟着阿拙的蜂车出门,阿拙红光满面不像是被婶子殴打了一顿,反倒像是被奖励了-番 陈实摇了摇头,心里埋怨大人的世界复杂,自己自担心了。 深入大南湖,阿拙便不再隐藏,-只只蜂虫变成一人多 高的邪祟,振翅飞行,如同飞速移动的乌云 蜂车则化作了地府蜂帅的座驾,在蜂云中行驶,巡游四方。 “阿拙叔叔,你是怎么成为阴帅的?“陈实询问道, 阿拙道:“养蜂。n 陈实有些不解,养蜂就能成为阴帅了, 阿拙道:“当年我和你爷爷最后一次出门,是下阴间寻找你的亡魂。那次,应该是第三次下阴间。 陈实瞪大眼睛,阿拙叔叔也跟着爷爷陈寅都去阴间寻过他? "前面两次下阴间,老陈头都是独自去的,他不想连累我们。 阿拙回忆往昔,将往事娓娓道来,“那时,他在西京大战了一场,受了伤,第一次下阴间没有准备好,险些交 代在那里。第二次下阴间,他是准备好了。但他的实力不够,无力寻到你的踪影。第三次的时候,他不得不寻到我们。我们一行,一共六人。 这时,!蜂群很是激动,嗡嗡吵嚷起来,呼啸向一个方向冲去。 阿拙心中微动,道:"它们发现逃犯,试图追捕逃犯。 陈实听得入神,他对逃犯不以为意,但对爷爷那几次下阴间寻找自己的经历很是在意,询问道:“哪六人? 五大湖六君子。天庭小团伙中的教头、刻碑人、天狐青羊、神婆和放蜂人。我是里面年龄最小的,所以排在最后一位,这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取的代号,还有其他人用其他绰号称呼我们,都不是什么好名头。 阿拙道,“我们此次下阴间,沙婆婆开路。她被人称作搜魂罗刹,在阴间最是能打,在阳间就不行了。她到处拷问小鬼,搜寻你的下落。阴间高手众多,鬼神遍地但我们去的那次非常奇怪,居然没有遇到多少鬼神。 陈实心中微动,道:“难道阴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阿拙点头道:“的确发生了变故。我们见到了许多鬼神的尸体,被挂在天空中,钩子穿过他们的下巴或者胸脖,从上空垂下来。 陈实心脏剧烈跳动两下 阴间发生了大变故,很多鬼神被处死了! 挂在天空中,钩子穿过下巴,这是处极刑后的悬尸示众 "我们在阴间遭遇了强敌,一尊拥有着无上伟力的鬼神他身躯伟岸,筋躯广大无比,屠杀鬼神有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阿拙眼角跳动一下,显然回忆当年的恐怖情形,依旧让他不寒而栗。 哪怕是他这样的大高手,面对那尊有着无上伟力的鬼神依旧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他的招法我从未见过,招法怪异,威力奇大,他的目标也不是我们,而是另一批鬼神。我们只是恰好闯入他们交战的疆域。 阿拙说到这里,顿了顿,露出疑惑之色,口中发出奇特的蜂鸣,呼唤那些追击逃犯的蜂虫。 蜂云有些迟疑。 陈实循着蜂云的飞行路线看去,看到了湖面上漂着一辆车,正是自己的木车! 木车被沙婆婆和黑锅当成了船,漂泊在湖面上,他们应该是去寻找陈实的,却没想到遭遇了蜂群的追杀, 五大鬼王将木车盖住,遮挡住蜂虫的视线,木车此刻长出六条臂膀,正在疯狂划水,试图逃离此地,还张开血盘大口,探出舌头,放在水里抢圆了,不住旋转,推动木车前进! 黑锅趴在车尾,对着水面疯狂吹气,盼着将木车推得更快一些。 只不过,水面上的波纹出卖了他们,适才那些蜂虫就是循着波纹一路追击,险些便将他们捉住。 蜂虫听到蜂帅的呼唤,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击簇拥着蜂帅车辇振翅间钻入阴间,向着蜂帅府邸飞去, 沙婆婆松了口气,收了五大鬼王,咬牙道:“臭小子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蜂车上,陈实也是松了口气,心道:“沙婆婆在阴间的名声不好,阿拙叔叔是阴帅,手底下的蜂虫都是阴兵难怪会捉拿沙婆婆。 阿拙继续之前的话题,道:“那尊无上鬼神的战力实在强大,围攻他的那些鬼神的战力也极为惊人,各种强大不可思议的法宝在空中碰撞,厮杀。我们仅仅是处在战场中,未曾参与战斗,便只觉随时会被杀死。我们准备撤退,冲出这片鬼神交战的战场。这时,老陈头说,小十,他看到了小十!" 陈实怔住,道:"爷爷看到了我? 阿拙迟疑一下,道:“他说,他看到了你。当时你站在那尊无上鬼神的头顶,小的身影。可是,我没有看到老杜也没有看到。青羊、天狐他们也都说没看到。事后我们怀疑,可能是老陈头太思念你,看花了眼。 陈实微微皱眉。 阿拙继续道:"老陈头不顾一切往战场中心冲去,我们也急了,跟着往里面冲。那些鬼神的实力,几乎个个在我们之上,往里面冲实在太危险了。" 他们跟着陈寅都,奋力厮杀,抵挡恐怖的法术神通和法宝的冲击,刻碑人杜怡然是除陈寅都之外,实力最强的一个,但也遭到重创! 沙婆婆,天狐,青羊,个个都身负重伤。 陈寅都见到自己再冲下去,只怕这些老兄弟都得陪自己送命,只好挥泪返回。 其中,阿拙因为年纪小,受众人照顾,伤势反而最轻 他护送众人杀出重围,返回阳间。 “护送的途中,一尊鬼神陨落,死在我的面前。 阿拙道,“他临终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过了片刻才咽气。他撒开手后,我的手里就多出来一块宝印。我将众人送到阳间后,安顿好他们,就回来继续做个放蜂人。当我靠近那些蜂虫的时候,突然间,所有的蜂虫变化了 那一刻,一股莫名的神力自他的体内爆发,他所养殖的蜂虫们纷纷变得庞大无比,带着厚重阴气. 蜂车变成了阴间统帅的车辇,它们簇拥着新的阴帅,振翅而行,飞天入地,穿梭阴阳两界。 地府中的蜂帅府邸,便是它们的蜂巢,大南湖,以及阴间的南溟之海,便是它们的领地。 它们与蜂帅一起,守护着阴阳两界的秩序。 这就是他这个阴帅的来历, 他并非功德封为阴帅,而是经历了那场厮杀,机缘巧合之下成为新的阴帅。 他发现,他成为阴帅之后,便须得遵从阴间的规则,捉拿阴间案犯,守护阴间大道规则, 比如,像沙婆婆这等在阴间作恶累累,屡次挑战阴间律法的人,就在阴帅的缉拿行列。 活阴帅在阳间行走,偶尔会遇到此类人,无须他亲自动手,蜂虫便会将对方解决。 沙婆婆能屡次逃出蜂虫的追杀,主要原因还是阴帅阿拙放水,否则沙婆婆的脑袋早就穿个钩子,挂在阴帅府外示众了。 沙婆婆被追杀几次后,便望蜂而逃,对阿拙极为不满口诛笔伐。 "她每次来到五大湖,都是被我麾下的蜂虫追杀。”阿拙颇为无奈道。 而五大湖六君子,几乎个个都是犯了阴间律法的匪众自那之后,阿拙就渐渐与众人疏远了 “我成为阴帅的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阿拙黯然道,“青羊,死了。 陈实身躯微震,低声道:“青羊叔,死了?" 阿拙轻轻点头。 地府那一战中,青羊拼杀最猛,伤势最重。阿拙将众人送回阳间后,青羊独自离去,躲着众人。 过了半年,陈寅都寻到他时,发现老伙计已经死了 他的伤势太重,断了生机,濒临死亡,自己跑回乾阳老家,挣扎了一段时间,还是咽了气。 陈寅都把他尸体挖出来,晒了月亮,又用李代桃僵之法让他顶替一尊村神,冒充村神吸收香火,不至于真的变成邪祟。只要香火不断,他虽是邪祟,却可以存活。 五大湖六君子,先后死了两个,一个是天狐。天狐寿元耗尽,老死了,陈寅都造鬼神领域为他保命。青羊战死陈寅都李代桃僵,用香火为他续命, 阿拙看了陈实一眼,见他内疚自责,摇头道:“青羊之死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我们都受过你爷爷的恩情,与他又是朋友,自然会舍命相帮。我们是帮他,不是帮你。 陈实道:"我爷爷欠下的恩情,我会帮他还 蜂车驶入阴帅府邸,邋遢道人薛道人,此刻便被挂在府外,阴风吹过,随风飘摇。 陈实望了一眼,收回目光,心道:“石矶娘娘没有被挂在外面,可见阿拙叔叔疼我。 他们进入阴帅府邸,过了片刻,石矶娘娘被一众蜂虫押上来,见到陈实,连忙道:“我真的与你们小主是一伙的! 陈实看向阿拙,阿拙命蜂虫为她松绑。 石矶娘娘连忙钻入陈实脑后的小庙,这才松了口气,叫屈道:"上使,他们给我下毒不说,还拿鞭子抽我! 陈实道:“我曾经告诫过你,让你吸收白骨山时慢一点儿,你偏不听,偏说自己天下无敌了。你被抽也是活该 石矶娘娘道:“不是你让我吸收南溟白骨山,恢复实力的么? "你别说话! 陈实心惊肉跳,偷偷看了四周的蜂虫一眼,好在对话发生在小庙中,这些蜂虫没有听见,否则定要治他一个教唆之罪,皮肉之苦少不了 石矶娘娘道:“上使,你是阴帅的侄儿,这里的小主你能否跟他们说一下,让妾身吸收南溟的白骨山。反正放着也是没用。 她循循善诱道:“妾身的实力提升了,就是上使的实力提升了。少几座白骨山,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实不理会她的蛊惑, 所谓事死如生,一个人死后,其衣食住行也要如生前种种,南溟海下的白骨山,是死者的骨骸。 石矶娘娘把骨骸吸收了,罪责不啻于刨坟,把尸骨从坟里拿出来砸碎了,极为损阴德。 陈实先前不知阴间规矩,所以才会纵容石矶娘娘,现在知道了,自然不会容许她这么干 但不得不说,石矶娘娘此次的确修为大进,坐镇在神龛上,陈实只觉真气勃勃然,近乎无穷,元要运炼,也更加如意! 他此次跟阿拙回来的目的,便是接回石矶娘娘,于是便向阿拙请辞。 阿拙将他送出阴间,回到大南湖上,道:“悬岩是史前的残留物,我和你爷爷他们曾经去看过,上面有一座圣庙,你既然来了大南湖,何不去看看? 陈实称是,询问道:“阿拙叔叔,那座残留物到底是什么? 阿拙摇头:"不知。我和你爷爷等人研究了很久,认为残留物中有东西,应该曾经破土而出,但真王时代的时候,被人封印了。上面的圣庙,便是用来镇压它的。不过圣庙中的神祇也早就不存在了。 陈实长揖,向他作别。 阿拙迟疑一下,唤住他,道:“当年第三次下阴间,我虽然没有看到你,但那尊大杀四方的无上鬼神,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我成为阴帅后也曾见过他,他来追捕我 陈实怔住:“追捕你? 阿拙点头,道:“幸好我是活阴帅,可以离开阴间,返回阳间,躲开他的追捕。但我听阴间的鬼神说,这几年阴间很多大人物失踪了。还有,那尊无上鬼神出手大杀四方时,手掌会变成青色。 陈实的心脏突突跳动起来,只觉心口隐隐作痛。 他心窝处,那只虚虚握住他心脏的青色手印,似乎在缓缓收缩,渐渐捏紧。 还在双倍月票期间,求月票冲榜啊兄弟们!! 第二百四十二章 开漳圣王 青色鬼手,是否与那尊无上鬼神有关? 陈实告别阿拙,向悬岩走去 鬼手主人,是否便是那尊无上鬼神? 他有些惆怅,当初爷爷看到他站在那尊无上鬼神的头顶到底是眼花还是真实发生过? 倘若真实发生过,那么他为何会站在无上鬼神的头顶? 无上鬼神又是谁? 他与陈实是什么关系?陈实是他的囚犯,还是共犯? 爷爷后来又去了七次阴间,都是搜寻陈实的下落,难道他其实是在搜寻这尊无上鬼神,伺机从鬼神的手中夺回 陈实? 爷爷将陈实夺回时,无上鬼神为何会拿捏陈实的心脏时不时的把他捏死? 陈实捂着心口,他死过很多次,大部分是因为鬼手捏停心脏。 最近一年虽然这个毛病没有再度发作,但陈实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心脏在别人手里捏着,对方想让他什么时候死,就可以让他什么时候死。 "我在阴间八年,一定是被无上鬼神擒拿,做了他的囚徒。 陈实黯然神伤,低声道,“我吃了太多苦我一定得好好补偿我自己,不能再吃苦了,不能再被人暗算了!。 这时,沙婆婆的声音传来:“小十!小十!" 陈实停下脚步,真气运转,站在湖面上,脚下的水面凹陷下去一个平滑的圆弧。 木车向这边驶来,这次没有动用六条臂膀和舌头,而是四个轮子在水中转动,行驶很是平稳。 沙婆婆和黑锅在车里,男黑锅见到他很是激动,张着嘴吐着舌头,用力晃着尾巴 "黑锅,真像狗啊。“陈实心道, 木车驶到他的身边,陈实上车,这辆木车向南湖的悬岩方向驶去。 沙婆婆询问他这几日经历,道:“你被阿拙擒去,他没有为难你吧? 陈实把自己遇到阿拙,与搬山宗的冲突说了一番,道:"婆婆不要错怪了阿拙叔叔,那些蜂虫乃是阴兵,屡次搜捕你,只是因为你违反了阴间律法,它们须得遵从阴每次搜捕你时,都是阿拙叔叔止住它们。间律法。 沙婆婆冷笑道:“那小混蛋这么对你说的?他也就骗骗你,骗不过我这等老江湖! 话虽如此,她面色缓和许多 陈实道:“阿拙叔叔是上次与你们联手进入阴间寻我时机缘巧合成了阴帅,这些年担心遇到你们便不得不履行阴帅职责,这才与你们疏远了。他很是关心你们。 沙婆婆面色愈发缓和,冷笑道:"他就是嘴上说说,老身每次来大南湖,都会被他养的蜂子撵走,凶神恶煞的 她笑道:“不过老身不会与他计较。阿拙还好吧? 她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八年前那次下阴间,是他把我们背回来的。他也受了重伤,他以前跟着我们跑,没有干过这么危险的活儿,从前都是让他放风的… 陈实道:“阿拙叔叔应该快要修成大乘了。 沙婆婆舒了口气,笑道:"他天分高得吓人,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一悟就通。突破到大乘境也是理所当然。当年陈寅都把他带过来的时候,我还吓一跳,长得就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陈实脸上挂着笑容,听她说起往事, 那时是三十年前,沙婆婆还没有被丈夫向云飞抛弃,还是个美貌妇人,在魂魄上已经有了惊人成就。胡小亮还没死,只是天天犯愁自己的寿元大限将至,杜怡然还在走街串巷,给人刻墓碑, 那时的青羊喜欢跟着杜怡然,四处啃坟头草, 那时的造物小五被群殴过后,伪装得很好,做陈寅都的助手。 阿拙看起来蠢笨如牛,但众人却被这个十岁的小家伙吓了一跳,他的天分实在太高了,除了太老实这个缺点之外,挑不出其他毛病。 甚至造物小五屡次想对阿拙下手,研究研究他的脑子构成,只是被总是怀疑他的杜怡然打断,没有得手, 他们去搜寻失落的华夏诸神,试图破译真王时代失传的符箓箓,搜寻这些符箓篡中隐藏的奥秘。 他们遭遇了很大的凶险,很多次险些丢掉性命,!阿拙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冒险和历练中逐渐长大,修为实力也越来越强, 从前他们把他当成小男孩,后来渐渐的就成了他们的一员。 陈实眨眨眼睛,道:“婆婆,阿拙叔叔说,五湖五大恶人中没有他,婆婆你在五大恶人中。 沙婆婆冷笑道:"他告诉你的?五大恶人都是男的,我一个女的,肯定说的不是我。阿拙骗你,你不要被他忠厚的外表骗了。 她叹了口气:"青羊可惜了。他的年纪小,原本还有一千多年寿命的…我都告诉过他了,不要啃坟头草,不要啃坟头草!他不听,偏啃! 她气得咬牙,冷笑道:“结果把自己交代了!活该! 说话之间,来到悬岩下方 陈实想起阿拙的吩咐,顺着黑色铁链,攀上悬岩。 木车上不去,和黑锅一起留在下面。沙婆婆虽然年纪大但是灵巧得很,跟着他来到悬岩上。 悬岩是一座方圆八九百亩的悬空岛,像是从大南湖中飞出来的一般,被用锁链拴住,免得它飞到天外。岛上到处爬满了青苔,即便是树木上也到处都是青苔,很是湿润。 行走在悬岩上,空气清新,放眼看去,山清水秀 这里居然还有一些人砍柴,不过木柴很难带下去,因为锁链上也有青苔,很滑,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去。 陈实很是疑惑,他们的柴怎么运下去? 沙婆婆道:"他们是住在这里的人。这里不大,但有六七个村子呢。 陈实惊讶道:"“他们住在这里?他们怎么下去? "不方便下去,索性就不下去。 沙婆婆笑道,"官府的衙役也很难上来催缴税赋,因此也能活下去。” 陈实认认真真道:"官府很难上来,但邪素就很容易上来了。他们如何应付邪祟? "你跟我来便知。 沙婆婆带着陈实来到悬岩上的庙宇,悬岩上的一个个村庄,居然是挨着这座庙宇而建! 庙前摆着供桌,点着香烛,香火之气袅袅,向庙里飘去 这座庙,是悬岩上所有村庄的干娘! 陈实大是惊讶,他见过的干娘有好几百个,但把一整座庙宇当做干娘的,还是头一次见! 庙门外的墙壁上画着符箓,陈实走上前去打量片刻,便 确定符箓是出自爷爷的手笔。 这符箓是一种驱散生灵、鬼怪的净坛符,人也不能靠近近了便会跪地退回去, 当然,这种符箓防的是没有修为的人,遇到意志坚不能摧的人,便没有多大用处。 沙婆婆打开庙门,带他走入庙中, 陈实来到院落里,四下看去,只见这座庙宇规模颇大占地有十多亩的样子。庙宇院子里栽着一株大树,树冠笼置了六七亩大小,四周角落里有几株树木,规模较小 这几株大树,恰恰将这座庙宇遮挡,让阳光照不下来。 陈实仰头上望,虽然可以透过浓密的树叶看到阳光,但真神的目光应该无法注意到这里 庙宇恰恰在这座悬岩的中心位置,而拴住悬岩的锁链也恰恰埋在庙宇的四个角上。 陈实心中微动:"看来阿拙叔叔说的是真的。这里的确像是镇压了什么东西。而且,是真王时代镇压的。 沙婆婆引领着他走入庙宇中,道:“不必瞎猜了,当年你爷爷带着天庭的人来过这里,探索过此地。我们考证过,庙宇是真王时代的庙宇,庙宇下方是一个深坑,冷飕飕的,深不见底,直通悬岩内部。建庙的人在这个深坑中修了一口井,并口就在庙中。 陈实看到了那口井,是一口铁井,黑铁铸造的井壁,并口有丈许宽,外面是一层井的基座,布局是铁八卦。 除了卦象之外,还有一些古老的篆体文字,如“寻如闪电,鼓舞风雷""惠载长生,与道合仙""变泽成山,易如反掌”等字样(取材自海南文笔峰白玉蟾祖庭)。 陈实逐一读去,微微一怔,心道:“这是关于八卦以及合道境界的口诀!" 可惜,铁八卦只有八个面,上面记载的合道境界口诀太少,无法根据这些零散口诀来推算合道境界的内容。 来到井口,向里面看去,漆黑一片,看不到井底,只能看到刺骨的寒风从井中往外吹。 而在井外,还有一个铁八卦,应该是井盖,可是不知被何人抛在一边。 井中即便镇压着什么东西,也早就跑出来了 “我们下过井底,没有发现。 沙婆婆道,“这口并不知是何人打开的,并中的东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陈实猜测道:“悬岩中镇压的难道会是史前的魔神?否则真王时代的人们,为何专门立一座庙来镇压它? 沙婆婆笑道:”这就不知道了。并中的东西虽然跑了出来,但世间不还是安宁着?并没有出现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陈实轻轻点头。 井中的东西可能早就被炼死,或者跑出来被人除掉了, 他来到一座大殿,殿前的匾额上写着“开漳圣王殿”的字样。 "开漳圣王?他也是来自华夏的神衹么? 陈实驻足片刻,走入殿内,中央的神中空空荡荡,并无神像,只有不凡之力飘荡。 "真王时代结束后,这里的香火未曾断过,但始终没有神相凝聚成形。 沙婆婆跟着他走入殿内,道,“可惜了此地的不凡之力你爷爷在神龛中留下一道英灵符箓,但这些年过去也未曾唤醒此地的英灵。 陈实仔细打量神龛,龛壁上的确有一道英灵符箓,凝聚此地的不凡之力。 但因为没有任何意识留存,神龛中的不凡之力无法凝聚 这里的不凡之力太强大了,悬岩上的村子祭祀干娘,香火之气也都是流入这座神龛,导致神中的神力汇聚在底部形成一碗明晃晃的液体,散发着神光! 这种情形,陈实在其他古老的庙宇中从未见到过! “神死了。 沙婆婆靠在门框上,嘀咕道,“来自华夏的神灵,都死了。我们天庭寻了这么多年,嘿嘿,没寻到一个活的 她面色黯淡,不再说话, 陈实心中微动,取出西王玉玺,躬身一拜,将玉玺祭起 真王时期,群魔乱舞,乱象纷纷,圣王立,刀耕火种,辟良田土地,镇魔窟,守南湖而开潼。今小子陈实继承真王遗志,唤醒圣王。妄代真王敕封开漳圣王为大南湖之神,庇护南湖方圆八百里水域疆域,百姓安康风调雨顺。 他催动西王玉玺,玉玺飞起,却无处可落 开漳圣王殿的景象与他之前所遭遇的任何古庙都有不同那些古庙,都有神相凝聚,而这里却空有神意和不月之力,没有神相。 陈实迟疑一下,西王玉玺在神龛中不凡之力形成的那一汪水上印了一下。 那一汪神水光芒大放,映照宝印的字迹, 奉天宝章,永镇西荒 八个字出现在神龛中,久久不散。 陈实取出三炷香,上前敬香 香火之气飘向神龛,但见神龛中香火之气竟逐渐构成个模糊的身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沙婆婆原本靠在门槛上,冷眼看着陈实的举动,待看到这一幕,不禁动容。 西王玉玺只是封禅之宝,是王权,聚集不了神相!是小十持香一拜,才让神龛中有了神相! 她惊疑不定,目光落在陈实身上, "我们也拜过,神龛中都没有神相形成!为何小十一拜开漳圣王便开始凝聚神相?莫非是小十的干娘…他的干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沙婆婆稳住心神,也上前敬香,道:“悬岩上有几个村子,供奉圣王为干娘,这座庙宇香火不断,圣王的神相肯定会形成得很快。小十,咱们该回去了。 陈实点头,与她一起离开悬岩, 他们乘坐木车,返回乾阳山。刚刚走出悬岩县的地界!突然一只纸鹤飞来,扑啦啦拍着翅膀,落在陈实的手臂上。 陈实展开纸鹤,是李天青寄来的信件, 他细细读去,李天青在信中说他这些日子在古庙中修行 的进度,提升很快。 还提到一些趣事,他寻到的那座古庙,庙中有灵田,里面有灵药,到了半夜便会跑出来,是黄衫小儿,只有半尺高,和另一块灵田中的黑帽小儿厮并,打得热火朝天偶有死伤。 他去调解双方的对战,与他们化解矛盾,这才知黄衫小儿们叫黄精儿,黑帽小儿们叫乌头儿,两家为了争夺这庙中的灵田,积怨已久,经常打打杀杀。 双方感念李天青的调和,于是送了他一些精果 他服用后,修为大增,而且寿元超越了五百年的寿限。 “庙中种植灵药,或可延长寿元。"李天青在信中写道, 陈实心中微动,询问道:“婆婆,你还有多少年寿元? 沙婆婆笑了起来,很是开心,竖起两根指头:“老身还可以活二十四年!”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倘若李天青的猜测没错的话,他或许找到了一条为沙婆婆这等修士延长寿命的道路! 回到乾阳山,我便验证一下! 今天八千六百字已更!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小庙参草丹珠结,返老还童炼长生 陈实回到乾阳山,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回到黄坡村的当天晚上,便有一个大头小鬼走出乾阳山,向黄坡村走来,身边跟着个灯笼鬼,脖子上长着一颗灯笼脑袋,用以照明, 小鬼来到黄坡村外,向干娘桑榆敬香,询问道:“桑榆姐,陈解元回来了么? 柔榆受了香,道:“解元老爷说他不在,你回吧 小鬼应了一声,带着灯笼鬼回去复命。 陈家。 陈实正在用判官龙须笔描摹华盖上的罗天大醮,听到桑 榆和小鬼的对话,向黑锅道:“无妄府君一千四百年都等了,多等两日又能如何?我一回来,他便派小鬼来催 他此次去大南湖,目的就是寻找判官龙须笔的笔头,与无妄枪炼为一体,重现判官笔,为无妄府君延寿。 大南湖一行,陈实收获颇丰,非但寻到了判官笔,还得到幽泉游龙剑,铲除了公子麾下的一大势力,靠挖坟掘墓为生的搬山宗。 而且,公子麾下的另一大势力辅正阁,也遭到沉重打击 不仅如此,石矶娘娘距离恢复真身也更进一步!—— 如今石矶娘娘摘掉脑袋的话,剩下的身子与正常女子差不多高,再也不是蚂蚁般的身躯。 他还为开漳圣王封神,重聚神相,对史前残留物有所了解。 但更为重要的是,陈实终于见到了阴帅阿拙! 阿拙像他的亲叔叔一样,跟阿拙相处的那几天,是他最放松的几天 他风尘仆仆归来,还未来得及歌息,无妄府君便派人来寻他,应该是为了判官龙须笔,[因此让陈实有些生气,故意让桑榆打发那个小鬼离开。 "判官龙须笔太好用了。 陈实将华盖描摹一遍,向瘫在地上的黑锅道 华盖上的罗天大醮用掉的黑狗血太多,黑锅被他取血如今萎靡不振,抱着块异兽肉吃了两口,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陈实担心黑锅,上前查看,发现只是睡着了,这才稍稍放心。 他将华盖插在木车上,如此一来,行车时便有遮阳的物件儿,而且华盖威力奇大,随时可以拔出,当做符兵祭 起。 虽是符兵,但此宝的威力不弱于等闲法宝,祭起之后便是亩许方圆! 上有一千二百尊神镇压,风雨雷电,尽在掌握,可以称得上最强元婴力场! 倘若配合幽泉游龙剑祭炼,游龙剑在华盖下穿梭,往来阴阳两界,完全可以说,陈实同境界无敌! 就算是化神境的强者闯入宝伞笼置范围,也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还有木车,也需要重新绘制符箓,最好加上六丁六甲守护,还要有风雨雷电,以及避风避水避火等符箓。 陈实看了黑锅一眼,心道,"只是今天是不成了。 第二天,黑锅还是没有精神,无法取血, 陈实拜过爷爷、干娘和朱秀才后,立刻驱车直奔玄山方 向而去。 “小十回来了! 路过庄婆婆的小屋时,庄婆婆道,“你风风火火的去何处? 陈实给她上香,笑道:“我去见参草。 庄婆婆道:“最近来了些修士,发现果果们的踪迹,打算把它们拔起来炼成延年益寿的灵药。它们躲起来了, 山中经常会有参客,专门采参采灵药,往往采摘的都是修成灵的灵药灵根,采到后送到城里卖给城里的老爷提升寿命。 乾阳山中也有很多这样的参客, 陈实疑惑道:"它们躲在何处? 庄婆婆的裙子底下突然探出十几个脑袋,正是林地里的 那些虎头虎脑的参果 它们从庄婆婆的裙子底下钻出来,顺着陈实的裤脚便往他身上爬,有的坐在他肩膀上,有的趴在他的后脑上还有的挂在他身上。 还有一个参草站在陈实的胸膛上,捧着陈实的脸,严肃的看着他,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却是在问陈实,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饭。 陈实修成圣胎之体时,中曾经饿得屡次昏倒,还是靠它们的参草果救命,因此这些参草娃娃记得很是清楚, 有按时吃饭!01 陈实把它摘下来,向庄婆婆道,“婆婆,把它们放在你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脑后小庙中有阳光,庙前还有一块地,不如先让参草住在我的小庙里。 庄婆婆喜道:"太好了。老身这些日子被它们吵得头疼你愿意收留它们,省了我不少事! 陈实心念微动,脑后小庙散发神光,将这些参草娃娃收入小庙。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大头娃娃被栽种在庙外,只冒出脑袋。 小庙中有阳光照射出来,洒在它们身上,一个个大头娃娃变成参草,皆有一人多高,零要星星挂着几颗红果。 陈实有心调动日月星三光正气,栽培参草,于是催动八门金阙,只见日月星三光化作浓郁的精气,向这些参草流去。 石矶娘娘的修为提升了许多,运转八门金阙时三光正气转化速度更快,比从前提升了五六成之多! 陈实心中微动,瞥了一眼庄婆婆。 “婆婆,告罪。 庄婆婆还未回过神来,下一刻天旋地转,待醒来时只见自己已经出现在小庙的神龛上,被一股力量束缚,来自 另一个时空的三光正气源源不断流注而来 而在这座庙宇里,还有另一个神,神上坐着个脑袋比身子大了数倍的女子,正在调理三光正气, 庄婆婆法力雄浑无边,但自觉比那女子还是逊色良多 她察觉到此地应是陈实脑后的小庙,但便放下心来,也学石矶娘娘的样子,帮助陈实调理正气。 这天地正气来自祖地,华夏神洲,纯正无比,没有任何邪气,庄婆婆帮陈实调理正气的过程,只觉自身吸收汲取的邪气也在渐渐被炼化,心中又惊又喜。 “小十这孩子,确实不错。 陈实有庄婆婆和石矶娘娘调理正气,便仿佛多出了庄婆婆和石矶这般强大的两尊元神帮助自己修炼,除了参草娃娃提升迅猛之外,他的修为竟也在疯狂提升之中! "先天道胎有这等修行速度么?“陈实心道。 突然,他的小庙隆隆作响,竟有神光涌动流转,小庙内部的空间竟然在生长! 这种变化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次小庙长大一圈,多出一个神龛! 陈实虽已见怪不怪,但想到即将多出一个神龛,仍然不免激动万分。 多出一个神龛,便相当于多出一个神胎。 拥有三个神胎,就算每个神胎都不如先天道胎,三个神胎加在一起,怎么着也都可以与先天道胎媲美甚至超越了! 待到小庙的异响停止,庙中空间大了许多,庙宇的右侧果然又多出一个神龛。 三个神龛,中间坐着的是石矶娘娘,左侧坐着的是庄婆婆,右侧尚且空着。 陈实心念微动,一个参草娃娃飞起,落在神龛上。 不过参草娃娃的修为不高,带给他的修为增益有限, 其他娃娃见此情形,纷纷从庙门外的土地里拔出来,跑到庙里,挤到一个神龛里坐着 陈实惊咦一声,这些参草娃娃挤在一起,没想到效果竟然大大提升,让他修行速度快了许多! 黑锅休息到傍晚,身体好了一些,它正躺在躺椅上看书便见陈实从外面归来,带来很多异兽灵兽的肉,为它补身体,心中不禁暖洋洋的, 但想到养好身体,便又要被取血,又是愁上心头。 陈实兴奋道:""…黑锅,你能否进入我的小庙中修炼? 你有灵对不对?我的庙里,多了一个神!你试试? 黑锅想溜走,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下书,点了点头。 陈实祭起小庙,黑锅只觉眼前一花,出现在小庙的第三个神龛上。 那神龛上原本有很多参草娃娃,被挤得哪儿都是。 黑锅在神龛中不由自主双腿盘在一起,跏跌而坐,脚心天灵,五心朝天,只觉浩然正气浩荡涌来,竟然比它自己修行时要快了很多。 “汪汪!"黑锅称奇 "狗叫什么?"石矶娘娘颇为不悦。 庄婆婆则比较和善,向黑锅道:“狗子,咱们俩联手都打不过她,忍气吞声就好。 陈实看向躺椅,躺椅上只剩下一卷鬼书,黑锅不见踪影显然连同肉身一起被收入小庙中! "奇怪,小庙不是只收灵,不收肉身的么?"他心中纳闷 此次小庙发生变化,似乎改变了很多, 陈实正在研究小庙,村外传来小鬼的声音:.桑榆姐 解元老爷回来了么? 解元老爷说,他还没有回家。“桑榆道, 小鬼带着灯笼鬼快快离去。 一宿过去,陈实清晨洗漱一番。 不知何时,黑锅已经溜出他的小庙,烧饭做菜,庄婆婆也溜了出来,帮黑锅打下手烧锅。等到陈实回来祭拜爷爷、干娘和朱秀才归来时,饭菜已经烧好 黑锅和庄婆婆回到他的小庙里,继续修行, 陈实吃完饭,发现黑锅还给他留了一碗黑狗血,显然在陈实的小庙里修行,事半功倍,让黑锅主动献血,省得陈实动手,节省时间。 庄婆婆怎么不提回家? 陈实心中纳闷,不过庄婆婆不回家,正好助他修行 等到庄婆婆耐不住要回家,我便去把玄山弄到小庙里来。 他有些踟蹰,玄山如天外真神般高深莫测,把他弄到小庙里,他会不会生气? 饭后,陈实继续描摹木车和华盖。 到了中午,黑锅和庄婆婆从小庙里溜出,为陈实做中午饭。 石矶娘娘见到他们如此殷勤,冷笑道:“拍马屁的东西以为靠这点伎俩,就能在上使面前提升地位。哼,上使岂是如此低俗之辈? 话虽如此,她心中不免惴惴。 她占据了小庙三个神龛中最好的位子,虽然修为最高但污点也多,曾经屡次得志猖狂,威胁连陈实一起干掉 如今黑锅和庄婆婆的表现,让她深感自己地位难保。 到了下午,黑锅和庄婆婆溜出去为陈实做晚饭,石矶娘娘便也扭扭捏捏的溜了出来,向他们讷讷道:“两位有什么需要本宫搭手的地方么? 黑锅瞥了她一眼,指了指碗碟。 石矶娘娘走到井边,帮他们洗碗刷盘子 等到他们仨回到陈实的小庙中,石矶娘娘坐在中央的神龛上,底气就足了很多 晚饭后,村口小鬼和灯笼鬼又来了 …解元老爷说他不在家。请回吧。“桑榆道 如此过去三五日,会每天晚上无妄城的小鬼和灯笼鬼都会前来询问,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复。 无妄府君这些日子没能睡个安稳觉,这天晚上睡着了夜里发梦,梦中看到陈实每天给判官龙须笔上香,口中念念有词,还用自身的气血温养判官笔。 他前来讨要,判官龙须笔生出了灵,是个二八芳龄的少女,娇滴滴的,容貌秀丽,对他道:“府君不要每天都来找我,我怕小十误会。 无妄府君自噩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呼呼喘着粗气。 “不能再拖了,明日我亲自去讨要 这日,陈实正在给判官龙须笔和幽泉游龙剑上香,突然嗅到脑后传来一股沁人肺腑的香味儿,他急忙进入小庙来到庙门外,只见参草娃娃们脑袋上三三两两的多出些红彤彤的参草果。 这些日子,陈实靠着石矶、庄婆婆和黑锅理顺炼化天地正气,让这些参草娃娃成长迅速,实力大涨,结出的参草果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陈实兴冲冲的来到岗子村,去见沙婆婆,笑道:“婆婆这世间有提升寿元的灵草没? 沙婆婆道:"倒是有些灵草灵药,可以提升寿元。不过也就是只能提升一年两年,而且都是天价,把老身卖了 都买不起。这些灵草和丹方,都掌握在世家大族和大报国寺这样的圣地手中,寻常人哪里有? 她倒是看得开,笑道:“就连苦竹那样的大乘高手,有着各种灵草和丹方,也只活一百三四十岁。为了增加十几二十岁,费尽心力的,不值得。好生活过这几十年就行了。 陈实取出一颗参草果,道:“婆婆尝尝这个! 沙婆婆打量一番,道:“这是参草娃娃脑袋上结的果实罢?我早就吃过了。我和庄婆婆他们关系好,他们担心我死了,给我吃过几颗。没多大用。 陈实笑道:“再吃一颗试试! 沙婆婆不好拂他的好意,接过参草果服下,笑道:“老身还剩二十四年寿命,再增加几个月,又能如何.…" 药力化去,只是这次的参草果似乎有些不同 沙婆婆呆呆地站在原地,疑惑道:“小十,你给我吃了 什么? 她虽然还有二十四年寿命,但已经是鹤发鸡皮的老太婆此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 她的肌肤渐渐变得有光泽,发丝从银发变成黑发,身子也越来越高,不再佝偻! 时光像是在她身上逆转,渐渐从一个小老太婆,向她元神所化的帝女转变! 她的寿元,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激增,从二十四年,提升到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一百年,两百年! 她的寿元,提升到五百岁的时候,这才慢慢止住! “这不对,这不对啊! 沙婆婆又惊又喜,还有些慌张,打量自己,,喃喃道老身 陈实笑道:“婆婆,你这么年轻,无须自称老身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武圣 我无须自称老身了? 沙婆婆呆住,莫大的欢喜涌上心头,一时间竟让她鼻腔发酸,泪水止不住的涌到眼眶里 她适才说自己还有二十四年寿元,不在乎多活一年两年但倘若是多活五百年呢? 倘若是回归年轻时的自己呢? 老身,婆婆,这些原本适合她的称谓,此刻统统不再适用! 此时的她六十多岁,与她还有五百多年的寿元相比,她还在青春期! 还虚境,大乘境,从前这些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现在 变得不再那么遥远,就算是十年修不成大乘,她还可以用百年的时间去突破,不必急于一时! 她从前总觉得自己老了,对各种事情都没有了兴趣,老年人就该有老年人的样子, 但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老,自己还有很多事情可做! 对了,自己还可以去找个年轻的老伴儿,气死向云飞那个老东西! 她兴奋的走来走去,自己年轻时穿的那些衣裳,也可以翻出来穿上了,她没有必要穿的那么显老 还有,她今后再跳大神,摇着文王鼓,谁还敢说她是神婆子、神妈子? 得叫神女! 她兴冲冲的跑到房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年轻时的衣裳,虽然泛着一股毒味儿,但她还是兴致勃勃的穿上, 纵身一跃跳到院子里,叫道:“小十,婆婆好看么?对了,不能叫婆婆,叫婶…….不行,不能叫婶,说不定我还能勾搭个老汉….叫姐! 沙婆婆一脸严肃,拎着陈实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今后在人前,尤其是年轻男子面前,记得叫我沙姐姐,明白吗? 陈实忙不迭点头。 沙婆婆将他放下,还是处在兴奋的状态中,一时间很难清醒。 陈实观察一番,沙婆婆年轻后的确是个大美人儿,个头高挑,气质也好,虽然身上的衣裳有些陈日。 “可见,无论如何漂亮的女人,老了后都丑 他心中暗道,“所以找媳妇没必要找漂亮的。 待到沙婆婆平静下来,他又摘下一枚参草果,道:“婆婆再服下一颗。 沙婆婆依言服下,陈实关切道:“寿元是否还有提升? 沙婆婆道:"寿元还有提升,但不多。我寿元大限在五百四十八年。 陈实思索道:“也就是说,同一种灵草延寿,有着上限到了上限后,无论吃多少都不会提升寿命。 沙婆婆笑道:“的确有这么个说法。我听闻,世家大族的老祖宗为自己延寿,总要吃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不可一直服用一种,多半这个原因。小十,你是如何让参草果提升我的寿元的? 陈实将李天青的发现说了一遍,道:“天青说,多半是灵药吸收了祖地的阳光,才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于是我便将参草种在我的小庙外,以天地正气为水,灌溉它们结出了新的参草果才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沙婆婆打量他脑后的那座小庙,只见小庙外果有十多株参草。 只是陈实这座庙宇不大,庙外的土地也很小,只怕种不 了多少种灵药,”小十,你这小庙的灵药可以延长寿元,先不要外传。 沙婆婆思量片刻,道,“你的庙小,但作用太大,传出去,你保不住小庙。真的有大乘境的存在来夺,我和青羊他们守不住的。而且,有灵药的地方,也往往是华夏神祇的庙宇。这些庙宇有灵药的不多,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庙宇,只怕会被破坏干净。而且这些庙宇但若有异象,便会被天外真神摧毁,不宜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陈实轻轻点头。 他也并不打算外传,小庙即便可以产出延年益寿的灵药产量也是少得可怜,而且还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凶险。 "小十,你自己服用了么? 沙婆婆笑道,“你自己也服用一些,可以延长寿元! 陈实摇头道:“我不用,我命长。 沙婆婆笑道:“命长还能有我命长? 陈实对自己的寿元洞若观火,道:“我还有一千三百年的寿元。 沙婆婆沉默良久,道:“怎么修炼的? 陈实把自己和李天青的发现说了一遍,沙婆婆听到要废掉自己的修为,寻找一个华夏古庙从头修炼,便不禁大皱眉头。 李天青废掉金丹,从头修炼,验证这个想法,可以说冒着性命危险,拥有着莫大的魄力。 而沙婆婆已经是炼神境的存在,当世顶尖的人物,她若是废去修为重修,危险更甚,废修为的过程中,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一修为越高,废掉修为面临的危险也越大, 我延寿五百余年,这五百年内若是修不到大乘,就算续命千年也不可能修炼到大乘。 她看得很开,笑道,“五百岁与千岁,并无区别,所以还是不要瞎折腾了。我去县城,买几身新衣裳。 陈实正好也要去县城,于是同行。 沙婆婆变得年轻后,便不愿坐车,一定要步行,让路上的行人看到自己婀娜的身段儿。 婆婆年轻后,脾性都变了。以前她懒得走路的。“陈实心道。 "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服用参草果,有没有效果? 沙婆婆摇头:"青羊不行,青羊已经死了,寿元早就一笔勾销,参草果对他无效。老胡或许可以。老胡临终前你爷爷为他打造了鬼神领域,我不知道他死没死。若是死了,那么服下参草果也是无效。 陈实脸色黯然,青羊和虬大汉无效的话,那么爷爷服用参草果也是无效。 "你爷爷或可延寿。 沙婆婆道,“他是假死脱身,魂没有离开过肉身。后来也是因为月亮的邪性和魔性,有让他魔化的风险,他这才躲入阴间。他的肉身是尸解仙,而且是肉身下阴间,说不走,参草果对他有效。 陈实眼睛一亮,笑道:"爷爷的元辰言在哪儿?我给他送过去! 沙婆婆连忙道:"你消停会儿吧!你爷爷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阴间救回来,你自己却要送上门去!你现在实力还差得远,不要去阴间添乱。 陈实想了想,沙婆婆说得没错,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沙婆婆见他不再提,也是松了口气,心道:“小十若是跑到阴间,看到他爷爷正站在青色鬼手上,而青色鬼手的另一端,正插在他的胸口中,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她想象那一幕,想得头疼,索性不再去想 他们来到新多县城,沙婆婆去买新衣裳,陈实则来到聚仙楼,邵景听说他来了,慌忙来见,笑道:“自从上次 一别,咱们可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幸不辱命,上次你寄售的还魂丹,已经卖完了。 他取出一个放银票的小木箱子,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剩下的十万两银子。 陈实求教道:"邵兄,上次那些钱我还未花完,身上还有十万两。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么多钱,唯恐败坏了请教邵兄,这笔钱如何才能经营? 邵景笑道:"修士修行,哪里有用不完的银子?二十万两银子虽多,但炼金丹要花钱,元婴也要花钱,化神还要花钱!神降仪式,祭真神也需要一大笔钱!炼虚,合体,斩三尸,哪个不需要花钱?这二十万两银子,只够你修炼到合体境,便会花完。斩三尸,也是一大笔钱,那时你便嫌钱少了。 陈实对此倒是不了解,道:“我如今已经修成元婴,并没有花钱,反而赚了不少。 邵景疑惑道:"你修成金丹之前,没有买培元固本的灵丹?修成元婴之前,没有买大药?单单这两样,便是好 几千两银子。而且还要买灵兽肉日常服用炼化,虽然不多,每个月也要不少钱。 陈实摇头,道:“我没有服过这些,!顺基自然,就修成了金丹和元婴。 "这是你天分太高。世家大族,每日消耗的培元丹固本丹,大药灵丹,都要数千两银子!灵兽肉,论车计算。 邵景道,“你若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二十万两银子,不如买良田,雇佣佃农为你做活。良田的收成,便是二十万两银子产生的利,足以供应你日常修炼开支。想用钱时,把这些良田卖掉,良田的价格虽然有涨有跌,但相差不大。 陈实四下打量,道:“聚仙楼是邵兄一手创办的? 邵景摇头,笑道:”是家父建的。家父用三十年时间经营,勉强在新多省站稳跟脚。 陈实取出一个小木匣,从木匣中取出另外十万两的银票 连同刚才的钱箱一起推到他的面前。 邵景疑惑的看着他,颇为不解。 陈实笑道:“实不相瞒,我手底下多了些人,日常开销需要用到钱,我又不懂得如何经营,因此才来见邵兄。 邵景看了看银票,道:“所以,你想请我打理这些银子 陈实轻轻点头,道:“还有鲁班门、红山堂符师会,他们每年也会有一笔银子入账,也需要有人打理。 邵景听说过鲁班门和红山堂符师会,动容道:“不曾想这两个宗派,竟会是老弟的产业!帮忙打理银子的话我手底下倒是有几个账房 陈实微微一笑,取出一块自制的天庭令牌,推到他的面前,笑道:"我们这个组织虽然很懒散,但同样也很隐秘,不希望外人知道。如今我们正缺少一个账房先生希望邵兄能做我们的账房先生。 邵景看着这块奇特的令牌,拿在手中打量把玩,道:敢问这个组织叫做? “天庭。 邵景手一哆嗦,令牌掉落在桌子上 陈实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邵景哆哆嗦嗦的捡起令牌,几次没有抓住 天庭! 这个名字取得太大,摆明了是要造反! 而且是造天外真神的反! 陈实道:“我们天庭很闲散,目前也只有十多个人,并非造反。你不想答应也没关系,我又不是啫杀之人。 邵景哆嗦一下,想起关于陈实的各种传闻,以及新多殉职的一代代县令和巡抚。如今陈实在新多,就跟土皇帝 差不多,就算是新多巡抚见了他,也都是毕恭毕敬。 还有拱州,浴都,也都有关于陈实的消息传来,何止凶残?简直残暴! 不日前,辇都也有商队带来消息,说陈实在辇都杀了一千多位修士,连化神境的高手都死掉一大批。 商队说,老魔头多半是炼制万魂幡。 "我.….我加入!"邵景咬牙道。 陈实很是欣喜,笑道:“今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你的代号,今后便是账房!除了你之外,我们还有天工玉兔,典史等代号。 邵景定了定神,道:“你的代号是? “真王。 邵景面色如土,心道:“果然还是要造反! 陈实大致交代一下天庭的架构和各人的代号,账房的事情不多,只是管理钱,天庭中人如若炼宝,或者征伐,建庙等事直,可以来他这里支取钱财。 陈实离开聚仙楼,正逢沙婆婆买好衣物走来,看似不过二十岁出头,身材高挑,浅施粉焦,头顶扎着堕马歪在一边,乌黑的发丝间插着金簪子,用珠翠面花罩着堕马墨,旁边是花翠的暂子,中间嵌着红宝石。 衣裳倒是素雅,上身白色竖领衫,外面披着一层淡草绿银条纱流苏的轻纱,里面惠着一层红色垂地长裙,勉强露出鞋尖,走动时,如行走在红云之上, "婆婆真好看! 陈实心中暗赞,“烧给爷爷,就应该烧这样的。 两人回村,沙婆婆还是没有乘车,足不着地的走了一路 快到岗子村时,又有一只纸鹤扑棱着翅膀飞来,落在陈实的胳膊上。 陈实展开信读去,还是李天青来信,信中用词考究,但语气却有些急切。 信中说,他所在的那座古庙像是有神灵觉醒,可是香火难聚,无法形成神相。并且,庙里闹邪素,刀光剑影,很是可怕。 原先还可以忍受,但最近几日,庙里的墙壁上经常多出血迹和刀痕,距离李天青的脖颈越来越近,甚是险恶。 李天青担心自己的性命,又担心这座庙闹邪祟,影响到神相的凝聚,询问陈实能否在年前过去一趟. “此庙匾额已被青寻到,乃财神庙,庙中神祇,日关圣帝君。君速来,青翘首以盼。 陈实翻到信的背面,上面是李天青画的地理图,:关圣帝君庙的方位。 “财神,关圣帝君? 陈实合上信,欣喜道,“我刚刚寻到账房先生,天青便 送来财神,可见天庭一定财运滚滚! 第二百四十五章 府君捅了大篓子 关圣帝君庙在青州(佛蒙特州),i离新乡也不算远,以木车的极限速度,三五天便可以赶到。 去关圣帝君庙之前,陈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回到家之后,黑锅、庄婆婆和石矶娘娘便从他的小庙里走下来黑锅和庄婆婆烧火做饭,石矶娘娘洗衣裳 "黑锅,没血了!" 陈实叫了一声,黑锅正在切肉,闻言慌忙擦了擦爪子,放了碗黑狗血给他。 陈实拌上朱砂,木车跑过来,准备好让他描绘身上的符箓。 这几日,有判官龙须笔和黑锅血这两件宝物,木车的威 力越来越强,这东西又是个邪祟,渐渐通了点灵性,似乎开了那么一点儿智慧。 但不多。 木车干得最离谱的事情,就是每天给自己烧香,然后吸收香火之气,也不知有没有用, 陈实道:“若是你知道自己描摹就好了,省了我很多事情。 木车长出一条条臂膀,便要描摹,不过描摹这种活儿是符师做的事情,需要心无旁骛,聚一气而画符,一气呵成,显然木车做不来。 陈实描摹一遍,给木车加了几个天眼符,分别在木车的四壁和车底。 木车的四壁上,一只只拳头大小的眼睛张开,好奇的打量四周。 从前它没有眼睛,只能靠罗盘来判定方位,现在长了五 只眼睛,看什么都很好奇 陈实画完,将判官龙须笔供起,心道:“再借用几天便可以还回去了。还有什么东西可画呢?要不,画几张符试试? 他心中微动,判官龙须笔加上黑锅的血,画出的符箓威力有多强? …老爷说他不在家正想着,外面传来桑榆的声音:" 无妄府君请回吧。 陈实闻言,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色刚黑,于是笑道:桑榆姐,既是无妄府君来了,那么我自然是在家的。 桑榆应声道:“府君来得可巧,解元老爷刚刚回家。 无妄府君的声音传来:"多谢姑娘。桑榆姑娘若是去我那无妄城,活不了一炷香,舌头肯定不翼而飞。 陈实整理衣衫,迎出门去,笑道:“府君不要怪罪桑榆姐,是我吩咐她这么说的。 无妄府君走来,心中带怒,正要他给个解释,陈实笑脸相迎,道:“府君有所不知,我为了寻找龙须笔的笔头在大南湖几次险些死掉,以命相搏,这才得以活命,我辛苦抢来此宝,夜半才回到家中,刚到家府君便命小鬼来催,因此不免有些怨气。 无妄府君闻言,心中的怒气不翼而飞,道:“是我太急切了。 陈实摇头道:“怪不得府君。龙须笔关系到府君性命府君寻此宝多年,难免有所患得患失。我连续拒绝府君数日,心中的怨气也早就消了,心中反而有些愧疚。幸好府君来了,否则今晚我也将去无妄城,献上判官龙须笔。 无妄府君深深看他一眼,徐徐道:“真王的肺腑之言令我惭愧。真王,你若是在我府上,能否保住舌头? 陈实哈哈大笑。 无妄府君也哈哈大笑 两人嫌隙尽消。 陈实带着他来到堂屋的供桌前,供桌上供奉着判官龙须笔、幽泉游龙剑和华盖,门外,木车正在给自己烧香。 无妄府君取了龙须笔,仔细检查一番,笔中并未有灵显然陈实不曾用气血养过笔,这才舒了口气,向陈实长揖到地,道:“谢过真王! 陈实搀他起来,笑道:“同为天庭中人,何须客气?府君,你试试此笔。 无妄府君正欲祭起此笔,想到此地毕竟是黄坡村,若是有个闪失,只怕会伤及无辜,当即走出村庄。 陈实也好奇判官龙须笔的威力,跟着他来到村外,。 无妄府君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默诵什么真言,听着不像是人话,而像是阴间的鬼话, 四周一片昏暗,阴风阵阵,无妄府君身后突然出现一魏峨元神,乃陈实目前见过的最大元神,高约数百丈, 手持龙须笔,笔长数十丈,笔头如苍龙之须! 无妄府君的元神持笔一动,顿时地动山摇,电闪雷鸣阴雷滚滚,传来鬼哭神嚎,四周苍天流血,地涌血泉恐怖无比! 此笔落在陈实手中时,尽管威力也是不俗,但陈实因为修为所限,无法发挥出此宝威力。 但无妄府君修炼了一千四百年,法力雄浑至极,判官龙须笔在他手中,可以绽放大部分威力! 甚至引动阴间的大道规则,身后浮现出无他手持此笔,妄城的景象! 但在无妄城后方,还有巨大的阴间陆地升腾而起,向无妄城飞来! 那是拔舌地狱的碎片, 陈实暗算搬山宗的百里牧宗主那座大陆,便是拔舌地狱的碎片。 这块碎片距离无妄城最近,但它并非唯一的碎片, 这座巨大的阴间陆地的后方,阴间的天空中,还有一座座壮观瑰丽的陆地,正向这边飞来! 这些陆地,承载着山河,虽然弥漫着阴森鬼气,但依旧尽显壮丽! 无妄府君也没有料到会起这个变化,心中又惊又喜,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脸色顿变 “不好!n 他猛然身形遁去,驾驭阴风,消失在阴间 陈实看去,只见那一座座壮观瑰丽的阴间大陆上,一尊尊体魄伟岸的鬼神屹立,目射火光、电光、阴光,四下扫视! 还有鬼神腾空而起,肉身广大,筋躯狰狞,脚踏黄泉或者脚踩白骨巨龙,或者腾云驾雾,四下里搜寻, 还有一条条锁链,带着滚滚的鬼气在阴间穿梭,忽然化作一条条黑蟒,上天入地。 这些阴间的鬼神应该是被拔舌地狱的碎片异动所惊醒前来搜寻引起异动的那人。 无妄府君,只怕捅了个大篓子! 陈实惊疑不定,那些阴间鬼神向这边搜寻而来,无妄府君适才试笔的位置就在这里,阴间被判官龙须笔打开至今尚未闭合。 陈实脸色顿变,眼见一尊尊鬼神向这边扑来,突然一杆大笔飞至,笔头仿佛蘸着浓墨,在空间上飞速涂抹了一个大圆,将阴阳两界分开! "真王,我先躲避几日!"无妄府君的声音远远传来 陈实松了口气,低声道:“算你还有良心。 "那些鬼神应该是去追杀无妄府君去了,它们缘何追杀无妄府君? 陈实陷入思索,无妄府君是个活了一千四百多岁的人他算是阳间的人,拿着阴间判官的笔,理应该夺回来 但是,根据阿拙所说,阴间显然发生了大变故,很多阴间的鬼神被杀,吊死在空中,而且拔舌地狱被打碎,那么追杀无妄府君的鬼神来历,便有些可疑了 到了夜晚,陈实来到无妄城所在的山谷,然而月亮升起时,断桥的另一端无妄并未出现。 他等了整整一晚,无妄城都不曾出现。 无妄城消失,无妄府君也不见踪影。 陈实微微皱眉,心中隐隐不安,追杀无妄府君的鬼神数量多,实力强横,不知他是否能够逃脱, "仅仅是复原判官笔,引起的动静就这么大么?这些鬼神,为何对判官笔穷追不舍? 陈实突然想到,一支判官笔都引起这么多的追杀,倘若是青天大老爷呢? 他不禁打个寒颤,青天大老爷出现,恐怕追杀的鬼神遮天蔽日! 连续几日,陈实都没有再见到无妄城,这座鬼城像是突然间蒸发了,无妄府君也没有再出现,不知是死是活! 陈实去了一趟真王墓,将雷霆玉枢大法抄录下来,研读几日便将这门功法炼成,驱车来到油菜村外的胡家大宅外。 胡家有很多女孩儿早起,莺歌燕舞的,见到他来了,纷纷道:“解元老爷是来找族长的?族长还在睡着。 陈实道:“我找菲菲。她在哪儿? 她们引领陈实来到一间房外,笑道:“菲菲还没醒。解元老爷,需要我帮你摇醒她么? "不必劳烦姐姐。我自己来。 陈实风风火火的闯进去被窝里有两个脑袋,陈实拉出来一个,发现是胡菲菲便又塞回去,拉出另一个,发 现是图图,这才放心。 胡菲菲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发现是他,惊叫道:你怎么来了?你快出去。你闯我闺房,其他狐女要笑我呢! 陈实又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囡因塞回她的被窝里,道:你们起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胡菲菲掀开被窝,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似笑非笑道:就在这里说吧。你要进来么?里面暖和。 外面传来狐女们嘻嘻的笑声,就躲在窗户下,相互推择调笑。 胡菲菲面色羞红,起身抱着被子遮住身子,推开窗向外喝道:"偷听什么墙角?都是自家姐妹,大方一点,到我房里来听!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不怕你们听! 狐女们哄笑着散去,远远的有人调笑道:”你要进来么 又有狐女接腔道:“里面可暖和了! “嘻嘻,哪里暖和吖?细说。 "我摸摸看暖不暖和。 胡菲菲脸色涨红,不再睡了,把陈实撵出去。 她和囡囡穿好衣裳,洗漱一番,这才出来见陈实。 陈实将自己在大南湖的见闻以及无妄府君被阴间鬼神追杀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道:“国图是青天大老爷,若是被寻到,只怕更为危险。 胡菲菲凛然,道:“无妄府君何在? 陈实道:“还在逃命,我估计他带着无妄城逃命,无妄城也不见了。图国这些日子正常么? 胡菲菲道:“正常得与正常的小女孩一样正常。 陈实思索道:“青天大老爷被人打出阴间,不得不在阳 间转世,怎么才能让图因恢复青天大老爷的记忆? 胡菲菲道:“我们不知道如何恢复青天大老爷的记忆但黑白无常知道。因国遇险,黑白无常才会出来,不如让囡囡遇险。 陈实摇头道:“咱们会被那哥俩打死的。 他想起被打得老老实实的石矶娘娘,便有些后怕, 胡菲菲提议道:“让小亮族长去威胁图囡。族长本事大 陈实摇头道:"你千万不要找胡叔叔,胡叔叔会被打死的我马上要出门,你别乱来。 胡菲菲有些不舍:“你刚回来又要出门?因國想你了, 李天青那边遇到了些麻烦。 陈实解释道,“我已经耽搁了几天,不知道他是否有事对了,这里有两枚参草果,你给胡叔叔服下。 他留下两枚参草果,匆匆离开胡家大院。 胡家大院外,一个船夫拄着竹篙站在对面, 陈实看到这个船夫,这才放心,向他微微欠身。 船夫看着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实被他笑得心底发毛,乘车来到庄婆婆的本体所在将庄婆婆请出小庙。 庄婆婆还有些不舍, 陈实来到玄山,有心对大蛇玄山下手,但看了片刻,始终不敢,只好舍弃绑架玄山为神胎的念头,直奔青州。 庄婆婆修为提升许多! 大蛇玄山再度见到庄婆婆时,也不禁吃了一惊。 庄婆婆颇为得意,将自己被陈实抓去当做神胎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小妹在他的小庙神意上,得了很大的好 处,修为因此突飞猛进,便是连体内日积月累的邪气也被炼化了,从此不必担心化作邪素。 大蛇玄山闻言,向她道喜,心中却有些酸楚:“我待小十也是不错,更是跟他爷爷是知交,他为何不来抓我?难道他跟庄婆婆比跟我还亲? 青州,关圣帝君庙中,李天青睡到半夜,突然被一股莫名杀意惊醒,不假思索翻身而起。 铮 庙宇中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他睡觉的地方,墙壁上突然多出一道血痕! 接着,一颗巨大的头颅从墙壁上滚落下来,血流如注, 李天青瞪大眼睛,催动天眼符打量四周,一宿不敢睡觉心中暗暗焦急:"小十怎么还没有来到?我好像,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他觉得,不是庙中的财神爷在害他,而是在保护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 青州匪首 青州在新乡北面,中间隔着宪州和崇山州。 从宪州到青州,有一条水路相连,叫宪州河,穿过两省,可以直达青州省城。 陈实在宪州省城歇息一晚,次日清晨便来到河畔的码头,这里有许多客船货船,往来各省之间。诸多船只之间,有一辆画舫停靠在岸边,船姑翘首,向岸上张望。 陈实和青天大老爷一样重要,因此他们父女分工,一个守着青天大老爷,一个守着陈实。 她负责守着陈实。 此次青州之行,水路最为方便,因此她早早的便将画舫搬运到宪州河,在此等待陈实。 过了片刻,陈实果然映入她的眼帘。 船姑心中一喜,走回船舱,心道:“待到他看到我的画舫,必然走来,且调笑他两句,装作偶遇。” 她刚刚进入画舫中,便听得噗通一声大响,耳听许多船夫发出阵阵惊呼和啧啧称奇。 她急忙向外看去,不由目瞪口呆。 只见陈实那辆木车纵身跃到宪州河中,陈实和黑狗跳到车上。 那辆木车上的华盖唰地一声张开,车轮转动,向船坞外驶去。 船姑呆呆地看着木车越走越远,那华盖下居然还浮现出风伯的虚影,大小不过三寸,手持蒲扇,鼓动大风,让木车在水中飞快行驶,速度甚至要超过河中的快舟! “我……没用了?” 陈实来到青州省境内,已是两天后。 他取出李天青的信,翻到背面,对照地理图,抬头看了看两岸的山峦。 按照李天青所画的地理图,关圣帝君庙不在青州省城,而是位于左岸的山脚下。 他寻到一个乡间的简易码头,码头已经荒废,停靠着几艘破旧的渔船。 木车纵身跃上码头,熟练地抖了抖车上的水渍。 陈实瞥它一眼,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不远处就是一个镇子,几个衙役在镇子外贴告示。 一个扛着镢头的汉子从旁边经过,被其中一个衙役抓住,钢刀压在脖子上。 那汉子惊恐跪地,不住求饶,那衙役一边用刀压着他的脖颈,一边去看告示。 “不是通缉的犯人。”那衙役笑道,挥手让他赶紧滚。 陈实向告示栏看去,告示栏上多是匪徒的缉拿令,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被人撕得看不清面容,还有的缉拿令上贴着缉拿令,已经贴了十几张,厚厚一叠。 他粗略看了一眼,只怕告示栏里有三五百张通缉令。 其中一张通缉令上写的是一个叫做王二牛的人,偷了隔壁一把锄头,犯了死罪,在逃。 陈实反复读了两遍,看到王二牛确实被判了死罪,不由错愕。 还有一个名叫房进的秀才,向县令的官轿砸石头,死罪,在逃。 寡妇岳秀娥不想上牌坊,想改嫁,死罪,在逃。 许铁柱踩了田间的禾苗,超过十株,罚银五钱,拒不认罚,死罪,在逃。 …… 那几个衙役也注意到他,见他身上的衣着是举人道袍,便客客气气道:“举人认得哪个匪徒?若是能擒拿归案,衙门有百两的赏银。” 陈实正色道:“在下是新乡省的举人,奉公守法,若是碰到匪徒,我会押到府衙领赏。诸位官爷知道苇荡村怎么走吗?” “苇荡村?你沿着这条路走,大约十里地,有条山路,沿着路走,大概七八里就能看到一片湖泊,湖边都是苇荡。苇荡村就在旁边,正对着青州府城。” 陈实谢过。 几个衙役目送他带着木车和黑狗离去,然后对照下告示上的缉拿令,没有找到与陈实相似的面容,惋惜的叹了口气。 陈实向前走去,道路两旁有很多木桩,木桩是十字形,每个木桩都挂着赤膊的人,有男有女,有的还没断气,发出低低的哀嚎,应该是犯了死罪的犯人。 如今日头正火辣,晒得这些犯人脱水,已经断气的尸体黑漆漆的,陈实经过的时候只听嗡的一声,黑压压的苍蝇从尸体上飞起,围绕尸体盘旋。 待他走过,苍蝇又飞落回去,尸体又变得黑漆漆的。 他还看到有两个衙役,押着一个犯人,绳索套在脖子上,将那犯人吊在一颗大树下。 树上吊着的人用力蹬腿,断了气。 “他犯了什么罪?”陈实停车问道。 那两个衙役见他是读书人,道:“他饿昏了头,抢了粮仓的一袋粮食,按律当诛。” 陈实疑惑道:“青州的律法,难道不是大明律法么?为何如此严苛?” 两个衙役脸色顿变,年轻衙役按住腰刀刀柄,喝道:“妄议青州律法,你犯了大罪!” 年纪稍大的衙役连忙止住他,向陈实笑道:“他喝多了,并非要抓你,我代他赔个不是。” 年轻衙役不解,年纪稍大的衙役悄悄压了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话。 陈实驱车离去。 那年纪稍大的衙役埋怨道:“没看到么?他穿着举人的衣裳,修为肯定比我们俩高很多!你向他动手,待会挂在树上的就是我们!” 年轻衙役凛然,道:“还是柳老考虑得周全。只是他妄议我青州律法……” “画个缉拿令,挂上去便可,自会有人拿他归案。” 过了片刻,陈实的画像贴上告示栏,罪名是妄议青州律法。 陈实一路走过去,只见路边很多这种孤零零的大树,挂着一具或者两三具尸体。 有些尸体已经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还是没有被人摘下来。 风吹来,挂在树上的骨头架子白骨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树上已经成熟的坚果。 山野间有很多邪祟出没,时不时发出一声瘆人的吼声,邪气在山沟沟或者水塘上汇聚,有的发灰,有的发绿,肉眼可见。 类似的邪气到处都是,在山间飘荡成云。 陈实抬头看天,天上只有太阳,月亮还未出来,青州的邪祟便已经四处活动了。 他在路边看到几只百婴,慵懒的躺着,一个个婴孩般的脑袋挂在树上打盹。 陈实和木车从旁边经过,这几只百婴只是睁开惺忪的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们走过去,便又眯着眼睛睡着了。 它们竟没有捕猎的冲动,与外地的邪祟很是不同。 陈实心道:“这些邪祟,吃了太多犯人,被养得犯懒了。” 他走出十多里,寻到那条山路,走了六七里,果然看到一片芦苇荡映入眼帘,芦苇已经长出长长的如同尾巴的杆子,如同白色泛着淡灰色的狐狸尾巴,成群成片。 而苇荡村,就在这片芦苇荡的对面。 他取出地理图对照方位,来到苇荡村外靠着山麓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只有一座古老的庙宇矗立在山脚下。 庙外的田野上,几个大耳朵的怪人或坐或站,环绕着庙宇,一边侧耳倾听,一边提笔写写画画。 “天听者在监听这座财神庙?” 陈实颇为惊讶,对照一下地理图,的确是这里没错。 可是,天听者为何会监听财神庙? 前段时间原本有些天听者监听陈实,不过陈实到了大南湖后,这些天听者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他们。 “天青做了什么?为何会有这么多天听者?”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李天青推开庙门。 李天青见到他,又惊又喜,快步迎上前来,笑道:“小十,终于等到你了!” 陈实跳下木车,笑道:“我在乾阳山耽搁数日,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你没事就太好了!” 李天青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笑道:“我今天打算出门去青州府寄信告诉你,我已经没有事了,让你不必来了。不曾想你竟已到了!” 远处,那些天听者耳朵竖得笔直,手中的笔唰唰作响,飞速记录两人的谈话。 李天青警觉地看了他们一眼,把陈实请入庙中,关上庙门。 陈实打量这座财神庙,只见庙内已经被李天青打扫干净,门窗屋顶都已修缮妥当,院子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左右两侧各有灵田,种着些灵药,很是茁壮。 院中还有一口井,井已经被清理干净。 还有一处放生池,池子也清扫了,里面的水清澈见底。 只是两侧的墙壁上,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迹,像是什么人被极快的刀斩断脑袋,飞出的血泼在墙上! 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来,不由自主的望向大殿。 那里是不凡之力最为浓郁的地方。 他向前走去,压迫感越来越强,眼前仿佛出现刀山火海,一尊顶天立地的坐在刀山火海之中假寐,身躯无比伟岸,待到他醒来,张开眼睛,便要奸邪脑袋落地! 陈实越是接近这座大殿,压迫感便越强,让他不禁心惊肉跳。 殿内的墙壁上,也有多处刀痕,以及触目惊心的血迹。 “天青,你确定此地是财神庙,不是战神庙?”陈实问道。 李天青拖来匾额,笑道:“你看。” 陈实看去,果然是财神庙,心中愈发疑惑:“财神的压迫感,这么强么?” 他见过不少来自华夏的神祇,压迫感最强的,便是这位关圣帝君,简直像是有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随时可能砍下来! 不过这里并无邪祟气息,大殿应该是李天青修行的地方,有阳光从另一个世界洒下来。一些黄衣小儿黑帽小儿在殿里晒太阳。 陈实仔细感应,没有察觉邪祟的气息,相反,这里的三光正气很是浓郁,天地正气充实,不比他脑后小庙逊色。 庙中神龛不凡之力虽在凝聚,但距离凝聚成神相还很早。 他巡视一周,这座庙宇与他之前见过的其他古庙不同,那些古庙多在人迹罕至之处,而财神庙却在山脚下,门户正对着青州城。 “可能是此地比较招邪祟。” 李天青道,“前段时间此地晚上闹邪祟,甚至跑到庙里来,突然间就被砍死了,我则安然无恙。想来是财神爷因为我修缮了庙宇而保佑我。最近两天,我就睡得特别踏实,再无邪祟闯入庙里了。” 陈实也放下心来,提议道:“既然你没有大碍,不如咱们索性将这座财神庙搬走。” 李天青怔住:“搬走?” 陈实笑道:“你如今修行需要三光正气,离开这座庙宇,你去哪儿修炼?明年去西京参加科举,没有财神庙,你如何修炼?当然是将这座财神庙一起带走,便像我脑后的小庙一般,随身携带,日常随时可以修行。” 李天青求教道:“如何做?” “我原本炼过一套庭院,用的是饕餮吞天符,外表只有尺许见方,但内部与正常庭院差不多大。” 陈实打量四周,道,“用这种方法,可以将整个财神庙都搬到一尺见方的庭院中!” 李天青知道他的符箓造诣,连忙躬身道:“拜托小十了!” 陈实祭起元婴,飘浮在财神庙上空,仔细观察这座庙宇的布局,而后便去伐了一株大树,截断一截木桩,操控剑气,在木桩上雕琢一座庙宇。 陈实雕琢完成后,还需要反复烙印符箓,才能保证这座庙宇内部空间,与财神庙一样大。如此才可将财神庙搬到小庙里。 这是一个精巧精细的活儿,非一天两天便可完成。 陈实耐心雕琢,累了便停下歇息。 他与李天青很久未见,自然有很多话可说,从这段时间两人的经历,再到修炼所得,又到灵药增长寿元的事情。 说到一些敏感的地方,两人便用笔写在纸上,免得被庙外的天听者记录下来。 晚饭过后,陈实点着灯,继续雕琢小庙,李天青渐渐进入梦乡。 不知不觉到了子时,陈实也有了困意,打个哈欠,正欲放下手中的活儿,突然一股莫大的压迫感袭来,他的眼前又是刀山火海扑面而来!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调动元婴,鼓荡气血,渐渐能够看见四周的东西,但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他只能看到轮廓,看不清细节。 就在此时,正在睡觉的李天青直挺挺站了起来! 陈实正要唤醒他,却见李天青凌空飞出大殿,陈实急忙冲出大殿,只见李天青落在一匹赤炎大马上,一道青龙之气围绕他旋转飞舞。 “呼——” 庙门开启,李天青纵马而去。 陈实只觉压力一轻,立刻冲出财神庙,喝道:“黑锅,你看家!” 他速度极快,奔出财神庙,却见李天青已经在数里之外,手起,刀落,一道青茫茫的刀气飞出,一只正在吞吃挂在道路两旁囚犯尸体的邪祟呆了呆,脑袋从脖子上滑落下来。 断口无比平滑,看得陈实眼角乱跳! 这一刀,近乎于道! 李天青纵马狂奔,马蹄踏着火光,一路斩杀邪祟,直奔青州城而去! 陈实心知不妙,立刻全力向前冲去,然而距离李天青越来越远。 李天青距离青州省城还有里许之地,一道青色刀光飞出,只听轰隆一声,青州城的城门在刀光中飞起,裂成两半! 陈实远远看去,李天青再起一刀,城上悬挂的万魂幡突然从中间裂开。 这件镇城法宝,被一刀劈开! 陈实心惊肉跳,跟着李天青冲入青州城。 城中一片喧哗。 城门处的告示栏上贴着通缉的要犯,陈实经过时,匆忙一瞥,只见排在榜首的匪首,骑着一匹周身冒着赤炎的大马,火光熊熊,手中提着一把青龙大刀,杀气森森。 而匪首的面目,正是李天青! 陈实呆了呆。 “原来庙里每天晚上闹邪祟的,不是邪祟,而是天青!等一下,那么每天晚上去杀天青的又是谁?” ——这次卡文,比我想象得还要卡! 第二百四十七章 牧羊人 李天青说前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有邪祟去杀他,庙中会有刀气,将邪崇斩杀, 财神庙战意盈天,甚至可以在陈实的脑海中形成刀山火偏偏还有邪祟海的异象,只怕任何邪崇都不敢靠近。闯入庙中,试图杀了李天青! 这说明,这些邪祟是人为控制, 也就是说,有人操控邪祟,去杀李天青! 陈实目光闪动,操控邪祟? 谁能有这个本事? "此人,能控制多少邪祟?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路上所见,青州邪气极重,邪特别多,白天也会现身,这些邪祟也会是被人控制的么? 否则,为何邪祟会在白天现身? 青州城内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叫嚷声, 天空中青龙缭绕, 那是刀光劈下时造成的异象! 这道刀光一闪即逝,空中只剩下青龙之气,越来越淡。 "这一刀好厉害! 陈实惊叹,心中又十分好奇, 李天青一路上杀邪祟,难道青州城内也有邪祟混了进来 “万魂幡也属于邪祟么?为何也被他砍了? 他正欲赶过去,突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李天青纵马而来,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陈实看去,只见他手中拎着一颗人头,身后还有无数银票、金银珠宝飞舞,跟着他一起绝尘而去 陈实目瞪口呆:“原来关圣帝君是这种财神! 他奋力追赶,只听身后有人叫道:“盐司使大人,被赤马贼杀了!" "盐司使大人家的金库,被赤马贼洗劫一空!…… 青州城强者辈出,不少高手祭出元神,四下里飞舞,搜寻赤马贼的下落。不过那青龙般的刀光连万魂幡也劈了,他们也不敢追得太近,追着追着,速度便越来越慢 陈实紧跟着那匹赤马,只见马背上李天青每每挥刀,沿途便有邪祟脑袋落地,赤马速度极快,哪怕陈实将速度 提升到极致,也追不上那一人一马 突然,前方一座村庄映入眼帘,李天青的速度稍稍放缓身后金山银山和银票追着他,一块块金子银子飞起落向那村庄的一户户人家的院子里, 陈实怔住,财神庙里供奉的,是劫富济贫的财神么? 他冲上前去,只见赤马载着李天青一路分发过去,将青州盐司使家中的金银财宝分给沿途的村镇,每户人家都分到几十两银子。 奔跑了大半夜,李天青散尽所有钱财,赤马奔向财神庙快来到庙前,赤马放慢速度。 陈实追上赤马,只见李天青飞身下马 那匹赤马嘶鸣一声,足踏地狱魔火,跳入幽冥地府之中消失不见。 李天青探手抓住围绕周身飞行的青龙之气,化作一柄长刀,丢给陈实。 陈实接住,但见长刀落入他的手中,又化作一道飞行的,青龙之气,围绕他团团飞舞。 李天青将盐司使的脑袋也丢了过来,陈实连忙接住,看清是颗脑袋,连忙催动幽泉游龙剑,:将脑袋丢到阴间。 他这才注意到,李天青的眼眸竟是闭着的。 李天青竟一路闭着眼,连夜奔行千余里,杀了不知多少邪祟,甚至还闯入青州城,砍了盐司使,洗劫了盐司使的金库! 李天青走入庙中,龙行虎步,浑然不似从前的步态,径自走向庙里的神龛, 待来到神龛前,他转过身,缓缓张开眼帘, 虚室生白,庙里亮光一片, 他望向庙外的江山,声音低沉暗哑:“这江山,为何邪乱纷纷,正气不行?何方妖孽祸乱世间? 他身躯微震,一道清气飞起,落入神龛。 李天青向后倒下,陈实快步上前,将他搀住,缓缓放在铺盖上。 李天青沉沉睡去 环绕着陈实飞舞的那道青龙之气也自飞起,落入神龛之中。 这时,庙外传来耳朵扑扇的声音,陈实望去,只见许多大耳朵天听者扑扇着耳朵缓缓从天而降,落在财神庙四周,各自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 他心中微动,祭起幽泉游龙剑,一口气吹出,幽泉游龙剑化作鸟雀飞起,来到一个天听者身后,查看那天听者记录的内容。 这个天听者所记录的,都是关于李天青言行 其中写道:青跨赤马负青龙之气,斩邪祟十七,夜入青州城,摧城门,斩万魂,杀盐司使吕松,夺财而去. 青运财于苍术、河阴、葛家等村,散银钱于村民。 …疑犯陈实亦出庙,寻迹而去,后归庙,祭剑化雀飞于吾后,观吾之书,吾诈作不知,疑犯还看。疑犯走来,疑犯至吾身后,疑犯扬手 陈实将那天听者敲得昏死过去,翻看天听者的记录 一天晚上,财神庙的门缝中有阳光照出,引起天听者的注意,于是李天青便作为重点监听对象,被六个天听者严密监控。 陈实继续翻看,天听者忠实的记录下之后每一天发生的情形,包括李天青说的话,以及李天青的饮食起居情况 其中也包括邪祟进入庙中,暗杀李天青的情形! "夜五更,有人如妖,驱祟入庙,青光乍起,伏诛。 05 夜五更,妖人又至,驱祟十只,入庙。 夜五更,妖人再至 haaiti 陈实将天听者的记录大致阅览一遍,心道:“确实有人可以驭使邪素!而且是每天晚上五更前来,五更现在就是五更!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一人凌空而来,飘飘荡荡,落在庙前。 那人身着黑衣道袍,落地后,双手在胸前相扣,接引,但见五鬼飞来,搬运祭坛, 那黑衣男子在祭坛上作法,很快便有成群结队的邪素从远处赶来。 黑衣男子指向财神庙,诸多邪祟立刻向庙中涌去! 庙中刀光亮起,诸多邪祟纷纷毙命,未能除掉李天青, 那黑衣男子见状,微微皱眉,当即便要闯入庙中。突然庙里传出黑锅的叫声,那黑衣男子不再迟疑,在祭坛上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不知施展什么法术,震动黑色衣裳,凌空飞去,便如同一只蝙蝠。 陈实心念微动,幽泉游龙剑化作鸟雀飞起,跟着那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飞临青州城,突然落入城中,消失无踪。 陈实微微皱眉,收回幽泉游龙剑, 待到天亮,李天青醒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笑道:"昨晚是我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天!这些日子我担惊受怕,生怕被人砍了,但小十你来了后,我便可以安心入睡了。 陈实起床,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李天青,李天青骇然不相信发生的事情。 陈实取出天听者的笔记,李天青翻看笔记 黑锅早起,在院子里烧火做饭,,一些黄精、乌头去帮忙烧火,黄精按着一只乌头,要把它送到灶台下,乌头叫嚷,双方又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黑锅抓起一只黄精,在脑袋上削了一刀,切片送入锅中烧汤。 那黄精被削掉小半个脑袋,吓得哇哇大哭,其他黄精乌头也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总算安静下来 李天青看完笔记,失声道:“我这几天晚上,竟然做了这么多离谱的事情。 这件事实在太离谱,,他即便看过天听者笔记也难以置信 他走来走去,突然停步道:“杀我的人,为何要杀我?难道我被关圣帝君意志控制,杀了他的亲人?不对,不对,关圣帝君的意志控制我的当晚,此人便召集邪素来杀我了,可见并非我杀他的亲人。 陈实思索道:“此人能控制邪祟,莫非因为关圣帝君杀 那些邪素,才招惹到他,引来他的报复? 李天青摇头道:“因为我杀邪祟,他便要杀我?邪祟还能是他养的不成….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与陈实对视一眼, 陈实道:“南派符箓可以创造邪素,控制邪祟!。1 李天青道:“青州严刑峻法,导致邪素数量极多,所以有人浑水摸鱼,在这些邪祟里面放养了南派的邪崇! 陈实道:"你被关圣帝君的意志控制,杀了很多邪祟连此人养的邪祟也被你杀了,坏了他的大计,所以他想除掉你。可是,他为何要养邪祟? 李天青点头,突然道:"要不,今晚你睡觉,我醒着关圣帝君的意志便会控制你。我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陈实也是孩子脾性,跃跃欲试 两人一拍即合。 陈实继续雕琢小庙,绘制符箓, 又到夜间,陈实吃罢晚饭,早早睡觉 李天青则聚精会神,催动脑后神,散发神光,照亮四周,等待子时。 眼看子时将至,突然一股阴风吹来,李天青被吹得不由打个冷战,暗道一声不好:“这股阴风,不像是神灵反倒带着阴间气息! 陈实在睡梦中,突然梦见无妄府君从黑暗中走来,心中一怔,道:“府君从何而来? 无妄府君见礼,道:“我这些日子躲避阴间鬼神追杀无处可去,心想躲在真王这里,肯请真王收留则个。 陈实脸色顿变,喝道:“府君好糊涂!你快出去,迟则生变! 无妄府君正在不解,突然陈实的梦境咔嚓一声裂开,出现一道深不可测的大渊,大渊的底部便是一片意识的汪洋大海,无数识念在海中翻腾。 无妄府君目瞪口朵,只见大渊之中一尊尊无比强大可怕的阴间魔神正在向外攀爬,远远的便有一只只利爪、触手、舌头向他抓来卷来! 无妄府君这些日子躲避阴间鬼神的追杀,早已疲惫不堪本以为可以在陈实的梦境中躲一躲,不料陈实识海中的魔神比追杀他的还要多! 他当机立断,挥动笔杆重重插入陈实梦境,免得被拖入识海深渊! 然而那些利爪舌头触手已经卷住他,一边将他向识海深渊中拖去,一边顺着深渊往外爬! 无妄府君暗暗叫苦,眼看第一尊魔神便要爬出,突然陈实梦境中传来一声龙吟,刀光一闪,一只只利爪触手舌头纷纷断去! 无妄府君得到机会,立刻脱身飞飞出,逃出陈实梦境! 他循着刀光看去,但见一个丹凤眼卧蚕眉面若重枣的神人走来,出现在陈实的梦境中,一刀劈向识海深渊! 识海深渊中的魔神被打下去,深渊轰然合拢。 无妄府君一刻不敢停留,逃之天天,心中惶恐万分:真王的体内,到底藏着什么怪物? 李天青正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实,突然只见陈实眉心中一股阴风吹出,接着陈实直挺挺站起,把他吓了一跳. 呼—— 陈实飞出大殿。 李天青连忙跟上,冲到殿外。 一匹赤马足踏地狱魔火,从阴间奔来。 陈实翻身上马,青龙绕体, 庙里的黄精和乌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睡去。 伴随着一声马鸣,一道青光,陈实纵马而去。 李天青立刻向外冲去,但见陈实骑在马上,一路切瓜砍菜般杀将过去,将沿途所见的任何邪素,统统一刀劈杀 李天青奋力追赶,只见陈实纵马而行,向青州治下的一个县城而去。 待到他奔到那座县城,城中已然一片大乱,城门被一刀劈飞,万魂幡被砍成两半,城中有人惊叫道:“县太爷死了!县太爷被人杀了!" 哒哒的蹄声迎面而来,李天青瞪大眼睛,只见火光中陈实坐在赤马背上,斜跨青龙,另一只手拎着县令的人头呼啸而过。 他的背后,金银财宝和银票呼啦啦飞舞 与天听者的记载,一模一样! 李天青连忙追赶,只是他的修为要比陈实低很多,追之不及。 他索性先一步回到财神庙,等到快五更天时,陈实归来把青龙刀和人头丢给他,倒头就睡。 李天青将陈实安顿好,催动万里飞剑术,将自己的一根簪子化作苍蝇,飞到庙外, 待到五更天,那黑衣男子如约而至,召集邪祟攻打小庙无果之后快快而去,却不曾留意到一只爸蝇爬在他的鞋子上。 天亮后,陈实醒来,:李天青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道:你昨晚杀人,身上溅血,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 陈实抬手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连忙脱下来。 李天青把他的脏衣物浸泡在水中,道:“幸不辱命,我已经找到那人的老巢。你先洗漱一下,待我洗好衣裳 吃罢早饭,便可以去看一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近还是卡情节,抱歉,第二章更新晚了。我欠一章,先记下,后面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草民 清晨的青州城,衙役们正在城门处张贴着告示 时间已经不算早,三更天四更天的时候便有粪车出城商贩拉着蔬菜瓜果肉蛋进城,准备生意,到了此时,城门处已是车水马龙。 告示栏上,缉拿令的排名情况有了变化,骑着火马的贼人又多了一位,正是陈实骑马杀县令的情形,排在青州缉杀榜的第二位。 李天青依旧高居榜首,悬赏也最多, 一个年轻衙役刚刚贴好陈实的画像,旁边的老衙役便捅了捅他的腰眼,向一旁努了努嘴 年轻衙役看去,就看到缉杀榜上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正在向这边走来。 他急忙看了看告示栏,又看了看来人,的确是第一名和第二名。两个少年,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排名第一的案犯身着白色举人道袍,只黑色的襟边,腰间系着一条红绸带,头戴一顶白金冠。 排名第二的案犯则是淡绿色举人道袍,紫色的襟边,腰间一条黑绸带,头戴一顶金黄色的金冠, 两人眉清目秀,仅从外表来看,丝毫不像是穷凶极恶的赤马贼。 二人走到城中,一个很是好奇,要来看告示栏,另一个较为谨慎,伸手拉住他,向一旁走去。 那年轻衙役急忙拔刀,便要上前擒拿,被老衙役一巴掌打翻在地,喝道:"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年轻衙役绣春刀丢在一边,捂住脸,不解道:“这两个案犯,赏银肯定多! 盐司使吕大人,神降境的大高手,都吃他一刀杀了你去不是找死? 年轻衙役道:“咱们多叫些人! 老衙役没有好气道:“多少人都不够人家杀的!再说他们抢了银子,分发到村里,很多村子都分到了不少银子。如今赤马贼的名声好得很,乡下人对他们感恩戴德你若是真的把赤马贼杀了,你也休想活了,肯定会被人打死! 陈实和李天青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户人家门外。 这户人家不大,三间堂屋,一间厨房,是寻常人家的房子,最多能一家四口,五口人便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陈实和李天青听院子里的呼吸,这户人家住了七口人。 两人在宅院外等了片刻,便有人开门,正是这几日五更天在财神庙外作法的那个黑衣男子。 此人换了一身粗麻衣裳,脚上一双草鞋。衣裳虽旧,但洗得很干净。 那男子年纪不大,约有三十多岁,刚出门便看到站在街对面的陈实和李天青,不由脸色剧变,便要逃走。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道:“当家的中午回不回来? 那男子身躯僵住,不敢逃走,壮着胆子道:“中午就不回来了。娘子,下午私塾放学,你去接孩子吧。我…恐怕没空了。 他见到陈实李天青二人,便知道自己身份败露,二人实力高强,他断然不是对手,只怕逃走会连累到家人,所以不敢逃。 一个妇人走出,塞给他一个荷叶包,小声道:“我给你备了些吃的,里面有鸡蛋,还有块肉。这几日看你累坏了,别亏了自己。 那男子称是,把她推回房,道:“我知道了,你快些回 去,帮我照看爹娘。 房里传来老人的咳嗽声 妇人回房,应该是照顾老人去了, 那男子眼角剧烈跳动两下,硬着头皮向陈实和李天青走来。 他的个头比两人高出很多,但此刻却怕的要命,身躯不住的发抖。 陈实淡淡道:“如实交代吧,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身躯颤抖一下,道:“栾笛声。你放过我家里人我什么都交代! 陈实看向李天青,李天青道:“我不是嗜杀之人。 陈实笑道:“我也是新多鼎鼎有名的大善人。栾兄,咱们边走边说。 栾笛声颤声道:“去哪儿? 这两人虽然都说自己不是嗜杀之人,但他却知道,他们的画像还挂在缉杀榜上,位列前茅,手中了结了几个青州大员的性命! 李天青笑道:“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栾笛声道:“我给万老爷做活儿,要去药田。我是万府的药农。 陈实和李天青惊讶不已。栾笛声绝对是个高手,二人都见过他的五鬼搬运术、飞行术,以及驭使邪素的法门! 他的实力放在元婴境中,也可以说是顶级高手,倘若放手一搏,陈实和李天青单对单,谁也不敢说能够必胜。 谁曾想,这样的一位高手,竟会给大户人家做药农! 陈实笑道:“那么我们就去药田。 栾笛声带着两人,向城外走去,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陈实诧异,道:”你操控邪素攻击我们时,不是很厉害么?为何现在反倒哭了? 栾笛声哽咽道:“我带你们过去,怕是不能活了,想到伤心处,娘子和孩子老人无人照顾,所以才哭。 李天青道:“听你谈吐,你应是读书人。可曾考过功名 “考过,是青州坛县的秀才,后来在青州中举,十一名 栾笛声擦去眼泪,道,“后来攒了两年钱,打算去西京赶考,说不定能中个进士。我路过拱州时,被拱州人骗光了钱,还被卖到农庄,差点死在里面。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一路要饭到西京,没考中,落榜了,就回来了, 他说到伤心处,眼泪又落了下来 陈实心有同感,道:“拱州是这样。我….我有个朋友也被人骗光了钱,卖到农庄。 李天青瞥他一眼,道:“是胡家的姐姐么? 陈实道:“不是,这个朋友你不认识!…你别打岔,栾笛声,你继续说! 栾笛声道:"我就绝了赴京赶考的念想,回到青州,我娘子等我回来,不嫌弃我穷。我虽中举,却一直赋闲在家,靠娘子织布卖布过活。万老爷见我可怜,于是让我帮他种药。 李天青问道:“万老爷是谁? “你们不知青州万家? 栾笛声诧异,随即醒悟,“是了,你们是外地来的,当然不知青州万家。那边的粥棚,便是万老爷家的。 陈实和李天青看去,只见一家大宅的门外右侧开设了粥棚,熬了粥,还有刚出锅的馒头,笼布盖着,依旧热气 腾腾。 早有饥民排着长队在粥棚等候,队伍一眼望不见尽头, 有家丁模样的人在帮忙整理队伍,免得生乱。 万府是青州首善之家,家主万世德是青州第一大善人 栾笛声道,“万家经常放粮,开粥棚施粥救济穷人,万老爷名叫万世德,是青州的万家生佛。每天万家施舍粥饭,会有千人排队在此等候。万家在青州,也是一个世家,祖上曾是青州的巡抚,后来万家经商,发了财。 三人从粥棚旁边经过,准备出城,但见排队领粥和馒头的人络绎不绝,一直排到城外。 万家有了钱之后,便在灾年购置良田,他家大业大在灾年能撑得过去。但其他人家没有那么厚的家底,到了灾年活不下去就得变卖家产。渐渐万家的田地就越来越多。 栾笛声道,“我在茶棚听人闲谈,说有年饥荒,有个讨饭的妇人有些姿色,被万老爷看中。妇人不肯把身子给万老爷,得罪了万老爷。这妇人尿急,想就地解决,被万家的家丁驱赶,说不能在万家的土地上便溺。讨饭妇人也有骨气,说就算憋死,也不会撒到你万家地里。 他们来到城外,城外良田万顷,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要饭的妇人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从早上走到晚上走了上百里地,实在憋不住,正要寻个地方便溺,别人告诉她,这里还是万家的田地。 栾笛声道,“她很是绝望,问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万家的田地。别人告诉她,她不吃不喝再走十天,就可以走出万家的田了。 陈实失声道:“整个青州的田地,都是万家的? 栾笛声摇头道:“也不全是。山里有些地就不是万家的不过,大部分多下人,都是万老爷家的佃农。 陈实问道:“那妇人后来呢? 栾笛声道:“不知。茶棚里的人说到这里,就没说了,那妇人或许是被尿憋死了,或许是从了万老爷。这种乡野故事,一般没有结局的。不过,这个故事肯定是真的因为万家的田地太多了。 李天青若有所思:“万家在青州算是世家,其他省的大员,很多都是来自十三世家,但在青州天高皇帝远,十三世家的势力就很难安插进来。 栾笛声道:“在青州,哪怕是巡抚,没有万老爷点头他也休想坐稳这个官儿。 陈实想到前天晚上死在李天青刀下的那个盐司使,名叫吕松,听姓氏便知他不是十三世家的人。 新乡赵家也是如此。 陈实道,“当初新多是赵家的势力,上至巡抚,下至县令,多是赵家和其他小世家的人。 李天青摇头道:“赵家能在新多立足,是我李家纵容想让赵家寻找真王墓,探真王墓虚实。其他十二世家也是抱有同样念头。后来赵家倒了,十三世家便又重新占据新乡的权力,后面就没有小世家的事了。 陈实问道:“新乡赵家背后是十三世家,那么青州万家背后呢?一个没有背景的万家,能独占青州吗? 李天青怔住。 适才来笛声所讲的万家来历,有万家崛起的过程,也有万家的财富和权势,但唯独没有万家的背景。 没有背景的万家,在青州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可信么 万家的田地一望无际,种植各种庄稼,以及药田, 药材比较珍贵,许多修士在药田附近守着, 陈实看向这些修士,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弱,有不少是修成金丹的秀才。 他们也是给万家做工的药农。 不过,像栾笛声这等高手,在药农之中还是极为少见栾笛声在药农中的地位颇高。那些药农见到他,都会问好。 "栾笛声,你为何要害我们? 李天青忍不住道,“你种你的药材,与我们何干? 栾笛声迟疑一下,道:“我种的药材与其他药材不同我种的是长生药。你们杀了我的药肥,我交不了差,只好对你们下手。 “药肥? 陈实和李天青对视一眼,长生药的药肥,会是什么? 栾笛声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药田,但见这里靠近山脉引山峦龙脉的灵泉灌溉药材,分为不同的灵圃, 灵圃的构造也不一样,有的灵药喜阴,便用山石和树木 来遮阴,有的灵药喜阳,空中便祭有明镜,折射阳光还有修士催动神龛,以神光照耀, 有的灵药喜干燥,便有修士用火系风系的法术,干燥土壤。有的灵药喜苦寒,便有修士用冰雪类的法术,制造苦寒灵圃。 这里还有香炉,供着这些灵药,香火不断,培育灵药的灵。 而灵圃中种植的灵药,竟然多是成了精的灵药,时不时便有灵药化形,变成巴掌高的童子跑到香炉前吸收香火之气。 如此规模的灵圃,让陈实和李天青看得眼睛发直 陈实道:"你们所说的药肥,便是你们所放养的邪祟对不对? 栾笛声点头,颓然道:“我当初接下药农这个活儿,便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我得养家糊口。万老爷给我钱给我修炼的功法和法术,我孩子才能去私塾读书,我 爹才能治病活着. 陈实道:“这么说来,你的南派符箓是万老爷传给你的?万老爷是南派符师? 南派符箓?南派符师?"栾笛声微微一怔。 陈实道:"你制造邪祟的方法,和控制邪祟的手段,便是南派符纂这-派系 栾笛声打断他,摇头道:“我们没有制造邪祟。万老爷只传给我控制邪祟的法门,青州的邪祟都是野生的。 陈实心头大震:“你们能控制野生的邪祟? 栾笛声道:“当然是野生的,难道世上还有人造邪祟? 他震惊万分。 陈实也是震惊万分。 两人都有着自己的固有认知,陈实认为天生的邪素不可 能被控制,而栾笛声认为邪祟就是天生的,修士不可能创造邪素。 这一刻,他们的固有认知都被打破! 陈实率先稳住心神,询问道:“万老爷传给你们的法术能控制邪祟?你们控制邪祟之后呢? “放牧。 栾笛声道,“青州,就是牧场。我们药农要约束这些邪素,让它们不能趁着晚上跑出青州。还有就是白天,这些邪祟没有活力时,我们从它们身上采药肥,为这些灵药追肥。 青州,牧场! 陈实和李天青瞪大眼睛,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邪祟是被放牧的羊! 那么谁是被羊吃掉的草?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决裂 以邪祟为牛羊,以青州为牧场,以百姓为草民,制定严刑峻法。 李天青低声道,“草民触犯刑法,邪祟吃人,炼邪崇以为药肥,药肥培育灵药,灵药成熟延续寿元。青州首善,当真是第一大善人啊。 他心中悲愤莫名。 西牛新洲的天地有缺,导致修士修行只增加修为,不提升寿元。 灵丹妙药对寿元的提升也很有限, 所以便有了这种生意,用普通人喂养邪祟,邪祟吞噬普通人的精气精魄,聚集起来,转化为灵药能够吸收的肥料。 从邪祟身上炼取这种肥料,为灵药追肥。 陈实若有所思,道:“吃人才能成为人上人。但吃人太慢了,而且有损阴德。不如让邪祟吃人,灵药吃邪祟人上人吃灵药,这样就快多了。 李天青看向灵圃中的那些成精的灵药,问道:“如何取药肥?“ 栾笛声道:“有实体的邪祟,用这种针取其心头血,没有实体的,用这种宝葫芦抽取其体内精气。 他取出一根银针和一个宝葫芦, 银针祭起之后,飞速变大,长约二尺,针尖和针身上烙印着一些复杂的符箓,都是炼先天精气为药的符,先天精气炼好后,便会被搜集到针孔里。 炼制银针,需要先取二尺长短的银棒一根,打磨出针的形态,烙印好符箓,然后日夜焚香祭拜,以气血滋养渐渐通灵,可大小变化。 另一个宝葫芦是铜葫芦,祭起后有半人高,葫芦外表和内壁绘制一些夺取精魂和先天精气符箓。 这些淬炼的先天精气,便是灵药生长所需的肥料, 直接用人做肥料也可以,不过每株灵药下须得埋几十个人,而且隔三差五就得再埋几个人。一是麻烦,二是容易损伤灵药的根茎,三是有损阴德,所以万老爷才没有这么做。 “栾笛声,采摘后的灵药卖给谁?“陈实问道 栾笛声道:“我也不知。我只负责种药。 他迟疑一下,道:“每年年关临近,万老爷便会派人来萃取灵药,想来那时会有人前来买药。 多少亩灵圃?多少灵药? “二十一亩。灵药五百四十二株。 陈实轻轻点头,灵药的数量比他预计的要少一些,但是 这个数字超过了青州应有的数字! 灵药并不稀罕,许多山中灵气充沛之地,都会生长灵药但采摘灵药的修士太多,导致年头长的灵药数量越来越少,而那些成了精怪的灵药,更是少之又少! 比如新乡省,大部分成了精怪的灵药都集中在乾阳山一百株顶天了,甚至可能只有几十株! 青州没有乾阳山这等灵气充沛之地,成了精怪的灵药数量只会更少。 然而单单这里就有五百四十二株! 这些成了精怪的灵药,分明是从西牛新洲各地搜集而来并非单单出自青州! 这等可以为修士延长寿命的灵药,价值自不必说,可以为世家大族的强者续命,因此,世家大族也会视若珍宝绝不会用钱买到。 万家,没有这个能力从西牛新洲的各地,寻到这么多灵 药。 李天青抬手抓住一个何首乌娃娃,问道:“这样一株灵药,能延寿多久? 栾笛声道:“灵药罕有,不是直接服用,而是萃取精华每年会有人专门过来,萃取灵药中的精华。我听万府的人说,质量上乘的灵药可以提升两年到三年的寿元。但同一种灵药不能多用,用多了无效,须得用不同的灵药萃取的精华,才能延年益寿。 李天青微微皱眉:“只有两三年么? 费尽心力,用人为草,邪祟为羊,炼人精魂精魄,却只能提升两三年的寿元么? 他在财神庙的药田里发现的那些黄精,随便咬一口,便可以提升几十年的寿元! 但是,对其他修士来说,增寿两三年,是非常巨大的提升! 乾阳山的参草娃娃是顶级的灵药,它们的参草果只能提升几个月的寿元,而用万家的秘法提炼出的灵药精华可以提升两三年的寿元,对于很多大人物来说,绝对是无上的神药! 西牛新洲的灵药采不到真正的三光正气,对寿元的提升有限。 然而人乃天地灵长,出生后便有了灵性,娘胎中带着一口先天真气,用人体提炼大药,可以提升灵药的药效! 俗话说吃啥补啥,就是这个道理。 陈实环顾四周,道:“这里有多少种延寿灵药? 栾笛声道:“六十二种。 陈实轻轻点头,道:“六十二种,增加一百多年的寿元的确是笔好买卖。 栾笛声迟疑一下,鼓足勇气,道:“两位,在下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两位… 李天青转身离去,没有向他下手, 陈实道:"你暗算天青,天青不杀你,我也不会杀你,我若是你,我就会带着妻儿老小,立刻离开青州,免得被万家灭口。 栾笛声心中凛然,急匆匆离去, 陈实快步跟上李天青,两人一言不发,向财神庙走去 财神庙在望时,李天青忍不住开口,道:“上次我爷爷跟我说,年关的时候,我须得回一趟泉州李家,因为他的太爷爷是曾经的族长,在闭生死关,此次会出关。这位老祖有两百岁了,是当今世上修为最高的存在。爷爷让我回去拜这位老祖,说老祖会给我一些好处。 他顿了顿,道:"苦竹想方设法都没能活两百岁。我家老祖活了两百岁。 陈实道:”所以,你觉得万家背后的势力,是你们泉州李家。 李天青脸色黯然,停下脚步,道:“陈实,年关在即我李家的使者应该已经到青州了。他为老祖献礼,必会来拿药。这是我李家的事,回到财神庙里,你就带着庙走吧。 陈实道:"你呢? 李天青道:“我李家犯的错,由我李家的人纠正。我见过李家的使者后,会有决断。 陈实轻轻点头,笑道:“天青,有时候你不像是出身世家。 李天青露出笑容:“我爹出身世家,但我娘就是一个给人洗衣裳的下人。所以,我不像出身世家也是正常。你答应我,带着财神庙离开青州!" “好!“陈实答应下来。 李天青松了口气,两人走入财神庙 陈实和李天青立刻操忙起来,将这座古庙一点一点的拆 掉,然后进入袖珍庭院,一点一点的拼起来 黑锅带着那些黄精、乌头也来帮忙,搬砖搬瓦,很是勤奋。 待到下午,财神庙便被他们搬空,只剩下墙头没有拆便是庙门也被卸了下来。 做完这些,那些黄精乌头一个个钻入袖珍庭院的田地里各自扎了个窝,坐在窝里休息。 陈实将这座庭院放入木车,向李天青道:“我先走一步 李天青长揖到地,笑道:“预祝阁下来年殿试,天下闻名! 陈实还礼,笑道:“你我都有状元之才,不过我的文采更胜一筹!" 李天青哈哈大笑,起身目送他上车, 木车远去。 李天青站在原地,等了良久,这才转身,向青州城而去 他在路上扯了一把树叶,吹了口气,树叶纷纷飞起,化作一只只青鸟飞向青州城。 不久后,他进入青州城,来到万府,此刻万府的粥棚已经无人,门前有不少饥民跪在地上,叩谢万老爷恩赏,所谓万家活佛,不外如是。 李天青穿过人群,向门前的守卫道:“在下泉州李家李天青,求见万世德万老爷。 守卫闻言,打量他的面容,心中一惊,认得是缉杀令上的匪首,不由颤抖起来, 李天青取出李家的信物,道:”你持此信物去见你家老爷,他一看便知。 守卫不敢怠慢,急忙进去禀告 片刻后,万府管家匆匆前来,满面笑容,将信物还给李天青,笑道:“李举人快快里面请! 李天青轻轻点头,跟随他走入万家 万府管家一边引路,一边道:“老爷还在前厅会客,脱不开身,知道李举人前来,也是心急如焚,命我前来招待,代他赔个不是。 他引领着李天青来到万家的前厅,丫鬟侍女上前奉茶送来果脯。 万府管家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李举人最近名声显赫,传遍了青州,盐司使吕大人也是犯浑,得罪了举人,死有余辜。" 李天青摇头道:“吕大人的事,另有隐情。你告诉万老爷,我此来取长生药。 万府管家扬了扬眉毛,笑道:“小人这便去告诉老爷。 他起身告罪,离开前厅 没多久,又有小厮前来,道:“老爷请李举人前往春衫阁。 李天青跟随那小厮走出前厅,穿过一道道长廊绮户,经过几处花园鱼池,来到春衫阁。 春衫阁的两侧,有诗句,写道:“落花闲院闲花落,薄衫羞人春衫薄。 李天青站在阁外,向院里看去,只见几株闲花正在花落之时,女孩们春衫轻薄,正在院子里捡地上的花瓣, 老爷们的享受,他不懂。 小厮道:“请李举人且在春衫阁小憩, 李天青点头,走入阁中,阁里焚香,有春衫少女正在弹奏古琴,慢且悠长。 李天青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李举人,饭菜好了。 李天青睁开眼睛,只见外面天色已晚,阁中不知何时备好饭菜。 只是万老爷还没有出现。 他起身洗漱,来到饭桌前,有侍女抽出椅子,请他落座 待到吃罢晚饭,万老爷还是没有来,反倒有侍女在准备洗浴的物件儿,下午捡的花瓣洒在水中,泛着芳香。 李天青在她们的伺候下沐浴,换上一套侍女备好的新衣裳,焕然一新。 侍女行个万福礼,道:“请举人稍候片刻。 一众丫鬟侍女纷纷退去,春衫阁中只剩下李天青一人。 李天青安静等待,忽然听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声大笑:“天青,你何时有空来青州了? 李天青听到这个声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面色黯然 万家,果然是泉州李家的产业。 "天青拜见十三叔!“他躬身拜下。 一个中年男子走入春衫阁的灯光中,快步上前,将他住,笑道:”你可是我李家的大红人,家祖屡次说要重用你。快快起来! 李天青起身。 那中年男子是泉州李家宗主一脉,排行十三,名叫李孝光,也是一个有实权的人。 李天青毕恭毕敬,请李孝光落座,这才侧身坐下 李孝光警他一眼,笑道:“我听万府的管家说,你见万老爷,也是为了长生药?这件事,明明是我负责跑腿家祖何时派你过来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今日才到万家,听闻你还在 青州惹出不小的动静,杀了几个大员。你啊,让家祖省点心吧。这长生药,是献给你太祖公的,你少打听。此间事了,我带你回泉州。 李天青忍不住道:“十三叔,你实话告诉我,万家是我李家的产业? 李孝光笑出声来,摇头道:“你觉得,我李家在青州做出这等事,其他十二世家不会扒了我李家的皮? 他伸出一根指头,敲了敲桌子,笑道:“十三世家都有份,才不会出乱子。青州的药田,是我们十三世家的产业,也是我十三世家的维持底蕴的东西。没有青州药田太祖公,太祖,家祖,只怕早就寿元耗尽,李家便少了近半的底蕴。想要长盛不衰,没有这一尊尊大乘坐镇怎么能成?这天下,岂不是就乱套了? 李天青面色变得苍白, 李孝光站起身,道:“如今,十三世家的药使,都已经到了万府。你闯下的事,我替你担着。但青州的事情不能外传。 他向春衫阁外走去,道:“明天一早,你就走吧。把这里发生的事,统统忘了。你进京赶考,我会让家主帮你打点,状元可能不行,状元已经内定了,但你做个榜眼探花,还是可以的。我也年轻过,我知道你脑子里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终究要回归现实。 李天青木雕泥塑般坐在椅子上,没有送他。 李孝光面色转冷,站在阁外,淡淡道:“今天晚上,你的那个同伙,会来大闹万府。万府已经准备齐全。你不要走出春衫阁,走出春衫阁就是背叛李家!就是与十三世家为敌!我不希望李家少一个一品神胎。天青,别忘记了,你自始至终都是李家的人!明白吗? 李天青面色愈发惨白,声音沙哑道:“天青明白。 李孝光离去 过了良久,李天青动弹一下,眨了一下眼睛,眼角滑落两行泪。 "这李家,和其他世家,已经腐朽如同邪祟了啊! 他站起身,艰难的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如背负五岳 他终于来到春衫阁的门前,抬起脚步,这一步若是跨出他便是泉州李家的叛徒! 留在阁中,春衫轻薄,但我青衫磊落,不负吾心! 他咬紧牙关,迈出春衫阁! 这一步跨出,他只觉压在身上的五岳大山不翼而飞,恨不得弹琴长啸,一舒胸臆! "我不能让陈实以身犯险! 他杀气腾腾,向外走去,迎面便见一个小厮低头托着一个盘子走来。 万家的伎俩,还想杀我? 李天青目露凶光,一步跨到那小厮面前,便要杀人,这时那小厮仰起头,笑道:“天青,我来给你送财神了。 李天青愕然,只见那小厮正是陈实,而托盘中放着的正是袖珍庭院! 天色已晚。 子时将至。 关圣帝君,将在子时,横刀纵马,杀贪官,斩邪,诛豪强,巡察冥司,劈碎一切邪恶! 李天青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梦中,马鸣声从阴曹地府中传来,哒哒哒,越来越近! 李天青翻身,上马。 刀来! 第二百五十章 万家灯火 万府的宴客厅中,依旧是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年关将至,十三世家的药使已经到齐,李家的李孝光夏家的夏杰,严家的严艺,张家的张守一,杨家的杨骆华,高家的高健,徐家的徐放之,蒋家蒋图,费家费幼英,翟家翟宝宝,崔家崔志,马家马定国,顾家顾晓川 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但倘若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们略微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的余光总是时不时的警向一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十三世家的药使在各大世家中名不见经传,都是不起眼的人物。 如李孝光,他在宗主一脉中排行十三,前面有十二个兄 长和姐姐,露脸的机会全被兄姐抢了去,没有他扬名立万的机会。 他日常深居简出,除了宗门内部的子弟,还有谁认得他 但他却在宗门内部掌握实权,受到宗门重视,重点栽培 他绝非弱者,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六七岁,便已是神降境园满的修为,已经达到可以外派,在地方做大员的程度。 换作支脉的高手,早已外派出去,但他留在泉州祖宅就是为了家族处理一些隐秘的事情。 年关取药,便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也多如李孝光这般修为,掌握家族内部实权很少外出,很少有其他姓氏的朋友,行踪隐秘,外界很少有人认得。 他们年纪不算大,修为却极为强横,身怀绝技。 十三位药使也已经知晓赤马贼一事,大杀所谓的贪官污吏,劫富济贫,也知道有两位赤马贼,今晚只怕赤马贼会来杀人。 所谓侠以武犯禁,都是放肆。 严艺把玩酒杯,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青州有贪官污吏,也是由国法来办。若是人人受了点委屈动不动便提刀子闯衙门,岂不是天下大乱?所以,赤马贼当诛。" 顾晓川怀中抱着美人儿,一手探入美人的胸怀中,面色肃然道:“赤马贼洗劫富商财富,用这些财主收买人心这是大奸啊!此人有谋反之心,不得不除!” 杨骆华饮酒,道:“乡下人,多数没有上过学,愚笨得很,被几十两银子就收买了,便对赤马贼交口称赞,真是愚民,都该杀头!" 她看向徐放之:“你会被几十两银子收买吗? 又看向蒋图:“还是你会被几十两银子收买? 又看向马定国:“或者是你被几十两银子收买?" 众人笑着摇头,纷纷道:“几十两银子?就算是几万两银子,也收买不了我!我们读书人是知廉耻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说到这里,顾晓川慌忙从美人的怀里抽出手。 “今晚,外面的鸟叫,甚是喧嚣。“他面色微红,转移话题道。 众人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像是黄鹂鸟的叫声,数量颇多。 "奇怪,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黄鹂鸟? 众人不以为意,边说边饮酒,等待子时。 万世德作陪,忙着在众人身后跑来跑去,他已经六十多岁,但保养得还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中提着个酒壶,但凡谁的杯中没酒了,便立刻小步跑过去,为那人斟酒。 他虽是六十多岁,但身体比很多年轻人还要好,就在昨天晚上,佃农三柱子结婚,就把媳妇儿送到他房里,请他拿走初夜。 这是青州的规矩,佃户家结婚成亲,都要把新娘送到主子的床上,让主子开光。 这是主子赐福给佃户,佃户第二天清晨来接媳妇回家还要感恩戴德——一代两代人驯服不到,那就五代六代,总有能驯服的时候。 不过万世德感觉到,自己的确有些老态了,昨晚一番折腾,腰眼有些酸疼。 毕竟不是年轻人了, 他心中想道。以后这种事情,就该便宣他长子万高德那王八蛋了,他只能偶尔开个荤, 他并没有服用他所种植的灵药, 万世德懂得规矩。 这些灵药不是万家的东西,万家只是帮忙照看栽种而已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容易丢掉性命的。 当年他爷爷,就是在晚年时昏了头,偷偷尝了尝一株灵药的药渣,没多久躺在床上就丢了脑袋,后来没有脑袋下葬,没能进祖坟。 他这些年规规矩矩,万家也愈发兴旺 他看不起爷爷,做狗要有做狗的觉悟,多活那几年寿命能干啥? 不如眼下好好享乐。 万家没指望成为十三世家那样的大世阀,不如趁着十三世家的庇护,好好为自己和后世子孙谋点福利。 比如说开粥棚,每天施舍米粥馒头,活人无数,这些人感恩戴德,便会给万家的列祖列宗烧香磕头,久而久之万家列祖列宗不就可以凝聚神相了么?- 尊尊神相保护万家,不比自己辛苦修炼来得强? 况且,万世德尚在人世,便有人给他修生祠,把他当活佛供着,每日香火不断。等到他死后,只怕立刻就可以凝聚神相! 这不比赤马贼打打杀杀来得强多了? 不比千辛万苦种植灵药提升那两三年寿元,强多了? 而且又是做善事,他睡觉也睡得比任何人都踏实。 万世德看到翟宝宝的酒杯空了,慌忙小跑着过去,满面笑容,低头哈腰,给翟宝宝满上。 这种事情其实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但万世德却觉得,只有自己做,方能显得给十三世家做狗做得开心。主人家高兴,他这个做狗的,赏赐也多。 他刚直起腰身,突然一道青龙般的刀光自身后而来 万世德这些年修行,虽然懒散,但耐不住底子好,一-他手底下的佃户多,取神胎方便,神胎是一品神胎,根基极佳,却也修炼到化神境。 他察觉到危险,元神飞出,法宝已然祭起, 他的法宝叫做金幢,分为三层,第一层叫做极乐世界是请水月胜境的一位还虚境高借绘制,第二层是经幢,书写的是金刚经,是由那位还虚境高手的弟子书写,诵念祭炼了一千天。 第三层悬挂万家这些年网罗的各种宝物,有琉璃灯,玉髓马,宝剑,远古头骨等,经过祭炼后,威力惊人。 他的金懂刚刚祭起,耳畔一声龙吟,元神已经被一刀两 断! 青色的刀光落下,万世德人幡俱碎! 什么化神境,什么水月胜境的高僧绘制祭炼,什么万家生佛的功德,都不能救他。 一刀落下,血肉乱飞! “来了!" 筵席上,十三世家的一众高手纷纷叱咤,催动法力,元神的力场爆发。 十三大高手的元神力场重叠,身边的那些美人儿哪里能消受得起这等重压,一个个爆碎,化作团团血零,随即血雾也被基发! 李孝光神降境的元神力场,已有一两分道场之威。 炼虚境才能修成道场,蕴藏大道之力。 但李孝光修炼的功法乃李家宗主一脉密不外传的《承天青云诀》,是《怡安堂集》中的最顶级绝学,这门功法李孝光不能传给下一代,只能自己修炼。 待确定下一代宗主是谁,新宗主一脉才能修炼。 承天青云诀让他神降境便修炼出道场的维形,可见此功的不凡。 他侧对着门户,此刻转过头来,迎面便见赤马贼骑着一匹脚踏地狱魔火的骏马,马首马躯,龙足,四肢粗壮有力,布满青红色的鳞片,身体赤红如血,凶恶万分 而马背上一个少年郎双目紧闭,手提青龙偃月刀,刀光如练,迎面劈来! “天青!” 李孝光又惊又怒,他以为来人定是另一个赤马贼,没想到来人却是李天青! 刀光太快,一刀倾城,青光如同青色的火,劈开宴客厅切开十三位大高手的元神力场! 那重叠在一起的十三座元神力场,已然可以与炼虚境的强者的道场媲美,甚至超越,法术切入其中,立刻被大道之力碾碎,法宝也会消融! 然而这一刀遭遇十三重元神力场的摩擦,威力却愈发高涨,遇强则强,竟一刀劈开力场,来到李孝光头顶! "先杀我?!" 李孝光怒不可遏,侧身躲避,法术已成,就在此时,落空的青龙偃月刀顿止,刀光转动半周,如同掏耳朵那般轻松写意。 李孝光的脑袋飞了起来, 招式简单。 无比简单。 但是有效。 一口气劈出一百刀一千刀一万刀,都不如全力劈出一刀有效。 这一刀,直接将李孝光斩成两段! 他的脑袋飞在半空,还是有些茫然:“杀我的,到底是李天青,还是赤马贼? 李天青劈杀李孝光,纵马闯入元神力场,抢刀一周,众人纷纷向后四面八方飞出,避开刀光,形成夹击合围之势。 马不停,在万府中奔行。 众人也在空中奔走,依旧形成合围之势。 此刻,李天青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清醒之中。 他看到”自己”纵马狂奔,刀劈万世德,斩十三叔李孝光 看到其他十二位药使向后跃出,他们足踏虚空,祭起元神和宝物。 他们的不同反应,催动的不同功法,调动的不同法术都清晰的反映到他的脑海中。 万府中,一只只鸟雀如同他的眼睛,从各个角度观察着战斗。 这些鸟雀,是他昨天将树叶吹起,所化的鸟雀,乃寒山散人所传的万里飞剑术中的变化术 当时散人集会已经开始,他在这种法术上花费的心思没有陈实多,炼的没有陈实那股神妙,控制的鸟雀也不多但这些鸟雀可以成为他的视野 如今,他像是在梦乡,虽未睁眼,却可以通过这些鸟雀看清四周。 而且,好像关圣帝君也在共享这些鸟雀的视野, 蒋图自他后方杀至,祭剑一口,蒋家的剑法素有道剑之称,剑光迅捷,剑气纵横掉阖,力场所及,剑光便至无人能挡! 他又是从身后袭击,一道寒芒已经来到李天青脑后, 关圣帝君拖刀,回马,蒋图连同宝剑,以及元神力场一刀两断,整整齐齐,便是用尺子丈量,也没有这般准确! 众人心寒。 但费幼英、翟宝宝、夏杰、严艺等人还是趁机从四面八方包抄而至,便要将他连人带马,一起轰杀! 关圣帝君转头,睁眼。 费幼英迎上这目光,只觉火光扑面而来,周身刀山火海-尊立于火海之中的神人双目睁开,刀光斩下, 费幼英大叫一声,本应该此时痛下杀手的她,突然僵在 原地。 关圣帝君策马,从她一跃而过。 而费幼英外表无伤,元神和魂魄也在,肉身尚且能呼吸却已然意识被斩,却是被关圣帝君睁眼散发出的刀气斩碎了意识。 赤马速度极快,追上张守一,刀光闪过,张守一催动张家的遁法,化作一道火光正欲遁走,火光被斩断,张守一上半身飞出数百里,出了青州城,在数百里外的一片山火中飞出。 而他的下半身留在万府,还在火光中飞奔,撞在一座假山上这才止住。 关圣帝君捧刀,赤马踏破顾晓川的元神力场,顾晓川催动顾家九和真身,此真身乃顾家先祖顾九和所传,融合了道门真身、道身,佛门金身,和太极真气,炼而成形成大儒真身,催动后,坚不可摧! 刀光斩落,关圣帝君飞马拖刀而去 顾晓川噗通跪地,脑袋从脖颈上滚落下来 顾家九和真身,没能接下这一刀。 帝君在万府的采秀苑劈高健,在万卷堂腰斩翟宝宝,于倦松楼纵马踩死杨骆华,在秀春殿劈杀马定国,在栓马堂追上徐放之和严艺,两刀挥出,两人人宝尽碎。 夏杰已然趁机冲出万府,凌空而起,向城外飞驰,飞行数百里,耳听得背后传来哒哒马蹄声,回头看去,但见空中火光能熊,一人,一马,挥刀斩落 一道青龙般刀光飞来,夏杰元神、肉身,身首异处。 帝君勒马,立于空中。 下方便是青州。 空中马鸣萧萧 万家金库中的无数金银财宝飞起,跟在财神爷的后方随着赤兔马飞向远处。 子时已过,年关又近了一天。 黑夜中的青州,家家户户点亮了灯光,因为赤马贼又来发钱了。 这一夜的青州,不是只有姓万的一家点亮灯火,而是万家灯火,如点点星光。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过年 待到五更天,万府的钱还没有花完,关圣帝君纵马在前奔行,后面金山银山飞舞,一坨坨金锭子银链子在马后的虹光中飞舞,比鸟儿还要轻快。 关圣帝君纵马入城,城门守卫不敢阻拦,一路直奔万府而去。 待来到万府,又劈了几个不长眼的万家修士,径自奔向春衫阁。 陈实站在春衫阁前,端着袖珍庭院等候,只见一道青龙进入袖珍庭院,赤马冲入阴间,消失不见。 李天青落在陈实面前,身后金银财宝如雨落下,很快便堆积如山。 李天青迷迷糊糊的倒了下去 待到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被褥柔软无比,香喷喷的。 他坐起来,掀开被子,头还有疼,大概是昨晚关圣帝君意志加持引发的后遗症。 李天青掀开白色的纱帐,习惯性的把纱帐挂起来,穿上鞋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刺眼。 他抬手遮挡阳光,过了片刻才适应。 他还是在万府的春衫阁,面前对着一座金山银山,还夹杂着不少银票,甚至比不远处的假山规模还要大数倍 他四下看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被摧毁的建筑,折断的树木,远处的墙头被倒下的大树砸塌半 边。 他渐渐记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时,他心情激荡澎湃走出春衫阁,要拼死救下陈实。 然后就遇到陈实,捧着袖珍庭院,然后自己睡着了,如同梦游一般,大杀四方。 这个梦,真实无比,同样又极不真实。 这时,他听到陈实的声音,像是在和什么人说着话 他走上前去,陈实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回新乡? 没那么快,这里的事情得处理几天……天青,你醒了? 陈实此刻坐在一株大树下,树下支着灶台,黑锅系着围裙在等勺,陈实坐在灶台前烧火: 旁边是几个宝箱,箱子里的东西像是纸张,被陈实掏出来,塞到灶台下。 锅里滋滋啦啦,是滚烫的油脂在煎烤食物,李天青闻到食物的香味,只觉饥肠辘辘。 如今万府没什么人,下人们都跑光了: 而万府的厨房也毁于昨晚的战斗,因此他们只能在这里搭个灶台烧火做饭。 "这是什么?“李天青看了看宝箱里的东西,询问道。 “是万家的地契。 陈实拍了拍宝箱,笑道,“我把万家的人都杀了,只有放过那些下人。万家没有了后人,才不会卷土重来,继承万府的土地。" 李天青道:"何不把地契分下去?这样各村各寨的村民便都能分到一块田。 “你打算造反? 陈实白他一眼,笑道,“把这些地契分发下去,发给那些佃农,你就得造反,就得自己来做巡抚,就得跟朝廷作对。是你能对付得了大乘境,还是我能对付得了大乘境?" 李天青想了想,道:”的确烧掉最好。烧掉后,所有土地都是无主之物,万家又没有了后人。这些田地无主各村各寨就会自己去开垦种植。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人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陈实继续用青州的地契烧锅,笑道,“如今机会给到所有青州人了,得他们自己抓住才行。他们被万老爷欺了一辈子,两辈子,祖祖辈辈都不敢反抗。现在没有了万老爷,他们得勇敢一些,主动打死下一个万老爷。 李天青蹲在他身旁,抓起一把地契,厚厚一叠,有百十张,道:“这一把地契值多少银子?" 陈实估摸一下,道:“得十几万两银子。 李天青咋舌,笑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未摸过这么多钱。” 说着,他把地契塞到灶台下 地契燃烧。 “十几万两银子,烧起来真爽!“李天青笑道。 两人一会烧完一箱,又取来另一个宝箱中的地契,也往锅底送去。 黑锅还要做个铁锅炖大鹅,铁锅一圈贴玉米饼子,不知道这些地契够不够烧。 “哪里来的大鹅? “万府鱼池里放养的天鹅,你睡觉的时候,我顺手敲死一只。 地契不够,烧完的时候,大鹅还没有炖烂。陈实又劈了点柴,这才做好这道菜。 万府外,早就重兵把守,巡抚刘鼎臣亲自率领青州高手守在外面。刘鼎臣是万家提拔上来的,少数不属于十三姓的巡抚,尽管严阵以待,却没有攻入万府。 毕竟万老爷和一众高手都死了,他即便往里面冲也是送人头。 但样子该做还是要做的。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到了深夜子时,换作陈实来做赤马贼,骑着地狱来的赤兔马,提着青龙偃月刀,冲入府衙,一刀砍死巡抚刘鼎臣,放火烧了府衙—— 刘巡抚虽然是聪明人,但还是不够聪明。青州的严刑峻法出自他手,万老爷固然要死,他又怎能幸免? 赤马贼带着金山银山出行,分发给青州的百姓,清剿附近的邪素。 之后几天,陈实和李天青交替来做赤马贼,砍了很多会官污吏,砍得更多的还是邪素,终于将万家积累的金银财宝散尽。 这日,两人坐在木车里,木车驶出青州城,渐行渐远 李天青回头望向青州城,突然道:"小十,你觉得我们走后,还会再有一个万老爷么?" “会有的。m 陈实祭起华盖,道,“我们走后,朝廷会派人来查这里发生的事,会有人做巡抚,做盐司使,做总兵,做万老爷,依旧作威作福。这就是世道。 李天青有些不甘:“我们好不容易才肃清青州,怎么忍心它变回原样?我们做的一切,都无用吗?都是徒劳? 他只觉满腔热血,一下子被浇得冰凉。 陈实笑道:“怎么会无用? 他给关圣帝君庙插上一炷香,拜了拜,道:“他们最低会收敛很多,他们会担心做得太过分,会有一个赤马贼提着刀闯进来,砍瓜切菜般杀了他们。他们会对百姓好很多,因为…我们来过! "我们来过… 李天青喃喃道,觉得心里舒坦很多,低声道,“只要贪言还在,豪强还在,赤马贼就会重来。关圣帝君这尊武财神,便会拍马而至,挥刀杀头。 陈实警了他一眼,突然眉开眼笑,道:“天青,咱们散人里面有个小组织,叫做天庭。你看,你要不要进来.….我们没有反意,真不是要造反。我们天庭的目标,是寻找那些失落的华夏诸神. 陈实解释半晌,李天青才确认解元老爷的确没有反意 天庭的寓意,其实是寻找华夏天庭神话中的那一尊尊神祇,为他们重塑道统,再立香火而已。 不是干翻朝廷干翻真神。 李天青点头答应,因为博学,在天庭中代号为,书生。 陈实取出自己做天庭令牌,交给他。李天青打量一番只见天庭令颇为简陋,道:“我懂得炼主,或可制造一些天庭令。" 陈实惊讶道:"天青,你读这么多书,还会炼丹,炼宝你还会什么?" 李天青道:“我会的东西很多,基本上所有东西,都会一点儿……对了!灵圃中的灵药! 他想起万家的灵圃中那些成了精的灵药,这些灵药绝对是一笔莫大的财富! 他正要跳下车,去抢那些灵药,陈实笑道:“那些灵药 能带走的,我已经带走了。 李天青舒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你睡着的时候。 陈实在车里躺下来,悠然道,“那些灵药不是所有的都能移植到财神庙和我脑后小庙,有的对气候要求比较高我便没有移植。适合你我的,共有一百零九株。我在财神庙中种了五十四株,我的小庙外种了五十五株。 李天青笑道:“你做事越来越细心了。 陈实道:“财神庙你拿着,一是你可以在里面修行,是年关临近,你需要尽快回到泉州,接走令堂和李金斗老爷子。你们若是遇险,关圣帝君可以保佑你们。 他顿了顿,道:"青州发生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十三世家的高层……你带走令堂和李老爷子,或者去乾阳山,或者去拱州,不要去西京参加春闱了。 李天青凛然,默默点头。 “你呢?" "我?西京,我一定会去! 陈实仰望天空,笑道,“我不但要去,我还要会试考中会元,殿试考中状元!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自保的办法 李天青忧心忡忡,道:“我听十三叔说,状元已经被内走了,只怕你考不中。 陈实愕然,旋即愤慨万分:“这么黑暗?内走了谁?我去做掉他! “这个就不知了。 李天青收起袖珍庭院,跳下车,躬身道,“陈君,就在此别过吧。将来,我们乾阳山再会,我静候你西京折桂的佳音! 陈实也跳下车,还礼道:“你我才学相差不多。你虽无法去考,但我若是中状元,便是你中状元。 李天青心中感动,笑道:"可惜,不能和你在金銮殿上分出谁才是状元,谁才是榜眼。 “哈哈哈,自然我是状元!“陈实大笑, “那可未必。" 李天青挥了挥手,与他作别 陈实目送他远去,直到他身形消失,这才上车,继续赶向新乡乾阳山。 木车速度渐渐加快,陈实坐在车中,望着青雾茫茫的青州,心潮起伏。 青州,我们来过。 关圣帝君来过。 留你一片青天。 若有阴霾阻挡,一刀劈去,青天重开! 木车碌碌,行驶到宪州河的破败码头。 码头年久失修,一艘船都没有,只有一艘画舫孤零零的飘在水面上。 陈实扫了画舫一眼,木车蹭了蹭地面,猛然发力,纵身跳到水中。 “喂!喂!” 船姑慌忙从画舫里冲出来,中嚷嚷道:“不收钱!不收钱行吧?路上还管饭! 陈实迟疑一下,跳到画舫上。 黑锅也跳了上来,木车长出六条臂膀,攀住画舫边缘爬了上去,支棱着四个轮毂,停靠在甲板上晾晒自己, 船姑松了口气,看着陈实便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功劳又回到了兜里,笑道:"解元老爷在青州做下大案,莫非要回乾阳山避避风头? 陈实摇头道:“我清白得很,案子都是李天青做的,与我无关。我回乾阳山不是避风头,而是过年。 船姑掌握航向,道:”解元老爷过罢年多少岁了?" “十二岁。不过我爷爷说我生得早,是正月出生,所以应该是十三。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就我一个。 船姑柔声劝道:“阳间没什么人,不如去阴间陪你爷爷免得他老人家孤苦伶仃。我再给你们爷儿俩找几个伴儿,天牢里的日子就不难过了。 陈实没有理会她 过了两日,他们来到宪州,陈实与船姑分开,乘车来到新乡县,去菜市买了许许多多鸡鸭鱼肉,鞭炮也买了一箩筐,满满当当,堆满了木车,离开县城,向黄坡村赶去。 新年临近,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乡下也是喜气洋洋,到处都是放炮仗的孩童。 陈实回到黄坡村,笑容满面,挨家挨户给黄坡村的村民们发鸡鸭鱼肉和炮仗,狠狠的鱼肉了多亲们一回,把玉珠奶奶、五竹老太乐得合不拢嘴,对陈老爷毕恭毕敬。 到了除夕夜,到处都是放炮仗的声音,陈实把院子里的红夷大炮搬到村口,连放三炮,声音之大,险些送村里的老头老太太提前上路。 放罢炮仗,陈实笑容挂在脸上回家,到了家里,家里空空荡荡,只有狗子在包扁食, 陈实走到东屋,走到西厢,走到堂屋,都空荡荡的。 爷爷不在家。 过年了,家里只有他和黑锅。 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家里却异常安静 家里显得有些凉,有点冷。 这时,笃笃的敲门声传来,陈实出去开门。 玉珠探个脑袋进来,笑道:“小十哥,还没吃年夜饭吧?我奶奶说,没吃的话就别做了,我家做好了,一起坐下吃顿饭。 陈实犹豫一下,笑道:“那太麻烦你们了!玉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黑锅,别做了,洗洗手!" 他来到井边,偷偷抹去脸上的泪水,用凉水洗了把脸稳住情绪,含笑出门。 过年夜,他在玉珠家吃了顿团圆饭,玉珠奶奶很是慈祥 玉珠爹很是憨厚,玉珠娘健谈,:玉珠也很好看。 陈实只觉灯光暖洋洋的,灯光下,一家其乐融融。 他回到家,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顶。 这一刻,他特别思念亲人。 感谢yasimi1大佬的黄金盟打赏!不胜感激!祝大佬红红火火! 第二百五十二章 西京来人 年初一这天,村里相互串门拜年,陈实也早早起床出门给村里的老人拜年,说几句喜庆话 而村里的年轻人也喜气洋洋的,见到陈实便拜见解元老爷,沾一沾文曲星的文气:- 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说,陈实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所以才能考中解元。还有传闻,陈实出生那天,他娘梦到有个老太太撵着一群兔子经过,其中一只兔子跳到她肚子里,可见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待到转一遍,陈实去给干娘、朱秀才上香,他把石矶娘娘也请出来,让石矶给干娘上了三炷香,顺带给朱秀才也上了一炷。 "这秀才鬼得我香火,只怕会被撑。“石矶娘娘道 不过她这炷香下去,朱秀才依旧好端端的挂在歪脖子树上,随风摇摆,并无要被撑爆的意思。 石矶娘娘吃了一惊:“秀才鬼有点本事。 陈实又去祭拜爷爷,诉说思念之情。 初二的时候,他带着果蔬肉蛋,前往岗子村给沙婆婆拜年,沙婆婆变得年轻貌美,门口挤着各个村的年轻汉子还有些媒婆,见到陈实,纷纷哄闹开了:“毛都没长齐的,也来学人提亲!出去,出去!" 陈实叱咤一声,一缕气息散发开来,将众人压得趴在地上,这才能走进沙婆婆家的门。 沙婆婆换了一身衣裳,外面穿着粉红色的交领短袄,自色的襟边,下身是织金马面裙,头上扎着蝴蝶簪、桃花簪,登角挂着红头绳坠金珠,束着腰,显得腰身纤细 陈实见状,心道:“难怪来了这么多提亲的。 沙婆婆见他来拜年,也是颇为开心,与他说了会话,要留他吃午饭,陈实笑道:“婆.…沙姐姐,我还要去庄婆婆和玄山那里拜年,就不留下了。" 沙婆婆听到他叫自己姐姐,心花怒放,笑道:"好!好!对了,青羊那里你也去一趟,它死了多年,孤苦伶仃的,以往都是你爷爷过年时找它聊天。" 陈实称是。 沙婆婆又道:“你把门口这些人带走,快把我烦死了, 陈实疑惑道:“他们不是沙姐姐勾引来的么?你看你登角挂着的桃花和蝴蝶,身上粉色的衣裳.… 老娘就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不想被人天天堵在门口提亲!" 陈实祭出元婴,将众人托起,送出到数里外,吓唬他们道:"那女人是妖精变的,夜半要吃人,先吃脚指头细细的啃。我是符师,岂会骗你们? 众人一哄而散。 陈实又去庄婆婆家,庄婆婆见他来给自己拜年,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小十,婆婆去你那庙里住几日,如何 陈实也是又惊又喜,连忙答应下来. 庄婆婆收拾些零嘴,应该是打算在小庙里吃的,又将香炉放在显眼的地方,想来会有其他村的人前来给她拜年香炉放在这里可以收取香火。 庄婆婆进入庙里,爬上神蒙坐下, 陈实继续行程,来到大蛇玄山所在的山头。这座山因他而得名,就叫玄山。 此时已经有不少村民,以及乾阳山中的灵来到玄山,给大蛇玄山上香,叩拜。 山中的精怪也来了不少,新年伊始,前来拜见玄山,已 经是乾阳山的规矩, 乾阳山中,人与灵兽精怪,生生死死,唯独玄山长久存世,不动不摇,在灵的心中,玄山就是神祇,所以一切美好愿望寄托于他的身上,因此要拜。 陈实给大蛇玄山上香,这时黑衣玄山从大蛇玄山头顶走下,道:“小十,听闻你曾经把庄婆婆抓去,放在你的小庙中,助你修炼。是否有此事?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口干舌燥,硬着头皮道:“确有此事。 他暗暗叫苦,这次庄婆婆在庙里,助他修行,可以说被玄山抓个现行! 黑衣玄山沉默不语, 陈实惴惴不安,也没有说话 黑衣玄山纳闷:"为何还没有抓我进去? 又过片刻,陈实只觉强大的压迫感,压得自己险些喘不过气来,正欲把庄婆婆放出,黑衣玄山道:“你为何不抓我进入小庙修行?" 陈实愕然。 黑衣玄山又重复了一遍。 陈实这才听清,怯生生道:“我不敢啊。而且,庙里已经满了…. "满了?n 黑衣玄山微微一怔,抬步便走入他脑后的小庙里,庄婆婆、石矶娘娘都坐在小庙的神意上,另一个神龛上坐着一条盘膝的黑狗,正儿八经,俨然是在修行什么了不得的功法。 黑衣玄山面色黯然,果然满了 他倒是可以把庄婆婆和黑锅撵下来,石矶娘娘撵不动 但这样做岂不是欺善怕恶? 这时,黑锅睁开眼睛,跳下神意,拍了拍神,示意他可以坐上去。 黑衣玄山怔了怔,只见那狗子快步来到庙外,庙外除了亩许地,外面是黑色沙质的空间, 那狗子纵身一跃,从小庙中消失,出现在外面。 黑衣玄山见状,迟疑片刻,向庄婆婆和石矶娘娘点了点头,报以友善的微笑,这才来到神龛上跏趺而坐。 他刚一坐下,顿觉日月星三光,化作天地正气,纷至来,有如怒海狂潮,汹涌而至! 他略微调整坐姿,辅佐陈实修炼,但觉天地正气自周身流转,竟在不知不觉间炼化自身积累的邪气魔性,让道心清明透彻,有如明镜高是,说不出的舒坦 真是个好去处!"黑衣玄山赞叹, 陈实带着黑锅继续往山里走,到了乾阳山君庙,给乾阳山君上香,摆上果盘, 乾阳山君苏醒,收敛气息,黄虎也醒了过来,与陈实欢闹一番,要跟狗子玩老虎捕食的游戏,被黑锅断然拒绝 陈实来到青羊所在的山村,果然如沙婆婆所说,这只青羊的确凄凄惨惨,躲在树洞里哭得稀里哗啦。 见到陈实前来拜年,他又装作刚硬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黑锅烧饭炒菜,陈实陪他吃了顿午饭,青羊很是兴奋吃饭时滔滔不绝,说着他与陈重都的往事。 陈实给他带了几坛酒,也被他喝光。大抵是醉了,又和陈实称兄道弟起来。 下午陈实又去拜访胡家大院,胡家上下隆重欢迎,异常热闹,让陈实受宠若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胡菲菲悄声道:“你给族长的那两枚参草果,让族长活过来了,族长恨不得变成母狐狸嫁给你呢。 胡小亮本来就处在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状态,只能靠鬼神领域保命,得到了陈实的两枚参草果,又多了几百年寿元,自然是极为开心。 陈实被狐狸精们灌得酩酊大醉,晚上便没有回去,留在胡家大院过夜。 深夜,有很多母狐狸精要夜袭陈实房间,被守在门外的胡菲菲打了回去。 "胡菲菲,你想吃独食!就算陈相公中了状元,你也休想让我们叫你奶奶!" 狐狸精们很是生气,一群狐狸又腰,骂得很难听,如偷鸡只能偷到瘟鸡,变成人露出狐狸尾巴之类的话。 次日陈实醒来,还有些头疼。 胡菲菲问道:“陈家哥哥何时出发去西京? 陈实道:"现在说去西京,还很早吧?若要出门,也要等到正月十五过后。 胡菲菲面色肃然,道:“咱们新多距离西京极远,西京在西海岸,从这里跑过去,最快也要四五十天,路上若是遇到事情耽搁,时间就更长了,走上半年都有可能。新多省东边的省份,有很多举人在年前就出发了。 陈实想了想,道:“那么我们过罢正月十五便出发。 胡菲菲道:“小阎王怎么办? 黑锅听到声音,扭头看来。因国把狗子的脸掰回去,让它继续陪自己玩你拍一我拍一。 陈实犹豫一下,道:“带着,一起去西京! 胡菲菲犯愁道:“也只能带着了。留在家里,你我都不放心。 陈实再度出门,去桥湾镇拜访傅磊生,傅磊生见到他,又惊又喜,笑道:“我也打算前往黄坡村看你,可巧你便过来了。你何时动身去西京赶考? 陈实道:“正月十五后便过去。 赶考宜早不宣迟,路上很多邪祟和劫匪,都等着开张呢。" 傅磊生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西牛新洲五十省,举人数量不在少数,但能活着到西京的,十成中也就五六成。很多举人在路上就死掉了。 陈实吓了一跳,道:"官府不应该送举人进京赶考么? "那是以前的规矩,真王时代的时候各地还会护送举人进京,后来也送过一段时间,但再后来就不送了。 傅磊生道,“每年这么多举人,没有官职安排他们,路上死掉一批,西京的压力也少一些。你进京赶考,路上定要当心。 陈实取出几卷经书,笑道:“我如今已经是元要境,修为也是不凡,料想可以应付。傅先生,我抄录了几门功法,你看是否有适合你的? 傅磊生笑道:"功法?我这个年岁,修炼到元婴境便是顶天了,还能炼什么功法? 他接过那几卷经书,第一卷是《宝月光孔雀明王咒》他翻开看去,不由脸色顿变,这门功法是炼就宝月光孔雀明王金身的,里面表括了咒法真言。 功法分为九种咒法真言,每一种咒法真言,既是功法又是法术,还是淬体变神的法门! 小有成就后,炼就孔雀明王真身,背后五色光嘉立如剑但凡在五行之中,皆会被五色光剑所伤! 而战斗起来,孔雀明王金身更是恐怖无比,号称金刚不坏! 傅磊生走了定神,打开第二卷经书。这卷经书名叫《内 秘真藏》,是五脏六腑的内修功法,属于道门,可见五脏隐景,是一门近乎仙术的功法。 傅磊生手掌在抖,打开第三卷经书 这一卷叫做《八威召龙诀》,是一门战斗法门,其中有枪法,极为精妙。 "能三种都要么?"傅磊生心在颤抖,仰头问道。 陈实笑道:“本来就是给你的新年贺礼,你收下便是。 傅磊生心里突突乱跳,适才他说自己年岁已高,对什么功法都没有兴趣,但现在觉得兴趣又来了。 这三门功法,显然都是顶级的功法,若是能修炼有成元婴境绝对不是他的终点! 甚至化神、神降、炼虚、合体也未必是他的终点! 傅先生,我们散人底下有个小的组织,名叫天庭… 陈实娓娓道来,把天庭的理念说了一遍,笑道,“不知傅先生是否有兴趣加入天庭? 傅磊生笑道:“此乃义举,我当然加入。真王何时举义旗造反?" 陈实哈哈笑道:"先生说什么胡话?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们天庭的目标是恢复华夏诸神正统,是帮朝廷办事,谁不知我新多小十的忠义?今后这种浑话不许再提!n 傅磊生笑道:“自然不提。 他也有自己的天庭代号,先生。 陈实辞别他,回到黄坡村,桑榆见到他,连忙道:“解元老爷,你家中来客人了。 陈实疑惑:"客人?什么客人?哪里来的? “从前不曾见过,只说是奉命过来的。 2 陈实更加疑惑,心道:“难道是无妄府君派人前来?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我这里,未必被阴间诸多鬼神追杀,也比阴间安全。 他回到家,只见一人颇为拘谨的站在门外等候,头戴乌纱帽,身着圆领袍,是一个官吏,年纪不过三四十岁,见到陈实,取出一幅画像,对比了一下,急忙收起画像快步上前见礼。 “下官孙宜生,奉命前来迎接公子赶赴西京 陈实闻言,更加诧异,笑道:“孙大人是否认错人了? 我名叫陈实,并非什么公子。 孙直生笑道:“陈公子莫要开玩笑。下官自西京而来风尘仆仆,走了数月才来到新多乾阳山黄坡村。陈棠大人再三吩咐,又给了下官公子的画像,下官岂会认错? “陈棠? 陈实心中不觉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道,“你是陈棠派来的?陈棠说我死而复生,是我爷爷制造的怪物,是阴间的鬼。你回去吧,告诉他我自己过得很好,无须他可怜!" 孙直生迟疑一下,道:“陈棠大人知道公子要去西京赶考,担心公子安危,故而命下官前来。西京那边,有很多人打算对公子不利…. 陈实摇头道:“你回去告诉他,我用不着他关心! 他打开门,走入院子,将孙宜生关在门外。 陈实坐在黑锅的摇椅上,怔怔出神,黑锅趴在旁边。 过了良久,陈实来到东屋,翻出爷爷的杂物箱子,取出那张全家的画像。 爷爷坐在椅子上,年幼的陈实坐在爷爷的膝盖上,被他 抱着。 身后是陈棠和一个漂亮女人,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陈实看了良久,小心翼翼的卷好画,郑重的收回箱子里 画中的,是他的家人。 陈棠和娘亲,他都没有见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王墓中(感谢yasimi_1/魔力飞车) 陈实和李天青走后,青州乱了一阵子,有人趁乱想做家强,欺男霸女,圈占土地,但很快便有人扮做赤马贼把那人杀了。 之后赤马贼的故事便在青州传开,无论城里还是多野都在谈论赤马贼,说赤马贼又在某地出现,杀了某个恶霸 一时间,青州居然安定下来。 大年初二,李家的使者赶到青州,发现青州的巡抚、盐司使、总兵等大员被杀,府衙被烧,居然百姓安居乐业比有这些大员时还要好。 使者调查一番,很快便得出李天青和陈实便是赤马贼的 消息,立刻动用干里音讯符,联络泉州李家,道:“李天青、陈实将青州势力摧毁,民心变了,恐难继续种植灵药。若是李天青归来,速速将他擒掌! "李天青?" 泉州李家得到这个消息,不由大惊,连忙票报李家的宗主李孝载。李孝载闻言,脸色微变,传令道:“即刻将李天青父母扣押!还有他爷爷李金斗,也要扣押! 青州之事,非同小可,关系到的不止是李家的几位老祖的性命,同样关系到其他世阀的老祖性命! 倘若没有足够多的灵药延寿续命,只怕十三世家的老祖亡故后,他们这些世阀的底蕴会因此折损近半! 李孝载心乱如麻,干系太大了! 其他世家必然会因为李天青的所作所为,向李家发难问罪! 这种事,谁担得起? 反正他李孝载担不起 非但他担不起,整个李家只怕都担不起其他十二世家的责罚! 李家甚至有可能因此而火族! 宗主,药田中还有灵药剩下,并未被全部夺走。n 使者继续道,“原本药田中有灵药五百四十二株,如今只剩下四百三十三株!" 李孝载松了口气,若是所有灵药都被李天青和陈实洗劫一空,那么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其他世家只怕便会对李家开战! 这时,适才跑去擒拿李金斗和李母的人匆匆赶来,道:"启禀家主,昨天李天青归来,说今早要带着他娘去扫墓,两人已经走了半日了。 李孝载心中一片冰凉,急忙道:"李金斗何在? "李金斗消失无踪。倒是他父亲还在泉州。 李孝载定了定神,李天青此次回泉州,一定是为了接走李母和李金斗,至于为何不接走他父亲,是因为父子人关系不和 李母是负责洗衣裳的下人,李父见其有点姿色,便用强霸占了李母,后来也没娶过门,直到生下李天青,被李金斗知道了,敲断儿子的腿,通他娶李母过门,李母这才有了妾室的身份。 李父腿好了后,脾性不改,四处沾花惹草。李母虽有了妾室身份,但还是受气,李父还不给钱,便只能靠洗衣为生,赚钱养大李天青。因此李天青并不待见这个爹 "完全不能用他爹来胁迫他。 李孝载微微皱眉,吩咐使者立刻去灵圃,毕守着那些灵药若是遇到其他世家的使者,不要与对方冲突。 他匆匆赶往李家禁地,敲响禁地的警钟。 过了不久,禁地中有童子走来,道:“宗主,几位老爷请你过去。 李孝载跟着重子走入禁地,心境颇为沉重 李家是延续了六千多年的大家族,李姓子弟,开枝散叶遍布西牛新洲,多如牛毛,但宗室始终留在泉州。 而泉州李家的宗室也分为内和外,内指的便是宗主一脉以及没有出三代的李家子弟。出了三代后,便叫做李家外室子弟,没有那么亲。 至于走出泉州的李家,那就更远了 李氏一族在西京朝廷会有一位高官进入内阁,争夺内阁大学士的位子,看起来是李家地位最高的人,但在宗族内部,那位高官只是李家说话的嘴,真正有实权的,还是宗主和宗主一脉。 宗主指的不仅是当代宗主,同样指的是历代宗主, 李家祠堂,香火六千多年不灭,历代宗主的英灵吸收香火之气,留存至今,这是世阀之家最大的底蕴。 而排名第二的底蕴,便是尚在人世的历代宗主 这样的宗主,李家共有四人 此刻,四位宗主已经被警钟唤醒,各自坐在虚空大境之中,静静的听着李孝载把青州事件说了一遍。 四位宗主各自沉默。 “此事,乃我李家理亏,其他世家若是问责,认错便是 太祖公李怡然开口,缓缓道,“李天青是罪魁祸首,无论是何等天才,也须得给其他世家一个交代。他如今什么修为? 李孝载道:“应该快修成元要了。他是一品神胎,修行速度极快,进境惊人。 太祖问道:"传授了什么功法? 南城宗易集。 "真传?" “是真传。 四位宗主各自皱眉,《南城宗易集》是一门包罗万象的功法合集,先祖之一的李宗易所留。 《怡安堂集》没有传? "他非宗主一脉,没有传。 太祖公李怡然吩咐道:"寻到他,收回功法,交给其他世家处置。" 他起身,向其他三位宗主道,“此事还关系到另一个人陈实。李天青犯错,必须受罚,陈实亦是如此。陈实所仰仗的,不过是眉心中的魔,以及西京的造物小五造物小五猖獗一时,竟用户云胁迫西京,图谋不轨。从前我们只是看着他作恶,也想通出那个夺走先天道胎的人,但如今还是要掂量一下造物小五的斤两。 其他三位宗主会意,也各自起身。 造物小五若是足斤足两,那么他们便可以继续容忍陈实 造物小五若是缺斤少两,那么陈实死期便至。 大报国寺这样的圣地,可以镇压九十九尊魔,,李家的底蕴,比大报国寺只强不弱,处理陈实同然麻烦,但并非没有办法! 太祖笑道:“好久不曾出去走动了。上次出来,还是十一年前,据量陈寅都的斤两。 李家的家祖笑道:“陈寅都的确有些斤两,但也懂得进退。不知造物小五如何。 他们纷纷起身,走出李家禁地。 李孝载躬身相送,待四位宗主离去,这才立刻走出禁地召集人马,缉拿李天青母子爷孙三人。 而在新多,陈实犹豫了几天,在孙宜生再度前来拜访时他还是答应下来,与孙直生一起去西京。 “不过,我要带着几个人一起前往西京。“陈实道。 孙直生松了口气,笑道:“公子可以带几个随从,但不要太多。我们走官府的释道,经过每个城都有官府接待人多了没法子交代。 陈实道:"你放心,我带的人不多。还有,不要叫我公子,我讨厌这个称呼。叫我陈实即可。 孙宜生只好称是,道:“陈少爷何时出发?下官也好提 前准备。 陈实皱眉,勉为其难的接受这个称谓,道:“正月十六清晨。 孙宜生告辞离去。 吃饭的时候,陈实向黑锅道:“我并非原谅陈棠,而是我的确要去西京赶考。既然陈棠安排好了路子,那么我顺路过去,省得再去翻找地理图。 黑锅吃饭,没有说话。 陈实扒了两口饭,觉得解释得还不够清楚,继续道:我对陈棠并无任何感情,相反,我对他反而有些恨。他没有来参加爷爷的葬礼,也从未回家看过我。他早就不是我爹,在我心中,他就是个陌生人。“ 黑锅瞥他一眼,放下筷子,认认真真听他说 陈实笑着说道:"黑锅,爷爷走后,我有你在身边,你 总是让我觉得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狗子。你帮我做饭洗衣裳,刷锅洗碗,熬药煮药,你把我照顾得比爷爷还要好,晚上的时候你还会为我盖被子。你就是我的亲人,我有你就足够了。况且,我还有朋友! 陈实笑着解释道:“你看,我还有李天青,还有胡菲菲还有沙婆婆,都是我的朋友!还有石矶娘娘,庄婆婆 玄山,他们对我都很好 黑锅站起,爪子按着他的肩膀。 陈实迎上狗子的目光。 “汪。“黑锅道。 陈实道:“我真的不需要一个亲人,我都没见过陈棠 “汪,汪。 陈实低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想去看一看他…吃饭 吃饭,菜都凉了2 黑锅坐下吃饭。 陈实稳住情绪,想了很久,道:“黑锅,你就是我的亲人。无论我认不认爹娘,你都是最亲的那一个, 正月十六渐渐近了,陈实唤上黑锅,唤醒石矶娘娘,又让玄山和庄婆婆精神一点儿,这才带着木车,骨碌骨碌行驶到真王墓。 陈实把木车留在外面,抱下一捆捆香,先点燃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入真王墓鬼神领域之中。 鬼神领域的威力发作,陈实身躯随着空间而摇晃,连忙来到第一尊镇墓兽前方,把一捆香插在镇墓兽的脚下 他身形飞速移动,每-尊镇墓善脚底下都插上一捆香很快便将香火插完。 而在此时,真王墓鬼神领域完全启动,,-尊尊镇墓兽复 生,化作顶天立地的神兽,嘉立在天地间,守卫着真王墓的入口。 陈实惴惴不安,高举着西王玉玺,面色有些苍自,看着这些镇墓兽。 镇墓兽们吸收着香火之气,并未向他动手 陈实心花怒放,把西王玉玺收了起来:"玉玺果然没用还是香火贿赂这些镇墓兽更有用! 小庙中的黑衣玄山有些迷茫,看了看庄婆婆,又看了看石矶娘娘,露出疑惑之色,悄声道:“我明明看到这些神兽对他毕恭毕敬,为何小十还如此谨慎? "没礼数!叫上使!"石矶娘娘喝道。 黑衣玄山更加茫然,上使是怎么回事? 石矶娘娘哼了一声,道:“上使天性善良,给这些苦命的神兽喂香火,免得它们被人忘记,越来越弱。你是异 类修道,修成如今的水平也是不易,但在真王时代,你也就是与它们一样,只能负麦看门。 黑衣玄山老神在在,没有搭话 庄婆婆悄声道:“玄山,你我联手,应该可以打翻这个大头娘们。 黑衣玄山没有应声。 他道心悠然,对此并不关心。 陈实此次拜这些镇墓善,[目标还是石碑上记载的各种法门. 从前他都是走马观花,粗略的看一遍,如今要去西京赶考,一去最少大半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因此他先把这些功法背诵下来,路上慢慢研读。 真王墓外,石碑如林,记载着各种各样的法门, 石矶娘娘、庄婆婆和黑衣玄山也通过小庙,观看这些功法。 他们是异类修道,这些功法对他们用处不大,但其中有些法术却极为有用,可以趁机学一学。 陈实用两天时间,才将碑林中记载的各种法门记下,正打算离去,却又鬼使神差的望了真王墓的门户一眼。 “当年,我爷爷为了救我,就是从这里闯入真王墓中寻到了真王墓里的仙法,水火荡炼诀。 他定了定神,不由自主迈开脚步,向真王墓的门户走去心里突突乱跳。 水火荡炼诀,是仙法! 修之,可以成就尸解仙! 真王墓中,说不定还有相同档次,乃至更高的法门! 他走到真王墓的门户前,门户咯吱一声,自动开启。 墓中冷风吹来,冷得让人瑟瑟发抖。 他定了走神,正要走进去,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圣使,墓中封禁复杂,请取出玉玺。 陈实回头,只见那羊角人身镇墓兽此刻缩小形体,依1日有一丈来高,不知何时迈步来到他的身后 “圣使?. 陈实惊讶,取出西王玉玺,西王玉玺飞起,飘浮在他前方。 那羊角人身镇墓兽躬着身子,当先一步进入陵墓甬道沉声道:“墓中封禁、陷阱、法宝众多,稍不留神便会死亡,即便有玉玺在也有可能死于墓中。我来带路,圣使请跟随我,不要走错。 陈实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好说话,当即跟上它,道:“我 想学一门仙法,不知能否通融? 羊角人身镇墓兽道:“墓中确有仙法,只是哪种法门是仙法,我便不知了。圣使自行分辨。 陈实四下张望,这角道高约一丈,宽也有一丈左右,深不可测。两侧有着朱红色壁画,长明灯,又有许多耳室大大小小。 大耳室有一间房子这么大,小耳室只有拳头大小 这些耳室里面供奉着一件件奇特的法宝,有着奇异的阵法相连,不住有法宝散发的波动扫过陈实的全身,应该是这些法宝在检测敌我。 若是没有西王玉玺,只怕踏入角道之时,这些法宝便会启动,将入侵者轰杀! 不过,陈实还看到许多耳室和壁画已经被破坏,有的法宝被砸扁,有的被打碎,七零八落,有的耳室坍塌,有的长明灯被扭曲熔化: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这些尸体的相貌俊美,衣着光鲜,即便死后也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息,如同一尊尊天神。 尸体并未腐烂,但古怪的是,这些尸体都长着同一张面孔。 "这里的破坏,是你爷爷做的。 羊角人身镇墓兽注意到他的目光,道,“当年他硬闯此地,从外面杀到里面,我们哥几个杀入角道中,借耳室的布局与他拼杀。地上这些便是他的同伙,被我们干掉了。” "这些是…… 陈实惊讶的打量这些天神般的尸体,突然心中微动,他们是天机!符神天机! 前方,羊角人身镇墓兽声音传来:“圣使,藏书阁到了 陈实走上前去,这时,地上一尊只剩下半截身子的符神天机动了一下,脑袋在地上转动半周,看到陈实面容开口道:“陈棠 羊角人身镇墓兽正欲抬脚踩死他,陈实连忙道:“不要杀他!"—— yamisi1是魔力飞车总盟的新账号,从2018年魔力飞车大佬给《牧神记》打堂两次黄金以来,到《临渊行》开书不久就升级到了黄金总盟,《大道之上》刚百万字,又是一次鼎力支持,非常感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十绝阵 这尊符神天机只剩下胸腔以上的身子,下半身已经烂得一塌糊涂。即便是上半身,也是千疮百孔,有各种法主留下的痕迹,也有爪牙留下的伤口,还有法术造成的破坏。 他的脑袋还破了个洞,在后脑勺,脑袋缺了一大块像是有个拳头粗细的圆柱体,准确的从他的侧面穿过他的大脑造成的破坏。 一个正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无法存活 而这尊符神天机却活了下来,并且在真王墓的甬道中活了多年。 他是血肉之躯,但给人一种邪素独有的邪气。 爷爷创造的东西,往往都有着严重的邪气 他的脑袋好像不太好,看着陈实,声音中没有人类的情感,道:“陈棠,你爹想你回家。 他像是又陷入死亡的状态,躺在地上气息全无, 然而他胸腔的伤口中,又有血肉在蠕动。 符神天机居然在自我修复! "造物小五也可以!甚至更强! 陈实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惊又骇,想到造物小五被爷爷打死了两次,居然都复活了! 而且是凭靠着自己的力量复活! 符神天机也拥有着自我修复的能力,陈实尽管得到了爷爷的真传,但也看不出这种能力来源自何处, 不过,其他的符神天机并未自我修复 可见,符神天机的修复能力有限,死了的话就有可能是真的死了。 陈实走向藏书阁,回头看了一眼,心道:“毕竟是爷爷的遗物,不能让他烂在这里,出去的时候带着他。ch 真王墓藏书阁其实是一间石室,这间石室的门户没有实体,而是以复杂至极的符箓构件而成,各种符图案相连,形成门户的形态, 想要进入其中,须得穿过这些符箓图案。 各种符箓图案相互勾连,大的小的组成一幅幅阵势复杂无比,但同样精巧无比,形成和谐统一的整体。 只有一个解! 陈实盯着石室的门户,一眼便看出门户的符箓阵势构 造的解题思路。 类似的符算阵势,我爷爷生前曾经画过很多种,从易到难,丢给他让他去解。 开始时,陈实解这种符箓阵势只觉枯燥乏味,但解着解着,便发现里面有很多趣味,每次解题成功都让他生出无比愉悦的感觉。 真王墓的藏书阁门户,是他所见的最复杂的,但对他来说,只是复杂而已。 "爷爷当年让我破解类似的符等阵势,难道为的就是 今日?" 陈实心中暖暖的,看着符阵势的构造,推测每一种变化,甚至逆推各种符箓的起点 所有符箓,都有着起笔,都是由符师运炼精气神,一气呵成。 所有符箓,看似平面,实则立体,是由立体状态压缩成平面。但若破解,须得还原成立体。 然而符箓变化成立体的过程,就是符箓威力爆发的过程,想要破解符笑,便不能让它爆发,因此须得在解题者自己的脑海中,构建出符立体形态。 从平面符算推演到立体符算,对很多人来说是个难题因此符师虽然不少,但能破解符箓的符师数量就很4 眼前的符箓门户,其解题思路便是寻找其起笔,精气神的源头。 陈实放眼看去,符算门户落在他的眼里,不再是平面而是一尊尊全身披挂,构建而成的劫阵杀场! 这些错落有致,分布空间的各处。 而他们的起笔,恰恰构成一个复杂的符篆图案 十绝灵幡符! 陈实微微一怔,十绝灵幡符他跟随爷爷学过,这个符构造复杂,但偏偏没什么用,激发不了威力。爷爷只是让他多画几遍,记住符箓的构造,并未说明这符箓有什么用。 现在看来,爷爷是提前把准确答案告诉了他! 不过,此时陈实看到藏书阁门户的符阵势,才终于明白十绝灵幡符到底要如何才能激发威力。 "所有的符箓篆起笔,构成了十绝灵符的一个个笔画,一共二百五十六个笔画,对应二百五十六种符篆,共同构成十绝劫阵。那么…." 陈实站在门前,看着这些符箓篆构成的阵势怔怔出神 那么,催动十绝灵幡符,以灵懂符每一个笔画为起点岂不是可以在片刻内,便可以打出一座十绝劫阵? 他反倒不急于进入藏书阁了,而是站在门前静静地研究十绝劫阵的各种变化。 羊角人身镇墓兽也知道破解门户极难,不急于催促他静静地等待。 过了不知多久,陈实洞悉十绝阵的一切变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十绝灵唾符由平面化作立体,从一个符箓演变为二百五十六道符箓,化作二百五十六尊神祗 阵势变化,顷刻间杀伐之气激荡澎湃! 陈实睁开眼睛,目射两道血光,却是适才在脑海中构建十绝劫阵,杀气尚未完全散去,从他的眼睛中射出 至此,杀气才完全散去 陈实也恢复如常,抬手按在构成门户的十绝劫阵上顷刻间整个门户飞速收缩,从一座杀气腾腾的符箓阵 势,化作一道十绝灵幡符。 陈实抬步,从十绝灵幡符中穿过,走入石室。 他心中欢喜,学会十绝灵幡符,精通十绝阵,比他学到什么仙法还要开心! 因为,这解开了困扰他很久的一道难题, 藏书阁中是一卷卷金书,由能工巧匠将黄金碾成书页把各种功法印在金灿灿的书页中。 纸张可以风化破碎,墨迹会失色,石碑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腐朽,字迹模糊不清,但黄金却可以永久存世,用来记载重要的东西最是合适。 《修真十书》 第-卷金书映入陈实眼帘 他打开看去,此书讲的是修真十法,从炼气筑基,到 渡劫飞升,十种法门,极为完整! 尤其是,这十种法门,襄括了当今修士所不知的渡劫境和飞升境的功法! "好东西!n 陈实心头突突乱跳,翻开另一卷金书。 《太上金庭妙经》! 陈实翻开看去,书里没有筑基,没有金丹,没有元婴开篇讲的就是如何合道! 他看了片刻,头晕眼花,咚的一声后脑勺撞在地上过了不知多久,这才悠悠转醒,心中不禁骇然。 "我昏倒了?我只看了两眼,就曾倒了? 他心中骇然,站起后,连忙合上《太上金庭妙经》不敢再看。 《太上大光明神咒》 陈实看了几眼,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过了良久,眼珠子转动一下,又缓缓苏醒,合上这卷金书,走到下一卷金书前。 《上清九真内诀》 片刻后,陈实仰面倒在地上,睡得很安详, 《丹天司命金箓》 倒地,睡得安详。 《上皇紫宸功》。 倒地,睡得安详。 《慈光十七净天地大咒》 倒地,安详。 《玉皇九天谱》 倒地。 nnnnna 羊角人身镇墓兽看着藏宝阁中的陈实一次次栽倒,睡得香甜,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翻阅,心中不由惊讶"圣使的心神异常强大。看了这么多,都没死。 它脾气倒是好得很,耐心等待。 藏书阁中的确有仙法,但仙法非凡人所能看,看了后也记不住,像陈实这样看了一眼倒头就睡的还算好的说明陈实心神强大,元要纯粹。 一般人看过之后,往往七窍流血而死,或者疯疯癫癫精神错乱,又或者痴痴傻傻,形同木偶,也有变成植物人的。 陈寅都这么厉害的人,费尽心力闯到这里,仙法一篇 未动,只敢抢走一篇《水火荡炼诀》修炼尸解仙,可见仙法的难度。 似陈实这等看法,就算是炼神还虚的大高手,只怕也早就饮恨归西了,陈实居然只是倒头就睡,倒是咄咄怪事。 翻开金书看去,久久没最终,陈实站在一卷金书前,青有昏倒。 《霄琅帝章功》。 虽然没有晕倒,但陈实也没有看懂多少。 他瞪大眼睛,努力记忆《育琅帝章功》的内容,死记硬背,包括咒法真言,也悉数记忆下来。 爷爷对他说过,不理解没关系,先记下,今后慢慢领悟。 过了良久,陈实才将蓄琅帝章功记下,闭上眼睛回忆 片刻,确认无误,这才舒了口气。 他向外走去,突然头晕目眩,急忙扶住墙壁这才没有摔倒。 他心脏突突乱跳,眼前的景象变得仿佛有两层一般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伤到心神了,元婴受损! 陈实竭力稳住身形,石室门户已经再度封印, 他长长吸气,勉强催动十绝灵幡符,险些出错。 他急忙收手,没有去尝试开启门户, 打开石室门户,容不得半点马虎,倘若出错,十绝阵爆发,他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陈实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待到身体恢复一些,又试了几次,十绝灵幡符没有再出错。 他有了十足把握,这才打开石室门户 羊角人身镇墓兽静静地等候他走出石室,方才道:圣使极为了不起。 陈实还是头晕眼花,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道:“什么了不起?" 羊角人身镇墓兽道:"看了这么多仙书还能活着走出来,心境依旧稳定,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就是了不起就算是还虚境的高手,此刻只怕也已经一命呜呼了 它对陈实颇为好奇 这等表现,绝非一个元婴境的少年所能完成的,但陈实偏偏强行记忆一卷金书,还活着走出真王墓藏书阁着实是咄咄怪事。 陈实抓起那个符神天机,试图把他拖出真王墓,然而刚一用力,但便噗通跪在地上。 你能否帮我把他拖出去?"陈实摇摇晃晃起身,询问道。 “乐意效劳。 羊角人身镇墓兽轻轻抓起符神天机,向外走去。 陈实踉跄着跟着他,待来到真王墓外,阳光落入眼睛只觉天旋地转,急忙站稳。 羊角人身镇墓兽将他和符神天机送出真王墓的鬼神领域,黑锅急忙迎上前来,搀扶着陈实上车。陈实几乎是栽到车里,一动不动。 黑锅看了看符神天机,露出惊容,连忙把这个残废符神也拖到车里, 羊角人身镇墓兽目送他们远去,疑惑道:"古怪,他为何可以读这么多仙书而不死… 陈实脑海中嘈杂一片,挣扎着不昏死过去,有气无力 道:“别回家,去镜湖山庄。公 木车立刻折向,驶向镜湖山庄 到了山庄外,黑锅立刻跳下,抱着陈实便冲入山庄打开棺材,将他送了进去。 陈实躺在棺材中,沉沉睡去。 正月十六很快来到,孙直生已经备好车马,在村口等候。他派人去了陈家,陈实不在家, 待到天色大亮,陈实坐在木车里,木车驶出乾阳山,来到黄坡村。 孙宜生连忙迎上,见到陈实面色苍白,心中一惊,道“陈少爷元要受损了? 陈实坐在车里,有些乏力,道:“昨日伤了心神,元婴也受损了。 他在镜湖山庄中躺了一晚,镜湖山庄养伤挺好,可以快速补充气血元气,但是心神元婴受损,治疗速度就有些慢了. 他吃了无数还魂莲,魂魄强大,心神远胜常人,轻易不会受伤,但伤到了也难以痊愈。 "元婴受损,须得用香油灯养一养。n 孙宜生道,“到前面的镇上,我买些香油,陈少爷祭起元婴,放在油灯的灯焰中,用灯焰的纯阳之气养着 陈实谢过,道:“我的元要有点大,得买大一些的油灯。 孙直生笑道:“陈少爷的元婴有多大? 他虽能看出陈实是元婴境,但不知陈实的修为进度。 陈实元婴出窍,坐于虚空,周围有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给人一种无边无界之感。 那元婴坐着有四寸高,站着有六七寸,通体雪白,如同婴孩,只是病恹恹的,精神不振。 孙直生吓了一跳,元婴修炼到这一步,已近大成! 陈棠可没有说过陈实的修为已经这么高了! “不愧是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 他有些犯愁,这么大的元婴,的确无法靠香油灯治疗一盘香油燃烧,散发出的那点阳气也会被陈实的元婴立刻吸收。 若想治愈,花费的香油钱只怕少说也要几千上万两银子。 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黑锅进村,帮陈实收拾衣裳行头,放到车里,陈实觉 得有点冷,于是多穿了两件衣裳保暖 黑锅看了看孙宜生,孙宜生领悟,点头道:“好,我们先去岗子村,再去镇上吃点早饭。 他传令下去,马车启程 这时,孙直生突然怔住:“刚才,这狗子对我说话了?它若是没有对我说话的话,我怎么知道要去岗子村?奇怪,真是奇怪也哉! 过了不久,两辆车到了岗子村,一个容貌秀丽的高挑女子走来,看到陈实,惊讶道:"小十,怎么伤到了元婴和心神? 陈实挣扎起身,想要见礼,却被那美貌女子按住,道"沙姐姐是否有办法治疗? "你这伤势,等闲香油灯已经无法治疗,须得用羊角天灵灯。此物虽是鬼神之物,但其火焰,乃魂魄燃烧产生的火焰,治疗心神元婴的伤势,最是适合。 那美貌女子正是沙婆婆,不知从何处取出羊角天灵灯放在车里,笑道,"此灯本就是你的东西,正好给你疗伤。等到我需要时,再向你借。 陈实谢过她,元婴出窍,进入羊角天灵灯的火焰中顿觉舒坦了很多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的屁股呢? 羊角天灵灯极为强大,陈实的元要汲取灯光中的纯阳之气,过了片刻,灯光才会黯淡下来。但只要停止吸收纯阳之气,灯光很快便又会明亮起来 "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沙婆婆打量他的元婴,不禁皱眉。 魂魄、元婴、元神,这三样东西受损,最难治愈,哪怕是医道圣手面对这种伤势都束手无策。 因此还魂莲这等生长在阴间的灵药,才会这么值钱。 陈实道:“看书看的。 沙婆婆惊讶,看书竟能看得心神受损元婴受伤? 难道是魔道中人编录的春言图或者鏖战大法,还是大欢喜密录? 她以前看过这种书,心神受损,但伤势远没有陈实严重。 “沙姐姐要去西京么? 陈实道,“陈棠派人来接我,正好可以一起去。 沙婆婆笑道:"我去西京?哈哈,哈哈哈!我才不去西京!你去吧。 她转身离去,道:“你爷爷对不起你爹,你爹对不起你。你们家的事,我不掺和。 陈实请出玄山和庄婆婆,道:“这些日子劳烦两位前辈了。两位要随我去西京么? 黑衣玄山摇头道:“我若是离开,只怕乾阳山就会人心惶惶。 庄婆婆笑道:“老身根基在此,岂能擅自离开? 陈实颇为惋惜,这些日子修行,他感受到了何谓迅猛有庄婆婆、玄山和石矶娘娘三个强大无比的灵作为神胎,他修炼速度几乎比金丹境还要快! 没有了庄婆婆和玄山,固然依旧很快,但尝试过更快的之后,不免会有失落感。 "小十好好养身体。"庄婆婆挥手作别。 玄山道:“把你失去的,夺回来。n 陈实含笑目送他们离去,眼眸中有光闪动。 他转身靠在木车上,缩了缩身体,向孙直生道:“孙大人,走吧。" 孙宜生见他坐在木车中,而马车却还空着,心道:"这位公子是怪脾气,喜欢坐简陋的木车。 他们在桥湾镇吃了顿早饭,便立刻出发。 待来到油菜村附近,胡菲菲带着国囡已经在村口等候见到他们过来,兴奋的挥手。 孙宜生看了胡菲菲一眼,道:“近些年朝纲荒弊,但也有严苛规走,妖修不得参加科举。多野之间狐妖考上举人,朝廷并不过问,但是去西京赶考,就有些胆大包天了。” 胡菲菲惊讶,向他看来,道:"你能看出我的真身? 陈实也大是惊讶,胡菲菲变化成人,连他也看不出这姑娘的真身,孙直生是如何看出的? 孙宜生道:“我承蒙陈棠大人器重,传授我毗俱知三眼法印,乃佛门印法,可观破变化之术。胡姑娘,你即便到了西京,也不能参加科举。你们狐族选了夫后,不都是不参加科举,在家等待夫婿归来么?你可在家等着。 胡菲菲惊讶道:“你还知道我狐族的规矩!的. 孙宜生道:“陈棠大人提及过,下官记忆颇佳,记住了 胡菲菲笑道:"我没有选到如意郎君,做不了胡家的奶奶,索性自己去西京考个状元,回去羞死那些狐狸精。 孙直生微微皱眉,不过陈实没有开口,他也不好把胡菲菲撵回去。 陈实让胡菲菲和囡囡坐马车,自己则乘着木车 孙宜生骑马来到木车旁,悄声道:“陈少记得离此狐女远一些。" 陈实疑惑道:“孙大人何出此言? “狐族女子,风评不好。 孙宜生道,"人族命短,狐族命长。狐族修士,修行之后往往寿命千年,与我们人族书生成亲后,往往人族男子过二三十年,便年老色衰,于是狐女便始乱终弃。有的甚至有了身孕后,便立刻抛弃夫婿,带着孩子回到狐族。 他顿了顿,道:“下官见过几个娶了狐女的,原本也是举人进士,有着大好前程,可是被狐女抛弃,没几日便形容枯槁,茶不思饭不想,染了相思病。官场上也没了前途。 陈实道:“我爷爷与狐族族长是至交,因此带着她进京。" 孙宜生舒了口气,笑道:“那么下官便放心了。25 孙直生带来接陈实的车马,是官府制式,车轮毂上有着甲马符、神行符,车下绘制云纹,马匹也是有着龙血的异种,在马蹄铁上绘刻风云符箓和六丁六甲。 马车奔行起来,速度极快,如同行驶在云端,日行三 千里不在话下。 孙直生原本以为陈实的木车未必能跟上,不过待看到木车的速度比官府制式车辇还快,这才放心。 他们此行沿着官府的驿道行驶,穿过横公山脉,中午时在黑城县的驿站歇脚。驿站的差役慌忙把马拉去喂草料,修马蹄,为马儿降温, 还有些差役应该是低级的符师,为马车描绘符,免得长途奔行,符箓失效。 孙直生正打算让差役把陈实的木车上的符箓也描绘一遍,却见陈实从车中取下十几斤的异兽肉。那木车车身裂开,张开大嘴,把异兽肉一口吞下,大口咀。 "南派符? 孙直生大是惊讶,凑上前来,仔细打量这辆木车 你也知道南派符箓?“陈实问道 孙宜生道:“陈棠大人向我讲过南派符和北派符陈少爷这是将南北二派的符箓融合了么? 他打量木车上的符箓印记,惊讶万分。 陈实笑道:“都是自家的东西,为何要分南北? 孙宜生闻言,笑道:“陈少爷有所不知,外面南派符师和北派符师,早就杀得头破血流,尸山血海了。北派看不起南派,认为他们是邪魔外道,南派也瞧不起北派,认为他们是老古董,不知变通。但凡见面,都要打得不亦乐乎。" 便来到了南大湖南岸的他们继续前行,待傍晚时分,一个县城,距离是岩县只有百里。 天色已晚,他们就在驿所休息。 到了夜间,陈实嗅到符箓燃烧的气味儿,然后便听到孙直生和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大人,下官与公子已经在赶往西京路上。" “此去西京不太平,他犯下的案子事发,十三世家暗流涌动,很多人要对他下手。" 千里音讯符的另一边,依稀是陈棠的声音,“我担心路上有人会趁机对你们不利。 "下官必定竭尽所能,保护公子安全! "能保你便保,若是对手太强,你保不了,就抛下他回西京,我不怪你。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宁可失去他,也不能让你折损。 n日1 陈实听到这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来到院子里,从木车中搬出符神天机,仔细研究怎样才能让符神天机复原。 自从符神天机开口之后,如今便陷入曾睡状态,没有呼吸,但是伤口处血肉尚在蠕动。 陈实趁着月光,检查符神天机的构造 《符箓造物宝鉴》上说,符神天机是八臂,身躯伟岸,精通各种兵器,远攻近战,无一不精,而且还可以施展出方圆数十里的鬼神领域! 强大之处,可见一斑! 然而眼前的符神天机胳膊被打得断的断,残的残,而且也不伟岸,更别说动用什么法术或者兵器了。 鬼神领域,更是没有影的事, “咦?2 陈实突然看到,空气中游离的月光竟然汇聚起来,化作一颗颗光点儿,向符神天机的体内流去。这些月光精华落在符神天机的体表,便很快消失不见,仿佛被符神天机吸收! 陈实观察,吸收了月光后,符神天机伤口血肉蠕动的 速度也增快了不少! 就在这时,符神天机猛地张开双眼,顿时一股无比暴戾的气息自他残缺不堪的体内进发开来,陈实四周的地面石板啪啪炸开,顷刻间化作齑粉! 黑锅正趴在车底睡觉,这股压力袭来,将它压制,让它来不及逃到阴间。正在此时,车子上插着的华盖受压,自动张开,周天大醮笼置下来,将木车连同黑锅一起护住。 “小五!n 符神天机看着陈实,双目怒睁,“与我决一死战! 陈实被他的气息压制,无法动弹,只见天空陡然昏暗下来,方圆数十里的天空月光汇聚成一线,射入符神天机残缺不堪的身躯。 符神天机真气狂暴,双眸越来越亮,眼看便要目射神光,将陈实轰杀,突然一道身影挡在陈实身前,元神 出,道场现,将整个驿所置住,硬撼符神天机的眼中神光! 翁—— 空气剧烈震颤,明亮无比的光芒进发,下一刻陈实只觉周围的空气急剧变热,空间也在剧烈震颤! 他的四肢百骸,他的五脏六腑,他的魂魄、元婴,仿佛一切都在震颤中! 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一刻震颤感消失,只是适才的光芒太明亮,陈实一时间目力无法恢复。 他渐渐能看清四周,只见挡在他身前的正是孙直生元神高十丈有余,道场厚重沉稳,不过适才符神天机两道目光切入他的道场,险些将他道场切开, 他的双手鸟黑,不住颤抖,元神的双手也几乎消融五指露出白骨,抖动不已, 孙直生身躯摇摇晃晃,嘴角溢血,显然伤势颇重 陈实回头看去,只见驿站大门被轰穿,两道光柱造成了莫大的破坏,洞穿驿所数十里地,沿途所有树木土丘,统统被蒸发! 好在驿所在城外,符神天机的目光朝向的方位也不是县城,否则符神天机这一击,只怕会死伤无数! 陈实心中发憷,正在此时,只见那符神天机叫道:你们快走!小五,我和你拼了!2 他的头顶,月光再度黯淡下来。 孙直生骇然:"我命休也!1. 他能接的下符神天机第一击,但绝对接不下第二击! 陈实不假思索探手抓去,华盖飞来,呼的一声变成亩许大小,挡住天空,将符神天机置在伞下。 没有了月光照耀,符神天机双眼中骇人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又自叫道:“小五,与我决一死战!" 陈实大着胆子道:“我不是小五…. 符神天机眼眸中的红光消散,恢复清明,道:“你是陈棠?陈棠,你爹想你回去。 陈实小心观察他,只要他有失控的征兆,便立刻催动伞中的幽泉游龙剑,将他送到阴间去 "我不是陈棠,我是陈实。it 符神天机打量陈实,道:"你不是陈棠,你比他年轻你是棺材里的小十。你活了? 陈实连连点头。 符神天机像是清醒过来,用手臂的断骨撑起身体,低头看了看:“我的屁股呢?我的腿呢? 他双目泛红,抬头看着陈实:“小五,原来是你!还我屁股!你们快走,我挡住小五!" 陈实连忙大声道:"我不是小五!我是陈实!棺材里的小十!" 符神天机眼中红光散去,疑惑道:"你是棺材里的小十.….不对,你是陈棠。陈棠,你想你回家。” 陈实眨眨眼睛,这尊符神天机的脑袋,好像被打坏了 符神天机,吸收月光精华可以加速恢复,难道是月光影响了他的思维意识…对了,造物宝鉴上还说控制符神天机极难,稍微不慎,便会被符神天机所控制,变成对方的傀儡!莫非符神天机被月光邪化,反噬主人?" 陈实想到这里,脑后小庙浮现,迎着符神天机照了照符神天机消失,出现在小庙里 他若是能吸收华夏神洲的月光,是不是就不会被邪化,也不会疯疯癫癫了? 如今小庙正是白天,阳光洒下 陈实担心他会在庙里撒野,连忙意识进入庙中,只见符神天机用几条断臂撑起身躯,正在四下打量。 “大头女人。 符神天机向神意中的石矶娘娘道,"原来是你。我记得了,我和主人把小五镇压在你面前。我们盗用你的力量,封印小五。你何时出来的?见到我屁股了么?n 石矶娘娘见到符神天机,怒从心头起,抬手便要将他镇压。 陈实连忙止住,道:“娘娘息怒。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石矶娘娘怒道:“就是这些怪东西,和一个老头,窃取我的力量!否则妾身也不至于这么久没有恢复实力 "那老头是我爷爷。“陈实道。 石矶娘娘怒气顿消,笑道:“虎孙无犬爷,上使大人的爷爷,自然也是了得。” 陈实道:"我把天机放在这里养着,你看好他,不要让他跑出去。他大抵是疯了。你们要和平相处。 石矶娘娘警了符神天机一眼,虽然很想弄死他,但还是忍耐下来。 陈实安顿好符神天机,立刻收回意识,搀扶孙宜生。 孙宜生双手还在颤抖,道:“我腰上挂着的布袋里有生肌丸,劳烦陈少爷帮我敷上。 陈实连忙翻找,寻到生肌丸,用水和蜜融化,涂抹在 他的双手上。 至于元神上的伤,生肌丸就无可亲何了, 孙直生元神传来剧痛,却一声不吭,只是疼得满头是汗。 陈实没有遇到过这种伤,不知该如何治疗,束手无策 孙宜生忍着痛,黯然道:"元神伤势,多是魂魄受损良药难寻 陈实眼睛一亮,道:“那么,岂不是可以用羊角天灵灯医治?正好,咱们俩都可以在灯焰里烤火!对了孙大人,我见你元神道场已成,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孙宜生道:“炼虚境巅峰 陈实吓了一跳,炼虚境在世家中,已经可以外派,做 一省的巡抚了! 孙直生显然不是世家出身,怎么有这么高的境界? 孙宜生道:"下官与陈棠大人是同窗,也是新多人一起上学,科举。承蒙他提拔和栽培,传授我许多功法绝技,我才有如今成就。" 陈实沉默片刻,道:“陈棠是什么修为境界?他在西京做什么?n 孙宜生道:"他如今在户部做右传郎,负责广惠库和广积库。至于修为境界,当年我与他一起赴京赶考修为境界相差不多。后来我便不知他的深浅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泥腿子书生 驿所的差役又跑过来嚷嚷,让他们赔驿所的损失。 孙宜生虽在西京为官,但官职不大,只是户部下辖的广惠库的大使,正九品的小官,没什么权力。就算有权力,驿所是地方上的,从属地方县,归县衙管,西京的官管不到这里,弄坏东西就得赔钱。 孙宜生身上没有多少钱,此次回新乡,他并非单纯来接陈实进京,而是他回乡过年,带着陈实只是顺路,因此陈棠也没有给他多少钱。 陈实身上也没有多少银子,钱都给了账房邵景。他去青州扳倒万家,万家的确有很多钱,但都被劫富济贫了,自己没有留下多少,反倒搭进去不少银钱。 无可奈何之下,孙宜生只好把马车抵押给驿所,驿所的差役这才罢休。 原本随车的还有几个锦衣卫,如今钱赔光了,锦衣卫也雇不起了,孙宜生厚着脸皮,遣散他们。 他心中有些焦躁不安:“陈棠大人请我来保护公子进京,如今丢了马车不说,钱也没了,我也受了重伤,这一路上,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陈棠虽说让他在遇险时,抛下陈实自己安全返回西京,但他却从未这般考虑过。 他与陈棠是同乡,受陈棠恩惠极多,深知感恩,别说陈实是陈棠之子,就算是外人,只要陈棠说保护他来西京,他也会拼命保送陈实去西京! 第二天,孙宜生坐在木车里,木车里还有陈实、胡菲菲和囡囡,再加上几人的衣物,便有些拥挤。 胡菲菲抱着囡囡,囡囡盯着围在羊角天灵灯旁烤火的两人元神和元婴,觉得很是好玩。 羊角天灵灯乃阴间的一大重宝,乃马面阴差中的首领之物。此宝的灯焰是在人偶的天灵盖上,灯焰看似不大,但是陈实六七寸的元婴,孙宜生十丈元神,进入灯焰中都觉得灯焰很是宽敞,足以容纳他们。 陈实看书受伤,伤势要比孙宜生轻很多,因此大半时间让孙宜生抱着羊角天灵灯烤火。 木车有点挤,陈实找了块木头,雕刻一座院子,比送给李天青的那座庭院要简陋许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也有亭台楼阁,假山鱼池。 胡菲菲、囡囡和黑锅嫌弃路途枯燥,躲到小院里,路过悬岩县的时候,狗子去集市上买了很多家具,桌椅板凳妆台床柜,应有尽有,命人送来,然后搬到庭院里。 又买了些锅碗瓢盆,粮油米面盐酱醋,把厨房也规整好。 没多久,又有人撵来一群鸡鸭鹅,被黑锅放养在院子里。 黑锅付了钞,来人感恩戴德的回去了。 孙宜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道:“狗子哪来的钱?” 陈实道:“我给它的,没想到它没花完。” 以前陈实有钱的时候,给黑锅几张银票,让它自己购置些东西。没想到黑锅竟然省着花,现在陈实没钱了,反倒要仰仗它的那点儿积蓄。 孙宜生向这座小小的庭院里看去,只见黑锅和囡囡戴着叆叇躺在新购置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木车有些摇晃,小女孩和狗身子也有些摇晃,但很舒适。 至于胡菲菲,则在厨房忙着炒菜做饭。 袅袅炊烟,从一尺见方的小巧庭院中升起。 孙宜生羡慕非常,恨不得自己也躲进去疗伤。 不过他毕竟还要负责陈实安危,岂能躲在小庭院里享福? “陈少爷现在有功名了,是否安排了官职?”孙宜生询问道。 陈实摇头道:“没有。我这个解元来历不正,是拱州科举被耽误了,稀里糊涂就中了解元。朝廷没有安排官职,也是正常。” 孙宜生听陈棠提过此事,道:“拱州的事情怪不得你,朝廷没有给你安排官职,并非因为拱州,多半是因为把你放在拱州或者新乡,他们都不放心。你在西京为官,他们才放心。” 他说到这里,自觉这个话题不适合,连忙转变话题,笑道:“下官与陈棠大人当年考举之后,打算进京赶考,走的不是如今这条五湖线,而是拱州那条线。我们俩打算在拱州歇息几日,但还未落脚,就被偷光了盘缠。” 陈实不觉生出惺惺相惜之意,道:“你们有没有被卖到农庄里去?” 孙宜生惊骇道:“你怎么知道?我和陈棠大人,的确被一个新乡口音的老乡,卖到城外的农庄去了!” 陈实原本想说我有个朋友,怎奈小庭院里传来胡菲菲的笑声:“因为他也被卖了!” 孙宜生顿觉亲近,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走拱州线路,要更近一些,走五湖线路则要翻越三大山脉,多花费几天时间。但很多人都在拱州吃过亏,所以宁愿走远路,也要绕过拱州。”孙宜生道。 官家驿道上,车马和赴京赶考的书生渐渐多了,时不时就可以遇到一些。 有钱有势的书生会乘坐车马,穷苦人家的书生就背着书箱。 不过,此行很是危险,哪怕走驿道,也难免会遇到邪祟,因此步行的书生往往三五成群,相互有个照应。 他们有的二三十岁,有的已经四五十岁,还有人白发耄耋,垂垂老矣,也在赶赴西京。 “这些步行进京赶考的,要连续不停走三个多月,但能活着走到京城的,也就四五成。”孙宜生道。 陈实看着那些风尘仆仆的书生,男男女女都有,有些人的脸膛被晒得黑红,脸上挂着汗珠,还有汗珠蒸发留下的白色盐渍,道:“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为何还要赴京?” “因为可以改变命运。” 孙宜生淡淡道,“倘若能考上进士,朝廷会给一口皇粮,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足以养家糊口光耀门楣。就算考不中进士,也可以谋个好出身。毕竟是天子脚下,机会多的是。” 他当年就是赴京赶考的芸芸书生中的一员,对此感悟颇深。 路上行人渐多,木车不觉放慢速度,陈实看着木车越过一批又一批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们行走在驿道上,像是蚂蚁,向着同一个方向不知疲倦的走去! 他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震撼感,是对人力渺小的震撼,是对人心不屈的震撼,也是为众人的意志所震撼。 “改变命运……改变命运!” “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 “西京,真的可以改变我们这些书生的命运吗?” 他带着深深的疑问,随着木车越行越远。 前方,崇山峻岭,一座座大湖靠着山峦,道路崎岖,从邪祟遍地的山湖之间穿过。 木车的速度比官府制式马车要快很多,过了几日,他们便来到大西湖的南端,风城。 风城是五大湖区域最大的城市,同样也是西牛新洲东部各省的书生最后的修整地。 过了风城,便是一马平川的荒原,向西数万里,大多数地方荒无人烟,邪祟遍地,神出鬼没。 这片荒原上虽然也有很多省,但是人族的力量式微,驿道年久失修,驿所也少得可怜。 因此在风城必须先休息好,再采购足够多的物资,备好食物和水,以及符箓符兵,甚至雇佣更多的锦衣卫,才能上路。 陈实钱也不多了,索性在风城逗留一日,干起老买卖,画符卖钱,赚了几两银子,凑够盘缠。 孙宜生见状,羞愧万分,心道:“我若是贪一点儿,也不至于如今这般窘迫。” 他是广惠库大使,掌管朝廷钱钞出入,每日经手的银票多达几十万两,但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就算他抽一张两张,也无人会发现。 但孙宜生跟着陈棠二十多年,养出跟陈棠一样的性格,不是自己应得的钱,一分不碰。他为官多年,至今还是个九品官,俸禄也只是够养家糊口。 他们收拾妥当后,与一批同样是出身官宦之家的举人一起离开风城。 这些人也有官差保护,往往出身名门,鲜衣怒马。 众人都是住在同一个驿所,官员之间善于交流,孙宜生也很快与他们熟络开来。 众人听闻他是来自户部,负责迎接右侍郎陈棠之子进京赶考,都是颇为敬重。 陈实和孙宜生病恹恹的,抱着一盏铜灯烤火,其他举人见他二人有伤,各自惊讶。 木车旁边是周家的车马,周家此次进京赶考的有两人,一男一女,女子名叫周倩影,二十许岁,喜欢男装,不喜欢坐在马车里,而是骑着马,一边走,一边看着陈实的元婴,赞道:“小弟弟,你的元婴真大!是被风吹的么?” 陈实坐在车里,还有些畏惧风寒,老老实实道:“看书看的。” 周倩影疑惑:“看书怎么会受伤?” 陈实道:“消耗心神过度。” 周倩影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便将元婴炼的这么大?” 陈实道:“十二周岁,但算起来,应该十三岁了。” 周倩影咋舌,笑道:“我十三岁时,可没你这个本事。” 她也是元婴境,祭起自己的元婴,只有两三寸高。 进京赶考的举人,往往是金丹境、元婴境,以金丹境居多,元婴境的举人只能占到三成左右,而且往往是世家子弟。 周家在风城是一个小世家,与十三世家中的张家有着亲戚关系,因此传承还算不错。 周倩影见陈实受伤,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道:“我这里有些还魂丹,你要用么?可以让你元婴上的伤快速痊愈。我爹托人在新乡买的!” 陈实摇头道:“这个对我没用。” 周倩影收起还魂丹,又取来一些灵脯送给他,笑道:“跟我一起来考的,是我叔,他上次没考中,不好意思出来。” 马车里传来她叔叔的咳嗽声。 周倩影咯咯笑个不停,道:“我说他,他还害羞!” 其他进京赶考的举人见这女孩容貌端庄秀丽,性格豪爽大胆,也不觉生出亲近之意,渐渐的凑过来,相互介绍彼此,有说有笑。 陈实年纪最小,又是受伤,很受他们照顾,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塞给他。 陈实心道:“这些世家子弟,却也不错,并非一味的都是坏人。” 驿道上有不少步行的书生,书箱里堆着各种杂物,有替换衣裳,干粮,饮水,被褥,还有书籍砚台笔墨等物,堆得比他们个头还要高两三头,颤巍巍的。 这些书生往往穿着麻布衣裳,即便是棉布的,也有三两个补丁,他们三五成群,在驿道上走着。 遇到陈实、周倩影等人的车队,他们便靠在路边放慢速度,免得被冲撞了。 陈实侧身向他们看去,前方一个书生鞋子裂开了,停下来绑草鞋,但蹲下时书箱倾斜,书箱里捆着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那书生顾不得捆绑草鞋,慌忙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料一阵风吹来,将很多手抄的书稿吹得哪儿都是。 那书生连忙扑到道路中央,去捡那些书稿。 “停车。”陈实道。 木车停下,陈实下车,帮那书生捡地上的东西。 车队其他人也都停下,看着两人忙活。 陈实帮那书生捡好东西,塞入书箱中,那书生连声称谢。 陈实摆了摆手,又爬回车里。 车队再度启程,车队中的那些举人看向陈实的目光,便有些异样。 周倩影还是忍不住,说出众人心中疑惑,笑道:“陈小弟,你帮他做什么?” 陈实道:“他的东西撒在地上,不帮他捡起来,岂不是堵路?” 周倩影笑道:“他自己会躲的。我们车队过来,他躲在路边,等我们车队过去,他再将东西捡起就是了。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不要动手,否则还要被人笑话我们跟这些泥腿子书生一样一样呢!” 陈实愕然。 这时,出身自另一个世家的举人笑道:“周姑娘说的在理。陈小弟只是年纪小,不知事罢了。这种道理,说一遍他就懂了。” 另一个世家子弟名叫王平,比陈实大不了几岁,也是年轻得很,笑道:“陈小弟,咱们和他们不一样的。这些泥腿子书生上京,大部分没有什么学问,考不中进士,只是陪衬而已。你帮他们,等于白帮,最多落一声谢谢。” 陈实困惑万分,求教道:“这是何故?” 王平笑了起来,道:“地位不一样啊!你想,咱们求学的时候还好说,都是修天心正气诀,炼子午斩邪剑。但考了秀才后,这些泥腿子书生修炼的还是天心正气诀和子午斩邪剑,最多只能炼到金丹境。运气好的,顶天炼到元婴。咱们呢?咱们修炼的是祖传的功法,金丹、元婴那是起步!” 周倩影笑道:“就算给那些泥腿子书生功法,没有人指点教导,他们也炼不成。更何况功法还是基础,其他的差距,他们与我们更大。” 另一个世家的举人道:“我每日要吃五钱银子的培元固本丹,要吃一斤四两的灵兽肉,请来教导我法术运炼的先生每月的月俸是十七两银子。除了法术运炼外,我还修实战,也请了一位先生。又修炼书法绘画,也请了一位先生。我还有一位琴先生,教导我弹奏琴瑟。这些钱,在泥腿子书生眼中,一个月只怕能花掉他们半辈子财富了。” 周倩影道:“你帮他们收拾书箱,自降身份,平白丢自己的脸!” 一众举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笑道:“泥腿子书生到了西京,拿什么跟我们比?学问?道法?他们统统比不上。” “这几千年来,就没有出现过泥腿子状元!” 陈实面色阴沉,打断他们:“我爷爷是泥腿子。” “什么?”众人没有听清。 陈实自顾自道:“我爷爷是泥腿子,我是泥腿子。孙宜生,陈棠是泥腿子么?” 孙宜生担心得罪了这些世家子弟,但心中有一股怒气,还是道:“是泥腿子。” 陈实从车里站起来,环视一周,病恹恹的,声音却很有力量:“我们一家三代,都是泥腿子。今年,泥腿子书生,还就要做这个状元郎!小爷我说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内定状元 此言一出,四周突然沉默下来,只有马蹄哒哒声和车轮的碌碌声。 众人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压抑。 周倩影笑道:“陈大人是三品大员,到了陈兄弟这一代根基还有些浅,再到下一代,便可以勉强称作世家。倘若多生几个,开枝散叶,便是大族。” 王侯开国,子孙世袭,是为世家。 不过那是在华夏神洲。 十三世家虽非大明的开国王侯,却是真王时代辅佐真王开辟西牛新洲的大族。西牛新洲独立海外,真王等同天子,西京等同朝廷,十三世家也有开国王侯的意味在其中,因此可以屹立不倒。 十三世家之外的世家,规定就没有那么严苛了。 如今,祖孙三代,代代入朝为官,官职代代传承,便有了世家的影子。 若是开枝散叶,血脉子嗣众多,形成势力,便是大族。 若是财力雄厚,广纳良田,招揽门客,势力广大,便是门阀。 世阀大族的称谓,便是来源于此。 但大部分世阀大族的规模较小,远没有十三世家那般庞大。一朝失势,很快便会没落,根基也远不如十三世家。 从真王时代至今,世家更迭,其中诞生了许多规模不逊于十三世家的庞然大物,但能够屹立至今的,也仅仅只有十三世家而已。 陈家祖孙三代,说他们是世家,那是往老陈家脸上贴金。 陈寅都白手起家,以最差的资质,厚积薄发,中年修为突飞猛进,一度官拜礼部侍郎。他为天下学子编撰修行的《天心正气诀》作为教材,原本有希望成为世家,可惜后来弃官去做散人,浪荡江湖之间。 陈寅都一年回乾阳山老家一两次,陈棠被散养在家,有这个爹和没这个爹差不多。 甚至,陈寅都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够聪慧,对小五,对养蜂人阿拙,都比对陈棠好。他教小五和阿拙,都比教陈棠多。 陈棠家境贫寒,自学成才,考中举人进士,陈实死后,陈棠发愤图强,如今四十余岁,官至户部侍郎。 陈实死后八年,被陈寅都复活,陈棠视陈实为怪物,对他没有半点照顾,过年也不回家,如陈寅都当年。 陈寅都没有传授陈实任何功法,陈实没有上过学,只能跟随吊死鬼朱秀才学习读书写字。他独闯真王墓,获得三光正气诀,这才踏上修行之路。后面他所获得的功法,多是闯荡真王墓所得。 祖孙三代,都是泥腿子出身,没有世家传承,甚至连书香门第都谈不上。 “陈家或许有可能成为世家,但是做状元,还差远了。”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打破沉默。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翩翩美公子向这边走来,身着大襟锦衣道袍,头戴黑纱,骑着一头毛驴,一派儒雅风流。 那美公子二十许岁,不到三十,生得俊朗,毛驴载着他,足不着地,每当蹄子落下,便生出云雾,将驴子托起。 而在毛驴前方则是一个牵驴的壮汉,铁塔一般,高约一丈二三,浑身肌肉嶙峋,袒露胸口,胸前都是浓密的黑毛,宛如黑熊修成人形,孔武有力。 他牵驴而行,步履极快,追上众人! “力士法门,炼到了这等程度了!”众人心中一惊。 那美公子看不出修为实力,但那壮汉却是修炼黄巾力士之类的法门,将身体炼到黄巾力士那般程度! 等闲修士,最多只能买几张黄巾力士符,平日里应应急,很少有人能寻到黄巾力士修炼法门的。 但是在大世家中,却专门养着一类人,专门修炼黄巾力士法门,炼得一身铜筋铁骨金刚不坏,力大无穷。 出行能带着一尊黄巾力士,而且黄巾力士炼到丈二真身,可见美公子的来头不小。 周倩影连忙见礼,道:“在下风城周家周倩影,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美公子还礼,笑道:“不敢。在下眉州马家,马宗周。” “眉州马家?” 众人各自激动万分,周倩影惊声道:“阁下莫非是十三世家中的那个眉州马家?” 美公子马宗周笑道:“眉州,还有第二个马家么?” 众人慌忙滚下马来,纷纷拜见,道:“风城王家王平,拜见马公子!”“澧县方家方湖,拜见马公子!”“瑙县魏家魏流川,拜见马公子!” 马宗周从驴背上一跃而下,与众人一一还礼,笑道:“愧杀我了!诸位,快快请起!我还需得还礼,累也累死宗周了!” 不过,即便是不怎么闻名的地方上的小世家子弟,他也一板一眼的还礼,显然家教极佳。 他待人一团和气,令众人如沐春风,众人先前被陈实气个半死,现在只觉皱巴巴的内心仿佛被熨斗熨过一遍,舒坦平整。 马宗周与众人寒暄一遍,这才看向陈实。 陈实依旧坐在木车里,抱着羊角天灵灯烤火。 马宗周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说你不可能做状元?” 陈实疑惑道:“莫非你是说,你才是注定的状元?” 王平喝道:“陈老弟,你怎么说话呢?马兄做状元,岂不是实至名归?比身家,比背景,比官职,比传承,你哪个能比得上马兄?” 马宗周摇头,正色道:“王兄弟,你错了。朝廷对科举舞弊一向是深恶痛绝,会试殿试,比的是才学,比的是本事。比背景的话,那还考什么?” 王平连声称是,道:“马兄教训的是。马兄才高八斗,实力超绝,此次定然是会试会元,殿试状元。” 马宗周面色肃然,摇头道:“我虽然自视颇高,但也知自己并非状元之才。若是从前,我或许可与西牛新洲五十省的举人一争高下,一较长短。但此次春闱会试不同,此次参与会试的书生中,来了一位令我也敬仰的存在。他便是……” 他面色愈发严肃,露出崇敬之色,轻声道:“公子。” 陈实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孙宜生微微皱眉,显然也听过公子这个名号。 其他人对这个名字有些茫然,有的则显得很是兴奋。公子的名号,已经渐渐传开。 马宗周道:“我自问不输于其他世家的子弟,也自问不弱于天下英豪,但面对公子,我自惭形秽,甘拜下风。倘若公子也参加此次科举,他必是状元。无论谁来,也不能夺走他的状元之位!” 他目光落在陈实身上,微微一笑,道:“至于什么泥腿子状元,更是不可能。” 陈实烤着火,淡淡道:“公子也要参加此次科举?原来状元已经内定给了他,我还在猜测谁才有这么大的脸面。原来是他。不过,公子,我要打,泥腿子状元,我也要拿!” 孙宜生心中一惊,正欲说话,想了想,又顿住,心道:“年轻人,当然年轻气盛。我当年也这般。不过公子的状元,确实不能夺啊,更不能打!” 他在京城为官,早已听过公子的名头。 关于这位公子的来历,西京也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公子要夺状元,谁敢与他争? 与他争,就是不自量力! 马宗周环视一周,似笑非笑道:“诸位都是良家子弟,何必与这等匪类混在一起?” 周倩影疑惑道:“匪类?” 马宗周瞥了陈实一眼,冷笑道:“陈公子在青州为非作歹,扮做赤马贼,夺了我们马家的许多延寿灵药,还杀人放火,青州首善之家被他灭门,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离木车远一些。 陈实面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抬头对马宗周笑了笑,道:“你马家在青州作恶多端,你报出马家名号,我没有直接打死你,已经是我菩萨心肠了。” “放肆!” 马宗周身边,那铁塔般的大汉怒喝一声,踏前一步,恐怖无比的气势向陈实压来,喝道,“胆敢这样对马公子说话,断你三根肋骨赔罪!” 他这一步跨出,当真是动静如有雷霆加持,压得众人不由自主向后滑出数十步。 木车中孙宜生身形一闪,挡在木车前方,与那铁塔大汉气势相撞。 那铁塔大汉双目瞪圆,催动黄巾力士真身,一拳轰出,打出雷霆爆响,甚至空间中有雷电交错。 孙宜生脸色顿变,道场迸发。 他距离斩三尸炼就纯阳元神还早得很,遭遇这等纯修肉身,可以打出雷霆爆音的近战强者,便有些发憷。 这等攻势,可伤他元神! 若是寻常时期,他可以拉开距离,腾空而起,用法术破大汉真身,然后将他击杀。但现在有伤在身,又要保护陈实,只能与对方硬碰硬! 陈实的声音传来:“孙大人,顶得住么?” 孙宜生接下铁塔大汉这一击,闷哼一声,压制住元神的伤口,沉声道:“顶得住。你先走,不用管我!我待会儿会追上你!” 陈实放下羊角天灵灯,疑惑道:“走什么?” 他站起身来,走下木车,向马宗周道:“马兄,你我初次见面,你身边的大汉,便要打断我三根肋骨。” 马宗周微笑道:“三根肋骨少么?我可以再加两根。陈实,我不欺辱你,交出你抢走的那些灵药,我保你性命无碍。” 陈实面色苍白,一阵风吹来,不由打个哆嗦,认认真真道:“马兄,你要打断我三根肋骨,我也只打断你三根肋骨。你不要还手,还手的话,我应激可能会杀了你。” 孙宜生心头乱跳:“他干什么?我让他逃命,他要干什么?他不要乱来!” 他暗暗焦急,不过他面前这尊炼就黄巾力士真身的大汉,一拳一脚宛如开山一般,带着雷霆爆音,打得他极为难受。他元神原本就受损了,此刻伤上加伤,腾不出手来。 马宗周打量陈实,笑道:“你伤势还没有好,莫非犯了痨病?我可以让你先出手。” 四周众人笑了起来,周倩影笑道:“陈小弟,你还是认个输,跟马世兄赔个不是,把偷人家的灵药还给人家!” 她还未说完,突然耳畔传来一声雷鸣,陈实一步跨出,身形压得空气爆炸,迸发滚滚雷音! 像锤打钉子一样锤打孙宜生的铁塔大汉猛地瞪大眼睛:“好强的真身!公子危险!” 马宗周也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立刻后退! 他是马家宗主一脉,宗室弟子,每月都会请三位久经沙场的老师来训练他的战斗,与他对决。他还参加过边军,与魔怪厮杀,战斗意识可以说是马家子弟中的顶尖的那一批。 他后退之时,已然调动功法。 他修习的宗主一脉才能修炼的《文庄公宝鉴》中的功法,名叫龙凤文宝箓。此功修行起来极难,难点在于,要在筑基之时,寻找龙血凤血内服,同时要在体表绘制龙凤宝箓。 单单龙血凤血这个条件,便非一般世家所能修炼。马家也寻不到真龙真凤,但世上有很多异兽拥有龙凤血脉,提炼这些异兽的龙血凤血,也可以修炼此功。 龙凤文宝箓内外兼修,修成之后,身体有如真龙盘绕,迸发凤羽金光,锋利无匹,斩杀敌人如探囊取物。 而内炼则让他的修为无比雄浑,强大,气血浓郁,质地极高,哪怕敌人与他一样的修为,也会被他更加坚韧的气血击垮击溃! 然而…… “太快了!” 马宗周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看到陈实已至面前,而他气血刚动,功法还未运转一周。 “咔嚓!” 马宗周感受到拳头撞在自己腋下肋骨上传来的清脆爆裂声,一根,两根,三根,恰恰是三根肋骨,齐齐折断,因为断在同一时间,所以只有一次断裂声。 龙凤文宝箓淬炼的肉身,根本挡不住这只拳头! 他的气血运转,龙凤文宝箓运转一周,身后七色彩光如同七道有形无质的宝剑,唰唰唰,连番斩出! 他动了真怒。 对方出手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但只要龙凤文宝箓运转,他便可以轻易斩杀对手! 陈实身在七色彩光之中,双掌上下翻飞,连续拍打在剑身上,避开锋芒,将七道剑光拍得四下散开,随即抬腿一脚重重砍在马宗周的脖子上。 “嘭!” 马宗周连翻带滚,如同一个风车般向远处滚去,脖子歪斜,险些被砍断。 他翻滚了半里地,这才止住,试图爬起,又摔在地上。 陈实吓了一跳,随即勃然大怒,冲上前去,冲着马宗周裆下和小腹一顿猛踢。 “你还手了!你还手做什么?” “你知道么?我差点杀了你!” “我还要在孙大人面前装作好孩子!” “我还要给陈棠留个好印象!你他娘差点让我当着他的面杀人!” 陈实踢了一阵,还不解恨,瞥见旁边有块百十斤大石头,抱起砸在马宗周脑袋上,石头四分五裂。 马宗周被打得半死不活,心中恼怒,吼道:“别打了!” 陈实呆了呆,随即暴怒,抬手一招,木车上的华盖飞来,陈实抽出华盖里面一人多高胳膊粗细的棍子,向他没头没脑的抽下,打得马宗周惨叫不绝。 马宗周被打得昏死过去,陈实也打得有点累了,抬手抹去棍子上的血,插回华盖中。 华盖飞回木车,陈实拖着马宗周回到众人身边,将马宗周丢给那铁塔大汉。 铁塔大汉心中一惊,急忙后退一步,护住马宗周。 孙宜生惊疑不定,也后退一步,护住陈实。 陈实上车,道:“耽搁了一会儿,孙大人,上车吧。” 孙宜生不敢上车,跟着木车走了一会儿,见那铁塔大汉没有追来,这才翻身上车。 木车绝尘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周倩影、王平等人。 车上,孙宜生和陈实一片沉默,久久没有开口。 孙宜生鼓足勇气,正欲开口询问,陈实打破沉默,道:“孙大人,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别告诉陈棠。” 孙宜生怔住,试探道:“所以,你在陈棠大人面前,还是个好孩子?” 陈实纠正他:“乖孩子。” 孙宜生想了想,点了点头。 ——抱歉,更新晚了。猪对一开始写得情节不满意,没写出我想要的感觉,于是删掉重写。果然删掉三千多字再写,就舒爽多了,就是头有点晕沉。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包围小五 陈实走后,周倩影、王平等人上前,那铁塔般的力士翻找灵药,喂马宗周服下,又取来生肌的圣药,脱掉马宗周的衣裳,将圣药涂抹全身。 几个女孩慌忙转过身,不敢去看。 马宗周被陈实打断三根肋骨,又对着下体和小腹踢了几十脚,用棍子抽了不知多少下,浑身被打得乌紫,若非陈实没有杀意,收着力,马宗周只怕在挨陈实第一拳的时候,便已经一命呜呼。 众人见此情形,又惊又骇,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他们心中惴惴不安,毕竟适才他们与陈实谈笑风生,还把陈实当做一个受伤的小弟弟,倍加照顾,又想借着陈实这层关系,拉近他们家族与陈棠的关系。 而现在,陈实对马家的马宗周公子痛下毒手,险些把马公子打死,他们不免担心,马公子醒来后,是否会迁怒于他们。 这时,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人马沿着驿道驶来,声势颇大,正是眉州马家的队伍。 周倩影等人惊疑不定,站在原地观望。 马家毕竟是古老无比的世家,子弟众多,此次参加西京会试的子弟有七人,马宗周是其中之一。他素来喜欢独来独往,因此脱离大部队前行,没想到竟会遭遇陈实,被痛打一顿。 此次带队的马宗明,比马宗周大两岁,也是宗主一脉,皱着眉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马宗周。 四周的马家家臣很是愤怒,二三百人杀气腾腾,各色神龛一并祭出,神胎金丹元婴元神,悉数散发出惊人的力量,便要去追击陈实。 “都住手!” 马宗明止住他们,沉声道,“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不是去杀人的。你们的任务,是护送我们七人进京,其他事情与你们无关。”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一位马家老者道:“宗明,宗周也是进京赶考的马家子弟,被打成这样,陈实欺我马家太甚!我马家追随真王,镇压各路魔神,不是谁都能欺辱的!今日不惩戒陈实,来日便会有赵实、钱时来欺辱我们!” “没错!” 一个马家少女站出来,悲愤道,“宗明哥,陈实作恶多端,我们马家在新乡的九叔被他欺辱,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在拱州的堂叔马为功,被他杀了!还有青州,也是他伙同李家的败类李天青对我马家的药使下了毒手!如今他又如此欺辱宗周哥,我们还能忍吗?我们还要忍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滚落下来,只觉委屈万分。 马宗明摇头道:“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不要节外生枝。陈实作恶多端,但是否要对付他,自有家族里的族老决断。” 他环视一周,道:“不瞒你们,我马家的几位老祖因为青州的药田之事,已经出关,去了西京。” 众人悲愤不翼而飞,各自露出惊容。 青州药田,干系极大。 陈实在青州的举动,看似只是铲除了万家,但却将十三世家的很多老祖逼了出来! 马家的老祖出关去西京,表面看与药田无关,但实际上是要对付陈实背后的势力。 西京尸云背后的那个存在! “是否能动陈实,很快便会见分晓。” 马宗明神态淡然,道,“我们做小辈的,不要擅作主张,免得坏了老祖的计划。下次,再见到陈实,你们要以礼相待,不能有半点的桀骜,你们明白吗?” 众人强忍怒气,各自低头称是。 周倩影等人见到马家上下居然按兵不动,没有追杀陈实,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陈实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居然连马家都强忍下这口气,难道陈家比十三世家还强?” 陈实的木车不紧不慢深入西牛新洲腹地,四周渐渐荒凉,驿道年久失修,时不时断去,有些地方干脆就没有驿道,只有乡野小路。 有时候走上几十里,见不到一个村庄。 路边有很多白骨,不知是人是兽,月亮出来的时候,它们在地上缓慢爬动。 但因为是白天,月光比较弱,它们不成气候,被车子碾碎不少。 距离道路较远的地方有些又瘦又高的人,穿着黑色的衣裳,比树木还要高很多,瘦瘦的,在树林中探出身子,一动不动,看着木车经过。 他们转着脑袋,直到目送木车远去。 孙宜生凛然,悄声道:“那是一种祟。现在是白天,他们没有行动能力,但晚上跑得特别快!咱们得走快点,在天黑前找到安全的地方。” 没走多远,又有巨兽群从他们前方慢悠悠的走过,那些巨兽如同移动的山丘,长着四条腿,两条胳膊,胳膊探到地上,支撑着走路。 它们的脖子长得很长,探到云里,山间的云雾中飘浮着一些植物,这些巨兽吃这些植物为生。 不过有种大鸟在这些植物中建巢,为了保护幼鸟,大鸟便飞起,扑击这些巨兽的脑袋,啄得头破血流。 而在巨兽背上便有许多箭羽射上空中,惊散那些鸟儿。 众人这才注意到,每只巨兽的背上居然都有一个村落。 那些村里的人身上很少穿衣裳,脸上抹得花花绿绿,手持弓箭,远远地看着他们,很是警惕。 “他们是不缴税赋的人,生活在狓的背上,已经快变成野人了。”孙宜生道。 胡菲菲带着囡囡走出小庭院,仰头看着这难得一见的一幕。 囡囡疑惑道:“他们吃什么?” 陈实指向狓背上,那里有一片庄稼地,道:“他们种庄稼,吃的和我们一样。” 孙宜生摇头道:“不一样。他们的庄稼主要是从神洲带来的作物,叫做高粱。狓的背上没有土,高粱栽种在狓的汗毛孔里。栽种时,他们会拔掉狓的汗毛,在毛孔里洒下种子。高粱生长发芽后,就会往毛孔深处扎。狓分泌的油脂污垢,便成为高粱的肥料,很是茁壮。” 陈实、胡菲菲啧啧称奇。 在狓的背上种植高粱,随着狓的移动而迁徙,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 “他们还养殖了一种奇特的猪,叫作蚤猪,是一种六足的寄生虫,寄生在狓的身上。蚤猪纯黑,晚上很难看见,它们会在狓的皮肤里拱出一条通道,钻到狓的身体里,靠喝狓的血为生。” 孙宜生道,“蚤猪能长到三四百斤,跑得飞快,弹跳力惊人,能从一只狓的背上跳出几十丈,到另一只狓的背上。这些人驯化蚤猪后,利用蚤猪挖出的洞做水井,有时候还会骑着蚤猪与另一只狓背上的部落争斗。” 车队从这些狓的身下驶过,陈实、胡菲菲和囡囡抬头仰望。 他们头顶,巨大的狓抬起柱子般的腿脚,从上空迈过,掀起隆隆的风声。 又过不久,他们看到了孙宜生所说的部落战争。 两只壮年的狓遭遇,应该是为了争夺交配权,发生了争斗。 狓背上的人族部落也参与到这场战斗之中,两支部落的人们把自己的脸画得花花绿绿,骑着蚤猪,用绳索拴住蚤猪口器两边的獠牙,在狓背上冲刺快跑,猛然纵身一跃,在空中竟能迸发出音爆,跳到对面的狓背上,手持长矛利刃,向对面部落的人杀去! 天空中,到处都是跳来跳去的蚤猪,时不时还有人失足从高空跌落,啪嗒一声,摔得粉身碎骨。 木车从两只交战的狓身下穿过,几次险些被狓踩死,最危险的一次,眼看狓的厚重无比的腿脚便要压住木车,孙宜生催动元神,托住狓落下的腿脚,木车才得以逃脱。 狓实在太重太大,腿脚压下来时,孙宜生只觉一座高千丈的大山压在自己身上,饶是他乃炼虚境的高手,也被压得元神伤上加伤。 他的元神伤势更重,坐在木车里,抱着羊角天灵灯还觉得冷,添了好几套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元神在灯焰里烤火。 胡菲菲见状,把他送到小庭院里,和狗子一起晒太阳。 孙宜生有心拒绝和黑锅一起躺在躺椅上,但怎奈伤势太重,躺下来后便不想动弹。 狗子把叆叇推到耳朵上,从嘴里取出一卷书,舌头舔了下爪子,翻书阅读。 孙宜生心道:“这狗子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黑锅瞥他一眼,他就正常很多。 黑锅翻阅书籍,过了片刻,突然提起羊角天灵灯,轻轻一晃,孙宜生便见灯、狗和他的元神,一起沉入阴间! 他不禁骇然,挣扎着呼救,不过陈实和胡菲菲此刻跑到一只狓的背上,用多余的衣裳跟生活在背上的人换一些“没用的金黄色软石头”,任由孙宜生怎么呼救,二人也没有听见。 不过木车听见了,长出一条条胳膊,抓起庭院。 孙宜生看到这辆木车的四周边框长出巨大的眼球,凑到小庭院的上空,遮蔽了天空,咕噜转动一下,盯着他。 孙宜生心道:“要死就死吧,陈棠大人,我已经尽力了。” 阴间,黑锅如同魔神巨物,将羊角天灵灯祭起,灯焰熊熊,如同羊角下的一轮幽月。 孙宜生元神处在幽月之中,只觉此等吸收阴间的至阴之气,在灯油中燃烧,却阴极阳生,生出至阳之气,不断炼入他的元神之中,修补元神。 他又惊又喜,只觉元神的恢复速度大大提升! “原来狗子不是害我,而是要帮我疗伤。” 就在这时,四周涌来许多鬼神,厮杀声惊天动地,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孙宜生惊骇万分,他的元神高十丈,已经是炼虚境修士中强大存在,但在这些动辄千百丈的阴间鬼神面前,根本不够看。 “没想到,我会死在阴间……”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那只黑色巨犬足踏魔火,扑击厮杀,将一尊千丈鬼神的脑袋拍碎,咬断另一尊鬼神的手臂,一声怒吼,将另一尊鬼神的脑袋震得嘭地一声爆开,张口吐出魔火,将扑来的一尊三头鬼神烧成灰烬! “这些鬼神不是来杀我的!” 孙宜生醒悟,“这些鬼神,是来杀这条狗子的!” 他心里突突乱跳:“狗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它的来头,只怕比我大多了!” 四周鬼怪越来越多,黑锅也坚持不住,杀得筋疲力尽,于是咬住羊角天灵灯纵身一跃,跳出阴间,回到小庭院中。 它放下羊角天灵灯,躺在椅子上,戴上叆叇,晒太阳休息。 孙宜生只觉自己元神伤势好了许多,精神头也恢复一些,心中暗暗惭愧:“先前我还不愿意坐在它身边,它竟没嫌弃我不配跟它坐在一起……” 陈实和胡菲菲从六足巨狓的背上下来,带来了好几斤“没用的金黄色石头”。 他们还买来两只六条腿的蚤猪,胡菲菲和囡囡兴高采烈的爬到猪背上,打算骑着出去溜达一圈。 “突!” 两只蚤猪发力,纵身一跃,破空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片刻,远处才传来胡菲菲和囡囡兴奋的尖叫声。 蚤猪的速度实在太快,两人的魂都快颠飞了。 “孙大人,咱们又有钱了!” 陈实请出孙宜生,分给他几块碎金子,笑道,“对当地人来说,这些黄金就是没用的石头,不能用来打造长矛。他们更需要衣裳,我和菲菲就换了一些。你先拿去用,不够我这里还有。” 孙宜生手足无措,连声道:“少爷,我岂能收你的钱?” 他只觉无地自容,他这一路上没帮上什么忙不说,还屡屡受伤,需要被陈实和狗子照顾,一路上三餐都是胡菲菲这只狐狸精做的。 他只能混吃混喝。 如今,还要小辈给钱花。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西京。 文昌巷。 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李家太祖公李怡然在雨中仰起头,看向天空中的一朵苍云。 其他云朵都会随风而动,唯独这朵苍云飘浮于天空中,一动不动,始终笼罩着西京。即便是阴雨天,这朵云也显得与其他云格格不入。 他的目力极强,苍云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一朵奇怪的云,但在他的眼中,这朵苍云由一具具尸体组成。 “造物小五。” 李怡然收回目光,呵呵一笑,转过身来,悠悠道,“等到你了。” 他的身后,一个身着淡绿色秀才道袍的书生向这边走来,身材高大,相貌俊美,面白无须,一手抓着腰间的白玉带,一手撑着把油纸伞,行走在雨巷中,显得有几分慵懒。 他正是造物小五。 李家太祖从他身后走出,挡住他的去路。 同一时间,李家家祖和前宗主分别从另外两条小巷中走来,将造物小五堵在交叉路口。 造物小五撑着油纸伞,微微皱眉。 “当年,陈寅都在西京为祸,老朽亲自出山,掂量他的深浅。” 李家太祖公李怡然悠悠道,“那一战,老朽打得很开心。陈寅都的确很强,我们各退一步,他不再查当年的事,我们也不追究他杀了这么多人,陈棠也可以不必死。现在,我想再掂量掂量阁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 邪 造物小五打量太祖公李怡然。 李家四位老祖之中,李怡然年纪最长,已经活了二百多岁,活得越久,便越是道骨仙风,飘然出尘。 他的头发眉毛胡须,已经变得雪白,找不到一丁点黑色的痕迹。 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眼眸炯炯有神。 他甚至有些微胖,这是保养到最佳状态的表现。 自古长寿者,往往是这种体型。 “肥瘦参半。” 造物小五轻轻点头,“可惜有点老了。” 李怡然的头顶,一片清光飘浮,大约尺许。 清光之中藏着他的虚空大境,隐约有雷声从虚空大境中传来。 藏纳虚空大境于寸许之地,便是所谓的一花一世界,纳须弥于芥子之中。 李家最为顶级的绝学记载于《怡安堂集》之中,传闻是可以渡劫飞升的功法,称作小劫运度诀,只有宗主才可修炼。 李怡然的虚空大境中的雷霆异象,表明他已经开始涉足渡劫境这个完全陌生的境界,甚至说不定已经踏入这个境界! 他是造物小五见过的活人之中,修为境界最高的一个! 太祖李乾风向造物小五迈步走来,神态悠然,道:“散人和天听者一直传说的造物小五,没想到这么年轻。小五,你的气息给人一种邪魅之感,有如邪祟。你一定是吸收月光,邪气控制了你的思维。” 造物小五转头,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审视自己的食物,看得很是仔细。 李乾风也是白发白眉,气质却仿佛一个大儒,有着浩然正气。 他修行的也是《怡安堂集》中的功法,但是与太祖公的飘然出尘不同,他的气质是大儒的入世和正气。 他的气息丝毫不弱于太祖公,头顶一道浩然正气,内藏虚空大境,也传来雷音,隐约还有龙凤游动,若隐若现。 此等境界,很是少见,没想到今日便出现两位! 只不过,李怡然头顶的清光只有尺许,而他头顶的浩然之气却有三尺长短。 “他很老了,但服用灵药,努力让自己的肉质保持新鲜。” 造物小五很是感动,向李乾风露出善意的笑容。 他的笑容很是标准,露出八颗牙齿。 此乃造物使然,陈寅都在造物时有些古怪的爱好,比如笑容一定要露出八颗牙齿。 家祖李坤玉从左巷走来,距离造物小五仅有十步的地方停下,笑道:“小五,听闻你在二十年前,杀死了天听者中的四大尊王,实力超凡。可惜后来你便销声匿迹。直到去年才再度现身。四大尊王的实力,比我们李氏四祖,要逊色远矣。” 造物小五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露出欣赏之色,道:“我十年前也现身了,只是刚现身便被我爹镇压,将我封印。” 他很欣赏李坤玉。 李坤玉年纪也不小,一百多岁,但是模样儿却是人至中年,将老未老,头发胡须花白。 相比前面的太祖公和太祖,他便逊色许多,但也是大乘境的巅峰人物! 他没能将虚空大境炼到藏于咫尺之地的程度,但虚空大境悬于空中,只有亩许大小。 “他的肉质更好,不柴。”造物小五心道。 前宗主李心树从右巷走来,背负双手,笑道:“天听者和散人,谈造物小五色变,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失望了。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人造邪祟而已,还不如魔。” 造物小五对他不太喜欢。 李心树刚刚踏入大乘境,境界尚未稳固。 大乘境要么十年成就,要么百年成就,显然他并不具备十年成就大乘的资质和悟性,所以借用青州的灵药,续命百年,终于让他有所突破。 他的虚空大境藏于天空中的阴云之中,淅沥沥的小雨,便是从其大境中落下。 但是这个人太能装了,明明是最弱的一个,偏偏装作我很厉害。 这样的肉质,一般带着酸味。 但造物小五有些感动,这四人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口感保持年轻状态,虽然有些差池,但也有谅可原。 李家四祖也在打量他,各自目露异色。 造物小五分明就是年轻时的陈寅都,高大英俊,有一种执着却又跳脱的气质,眼眸中流露出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对自身才学的狂妄与骄纵。 同样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唯一不同的是,陈寅都虽然邪气,但并不邪恶。 造物小五,却带着邪恶的气息,令人很是不安。 “老爹真的老了,居然没能把你们统统干掉。” 造物小五从李家四祖身上收回目光,惆怅道,“这便是身而为人的悲凉,哪怕聪明强大如他,也难免衰老,居然会被你们逼退。倘若年轻十年,他拿出打我的劲头,今日我便见不到你们了。” 他回忆自己被陈寅都痛打的经历,不禁唏嘘。 陈寅都最后一次打他,是带着三十二尊符神天机,把他揍得够呛。 若非担心他复活实力更强,陈寅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干掉他,而不是费心费力的镇压他。 太祖李乾风笑道:“陈寅都的确有些本事,他出身寒微,却能屹立天下强者之林,际遇惊奇,令人赞叹。当年西京一战,西京朝廷几乎被他打废,内阁,东厂,三大营,以及三公、六部,死伤者众。他的战绩,足以震慑天下十年之久,死后尚且不衰。” 家祖李坤玉摇头道:“可惜,他不该与天下为敌,以至于我们出山。” 前宗主李心树点头:“至于你,造物小五,你更不该效仿陈寅都,在西京散播恐怖,制造尸云。” 造物小五对这四大绝顶高手的包围不以为意,面色诚挚道:“我此来只为一个答案,只要你们告诉我,我可以放弃吃掉你们,立刻离开西京。” 太祖公李怡然淡淡道:“你想知道先天道胎的下落?” 他微微一笑:“胜过我,我告诉你。” 李心树笑道:“造物小五,西京人多,我们去海外斗一场,免得伤及无辜!” 李乾风道:“海外一战,既是除魔卫道,又可以消灭一些海中魔怪,幸甚至哉!” “不用。” 造物小五摇头道,“就在西京城中较量一场。” 李家四祖各自皱眉。 他们的修为实在太强,在这里动手,神通威力外泄,只怕会让西京成为一个修罗场,无数人惨死! 造物小五依旧撑着雨伞,轻声道:“你们不用担心,与我交手,你们的神通法术,威力半点也不会泄露。” 李心树踏前一步,调动虚空大境,笑道:“在我的灵宝元阳功的威胁下,没有人敢正面硬接我一击!” 他催动灵宝元阳功,此功也是出自《怡安堂集》的绝顶功法,内炼元阳,以肉身为灵宝,不断锤炼修炼,炼到极致,举手投足,便有撼天动地的威能! 李心树将这门功法修炼到大乘境,已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征兆,无须招法,简简单单一掌,迸发出的威力便要比许多世家的镇家之宝还要强横! 造物小五抬手迎上他这一击,李心树只觉眼前的空间剧烈震荡,他这看似拥有无边威力的一击迸发出的力量,突然被分散开来。 西京城陡然隆起,倒悬,乾化坤,坤化乾,形成天地倒悬的异象! 造成这种异象的是李心树这一击的力量,在他大巧不工的一击,击中造物小五手掌的同时,被造物小五以太上八卦护身诀将他的力量倒转! 倘若沙婆婆在这里,一定会跳脚。 因为造物小五施展的,就是她的功法,但是造物小五使出的时候,比她还要利索,还要精妙,甚至做到了乾坤变,逆转乾坤,倒悬天地! 此时西京的人们行走在天空中的西京中,丝毫不知西京倒悬。 他们看天是天,看地是地,一切有如平常。 但是在李心树眼中,天地变化剧烈,一切变得诡异起来。 他只是失神一瞬,但手腕便咔嚓一声,被造物小五折断。 造物小五用他千锤百炼的指头,插入他的眉心。 李心树头脑昏沉,知道自己轻敌了,临危不乱,立刻调动自己的虚空大境。 他的虚空大境下落的同时,元神自虚空显现,随即便被洞穿了眉心,整个虚空大境被造物小五抓住,塞入他的体内! 李心树另一只手抬起,另一只手被折断,插入他的脑袋里。 “别说话,头晕是正常的。” 造物小五飞速封印他的全身十大窍,李心树肉身殒命,元神重创,被封在肉身中,不由自主的向上空飘去。 李家家祖李坤玉,太祖李乾风,太祖公李怡然已经从倒悬的西京城中杀出,冲上高空,然而却看到李心树死亡的这一幕。 三位老祖又惊又怒,向造物小五冲去。 适才,他们没有看明白李心树和造物小五为何突然消失,只看到李心树打了造物小五一拳,两人便无影无踪,待抬头看,便见李心树已遭毒手! 正在此时,倒转的乾坤突然恢复正常,造物小五从他们眼前消失。 “在西京!” 三位老祖呼啸回到西京城的文昌巷,造物小五撑着明黄色的油纸伞,依旧站在淅沥沥的细雨中。 他站的位置还是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过半步。 而李家四祖中的前宗主李心树,已经化作一具尸体,不断上升,接近尸云。 最终,李心树成为笼罩西京的尸云的一部分。 四条小巷的阻挡者,已去其一。 “我想问一下。” 造物小五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 家祖李坤玉面色铁青,却还是告诉他缘由,冷冷道:“西京中到处都是我李家的眼线,早就认出了你,知道你每日清晨的此时,会从文昌巷经过,去武昌街喝一碗豆浆。” 造物小五道:“原来如此。我住在何处,你们也知道了?” 李坤玉冷冷道:“长安街三道口胡同,第四栋听雨楼的楼上,第二间房,租金每月三两银子,你预付半年。” 他话音刚落,三人齐动! 太祖公李怡然施展的是小劫运度诀,抬手头顶青云中雷霆爆发,仿佛雷劫降临! 他调动整个虚空大境的力量,加持这一印,宛如降雷劫的天神,要将造物小五劈杀! 太祖李乾风施展的是龙凤金华箓,浩然正气中藏有龙凤世界,龙凤之力加持己身,让他宛如金甲神人! 家祖李坤玉所催动的是天关诀,身后浮现一道道天关,一重天关一重道场,他的修为境界虽不如太祖公和太祖,但是重重天关加持,让他的法力丝毫不比两人逊色! 造物小五抬手接下李怡然第一击时,西京城在二人恐怖的道法威力下扭曲变形,空间仿佛被震得错乱,一条条整齐有序的街道突然间紊乱,载着各种楼宇屋舍,穿插交错。 街道上,行人交织,相互穿身而过,车水马龙,看似相撞却可以透体而出。 皇城之中,文华殿、武英殿、华盖殿、中极殿、文渊阁、东阁、正义殿、谨身殿等等楼宇空自大放威能,这些皇庭宫殿本身便是威力强横的重宝,受到空间震荡的激发,所以才会自保似的绽放威力。 然而西京中所有人都一如从前,该干啥的继续干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太祖公李怡然心中一惊:“他将我这一击的威力,分散到西京的空间之中!” 造物小五已然穿过他的掌力,刺入他的胸口,眼看便要将他胸膛刺穿,太祖李乾风的攻击已至,迫使造物小五不得不迎上李乾风的攻击。 两人手掌碰撞,突然西京沉降到阴间。 阴间鬼神纷纷仰起头,迷茫的看向四周,它们发现,它们莫名奇妙的来到了阳间。 这一刻,西京阴阳颠倒了。 但下一瞬间,阴阳归位,西京又回到阳间。 造物小五握住李乾风的五指,脚下已经踩断了他右脚的五根脚趾。 家祖李坤玉长驱而入,造物小五不得不放开李乾风,迎接李坤玉的进攻。西京空间再度错乱,各种街道穿插交错,卸去这一击的威力。 李怡然已然冲来,将虚空大境纳入己身,小劫运度诀催发到极致,招招带着恐怖的小天劫之威! 造物小五刚刚接下他的攻势,还未来得及反攻,李乾风的攻击已至,同样是将虚空大境纳入己身! 造物小五刚挡住李乾风的攻势,将他逼退,李坤玉便至! 李家三祖,祖孙三代,修炼不同的功法,都将各自功法修炼到极致,疯狂向他攻去! 西京的街道上,行人如往日,依旧操忙,家家户户也都在各忙各的,还有些孩童在雨中玩耍,踢毽子,玩蹴鞠,丝毫没有意识到,当世四大绝顶高手就在文昌巷中施展绝世神通相搏杀! 西京城,时不时空间错乱,天地倒悬,阴阳颠倒,任何一丝威力迸发出去,都足以灭掉西京城内成千上万人! 但是,偏偏西京内一片安宁,只有镇西牛新洲的皇城重宝察觉到危险,散发出惊天动地的悸动。 几个玩蹴鞠的孩子把球踢到文昌巷口,一个孩子正欲捡球,抬头便看到小巷中三人正在疯狂攻击一个秀才,招招凶狠,但是与打架斗殴的武夫没有区别。 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热闹,突然秀才中招,被打得连翻带滚,砸出文昌巷,摔在他身旁的水坑里。 那秀才趴在地上,气得捶打地面,砸得水花溅得哪儿都是。 “我就说一只手打不过!” 造物小五从水汪里爬起来,合拢油纸伞,塞到那孩子手里,“小兄弟,帮我拿着。” 他向文昌巷里走去。 过了片刻,拿伞的孩子看到小巷子里,一个中年男子像是风筝一样向上空飘去。 “大叔会飞!”孩子惊讶的叫道。 第二百六十章 鬼神三惊(求月票) “十三世家之中,李家不是最强的那个,但李家在开辟西牛新洲时,诞生两大绝顶强者,拥有两大宝典,集天下道法大成。” 西京城外,一个茶水铺子前,两个头发全白的老者一边饮茶,一边对弈。 他们的棋盘旁,各自放着一个茶水缸子。似这等城外的茶水铺子,多数是给抬轿子的脚夫,砍柴送柴的樵夫等出苦力的人准备的,茶水不贵,几个铜钱,茶叶也不是好茶,都是大粗竿子大片叶子,还有虫蛀啃留下的斑驳痕迹。 茶缸子也不怎么干净,上面满是厚重的茶垢,还有刷缸子时指甲划过的痕迹。 这两个皓首老者衣着考究,显然是富贵人家,却和那些苦哈哈一起坐在这茶水铺子前饮茶。 两人面前的茶缸中,茶水纹丝不动,如同镜面,但映照的不是天空,而是文昌巷的景象。 他们身后还跟着马家的诸多强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但气场实在太强,让茶水铺子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这两个皓首老者,便是马家的两位老祖,看似年纪差不多,都很大,但实则是爷孙。 左侧的叫马俊,是马家的太祖公,右侧是马屿,是马家家祖。 马俊落子,不紧不慢道:“李春芳留下《怡安堂集》,记载李家得到的最顶级功法和仙法,自古宗室修行;李宗易留下《南城宗易集》,记载的道法仅比《怡安堂集》逊色半筹,外室子弟学习。李家传承数千载,薪火相承,延续不灭。这两大道法宝典功莫大焉。谁又能想到,李家四祖闭关久矣,此次出关来西京,竟会折损其二。” 马屿迟迟没有落子,目光落在茶缸里的茶水上。 茶水如镜,映照文昌巷。 文昌巷中,看似只是一场不起眼的年轻人殴打耄耋老人的斗殴。 不过巷子里的两个老人老当益壮,行动极其敏捷,身法移动如同鬼魅,根本不像是老年人。 只是他们那通天彻地的神通和法术刚刚发作,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吃掉一般,只能隐约看到华光一闪,神通或法术的外在表现全无,只剩下肉身中暗藏的力量。 但是这股力量在接触到那个年轻人的刹那,仿佛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对于经过小巷的人来说,这就是寻常的打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太祖公李怡然和太祖李乾风来说,这是一场亡命对决! 他们已经遍体鳞伤,被造物小五连续重创。 李心树和李坤玉先后殒命,让二老也不觉紧张起来,动手搏命。 然而太憋屈了。 《怡安堂集》中的顶级道法,在造物小五面前仿佛突然间丧失了一切华丽的外表,去伪存真,只剩下简单的招式,只剩下性命相搏。 他们如同街头寻常打架斗殴的老翁,最多学了点武道法门,粗鄙得很,和同样粗鄙的造物小五搏斗,被造物小五用更加粗鄙的招式,打得头破血流。 “造物小五施展的应是鬼神领域。” 马屿仔细查看茶缸中的搏斗,思索道,“这三种鬼神领域润物细无声,共有三种变化。乾坤变,天地倒悬。阴阳变,阴阳逆转。周天变,周天错位。” 马俊没有催促他落子,笑道:“你能看出他这三种鬼神领域的来源么?” 马屿虽然看出两种,但素来教养颇佳,不忍卖弄,摇头道:“孙儿不知。请爷爷赐教。” 马俊捋着雪白的胡须,笑道:“第一种乾坤变,来自于太上八卦护身箓,这道符箓可以是符箓,也可以是修行功法,也可以化作道场、鬼神领域。自古符法不分家,从符中领悟出道法,领悟出道场和鬼神领域,也是可以办到,只是需要逆天的才情。” 马屿道:“八卦护身箓的符箓,符师都会画,但能从中领悟出绝世法门的,又有几个?第二种呢?” 马俊道:“第二种阴阳变,来自阴阳二景图,同样是符箓中衍生而出的绝世法门,近乎仙术。还有这第三种周天变,来源于周天大醮,将此鬼神领域分为三百六十五刻度,笼罩西京,分西京为三百六十五份。刻度变化,西京的地理也在变化,宫阙穿插,街道交错,上下颠倒,地理不分。是三种变化中最厉害的一种。” 马屿由衷钦佩,赞道:“爷爷懂得真多。” 马俊捋着胡须笑道:“你这个小滑头,你其实也懂,只是不说。” 马屿诚挚道:“孙儿懂得阴阳变和乾坤变,但周天变就看不懂了。若无爷爷指教,我也是两眼一抹黑。李家四祖也看不懂,可见不如爷爷的眼界见识。” 马俊摇头道:“他们不是不懂,而是身在其中,无可奈何。其实造物小五的三变,来源都有迹可循,是来自陈侍郎陈寅都的符箓法门,但是他走的更远,洞悉了符箓篆的深奥道理。” 他对陈寅都也颇为了解。 当年陈寅都在礼部担任侍郎,编撰《天心正气诀》,传授给天下有志于修行之人,让书生数量百十倍增长时,朝野震动,也惊动了他。 此时朝廷哗然,认为此举让那些普通人也学会法术学会修行,动摇朝廷根本,应当封杀。后来做了折中,陈侍郎不得编撰《天心正气诀》的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的后续功法,这才作罢。 陈寅都因此心灰意冷,辞官离开西京,做了散人。 第二次见陈寅都,是陈寅都屠杀西京。 他也被惊动,出关来到西京,与李家四祖等人车轮战陈寅都,迫使陈寅都停止杀戮。自那之后陈寅都归隐,专心致志的寻找复生陈实的办法。 马屿求教道:“敢问爷爷,如何破造物小五的鬼神三变?” 马俊眼睛一亮,笑道:“鬼神三变这个名字好,但我以为当叫做鬼神三惊变,更加贴切。此三种变化施展出来,鬼神也要震惊。” 他略略沉吟一下,道:“造物小五以西京为鬼神领域,施展三惊变,若要破之,须得压制住他的鬼神领域。我以为,虚空大境乃我修士的道场,演化天地,与鬼神领域同出一源。可以用虚空大境来镇压鬼神领域,其鬼神领域无法运行,便可破之。” 马屿由衷叹服,赞道:“爷爷火眼金睛,一眼看到本质所在,孙儿佩服。可怜李家四祖没能看出这一点,导致折损两人。李家只怕会因此元气大损。” 马俊笑道:“李家是要元气大损,但祖辈英灵尚在,伤不到根本,只是伤一伤筋骨。” 他看着茶缸水面,文昌巷斗殴般的场面映入眼中,李家二祖伤势越来越重,性命危在旦夕。 他站起身,笑道:“我十三世家同气连枝,固然乐见李家受损,但不能让李家倒下。当年我们这些老骨头齐聚西京,迎战西京屠夫,今日再聚西京,迎战造物小五,也是一段佳话!” 马屿随手付了银钞,笑道:“如今孙儿才体会到,何谓大明江山,挑于肩头。我们虽然退隐,但大明江山动摇之时,我们依旧要勇于出关,应对魔变,为大明江山续命!” 马俊哈哈大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我们并非匹夫!” 爷孙二人,皆是耄耋之年,联袂来到文昌巷。 此时文昌巷外又有三个老人走来,两男一女,皆是白发皓首,苍老异常,却是夏家三祖。 众人见面,各自颔首示意,并不寒暄。 此时李家二祖性命垂危,容不得寒暄。 他们掐着时间前来,就是要在李家二祖遭到重创,但又未死之时,出手搭救,方才是雪中送炭。 “小孩子走远点!” 马屿来到跟前,将拿伞的孩子推到一边,吩咐赶来的马家高手道,“封锁文昌巷,谁也不许进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巷口,严家、张家、高家、徐家等世家的老祖也各自来到,吩咐族人守住巷口,进入文昌巷。 青州赤马贼一案,震惊十三世家,迫使各大世家的老祖也不得不出关,插手世事,拨乱反正。 李家四祖决战造物小五,二祖身死,被小五挂在天空中成为尸云的一部分,自然没能瞒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可以看着李心树和李坤玉送死,但倘若四祖全灭,那就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了。 十三世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 可以损一点,但不能俱损。 如今李乾风和李怡然遇险,他们自然要救。 如今,诸位老祖已经看清造物小五的路数,踏入文昌巷,信心满满,各自祭出虚空大境,便要破了小五的鬼神三惊变。 马家二祖马俊和马屿各自祭起虚空大境,镇压下来,然而进了小巷之后,虚空大境镇压不到任何东西,并无他们预想的那般,虚空大境一出,便将鬼神三惊变镇压! “出了点差池。”马俊老脸微红。 好在其他人也老脸微红,大家都像喝了假酒一样,谁也不好说谁。 他们施展神通和法术,攻向造物小五,神通法术也都像李家二祖那般,外在表现全无,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没有华丽耀眼的光芒,没有万千旋转的飞剑,也没有地动山摇的场面。 只是几十个老头老太太,迈着东倒西歪的步伐,冲向造物小五。 他们的步履依旧极快,肉身中暗藏的威能依旧惊天动地,但剥去神通法术的华丽外在表现,便显得有几分可笑,甚至略显笨拙。 文昌巷口,拿伞小孩依旧没有离开,探头探脑张望。 “小孩子走开!”一个马家的官员面色一沉,指着拿伞小孩道。 拿伞小孩笑道:“几十个老头老太太殴打年轻人,算什么本事?还没有我爹娘打架好看。我不走,我还得还人家的伞。” 众人面色涨红,回头向小巷中看去。 小巷中,几十个老头老太太奔行如飞,拳脚交加,群殴一个秀才。 造物小五边战边退,很快在众人的围攻下退出文昌巷,来到长安街。 长安街是以华夏神洲的长安城来命名,有些纪念意义,也是西京的一条极为繁华的主街道,哪怕天上下着小雨,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街道上,人们纷纷停下,露出惊容,向这场难得一见的打架斗殴看去。 只见数十个老头老太太一边追赶那秀才,一边向那秀才挥动拳脚,打得很是热烈。 老头老太们下手不讲究,那秀才还手也狠,时不时有老头老太被打得口吐鲜血,摔飞数丈,秀才身上也被捅穿十几个血洞,衣冠不整。 有时候还会被老太摔打在地,或者击飞数十步。 还有两个老头摔倒在地,没能爬起来,正是李家二祖李乾风和李怡然。 西京李家的许多官员面色赤红,带着担架匆匆跑过来,将两位老祖放在担架上,匆匆抬走。 两位老祖伤势最重,此次摔倒,若无救治,只怕提前驾鹤西去。 但是,李家众人也看到这场打斗,本以为是场神仙般的对决,没想到仅仅比学拳两三年的乡野壮汉好一些,让他们不免羞愧。 甚至生出,我上我也行的狂妄念头。 当然,这是外人眼中的景象。 但是在马俊、马屿等人眼中,这场战斗华丽无比! 整个西京,分作三百六十五街区,随着造物小五的脚步移动,三百六十五街区重叠、折叠,穿插交错,人与人交错,时空与时空重叠,阴阳逆转,天地倒悬,让他们眼花缭乱。 他们竭尽所能向前逼近,但也只能有四五个人形成围攻之势,攻击不到造物小五的背后,无法形成合围。 倘若形成合围,便可从容将他击杀。 但是无法形成合围,造物小五就可以在周天中游走,借周天变,避开致命的攻击。 很快,各大世家的老祖身上也渐渐有了伤口,并且伤口也有越来越多的势头,造物小五身上的伤更多,众人都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感觉。 造物小五沿着长安街边战边走,众多老头老太追赶着,从长安街杀到南京街,从南京街杀到杭州巷。 不时有老头老太被打得摔倒在地,却又顽强的爬起来,不顾浑身泥泞而扑上去,继续厮杀。 许多行人和车马从他们之间穿过,也如寻常一般,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你们别打了!” 有路人好心上前,准备拉住一个耄耋老者,手掌还未接触到那老人,突然眼前天地旋转,阴阳错乱,西京城如同被分解成无数碎片一般,街道、城墙、楼宇、皇城,统统乱套一般四下飞行重组。 好在嘭地一声,好心路人爆炸,化作一团血雾。 “不打了!” 突然造物小五大叫一声,纵身一跃,跳入青冥,从众老眼前消失,声音远远传来,“我知道我爹为何退走了!我也打不过你们,不打了!” 众老纷纷停步,四下望去,还在搜寻他的去向。 马俊连声咳嗽,抬手道:“别追了!让他知难而退!” 十三世家的各位家祖看向彼此,只见众人各个负伤,心中不禁凛然。 当年他们对决陈寅都,是车轮战,并非围攻! 而现在,他们是围攻造物小五,没想到这么多绝顶高手非但没能将对方留下,反而自己也受伤了。 造物小五,比那时的陈寅都更强! ——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一章 摸底 此次摸底行动,让十三世家的老祖们都有一种挫败感。他们原打算摸一摸造物小五的底,再决定动不动陈实。 陈实和李天青作恶多端,在青州弄出赤马贼,端了十三世家的灵圃药田。这些灵药明面上是万家产业,实则是为他们这些老祖续命,陈实和李天青并未将灵药完全夺走,只夺取五分之一,给他们留下五分之四。但此举,让他们这些人少活二十多年! 他们岂能容忍? 除陈实,须先摸造物小五的底。 他们出关,此去西京的目的,就是来摸造物小五的底。 造物小五的底被他们摸出来了。但他们的底,也被造物小五摸出来了。 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 以十三世家的实力,绝不会被人试探出深浅。 然而造物小五太邪门了! 西京街巷一战,让他们这些神仙般的人物,打出了老头老太太斗殴的感觉,通天彻地的法术神通,变成了赤膊上阵。 还有被打翻的,被踹倒的,被扭断指头,踩断脚趾,挖眼抠鼻,掏下阴,各种下作手段。——尽管打急了眼,他们也用了些下作手段。 最为关键的是,造物小五想走就走。他们这些绝世强者,居然没能留下他。 造物小五伤势如何,伤有多重,他们只能靠猜。 这才是最让他们忌惮的。 “颜面扫地啊。”费家老祖费玉姬叹了口气,兴致阑珊道。 众人也都有一种颜面扫地的感觉。 马俊提议道:“诸位道友难得一见,不如寻个山清水秀之地小坐片刻,浅酌一杯。” 各大世家的老祖纷纷点头,如今造物小五离去,不知他伤势如何,他们不敢落单,免得遭遇造物小五的袭击。 倘若是陈寅都那样的存在,他们不会有这种担心,毕竟陈寅都有傲气傲骨,但造物小五显然没有。 造物小五,就像青春时期的陈寅都,而且不被道德情感束缚的陈寅都。 他们必须要聚在一起,好生商量对策,不能再各自为战了。 文昌巷的巷口,那个拿伞小孩还在东张西望,等待秀才来拿回自己的伞。他的小伙伴们跑过来,让他去玩蹴鞠,但还是被他拒绝了。 老年人群殴秀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那秀才还没来。 他正欲把伞放在墙边,这时那个秀才冒着雨走了过来。 “你的伞!”那孩子兴奋道。 造物小五接过雨伞,那孩子兴冲冲的向同伴跑去,突然又停步,回头道:“你今后打架,可不能为了耍帅用一只手了!你用一只手,人家好多人,就把你打趴下了。你得两只手,逮着一个老头一直打,把那老头打残了,其他老头见你凶,就不敢打你了!” 造物小五面色肃然:“受教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们街头玩蹴鞠,遇到其他玩蹴鞠的就要比一比,比不好就打架,挨打多了就明白了。” 造物小五轻轻点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道:“我请你喝豆浆。” “不去!”孩子跑远。 造物小五被他拒绝,却没有生气,撑着雨伞去武昌街喝豆浆,心中有些惆怅:“我说过,与我交手,他们的法术神通威力不会泄露半点。可是,还是泄露了,一个劝架的路人被震得粉碎。我输了。” 他身上的伤势很重,但最让他懊恼的,还是那个劝架路人之死。 虽不是死于他的手中,但威力泄露,说明他的本事还不到家,操控还不够细微。 他什么都好,就是要求太高。 从前与陈寅都一起做研究时,陈寅都也提过这一点,觉得他对细节要求太过精细,而在大事上有失偏颇。 造物小五坐在豆浆铺子中,收起雨伞,心道:“但我就是改不了。” 他伤势还是很重,虽重但不至于死在豆浆铺子里,所以豆浆还是得喝。 这是他入京以来,为数不多的乐趣。 西京中,不少目光在监视着他,但他浑不在意。 前督主冯天焕冯太监又来到严府,寻找前内阁大学士严羡之。 冯太监坐在轮椅中,有两个丫鬟蹲在轮椅边,努力的揉着他瘫痪的双腿。 “严大人,世家老祖围殴小五的事情,看了么?”冯太监询问道。 严羡之叹了口气,有些精神不振,道:“看了。就是几十个老头老太殴打一个年轻秀才,什么大乘境圆满,什么绝世高手,颜面荡然无存。” 他哭笑不得,这里面还有他严家的四位老祖,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负创多处。 严羡之作为前任内阁大学士,也是还虚境的存在,虽然不及世家老祖,但眼界见识犹在,能看得出这一战虽看似老头老太街头斗殴,但实则凶险无比。 毕竟,连镇西牛新洲气运的重宝,也察觉到威胁迸发威力,只要不是眼瞎,都知道这一战非同小可。 冯太监侧身道:“大人是在小五未到西京时,辞去内阁大学士之位,免得承担不必要的风险,落得骂名。如今的内阁大学士是张甫正张大人,落得骂名的是他,焦头烂额的也是他。造物小五这一番折腾,十三世家只怕会与他妥协,交代是谁夺走了先天道胎。” 他微微一笑,道:“严大人,这内阁大学士之位你再不夺回来,张大人可就坐稳啦。” 严羡之笑道:“张大人的位置真的坐得稳么?” 他端起茶杯饮茶,笑道:“他无可奈何的时候,会求着我回去做这个大学士。倒是冯老,你怎么才能拿回东厂?怎么才能回到掌印大太监的位子上?” 冯太监抬腿将一个揉腿的丫鬟踢到一边,笑道:“我被陈寅都打残,劳苦功高,回去重新掌印,也说得过去吧?” 严羡之盯着他的双腿,道:“你这腿残了十年了吧?还没好?” “没好。”冯太监正色道。 严羡之看了看被他踢到一旁的丫鬟,道:“你说没好就没好。眼下的头疼事,造物小五是一桩,春闱是另一桩,张大人摆不平的。他摆不平,就得找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冯太监道:“严大人,今年新科状元会是谁?” 严羡之没有好气道:“会试都没考,我哪里知道谁是新科状元?” 他顿了顿,道:“公子呼声很高。我严家的宗主传讯说,跟族老商议过了,公子若是争夺状元,严家退避,众星捧月。” 冯太监扬了扬眉,笑道:“严家众星捧月,其他世家呢?” 严羡之笑骂道:“你这太监就喜欢瞎打听,我怎么知道其他世家的决定?不过……十三世家同气连枝,想来我严家是这个决定,其他世家也是如此。” 他挥了挥手,让伺候他们的丫头都退下,悠悠道:“公子需要大势,需要造势,为自己的崛起寻找一个理由,让万民敬仰,聚集民心,方有机会荣登大宝,中兴大明。十三世家也需要一个振臂一呼的领袖,摆脱来自上面的掣肘。” 冯太监凛然,沉默片刻,道:“能做成么?” 严羡之陷入沉默,慢慢喝茶。 他放下茶杯,轻声道:“不做的话,永远也不成。真王时代,已经结束了六千多年了。天在变,不同往日。西牛新洲,需要新的真王。” 冯太监吐出一口浊气,轻轻敲打自己的双腿,眼中有光芒跃动。 从前没有机会,但如今,天在变! 朝廷空悬的那个真王宝座,始终要有人坐上去! 公子,就是十三世家选出的那个真王! “那么,陈实呢?” 冯太监问道,“听闻陈实也来考进士了,考过进士就要殿试。状元只有一个,给了公子,便不能给他。” 严羡之道:“那么陈实只能是榜眼。” 冯太监笑道:“我听闻公子与陈实闹得很僵。公子辅正阁的司马因此而死。你觉得,陈实甘愿做小,做这个榜眼?” 严羡之端茶欲饮,发现杯中已经没水,放下茶杯,淡淡道:“不做小又能如何?他能考中举人,也是朝廷给他的恩赏,否则他还只是个秀才。给他榜眼,已经是朝廷开恩了。” 他拍了拍手,让丫鬟过来续茶。 冯太监盖住茶碗,示意不必给自己添水,笑道:“人家体内,有一百多只魔,若是闹起来,死给你看。你能怎么办?” 严羡之微微一笑:“这是张大学士要头疼的问题,我现在赋闲在家。” “滑头!真滑头!” 冯太监哈哈笑道,“你待张甫正解决不了,来求你时,你便可以拿回大学士,依旧做内阁首辅大臣!” 西牛新洲中部荒原,南风省。 南风省以常年刮南风而闻名,这里风有三怪。 一怪,风大。风声如牛吼龙吟,狂风过境,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千斤大石滚动速度快若奔马。 二怪,风急。经常是毫无预兆,突然便狂风大作,让人防不胜防。 三怪,风中有怪东西。经常有人看到风中有异兽成群,踩着风狂奔。有人看到风中有高瘦人影,在风中一动不动。还有些风中的邪祟,神出鬼没。 陈实寻到一座古庙,画好定风符,挂在古庙的四壁上。 黑锅寻找柴火,架起篝火,胡菲菲摇动木质摇臂,蚤猪在篝火上旋转着,已经被烤得泛黄,滋滋流油。 囡囡一边咽口水,一边用刷子往蚤猪身上刷果浆。 他们在外面寻到一些酸酸的果浆,吃一口满嘴都是酸味,一直流口水,但是用来涮蚤猪应该不错。 孙宜生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色发黄,像是沙漠飘在天上,道:“只怕还有风。” 这几日,黑锅带着他的元神去阴间,利用羊角天灵灯帮他治疗伤势,他元神的伤势减轻了许多。 这时,外面传来人声。 陈实向外看去,只见外面来了许多赶考的举人,陆陆续续,有数十人,多是背着书箱的穷书生。 这些穷书生看到这座古庙,不禁欣喜,急忙加快脚步。 南风省虽是西牛新洲腹地,但是干燥无比,很难长庄稼,人口也少得很,只有省城有百万人左右,其他地方很难看到人。 省驿道年久失修,也就断了,若是在这种黄沙天赶路,很容易迷失方向。这座古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落脚地。 陈实打开门,让他们进来,道:“我画了定风符,你们不用再挂符了。” 这些举人风尘仆仆的进入庙里,连声称谢。 有人跺脚,拍打身上的灰尘,被几个女举人撵出去,笑道:“去外面拍打,没看见人家在做饭?” 于是他们就跑到庙外拍打,把身上尘土打干净了,才进来。 陈实打量这些举人,只见他们的脸风吹日晒,红彤彤的,嘴唇干得开裂,应该在南风省走很久了。 “你们是哪里人?” 陈实笑道,“听口音,不像是一个地方的。” 一个女举人去门外,解开头发,抖落头发里的沙土,笑道:“俺们来自好几个省份,珍州,贵州,碧省,年前就来了!” 她口音重,得仔细听才能听懂她的话。 另一个举人道:“我们原本不是一起的,走到一起,就搭个伙。原本上百人呢,遭了邪祟,又遇到几次劫匪,死得还剩下这么点儿。” 陈实见他们没有水,于是从小庭院里取出水送给他们,胡菲菲割了烤好的蚤猪肉,也分给他们一些。 众人纷纷称谢,坐在地上吃东西。 女举人盘着头发,问道:“弟弟,听你口音,你是新乡那边的罢?” 陈实道:“是来自新乡。” 有人不解,问道:“新乡为何走这条路?不是绕路么?” 陈实道:“另一条要经过拱州,不太安全。”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走拱州的确不安全。宁可走远一点,也要绕开拱州。” 外面风起,呼呼作响,众人连忙关上门窗。 陈实在四壁挂了定风符,即便不关门窗,风也吹不进来。 风声渐渐大了,风吹动大石头骨碌骨碌滚动。 门外有人说话,叫嚷着让他们开门,有举人打算开门,被孙宜生制止,道:“门外的不是人,是邪祟。南风省的风里经常有这种东西,在风里跟你说话,或者求救,或者话家常,让你放下戒备。你若是让它进来,它便会害你性命。分辨很简单,你趴在门缝往外看,看不到它的脚。” 众人趴在地上往外看,果然门外的东西没有脚。 孙宜生笑道:“那东西就是一团风,当然没有脚。” 众人钦佩不已。 “你们俩面色苍白,莫非受伤了?” 一个举人上前,笑道,“在下学过几年医术,或可帮两位治疗伤势。” 陈实谢过,道:“我元婴受了点伤,他元神受伤,只怕不好治疗。” 那举人吓了一跳,连忙道:“这种伤我治不了。我受你们恩惠,还打算报答,但我医术有限,不敢为两位医治。” 陈实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话间,风声渐渐小了,又过片刻,风停了。 众人打开门窗,只见外面落了厚厚一层土,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棋布的散落在古庙外的荒原上。 古庙附近也有几颗大石头,囡囡正欲凑到跟前观看,突然那些大石头长出四条腿,探出脑袋,撒腿就跑。 囡囡目瞪口呆。 “是南风省的石鸟,因为风大,无法飞行,翅膀退化了,所以变成了腿在地上狂奔。” 一个举人认得这种生物,道,“风来的时候,它们就把腿脚翅膀和脑袋缩到身体里,在风中翻滚。” “那是什么?”有人指向远处。 众人看去,只见黄色的天空,一道道火光向这边飞来。 陈实看着这火光,只觉有些熟悉,突然醒悟过来,高声道:“大炮!是红夷大炮!” 众举人面色苍白。 他们只是进京赶考,为何会有红夷大炮轰来? 一个个绘制了大五雷符的弹丸破空而来,还未接近,雷霆之力便已然爆发,闪烁着滋滋啦啦的电光! 红夷大炮炮轰的目标,正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古庙! ——今天九千字已更,求月票 第二百六十二章 朝闻道 大五雷符的威力极为强大,红夷大炮的弹丸未至,大五雷符的威力已经侵袭他们的四周,乃至肉身和魂魄。 五雷分别为天、地、水、龙、社令。 天雷起自天神,地雷来自地祇,水雷来源水神,龙雷来自龙神,社令来自享祭祀的野神草神之神力。 五雷符,便是借五种神祇的神力化作雷霆。 用于指掌之间,便是掌心雷、五雷符。 用于天地间,便是大五雷符! 从空中轰来的红夷大炮弹丸上,密布大五雷符,此刻符文已经爆发,在弹丸四周形成明亮无比的符箓图案,勾连天地间的神力。 陈实与那些举人的体内传来强烈的酥麻感,那是水雷带来的效果,体内的水分有一种蒸发、分解、爆炸的感觉! 有的举人修为较弱,人像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他们当机立断,催动气血镇压体内的异状。 这时,他们的头发变得蓬松,根根竖起,飘向天空。 从他们脚底板处,也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仿佛有一道雷光贯穿他们的身体,将天地相连! 地雷、天雷将至! 同一时间,所有人神魂震动,耳畔如有龙吟,让他们神魂不稳,此乃龙雷的影响! 他们身后的破败古庙,香火之气陡然变得旺盛,仿佛有阴神打出阴雷,令他们有一种万夫所指无疾而终的感觉! 五雷尚未爆发,便已经让他们极为难受。 众人看到数十个弹丸拖拽着火光,绽放雷霆,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轰来,速度极快,已经来不及逃走! 大五雷符只是开胃菜,雷火真正爆发,是在弹丸落地的刹那,九阳雷火将伴随着五雷,粉碎一切,荡碎一切,消融一切。 一个举人反应极快,已经将自身的金丹祭起,突然雷光一闪,金丹化作飞灰。 那举人哼也未哼一声,倒地而亡。 其他人见状,不禁悚然,不敢祭起金丹。 陈实祭起华盖,华盖腾空,在空中转动,飞速化作亩许方圆,屏蔽五雷之力。 陈实大声道:“可以祭出金丹、元婴和元神了!” 孙宜生祭出自己的元神,十丈元神催动剑法,一道道剑气贯穿长空,迎击那些轰来的弹丸。 其他赶考的书生也纷纷祭起金丹、元婴,但大部分都是金丹,只有一两人修成元婴。 有华盖庇佑,五雷没有再伤人,众人各自催动法术,却都是子午斩邪剑之流,迎击弹丸。 然而所有人的法术刚刚飞出华盖的笼罩范围,便纷纷在五雷中破灭,法术根本无法飞出华盖范围。 即便孙宜生这等炼虚境巅峰的大高手,剑气极为凝练,也有大部分剑气尚未触碰到弹丸,便被恐怖的雷火击碎。 好在还有不少剑气击中弹丸,弹丸在空中爆炸,熊熊火光和雷霆在爆发的一瞬,向外急剧膨胀,笼罩亩许空间,随即雷音滚动,沉闷而又宏大。 不少人被这雷声贯穿身躯,只觉神魂动摇,魂魄分为三魂七魄,竟要各自向不同方向飞去! 孙宜生也不好受,以法术硬撼弹丸,反震力让他的元神有些旧伤复发的趋势! 而雷音震动旧伤,令他伤口险些裂开。 药圣孙思邈的大发明,诛神除魔,固然是利器,但对付修士更是无往而不利! 只要没有斩三尸,都要畏惧雷霆,药圣的火药以雷火开路,任你修为再高,也扛不住火炮轰击,最多只是火药多少的问题。 孙宜生顾不得元神伤势,元神双臂舞动,十指弹出,更多剑气飞上空中,宛如孔雀开屏,迎上剩下的弹丸。 他的境界高,法术运转极快,哪怕是火炮弹丸,也被他逐一击破! 霎时间,那些弹丸已经距离他们百丈,又有一批弹丸被击中,轰轰炸开,火浪熊熊,席卷大地,熔化砂石! 孙宜生元神双手血肉剥离,露出白骨,伤势爆发,依旧催动更多剑气,迎上剩下的弹丸。 一颗颗弹丸相继在空中炸开,最后一颗弹丸飞临他们前方两丈处,即将轰击下来,孙宜生被连续的反震,震得气血翻腾,已然来不及挡住这颗弹丸,当即咬牙,准备用元神道场硬抗这颗弹丸。 “即便是道场,也无法化解这颗弹丸的所有威力!在场众人,只怕只有我才能在炮击中活下来。这些举人,我保不住……” 他一念未了,突然华盖中一道游龙般剑气飞出,劈在那颗弹丸上。 弹丸轰然炸开! 雷火倾泻而来,气浪翻滚,伴随着雷霆之声,席卷一切! 孙宜生正欲抵挡,却见空中那柄罗伞下,天宫般壮丽的景象浮现,一千二百道符箓亮起,由平面化作立体,形成一千二百尊大大小小神祇,错落有致。 罗伞转动,顶着汹涌的雷火冲击,无数雷霆在伞外炸开,火浪翻涌。 罗伞呼啸旋转,被雷火爆炸,冲击得向后滑去,伞下众人跟着罗伞飞速移动脚步,连续退出百十步,罗伞挡住那颗弹丸所有的威力,停顿下来。 众人纷纷停下。 陈实抬手,罗伞飞速缩小,诸天神明化作符箓回归伞面和伞杆,落入他的手中。 只是罗伞上的符文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但罗天大醮,还是挡住了这次炮击! 不过他们栖身的那座古庙,却在炮火中坍塌,不复存在。 陈实拄着罗伞,疑惑道:“难道是神机营炮轰我们?” 他见过神机营炮轰萧王孙的情形,还有神机营许多高手在雷火中如同天神下凡,围攻山头上的萧王孙,红夷大炮和修士的个人伟力结合,形成绞杀局,连一座山峰都被削平! 萧王孙那般强大的人,都险些命丧当场。 可是,神机营的当家的不是金红缨么? 难道金红缨不念旧情,在路上谋杀他? 当初他们可是偷看过小金洗澡的,小金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孙宜生压制住伤势,心道:“西行以来,我的伤就没好过……” 他承受的炮击最多,旧伤复发,不免有些黯然。 雷火散去,前方是一片熔化的地面,冒着腾腾热气,即便是他,也有些悚然。 远处,那里炮火又起,一道道火光飞来。 “往回跑!”陈实大声道。 众人醒悟,立刻向来路狂奔。 这些炮火一经发射,便无法在空中转弯,只要向回跑,跑出炮击范围,便可以活命。 毕竟,红夷大炮沉重,移动不便,只要比红夷大炮的移动速度快就行。 他们修为有高有低,奔跑速度有快有慢,各自催动甲马符,短时间无法逃出炮击范围。 孙宜生快步跟上木车,仰头望去,但见空中那一道道拖拽着火光和雷霆的弹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竟在空中改变方向,向他们轰来! 孙宜生有些失神,惊声道:“这些弹丸,已经是符兵了!” 弹丸是一次性的物件儿,用炼符兵的方式,反复描摹符箓,再用香火祭拜,久而久之,可以通灵。在空中飞行,便受人控制。 不过,这样的弹丸,绝对价值不菲! “到底是谁,能调动神机营的力量截杀我们?” 孙宜生想到陈棠的吩咐,心中微动,“难道是十三世家?” 他与陈实一左一右,护送众人,如同奔行在荒凉平原上的怒龙,向前滚滚而去。 而在他们头顶,雷光火光飞速接近! 陈实大声道:“孙大人,他们如何知道我们方位?” 孙宜生醒悟,高声道:“天上!天上必定有探子暗藏在云雾之中,跟随着我们移动,监视我们的举动!” 弹丸已至,陈实催动罗伞,罗伞飞起,大声道:“你解决探子,我来守护住木车!” 孙宜生迟疑一下,却见罗伞越来越大,笼罩亩许方圆,伞中一道剑光飞出,劈出一道幽泉,幽泉的另一边赫然是阴气森森的阴间。 一颗人头大小的弹丸飞至,轰入幽泉,接着在阴间轰然炸开。 孙宜生见此情形,不再迟疑,立刻元神扶摇而起,来到高空之上,四下扫去,发现三朵云彩跟随着木车飞行,离地有四五里。 他元神呼啸而去,直奔云彩而去。 那三朵云彩中各自藏着一人,匍匐在云彩中,身上贴着避雷符。 他们脚下的云彩也是特殊炼制,可以祭起,浮在空中。 见他奔来,三人立刻从云彩中站起,其中一人摇动一面旗幡,顿时雷火滚滚,扑面而来。 那旗幡是符兵,绘制雷符火符,又伴随着硝石火药,威力骇人。 孙宜生元神催动道场,径自撞将过去,道场在雷火和火药的爆炸中晃抖不休。 他穿过火海,剑气挥出,将那人斩首,随即转身一道剑光飞出,迎上冲来的另一人。 那人迎面便见剑光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不断分裂! 此人临危不乱,催动道法,宛如长了千百条手臂,各自催动法术,挡住一道道剑光。 然而,剑光分解到第十次时,他终于挡不住。 “嗤嗤嗤!” 一道道剑光从四面八方穿体而过。 那人瞪大眼睛,维持身躯不碎,厉声道:“陈棠的玄微剑经?” 孙宜生元神从他身旁飞过,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你认得玄微剑经?这么说来,你是西京神机营中的高手。我只学到陈大人的剑经的第十解。你若是能挡下第十解,我就杀不了你。” “陈棠有这么强?” 那人眉须怒张,咬牙道,“我不信!” 他维持不住身躯,突然碎成无数肉块。 孙宜生追杀最后那人,匆忙间向下看去,只见华盖下,一柄宝剑如游龙游走,将一颗颗袭来的弹丸送入阴间。 那些弹丸在阴间轰隆隆炸开,没有伤到他们。 还有些弹丸偏了方向,在木车四周炸开,火浪滚滚,气浪汹汹,席卷一切,只是木车速度惊人,将火浪气浪甩在身后。 不过,弹丸速度太快,若是有错漏,只怕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伞下! 孙宜生追上最后那人,那人是一位符师,抬手便是数百丈符箓爆发,化作各种神祇围攻他,极为棘手。 孙宜生不管那些符箓所化的,与他以快打快,以伤换伤,终于在元神负创数十处的情况下,将那符师斩杀! 他从天而降,正要回到肉身,突然一颗弹丸向他轰来。 孙宜生急忙催动元神道场,那弹丸撞入道场中,轰然炸开。 孙宜生身躯乱颤,强提一口气,维持元神不破,落入肉身。 他面色惨白,还想替陈实挡下那些弹丸,却一口鲜血喷出,晕晕沉沉,元神有溃散的趋势。 “陈少爷,你告诉陈棠大人,我没有逃走。” 孙宜生气若游丝,向陈实道,“我不负他知遇之恩,可能不能将你送到西京了……” “你死不了!” 陈实探手抓住羊角天灵灯,喝道,“黑锅,黑锅!快救人!” 黑锅慌忙人立起来,将孙宜生的元神从体内拉出来,塞到灯焰里。 陈实面色阴沉,扶住将要倒下的孙宜生。 其他举人连忙帮忙,将孙宜生送到木车上。 众人围绕着木车狂奔,终于跑出炮击范围。 陈实放慢速度,天空中,火云弥空,天色将晚。 众多举人惶恐不安,不住的四下张望,低声道:“邪祟只怕要来了。” 待到火云散去,月光洒向大地,不过月色也是灰黄色的。 又要起风了。 陈实停车,向众人道:“我们就在野外过夜。” 他在木车上起定风符,又取出爷爷留下的灯笼,也挂在车头。 天色黑暗下来,车外,风渐起。 众人靠着木车而坐,只见外面狂风越来越大,风声怒吼,飞沙走石。 黑暗中,还有些诡异的身影向他们靠近。只是遭遇灯笼的光芒,便仿佛被烫到一般,连忙缩回。 车中的孙宜生在咳嗽,举人们翻出各种自备的灵药,送到木车里,陈实谢过他们,将灵药还给众人。 “他是元神受伤,这些灵药无用。” 陈实的小庙前还有些灵药,只是他不识药性,好在这些举人中有个是药师,就是先前要给他们疗伤的那个举人,名叫黄丰年。陈实带着黄丰年的意识来到小庙前,请他辨认药性。 “这株是治疗魂魄伤势的圣药,叫做定魂草。还有这颗还阳花的果实,也可以用。不过想要发挥最大作用,得炼制丹药。” 陈实采摘灵药,让黄丰年配药,只是药材配好,还需要一个丹师炼制成丹。 一个举人举起手,赧然道:“我,我是丹师。我炼丹还凑合,就是丹炉不怎么好,掌握不了火候。” 另一个女举人道:“我在火系法术上比较精通,或许可以帮你掌握火候。” 他们相互配合,很快便炼好需要的丹药,喂孙宜生服下。 陈实检查一番,却见孙宜生伤势稳定下来,没有适才那么凶险。 黑锅带着孙宜生进入阴间,借阴间的力量为他调养元神。 陈实坐在车边,询问众人,却发现这些举人居然都有一项两项特长,药师、乐师、符师、丹师,还有算命先生,风水先生,各行各业都有。 “虽说中了举,但没钱也没法子活,总得过日子是不是?”名叫田月娥的女举人笑道。 他们修行的功法,也大多都是天心正气诀,只能炼到金丹境。只有一人突破了金丹境,就是那个药师黄丰年,而且是无意中吃了一株上好的灵药突破的。 能考中举人,修炼到这一步,没有一个是笨人,可惜没有合适的功法,他们便无法再进一步。 “你们没有换其他功法?”陈实问道。 他们纷纷笑了。 “想换,去哪里换?” 田月娥笑道,“我们县城的一个老爷,让我给他做外室,就是不给名分的那种野女人,说可以给我一门修成元婴的功法。我考虑了三四天,还是拒绝了。我爹累死累活供我上学,我努力修行了这么多年,不是给老爷做外室的。” 黄丰年道:“我们县的县太爷让我去衙门做事,说可以提拔我。我跟着他干了好几年,他答应给我的元婴境功法始终没有给我。我觉得他能用这门功法吊着我,吊一辈子。” 另一个女举人笑道:“你们比我好多了,最低还有路子,我是连路子都没有。我住在村里,我们村就我一个举人。”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各自的遭遇,说着说着都笑了起来,被晒得红彤彤的脸,显得牙齿很白。 陈实忍不住道:“诸位,你们这样的本事,考不中进士的!为何还要冒着性命危险来西京?” “因为,可以改命啊。”田月娥笑道。 有人低声道:“我们唯一改命的机会,不抓住,这辈子就完了。” 他们笑了起来:“考不中,这辈子就可以看到尽头了。” 陈实沉默片刻,心中默默道:“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不传授人们战斗法门,就是抛弃他们。朝廷,已经抛弃我们了。” 他将北斗七炼的淬炼法门传授给他们,道:“你们按照北斗七炼,修炼七返八变九还,很快便可以修成元婴。至于功法,等我回来,我传给你们。咱们一起去西京,考他一个吓死老爷们的成绩!” 他站起身来,拔下车上的华盖,道:“你们守在车旁,我出去一趟。菲菲姐,你照顾好囡囡,天黑了,你们不要乱跑。” 众人参悟北斗七炼,闻言心中一惊。 田月娥问道:“天色晚了,又是大风,你去何处?” “报仇。” 陈实拄着华盖走入呼啸的大风之中,声音传来,“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听到他们的炮声,晚上就要赶过去,干掉他们!”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之时! ——五千字大章 第二百六十三章 拔营 大风天,又是晚上,红夷大炮移动不便,最佳的策略就是原地休息。 陈实在风中行走,风如牛吼,震耳欲聋。风中漆黑一片,难辨方位,时不时还有巨大的石头飞来,被风力驱使,砸过来何止万钧? 他拄着华盖前行,时不时华盖上迸发一缕光芒,将砸来的巨石震碎。 他脑后小庙飘浮,照耀四周,自身气血在头顶凝聚定风符,所过之处,飓风止歇,有方丈之地可以容身。 天空一片黑暗,看不见月亮,无法确定方位,他脑后却有日光照来,可以根据华夏神洲的日月来断定方位。——毕竟,他转向,华夏神洲的日月并不会随之而旋转。 风中还有些强大的邪祟,对陈实很是觊觎,每每要接近吃人,突然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小庙里,端端正正的坐在神龛上。 邪祟身上的邪气被炼去七七八八,便会被丢入风中,等到下一只邪祟上门。 陈实脑后小庙散发出的光芒,也只是能照亮三四步远近,再往前照,就是黑茫茫一片。 风太急,仿佛空气长了黑毛,吹得视野都有些不稳。 陈实行走良久,凭着记忆来到古庙处,古庙原本被炮火轰塌,此刻在飓风中便是砖石也被掀飞,只剩下地基。 他根据地基确定方位,走入浓浓的黑暗中。 风势越来越大。 陈实的定风符屡次被大风吹得破开,行走艰难,但还是顶着风走去。 他不知炮轰他的到底是不是神机营的人,也不知何仇何怨。 他只知道,他身边还有四十多位进京赶考的举人,这些国之栋梁,就这样被人在半路上炮轰! 不管对方是何人,有何权势,都必须付出代价! 走到下半夜时,风还在吼,震耳欲聋,陈实抖了抖身上的沙尘,给自己加了一道净尘符。 这时,前方十步外有亮光传来,陈实心中微动,收起小庙,净尘符和定风符藏在背后,免得散发出光亮惊动前方的人。 他慢慢移动脚步,悄悄靠近。 亮光是元婴散发的光芒。 元婴散发出的光芒称作神光,穿透力比较强。 两个元婴飘浮在空中,不住的转动。 元婴的视野要胜过肉身,甚至可以看到鬼神之类的东西,倘若有敌人靠近,很远就会被他们发现。 只不过如今是大风天,元婴也看不远。 陈实站在风中,借元婴的光芒打量此地。 只见两个身着黑色紧身衣袍的男子坐在一辆红夷大炮旁,身边插着一面幡,一人多高,幡面是金色的布,上面绣着定风符,应该是一件符兵,用以定住此地的恶风。 一路走来,陈实气血所化的定风符被吹破十多次,而这面定风幡的威力犹在,显然久经祭炼。 两个黑衣男子坐在幡下,生了炭火,正在烤馍馍,把馍馍掰成两半,用树枝插着,在火上烤到两面焦黄酥脆,泛着麦子的香甜。 其中一人正在剥一只四足石鸟,这鸟很大,但大部分都是石头,不能吃,能吃的仅仅是心脏附近的一团肉,但味道绝佳。 另一人是红头发蓝眼睛的欧罗巴人,他们应该是负责警戒,因此没有睡觉。 他们旁边还有一辆车,上面没有火炮,车上睡着五个大汉。 他们应该都是负责这尊红夷大炮的,旁边的车子用作备用,一辆车坏了,还有另一辆。 养一尊红夷大炮,需要七人。一人负责清洗炮膛,一人负责填弹丸,一人负责校准,一人是药师,负责跌打损伤和配备火药,一人是符师,一人是车夫,还有一人是观风师,判断风向和敌人位置。 同时这七人,又要都是近战远攻的好手,敌人杀到跟前,也能施展法术和武器搏杀。 火炮往往要分开,两尊火炮间的距离,相隔百丈,很少聚在一起,免得被人一网打尽。 炮击陈实等人的火炮,遭遇突如其来的大风,无法聚集扎营,只好各自在风中安扎下来过夜。 “你们两只牲口,大晚上不要吃东西好不好?” 躺在车子上的一人坐起,有些不快道,“你们把馍馍烤得这么香,我怎么睡得着?” 那欧罗巴人笑道:“大晚上的,不吃饱怎么守夜?你若是饿了,也下来吃点儿。” 那汉子从车上下来,笑道:“那就吃点儿。” 正在这时,匍匐在车边的黑毛细狗突然支棱耳朵,仰起头望向外面,发出汪汪的叫声。 三人心中一惊,各自催动神龛,祭起元婴,备好法术。 那欧罗巴人甚至还抓起两颗弹丸,随时准备砸出去。 车上的四人也醒了过来,警觉地坐起身。 他们望向风中,只见风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瘦瘦高高。 欧罗巴人松了口气,笑道:“邪祟。吓我一跳。这大半夜的,我说还能有人从风里走出来袭击我们。放心,邪祟进不来。” 众人也都醒了,其中一人喝道:“狗子闭嘴!瞎吵吵,让人睡不着!” 那细狗委屈的趴在车底,不敢再叫。 “既然醒了,那就都下来吃点!”欧罗巴人提议道。 三人骂咧咧的下车,还有一个实在太困,躺在车板上继续呼呼大睡。 “石茂,你吃不吃?”一人问车上的人道。 车上那人嘟囔一句,继续睡觉。 “这次咱们大张旗鼓的,还换了一身衣裳,要对付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欧罗巴人问道。 “老汤,你就不要瞎问了。” 一个中年人吃了口烤馍馍,笑道,“咱们做的,是杀头的买卖,伏杀举人,嘿嘿,先前认错人,还错杀了十几个。这事传出去,满门抄斩!” 老汤笑道:“我听说,是杀姓陈的举人。杀他一个人,为何要出动我们这么多人?连曹大人都出动了。曹大人可是炼虚境的大高手,准备接替金红缨的职位的……” “汤木,别说了!” 中年男子面色一沉,放下馍馍,道,“杀头的买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我们只管办事,不问缘由!上头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 欧罗巴人称是,捏起一块烤好的肉送入嘴里,赞道:“味道真正!鲜!” 他正欲再吃一块,突然看到风中那个瘦长身影还在,疑惑道:“这只邪祟怎么还没走……” 他还未说完,突然瘦长身影猛然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一道剑光在此方圆二丈之地旋转,如同一汪水急速飞行,猛然止住。 那柄细剑上一抹血珠飞出,洒在欧罗巴人的脸上。 欧罗巴人呆了呆,看向那瘦长身影,只见那人并不瘦,也不高,是一个还不如他们高的少年,只是他拄着一杆比他还要高出很多的华盖罗伞,显得又瘦又高,在风中如同邪祟。 他认出这张面孔,就是上头要他们除掉的那个陈姓举人! “他怎么敢在大风的夜晚,寻到这里来?” 他刚想到这里,炭火边,一个个身影倒下。 欧罗巴人看向他们,只见自己的同伴心口被利剑洞穿,心脏破裂,已然死于非命。 他急忙向车上看去,车上正在睡觉的石茂,赫然也被利剑洞穿身躯!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传来剧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心窝也有一处剑痕。 “我和你拼了!” 他催动元婴,向那少年扑去,同时双手抓起两个人头大小的弹丸,便要重重砸在一起。 他的元婴还未接近少年,便被罗伞中射出的一道雷光劈得粉碎。 欧罗巴人命绝,面目狰狞,叫道:“陈举人,跟我一起上路罢!” 两颗弹丸即将碰撞,突然弹丸被那少年夺了去。 欧罗巴人怒叫一声,直挺挺倒地。 陈实将地上散落的其他弹丸捡起来,放在自己的小庙中,吩咐道:“石矶娘娘,你看住天机,不要让他把这些弹丸弄爆了。” 石矶娘娘应了一声,看向另一个神龛。 那个神龛上,符神天机疯疯癫癫,正背对着她自言自语。 “大头邪祟好强,我打不过她……趁她睡觉的时候打她,掐她脖子,把她头拧下来……我不行啊!” 石矶娘娘警觉,这个疯子自从进入小庙,便一直痴痴傻傻的,不过最近几天好多了,一天能清醒一个时辰。 前段时间,一天清醒一炷香。说几句话的功夫,便又疯疯癫癫。 陈实将所有弹丸送入小庙,弯下腰,看了看趴在车底的黑色细狗一眼,露出笑容。 那黑狗低叫一声,卷着尾巴往车底缩去。 “念在你亲戚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陈实微微一笑,走入大风之中,循着亮光,向另一处风中的营地走去。 他必须趁着夜色和大风,将其他营地一个接着一个拔去,不留任何隐患! “曹大人?炼虚境?” 他低声道,“孙宜生孙大人应付一颗弹丸,便遭到重创,不知这位曹大人,能应付几颗弹丸?” 曹楚廷是神机营左哨把司,手底下有三四百人。 他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出身自银州的一个小世家。他能修行到炼虚境,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在西京,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炼虚境放在十三世家中,完全可以去地方,做镇守一方的大员,但是在西京,他便只能做个小小的神机营把司。 神机营是听命于真王的大营,掌管世上最厉害的火器,可以伐神,可以诛一切不臣! 然而,自真王时代结束之后,已经有六千多年未曾有真王。皇权早已没落,内阁掌权,代掌天下。 神机营也没落了,没有多少权力,无法作威作福。 但他就是爬不上去! 甚至连武官都没有他的份! 不过这一次,他听到风声,神机营武官金红缨因为办事不利,被萧王孙屡屡逃脱,上头打算查办她,武官的位子,也就会空缺一个出来。 请他出手的那人是大世家的人,告诉他,只要这件事办得漂亮,金红缨下来之时,就是他爬到武官位子上之时! 不过,除掉陈实还有个难题,那就是还有孙宜生这个大高手在保护陈实。 他虽然对孙宜生颇为忌惮,但也知道这是次难得的机会,必须抓住! 孙宜生与他一样,也是个怀才不遇之人,在广惠库做大使,九品芝麻官,但修为却高得吓人,也是炼虚境。 正面碰撞,一对一,他未必会是孙宜生的对手。 但神机营杀人,从不正面对抗,大炮轰过去便是。 轰不死,就加大药量。 “孙大人遭到重创,天亮后,便可以收割性命了。可惜了那几十个赶考的举人。” 曹楚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帐外。 他毕竟是把司,有点权势,因此配备了亲兵,搭了营帐。 营帐外挂了定风符,避火符、避水符、避雷符等符箓。 外面还停着六辆车,三尊大将军炮,大炮上也贴着符。 他身边还有四十多人,帐外有将士夜巡,放哨,人数不多,三队人,每队两人,若是想偷袭他,很难。 大帐前还有黄巾力士符所化的黄巾力士,一左一右,守护森严。 曹楚廷很是满意,看向外面,只见风势依旧狠劲,只怕今晚无事,一切都要等到风停了再说。 “风停了叫我!” 他吩咐一声,回帐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亲兵将他唤醒:“大人,风停了!” 曹楚廷醒来,穿戴整齐,走出大帐,只见外面依旧是晚上,天空恢复晴朗,月亮挂在中天偏北的位置上。 风停了,天空晴朗得不像话,仿佛一切尘埃都被刮走,倘若目力足够好,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天外真神竖眼附近的肌肤纹理! “唤醒其他将士,出发搜寻贼人下落!” 曹楚廷传令下去,立刻有人向外奔去。 就在这时,那将士一不留神,脚下绊到一个东西,惊讶道:“哪里来的弹丸……好多弹丸!大人!大人!” 他惊呼起来,叫道:“咱们营地四周,到处都是火炮的弹丸!” 曹楚廷心中一惊:“到处都是?” 这时,天空亮起,一颗人头大小的弹丸拖拽着一道火光,向这边轰来! “不好!”曹楚廷瞪大眼睛,祭起元神,催动道场,护住自身! “轰!” 弹丸轰下,没有轰入他的道场,而是轰击在营地外的其他弹丸上! “混账!” 曹楚廷毛骨悚然,顾不得肉身,元神冲天而起! 舍肉身,存元神,他依旧可以有两种活命的机会,一夺舍,二转世! 只要元神能活着出去! 无数弹丸轰轰轰炸开,雷光倾泻,雷火激荡咆哮,四面八方膨胀,将他元神吞没! 远处,陈实站在一尊红夷大炮旁,遥遥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原来,你也不行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高调入京(月中求月票!) 这一夜,陈实端了曹楚廷麾下二十四个炮车,夺来两千余枚人头大小的弹丸,连夜放在曹楚廷营地的四周,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爆炸的火光照亮天空,甚至远在一百多里开外的田月娥等人都可以看到冲天而起的火球,像是一朵金黄色的大蘑菇。 而在蘑菇的外围,还有银白色炽烈的雷电,交叉交错的雷光像是犁地一般,四下扫射,骇人无比。 此等威能,哪怕有着通天彻地的修为,也被轰杀! 甚至,爆炸还掀起一股狂风,贴地吹去,所过之处,一切摧折! 陈实看着雷火渐渐消散,待到狂风过后,这才来到营地所在,仔细检查有没有幸存者,若是有,还需要斩草除根。 曹楚廷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岩浆大坑,地面也被烧熔,一切都不复存在。 “雷火的威力,实在太强横了。” 陈实凛然,对乾阳山君的敬仰不由又多了几分。 他悄然退走,循原路返回。 天亮时分,田月娥、黄丰年等人心惊胆战的等了一宿,这一夜无事发生,平平安安,只有些邪祟来到木车附近,与几个睡不着的举人聊天,说着家长里短,骗他们出去耍一耍。 还有邪祟在大风中作舞,搔首弄姿,妖娆曼妙,只可惜无人被它们诱惑。 大家都呆在木车附近,没有人踏出半步。 待天亮时,风止歇,晴空万里,邪祟们也都消失。 黑锅直起腰身,摘了灯笼,吹灭里面的蜡烛,依旧收起来。又从小庭院里取出米面粮油,搬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众人帮忙生火做饭。 偶尔有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随即便恢复正常,还有人觉得他们中间多了一个人,但多的那人是谁就不清楚了。 黑锅忙来忙去,被他们称作同学,俨然是众人中的一员,仿佛也是个进京赶考的举人。 还有人觉得,上私塾的时候,黑锅也在,跟自己是同窗,一起读了好几年的书,交情好得不得了。 他们跟黑锅说着话,虽然黑锅没有回应,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回应。 这时,有人远远看到陈实向这边走来,连忙放下手中活儿,其他人也注意到他,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看着他走近。 “已经没事了。”陈实向他们笑道。 没事了? 这些举人们有些茫然,难道炮击他们的那些人,退走了? 孙宜生醒来,伤势极重,瘫在木车中,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四周。 陈实来到他身边,黑锅盛了碗稀粥,陈实接过,试了试,已经不烫了,于是搀他靠着,喂他喝粥。 “回乡吧。” 孙宜生眼泪滚到粥里,嘴角抖了抖,声音沙哑道,“少爷,回乡吧。西京太危险了,陈棠大人护不住你的。回去还可以保命,活着,比啥都好……” 陈实笑道:“孙大人,活着当然比什么都好,但若是可以更好的活着,还是得争一争。你看这些举人,也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往西京跑,我自问不弱于人,岂能甘于落后?” 他顿了顿,道:“还有一个事,神机营的曹楚廷曹把司,实力并不比你强,也扛不住雷火。” 孙宜生身躯微震:“曹把司曹楚廷?是他暗算我们?他人呢?” 陈实道:“我听说昨天晚上他配火药时,一不留神把自己炸死了。” 孙宜生看他一眼。 陈实面色如常,他也不确定陈实的话是不是开玩笑。 曹楚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把司,但是实力却极其强横,又是神机营的人,常年配备火药,怎么会把自己炸死? 他很难相信。 陈实喂他吃粥,笑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好生养伤。争取回到西京时养好伤,养得白白胖胖,省得陈棠还以为我虐待了你。” 孙宜生哼了一声,心道:“陈公子总是担心给陈棠留下不好的印象。” “曹楚廷只是个把司,神机营中,类似的把司有十六个。” 他接过碗,自己扒饭,瓮声瓮气道,“他负责的是红夷大炮,还有专门负责佛郎机炮的,速度更快,一个司配备四十八尊佛郎机。也有负责碗口铳的,火铳的枪膛有碗口那么粗,塞三寸的弹丸,一枪可以轰碎化神境的元神,一个司有四百人,都配备了这样的碗口铳。除此之外,还有火镰司,主修雷火法术的,辅以火药,嘿嘿,所过之处,山都轰平了。” 他喝完饭,把碗递给狗子,示意再来一碗,道:“曹楚廷来杀你,必是受人所托,倘若一击不中,那人是否还会再派人前来?你须得当心。” 陈实心中凛然,道:“我会小心行事。” 孙宜生连喝两大碗稀粥,精神头好一些,躺在木车里休息。 众人吃罢早饭,正在收拾东西,又有一支赶考的队伍撵上他们,有十多人,也是些背着书箱艰难前行的书生。 众人结伴同行,有说有笑。 此次来西京,临行前陈实在真王墓逗留了数日,除了真王墓藏书阁中的那卷霄琅帝章功之外,墓外碑林上的功法基本被他记下。 真王留下这些功法的目的,就是为西牛新洲留下传承,陈实与每个人都交谈一番,了解他们的修行路数和性格,揣摩他们的适合的功法,然后因材施教,将碑林上的功法传给他们。 田月娥生性爽朗,雷厉风行,陈实传她都天雷公咒。 黄丰年擅长医术,也有心在这方面深入钻研,陈实传他紫幢元绛大法。 方无计大开大合,陈实便传他三元镇山诀。 付休生性淡然,陈实传他无极玉珠诀。 胡广安性格跳脱,便传他龙神妙诀。 …… 众人各自要领悟不同的功法,慢吞吞前行,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要向陈实请教,陈实也没有修炼过这些功法,一边参悟,一边教导给他们。 再加上道路难行,危险遍地,常有大风,队伍越走越慢。 后面不断有其他举人的队伍赶上来,众人凑到一起,渐渐多达百人。 这支队伍中,时不时有人突破,动不动便有人将金丹提升了一转,一日之中,往往有十几人突破困扰自己已久的修为。 这种场面,别说他们自己不敢想,就连陈实也没有料到。 能够做举人的,都不是蠢笨之人,尤其是活着走到这里的,更是人中龙凤,修士中的翘楚。 他们天资高,悟性高,运道也好,没有任何地方比世家子弟差,然而从前没有功法,没有资源,没有灵药,别说突破,甚至吃饱都难。 他们像是被压紧的弹簧,把他们压得越紧,反弹的力道便越是强大。 从前他们只是欠缺一个机会,现在陈实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这些人便连灵药、灵脯也不需要,直接突破! 没走几天,队伍中便多出六位元婴境的修士。 陈实把碑林上的功法相授,也不求他们回报,他觉得萧王孙、朱秀才和真王,先后把西王玉玺交给他,可能就是要借他的手,把碑林上的功法传扬出去。 他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情,何至于奢求他人的回报? 不过在田月娥等人的心目中,这便是莫大的恩情,比师恩还要重的恩情,是再造之恩!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 再造之恩,又能拿什么东西来报答呢? 这种恩情面前,任何感激的语言都显得贫瘠,苍白,没有办法表达。 到了三月中旬,队伍已近二百人,他们来到西牛新洲西部最大最宏伟的山脉,黄岩山脉,山脉连绵万余里,贯穿南北。 这里不是一道山脉起伏不定,而是数道数十道山脉,沿着南北走向铺开。 他们必须在三月份穿过山脉之间的大峡谷,穿过这里的瘴气丛林,在各种异兽邪祟甚至妖魔的环绕下,走出这片死亡区域,在四月初到达西京! 以往的赴京赶考,穿过黄岩山脉死亡率最高,有几十个举人来到这里,在山脉前停下,等待后面的人,想要一起过峡谷。见到他们二百人到来,不禁又惊又喜。 众人组成一支二百六十多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踏入峡谷之中。 此次,陈实等二百多位举人,多是些因为突破境界而兴奋的家伙,沿途试炼自己新学的法术,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便拿那些不开眼的异兽和邪祟练手。 二百多个举人实力越来越强,走一路打一路,一个打不过,便十个一起上,十个打不过,便一百个一起上,所过之处,就算是盘踞在山头上的积年老妖魔,也被打得跪地求饶。 陈实看到黄岩山脉的大峡谷极为险峻,担心有人在这里埋伏,便组织众人练习十绝阵,每人负责一个符箓,一共二百五十六个符箓,可以在阵法催动时,化作二百五十六尊华夏神祇,形成必杀的劫阵! 此阵乃真王墓中守护藏经阁中仙法的阵势,威力奇大,单单符箓,便拥有硬撼陈寅都那等强者的威力! 二百五十六位举人组成阵势,威力更是不可想象! 陈实只试验了一次,当时在大峡谷中,众人踩在水面上,脚下是一道宽达数里的大江,他们在江面上布下此阵。 陈实位于阵眼,十绝阵甫一催动,一股滔滔威势拔地而起,截断大江,四周天地,失去颜色,万籁俱寂,宛如世界陷入死寂之中,再无生机! 他们没敢继续试炼下去,连忙散去十绝阵。 躺在木车里的孙宜生心惊肉跳,险些被这一幕吓得元神崩碎。 压力太大了,太恐怖了! 连他这样的炼虚境高手,修成道场的存在,也只觉自己踏入阵中,绝对十死无生! “陈棠大人家的少爷,到底是什么邪祟?” 他心中暗惊,二百多位举人,便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阵势,胜过千军万马,胜过西京三大营的一切阵法,说出去恐怕也没有人相信! 这时,他察觉到四周百十里外,有着一股股强大气息在飞速远去,不由微微一怔,随即醒悟。 “有人在路上埋伏了很多高手,准备伏杀我们!” 他心里突突乱跳,这些强者在离去时才被他察觉,显然修为极高,有些人只怕还在他之上! 但是这些人,被十绝阵惊走了! 他们在此地布下埋伏,但是没敢动手,感应到十绝阵的恐怖气息后,主动退走。 “不知埋伏的人是谁。” 孙宜生心道,“不过,倘若换作是我,感应到十绝阵的气息后也会战意顿失,不敢出手。这股气息,简直灭绝一切!” 陈实等人居然一路平平安安的穿过黄岩山脉,在三月底走出群山。 一路上,陈实为众人解答各种修行困惑,他没有修炼过石碑上的那些功法,但是帮众人解答的过程中,便相当于自己参悟了一遍。而且与众人交流,也相当于变相的博采众家之长。 出了黄岩山脉后,他再静下心参悟霄琅帝章功,突然发现从前无法参透的各种妙诀,迎刃而解! 陈实怔住。 霄琅帝章功,原本他记忆这套功法都要损伤心神,而如今,他竟已然可以参悟! “我这段时间,修为并无多大提升,提升的只是知识,传授众人的过程中,我也在学习领悟。” 他有一种精神内华,智慧圆润贯通的感觉。 他一点点尝试修炼这门功法,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毕竟这是一门仙级的功法,高深莫测,若是炼错,只怕纠错也极为困难。 又过几日,西京在望。 二三百位举人们看着前方古老无比的京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在西京,也有一双双目光向这些举人看来。 只见西京的驿道上,一座座神龛升腾而起,散发神光,一颗颗金丹照耀四方,映照各种颜色,同时又有一尊尊小巧的元婴坐镇虚空,天地正气因为他们而被牵动,一股股青气从群山中而来,绵延数百里。 一个声音道:“这一路上,没有寻到任何出手的机会。但到了西京,反而有了机会!” 突然,西京上空电闪雷鸣,一道道雷霆从天而降,斩向那些金丹和元婴。 正在此时,一柄罗伞升腾,旋转,化作亩许方圆,伞下神人遍布,如同天宫,将众多雷霆一并挡在外面。 有人催动法术,击碎高空之上引雷符箓。 那柄罗伞旋转着缩小,并未收起,依旧悬于众举人的头顶。 伞下神音大作,如诸神诵念,护持众举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实带着二百六十多位举人,走入西京城。 孙宜生躺靠在木车里,感受到一双双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心中惴惴不安:“太高调了,我们太高调了。” ——兄弟们,月中啦,为大道之上求张月票冲榜! 第二百六十五章 父亲陈棠(月中求月票) 孙宜生这辈子,就没有这么高调过。 他是九品小官,在西京城中,就是不入流的官吏,平日里出门,很少有人高看他两眼。 但是今日,却感受到来自万千人的瞩目,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但行走在罗伞下,进入京城的陈实,却别有一番心态。 “我爷爷在这里杀了好多人,被称作西京屠夫。”他向孙宜生道。 孙宜生打个哆嗦,刚才的万众瞩目的心态全无,连忙道:“少爷,这个事千万不要再提!陈棠大人也因为这件事,遭到不少人的敌视。” 陈实不以为意,这时人群中一个声音传来:“他就是孩秀才,一个死了十一年的人。” 陈实向那声音来源望去,但见人头攒动,很多人看着他们这一批入城的举人,不能分辨出是谁在说话。 二百六十多位来自西牛新洲各地的举人,同时进城,在西京历史上很是少见。 他们见过最多的,往往是许许多多奴仆和家臣众星捧月般拥护着世家的举人进城。 但这一批进西京的举人各个饱经风霜,风尘仆仆,有的身上还有旧伤,但精气神却出奇的好,一副没有被尘世所污染的感觉。 “他又活过来了。” 人群中有声音在议论,“本该早就死去的人,三年前复生,来西京寻找他的无上道胎。” 陈实目光扫视,太多面孔了,还有些大耳朵的天听者蹲踞在房顶上,手臂挥舞,飞速的记录着什么。 他察觉到不知多少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乎能感受到目光主人的情绪。 有好奇,有敌意,有疑惑,有欣赏…… 陈实收回目光,不再去寻找议论的人。 “你在来西京之前,西京就有很多人认识你了。” 孙宜生向他道,“你的举动,会引来很多人的瞩目。” 举人入城,西京恭天府的府尹亲自前来迎接,将众人迎到恭天府,寒暄一番。恭天府外已经有不少人举着牌子,翘首以盼,等待着举人们出来。 过了片刻,府尹送众人出恭天府,笑道:“诸位在西京落脚,门口会有同乡会的人前来相迎,各自去同省的会馆,可保安全,静候开考。本府就预祝各位金榜题名!” 他作势长揖,众举人连忙还礼。 走出恭天府,果然外面不少人举着牌子,牌子上写着各省的名字,新乡,拱州,宪州等字样,众人各自寻找自己省份的名字,找到之后,便来向陈实道别。 恭天府尹惊讶的看着这些举人,每个人都要向陈实作揖拜别,有的甚至跑到跟前,嘭嘭磕两个头再走,也不管陈实接不接受。 “陈解元,要去新乡的会馆么?” 胡菲菲询问陈实,她手里牵着囡囡,仰着头期盼的看着陈实,希望他能与她们一起住。 陈实摇头,婉言相拒,道:“我还要去找陈棠。” 他正欲跟孙宜生一起离去,这时恭天府尹的声音传来:“陈解元,留步。” 陈实停下脚步,恭天府尹目光温润,面色温和的看着他,笑道:“陈解元有所不知,这西京不比新乡,新乡天高皇帝远,犯了点事什么的,会有人帮你平息。但这西京藏龙卧虎,地方上的猛龙,到了西京还不如长虫,得盘着,否则定有灾殃。” 孙宜生心中凛然。 恭天府尹话中有话,分明是警告陈实,在新乡他陈实是强龙,但在西京,还不如一条蛇,最好不要惹是生非! 这一路上,孙宜生算是看明白陈实的脾气,性格刚烈,缺少圆滑,不觉担心他惹事。 陈实面色肃然,道:“府尹的教训,学生谨记在心。” 孙宜生怔住:“他没有顶撞?” 恭天府尹颇为满意,道:“你去吧。不要犯事。犯事了,落在我手里我不会网开一面。” 陈实称是。 孙宜生心道:“恭天府尹也是大气。他知道已经有不少巡抚因陈少爷而死,还敢当着陈少爷的面说出如此硬气的话,确实了得。” 陈实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一事,道:“学生还不知大人名姓。” 恭天府尹道:“本府夏九歌。” 陈实赞道:“夏大人好名字。夏大人与夏薇茵、夏初礼是本家么?” 恭天府尹夏九歌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夏薇茵是和夏初礼已经是两个死人。 “是本家。”他面色微沉。 陈实赞道:“大人真是好名字。”说罢,跟着孙宜生离开。 恭天府尹夏九歌目送他离去,只觉陈实家的狗多看了自己两眼。 在孙宜生的指点下,陈实带着黑锅和木车来到西京内城。 西京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多为西京大员的官邸和皇宫,外城则是赴京的官员、百姓所居之地,内外有别。 陈棠是三品官,在西京有着一栋宅院,十来间房子。倘若官职再低一点,便不是大员,就会被撵出内城,要去外城定居。 陈实跟着孙宜生来到内城后,只觉内城安静了很多,往来虽有很多车马,但彼此都是错身而过,并不拥挤。 即便拥挤,也会停下,静静地等待前面的车马过去。 而在外城,倘若遇到拥堵,就嘈杂多了,有时候还会打将起来。 过了不久,他们来到一处宅院前,孙宜生道:“陈少爷,到了。” 陈实身子有些僵硬,停下脚步,打量这栋宅院,有些局促不安,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宅院有一处正门,旁边开了一处侧门,门前左右两个书箱石,表明主人家身份是文官。 门前空出一片,是停车马的地方。木车主动行驶过去,把自己停在那里。 这时,天空中飘落一些雨滴,木车把华盖撑开,为自己挡雨。 黑锅则跑到车下躲雨。 孙宜生拄着拐,挪上三步石阶,来到门前敲门。 陈实跟在他身边,两只手不觉搓了几下,搓得关节发白。 “别紧张。” 孙宜生道,“你一路上可淡定了。” “我没紧张。”陈实紧张道,脖子有点僵硬。 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仆人,三四十岁,认得孙宜生,连忙请他进来。 “孙大人,这位是公子?”那仆人带着黑帽,询问道。 孙宜生道:“叫少爷。” “少爷。”那仆人道。 陈实点了点头,在想自己进门,应该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孙宜生回头,诧异道:“少爷,进来啊。” 陈实应了一声,想迈开腿,不料两只脚一起动,从门槛上跳了过去。 “我太紧张了。” 陈实有些懊恼,心道,“我不该这么紧张。陈棠不认我,我也不认他,我见一见他就走,去新乡会馆住。” 那仆人诧异的回望一眼,不知他为何跳进家门。孙宜生小声道:“新乡老家的规矩,第一次进门要两只脚一起进。” 那仆人也没有去过新乡,便信以为真。 陈实险些同手同脚往前走,连忙停步,定了定神,这才恢复正常行走姿态。 他打量四周,分散注意力,果然好了很多。 这院子不大,两进的院子,前院是客房和会客的地方,还有两间厨房杂物间,后院应该是主人家眷休息的地方。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后院里都有风雨连廊,院中布置了景观,后院还有假山鱼池,栽种几株松树和紫薇。 院子里人不多,陈实看到两三个丫鬟和仆人。 孙宜生拄着拐,带着陈实来到后院的正堂坐着,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跟陈大人说一声。” 陈实轻轻点头,坐在椅子上,椅子冰凉,他挪了挪屁股,打量正堂的布置。 正堂不是会客的地方,而是自家人用膳拜佛祭祖的空间,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几个圆凳,桌子后方是条桌,有七尺长短,条桌的中央是一个灵位,写着“显考陈公讳寅都府君生西莲位”等字样。 灵位前有一个不大的香炉,炉中香灰已满。 陈实移开目光,条桌上还有供品,水果是新放上去的,还很新鲜。 条桌另一边供着一把宝剑,也有香炉,炉中有香,还在燃烧,香火之气飘向那口宝剑。 宝剑中散发着很强的不凡之力,应该已经祭剑多年。 条桌后面挂着一副山水图,图中画的山水应该是乾阳山,画的很细致,陈实还看到了大蛇玄山盘绕在一座山头上。 他排解紧张情绪,凑到跟前,搜寻黄坡村的位置,果然很快便找到了黄坡村,只见画中居然把村落画了出来,旁边的黄土坡上还有棵歪脖子老柳树。 最为奇特的是,树上还挂着一个吊死鬼! “陈棠也见过朱秀才!”陈实大是惊讶。 最让他惊讶的是,那树下有人,是个书生模样的人,正仰着头,像是在与吊死鬼说话! “这人是谁?”他惊疑不定。 爷爷? 还是造物小五? 或者是……陈棠! 孙宜生在前厅静静等候,仆人已经跑去户部衙门,寻找陈棠,那仆人也是修行之人,再加上甲马符,应该已经见到陈棠了。 他又等了一炷香时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孙宜生转身,就看到一个中年官员走了进来,身着红色官袍尚未来得及脱下,官帽也没摘,连忙欠身道:“陈大人,下官幸不辱命,带着公子回来了!” 陈棠快步上前,搀住他,扶他坐下,先为他检查伤势,发现孙宜生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道:“宜生,这次太辛苦你了!若是没有你,陈实只怕已经殒命在半路上了!棠无以为报!” 他直起身,长揖到地。 孙宜生连忙还礼,苦笑道:“你别谢我。就算没有我,令郎也能活着来到西京,说不定速度更快。我觉得,我这一路上没有出多大力……” 他面色古怪,自己这一路上除了受伤,享受陈实的灵药和黑锅的治疗,剩下的好像就是天天吃吃喝喝。还有一大堆举人围在他身边,天天检查他的伤势情况,求他别死。 陈棠诧异,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孙宜生笑道:“令郎还在正堂里等着,咱们俩有的是时间闲谈,你快点过去吧!” 陈棠淡淡道:“他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已经死了……宜生,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孙宜生迟疑一下,如实相告,道:“老实孩子,稳重,成熟,大方,得体,善良,仁义。我挑不出毛病。只不过……” 他面带难色,心中有些犹豫。 他觉得陈实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成这样。 “只不过什么?”陈棠追问。 孙宜生把他往外推,笑道:“你快去,快去!别让他等急了!” 陈棠走出前厅,孙宜生目送他向后院走去,只见陈棠走着走着,步子便别扭起来,同手同脚往前走。 孙宜生咳嗽一声,陈棠也察觉到有些紧张,定了定神,这才恢复如常。 “请夫人来。”他拦住一个丫鬟,道。 那丫鬟连忙去了。 陈棠来到正堂前,站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 陈实转身,看到了一个身躯颇为高大的中年男子身着官服,站在正堂门口,身姿挺拔,仪表堂堂,与爷爷有些相像,倘若爷爷年轻几十年,说不定就是这幅模样。 他的目光复杂,看着陈实,一时间有些沉默。 陈实原本在脑海中设想过很多次见到陈棠的场景,推演出很多种可能,甚至还有互爆狠话的场面,以及干掉陈棠的场面。但是真的见到陈棠,突然见内心安宁下来,从前设想的场景统统不翼而飞。 他是爷爷带大的孩子,渴望有一段父子温情。 不管陈棠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要认他这个儿子,他就愿意留下,愿意叫陈棠父亲。 陈棠来到墙边的椅子前,坐了下来,道:“坐吧。” 陈实坐下,又在搓手,指关节被搓得发白。 “西京太远了,你吃了很多苦。你能平安来到西京,我很高兴。” 陈棠看着他的手,自顾自道,“你爷爷走的时候,我没能回去,从西京到乾阳山太远了,我来不及赶回去。他走之后,我想了很多,他固然偏执,但我也没有好多少。我也有错……” 陈实觉得心中有块坚冰在融化,不再搓手,只是捏着指头不说话。 陈棠沉默片刻,道:“你可以在这里住下,住多久都可以,不过……我还是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陈实重重握紧拳头,一颗心飞速冰封。 陈棠道:“我不会认你的,我的小十死了,我亲手把他放在棺材里。他的身体小小的,几十斤重,我的小十十一年前就死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会把你当成我儿子对待……” “老子不稀罕!” 陈实起身,重重一拍桌子,两人中间的桌子哗啦一声碎掉,“这里住着不舒服,老子回新乡会馆住!” 陈棠也是一股无明业火腾腾而起,想拍桌子,但桌子已经被陈实拍碎,猛然起身,喝道:“你在我面前称老子?陈寅都就是这么教你的?无法无天!” 陈实怒道:“陈寅都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得叫爹!” “混账!” 陈棠气得手抖,想要抬手打他,却自忍住。 两人怒目而视,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各自捏紧拳头。 陈实哼了一声,从他身旁走过去,便要离开陈府。 他刚刚出正堂的门户,这时,丫鬟推着个木质轮椅沿着风雨连廊走过来,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衣冠整齐,双手放在膝盖上。 陈实身躯一颤,僵在原地。 黄坡村老陈家的宝箱里放着的那幅全家福上,有这个女人。 那时,孩童时的陈实坐在爷爷的膝盖上,女人和陈棠站在爷爷身后。 那时,她的脸上挂着笑容。 只是如今,轮椅上的女人痴痴傻傻的,双目无神。 她的魂魄像是丢了,丢了很久了。 只有身体还活着。 陈棠从正堂走出来,快步她身边,蹲在轮椅旁,握住那女人的双手,脸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茹茹,儿子回来了。” 他声音中没有了严厉,只剩下温柔,“你看一看,是不是儿子回来了?茹茹你看一看,是小十啊,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小十啊。” ——月中了,求张月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家事 陈实的心底一下子被悲伤和温柔充满。 他复活以来,就没有见过父母,一直跟着爷爷生活。爷爷故去后,他便与黑锅相依为命。 黑锅懂事,总是照顾着他,让他不觉得寂寞。只是到了夜晚,白日喧嚣尽去,一切声音沉淀下来,他才会思念爷爷,幻想自己在父母膝下承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 然而只是幻想而已。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娘亲,不是在老家箱子里的画上,而是现实世界里的娘亲。 只是娘亲却像是在画里一样,痴痴傻傻的坐在轮椅里,陈棠的呼唤也没有起任何作用。 她虽然还有气息,还有心跳,但莫大的悲伤萦绕着她,让她迟迟无法醒来。 陈实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她怎么了?” 陈棠面色黯然:“小十……你死之后,她可能是太伤心了,先是失心疯了,总是四处找你。后来就呆了,怎么也叫不醒。” 他们俩像是都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变得温柔下来。 陈棠道:“我请沙婆婆看过,沙婆婆说她脑海里的悲伤与痛苦太强了,魂魄不堪忍受,为了逃避悲痛,所以魂魄离体,远离肉身,无法归来。” 魂魄也承受不住悲伤与痛苦么? 陈实握着娘亲的手,手掌很软,很瘦,隔着皮就是骨头,手掌并不暖和,没有一丝力量。 他沉默片刻,道:“我住哪儿?” 陈棠微微一怔,道:“前段时间我已经让丫鬟给你收拾好了房间,待会让她领你过去。” 陈实道:“我还有辆车,有条狗,也需要一间房。” 陈棠道:“我让丫鬟再收拾收拾,腾出一个房间。” 陈实在陈府住下了。 他和几个丫鬟去搬木车上的东西,又去打扫房间,黑锅也走了过来,帮他们收拾房间。 陈棠给他们的房间原本是柴房,后来用来堆杂物,现在西京流行烧煤。西京附近寻到一座煤山,在地底,每日三更天会有人拉着煤车进城,大户人家的仆人便会去采购煤炭。 倘若讲究一些,便烧木炭,不过得有钱才行。木炭比煤炭贵了很多。 黑锅拎着水桶,清扫地面,几个丫鬟与它聊着天,说说笑笑。这时,黑锅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就看见陈棠在看着自己。 黑锅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继续打扫。 它又转过头,疑惑看了看陈棠。 陈棠收回目光,推着妻子去晒太阳。 黑锅愈发疑惑的看着他,陈棠没有回头,仿佛没有感受到它的目光。 木车在房间里进进出出,车子四侧和车底长出澡盆大小的眼睛,好奇的打量新家。 不过丫鬟们在打扫,它驶来驶去有些碍事,容易挡住人。 每当此时,木车便长出臂膀,叉着女孩的腰,把她们从车子这一侧放到另一侧。 这些丫鬟也不怕,发出咯咯的笑声,大抵是被黑锅影响了。 黑锅又向陈棠方向看去,陈棠恰恰收回目光,没有与它对视。 到了晚饭时间,陈实、陈棠和陈实娘在正堂用餐。丫鬟伺候陈实娘吃饭,她不能咀嚼,须得丫鬟帮忙控制下巴,一点一点咀嚼,把食物嚼碎了,慢慢才能咽下去,很是细致耐心。 “你不要帮忙。” 陈棠向陈实道,“萍儿耐心细致,你帮忙的话,嚼不烂就容易噎着。坐下吃饭吧。” 陈实坐下,帮黑锅拉出一个圆凳。 黑锅穿着人的衣裳,也准备坐下。 陈棠挑了挑眉毛,神色不快,道:“狗子不能上桌。” 陈实扬了扬眉毛,放下筷子:“黑锅可以上桌。在黄坡村老陈家,就是这么吃饭的!” 陈棠瞥了他一眼,面色一沉:“我是一家之主,我定的规矩。在这里,狗子就是不能上桌!” 陈实正要拍桌子,黑锅前爪放在他肩膀上,摇了摇头,安抚他的情绪。 陈实收回手掌。 黑锅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起身来到墙角,蹲下吃饭。 陈实起身,把桌子上的饭菜拨走一半到另一个盘子里,给陈棠留一半,端起盘子和碗来到墙角,蹲在黑锅旁边,把盘子里的菜拨一半给黑锅。 一人一狗蹲在墙角吃饭。 黑锅眼珠子向陈棠那边示意,让陈实回去吃饭,免得跟陈棠闹别扭,陈实摇头,表示要跟它同甘共苦。 陈棠捏紧筷子,又放松下来,自顾自吃饭。 ——家里的桌子不多了,他的月俸本来就不高,再拍碎一张桌子,他只能跟陈实和狗子一样蹲着吃饭。 陈实娘坐在桌边,像是看到父子二人闹别扭,急得右手指头抖啊抖的。 陈棠又惊又喜,只可惜她很快就不抖了。 “上来吃饭。” 陈棠想了想,道,“黑锅坐你对面,别正脸对着我。” 陈实起身,拽着黑锅来到桌边落座。 陈棠夹菜,放在陈实碗里,淡淡道:“西京高手众多,不要动不动就影响别人,很容易被人看出你的不同寻常。还有自己家里人,不能影响。” 他又夹起菜,放在黑锅碗里,道:“你是跟着我爹的,算是半个家里人,我不问你来历,也不管你是不是邪祟。我就把你当成家里人看待。” 黑锅点了点头,摇了摇椅子后的尾巴。 “但是那辆车。” 陈棠向木车努了努嘴,道,“我养不起它。它饭量太大,我月俸不够,你得想办法。” 他此言一出,陈实也不禁有些犯愁。 木车的饭量大,一顿要吃十几斤的灵兽肉,或者吃邪祟也行,但西京物价高,灵兽肉不再是一两银子一斤,而是三两银子一斤。城里也没有邪祟。 每月养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陈实有些不信,道:“你没有贪一点儿?” 陈棠握紧筷子,又舒展开来,道:“君子固穷,不拿身外之财。” “爷爷教你的吧?” 陈实笑了,“爷爷还说不能拿死人的钱,否则死人晚上找钱会找上你。我原本深信不疑,后来我拿了……”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还是个好孩子,只是有点叛逆,差点就说漏了嘴。 陈棠仿佛没有听懂,自顾自道:“我如今是三品官,月俸三十五担。一担米,五钱银子,一个月就是十七两半银子。你这辆车,一天吃掉我一个月的月俸。我养不起它。” 陈实不解道:“家里有丫鬟和仆人六人,你怎么养得起他们?” 陈棠摇头道:“他们不是我请来的,是别人塞给我的,每个月丫鬟和仆人从其他人家那里拿钱,不用我花钱。我的月俸,只需要负责家里的日常开销。” 他这官,做得着实清廉。 黑锅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他面前。 陈棠眼角跳了跳,摇头道:“我不能收。” 陈实道:“黑锅是我给它的零用钱,它日子过得比较省,没花完。你若是没钱用,就先收了。” 陈棠还是摇头。 陈实又取出几块金子,道:“这是我在路上赚的,你先拿去用。” 陈棠额头绽起青筋,过了片刻,方才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想着做纨绔子弟,找个正经营生。你如今是举人,按理来说朝廷该给你派个官职。西京里肯定有人担心你惹是生非,多半会给你个官做做,你不要推辞。” 陈实笑道:“我倒想做纨绔子弟,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陈棠捏断筷子,用半截筷子吃完晚饭。 陈实进西京赶考,带来的震动比陈棠想得更大。 孩秀才死而复生,进京赶考的消息,已经传开,当天晚上便满城风雨,上至三公九卿,下至平头百姓,都在议论此事。 “他死后这么多年,复生进京,到底为的是什么?” “报仇?还是参加会试,考个功名?” “他的先天道胎,已经被人割去,移植到他人身上,他凭什么东山再起?” “西京,他遍地都是仇家啊,还敢来西京?” “听说,他体内住着魔,所过之处,死伤无数。” “当年,他爷爷杀了我们不少人啊。当时西京的人才几乎绝了,否则金红缨,以及其他几个年轻将领文臣,怎么可能爬上来?” “听说,他跟公子不对付。他怎么敢得罪公子?” …… 前内阁首辅严羡之此刻也在微微皱眉,此刻,内阁的几位大臣纷纷前来拜访他,挤在严家的茶话楼中,各自落座,都在七嘴八舌说起孩秀才进京一事,都说牵连甚大,问他该如何处理。 内阁十三重臣之中,只有首辅张甫正没有来询问他的意见,显然是自有决断。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冯太监一向总是第一个跑过来的,此次居然也没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十三世家,意见很大,都觉得孩秀才当年受了委屈,得补偿人家,不能让孩秀才继续受委屈了。 严羡之看着众人,只是冷笑,知道这些人无非担心陈实眉心里暗藏的魔爆发而已。 贪生怕死谁不会? 但难的是解决问题。 陈实进京,一个举人而已,进京能惹出多大的事? 西京,有的是镇压他的手段! 也有的是笼络他的手段! “西京太大了,有本事的人太多了,一个孩秀才丢进去,就像是石子落入静湖,波澜乍起,但很快便会平息。” 严羡之待众人说完,方才不紧不慢道,“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玩、乐,功、名、权、势,八个字。满足了吃喝玩乐,就会想要功名权势。他入京,认祖归宗,有了家,就有了牵挂,给他一个官,就有了尊卑,再给他一个女人,就有了顾忌,给他一个孩子,就有了不舍。”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眉头振了振,轻声道:“铁打的人,都会化作绕指柔。” 他此言一出,其他十二位内阁大臣都笑了起来。 有人笑道:“西游记里,孙猴子多能耐?可就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那就给他官,给他女人,让女人给他生个孩子,消磨了他!” 刚到子时,陈棠便已经起床,收拾服饰,准备文书,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收拾妥当之后,步行去皇城。 西京内城很多官员都起来了,各自走出自家宅院,有的登上车辇,或者轿子,有的也是步行。 三更天的时候,天色还早,他们便在午门等候,待到五更天,他们便穿过午门,跨过金桥,来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上静静厚着。 等到内阁大臣到齐,随着一声钟响,众人方才鱼贯而入,进入朝堂。 朝堂上,真王宝座已经空悬了数千年,但一众文武大臣,还是对着空荡荡的宝座叩拜见礼。 然后便是议事,先由内阁十三位大臣将各种议题说一遍,一般内阁都有了决断,只是告知众臣处理结果,询问众臣意见。多数也没有意见。 有人上报某地某月某日,发生魔变,或者天灾水患,请朝廷派人处理。 接着便是弹劾,文臣之间相互弹劾,攻讦,说某某贪赃枉法,或者妻儿收受贿赂,然后便在朝堂上打将起来,但都不会下死手。 几千年都是这么过下来的,并无稀奇之处。 陈棠做好分内之事,即便有上奏,也是说明五十省的宝钞和火药调度。 待到退朝,早已天亮,陈棠饥肠辘辘,与其他官员寒暄几句,便一路走出内城,来到外城。 没多久,他来到一家叫做香豆铺子的店铺坐下。 “一碗热豆浆,不放糖,两屉猪肉大葱包子。” 陈棠吩咐店小二,道,“还有,再包六屉,我吃完带走。” 店小二应声去了。 过了片刻,便端上豆浆,放下两屉热腾腾的包子。 陈棠刚要动筷子,便见街对面有一个长得与他有几分相像,但比他还要年轻的秀才双手抱在胸前,靠在街头的墙壁上,盯着他笑。 那秀才单腿站着,另一条腿弯曲蹬着墙,距离他很远,但声音却像是从他耳边传来。 “堵到你了!” 陈棠对他视而不见,自顾自喝豆浆,吃包子。两屉包子吃完,豆浆也喝得见碗底,这才起身来到柜台付钱,店小二已经包好包子,陈棠拎着,走出香豆铺子。 对面的秀才起身,与他并肩而行。 陈棠没有看他,自顾自向内城走去。 “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不轻。” 陈棠淡淡道,“你还敢跑出来,就不怕被人趁机做掉?” 造物小五笑道:“谁敢动我?我此次受伤,不是白受,李家的老祖已经答应告诉我,谁才是得到小十神胎的那个人。你想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陈棠道:“想。但李家老祖不会告诉你。” 造物小五笑道:“这就要看我的手段了。” 他话锋一转,道:“棠弟,听说小十进京了,住在你家。” 陈棠停步,道:“与你无关。” 造物小五也停下脚步,认认真真道:“他吃了很多苦,你给我对他好一点儿,不要让他受委屈了。” 陈棠压制怒气:“他是我陈家的人,不是你儿子!” 造物小五向前走去,笑道:“你教不好,不要这个儿子,那就给我。他叫过我爹,我可以做他五爹。” 陈棠身躯发抖,咬紧牙关,猛然向他发泄怒气,怒道:“你总是抢我的!你抢我爹,抢我老师,抢我应该受的父爱,现在还来抢我儿子!你什么都要抢我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阴差转世 陈棠回到家时,已经稳定了情绪。 他打开家门,只见黑锅正在做饭,基本上已经做好了,几个丫鬟在一旁与狗子说笑,见到他来了,连忙止住笑。 陈棠放下包子,还是热腾腾的,不过黑锅做的早饭显然更丰盛,炒了四个菜,素的荤的都有,还煮了粥,又切了两盘凉菜。 “谁去买的菜?”陈棠疑惑。 陈府仆人去买菜的话,应该不会买这么多。 丫鬟指了指黑锅。 陈棠放下包子,来到后院,只见陈实正在给娘亲梳头,一看就是很少干这种活儿,梳子从发根梳,往往无法一梳到底。 “我来吧。” 陈棠走上前去,接过梳子,从发梢附近开始梳,把发梢梳顺了,再多梳一些头发,这样便可把凌乱的发丝打开。 陈实用温热毛巾为娘亲擦脸,擦得很是细致。 陈棠梳好头,又为陈实娘盘头,佩戴发饰,动作娴熟,显然经常这么做。 陈棠又为她修剪指甲,陈实在一旁看着,认真学习。 “她不能动,还要帮助她活动筋骨,让血液活络开来。” 陈棠把陈实娘架起,教陈实如何活动筋骨,道,“你可以用自身的气血辅佐她活动,把她的气血催发,运行几个周天,等到哪天她醒来,才不会瘫痪。对了,西京人多,龙蛇混杂,你不要什么人都交往。尤其是一个叫小五的,离他远一点。” “造物小五?五伯父?” 陈实颇为激动,笑道,“我听人说他在西京,弄出尸云,闹得人心惶惶。” 陈棠哼了一声,道:“他不是好人。你不要接近他。还有个叫乔拙的,也不是好人,你若是遇到了,就离他们远一点。” 陈实心中诧异:“阿拙叔叔?他怎么不是好人了?” 他没有争辩,认真学习如何活络气血,道:“我这里有不少灵药,能治疗我娘的病么?” 陈棠摇头道:“什么灵药都试过了,用处不大。她是魂魄跑丢了,沙婆婆也没能找到。” 陈实道:“我这里的灵药不一样。” 陈棠心中微动:“你从青州取来的灵药?” 陈实轻轻点头:“比青州时,药性更强。” 他在青州得到灵药五十五株,种在小庙外,每日有来自祖庭的阳光、月光和星光照耀滋润,这些灵药的药性大大提升,已经远非当初的灵药所能比。 来西京的路上,孙宜生的元神差点被炸得崩碎,却硬生生被这些灵药救治回来,可想而知这些灵药的效果有多强劲! “举人中有不少精通药性药理的,吃罢饭,我去找找他们。” 陈实笑道,“请他们过来,为我娘医治配药。” 陈棠摇头道:“灵药的效果固然可以让她的状态好一些,但最关键的还是找回魂魄。” 陈实想了想,道:“我倒认识两个寻找魂魄的本事不逊于沙婆婆的,或许可以请他们出手帮忙。他们应该也到西京了。陈棠,西京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河道没有?就是两岸有青楼的那种。” 陈棠盯着他:“青楼?” 陈实坦然:“那两人在那里营生。” 陈棠道:“你不要结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城里的确有一条河,叫做曲觞河,两岸灯红酒绿。你若是去那里,我跟你一起去。” 陈实道:“不用。我这会不去。这会天还早,青楼不开门,没生意。等到傍晚晚上,才有生意,能寻到他们。” 黑锅叫陈实吃早饭,陈棠已经吃过了,便没有过去,推着陈实娘慢慢的走动,面色带着一丝忧愁。 “茹茹,陈寅都可能没有把陈实教好。” 他低声道,“才十三岁,便对青楼这么熟悉,肯定是陈寅都带他去的。” 陈实吃罢早饭,正欲出门,陈棠唤住他,道:“我给你买了套新衣裳,放到你房里了,你换上试试,再去见朋友。” 陈实回房,衣裳是黑色的道袍,白色襟边,红色绸带,穿着倒是精神,只是显得比较稳重内敛。 衣裳稍微大了点,但没有大多少。 陈实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显然陈棠是按照自己的穿衣风格买的,与陈实的性格不符,但陈实看向镜中的自己,倒有几分帅气。 他走出房,陈棠打量一番,觉得孽子顺眼了很多,道:“你头发有点乱,我帮你重梳一下。” 陈实坐在连廊边,陈棠摘下他金冠上的两根固定头发和金冠的簪子,为他梳顺头发,梳到头皮时,触碰到了什么。 陈棠摸了摸,是愈合的骨头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颤抖一下,想起当初自己发现儿子尸体的时候,被打开的后脑壳。 他急忙晃了晃头,把这个不好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他轻轻触摸那道蜈蚣般猩红的疤痕,从陈实的耳朵一侧,贯穿到另一侧。 这种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这个伤口,偏偏愈合了。 陈寅都,真的成功了。 “还疼么?”陈棠忍不住问道。 “不疼了,就是下雨打雷的时候,还有点疼,雷声大的话有点晕。”陈实道。 陈棠不再说话,为他扎好头发,戴上金冠,插上金簪。 陈实装束整齐,立刻出门。 没多久,陈实便带着几个举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那些举人见到陈棠,连忙收敛笑容,向陈棠见礼。 陈棠诧异的看着这些年轻人,陈实竟然真的带来了药师,这些人朝气蓬勃,年纪不大,但常年在乡间跑,见识的毛病极多,围绕着陈实娘分析病情。 他们再三讨论,拟定了一个方子,陈棠看去,是安神定思的方子,又补充元气,提升气血。除此之外,还有几味安神大药。服用此方,可以忘忧而固本,魂魄稳固。 “没有魂魄就没法子了。” 黄丰年向陈实道,“须得找回魂魄,令堂魂魄回归时,身体已经调理好,感受不到悲痛,便会魂魄稳固。” 陈实谢过他们,众人连忙道:“你是恩师,我们如何敢受恩师大礼?” 陈棠错愕万分。 陈实取出几味主药,让家里的仆人按方抓药,黄丰年等人帮忙炼丹,道:“炼成灵丹,便不用每天煮药了。只需每日用蜂蜜水化开一颗,喂令堂服下就好。” 他们帮忙炼药,直到中午才炼好,陈棠留他们吃中午饭,这些举人纷纷摆手,笑道:“我们去会馆里吃,不敢劳烦大人!” 陈棠将他们送出陈府,回来后看着一颗颗朱红色的灵丹,有些不敢给陈实娘服用。 他服下一颗试探药力,药力在他腹中化开,陈棠突然间觉得世间一切变得美好起来,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体内气血自动运行,元气饱满,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等到药力散去,他这才惊觉一下午什么也没干,更没有去户部办理公务! 他细细查看自己服用灵药的效果,心头微震:“我的寿元……” 这一颗灵药下去,他的寿元从百岁,直接提升到两百多岁! 陈棠呆住,连忙去寻陈实,却没有寻到陈实,于是询问一个仆人,那仆人道:“少爷去曲觞河了。” “他去逛青楼了?!” 陈棠额头青筋绽起,握紧拳头。 陈实来到西京曲觞河就近的码头,静静等候。 去青楼时间尚早,青楼的姐妹还在梳妆打扮,不会这么早开门。码头的船也不多。 但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书生和官员在等候,书生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官员们则坐在轿子里,并不出来。 码头上有卖壮阳丸的孩子,一遍一遍的在人群中穿梭,问官人要不要。被问的人往往顾左右而言他,又或者哈哈大笑,摆手道:“我岂会需要这个?” 不过陈实还是看到,有几人偷偷买了一些。 “倒是个生意,待会告诉黄丰年,让他来这里赚钱。”陈实心道。 这时,码头上一个书生说起朝政,等着去青楼的众人便唉声叹气起来。 “如今边军告急,海中魔怪不断攻伐边境,朝廷还要调边军去西京,朝廷中有坏人啊!” 一位书生扇子重重拍在手心上,义愤填膺,大声道,“内阁里都是吃白饭的么?出了这么昏庸的旨意,以我之见,魔不在海上,不在江湖,魔在西京,魔在内阁!”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陈实旁边一位银发老者愤然道:“我若是做内阁大学士,便把这些个只会空谈不干事的朝廷老臣,把这些贪赃枉法的败类,统统押到天牢里,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招!” “说得好!”众人纷纷喝彩。 “六部三公,就都是忠臣么?” 一位官员走出轿子,慷慨激昂,道,“明日,我当在朝堂之上陈词,痛砭时弊,羞一羞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让他们知道民生凋敝,便是乡绅都快吃不饱饭,坐不起车了!” 他的话引起众人的共鸣,纷纷拍手称赞。 “应该让西京的老爷们走出京城,去地方看看!” 众人相互吹捧,渐渐熟络开来,聊得越发火热。 陈实在一旁听着,只听他们聊着聊着,便聊到西京名妓,说谁的功夫好,舞姿婀娜,又编了什么曲儿风行西京,甚至流传到其他省。 他们又从名妓聊到最近西京的几位大人写的诗篇,吟哦起来。 然后又聊到毕生抱负,必要一展宏图,接着便又骂起朝廷。再聊到西京哪个贵妇与城外的禅师通奸,被抓个现行,后面就渐渐是风月之事,又从风月聊到朝政,接着便又痛骂一番。 “青楼开了!”不知谁叫了一声。 众人慌忙往码头里挤,争先恐后跳上船,船家叫道:“慢点,慢点,船要翻了!” “我的鞋被踩掉了!”有书生在人群中叫道。 码头船不多,很快便满了,还有很多人未能上船。一个船夫道:“我这里还能再拉一个人,谁上来!” 一条条胳膊高高举起,许多声音道:“我!我!” 陈实摇了摇头,这时,只见一艘画舫向这边驶来,众人连忙凑到跟前,向画舫招手:“船家,到这里来!” 陈实纵身而起,凌空踱步,落在画舫上。 操控画舫的船夫是熟悉面孔,画舫里的船姑正在梳妆,嘴里含着簪子,双手盘着头发,笑吟吟道:“解元老爷恁猴急了一些。” 陈实笑道:“两位,我有事相求。” 岸边,一群书生跺脚道:“靠不靠岸?还做不做生意了?” 有些人猴急,纵身往船上跳,他们修为却也非凡,其中不乏修成元婴,可以凌空而行,但跃出去,便距离画舫越来越远,纷纷噗通落水。 船姑把簪子插好,道:“什么事?” 陈实把娘亲的魂魄离体之事说了一番,道:“恳求两位帮忙,我必有重谢。” 船夫一直没开口,待他说完,方才摇头道:“恕难从命。” 陈实微微皱眉:“以两位的本事,找到我娘魂魄不难。我也不是空手而来。” 他取出羊角天灵灯,放在二人面前,道:“若是找到我娘亲,此宝便赠予二位。” 船姑迟疑,不住的看向船夫,有些意动。 他们俩虽然也是阴差,但阴差和阴差之间也有地位差距。他们所能用的灯是童子天灵灯,比陈实这盏羊角天灵灯要差了一个档次。 船夫摇头:“恕难从命。” 陈实忍不住道:“为何?” 船夫深深看他一眼,道:“陈解元不记得阴间发生的事了么?” 陈实怔住,摇头道:“不记得了。” 船夫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求我们搭救。当年你落入阴间,你娘亲的魂魄,不是找到你了么?” 陈实呆住。 船姑在一旁道:“你进入阴间后,你娘亲的魂魄也进入阴间去寻你。我曾经见过她,那时,你们娘俩在一起。后来你的事发后,她作为共犯也被关押在元辰宫中。” 船夫冷冷道:“想救你娘亲,我们父女俩就得劫狱!我们劫狱,就会变成你的同党!我们如今已经是秃子捅马蜂窝,一头包,再去劫狱,那就休想回阴间了!” 陈实喃喃道:“我娘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的眼圈红了:“她找到了我?” “应该错不了。”船姑道。 她突然醒起一事,连忙拽了拽船夫的衣角,将他拉到一边,悄声商议。 两人鬼鬼祟祟,说的也是鬼话,根本听不懂,不知道他们商议些什么。 过了片刻,船姑满面笑容,向陈实道:“我们可以为你劫狱,甚至可以不要羊角天灵灯。但是解元老爷须得帮我们父女俩做一件小事。” 陈实精神大振:“什么事?” 船夫道:“一件小事。有人逃出地府,地府联络到我们,让我们擒拿他。此人已经转世了很多年,最近地府才打听到他的下落。” 陈实疑惑道:“这个逃犯是什么人?” 船姑道:“应该是一个犯错的阴差,上头没有多说。他转世不到二十年,有着胎中之迷,不曾觉醒记忆。你只要将他擒获即可。此人就转世在西京附近,老家距离这里一日路程。” “好!” 陈实答应下来,道,“这个犯错的阴差,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一个小小的阴差,转世后是个文弱书生,非常不能打。” 船姑笑道,“你去拿他,肯定手到擒来。对了,他叫钟馗。”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陈实做官 “一个名叫钟馗的转世阴差?” 陈实仔细询问钟馗转世后的详细信息,船姑和船夫对此知道的也是不多,只知道这个阴差犯错,逃出阴间后,转世到金州省独县。 “钟馗逃到独县,便失去了踪迹,后来地府有人推算,他已经转世。” 船姑目光闪动,道,“阴阳有别,地府的人不便来阳间,因此需要阳间的人来帮他们做这件事。你只需要去独县,寻到钟馗,将他擒拿,送交给我们。” 船夫接着道:“我们收到钟馗后,便会去阴间,帮你夺回令堂的魂魄。她在阴间不是你这等重犯,看押得不是如何森严。” 船姑笑道:“我二人一去,必然手到擒来!” 陈实狐疑的打量二人,船夫船姑父女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但他总觉得阴间的家伙鬼话连篇,这个叫钟馗的多半很不好惹。 船姑船夫的实力极为强横,若是钟馗果真非常不能打,他们为何不去,反而把这个功劳送给陈实? “好!我答应了!”陈实断然道。 父女二人松了口气,连忙催促他下船,道:“你又不去青楼,不要占着我们的船,我们还得做生意!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陈实笑道:“阴差也要赚钱么?” 船姑冷笑道:“不赚钱,怎么糊口?我父女住的地方,租金一个月都要几两银子!再加上日常用度,当真是花钱如流水。陈大官人要去青楼么?奴家倒是知道哪家的姑娘曲儿唱的婉转。” 陈实摇头道:“我也没钱。” “你可以用才华打动姑娘,便不收钱了。”船姑笑道。 陈实跳到岸上,没有上当。 “实心的铁汉。”船夫赞道。 船姑噗嗤笑道:“就算是实心铁汉,还不是上咱们的当?” 船夫也是露出笑容:“他去擒拿钟馗,咱们便不用冒险。他胜了,是咱们的功劳,他败了,他就是咱们的功劳。” 船姑笑道:“他若是胜了,咱们父女蒙着脸去救出他娘亲的魂魄,还了他的恩情。咱们再将他娘俩绑了,送到地府,又是咱们的功劳,而且是双倍功劳!” 船夫即便沉稳,也是难掩激动:“再加上小阎王拥护之功,咱们爷俩……” “赢麻了!”船姑脆生生道。 西京华灯初上,街道上人群交织穿梭,车马首尾相连,很难前进。 也有人祭起元婴,托着自己在空中行走,流光溢彩。 更有人夹着驾着火光、水光或者剑光遁行,时不时的在空中留下一道道不同色彩的痕迹。 不过也有人法力不足,失足跌落下来,或者在空中相撞,两两殒命的。这时候便有恭天府的衙役去处理。 陈实一边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向内城走去,一边想着心事。 这时,陈棠映入他的眼帘,披着黑色的大氅,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在人群中等候他。 陈实走上前去,两人结伴同行。 陈实把船夫父女的要求说了一遍,陈棠沉默片刻,道:“他们可信么?” “他父女是鬼神,他们的话是鬼话,能相信的只有一半,不过无论可信不可信,我都必须要做。”陈实道。 陈棠道:“关于独县钟馗的消息,我会先让人去查一查。” 陈实摇头道:“你目标太大,盯着你的人太多。我不用你的人,我用我的人去查。” 陈棠瞥他一眼,没有坚持用自己的人,道:“金州省下辖五十四个县,西京也在金州省内,是最繁华的地方之一。独县位于东北群山之中,那里地理险恶,你出门活动,一定要当心。” 陈实笑道:“我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还有朝廷下旨来了,让你去户部广积库做大使,负责广积库的钱钞调度,武备调度。明天你去户部领职,再去广积库,会有人带你熟悉流程。” 陈棠道,“大使虽然不是大官,但极为重要,西京各军武备,辎重,都要经过广积库。还有朝廷各府的军备,火铳火器,也要经过广积库。每一把武器都至关重要,每一斤火药,也都关系极大。” 陈实道:“陈棠,这个官是你花钱给我买的?还是你徇私给我的?” 陈棠摇头,深深看他一眼,道:“我做右侍郎这几年,广积库大使已经换了七人,有五人是他们手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被杀头了。还有两人是拿捏西京的几个军营,被人暗中除掉,事后也没查出结果。” 陈实凛然,看来这个官职不是陈棠买的官。 陈棠道:“有人想拿捏你和我,所以安排你做广积库大使。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只要犯错,便有理由治你。” 他停下脚步,道:“你知道我为何能做到三品大员这个位置么?我靠的是本分。我做事,一丝不苟,不会出任何差错。户部八库四仓,在我手中经营的这几年,没有出过纰漏。你既然也入了户部,那就谨记四个字。” 他将灯笼塞给陈实。 陈实接过灯笼,只见灯笼对着他的那一侧写着“谨慎”二字,背后写着“小微”二字。 谨小慎微。 陈棠道:“你十三岁为官,若是不谨慎,便会被人抓住把柄。这四个字,你我互勉。” 陈实打量这四个字,沉默片刻,道:“陈棠,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两人回到家,吃罢晚饭,陈实回到房间,只见床边放着一套大使官服,柜子里还有两套换洗的官服。 次日清晨,陈实换上官服,陈棠没有命人前来,而是让孙宜生引领他去户部。 户部衙门人手众多,但其中多数是书吏,以及五十省清吏司的官员,负责管理五十省的钱粮、户口、物资。 西牛新洲太大,户部衙门也是臃肿,各个世家安插的人手太多,每个司干事的人就那么几个。 陈实跟着孙宜生走过时,看到有的人在喝茶,有的人却往来各司之间,在一栋栋楼宇衙门间跑来跑去,忙得腿都要跑断了。 一起进入户部的,还有几个书生,不过都是中年人,也是来做大使和副使。 陈实问道:“孙大人,各库的大使副使换得很勤快吗?” “当然勤快。” 孙宜生道,“每日经手的银钱以数十万两计算,外面有无数人想送你银子和美人儿,只要你给他们批个条子,画个押。一天两天还能承受这种诱惑,但时间久了,能够受得住诱惑的,寥寥无几。” “他们的前任……” “前几日还活着,如今应该已经在万魂幡里了。” “喔。” 两人跟着检校官来到广积库,广积库的副使和小吏已经在那里等候,待大小官吏自己介绍完毕,便取出广积库的账簿,带着陈实参观广积库的储备。 “大人,广积库成造连珠铅弹二十万颗,子母铅弹四十万颗,夹靶枪铅弹四十万颗;成造五龙枪两万三千杆,三眼火铳两万三千杆,鸟铳四万杆,铁蒺藜大、中、小八万颗;大人,这边请。” 陈实看着堆积如山的弹丸,在铁蒺藜面前停下脚步。 只见这大个铁蒺藜有一人多高,比他个头还要高一些,长着一颗颗铁尖刺,上面烙印着各种雷霆符箓。 “大人,这种铁蒺藜,绘九雷符箓三十六道,内刻五雷符四十八道,填充火药白糖三百斤,称作五阳雷火药,非常劲道。” 一个负责督造铁蒺藜的小吏道,“此物的铁刺是浮动的,碰撞稍微剧烈,铁刺便会挤压里面的火药,发生爆炸。爆炸时,铁蒺藜外壳会分裂为三千块,每根铁刺会分解为两百块碎片。” 陈实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拿出去两个,去曲觞河中,本官要检查检查威力,看看你们有没有偷工减料,糊弄本官。” 检校官和一众副使、小吏面面相觑,连忙道:“小陈大人,使不得呀!” 孙宜生也连忙劝道:“小陈大人,这个使不得!你拿出去炸了,曲觞河两岸只怕要死伤无数!而且,这些武备少了任何一个,都要唯你是问!” 陈实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一步三回头的向前走去。 检校官和一众副使、小吏面面相觑,心意相通:“这位大使,只怕活不到下月便会登上万魂幡了。” “大人,这边请。这里是督造的火炮。” 他们跟上陈实,小步快跑,引领陈实检查火炮,翻阅账目,道,“成造大将军炮一千尊,灭虏炮两千四百尊,佛郎机两千四百尊,碗口铳一万根,火箭三千根,喷筒五千根。” 陈实来到一尊尊两丈长短的大将军炮前,握紧拳头,免得太激动双手发抖。 又看到那一尊尊龙头火箭,他再也忍不住,双手终于发抖了。 “本官去外面试试这个!”陈实道。 孙宜生慌忙阻拦:“小陈大人,这个也试不得!” 陈实看着这些火箭,但见火箭长约两丈,龙首龙身,甚至还造有龙尾,只是没有四足,里面填充火药,外面绘制风云符箓和雷符。 这东西可以在空中乘风飞行数十里,速度极快,然后爆开,威力刚猛至极! 爆炸时,不仅有风雷火烟,还有龙吟震荡,龙神怪力,摧毁一切! 陈实左看右看,恋恋不舍。 几个小吏交头接耳,悄声道:“这位小陈大人,可能用不到明天就登上万魂幡了。” 他们引领陈实去看各种军备弓箭,大弩,车弩,长枪,长刀,长斧,藤牌,腰刀,甲胄,金鼓,火镰,火兵尖担等等武备,数以万计,都是绘制了符箓,每日供香火的符兵! 除此之外,还有数以万斤计算的硝石、硫磺、炭粉、白糖等物资。 陈实看得眼睛发直,终于将广积库的武备看完,走出时已是下午,早就饥肠辘辘,但精神抖擞。 “本官掌管这么多火器,可以荡平西京!”他心中暗道。 孙宜生看出他的亢奋劲儿,悄声道:“小陈大人,广积库的东西不能动,动了就是杀头的罪名。” 陈实迟疑一下,低声道:“少一个两个呢?” 他很想把广积库的每一种符兵都推出去试一遍,看看威力。 孙宜生正色道:“也不行!检校官要对账的!” 陈实惋惜的叹了口气,向身旁的检校官问道:“大人,你腐败么?” 检校官连忙摇头。 孙宜生心中暗暗发愁:“不知谁这么阴损,把小陈大人安排在这个位子上,摆明了是准备让他犯错。” 只不过他是广惠库的大使,有自己的职务在身,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陈实,他须得回广惠库。 这时,一行十多人匆匆赶来,远远便哈哈笑道:“广积库大使,本官受命,前来提点火器!还不出来迎接?” 孙宜生微微皱眉,向外看去,却是赶考路上被陈实打过一顿的马家弟子,好像叫做马宗周。 马宗周此刻身着官服,身边那十多人也赶考的书生,是路上见过的周倩影等人,此刻也穿上了官家衣裳,显然入西京后,都安排了官职。 他们本是举人,安排官职也属正常。 不过从他们的官服来看,每个人的职位都不低,有的是从八品,有的是八品,而马宗周是七品官。 陈实率领一众小吏走出广积库,看向副使,副使连忙上前,道:“大人可有文书?” 马宗周将副使拨到一边,向陈实走来,笑道:“这里没有你的事。陈实,本官乃恭天府经历,官居七品,今日来提点火器武备,你还不奉迎准备?” 陈实面色如常,道:“请大人出示文书。” 马宗周坐下,笑道:“陈实,你见了本官,不见礼?自古官大一级压死人,本官大你两级,你好歹给本官磕一个,以前你得罪我的地方,便一笔勾销了。” 周倩影、王平等人笑着看来。 陈实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你让我给你磕头赔罪?” 王平笑道:“陈大人,马大人让你赔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是九品,他是七品,想整治你,给你穿小鞋,有的是办法。” 周倩影柔声劝道:“没错,小陈大人,马大人毕竟官职大,愿意跟你化干戈,你便低个头,认个错。” “孙大人,关门。”陈实道。 孙宜生愕然。 陈实慢慢脱掉身上的官袍,淡淡道:“你们以为,我穿上这身衣裳,就不敢杀人了?” 他将官袍丢在地上,向马宗周走去。 马宗周心知不妙,立刻起身,催动功法,调转法术,然而他气血刚动,陈实已至面前,马宗周小腹剧痛,炮弹般飞出,砸在一尊大将军炮上,将那巨大的炮身砸得向一侧倒下! 马宗周挣扎着站起身,只听嘭嘭嘭一连串爆响传来,他急忙看去,只见周倩影、王平等人统统倒地不起。 “我给陈棠一个面子,这才做几天乖孩子。” 陈实将周倩影拎起来,将这位少女绑在一根龙首火箭上,把火箭架在炮台上。 他走到马宗周身前,马宗周还待抵抗,但一身真气被陈实两拳打散,将他也绑在一根火箭上。 “但我就算杀了你们,十三世家哪个敢问?” 陈实将这些人逐一绑在火箭上,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孙宜生道:“孙大人,去通知恭天府,让他们来我这里赔罪,否则就送他们上天。” 孙宜生跳起来,慌忙向外跑,叫道:“你先别杀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老了 孙宜生原本打算直奔恭天府衙,毕竟恭天府负责的是西京一带的治理,陈实又要恭天府来赔罪,但随即一想:“这件事闹大的话,吃亏的还是小陈大人!这是杀头的大罪!先通知陈棠大人!” 他立刻奔向户部衙门,不过他折向的同时,跟随他们一起去广积库的检校却奔向恭天府。 孙宜生心中一沉,无法阻拦对方。 “这里毕竟是西京,若是在荒原上,顺手就做掉……”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一向奉公守法,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这一路上,我也没遇到坏人,怎么就学坏了?” 他顾不得多想,冲向户部衙门。 另一边,恭天府中,恭天府尹夏九歌正在与府丞高之焕、治中严乾、通判顾当离等人议事,这时,广积库检校火速奔来,叫道:“府尹大人,广积库出事了!” 夏九歌与众人相视而笑,竟像是早知此事。 通判顾当离笑道:“府尹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啊!” 众人纷纷出言赞叹,各自捋着胡须。 那广积库检校见众人丝毫不急,不由愕然。 府尹夏九歌笑道:“你不要急,慢慢说。广积库出事,你应当告诉户部,为何捅到我这里来了?” 那检校躬身,将马宗周等人去广积库,被新任广积库大使暴打,挂在龙头火箭上的事情说了一番。 众人哈哈大笑,高之焕笑道:“委屈马世侄了。待到事了,得好生提拔他。” 府尹夏九歌命知事请那检校退下,知事领着检校来到府衙外僻静之地,偷偷塞给他几两银子,笑道:“大人做得很好。” 检校称谢,转身去了。 府尹夏九歌笑道:“我恭天府的新任经历和训导、照磨一行十六人,刚刚就任,奉我手谕前往广积库领当差的火铳、腰刀等武器,却被新任广积库大使殴打,动用私刑,并且绑在火箭上,要送他们上天。这罪责大不大?” 众人纷纷笑道:“大!当然大!” 府尹夏九歌道:“但还不够大。严大人,你过去一趟,让他把你也打一顿,绑在火箭上。” 严乾乃是治中,正五品的官,闻言顿知府尹要置陈实于死地,笑道:“好!我过去一趟!” 府尹夏九歌问道:“你知道怎么做么?” 严乾笑道:“下官到地方,先不说自己是谁,也不拿出大人手谕,只叫他放人。他不放人,我便辱骂他。他不过是十三岁孩童,自然忍不住会对我动手。” 府尹夏九歌正色道:“你不要还手,我担心你修为太高,打死了他。” 严乾笑道:“我忍耐便是。”说罢,雄赳赳的去了。 府尹夏九歌静候一刻钟,方才起身,笑道:“我们可以过去了。” 恭天府的大小官员纷纷起身,跟随着夏九歌走出府衙,夏九歌登上车辇,众人也纷纷登上车辇或骏马,向着广积库而去。 另一边,孙宜生已经风急火燎的通知户部右侍郎陈棠,陈棠听到他说出这事,面色一沉:“陈实中计了!人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出手伤人。他还是太年轻了,不够沉稳。” 孙宜生道:“如今怎么办?” 陈棠沉吟片刻,道:“你去一趟长安街三道口胡同,进了胡同后找第四栋听雨楼,上楼上第二间房,敲门,语气要客气,躬着身子在门外说你儿子小十有危险,速去搭救。记住,不要等里面开门。开了门再说,容易出事。还有,说过之后立刻就走,不要与住在里面的人照面。” 孙宜生微微一怔:“儿子?” 陈棠道:“不要多问,尽管去做。” 孙宜生记下,道:“大人,你呢?” 陈棠继续翻看户部八库四仓的文书,淡淡道:“我等一会儿,去路上堵恭天府尹。” 孙宜生匆匆离去,直奔外城,没多久便来到长安街三道口胡同。 他寻到陈棠所说的位置,上楼,来到第二间房,敲了敲门,将陈棠教的话说了一遍。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我儿子小十?哈哈,陈棠教你说的?” 孙宜生不敢说话,便要下楼,这时身后房间中那声音懒洋洋道:“我不去。” 孙宜生愕然,心中一片冰凉,失声道:“你不去?” “不去。” 房间里的声音很是干脆,道,“我那弟弟想利用我,但我岂是能被他算计的?不去。” 孙宜生额头遍布冷汗,匆匆下楼,心道:“他不去,他不去……陈大人还能去找谁?” 一炷香后,陈棠放下笔,合上文书,又把墨洗一洗,擦干净手,这才走出户部。 片刻后他恰巧迎上府尹夏九歌的车队。 “原来是陈棠陈大人!” 夏九歌的声音颇为惊讶,命人停车,打开车窗,笑道,“陈大人,你这是去何处?” 陈棠道:“广积库出了点差池,我前去看看。” 夏九歌笑道:“我也听闻广积库出了点事,我恭天府几位差人在广积库被人拿下了,本府前去看看。既然是同路,陈大人何不与本府同行?” 陈棠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 夏九歌请他上车,两人坐在车辇中,两张面孔相对。 夏九歌打破沉默,笑道:“陈大人年纪轻轻,便在户部担任右侍郎,官居三品。本府即便是恭天府尹,也不过三品。陈大人并非出身世家,能做到这一步,实属难得。” 陈棠道:“并非棠有何才华,而是职责所在,唯有战战兢兢,不敢懈怠。朝廷见我敬业勤恳,所以任命我为右侍郎。” 夏九歌微微一笑,道:“三品官,到头了。” 陈棠道:“在下不解。” 夏九歌悠然道:“没有身家,没有背景,又不投靠任何一个世家,官居三品,已经是所有人的极限。再往上走,就需要十三世家的背景。陈大人,你位极人臣,做官已经做到头了。” 陈棠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 夏九歌看着窗外,道:“你应该已经请人去搭救令郎了吧?你故意先不去广积库,为的就是在这里等到我,拖延那么一时片刻,让求救的那人做好准备。但是陈大人,你有没有想过,目标不是令郎呢?” 陈棠抬眼,与他对视,道:“在下不解。” 夏九歌淡然道:“你在右侍郎位子上管理八库四仓,其中有西牛新洲五十省的银钱调度,粮草辎重调度,火药火器调度,赈灾和饷银。不知多少人要仰仗你的鼻息活着,但你太不合群,你就像一根钉子,钉在右侍郎的位子上,不能挪一下。树挪死,人挪活,你不挪,就只能挪你了。” 他直视陈棠双眼,道:“你不收钱,不收美色,你不收,其他人怎么收?尚书怎么收?不知多少人盯着你的位子,巴不得你下去。” 他向后轻轻一靠,道:“令郎今日是死是活,就看你挪不挪位子了。” 陈棠沉默片刻,道:“朝廷用我,是因为我有底线。我在户部,大明钱粮还不至于垮掉,因此内阁,三公,六部,东厂,五营,神机,神枢,都很放心。挪走我,不是他们的主意。” 他直视夏九歌的眼睛,轻声道:“那么,是谁的主意?” 两人对视片刻,夏九歌笑道:“公子做状元之后,需要掌握银钱粮草辎重和火药火器。” 陈棠道:“公子要我让出户部右侍郎?” 夏九歌微微一笑,道:“公子对你很是欣赏,说是你治世能臣,他光明磊落,不会动你。但是我们认为,你需要让一让位子。陈大人,你让出右侍郎的位子,告老还乡,令郎也会平平安安离开西京,跟你一起回新乡。” 他看向窗外:“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到广积库,下车前。你若是不挪,就可以收尸了。” 陈棠面色如古井,不起任何波澜。 终于,恭天府的车队来到广积库外,车辇停下。 夏九歌看着一动不动的陈棠,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陈大人果然心狠手辣。” 他站起身来,陈棠起身来到他前方,道:“我帮大人开门。” 夏九歌目光与他目光接触,夏九歌哼了一声,走下车辇。 陈棠在他身后下车,关上车门。 恭天府的一众官员纷纷来到两人身后,又有府衙的衙役、府兵快步而来,杀气腾腾,将广积库大门团团围住。 广积库大门外,炮台被推了出来,长达两丈的龙首火箭架在炮台上,马宗周、周倩影等人骑在火箭上,被五花大绑,有不少人被打得昏死,但几个清醒着的则在破口大骂,也有求饶的。 治中严乾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边严词呵斥大使陈实的所作所为,一边悄悄向走来的夏九歌等人竖起拇指。 夏九歌回头瞥了陈棠一眼,突然面色转冷,沉声道:“广积库大使陈实,你要本府过来给你赔罪,你可知道,你触犯了王法,罪不容赦?” 府丞高之焕踏前一步,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动我恭天府朝廷命官!这些朝廷命官持府尹大人手谕,前来取当差的武器,却被你打成重伤,还被挂在火箭上!你无法无天!” 治中严乾叫道:“各位大人救我!” 恭天府众官员上前细看,纷纷吃惊道:“是治中严乾大人!”“严乾大人怎么也被打了?”“你罪大恶极,敢将严乾大人挂在火箭上!” 高之焕怒不可遏,厉声道:“治中严乾大人是正五品官,是奉府尹之命前来问话,你竟敢对他下此毒手!” 恭天府上下官吏群情激愤,纷纷叫嚷着,拿下陈实治罪。 陈实环视一周,喝道:“狗叫什么?都闭嘴!” 此言一出,哪怕是府尹夏九歌也怒不可遏,厉声道:“匪类,真是匪类!来人,给本府拿下他!” 孙宜生匆匆赶到,快步走到陈棠身边,轻轻摇头,悄声道:“大人,房中那人不愿前来。” 陈棠心中一惊,看着夏九歌的背影,面色复杂,他迟疑一下,立刻向夏九歌走去。 恭天府一众衙役、府兵各自结阵,杀气冲天,便要围上前去,突然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声道:“住手!都住手!” 府尹夏九歌看到来人,心头微震,连忙迎上前去,躬身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说话那人正是礼部尚书夏沧海,也是内阁学士,是夏家在朝廷中的脸面,冷冷扫他一眼,快步向陈实走去,哈哈笑道:“陈大人今日刚刚到任,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此事,原是个误会。” 夏九歌愕然,连忙上前道:“兄长,此人无法无天……” 夏沧海回头扫他一眼,目光严厉,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你押宝公子,不要押上整个夏家!府尹你不要做了,滚回去!” 夏九歌脑中嗡嗡作响,心中一片冰凉,却见夏沧海满面笑容,没有看他,而是向陈实寒暄着,有说有笑。 这时,又有一位内阁大臣走来,哈哈笑道:“小陈大人头一天上任,本官匆匆前来,没有买什么贺礼,空手前来,还请见谅!” 高之焕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去,道:“大兄,陈实犯了事……” 高权满面笑容的走向陈实,目光扫过来,却是无比森然,高之焕心中一惊,额头冒出冷汗。 高权哈哈大笑,向陈实拱手道:“贺喜,贺喜!” 内阁另一位大臣严叔和也含笑走来,恭贺陈实新官上任,对绑在火箭上的治中严乾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与陈实寒暄。 孙宜生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走到陈棠身边,悄声道:“大人,小陈大人是不是那位公子?” 陈棠皱眉:“他是我儿子,肯定不是那位公子。” 孙宜生喃喃道:“那么,为何小陈大人会让这些内阁大臣也赶过来,撇清各大世家的关系?” 陈棠也是疑惑万分,道:“你去过新乡,你是否知道些什么,是我所不知的?” 孙宜生摇头,突然想起一事,道:“黄坡村的五竹老太,对他很是不逊。” 陈棠道:“五竹老太对谁都不逊。” 这时,内阁三位大人寒暄完毕,与陈实告辞,连声道:“小陈大人留步,不用送了。” 陈实便没有相送。 孙宜生悄声道:“大人,小陈大人的官职,好像比你的右侍郎还要高!” 陈棠哼了一声。 夏沧海向府尹夏九歌走来,面带笑容,轻声道:“我夏家可以支持公子,但不会全部支持公子,更不会因此得罪另一个禁忌。九歌,你年纪不小了,告老还乡吧。” 夏九歌低下头,双目含泪。 他正值壮年,一点都不老。 不过对于夏家来说,他已经老了,不适合继续坐在恭天府尹的位子上了。 第二百七十章 监守自盗 内阁三位大人来到陈棠面前,夏沧海见礼,道:“陈大人,夏家并非要与阁下为敌,而是家业太大,总有管教不周的地方,还请世兄见谅。” 陈棠不动声色,还礼道:“不敢。” 高权走来,哈哈笑道:“陈大人整治户部有方,教子也是不错。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 陈棠欠身道:“高大人谬赞。” 严叔和来到他身边,道:“今日发生的事,你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族内之人,我自会约束。” 陈棠道:“下官诚惶诚恐。” 三位大人离去。 陈棠目送他们远去,颇为疑惑,正想去询问陈实,这时一个声音道:“陈大人,一起走走?” 他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辇,车窗打开,露出内阁首辅张甫正的侧脸。 陈棠走过去,早有仆人打开车门,张甫正并未出来,陈棠迟疑一下,进入车中。 张甫正请他落座,车辇起步。 车辇碌碌,从广积库驶到户部,这一路上,张甫正一直没有说话,就静静地坐着。 陈棠坐在他的对面,看着这位老大人,也没有开口说话。 到了户部衙门前,车辇停下。 张甫正开口道:“很多人只是要我一个态度。” 陈棠微微一怔,顿时会意,道:“首辅大人与我同车,送我到户部,就是向外人表明你的态度。” 张甫正轻轻点头,道:“还不够。” 他站起身,为陈棠打开车门。 陈棠深深看他一眼,欠了欠身,走下车辇。 “陈大人。”张甫正道。 陈棠转身,张甫正露出笑容。 陈棠回报以笑容。 张甫正回到车厢中,收敛笑容,关上车门,车辇驶离户部衙门。 他无须多说什么,只需几个小动作,一个笑容,一声呼唤,便可以向西京的所有势力表明态度。 作为世家子弟,他既要为世家争取最大利益,同样也要为自己争取利益。 他资历浅,首辅这个位子争不过前首辅严羡之,想要坐稳首辅,他便必须另辟蹊径。 造物小五到来前,严羡之抛下首辅这个位子,张甫正顶缸,做了首辅,背上这口黑锅。 如今,十三世家老祖重创造物小五,双方相互钳制,严羡之想拿回首辅这个宝座,但张甫正付出这么多,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过了不久,恭天府上至府丞,治中,下至训导、检校,统统都被抓了起来,罪名是贪赃枉法,交由东厂和大理寺审问。府尹夏九歌引咎递上辞呈,告老还乡。 一时间,朝野震动,一片哗然。 孩秀才入京的第三天,恭天府便树倒猢狲散,比拱州魔变引起的震动还大,关于孩秀才的传说,又多了几分神秘。 拱州魔变只是地方官全军覆没,而这次却是恭天府的京官全军覆没,两地官员的份量,不可同日而语。 恭天府掌管京畿之地的钱粮刑名,社稷,乡试会试,权力极大,西京并附近一带的除朝政之外的大小事务,皆归恭天府掌管。 恭天府尹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须得是朝廷信赖之人。 夏九歌出身十三世家中的夏家,如今告老还乡,接任者必然也是十三世家之人,不过其中的权力更迭,便非外人所能知晓了。 陈实忙碌一天回到家,陈棠已经在家中等候,道:“饭菜已经做好了。” 陈实洗手洗脸,瞥了桌子上的饭菜一眼,只见饭桌已经被摆满,于是问道:“黑锅做的?” “你怎么知道?”陈棠不解。 陈实坐下,笑道:“黑锅觉得我在长身体,所以饭菜做的多。” 陈棠沉默片刻,觉得自己做得没有黑锅做得好。 “你在广积库感觉如何?”他询问道。 “好极了,大家都很友善。” 陈棠点了点头,道:“被你捆在火箭上的那几人?”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已经被革职查办了。” 陈实道,“他们家里人也来广积库,跟我道歉了。” 陈棠沉默。 过了片刻,陈棠道:“你可知他们因何畏惧你?今日,内阁的几位大员找到我,因为你而对我颇为敬重。以往并非如此。” 陈实想了想,道:“可能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西京上空的尸云。” 陈棠轻轻点头,尸云乃造物小五所为,造物小五此举是为了给西京施加压力,让他们交出割陈实神胎的真凶。十三世家也应该早知其中缘故,因此对陈实投鼠忌器,生怕引得造物小五大开杀戒。 “另一个原因是我体内可能有些东西。” 陈实道,“爷爷把我从阴间救回来时,可能有些东西跟着我一起进来了,藏在我的体内。拱州魔变,我被一个乞丐打死了,我体内的东西因此发作,引起第二场魔变。可能是这个原因,让西京不愿对我下手,引发这些东西。” 陈棠询问道:“什么东西?” 陈实迟疑一下,道:“应该是很多魔。” 陈棠心头一跳,道:“它们如何进入你体内的?” 陈实拉开衣裳,露出心口处的那个青色鬼手,道:“可能是通过这只鬼手进入我的体内。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知道这件事,但我每次询问他们,他们都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陈棠看着那只青色鬼手,只见鬼手轻微的动了动,像是活物。 “疼么?”他询问道。 陈实心中一暖,笑道:“疼。它把我捏死了好多次,幸好爷爷、沙婆婆和黑锅屡次把我救回来。” 陈棠瞥了坐在桌边的黑锅一眼,给它夹了些菜。 父子二人吃饭,陈棠道:“你若是在广积库做的不开心,我可以动用人脉,把你调出去。” 陈实笑道:“我做得很开心。” “你不要贪赃枉法。” “我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陈棠早早的便去上朝,陈实带着黑锅出门,来到工部衙门外,黑锅东张西望。 过了不久,一个小吏匆忙走出来,陈实离开,小吏跟上。 陈实来到一处茶馆坐下,小吏坐在他对面,看了看门外的黑锅,颇为诧异,笑道:“鲁班门燕九,见过教头!” 陈实询问道:“你在工部任职?什么官职?” “没有官职,就是吏。” 小吏燕九道,“我们负责建造的,没有品阶,只负责干活。有品阶的,是司务司狱提举这些管人的。我们这些没有家世背景,上不去。” 陈实愕然:“做事的不能做官?这是什么道理?” “自古就是这个规矩。这就是世道。”小吏燕九道。 陈实道:“你们门主何在?我需要动用鲁班门的力量,帮我查一件事。” 小吏燕九起身,笑道:“教头稍候,我去通知门主。” “司徒温也在西京?”陈实惊讶。 过了不久,司徒温浑身灰尘,匆匆来到茶馆,诧异的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黑锅,快步来到陈实面前坐下,将面前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教头有何要事?” 陈实疑惑道:“天工为何在西京?” 司徒温笑道:“我鲁班门的弟子遍布天下,工部当中五成做事的小吏,是我鲁班门的门人。我们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建造城楼城防,炼制宝物,也须得用到我们这些苦哈哈。最近西京生意多,需要我来督造。” 陈实将独县寻找钟馗的事情说了一遍,司徒温笑道:“我鲁班门的弟子众多,独县也有不少,这些年独县城乡盖房子,丧葬,迁坟,搭桥,修路,都需要用到我鲁班门。不过说到寻人,当然还是红山堂符师会在行。” “红山堂?” 陈实惊愕不已,失声道,“红山堂何时开到西京来了?” 司徒温道:“年前就在西京建立分会了。西京城虽然没有邪祟,但是西京郊外邪祟又多又猛,官府屡屡派兵清剿邪祟,但收效不大,因此靠这个吃饭的符师很多。于是玉堂主便在年前过来,成立了符师会的分会。” 他解释一番,红山堂符师会并没有入京,而是在西京外的县和乡村活动,供奉妈祖,免得官府干预。 西京有不少本事非凡的符师,在六部的衙门清吏司做没有官职的小吏,因为朝廷给的俸禄太少,任职之余,便做符师,去乡间卖符,斩邪除祟,赚点钱度日。 因此红山堂符师会在西京比在拱州还要红火。 符师会本身就是符师互助会,交流符法道法,相互帮助,这些小吏大部分并非世家出身,爬不上去,也没有上乘功法,修为也上不去,加入符师会反倒可以学到不错的功法。 司徒温道:“此事交给诸葛剑,不出三日,肯定能寻到那个钟馗。” “诸葛剑也在西京?” 陈实盯着他,“诸葛剑也来西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司徒温摇头道:“并没有。诸葛剑如今在红山堂担任香主,跟随玉堂主一起来西京,是为红山堂西京分会一事而来。” 陈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邵景呢?邵景来了没有?” 他年前在新乡时,将邵景是天庭的掌柜一事,告知了红山堂的符师,让他们转告玉天城。 司徒温笑道:“掌柜兄弟的生意在新乡好得不得了,但新乡县毕竟是小地方,于是他便在西京开了一家聚仙楼分店,就在南京街上。掌柜还说,教头的还魂丹卖的很好,可惜卖完了,希望教头能再送来一批。” 陈实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笑道:“这么说来,先生也在西京城内?” 他说的先生是桥湾镇的私塾先生傅磊生。 司徒温摇头道:“先生不在西京城。他在红山堂西京分会教导符师。红山堂西京分会在西京下辖的高山县。” 陈实皱眉,问道:“还有谁也来西京了?” 司徒温笑道:“还有天庭的老一辈。” 陈实心头一跳:“沙婆婆?青羊叔?胡叔叔?他们也来西京了?” 司徒温笑道:“如今他们是红山堂西京分会的客卿。我们这些小辈虽然不能打,但客卿很能打。” 陈实皱眉,天庭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都跑到西京来了。 高山县是西京下辖的县,离西京只有一百多里地,广积库因为火药太多,担心爆炸,所以建在西京城外三十里的地方。两地不算远,来往很是方便。 司徒温道:“教头要见一见他们么?” 陈实目光闪动,笑道:“见,当然要见。你通知他们,就在广积库见面。” 司徒温当即寻到一位符师,让他联络玉天城,由玉天城通知沙婆婆、青羊等人。 陈实付了钞,与司徒温一起出门,向广积库而去。 黑锅快步跟上两人。 司徒温四下打量,悄声道:“教头,有不少天听者在监听我们。而且西京各种势力眼线众多……” 陈实笑道:“所以需要黑锅跟着。只要不是陈棠那样的高手,黑锅便可以篡改他们的记忆和认知。” 司徒温放下心来,道:“陈棠大人是什么修为?” 陈实摇头道:“我也不知,但应该不弱。”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谈,司徒温修炼龙蹻诀,比大半年前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如今已经是化神境。他原本便是元婴境巅峰,有了完整龙蹻诀,冲破元婴境修成化神,是水到渠成。 陈实取出一个木匣交给他,司徒温打开看去,但见里面躺着一件法宝,是一口丈余方圆的洪炉,炉中是数以千计的镜面。 司徒温吃了一惊,失声道:“百炼堂的镇堂之宝?” 他连忙收声,百炼堂在工部也有不少弟子,西京也有其势力,若是被百炼堂的人知道他们的玄机百变炉落在鲁班门手中,只怕又是一场不小的纷争。 陈实询问道:“能将百变炉的铸造技巧,用于鲁班门法宝枢机上么?” 司徒温难掩激动之色,笑道:“鲁班门本来就以铸造法宝而闻名于世,当年百炼堂闹分裂,从鲁班门独立出去,让我鲁班门元气大伤。我鲁班门也炼制法宝,但因为百炼堂分裂,导致传承大不如从前。玄机百变炉与枢机,可以互补!” 陈实笑道:“那就好。” 他们来到广积库,过了不久,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也来到此地。 广积库的小吏们早知这位大使来历不凡,连恭天府尹都得罪不起,因此对陈实的举动不敢过问。 沙婆婆、青羊进入广积库,看得眼睛发直,摸来摸去。胡小亮胆子小,连忙让他们不要乱摸,免得炸了。 司徒温也看直了眼,喃喃道:“以前,这都是我们鲁班门可以造的,现在都归工部造了……教头,能放几个么?” 他站在那一人多高的铁蒺藜前,看向陈实。 此言一出,沙婆婆和青羊也立刻向陈实看去,露出期待之色。 陈实笑道:“我是广积库大使,广积库的东西,便是我的东西。我待会写个条子批给你们便是。” 众人双眼放光,广积库副使则浑身冷汗,颤声道:“大人,检校那边不好交代……” “那就不要交代。” 陈实向广积库外道,“黑锅。” 一条大黑狗走入广积库,广积库的副使与一众小吏对众人视而不见。 陈实看着广积库中数之不尽的火器,信心大增。 “有了神婆、天狐、青羊三位天庭前辈在,还有广积库这么多火器,我倒是要会一会这位不能打的钟馗,到底有多能打!” ——感谢新盟主会说话的怪灯、买不起房子、长城庶卒、朝颜怀夕的打赏支持,也感谢sy2246的再一次盟主打赏。 求一张月票冲上月票十三!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相地象俱是我像 沙婆婆等人没有多拿,那一人多高的铁蒺藜拿了七个,拳头大小的铁蒺藜搬了五筐,中等的没有动。又拿了一些佛郎机和配备的子母弹,火箭十二根,火镰和碗口铳若干。 “诸葛剑喜欢这种火铳,我帮他多拿几杆。” 司徒温道,“教头,这里的火器,我想都拿去几份研究。” 陈实给了他几个自己做的木匣,让他自己去装。 司徒温又惊又喜,无论是大将军炮还是火镰,或者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弹丸,都装了一些。 他取的不多,每种三四样。 胡小亮疑惑道:“天工,你要这些火器做什么?” 司徒温笑道:“我既是天庭的天工,当然是不能假手于人,拿去拆解研究一番,咱们自己造。” 胡小亮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拉到一旁,道:“造这些东西,是杀头的罪名!” 司徒温诧异道:“如今咱们做的,哪个不是杀头的事情?” 胡小亮四下看去,他们身处朝廷的广积库,正在搬朝廷的火器,可不是杀头的事情? “我鲁班会有铁匠,红山堂有符师,人手又多,肯定能弄出来。” 司徒温道,“现在就开始研究制造,将来要用时,才不算晚。” 胡小亮眨眨眼睛,要用时?什么时候用?为何要用? 司徒温带着木匣,兴冲冲离去。 沙婆婆和青羊也各有收获,心满意足。 “小十,你不拿一些?”沙婆婆问道。 陈实摇头:“放在这里,跟放在家里没有区别,放在家里还占空间。” 沙婆婆询问道:“陈棠待你还好吧?” 陈实道:“不冷不热。” 沙婆婆道:“他若是欺负你,你跟姐姐说,姐姐帮你出气。不过,老陈头的确亏待了他……又不是你亏待他,他不能把气撒在你头上!对了,咱们拿这么多火器,是要杀光朝中的奸臣么?” 青羊兴奋道:“是趁着上朝的时候,往里面丢铁蒺藜么?” 陈实摇头道:“是去擒拿一个转世的阴差,名叫钟馗的,听闻在阴间犯了案子,转世到独县一带。” 他将船姑父女和母亲魂魄落难,被困阴间的事情说了一番,沙婆婆诧异道:“你娘魂魄去阴间,寻到你了?” 陈实道:“船姑是这么说。” 沙婆婆沉默片刻,道:“你娘魂魄走丢前,疯了一年多时间,后来丢了魂。没想到她竟能在阴间寻到你。陈棠请我为她数次招魂,始终没能召来,想来那时她已经寻到你,怎么舍得与你分开?” 她叹惋不已。 当年这事她是亲历者,以为陈实娘太悲痛,导致魂魄无法承受痛楚而出走,现在看来,陈实娘的魂魄的确是出走了,但后来之所以没回来,是因为她寻到了陈实,不想回到母子生死别离的阳间。 “那两个阴差不是好人,他们说的这个叫钟馗的阴差,定然不好对付。” 沙婆婆笑道,“但有婆婆我在,定是手到擒来。” 陈实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放下心来,送别众人便安安静静的等诸葛剑的消息。 独县较远,来回需要两天的路程,他白天在广积库当值,有人奉命前来提取武备,便让副使去检查手续,自己则潜心修行。 来到西京的这几日,他一直未能细细参悟修行,如今总算闲暇下来,可以静静地修炼霄琅帝章功。 霄琅帝章功和八极金阙神章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像是金阙神章的延伸功法。 金阙神章确立八极,催动之时,元婴力场铺开,形成方圆半亩左右的立场空间,八极之处,立八座金阙神门,门中神力汇聚,淬炼肉身、元婴,提升修为。 因为身在力场之中,半亩之地,便是一个大周天,与天地自然相连。 这个周天要比人体内的周天大很多倍,因此修炼速度也快。 霄琅帝章功则是将金阙神章这样一座大周天,当做一霄,在元婴境,要炼就九霄,九重周天,因此修炼速度极快,淬炼肉身,也更为刚猛。 功法中说,外炼道体,古今不坏。意思是说,修成此功中的道体,死后栩栩如生,很长时间都不会腐烂。 陈实经过这些日子的试炼,已经有七八分把握修炼此功不会出现纰漏,这才催动霄琅帝章功。 他依旧不敢有懈怠,因此以石矶娘娘为第一神胎,以疯疯癫癫的符神天机为第二神胎,再把参草娃娃们都放在第三个神龛上,如此以来,有三重神胎加持,即便出错,也有余力纠正。 毕竟,霄琅帝章功乃真王墓中的仙级功法,若是有所错漏,只怕走火入魔也是极为可怕,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 陈实在广积库中寻找一个空的仓库,运转此功,因为有八极金阙的经验,第一重霄很快衍生,第二重霄第三重霄也没有多少难度,到了第四重霄,陈实察觉到维持四重周天,有些困难。 他坚持到第五重霄,无论精神还是气血,都有些难以为继。 他当即打消催动第六重霄的念头,以五重霄来修炼。 霄琅帝章功中的霄,指的是力场或者道场或者虚空大境形成的周天,而琅指的是玉质般美好的仙境,至于帝章,是九种符箓,呈现出章的形态。 这九种符箓,陈实并未在爷爷留下的符箓宝鉴和造物宝鉴上见过。 每一重天的符箓形态不一样,陈实根据功法内容来推断,这九种帝章符箓,代表的是九种存在于天地自然中的元气,也即天地正气。 他站在五重霄的中央,脚下便是五种帝章符箓,天地正气源源不断而来,经过五重周天,反哺自身,让他的修为不断攀升。 修炼半日,胜过从前修炼两三天。 待到天色将晚,陈实收功,带着黑锅返回家中。 他连续修炼两日,第五重霄已经有亩许大小,在广积库的仓库中修行尚且罢了,毕竟仓库够大,但若是在家中修行,便绝对施展不开。 “难怪书上说,要寻找洞天福地修炼。修炼到元婴境,元婴力场亩许方圆,在城里修行,的确多有不便。” 陈实突然心中微动,“不知道如今我能否驾驭第六重霄?” 他这几日修为提升极为迅猛,自身气血精神和肉身,都得到极大的淬炼,让他只觉肉身仿佛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神明。 若是能驾驭第六重霄,只怕他修行速度更快! 陈实立刻借石矶、天机和参草娃娃之力,将自身的气血调整到最完美状态,祭起元婴,催动第六重霄。 第六重霄缓缓铺开,精神和气血顿时飞速消耗。 消耗速度之快,令他立刻意识到不妙,当即停止催动第六重霄的打算! 霄琅帝章功的九重霄,一重比一重大,第五重霄亩许大小,第六重霄肯定超过一亩方圆,对精神和气血的损耗,对元婴和肉身的压力,也更为庞大! 不过他试图散去第六重霄时,只觉气血倒流而来,顷刻间压垮第五重霄,第四重霄,第三重霄! 他布下的一重重元婴周天力场,飞速坍塌,形成滔天大浪,一股脑向体内涌去! 修炼之时,每一个步骤都有着其独到的作用,其中收功的作用也极为重要。 收功是要缓慢的将自己提炼的气血缓缓收入体内,储存于元婴和肉身之中,以达到引火归元的目的。 萧王孙和其他人,都曾经教过陈实这个道理。 没有引火归元,往往修炼相当于白练,修炼而来的气血往往无法储存。尤其是境界高了之后,气血极为庞大,元婴中容纳的气血更是恐怖,形成的力场可以粉碎一切,熔化一切! 这等气血若是一股脑冲入肉身之中,对肉身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 然而霄琅帝章功乃仙级功法,破坏力更强! 陈实顿知事情严重,立刻调动石矶、天机和参草娃娃,以他们为神胎,强行压制蜂拥而来的气血,将狂暴的气血引入小庙之中,气血狂潮围绕石矶娘娘等人旋转,在神龛中萦绕穿梭,如同一条条大龙。 小庙中空气剧烈激荡,仿佛承受不住这股狂暴气血冲击。 然而石矶、天机和参草娃娃三大神胎相当于三尊元神,很快助他平息狂暴的气血。 陈实引火归元,气血绵绵不绝进入元婴和肉身之中。 他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神胎,对于修行来说太重要了。” 陈实站起身,给石矶、天机和参草娃娃都上了几炷香,低声道,“没有神胎理气,一是修行速度慢,二是走火入魔时,难以自救。” 神胎相当于元神,而且是真神赐予的元神,帮助修士理气修行,减少许多危险。 因此越好的神胎,修炼速度越快,修行遇到的凶险越少! “不知道我爷爷是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两种难题的。” 陈实突然想到爷爷的神胎是最弱的神胎,修炼速度比别人慢,修炼到高深境界走火入魔往往是非死即伤的下场。而爷爷却偏偏一个绝顶强者,西京屠夫,他是如何修炼的? 这时,他心中微动,意识进入庙中,来到小庙外。 他向庙门前的那幅门联看去。 “天相地象俱是我像。求神求鬼不如求己。” 陈实轻声低喃,“石头干娘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突然,他灵光一闪,闪身离开小庙。 他祭起元婴,元婴飘浮在小庙前。 庙中神光照耀,他的元婴已然来到小庙中。 “娘娘,你下来,到另一个神龛上。”陈实的元婴仰头道。 石矶娘娘俯身看去,见是他的元婴,心中虽有些不情愿,还是从神龛上跳下来,震得小庙颤抖。 她来到另一个神龛,将符神天机从神龛上拎下来,喝道:“给本宫去另一个神龛上坐着!” 符神天机怒目而视,石矶娘娘握紧拳头,符神天机走向另一个神龛,参草娃娃早已跑下神龛,去庙外的地里扎着。 陈实元婴飞身而起,落在中央的神龛中,跏趺而坐。 “天相地象俱是我像。求神求鬼不如求己。干娘的意思是否是说,我以外神为神胎,一直都是错的,天神地祇,俱是我的心灵映照产生的神祇,因此求鬼求神,不如供我自己!” 他再度催动霄琅帝章功,一重又一重霄次第铺开。 原本,他修炼之时是坐在地面上,元婴落座在体内丹田火海之中,瞑目跏趺。 那时,霄琅帝章功的一重重霄,是在地面铺开。 而现在他的元婴坐镇在神龛之中,陈实再催动这门功法,一重又一重霄在他脑后,向天空铺去,一重霄更比一重霄大,次第铺向天空,并不重叠。 来到第五重霄,亩许方圆。 陈实只觉元婴调理自身精神气血,犹有余力,当即顺水推舟,催动第六重霄。 第六重霄也自铺开,再无刚才那般凶险和涩滞之感! 第六重霄大约一亩六七分! 六重霄的中央,皆有不同的帝章符箓,迸发神光,照耀在陈实脑后小庙和他的身躯之上,不断淬炼元婴和肉身! 六重帝章符箓加持,让他的修为提升速度大增,体悟到何谓古今不坏的肉身! “这才是真正的仙级功法!妙,实在太妙了!” 陈实欣喜若狂。 他一直没能领悟干娘的话,想到爷爷的修炼之路,这才将这句话想明白! 他修炼良久,待到醒来时,元婴已有尺许大小,通体雪白,眼眸睁开,便目射神光,飞天遁地,迅捷无比。 陈实大喜,修炼到这一步,元婴境已算大成! 继续修行,只需将魂魄与元婴相融合,所谓炼胎返本,其中的胎便是婴儿、元婴。 将修士之魂与元婴相合,炼胎返本,便可化神,因此又叫化神境。 陈实坐下,引出自己的魂魄,头顶天门开启,便见他的魂魄从体内站起,走出肉身。 这魂魄,与陈实同高,体射白色毫光,白茫茫一片。 陈实敲了敲,铛铛作响,如有实质,结实无比。 “这是我的魂魄?” 他不由怔住,用力敲一敲自己的魂魄,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可能还魂莲吃得的确有点多。” 陈实自我反省,随即又有些犯愁。他的魂魄吃了太多还魂莲,已经被那阴间灵药炼得像个实心铁疙瘩,该怎么才能与元婴相合,炼胎返本? “其他人只说元婴修炼到尺许高便可以化神,但没有说,元婴不可修炼到与身体一般高。” 陈实福至心灵,笑道,“我把元婴炼得与我一般大,不就可以与魂魄相合了么?” 他解决一个难题,当即收回魂魄,离开广积库,返回西京。 如今已经下午,天色将晚,城外人们络绎不绝,向城中走去。 正在此时,人群喧哗起来,数不清的声音在叫嚷。 “公子!” “公子到西京了!” 陈实心头微震,转头向城门处看去,但见无数人向城门涌去,而在城外晚霞弥空,将天空映红。 第二百七十二章 钟馗 西京城外,晚霞升起处,一只白象映入眼帘。 巨象通体雪白,如同白玉雕琢而成,只是体型十分巨大,比西京的城楼还要高大,象头上有着向上生长的绒毛,形成喷泉的形状,绒毛上有人搭建木板,铺了金色的毯子。 几个身躯魁梧高约丈七的力士赤膊站在四角,警惕的打量四周。 而在象背上是一座木楼,三层楼,四面有露台,每一层露台各有人站立,身着金灿灿的甲胄,背后立着数丈高的元神。 第三层的木楼中,几位书生模样的人站在窗台边,向外看来,有说有笑。 “哪位是公子?”众人纷纷翘首张望,有人高声道。 这时,又有一只巨象映入眼帘,向西京城走来。 那巨象的脑袋上也有力士镇守,黄巾力士金光灿灿,力大无穷,猛然嘶吼一声,堪比猛虎龙吟,声盖雷霆。 而在象背上是一座莲台,方圆四五丈,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一尊丈六金身的和尚,脑后有佛光缭绕,呈现出一派净土异象。 这净土,称作西天。 和尚站在莲台上,俯瞰西京城街道两旁和楼宇上的人们,如佛俯瞰众生。 “公子是和尚?” 有人摇头道:“那不是公子!那和尚是大报国寺的圣子,无相。” 莲台上还有一位女子,宝相庄严,手托净瓶,有大慈悲之相,是菩提道场的萱圣女,俗家名字纪萱萱。 另一人也是个年轻人,显得儒雅风流,但陈实听身边的人说,此人是佛门另一大圣地水月胜境的弟子梵空流,是带发修行,但风流成性,与许多女子有染。 陈实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心道:“这几人都是高手!不过萱圣女在其中,莫非滥竽充数?” 他扫过众人,只觉这些人虽然也是极为出众,但应该不是公子。 两只白象先后入城,它们个头太大,城门过不去,但这两只白象的四条腿上竟有各种符箓亮起,每一条粗大的象腿上有数百道符箓,让巨象脚踏青云,冉冉而起,从城门上方步履虚空而行,走入城中。 众人仰头看去,只觉如同两座浮空移动的白岛。 突然又有一只巨型梅花鹿走来,头生枝枝叉叉的鹿角,鹿角的杈上各有人站立,叉着腿,背负弓箭,警惕的看向四周。 这些神射手的修为皆是不弱,背后有元神飘浮,比他们的身躯大了数倍。 他们的元神三头六臂,各自搭弓引箭,蓄势待发,应该修炼了某种奇特的玄功,元神才会出现这种异象。 梅花鹿背上是一片庆云,霞光道道,瑞气条条,庆云上站着几个年轻道人,各自仪表不俗。 “手持拂尘,背后隐现如意的年轻道士,道号玉灵子,乃道门圣地,太华青宫的道子。”陈实身边一人颇为激动,道。 陈实向玉灵子看去,但见其人气冲华盖,气血极为旺盛,背后的若隐若现的玉如意暗藏非凡法门,散发出的气息,隔着这么多人依旧极为强大,甚至能让他感受到压力。 “果真不凡!”陈实赞道。 “背剑道人金卢,是出自道门圣地,太上浩元宫的道子!” 陈实目光落在金卢身上,却感应不到金卢的气息,不禁凛然:“此人有真本事。” 第三个道人坐在庆云中,头上一根白玉簪,陈实看向身边那人,那人却不说话,显然不认得这个道人。 “我还以为他谁都认识。”陈实心道。 梅花鹿过去后,又有三只鹿走来,陈实身边的那个路人还是很兴奋,滔滔不绝的介绍鹿背上的众人,却是来自各大世家的出众子弟。 白象和梅花鹿过后,人声鼎沸,气氛热烈到极致,先前的白象和梅花鹿上的众人,仿佛公子到来前的铺垫,而重头戏即将登场。 即便是陈实也被这股气氛所感染,翘首张望。 但见城外华光盖过晚霞,有虹光升起,化作一座座大大小小的道场,向西京而来。 “是辅正阁的高手!”人群中传来欢呼。 那些元神道场数量颇多,蕴藏不同道法奥妙,道场中或者传来梵音,或者传来诸神诵念,宏大而神秘。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异兽脚踏霞光向这边走来,异兽背上或站或坐,屹立着一位位辅正阁高手,宝相庄严,神态肃穆。 而在这些道场之后便是一座炫目的虚空大境,大境无边无界,日月飘浮在天空中,虽是晚霞已起,明月已现,然而空中日月却将这一片天地照耀,光明如昼。 正在此时,一只火麒麟脚踏火焰,从虚空大境中行走而来。 “公子!”有人叫道。 “公子!”“公子!”“公子!” 西京城内外,气氛热烈至极,众人振臂高呼,神态狂热。 突然,只听一个充满男性磁性的声音传来,压过众人的呼喊,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珍州提刑官杜万书,你在珍州为官,却饲养邪祟,用黎民百姓喂邪祟,炼长生药以求不老不死。我追查你的罪行已久,人赃俱获,被你逃脱,如今到了西京,你还有何退路?” 火麒麟脑袋如同一座小山,头顶冒着熊熊烈焰,宛如向上生长的毛发。 烈焰中,出现一位年轻男子,居高临下,看不清面目,朗声道:“今日就算朝中有人庇护,我也要取你性命,为珍州百姓讨一个公道!杜万书,请你受死!” 他话音刚落,西京城中一个白发老者冲天而起,向内城逃窜,怒声道:“公子,老朽与你何怨何仇,你一定要取我性命?我要去告御状!” “我与你无私怨私仇,而是为珍州百姓杀你!” 火麒麟头顶火焰中,年轻男子义正言辞,纵身而去,顷刻间便追上那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应是珍州提刑官杜万书,见自己无法逃脱,立刻转身,催动元神,与那年轻男子拼命。 但一个照面间,只见剑光一闪,杜万书被斩,顷刻间鲜血从空中洒落,浇在下面的人们头上脸上。 杜万书的人头和尸体从空中落地。 那那年轻男子又是化作一道光芒返回火麒麟头顶,依旧站在熊熊烈焰之中,光芒万道。 “公子——” 陈实身边突然传来嘶喊声,把陈实吓了一跳,那人的声音都叫得有些劈叉了,带着颤音。 “公子!公子!” 四周人们振臂高呼,宛如看到了大救星,呐喊声震耳欲聋,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化作汹涌的洪流,声浪一浪盖过一浪。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公子站在火麒麟的头顶,火麒麟迈步,走入西京。 陈实见此情形,吐出一口浊气。 公子的声音他听过,在太平门中,他杀太平门主彭万山后,从燃烧的千里音讯符中,听到了公子的声音。 这时,陈实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此人外圣,大奸大恶。” 陈实回头,是陈棠前来寻他。陈棠提着灯笼,望着站在火麒麟头顶的公子,忽然将灯笼交给陈实,道:“回家,该吃饭了。” 陈实应了一声。 太阳已经闭合,月光洒落。 但月光也比不上辅正阁长史的虚空大境中的日月之辉,这两轮日月入城,照得半个西京光芒如昼,完全不需要灯笼。 “不要灭灯。” 陈棠道,“不稀罕借他的光。” 陈实闻言,没有熄灭灯笼,看了看陈棠。 父子二人向内城走去,渐渐远离喧嚣。 陈棠沉默良久,道:“公子造势,图谋甚大,你既然与他不合,今后处事一定当心。我观他外表圣人,内里野心勃勃,不是易于之辈。” 陈实疑惑道:“何出此言?” 陈棠道:“我认得杜万书。三年前他来京述职,我见过他。他姓杜,不是十三世家的人,年纪很大,若是利用邪祟来延寿,何至于苍老到这种程度?他述职后要回珍州,身上钱不够,还是我给他凑了几两银子。” 陈实道:“杜万书有没有豢养邪祟炼长生药?” 陈棠道:“若是豢养邪祟可以炼长生药,并且可以长生的话,那么第一个炼药的,肯定是十三世家,轮不到他。杜万书必是枉死。” 他顿了顿,道:“杜万书没有权势背景,公子借他人头为自己造势,不会得罪任何世家。此人的城府极深,绝非世人之福!” 陈实深深看了陈棠一眼,险些说出兄台要加入天庭么的话,但幸好忍住了。 陈棠一向秉公执法,倘若他说出这话,说不得陈棠大义灭亲,把他送到衙门去。 父子二人回到家,灭了灯笼,晚饭间,陈实道:“这几日我要出门一趟,可能三四天不会回来。” 陈棠问道:“去哪里?做什么?身边有何人?你说清楚再出门。” 陈实淡淡道:“我是通知你,不是请你批示。” 陈棠握紧拳头。 陈实放下筷子。 二人对视。 陈棠哼了一声,拳头舒开,继续吃饭,淡淡道:“你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走得太近,容易犯法。” 陈实捡起筷子,冷笑道:“我的朋友就是不三不四?陈棠,你连不三不四的朋友都没有。” 陈棠额头青筋乱跳,压制怒气道:“你再胡作非为,早晚会上万魂幡!” 陈实咬着筷子头,磨着牙,道:“咱们俩谁先上万魂幡,还不一定呢!” 黑锅叹了口气,端起碗,拨了点菜,去外面吃饭。 过了片刻,堂屋中传来陈实的声音:“随我一起去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是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你不用担心。” 陈棠声音带怒:“他们就是不三不四的人!他们把你爷爷带坏了!” “陈棠,你有没有想过,是爷爷把他们带坏了?” “他是我爹,不许你这样说他!” 两人吵了一架,黑锅庆幸自己有远见,提前出来。 第二天,陈实带着黑锅和木车,以及四天的食物,出城后与赶来的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汇合,众人向独县而去。 西京城三面环山,面朝大海,乃龙兴之地,繁华至极。 但是出了西京百里,四周便一片荒凉,村庄、乡镇、县城,尽显破败老旧。 他们经过一个镇子时,许多符师正在对付一只白天活动的树祟,那树祟连根拔起,枝条抓住一柄柄刀剑,千刀万剑跟随着枝条翻飞,杀得一众符师汗流浃背。 陈实观察,只见这些符师应该是红山堂的符师,对决这只树祟虽然危险,但还能应付,便没有帮忙。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元婴境的符师坐镇,应该是为了训练这些符师的身手。 “红山堂,的确比以前壮大了很多。”陈实心道。 木车速度很快,到了傍晚,来到独县。 独县处在黄岩山脉的深山之中,地理险恶,附近蛇虫遍地,邪祟妖魔,占山为王。 独县的郊外,便是鼎鼎有名的死亡谷,据说曾经爆发过一次魔变,足足百日,无人能解,导致魔成熟。 百日那天,天外真神凝聚目力,将那只成熟的魔连同方圆百里的一切,一起蒸发,只留下一个大坑。 坑中残存的魔气依旧很重,邪祟喜欢跑到这里,因此叫做死亡谷。 诸葛剑很快找到他们,向众人见礼,道:“幸不辱命,在下已经寻到一个转世的阴差,但不敢肯定是否便是阴差钟馗。此人出生于十九年前,父母是神南村的人。神南村在死亡谷中,邪祟遍地,干娘据说是魔变后从无人之地中生长出的一株藤,沾染了魔血,有了灵性。” 众人边走边谈,向死亡谷而去。 诸葛剑娓娓道来,道:“他出生那天晚上,神南村来了很多邪祟,围在村子外,攻打神南村,神南村的干娘抵挡不住,眼看邪祟便要冲入村中,此人出生,哇哇大哭。据说,那些邪祟一个个爆体而亡。他爹娘觉得他有几分灵异,请了神婆看了,神婆说看到这孩子吃鬼,一口一个,于是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做铁篪。他家姓铁。” 死亡谷一片荒凉,林地里有邪祟出没,比其他地方的邪祟更多。 这里魔气重,深得邪祟喜欢,不过就是这样的危险之地,居然还有村落和集镇。 村民开垦了农田,种植庄稼,居然其乐融融。 “独县的衙役,不太敢进入死亡谷收税,因此住在这里的人不少,除了危险一点,比外面的日子过得倒是舒坦。”诸葛剑笑道。 他们从镇上经过,镇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陈实循着声音看去,里面是个私塾,私塾先生正在教导一些求学的孩童。 那私塾先生天生异象,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看着便孔武有力,然而却捧着书卷,教孩子读书识字。 陈实收回目光,诸葛剑道:“铁篪此人,生而有异象,身躯魁梧,头顶额头高隆,像是要长角一样。他出生之后,附近便有传闻,说他夜晚化作牛首人身的怪人,四处吃邪祟。” 陈实望向豹头环眼的私塾先生,道:“莫非此人?” 诸葛剑摇头道:“不是此人。这位先生是镇上的,名叫雍南,虽然长得显老,但才不到二十岁。我也曾怀疑过他,调查了一番,但他家世清白,书也读得好,就是考举没考中。” 他向镇外走去,道:“咱们出了镇,再走几里地,便是神南村了。对了,雍南还有个妹妹,比他晚出生几个时辰,柔柔弱弱的,长得很好看。”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吊打 他们出了镇子,来到神南村时,天色已晚。 陈实打量四周,只见神南村虽是处在死亡谷中,但是四周没有看到半个邪祟,出奇的安静。 神南村的村民也不似其他村子,到了夜间就早早的回到村中,而是在村外四处闲逛,悠闲自在。 甚至还有几人打了一只狍子,在村外烧烤。 诸葛剑道:“铁篪在神南村,邪祟便不敢过来。村里的干娘也完全没了作用,天天清闲得很。” 陈实向村中看去,果然看到了那株紫藤,已经极为古老,约有好几百年,枝干如同虬龙。 此藤比等闲树木还要粗,没有攀爬到树木上,却依旧往上生长,约有十多丈高。 有一个年轻妇人居住在树上,身着紫色衣裙,却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想来铁篪出生之后,神南村便没有了邪祟的威胁,因此对村子里的干娘也懈怠了,香火少了很多,把干娘饿得面带菜色。 诸葛剑向众人道:“我们再等等,到了亥时,村里人便都睡了。那时,铁篪才会活动。” 陈实等人等到亥时,诸葛剑道:“诸位稍等片刻,我去去便回。” 他匆匆离去,过了不久,只听铁链哗啦啦作响,陈实、沙婆婆等人循声看去,便见诸葛剑用锁链拖着一个和尚向这边走来。 那和尚被拴着脖子,奋力与诸葛剑对抗。 看样子应该是个修士,修为很是不弱,已经修成元婴,不知为何会被诸葛剑捆起来。 诸葛剑拉着那和尚走上前来,道:“这和尚是西京城外华光寺的一个和尚,前几日红山会的几个符师寻到我,说有一只邪祟在乡间作恶,掳走不少妇人,闹得人心惶惶。他们搜寻那邪祟,怎么也寻不到。我赶过去,遇到华光寺的和尚,看出他不对劲。” 他用力一扯,和尚被他锁链缠绕着脖子,喘不过气,顿时凶性大发,身体各处肌肉疙瘩暴涨,向外膨胀开来,顷刻间化作两丈多高,身上一根根锋利的尖毛扎破皮表,形态如虫,背后生出天蛾翅,头生触角。 他适才像是个有道之僧,此刻便邪气森然,舞动身后的天蛾翅,便要飞走。 诸葛剑用力将他拽住,道:“他修炼佛门功法时,应该是被月光污染了,沾染上邪气。佛门典籍中有记载天众的修炼方法,他化作天众时出了差错!我看出他的不对劲,所以趁他不备,将他擒下!” 青羊帮他拽住锁链,好奇道:“他掳走的妇人呢?” “奸淫吃掉了。我原本打算把他交给官府,但打听他是城中某位大员家的大夫人的姘头,若是送到官府,那位大夫人肯定来救,所以便没有送到衙门。” 诸葛剑将和尚交给他,道,“此人散发出的邪气,很快便会引来铁篪。我修为低,还是先退下了。” 沙婆婆赞道:“小十,这个小伙子很能干,做事面面俱到。你找的人不错!对方毕竟是阴差,你们也退下吧。” 陈实带着木车和黑锅一起退下,试图寻找一处高地,不过此地是真神目力轰出的平原,平整无比,甚至连两三丈高的土堆都寻不到。 诸葛剑祭起元婴,他也是元婴境巅峰,元婴处在脑后神龛中,轻轻抬手,他的身躯便飞了起来。 陈实见状,如法施为,也自飘了起来。 黑锅在下面汪汪叫唤,陈实心念微动,元婴分出一道法力,黑锅便也飘上空中。 元婴境浮空,皆是由元婴法力所致。 元婴不在尘世中,而是身处虚空,因此不会坠落,修士可以祭起元婴穿梭来去。 倘若元婴将修士肉身搬运起来,便可以做到浮空的效果。 不过这并非飞行,对修为损耗很大,而且速度也不快,难以控制,只能应急用用。 修士飞行,佛门可以用天众类法术,化作长出翅膀的天众,翱翔于空。道门可以用变神、变身类法术,或化作神人,或变身成鸟雀,振翅飞行。 至于御风而行,需要的修为很高,损耗也很大,元婴境难以修炼。 木车在下面跳来跳去,转动不休,很想也上来看看。陈实犹有余力,于是便将这辆车也托举到空中。 木车安静下来,车身上的眼睛睁开,向神南村看去。 神南村外,青羊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赶羊鞭,啪啪的抽打那邪化的和尚,打得那和尚嘶吼连连,邪气越来越盛。 突然,神南村中一个铁塔般的大汉走出,长得的确雄壮,身高八尺有余,穿着黑色短褂,白色直裤,敞着怀,额头上两块骨头隆起,像是一对小角,循着和尚邪祟的气味向村外走来。 铁篪走出村子,额头两块鼓起的骨头飞速生长,顷刻间便从脑袋里长出两根牛角,牛角之间魔火熊熊! 他的身躯不断变高,变壮,鼻孔喷烟,鼻子上挂着一个黑亮的铁环,身高数丈,大步向沙婆婆等人走来。 他的双脚是牛蹄,分为两瓣,深深踩在泥土里,两手却是人手,只是长着长长的指甲,指甲尖锐如钩,有两三尺长短。 他来到青羊身边,探手抓住那华光寺和尚,猛然一声吼,将那和尚所化的邪化天众,连人带锁链,一口吞入腹中,满口利齿,用力嚼动。 那锁链是件符兵,千锤百炼,竟然也被他嚼得粉碎,一并吃下! 和尚在他口中叫了两声,便没了气息。 青羊仰头看着这尊庞然大物,笑道:“这便是转世阴差?看起来也不怎么强。船夫父女没有撒谎,他的确不太能打。” 他话音未落,铁篪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反复打量两眼,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向口中送去! “把我当成邪祟?” 青羊又惊又怒,不过他的确是邪祟,猛然现出真身,化作一只山峦般庞大的青羊,挣开铁篪掐住脖子的手,带着滔天的尸气,前蹄跃起,高高扬起头颅,向铁篪撞去! 铁篪身躯再度暴涨,高数百丈,低头发力,与青羊的脑袋撞在一起。 “嘭!” 一声实实在在的碰撞传来,青羊力怯,竟然被他撞退一步,羊脾气上来,怒道:“再来!” 他后退一步,向前冲撞,铁篪也自低头撞来,又是嘭地一声巨响,有如雷鸣。 四周树木,被震得哗啦啦作响,声音将方圆十多里的所有人,统统从睡梦中吵醒。 青羊被撞得后退数步,咬牙再度向前冲去,叫道:“我有生以来跟别人顶脑壳,就没有输过!” 又是一声巨响,青羊向后退去,两条后肢一软,险些跌倒,兴奋道:“好!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再来!” “嘭!”两人又撞在一起,饶是铁篪力大无穷,也有些眩晕。 青羊还待再撞,胡小亮已然冲了过去,现出天狐真身,九尾向前刷去,法力滔天,将铁篪的一身怪力镇住,一条条尾巴如龙卷动,将他层层缠绕。 铁篪怒吼,双臂发力,竟欲将他九尾挣开。 沙婆婆已然飞身近前,单手在他额头连连拍下,一道道封神印法,将他元神压得不断缩小! 铁篪的身躯也在不断缩小,很快便从数百丈巨人,缩小到正常体型! 沙婆婆和胡小亮联手,将他封印。 “区区一个阴差,太简单了。” 沙婆婆笑道,“亏我还准备了这些火器,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胡小亮心有余悸,道:“我若非服下小十送来的灵药,多出几百年寿元,法力恢复到巅峰,镇压他真还不容易。” 沙婆婆身体也恢复到巅峰时,精力充沛,道:“的确如此。青羊这等蛮力与他碰头,居然都没碰过他。” 青羊两条后腿还有些发抖,闻言道:“我已经死了,自然不如从前。我巅峰时,只比他强,不比他弱。” 沙婆婆笑道:“是,是。”说罢,从篮子里取出一条绳索。 青羊接过,上前将铁篪捆起。 铁篪的两条胳膊被他捆在身后,两条腿也被捆起,向后弯曲,然后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 胡小亮看得起疑,突然喝道:“青羊,你去大南湖找阿拙了,对不对?” 青羊有些心虚,叫道:“哪里有去过?我才不去探望那个忘恩负义之辈!” 胡小亮冷笑道:“你还想骗我?他家的蜂子,就是这么捆人的!你肯定是去找他,结果被他家的蜂子将你蛰了,你就被捆成这样。这种捆法,叫做倒四马攒蹄!你被阿拙的蜂子捆过,所以学会这种捆法!” 青羊被他抓个现行,顿时臊得脸红,突然醒悟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也被他家蜂子蛰过,吊起来抽鞭子,对不对?” 胡小亮心虚,讷讷道:“我没有。他是负心之人,我岂会去看他……” 陈实远远看到这一幕,放下心来,慢慢放下木车和黑锅,还未落地,突然只见一道身影从不远处掠过,速度极快! 陈实目光敏锐,立刻看清那人面目,正是在镇上遇到的那个名叫雍南的私塾先生。 陈实双眸可见鬼神,只见这豹头环眼的私塾先生体内不凡之力浓郁无比,强横至极,直追乾阳山君关圣帝君那等神祇! 不过,更为可怕的是,他体内泛着阴间鬼神的魔气,正自从体内爆发! 他身上的衣袍顷刻间变得猩红,身躯也越来越大,奔向沙婆婆三人! 陈实顿时醒悟:“独县死亡谷中,有两个转世阴差!我们抓错阴差了,铁篪不是钟馗!雍南才是钟馗转世!” 他当即高声道:“沙姐姐当心!” 不过他刚刚开口说话,钟馗已然杀到三人面前,青羊战斗经验最是丰富,察觉到侵袭而来的敌意,立刻人立起来,抬手摘下头顶双角,如同两把弯刀,身形旋转向来人砍去! 一股难以想象的蛮力侵袭而来,青羊的身躯大震,两口弯刀被震得脱手飞出,接着那股怪力撞在他的身上,青羊听到噼里啪啦的骨骼断裂声。 他的身体飞上天空,在半空中现出真身,但骨骼断了不知多少根! 他之前受过很多次致命伤,最后一次是跟随陈寅都下阴间,营救陈实的魂魄,重伤之后自知性命不保,怕陈寅都等人伤心内疚,于是自己躲到乾阳山中等死。 此次被钟馗这一撞,这些旧伤再度爆发! 他的气息飞速衰落下来,但心中却很是快慰:“我给神婆和天狐,争取了一点反应的时间!” 沙婆婆和胡小亮的反应速度没有他那么快,但只要争取这一点时间,两人便有机会应对,而不是直接被来人侵袭到身边打杀! 确如他所料,胡小亮反应过来,顾不得现出真身,抬手向前拍去,滔天法力与来人的神力撞在一处。 他的法力来不及爆发出来,便被对方那恐怖无比的力量碾压得向后跌去。 同一时间沙婆婆向后跃出,立在半空,催动太上八卦,周围八卦运转,形成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奇异景象,抬脚一顿,青石路连同阴阳两界,借阴间之力! 她还未准备妥当,那红色的巨大身影已然冲上空中,踏步切入八卦炉中,直奔她真身所在! “轰!” 青石路寸寸断去,八卦炉破,沙婆婆闷哼一声,被打得肉身元神分离,倒飞而去。 她忍住伤痛,将一颗颗一人多高的铁蒺藜祭起,轰向钟馗。 第一个铁蒺藜轰然炸开,熊熊雷火顷刻间笼罩方圆数十亩空间,雷霆交错,恐怖无比! 爆炸的气浪甚至将沙婆婆掀飞! 紧接着第二颗铁蒺藜第三颗铁蒺藜飞来,连续六颗铁蒺藜相继没入那团爆炸的雷火之中,相继爆开! 一重重气浪滚滚冲来,胡小亮连忙现出九尾狐真身,尾巴摇曳,将那铁蒺藜恐怖的冲击力挡住,免得冲向下面的村庄。 第七颗铁蒺藜飞到雷火前,正欲爆开,突然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雷火之中探出,一把抓住铁蒺藜。 沙婆婆、胡小亮,以及冲来的青羊,纷纷呆住,只见雷火之中一尊高近千丈的鬼神身着火红大袍,从雷火中显露出身形,张开嘴巴,将那铁蒺藜塞入口中,囫囵咽下。 那一人多高的铁蒺藜在他腹中轰然爆炸,那鬼神的腹部微微隆起一下,随即平复。 胡小亮奔来,沙婆婆落在他的头顶双耳之间,青羊忍住伤痛,收回双刀纵身跃来,站在天狐身旁,看着那从雷火中走出的魁梧鬼神。 “好像,这个不太能打的钟馗,比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阴差都要能打。”青羊喃喃道。 钟馗身后血红的衣袍抖动一下,压灭漫天雷火,怒目圆睁,向他们冲来。 适才第一次交锋,沙婆婆三人均已受伤,见他冲来,当即便要硬着头皮迎上,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飞到他们,月光洒落在剑光上,剑光将阴阳两界切开。 三人立刻身形坠落,跌入阴间。 陈实催动幽泉游龙剑,救下沙婆婆三人,立刻收回游龙剑,正在此时,钟馗猛然转头,向他看来。 陈实不假思索催动游龙剑,划破幽冥,带着黑锅、木车和诸葛剑冲入阴间! 他们刚刚从阴间的空中落下,突然阴间天空裂开,钟馗那无比庞大的面孔探入阴间,铁面虬鬓,颇为狰狞丑陋,看到他们,立刻探出大手便向他们抓来! 黑锅一边坠落,一边身躯变得无比庞大,将陈实、诸葛剑和木车接住,撒腿狂奔,避开天空中落下的巨手。 它的速度极快,很快撵上沙婆婆等人,将众人甩到背上,卖命向远处奔去。 而在他们头顶,钟馗那巨大的面孔像是燃烧着赤红色魔焰,不断探手向下抓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六道轮回 “船姑父女,两个坏种!” 黑锅背上,沙婆婆暴跳如雷,但随即就跳不起来,她的伤势严重,在元神合体的状态下被打得元神肉身分离,又被破了八卦炉,须得抓紧疗伤,否则便会留下后患。 青羊的伤势比她更重,胡小亮的伤势要轻一些,但也没有好多少。 钟馗实在太强了,三人一个照面便伤到三个,甚至连精心准备的铁蒺藜也没能伤到他分毫。 黑锅的速度极快,脚踏阴间大地,浮光掠影,冲向远处,然而头顶钟馗的面孔始终跟着他们,移动速度比黑锅丝毫不慢。 他的面目极巨,遮蔽天空,比黑锅的身躯还要庞大几分,自下往上看去,有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他的粗糙的脸上长着虬龙般的鬓角,胡须茁壮得仿佛一株株黑色大树,面目四周是燃烧的火焰,手掌从天空中落下,可以将他们统统握在掌中,捏成烂泥! 他在阴间的实力,比在阳间更强! 黑锅卖命狂奔,每每在荒原上左右冲撞,避开上方压下的手掌,实在躲不过去,沙婆婆三人便鼓荡所有剩余的力量,与那大手对抗。 但他们三人已是强弩之末,只能抵挡少许片刻,便会被钟馗的力量压垮。 黑锅逃出数千里,钟馗还是穷追不舍,就在这时,黑锅脚下,大地震颤,裂开,大地肺气向外喷涌,滚烫的气流直冲高空。 大地咔嚓咔嚓裂开,黑锅纵身跃起,只见它脚下的大地已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谷,从裂谷中向外涌出猩红的岩浆地火。 黑锅跳到对岸,陈实站在黑锅脑袋上,回头看去,但见一尊身躯伟岸的鬼神从大地的裂缝和岩浆中钻出,身躯比山峦还要高大,抓起岩浆长河,顷刻炼化,以猩红岩浆长河为鞭,向空中的钟馗面目甩去! 这一鞭子甩去,无数岩浆也跟着洒落,砸在地上便化作巨大的黑色石头,轰隆隆滚动。 未等石头停下,便见那些石头跃起,化作一只只熔岩小鬼,身高丈余,满地乱跑,凶恶异常。 黑锅一路上踩死不知多少来不及躲避的熔岩小鬼,不少小鬼还抓住它身上的狗毛,顺着腿脚飞速向上攀爬,准备爬到狗背上,干掉众人。 陈实祭起幽泉游龙剑,将一只只熔岩小鬼贯穿。 沙婆婆等人也纷纷鼓荡残存力气,将这些熔岩小鬼打落下去。 同一时间,四周阴风呼啸,迷雾向着这边涌来,雾气滚滚,待来到跟前,他们才发现那不是雾气,而是无数白骨骷髅纠缠在一起,飞速向前爬动,因为太多太多,所以远远看去,像是迷雾在涌动。 它们爬的太快了,黑锅也来不及调转方向。 “轰!” 白骨狂潮将黑锅身形吞没,黑锅周身弥漫的魔火烧死近身的白骨骷髅,但那只是它周身的朵朵魔火,并非笼罩全身,还是有不知多少白骨手舞足蹈,从空中向他们扑来。 一只只白骨兴奋的嘴巴飞速张开闭合,作撕咬状。 陈实催动游龙剑,剑光闪烁如同游龙,围绕他们四周旋转飞舞,一具具白骨骷髅被剑光扫中便嘭嘭爆开。 诸葛剑也催动风雷禹步神咒,奋力厮杀,时不时抽出身后的碗口铳,轰隆一声巨响,将空中飞来的数十个白骨骷髅轰成齑粉。 不过碗口铳只能用一次,便必须清理炮膛,填充火药。 在这种关头,根本来不及停下填充。 眼看他们便要被这白骨狂潮淹没,危急关头,陈实脑后小庙浮现,一个大头女人被陈实祭起,顿时四周涌来的白骨骷髅纷纷哗啦啦碎掉,化作齑粉。 石矶娘娘兴奋莫名,这些白骨骷髅对其他人来说极为危险,但对她来说却是无上的补品,当即肆无忌惮的吸收白骨中的石性! 她的身躯原本是正常女人的身体,但脑袋有饭桌那么大,很不协调,此刻吸收数以千计的白骨,身躯再度生长。 突然一只只白骨骷髅手舞足蹈着倒飞而起,白骨手臂犹自在那里挣扎乱抓,试图抓住些什么。 先前白骨狂潮阻挡住陈实等人的视野,黑锅只能在狂潮中艰难前行,如今白骨飞起,视野顿时变得宽阔起来。 只见他们身侧,一尊比黑锅还要庞大多倍的鬼神抓起一道长长的白骨长鞭,向天空中的钟馗面目抽去! “阴间的火土判官!”沙婆婆惊声道。 她在阳间算是遵纪守法,但在阴间常年犯案,作案累累,因此对阴间的鬼神有所了解。 这两尊判官是阴间的火判、土判,一向形影不离,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土判手持白骨鞭,目光扫过沙婆婆,不过案犯沙婆婆显然不如案犯钟馗更吸引他。 两尊阴间判官乃阴律司的高手,一道岩浆长河为鞭,一道白骨狂潮为鞭,卷住钟馗的双手,要将他从阳间拖入阴间。 火土判官用力拉扯,竟将钟馗半个身子从阳间拖入阴间。 钟馗怒吼一声,猛然发力,竟然拖动两尊判官,反倒向他这边拉去。 两尊判官各自怒吼,他们坐镇的地狱轰然浮现,黑锅还在疯狂向前奔跑,陈实则向两尊判官身后看去,不由看直了眼。 但见无量空间涌现,形成两层地狱的恐怖景象,无数生灵的魂魄在地狱中挣扎,沉沦! 地狱的鬼神领域在向外扩张,影响范围越来越大! 黑锅奔跑速度太快,即便是两层地狱也追不上它。 陈实也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地狱,黑锅便已经逃到千里之外。 他抬头看去,只见钟馗竟将那土判拉到跟前,张开大口,准备把土判塞入口中! 土判的长鞭,被他像是吸溜面条一样,吸溜了大半,还剩下一小半缠绕在土判粗壮如山峰般的手臂上,土判双手撑住钟馗上牙壳,双腿撑住他下牙壳,努力对抗,免得被他吃掉。 “这么能打么?”众人见此情形有些绝望。 远处,地动山摇,阴气滚滚,更多的阴间鬼神纷纷涌现,向天空中的钟馗扑去。 黑锅越跑越快,那幅壮观场面变得越来越模糊。 “黑锅,不用这么拼命了!”陈实大声道,“可以放慢速度了!” 黑锅渐渐放慢速度,背上的众人也各自松了口气,沙婆婆放松下来,顿时伤势发作,连忙镇住伤势,苦笑道:“这次栽了,被船姑父女算计了!等伤好之后,一定要找回场子!” 胡小亮道:“怎么找回场子?咱们就算养好伤,也绝非钟馗对手。” 沙婆婆道:“我说的找回场子,不是打钟馗,当然是将船姑父女打一顿!” 诸葛剑平稳气息,突然惊声道:“青羊前辈死了!” 陈实心中一惊,急忙上前查看,果然青羊已经硬邦邦的,死于非命! 他心中大悲,眼泪便要落下来,沙婆婆声音传来:“不用管他,他晒晒月亮就会活过来。他本来就是死的。” 陈实眼泪止住。沙婆婆叹了口气,嘀咕道:“这次受伤,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胡小亮回想遭遇钟馗的情形,摇头道:“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诸葛剑询问道:“加大药量行不行?将铁蒺藜里的火药提升十倍,能炸翻钟馗么?工部有些符师是红山堂的人,还有些工匠是鲁班门的人,应该可以造这种超大铁蒺藜。” 胡小亮摇头道:“钟馗的道行太高,已经不惧雷火了,用十倍药量对付他也不行,须得再乘十。” 诸葛剑吓了一跳,天劫级别的火药么? 这时,一根巨大的铁柱子映入他们的眼帘。 这根铁柱通体乌黑,从天空垂下,像是贯穿了阴阳两界,上面烙印着许多奇异古老的纹理,像是文字,又像是符箓。陈实精通各种符箓,但柱子上的纹理他并不认得。 “咱们如今已经到了西京附近了。” 沙婆婆对照阴阳两界地理图,疑惑道,“西京附近,可没有这样一根黑铁柱子。是残留物么?” 残留物是对真王时代之前,西牛新洲上的文明留下的不可思议的巨物的统称。 这些东西,往往巨大,亘古永存,横亘于天地间,不可理解,不知有何作用。 没想到,阴间也有残留物。 他们从这根黑铁柱子旁边绕过,感受到上个时代的气息。 陈实打量铁柱,心道:“回到阳间,寻到这里,看看阳间是否也有此物?” 这时,一道道绚丽的光晕映入他们的眼帘,这些光晕突兀的出现在阴间,大大小小,光芒柔和,形成团状。 每一团光晕外,皆有数以万计的鬼魂守着,仿佛光晕对他们很是重要。 除了这些光晕之外,还有一栋栋规模庞大的宫阙,如同仙家宫阙,倒悬下来,矗立在天空中。 另有一尊尊神祇坐镇在天空之上,肉身广大,脑后有着神秘莫测的光环,时不时张开眼睛,俯瞰下来。 “这里便是西京城。” 沙婆婆见陈实和诸葛剑不解,道,“你们看到的法宝,是镇压西京气运的宝物,九座宫阙,有着无上威力。文华,武英,华盖,文渊,东阁,正义,中极,谨身,建极。这九座宫殿,是真王时代留下的宝物。有此九大宝殿在,别说魔变,就算是灾、厄,也可以镇压!” 陈实向那些宫阙看去,在阳间,根本看不出这些宫阙有多强。只有到了阴间,才知西京的底蕴有多可怕! “那么,这些神祇是?”他询问道。 “虚空大境中的元神。” 沙婆婆道,“他们是还虚境、大乘境强者的元神。他们的元神可以洞彻阴阳两界,在阴间也可以看到他们的踪影。他们也可以看到你。他们脑后的光环,就是虚空大境在阴间的表现。” 陈实望向这一尊尊强大无比的神祇,心头震撼。 西京,强者实在太多了! 足足有五六十尊还虚、大乘境的存在! “这些光晕呢?” “光晕是六道轮回,六道轮回的主人,是一个个孕妇,不仅仅是人,同样包括牲畜。” 沙婆婆喘了口气,镇压住伤痛,道,“她们怀孕待产时,子宫会在阴间显现出六道轮回的光晕。光晕中间有紫河车,是先天蒲团,内蕴先天一气。” 陈实向那些六道轮回看去,果然看到轮回之中有胎盘,蕴生先天一气。 “这些六道轮回,鬼神莫近,靠近了,便有可能会被吸进去,转世轮回。” 沙婆婆道,“似你们修成元婴的,靠近孕妇时,千万不要元婴出窍,很容易便会被吸入轮回中出不来。强行出来,孕妇和胎儿都会死,你也难逃一劫,往往也会死于非命。” 她笑道:“你们看那些鬼魂,他们守着六道轮回,就是等着六道轮回成熟,他们好第一时间进去投胎。这里是西京,怀孕的妇人非富即贵,因此每一个六道轮回外都挤满了鬼魂,为了争夺一个名额。 “但西京不仅有很多贵妇人,贵妇人同样还养了很多狗啊猫啊之类的。在阴间可分辨不出六道轮回的主人是人还是猫狗牲畜。往往就有很多鬼魂为了投胎打破头,结果投到牲畜身上。所以,投胎还是要看运气。” 陈实对此有所了解,但了解不多,闻言道:“那么,一个修士临终前,可以通过六道轮回转世重生么?” 沙婆婆道:“可以,但不长久。” 陈实不解。 “无论修为如何高深,进入娘胎都会有胎中之迷,一开口,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泄了,关于前世的记忆就会渐渐模糊,消散。即便闭了口,轮回第一世还好,还可以保持前世记忆,但倘若这一世死了,再来第三世,关于第一世的记忆就会更淡。” 沙婆婆不紧不慢道,“轮回三世之后,就算是大乘境的修士,关于第一世的记忆也会彻底消散,不复存在。那时,关于你的记忆已经没有了,你融合了其他个你的记忆,你还是你么?” 陈实陷入沉思。 沙婆婆道:“我当年修为境界被困住,想的办法就是寻找到三生石,觉醒三世记忆,这样就可以寻回前三世修为,助我突破境界。” 她面色黯然,不再说话。 黑锅载着他们行走,离开此地,即便放慢了速度,依旧极快。 陈实突然看到大大小小数十个六道轮回光晕挤在一起,为了打破沉默,让沙婆婆从悲伤自责中走出来,笑道:“沙姐姐,你是否能看出什么猫腻?” 沙婆婆还在想自己失陷在阴间的儿子向天雨,闻言看向那些六道轮回,笑道:“这些六道轮回定是许多孕妇,或者怀孕的牲畜。他们挤在一起,定是有人动了歪心思,打算利用孕妇或牲畜暗算别人。” 陈实笑道:“此人要对付的,是个元婴境的修士。我以前便用这种办法暗算过别人。” 沙婆婆对应阳间地理,道:“他们是在西京城外埋伏别人,就在广积库不远。” 陈实心中微动,愈发好奇,广积库到处都是火器,等闲人怕凶险,不敢去广积库,谁会在这里埋伏他人? 沙婆婆指点黑锅,从阴间行走,向高山县而去。 陈实见钟馗始终没有追来,渐渐放松下来,心道:“沙婆婆他们受伤,肯定不能让他们再去擒拿钟馗,那么,再找谁来对付钟馗呢?”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笑道:“我有办法对付钟馗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服他们 沙婆婆摇头道:“除非你能调动十几个大乘境的高手,才有可能与他搏一搏。小十,你就死了这条心。” 陈实笑道:“你们不用操心此事,安心养伤,我自己去办。” 沙婆婆等人即便想操心,也是有心无力。他们也知他素来有主张,便没有多问。 黑锅在阴间的速度比在阳间还快,在下半夜将他们送到高山县,不过陈实虽然可以催动幽泉游龙剑将他们送入阴间,却不知该如何催动此剑进入阳间。 沙婆婆借来游龙剑,观察一番,道:“此物乃阳间山脉中的龙气所化,孕养了数千年,不过被人破局,沾染了黄泉之气。想要进入阳间却也简单,将此宝祭起,以阳气催发,便可以进入阳间。” 她调动自身纯阳之气,祭起游龙剑,利剑腾空,切开阴阳两界,对面便是一道幽静的街道,还有梆梆的声音传来,是更夫在敲梆子。 听声音,已经是四更。 众人走出阴间,来到那条阳间街道。 突然当啷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敲更的更夫把梆子丢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们,转身撒腿就跑,如同见了鬼一般。 沙婆婆将幽泉游龙剑还给陈实,道:“此剑祭炼,你只是祭了,却没有炼过。当以阴阳二气,反复淬炼,才可发挥出最大功效。阴气可以激发此剑穿梭阴间的,阳气可以激发此剑穿梭阳间。” 陈实惊讶道:“我还以为必须要用月光照耀,才能让此剑打开阴间。” 他将沙婆婆等人送到红山堂的分舵,又把青羊的尸体从木车里拖出,爬到屋顶,放在月光下晾晒。 过了不久,青羊活了过来,把自己的断骨接起,从屋顶跳下来,然而伤势太重,这一跳震动了元神,又死了。 陈实又将它送到屋顶,继续晾晒。 青羊再度复生,便老实了很多,乖乖的在屋顶晒月亮。 陈实又从小庙里采摘一些灵药,给三人服下,他们的气色好了一些。 陈实这才放心,与诸葛剑告别,带着黑锅和木车离开高山县,向西京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来到西京时,早已过了点卯的时间,陈实迟疑一下,望向广积库方向,心道:“我还需要去对付钟馗,无法去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埋伏谁了。” 他颇为惋惜,没有去广积库,而是直奔西京新乡会馆。 距离广积库三四里地,几个牧羊人在放羊,羊群里都是母羊,大着肚子,不远处有几个母牛,同样大着肚子,零零散散的分布在附近方圆十几亩的草地上。 除此之外,茶棚下还有两三个大着肚子的孕妇,两只手撑着后腰,吃着抹茶饼子,喝着糖水,笑吟吟的聊着天,目光却时不时的四下扫视。 路上有担柴的汉子,抬轿子的脚夫在树下歇脚,轿子里坐着一个胖妇人,手里拿着花手绢,不住擦汗,然后抖着花手绢数落那些脚夫,催促他们赶路。 这幅景象,田园一般,唯独那胖妇人像是西京大员家的大夫人出游踏青,显得有些另类。 “也该来了。” 几个牧羊人向驿道上张望,各自露出困惑之色。 “刚任职广积库大使才几天,就不来点卯?真是纨绔子弟,视大明王法若无物!”有个牧羊人不忿道。 茶棚下卖茶水的老汉来到那几个大肚子孕妇面前,悄声道:“还能坚持么?” 其中一个妇人用桌子顶着腰,咬着贝齿,牙缝里蹦出声音:“能!为了公子的大业,孩子可以晚生几天,也要暗算这厮!” 另一个妇人道:“哎呦!踢我了!” 第三个妇人叫唤道:“不好!只怕要生了!” “忍住!忍住!怎么也要算计了陈实那小子!”其他人为她鼓劲儿。 那妇人坚持不住,被人抬走接产去了。 那轿子里的胖妇人乃红娘会的堂主沈红娘,她大着肚子,并非有身孕,而是实在太胖。 那几个脚夫累得双腿颤抖也并非全是装的,而是抬着她的确很累。 红娘会的势力遍布五十省,虽然是不入流的买卖,但却是一个极好的生意。 西京是好地方,权贵众多,欲望也多,灯红酒绿,物欲横行,衍生出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爱好,达官贵人之间常有男女之好,需要有红娘牵针引线。 沈红娘便在西京做这种生意。 她手中掌握了不知多少大员和名流的隐私,能活到今日,也全靠这些隐私。 她知道这些隐私可以保她的命,也可以要她的命,所以她投靠公子,得公子赏识,才能活到现在。 今日布局来杀陈实,也是为报答公子的恩情。 又有牛羊要生了,然而陈实还没来。 沈红娘的面色有些挂不住,握紧花手绢,咬牙道:“大明就是这样完蛋的!广积库大使上任第四天,就懒政,就缺席!今日敢不去广积库,明日就敢把广积库搬空!” 一个脚夫小心翼翼道:“还等么?” “等!”沈红娘咬紧牙关。 如此等到下午,众人饥肠辘辘,陈实还没来。 又有几头牛羊生产,被牧羊人牵了下去,倒是两个怀孕的妇人还在坚持。 “陈实不会不来当值了吧?”有人低声道。 沈红娘气极而笑:“三更天就来等他,等到太阳要落山他还没来!这广积库,还是他吃皇粮的地方么?吏部、刑部的官干什么吃的?东厂干什么吃的?放任此獠为所欲为么?” “堂主,如今该怎么办?”脚夫问道。 沈红娘语气硬邦邦的:“撤!回去休息!明天三更准时过来!” 众人面带苦色,对视了一眼。 几个脚夫立刻将轿子抬起,向西京走去。 沈红娘目光闪动,冷笑道:“你今天可以不来,明天你还能不来不成?这里毕竟是你当差的地方!” 陈实坐在木车上,木车碌碌作响,离开西京,向独县死亡谷而去。 黑锅在木车前跑得飞快,囡囡骑在狗背上,咯咯笑个不停。 此次陈实去新乡会馆,便是向胡菲菲说一声,要带囡囡出门,胡菲菲原本也打算跟过来,被他劝了回去。 他这两天一夜,没有一刻合眼睡过一会儿,跑来跑去,先从西京跑到死亡谷,又从阴间跑到高山县,再跑到西京,又要从西京再去一趟死亡谷,此刻坐在车中昏昏欲睡。 突然,陈实醒来,望向四周,心道:“我们遇到遗留物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 这里是东山,环绕西京的三座山之一,木车从山间的驿道中穿过,但见高山雄伟,但看不到那巨大无比的黑铁巨柱。 陈实停车,祭起游龙剑,催动纯阴之气,一剑分开阴阳两界,探头向阴间看去。 他的脑袋出现在阴间的天空上,正在打量,一转头便看到那根巨大的无比的柱子。 陈实抽回脑袋,向身后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古怪,真是古怪!” 他又试验几次,还是如此。“阴间这个位置有着一根巨大的柱子,阳间没有,难道说在残留物的时代,也有阴间?” 他无暇仔细研究,继续驱车前行。 待来到独县,囡囡撑不住,已经在车上睡着了。陈实没有直接赶往死亡谷,而是来到县城的客栈,订好房间,把小女孩放在被窝里。 囡囡刚刚进入被窝就醒了,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大哥哥,囡囡饿了。”她小声道。 陈实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带着她下楼,去独县的夜市里找吃的。 黑锅和木车跟在后面,也混了个饱。 第二天,囡囡到巳时才醒,陈实也没有叫她早起,而是早早的来到城外,找个无人的地方,催动霄琅帝章功修炼,待修炼了半个时辰,这才回到县城,买了些黑狗血和朱砂,描摹木车和罗伞上的符箓。 囡囡醒来,陈实又带着她吃饭,囡囡又与黑锅闹腾了一阵,这才动身前往死亡谷。 酉时,正是私塾放学的时间,死亡谷的忘忧镇上,许多孩童冲出私塾,撒欢一般往外跑。 私塾先生雍南从后面追出来,道:“别跑太快,摔倒了你们!天快黑了,不要出了镇子!” 他虽然长得丑陋高大,但性格却是很温柔,对待这些孩童很是不错。 待到学生走完,雍南锁上门,门外有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等着他,梳着两条辫子搭在胸前,乌黑铮亮,笑道:“哥,家里来了客人,正等你呢!” “客人?” 雍南诧异,跟着妹妹雍欣儿向家里走去。 他今年十九,与妹妹同岁,是一胞所出,只是妹妹长得白净水灵,但他却长得丑陋得很。 妹妹雍欣儿长大后,提亲的人踏破门槛,只是很多人是来要他妹妹给大户人家做妾的,他很生气,把这些媒人打了回去,不知因此得罪了谁,那些媒婆今后一个也没有来过。 有人告诉他,他打走的是红娘会的媒婆,得罪了红娘会,他妹妹便休想嫁出去了。 因此妹妹虽已十九,却还是无人上门求亲。 前段时间来了个叫诸葛剑的,长得倒是英俊,就是年纪大了点儿。 他跟着妹妹来到家中,却见门外停着一辆木车,一条黑狗坐在车前,含笑看着他。 雍南扬了扬飞扬的眉毛。 他们走入家门,便见一个少年牵着个小女孩坐在院子里,陪他父母说话。 见他进来,少年牵着小女孩站起来,笑道:“雍南兄,昨晚追得我好苦。” 雍南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小女孩身上,脸色顿变。 正在此时,天空中两轮太阳缓缓闭合,真神双眼流出熊熊的神火,弥漫数万里的天空,形成高空火海,如同红色的霞云。 天外真神,眉心的眼睛完全张开,化作一轮明月挂在天幕上。 月光洒向大地。 同一时间,四周突然变得昏暗低沉下来,忘忧镇消失不见,四周鬼火点点,他们已然来到阴间! 黑白无常这两尊千丈鬼神,屹立在囡囡和陈实的身后。 黑锅化作巨犬,足踏魔火,就站在雍南的背后。 而雍南则化作一尊更为高大的红衣鬼神,魔气深沉,又伴随着雄浑至极的不凡之力。 他没有出手,而是吃惊的看向囡囡的身后。 囡囡身后,阴间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月牙儿。 与天外真神眉心竖眼形成的月牙完全不同的月牙! 钟馗看着这一轮月牙,心神大震。 “学生钟馗,参见青天大老爷!”他单膝触地,上前见礼。 囡囡仰起头,看着这尊无比庞大的鬼神,面色肃然:“本府尚是孩童之身,无须多礼!” 她心里有些惴惴,这句话是陈实教的,一路上她都在磕磕巴巴的练习,若是学不会,晚上不带她出去玩。 钟馗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恐有鬼神出没。若是被他们发现青天大老爷的下落,我们便休想逃掉!咱们去外面谈。” 他衣袖挥动,三人一狗,再度出现在雍家的院子里。 黑白无常也自隐匿消失。 片刻后,陈实和钟馗站在小镇的石桥上,桥下有水流淌,囡囡骑着黑锅四处乱窜。 陈实将自己发现囡囡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道:“我听人说,阴间发生了剧变,有很多鬼神在追查青天大老爷的下落,我也很担心青天大老爷的安危,所以冒昧来访,肯请阁下出山相助。” 钟馗道:“为青天大老爷的安危,义不容辞!” 陈实询问道:“铁篪是什么人?是否也是阴间的阴差?” “他是阴帅牛头罗刹,与我一起遭遇追杀伏击,不得不转世在此。” 钟馗道,“我二人出生之时不说话,被打了屁股开花也没有散去最后一口气,总算记得自己是谁。不过碍于肉身所限,我白天便是雍南,修为不过元婴境,晚上才能显现真身。铁篪也是如此。” “足够用了。” 陈实满面笑容,道,“我还有一事,要请兄台帮忙。” “何事?但说无妨。” 次日晚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西京依旧极为热闹。 船夫船姑将画舫停靠在曲觞河的码头上,招徕客人,这时,陈实带着一个豹头环眼的红衣大汉来到画舫上。 “就是要打他们爷俩?”红衣壮汉询问道。 船姑顿觉不妙,连忙向老爹丢个眼色,示意快溜。 船夫还没听明白,正在疑惑。 船姑立刻拉着他的手,转身要溜,这时只听咚的一声,一尊铁塔般的大汉从岸上跳到甲板上,挡住他们的退路。 那大汉筋躯狰狞,头顶隆起,宛如有角要长出来。 船姑脸色顿变。 陈实面带笑容,道:“一定要打到他们答应去救我娘为止。那么,就劳烦两位了。” 钟馗向父女二人走去。 ——宅猪这两天犯慢性前列腺炎了,腰疼,不能久坐。估计是每天坐在电脑前太久了。得锻炼身体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子不教,父之过 船姑父女见无路可逃,对视一眼,突然各自抬脚,重重一顿,天地逆转,曲觞河倒悬,画舫已然出现在阴间! 那父女二人现出真身,乃是两尊马首鬼神,身高数百丈,周身团团鬼火! 船夫手持竹篙,宛如一杆捅穿天地的大枪,厉声喝道:“钟馗,别人怕你,我父女二人不怕你!” 他们如今处在西京城中,船姑父女将他们拉入阴间,四周顿时显现出一尊尊无比宏大的元神,坐镇在天空之中。 那是大乘境存在的元神,强横无匹,鬼神难近! 他们的目光洞彻阴阳两界,一切历历在目。 西京的阴间比阳间大了万千倍,这些元神错落,三三两两,镇压一方。 他们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纷纷望来,各自露出惊容:“三尊鬼神?不对,是四尊!” “还有陈实,也在其中!” 钟馗没有动手,他们背后的铁篪已然现出牛头罗刹的真身,高约千丈,身躯如一座铁山,屹立在云雾之间,一巴掌拍下,船夫转身,怒吼,刺出大枪。 大枪旋转,迸发出鬼泣神嚎的怪声,凄厉无比。 船夫步履扎实,一身筋肉,噼里啪啦跳动,将肉身的力量提升到极致。 他是阴间生物,炼就鬼神之躯,这才做了阴差,在地府有了神职。 这身本领来之不易,靠的是他天赋异禀,同时也是他辛苦修行得来的成果。 他擒拿过许多徜徉在阳间的厉害人物,其中不乏有还虚境、大乘境的存在,寿元到了依旧不肯死,借助各种方法保命,甚至布下各种陷阱、阵势,呼朋唤友,试图斩杀前来索命的阴差。 他是在这种搏杀之中成长起来,自问这身本领不输于任何判官、阴帅,只是地府任人唯亲,他这才沦落到阴差的地步。 他这一枪刺出,枪尖点点,如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 “好强的鬼神!”天空中,一尊大乘境元神赞叹。 鬼神的肉身元神熔炼为一体,不分彼此,这一招大枪施展出来,哪怕是他们也觉得极尽完美! 牛头罗刹一掌拍下,大枪啪啪啪炸裂,顷刻间船夫双手鲜血淋漓,双臂血肉模糊,不但大枪被打得粉碎,鬼神之躯也被破去! 那股浑厚至极的力量碾压下来,船夫抬起双手硬接,脚下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痕,形成百里沟壑。 他两条大腿筋肉绷紧到极致,肌肤炸开,体内的气血沸腾,从肌肤表面的毛孔中喷出,滚烫如火。 他双腿颤抖,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地。 西京,诸多大乘境元神见此一幕,不禁动容。 船夫乃马首鬼神,实力极为强横,在阳间或许不如他们良多,但在阴间,鬼神实力暴涨,可借阴间的天地之威,即便是他们也有些忌惮。 然而在那牛首怪人面前,竟然一招也未能递出,便被击溃! 此等实力,令人钦佩。 这时,一尊大乘境元神目光落在陈实身边的红衣钟馗身上。 “是他!” “昨晚那个与阴间火土判官厮杀的神怪!” 他们各自动容,昨天晚上火判土判联手袭击钟馗,在阴间杀得天昏地暗,钟馗只在阴间现出上半身,便将两大判官杀得不敌,土判险些被钟馗吃掉。 幸好阴间数以百计的鬼神和阴差闻讯而来,杀向钟馗。 那一战,打得阴间天崩地裂,险些波及到西京! 西京有这么多大乘境和还虚境的存在坐镇,还有着真王九殿镇压,挡住了一股股强横的冲击。 那一幕,陈实等人因为要逃命,没有看到,但是西京的这些强者却洞若观火,将这一战看得清楚分明。 他们看到这尊红衣铁面虬鬓的鬼神即便身陷重围,还是将不少鬼怪打死,吃掉。 这一战,让他们这些观战者也有些心惊肉跳。 后来鬼神数量越来越多,还有更为强大的鬼神从远处赶来,红衣钟馗不得不退走,返回阳间。 “他怎么与陈实站在一起?” 这些元神惊愕万分,“难道陈实除了造物小五,还有其他靠山?” 就在这时,船姑噗通跪地,向陈实拜道:“我父女知错了,愿意去找令堂魂魄!” 这一幕,让那些大乘境存在的元神心神大震,各自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陈实在阴间的这个靠山,来头实在太大,竟让阴差给陈实下跪!” 钟馗看向陈实,陈实轻轻点头。 画舫回到阳间。 西京,那一众强大的元神惊疑不定。 “那红衣鬼神不是陈实的靠山!陈实点头,红衣鬼神才带着他们回到阳间!好像,陈实是他的靠山!” 这个发现,让他们震惊莫名。 陈实,在阴间也有势力,而且比阳间更为恐怖! 这是他们亲眼所见,断然不会有错! 过了不久,父女二人被押解到新乡会馆,来到囡囡身边。铁篪在两人膝弯处踹了一脚,两人噗通跪地。 青天大老爷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的看着两人,两条小腿悬空,不安分的晃动来去,缓缓点头,道:“本府尚是孩童之身,无须多礼。” 她已经很熟练了。 铁篪狐疑的看了看钟馗,钟馗摇了摇头,悄声道:“确是青天大老爷,无疑。” 铁篪压低嗓音道:“可是青天大老爷见到我,说的话也是这句话……你看,姓陈的小子还拿糖葫芦给大老爷吃!” 钟馗犹豫一下,道:“应该是陈实教她的那句话,青天大老爷还在胎中之迷,没有觉醒记忆。” “我去捏死他!” 铁篪踏前一步,钟馗摇了摇头:“他并无恶意。青天大老爷对他极为依赖,你动手害他,大老爷反而会怨你恨你。何况,我们是阴间鬼神,在阳间的确需要盟友,否则休想回去。” 铁篪迟疑片刻,道:“我听你的。” 青天大老爷跳下椅子,欢快的去吃糖葫芦了,胡菲菲连忙道:“小孩子晚上少吃点糖!” 囡囡回头,看向陈实。 陈实道:“现在天色还早,吃完记得漱口。” 囡囡欢呼一声。 “你就惯着她吧!”胡菲菲埋怨道。 陈实向船姑伸出手,将她拉起,笑道:“两位何时动身?”????船姑看了看父亲,道:“解元老爷,容我爹修养两日。” 陈实笑道:“二位当初若是坦诚相待,又何至于如此?” 父女二人悻悻不语。 陈实终于放下心来,打算回家报个平安,胡菲菲唤住他,道:“小十,你这些日子收收心,不要四处乱跑,专门备考。会试时间已经定了,就是本月的二十五,没几天了。” 陈实凛然,点头道:“我回去之后,定然用心学习。” 胡菲菲道:“此次先文后武,文考经义论策,武考修为法术实战,考中第一,才是会元,然后还要殿试,决定状元归属。不过那是会试前十人之争了。” 陈实询问道:“你是否参考?” 胡菲菲道:“我问过,西京会试的确不给精怪参考。我找族长,族长神通广大,说不定能让我混进去。” 陈实道:“那么,你找到如意郎君了么?” 胡菲菲犯愁,道:“我看中了两三个,都很不错,但估摸着不是状元之才。” 陈实笑道:“状元你就别想了,此次这个状元,我拿定了!” 他回到家,夜色已深,陈棠已然准备睡了,见他归来,道:“我给你和黑锅留了饭菜,你先别急着吃,我让丫鬟热一热。” 陈实和黑锅去洗手,过了一会儿,饭菜已经热好,端上桌。 陈棠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吃饭,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陈实夹菜,道:“虽然曲折了点,但还算顺利。我那两个朋友已经答应去阴间救娘,只不过他们受伤了,须得疗养几天。” 陈棠关切道:“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 “我找人打的。” 陈实扒饭,嘴里塞得满满的,瓮声瓮气道,“有点严重。” 陈棠面色严肃:“你要待人以诚,不要动不动就打朋友。会试快到了,你文试是跟朱秀才学的?” 陈实点头。 陈棠稍稍放心:“我也是跟他学的。你参加此次会试,文试我不担心你。朱秀才在经史子集上的造诣,可以说天下少有。许多世上看不到的典籍,他那里都有。你跟他学习,文试你必然是前三甲。” 陈实露出笑容,道:“这么说来,当年你也是跟着朱秀才学习的?你为何没有考中状元?” 陈棠淡淡道:“我县试乡试都是第一,会试时我位列第十四位。前面十三人,是十三世家的子弟。其中,我文试的策论,被西京很多举人传诵。” 他深深看了陈实一眼:“只要你跟着朱秀才老老实实学,文试便没有大碍。” 陈实挺直胸膛,笑道:“我文试绝对没问题!” 陈棠道:“只是武试,你有几分把握?” 陈实祭起元婴,雪白的婴儿飘浮在空中,卷曲着身子,缓缓张开四肢,打个哈欠。 陈棠看着他的元婴,目光闪动:“还不够。十三世家的子弟,此次参与会试的多已修成元神。境界之差,难以弥补。十三世家的子弟有着各种你没有的资源,他们倘若资质不高,便会买一品神胎二品神胎来补上资质,倘若天分不高,就吃各种灵丹妙药,用龙肝凤血易筋伐髓,改变天分。悟性不高,便请各种老师私授,提升他们的领悟能力。” 陈实正色道:“我只会比他们更强,绝不会比他们逊色。” 陈棠摇头道:“口说无凭。陈寅都没有教过你什么吧?你的本事,应该都是朱秀才教给你的。他传授你什么功法?” 陈实摇头道:“朱秀才没有教我什么功法,我的功法是从真王墓中寻来的。” 陈棠怔住:“真王墓功法?也差不多。你学的是修真十书中的哪一篇?” 陈实瞪大眼睛,失声道:“你学的是修真十书?陈棠,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 陈棠微微皱眉,对他直呼自己名字很敏感。 陈实见他不答,突然看到条桌上供着的那柄宝剑,灵光一动,道:“你修炼的是十书中的《玄微剑经》!你的剑法精微玄妙,我曾在孙宜生大人身上见到过玄微剑经的厉害!玄微剑经可以让修士修炼到高深境界,直达飞升境。朱秀才传授你这门功法,的确对你极好!不过……” 他放下筷子,微微一笑:“我从真王墓中,寻到了更好的。” 陈棠挑了挑眉毛,从筷笼里取出一根筷子,道:“我不用神胎,只用化神境的法力,模拟出世家核心子弟的实力,与你较量一场,让你知道世家最核心的子弟的实力。” 陈实向后推开圆凳,站起身,战意昂扬,笑道:“陈棠,我也早想与你比划比划了!这里打不开,咱们出城较量一场!” 陈棠坐在圆凳上,并未起身,捏着那根筷子,淡然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打你打得少了,以至于你桀骜不驯。我们不用出去,就在这间房里。你什么时候能逼我起身,逼我出了这间房,你便有与十三世家核心子弟一争高下的实力。” “好!” 陈实顷刻间将修为提升到极致,脑后一座座力场铺开,形成六重霄,法力雄浑无边! 每一重霄,相当于一重八极金阙,六重八极金阙相叠,让他气血旺盛至极,身形快到肉眼难以捕捉,他的出手有如奔雷,指掌无须凝聚五雷,全力打出去,便爆发雷音,摧人元神! 他没有对陈棠的致命处下手,直击陈棠的锁骨,只是想给陈棠一个小小的教训。 然而他的手刚刚递出,陈实掌心酸胀,被筷子点在掌心,劲力悉数卸去。 陈实立刻转身旋转,大腿飞起,便要砍在陈棠的后颈上。 这时,那根筷子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分别刺在他的手心脚心,手腕脚腕,手肘膝弯等各处关节之处。 刺中之处,陈实顿觉双手失去知觉,仿佛被斩断一般,接着两条小臂,小腿,大臂,大腿,相继从他的感官中消失。 那根筷子在他面前眼花缭乱,分得越来越多,刺中他的身前身后。 陈实只觉五脏六腑也仿佛被切了下来,相继从感官中丧失! 陈棠的筷子在他咽喉处抹了一下,陈实顿觉自己只剩下一颗脑袋飘在空中。 他目射金光,准备两道金光把陈棠斩了,陈棠的筷子已经点在他的眉心。 陈实一切感官悉数丧失,直挺挺倒地。 黑锅吓了一跳,战斗结束太快,它还没来得及吃完饭。 它慌忙扒饭,准备放下碗筷去搀起陈实。 陈棠放下筷子,将陈实扛起,道:“你继续吃饭,我把他送回房里。他这几天没休息好,太累了,让他好生睡一觉。” 黑锅又坐了下来。 陈棠把陈实送回房间,将他外衣脱下,又把鞋子脱了,把他放在被窝里,为他掩好被子。 他看着陈实的面孔,严肃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露出笑容。 三更天,红娘会的沈红娘便率领着会中高手,在广积库的必经之地上埋伏好,静静等候陈实的到来。 天亮后很久,陈实还是没有来,倒是地里的牛羊已经生了好几窝,剩下的两个怀孕的妇人也没能坚持住。 沈红娘双目无神,望眼欲穿的看着西京方向:“陈实还来不来广积库?每个月的皇粮,他拿得安心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伏击 西京内城,陈府。 陈实从床上一跃而起,喝道:“陈棠,这局不算!再来一场!陈棠?” 黑锅走进来,冲他汪汪叫唤两声。 “他上朝去了,还没回来?” 陈实这才注意到自己在房间里,天色已经大亮,想来是他被陈棠打昏过去,被送到床上歇息。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昨天他被陈棠用筷子切中的地方也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血瘀也没有。 相反,他睡了一觉,反倒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这几日的奔劳与疲惫一扫而空。 这时,陈棠上朝归来,拎着包子从外面走进院子,招呼几个丫鬟仆人吃早饭。 陈实立刻冲出去,打算找他再来一场,但是随即停下脚步,去刷牙洗漱。 陈棠见他变得从容,不骄不躁,很是欣慰。 吃罢早饭,陈实还是没有寻陈棠再打一场,而是细心思索自己的不足。 他如今是元婴境圆满境界,昨晚陈棠动用的是化神境的修为,但是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 两个修士是相同神胎,修炼相同功法,倘若相差一个境界,修为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但陈实修炼的功法霄琅帝章功乃仙级功法,陈棠动用的修真十书中的玄微剑经,接近仙级,但只能修炼到飞升境,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陈实的元婴又要比正常的元婴大,魂魄又是近乎实心,再加上陈实拥有石矶,天机和元婴三个“神胎”,境界上的差距,完全可以抹平。 “我输在招法上。” 陈实目光闪动,长久以来,他动用的都是近乎本能般的战斗方式,没有多少技法可言,追求的是最简单的招式,用最快的速度击倒击毙对手。 这种杀戮本能,几乎是烙印在他的血脉之中,让只要战斗便会进入猎杀状态。 但面对陈棠这等高手,简单纯粹的招式,便变得没有用武之地。 陈棠仿佛能料敌先机,他用一根筷子,能够在陈实尚未击中他之前,截击陈实的招法,破去陈实拳脚中蕴藏的力量。 这种料敌先机的手段,恰恰是破陈实近战法门的利器! 黑锅推着陈实娘出来散步,把轮椅放在陈实身边,陈实枯坐,脑后小庙中,元婴在演练诸般法术。 真王墓外的碑林中,法术众多,各种法门一应俱全,若是换作其他人修炼这些法术,须得先修炼不同的功法,用功法来配合法术,才能发挥出更大威力。 比如从前李天青修炼的六阴玉轮诀,其中的法术六阴玉轮,配合一套行功法门才能施展。 还有沙婆婆的八卦护身诀,功法催动之时,八种卦象不断变化,形成法术,威力惊人。 但陈实却是以一门霄琅帝章功来催动所有法术,各种法术信手拈来。 他能如此迅速掌握这些法术,一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霄琅帝章功,乃仙级功法,囊括的道理很广,二是爷爷陈寅都传授他各种符箓,符法不分家,符箓就是法术的变种,印在纸张上或者空中的法术。 第三点,是陈实的悟性惊人。 他虽然坐在娘亲身旁,看似在晒着太阳,但自身的道法修养却在飞速提升之中。 他掌握的法术越来越多,元婴施展这些法术,可谓信手拈来,甚至可以逆转法术,将法术化作符箓! 待到他将石碑上的所有法术悉数掌握,一天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 晚饭时,陈实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吃饭。 吃饱之后依旧坐在桌边,盯着空空的饭碗。 陈实娘吃饭最慢,需要丫鬟伺候,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吃完。 陈棠也吃完了饭,并不急,也坐在桌边等候。 待到陈实娘吃完饭,丫鬟推着她离去。黑锅收拾碗筷,把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又用抹布擦了几遍。 陈实依旧坐在桌边,开口道:“黑锅,不用关门,今日我要将他打出这扇门。” 黑锅原本打算关上门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闻言又将门打开。 陈棠面如古井,不起波澜,幽幽道:“你昨晚睡得很安详,看来睡饱之后,你的信心又回来了。” 陈实眼观鼻,鼻观心,道:“修士不仅肉身强大,同样也要精通各种法术。我的肉身还未炼到道体的程度,我若是炼成道体,便可以做到道体法用,各种法术,信手拈来。从前我学过我的法术虽多,但只是学过,并未精通。但经过这一日苦修,我已经精通各种法术,将之化作随意可以调用的符箓。符法不分家,我的符箓造诣越高,我的法术造诣越高。” 他并未起身,淡淡道:“这一日的修行,我蓦然间发现,原来我如此强大。道体和道体法用,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陈棠,你知道么?我已经同境界无敌了。就算你用化神境的修为,我也可以轻松将你拿下。” 陈棠唔了一声,道:“看来这一日你的确有不少长进。人在有进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错觉,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你恰恰走到了这一步,我很欣慰。” 他的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欣慰的神色,继续道:“待会你哭的时候,一边哭一边把你刚才的感悟复述一遍。” 陈实哈哈一笑,元婴飞出,喝道:“我虽非道体,但元婴却是道体!” 陈实元婴一尺有二,五短身材,通体雪白透光,一指点去,消衍灭魔心诀中的灭魔八式,以符箓的方式呈现出来! 陈实元婴顷刻间打出灭魔八式,八种符箓一边飞向陈棠,一边在空中由平面符箓变成立体,惊人的威力便要爆发。 陈棠一根筷子飞速刺出,刺挑云劈,斩抹点截,断这些符箓的中流,让符箓的威力无法发挥。 陈实元婴围绕他飞速转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天关诀的天关三绝,元绛大法的明玉宝轮,玄真灵宝签中的签剑十三式,八威召龙诀中的召龙七法,龟山玄箓中的螣蛇玄武合击术,等等法术,被他随手施展,向陈棠疯狂攻去! 陈棠一根筷子上下左右刺去,忽然筷子脱手,微微一荡,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飞速变多,无论陈实元婴施展出多少种法术,悉数被他截断,半点威力也爆发不出! 陈实见元婴无法奈何他分毫,踢开身下凳子,起身抬脚,重重一顿,顿时十绝灵幡符爆发,二百五十六道神符飘浮在他四周,即将形成十绝阵,给陈棠一个绝杀! 突然,漫天筷影刺入正在形成中的十绝阵中,断起中流,陈实只觉二百五十六道神符悉数失去作用,又气又急,喝道:“陈棠,你敢让我使出完整的一招么?” 陈棠不答,一根根筷影落在他身上,陈实心知不妙,只觉筷影击中之处,四肢,五脏,飞速失去感觉,顷刻便只剩下脑袋有知觉,想是陈棠要留下他的嘴,哭着复述刚才那段狂妄的感悟。 陈实元婴催动幽泉游龙剑,化作一道流光向陈棠刺去,速度极快! 陈实乃是在神胎境便能破自己当年留下记录的人,他的剑气极快,修行了寒山散人的万里飞剑术,他的剑气可以直达数百里外,这道剑光突如其来,让陈棠脸色微变,抄起两根筷子便要夹住幽泉游龙剑! 他这一夹,却夹了个空。 幽泉游龙剑刺入阴间,随即穿入阳间,已然来到陈棠咽喉。 陈棠从圆凳上起身,后退,手中筷子飞出,叮叮两声,幽泉游龙剑被刺中,这件法宝灵性顿失,便是剑中的游龙也仿佛被截断了一切感官,呆滞昏睡。 游龙剑当啷落地。????陈实元婴还待出手,被筷子点中,顿时失控,从空中砸落下来。 “惭愧,逆子竟让我用了三根筷子。” 陈棠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动怒,“逆子竟然动用法宝!” 黑锅守在门外,陈棠被陈实逼出房屋它是没看到,只能听到里面传来陈实磕磕绊绊的声音:“……我蓦然间发现,原来我如此强大……陈棠,你知道么?我已经同境界无敌……” 黑锅晃了晃头,耳朵扑啦啦打在自己的脸上。 陈实失魂落魄的念完感悟,陈棠一根筷子点中他的脑门,道:“晚上睡好一点,别胡思乱想。” 陈实倒下。 再度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陈实洗漱,吃饭,坐在娘亲身边发呆。 陈棠过来,给陈实娘剪指甲,梳洗头发。 陈实上前帮忙,为娘亲活络气血,然后继续发呆。 他在努力回忆修真十书上的内容,试图从玄微剑经的招式中,寻找出陈棠的破绽。 不过玄微剑经精妙绝伦,其中的剑术更是高深,短时间内难以参悟透彻,更别说寻出其破绽了。 陈实索性认真参悟剑经,努力学习剑术。 到了晚上,饭后黑锅收拾好碗碟便离开正堂,守在门外。 陈实将幽泉游龙剑放在桌子上,表示自己不会用此剑,而是从筷笼里取出一根筷子,道:“我用一根筷子,逼你离开这间房。” 陈棠扬了扬眉,道:“你丢了自己最擅长的东西,用我最擅长的来对付我。你输得更快。” 陈实以筷为剑,霎时间房内到处都是筷影,咻咻作响,但随即筷影消失,陈实趴在桌子上,已然睡着。 陈棠将他扛起,放回房间的床上。 陈实再度醒来时,突然醒悟:“陈棠说,我丢了自己最擅长的东西,那么我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战斗本能,是我的进攻意识,是我速度足够快,抓的时机足够准!我不可能学会所有的法术神通,不可能知道所有人的功法路数,我也无须知道这些。” “最好的招式,是让敌人施展不出招式!” “陈棠可以料敌先机,但我只要做到他即便料我先机也无法阻止的地步,他便会被我逼出正堂!” 他心中的烦扰顿消,起床刷牙洗漱,吃罢早饭后,他向陈棠道:“我有好些日子未曾去广积库了,今日去一趟。” 陈棠轻轻点头,道:“路上当心点。” 陈实带着黑锅乘车离去。 离广积库四五里地,交叉路口处,沈红娘坐在轿子里,抖着手绢,驱散今日的炎热。 “堂主,已经巳时了,姓陈的肯定今天也不来当值了。” 脚夫仰头道,“咱们回去罢。也没有多少怀孕的牲口了。” 沈红娘犹自不甘心,但也知道若是陈实要来的话,早就过来点卯了,到现在不见人影,多半是不打算来了。 “都说陈棠清廉,我看也是个贪赃枉法之人,居然送他儿子来广积库吃空饷!” 沈红娘颇为不忿,冷笑道,“似我们这等苦命人,还得人前人后老爷奶奶的叫着,才能勉强赚点银子苟活性命。咱们走,不等他了!” 牧羊人驱赶牛羊走来,他们好不容易弄来的怀孕牲口,如今只有四五只,几个待产的妇人也没能撑到现在,早几天便生了。 牧羊人驱赶牛羊走在前面,脚夫抬起轿子跟在后面,茶棚里的几个汉子和卖茶水的老汉也收拾东西,准备回西京。 众人骂咧咧的走上驿道。 广积库都是火器,当年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爆炸,席卷数十里,所过之处,人马俱碎,树木全无,屋舍尽毁,因此这里没有人敢来。 不过众人上路之后,迎面便见一辆木车驶来,与那几个汉子和卖茶水老汉擦身而过,走入牛羊之中。 那几个汉子瞪大眼睛,纷纷停步转身,呆呆地看着木车上的那个少年官差。 几个牧羊的女子也是呆住,看着陈实的车子即将驶出牛群羊群。 抬着轿子的脚夫也看到了陈实,心头剧烈跳动,颤声道:“堂主。” 沈红娘掀开轿帘,看到迎面而来的木车,不由脸色顿变。 说时迟,那时快,木车已经驶出牛群羊群,与抬着沈红娘的轿子错身而过。 沈红娘心脏剧烈跳动,脑海中各种念头晃过! 他们在此布局,为的就是除掉陈实,为浴都薛姨娘报仇,为公子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没想到他们等了许久,机会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那车上的少年像是也察觉到什么不对,转过头向轿子看去,沈红娘张口,大喝动手之时,突然脖颈一凉,一柄流水般的剑光自轿子的一侧刺入轿中,穿过她的咽喉。 沈红娘的元神从体内飞跃而出,元神力场爆发的同时,陈实已然一掌打得轿子碎裂,五指带着五道雷光,重重拍在她的元神上! “轰!” 她的元神被五雷法轰出数里,连翻带滚,砸在荒原上,而在她身边,陈实抬手重重拍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砸得凹下一个大坑,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跳出来! 沈红娘元神呼啸冲来,木车之上,罗伞飞起,浮空十丈,亩许方圆,华盖下神光大放,大唱。 罗伞飞速旋转,那一个个牧羊女,一个个大汉和脚夫,以及卖茶老人,悉数被罗伞吸起。 罗伞飞速缩小,把柄落在陈实手中。 陈实用力一震,伞中鲜血碎骨,汩汩流出。 “打不过陈棠,还打不了你们?”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魔,禅 西京内城,撷秀馆。 传闻此馆乃当真王时代,状元、探花、榜眼等人等待真王召见时的居所,又称作状元府,是内城中极为清秀安静的园林。后来真王时代没落,这里变成太师府,重新举办科举时,这里又成为状元府。 撷秀二字,有采撷天下钟灵俊秀之意,公子便住在撷秀馆中。 虽然会试尚未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公子必然会位列三甲,因此住在撷秀馆也是理所当然。 撷秀馆内,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男子坐在太师椅上,脑后浮现出一片虚空大境,日月绮丽,星辰遍布。 公子则坐在日月之下,群星环绕,那高冠博带的中年男子以自己的虚空大境滋养淬炼公子肉身元神,助他提升修为,凝练气血。 对于其他人来说,见到一位还虚境大乘境存在都是天大的机缘,而对公子来说,每日大乘境的存在帮自己淬炼肉身元神,已是寻常。 人与人的出身不同,境遇也不同,虽是在同一片日月下,却不可同日而语。 这时,一位红娘会的香主匆匆赶来,被记室参军事曹云宁拦下,道:“发生了何事?” 来人连忙把广积库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曹云宁面色凝重,匆匆来到虚空大境,站在公子身边,静静侍立。 公子察觉到他,睁开眼睛,道:“云宁,但说无妨。” 曹云宁连忙将沈红娘等人设伏,暗杀陈实的事情说了一番,道:“如今沈红娘和红娘会七位堂主,死在陈实之手,请公子定夺。” “沈红娘糊涂。” 公子微微皱眉,不再修炼,起身道,“她竟自作主张,伏杀陈实。谁给她的胆子?” 他容貌俊朗,身材颇为高大,身上衣着朴素,一袭青蓝色举人道袍,就如寻常进京赶考的举人一般。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西京这么多高手,沈红娘那点小算盘,瞒得过谁?瞒不过陈实,也瞒不过陈棠,更瞒不过东厂和十三世家!她的一切举动,对别人来说洞若观火。看来,有人要借陈实的手,除掉沈红娘。她知道得太多了。” 他踱步道:“沈红娘之死,是十三世家纵容的结果,否则为何能瞒着我,瞒到现在?看来他们也不想被人捏着把柄。沈红娘的死,也是对我的一个警告。” 曹云宁欠身道:“公子,那么沈红娘的仇?” 公子道:“沈红娘的仇放一放。云宁,你约束底下人,让他们不要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事。” 曹云宁称是,道:“我只恐约束太多,伤了人心。” “我有分寸。陈实不足为虑,与他打个你死我活,只是自降身份,抬举了他。把他抬到和我一样的地位上,我之前所作所为,岂不是为他做嫁衣裳?” 公子不疾不徐道,“何况陈棠此人,是治世能臣。我需要十三世家的支持,同样也需要这样的能臣为我做事。” 曹云宁摇头道:“陈棠是陈实之父,只怕轻易不会归降。” 公子笑道:“我不用他归降,我只要在我成就夙愿之后,他继续帮朝廷做事。” 曹云宁由衷赞道:“公子有容人海量。那么陈实如何处理?他野心勃勃,屡次针对公子……” 公子微微一笑,悠然道:“我无须动手,会有人警告他的,他自然会老实很多。” 西京中也有不少人得知了沈红娘的死讯,各自松一口气。 西京城中,小金华寺。 这里是佛门子弟的会馆,但凡前来参考会试的佛门子弟,都要在此地挂单。 萱圣女也在此地挂单,结识了很多来自西牛新洲其他寺院的僧人。 她是佛门三大圣地菩提道场的弟子,地位颇高,居住在菩提苑。小金华寺的主持禅月师太,总是前来寻她聊天,禅月师太原本也是菩提道场的僧尼,是妙音师太的师妹,是萱圣女的师叔,后来离开道场,成为小金华寺主持。 两人席地而坐,禅月师太看着外面檐角落下的水滴,道:“沈红娘手中掌握了很多权贵的隐秘,这些事情传出去,被人利用,往往身败名裂。很多人都巴不得沈红娘死,只是沈红娘是公子的人,动沈红娘,便是动公子的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动她,让她得以逍遥至今。但沈红娘恃宠而骄,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一个不能倒的靠山。” 茶壶响了,壶嘴向外嘟嘟的喷着热气。 萱圣女盖上炭火,拎起茶壶冲洗茶具,道:“西京有着这么多男女苟且的龌龊事,当真是红尘欲念最重之地。在这里修行,真能断去红尘琐念,得佛门正觉么?” 禅月师太深深看她一眼:“萱儿,你要对公子入情而离情,动心而灭欲,方能做到四大皆空。” 萱圣女应声称是,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陈实的身形,心中一惊,唯恐被禅月师太看出不对,连忙道:“沈红娘知道这些龌龊事,但公子也知道这些龌龊事,为何他们一定要杀沈红娘,而对公子却服服帖帖?” 她在茶碗中投茶,又用茶水烫茶,滤去杂质,每一个动作都尽显柔美,显然练过。 禅月师太道:“从前他们坐卧难安,如今沈红娘一死,知晓这些秘密的人便只剩下公子一人。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轻易不会动用这些隐秘,倘若他动用,其他人也不会支持他。公子要做的,只是掌握他们的把柄,让他们为己所用。” 萱圣女斟茶,分茶,道:“沈红娘不同。沈红娘给男男女女牵针引线的老鸨,没有操守,很难令人放心。” 禅月师太点头,道:“两相对比,所以秘密掌握在公子手中,但沈红娘必须死。” 萱圣女分好茶,恭恭敬敬送到禅月师太面前,道:“师叔,你说公子知不知道沈红娘埋伏陈实一事?” 禅月师太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这时,禅房外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知道。必然早就知道。” 禅月和萱圣女连忙起身。 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位容貌靓丽的少女,有一种超然出尘的气度,佛法仿佛已经浸润到她的肉身和灵魂深处,一举一动,皆有菩萨般的无尘与超脱。 她一袭灰色缁衣,头戴灰色僧帽,明明没有任何装饰,却显得明丽阳光,给人以青春美好的感觉。 还有一个年轻僧人跟在少女的身后,毕恭毕敬,对禅月和萱圣女见礼之后,便留在禅房外,并未进来。 “如梦禅师。”禅月和萱圣女纷纷见礼。 那少女如梦禅师进了禅房,萱圣女取来一个蒲团,如梦禅师落座。 萱圣女也知道这位如梦禅师,是个挂单的僧尼,不知来历,但佛法造诣却着实惊人。 她来到小金华寺后,与众僧辩法,一天一夜后,众僧哑口无言,即便是禅月师太,在她面前也是一败涂地,震惊了朝野。 如今如梦禅师在西京大有名气,被人赞誉辩才无碍,智慧圆通,是佛门近百年难得一遇的得道高僧!????萱圣女为如梦禅师斟茶,道:“禅师,你适才为何说公子知道沈红娘埋伏陈实?” 如梦禅师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笑道:“沈红娘是公子的人,公子需要她的情报来控制西京为欲念所控的大员和贵妇人,但情报掌握在公子手中后,沈红娘反倒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任何人都担心沈红娘失控。他们担心沈红娘失控,对公子也就不那么放心。因此公子须得让这些人放心。除掉沈红娘,就是公子眼下最紧要的事情。” 禅月师太摇头道:“禅师,你将公子说得太恶了。我看公子并无这种心思。” 如梦禅师饮茶,笑道:“公子想让沈红娘去做这件事,不会明说,稍加暗示,沈红娘便会自以为领悟了公子的意思,前去埋伏杀陈实。殊不知,公子只是借陈实之手,除掉这个多余的人而已。” 萱圣女微微皱眉,有些不忿道:“公子断然不是这种人!” 如梦禅师仔细看她眼睛,噗嗤笑道:“圣女是个口是心非之人。” 萱圣女心头怦怦乱跳。 如梦禅师道:“如今,公子已经做了一件让大家都很满意的事情。各方势力也该对公子有所回报了。禅月师妹,咱们菩提道场,是否也该有所动作?” 萱圣女颇为不解,心道:“我菩提道场并无龌龊把柄,握在公子手中啊,为何要回报公子?” 禅月师太淡淡道:“菩提道场和小金华寺是佛门圣地,清净无尘,没有龌龊之事被公子掌握。” 如梦禅师提着茶壶续茶,似笑非笑道:“真的么?我初到此地时,但见西京魔气森森,欲念横流,尤其是咱们这小金华寺,更是欲望交织,灵肉翻腾。师妹在这里做主持,修炼的是明妃禅定吧?” 萱圣女疑惑道:“如梦师叔,何谓明妃禅定?” “在灵肉高潮之时,四大皆空,趁此禅定,修为精进。” 如梦禅师淡淡道,“此乃华夏神洲密宗法门,佛门双修圣法。可惜往往让僧侣坠入欲海,在欲海中翻腾沉沦。咱们金华寺中,是否有不少人修炼明妃禅定法?她们与谁双修?” 禅月师太正色道:“菩提道场并无这种法门。” 如梦禅师起身,道:“既然你心不诚,那么不必再说了。”竟然就这样走了。 禅月师太面色有些不太好看,道:“这位如梦禅师,有些来路不正。以前并未听说过佛门有这一号人物!萱儿,你离她远一点!” 萱圣女称是。 禅月师太道:“不过她有些话也不曾说错。既然公子投我以琼瑶,那么我们须得报之以木桃。萱儿,你走一趟,去见一见陈实,让他不要争这个状元了。” 萱圣女心头一突,道:“陈实道心坚决,只怕不会听劝。” 禅月师太道:“晓以利害,他自然会听。倘若不听,可用佛门降妖伏魔的手段让他听。” 萱圣女面色不改,但小腹和后脑隐隐作痛,心道:“这些日子我修为精进,又有师叔点拨指教,迈入化神境。他还是元婴,应该不至于一招都施展不出便被他打倒。” 禅月师太道:“若是降妖伏魔手段依旧不能令他听话,你让他来我小金华寺,我亲自说服他。萱儿,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萱圣女称是,起身离开小金华寺。 广积库中,时不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响声如雷霆,轰隆隆的从广积库的左侧流动到右侧。 萱圣女远远的便听到这个声音,心中诧异:“难道是陈实在修炼雷法?” 她来到近前,雷声震动更加剧烈。 “这雷音,不是雷法!是拳脚和身形移动,打出的雷暴!” 萱圣女惊讶万分,听出其中的玄妙。 道门五大雷法,天地水龙社令,都是调运天地自然以及神祇的力量来施展雷术,属于借法天地鬼神。 唯独有一种雷法不是借,而是自身的力量。 这种雷法,是肉身的速度太快,拳头打破声音屏障,迸发出的雷暴之音! 这种声音,可以震裂修士的金丹,震杀元婴,震伤元神! 佛门有类似法门,菩提道场中类似的佛法称作金刚手段,有无畏印,善彼大法,金刚高举印,金刚撒埵等等法门,以修成金刚如来为至高目的。 不过,要炼这种法门,需要先炼金身。 难道陈实在偷偷修炼佛门金身? 萱圣女来到近前,雷声越来越响,广积库的小吏和副使面色苍白,各自坐在椅子上,有的蹲在地上,或者扶着墙,显然这雷暴声撼动了他们的神魂,让他们极为难受! “几位师兄,小陈大人何在?”她询问道。 副使认得她,连忙见礼,引领她向后面走去。 萱圣女跟着他穿过前面几栋库房,来到广积库后院,这里离火药较远,一个大院子,有三十多亩地,锤得平整,铺了青砖。 “萱圣女,我修为浅,不能再往前去了。告罪。”副使将她丢下,匆匆离去。 萱圣女致谢,走入后院。 后院光芒耀眼,首先映入她眼帘的,便是六重元婴力场。力场中有八座金色门阙,门阙中有神光汇聚成球,飘浮在空中,散发神光。 六重元婴力场一重更比一重大,最上面那重力场,有一亩四分左右。 六重力场中神力交织,场中帝印注炼,注入下方的一个少年体内。 陈实此刻正赤着上身,没穿衣裳,仅仅一条白色直裤,上身精壮,没有一丝赘肉,身上肌肉与肌肉间的筋膜,已经完全打通,没有多余的肌肉线条。 他头顶没有戴金冠,而是一条红绸带束发,方便行动。 随他身形移动,六重力场也随之而动,动静之间,快如奔雷! 不是金身,胜似金身! 萱圣女见他赤膊,心里怦怦乱跳。这时,陈实发现她,立刻停步。 萱圣女心中警觉,立刻催动佛门大乘三证大教王心经,暗结师子印,提防被他一招放倒。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实并未动手,而是向她走来,散去适才那惊人的气势,脑后一重重力场不断坠落,相继炼入他的体内,每一重力场落下,他体内便迸发出一圈神光。 六重力场落下,陈实便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陈实绕过萱圣女,来到她的身后,从椅子上捡起衣裳,一件一件穿上,道:“萱萱,你此来所为何事?” 萱圣女转过身,看着他穿衣裳,笑道:“大南湖一别,已是小半年未见。你我也算是故人,没事便不能来探访你么?你适才在练什么?” 陈实系上腰带,道:“我跟我爹打起来了,我打不过他,就多练练。我在家里修炼不开,能去的地方只有广积库,所以就在广积库修行。适才我施展的是小劫运度诀中的炼体法门。” 此次他参悟了真王墓中的各种炼体法门,寻找出其中的战斗之法,领悟透彻后,便在这里逐一试炼。 萱圣女失声道:“小劫运度诀?那是李家《怡安堂集》中的不传之秘!李家宗主一脉,才能修炼的法门!你怎么学来的?” 陈实诧异道:“李家也有这门功法?” 萱圣女连连点头,道:“李家绝不可能将这门功法外传,即便不慎外传,也会想尽办法收回!你知道如何收回么?” 她面色肃然:“修行者要挫骨扬灰,形神俱灭,打到魂飞魄散为止!这门功法别人看一眼,不仅要挖眼,便是脑子和心也一起挖了,免得泄露!” 陈实惊讶万分:“这么严重?” 萱圣女面色更加严肃,一副你犯大案的样子,道:“你从哪里偷来的?你改悔罢!” 陈实笑道:“我的小劫运度诀不是得自李家,而是家传。” 萱圣女气结:“你家传的?你还犟嘴!你被李家老祖打死的时候,看你还犟不犟!” 陈实笑道:“真是我家传的。我家中《修真十书》中的功法,可以修炼到飞升境。除了这门功法外,类似的还有九门。” 萱圣女心头一突,吃吃道:“李家《小劫运度诀》,好像只能修炼到大乘境……” 陈实欣喜道:“那没事了!我家的小劫运度诀,肯定与他家的小劫运度诀没关系。” 萱圣女顿时替他担心起来。 李家的宗主一脉的不传之秘只能修炼到大乘境,陈实的却可以修炼到飞升境,李家若是知道此事,岂能容忍他? “小劫运度诀中的炼体,其实不算太好,只能算是二流,不如我修炼的霄琅帝章功中的九霄淬炼。” 陈实道,“我修炼此法,只是以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此功会惹来麻烦,那就不在人前修炼便是。” “二流?” 萱圣女心头大震,小劫运度诀的炼体法门,只能算是二流么? 她却不知,她来之前陈实还修炼了宝月光孔雀明王咒中的孔雀明王金身,大教王经中的无上金刚妙乘之身,以及庄严菩提心经中的摩诃波罗蜜十法成就金身。 而这三门功法,皆是菩提道场中的顶级金身法门! 在陈实心中,这三种金身法门依旧只能算是二流。 萱圣女压下心中的震惊,道:“陈实,你杀了公子麾下的沈红娘,此事已然得罪了公子。” 陈实摇头道:“没有。” 萱圣女道:“沈红娘是个胖女人,习惯性的坐在轿子里,她安排红娘会的人,买了许多怀孕的妇人和牛羊,在路上埋伏你。” 陈实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他们。没错,是我杀了他们。你是官府派来的么?” 萱圣女摇头道:“不是。我是来告诉你,此次状元,公子势在必得,你既然杀了沈红娘,你就是理亏,不要和公子争状元了。” 陈实疑惑道:“为何杀了沈红娘,便不能与他争夺状元了?” 萱圣女盯着他,道:“你不同意?” 陈实摇头道:“不同意。” 萱圣女松了口气,笑道:“你不同意,我没有办法让你改变主意,所以只好回去交差了。我走啦!” 她转身便要离开,陈实唤住她,道:“我不同意,你不试着勉强我一下?” 萱圣女笑吟吟道:“怎么勉强你?” 陈实建议道:“你打断我的腿,或者重创我的元婴,再或者下毒,或者用其他什么手段,让我无法与公子相争。” 萱圣女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蠢蠢欲动的光芒,似乎很想找个人打一架,顿时只觉小腹和后脑勺隐隐作痛,连忙道:“我佛门讲究有缘,既然你不同意,我岂能勉强你?我走了!” 她转身便走,身后传来陈实惋惜的叹气声。 萱圣女停步,陈实见她停下,不由露出期待之色,笑道:“萱萱改变主意了?我可以让你先准备好,再较量一场。上次你不是说,我没有给你出招的机会么?这次我给你机会!” 他这几日被陈棠教训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招式威力还未发挥,便被陈棠截断,深深体会当初萱圣女遇到他时的痛苦。 萱圣女回头,大声道:“陈施主,我以肉身布施于你,你可否不争这个状元?” 他们相距十多丈,声音传入陈实的耳中,陈实也不由大声道:“什么是肉身布施?” 萱圣女大声道:“就是以身相许啦!” 陈实大声道:“我不同意!我还要争这个状元!我要为乡下士子争一口气!而且我不缺媳妇儿!我存了很多钱,回乡的时候可以娶很多媳妇!萱萱,谢谢你啦!” 萱圣女大声道:“我知道啦!若是有人请你去小金华寺,你不要去啊!” 陈实大声道:“好!我不去!” 萱圣女大声道:“我回去啦,你继续练功吧!” 她挥了挥手,陈实也挥了挥手。 萱圣女笑容挂在圆嘟嘟的脸上,离开广积库。 走在广积库外的驿道上,风儿吹来,路边的蒲公英在风中飞舞,旋转着,向上空飘扬。 她仰头看着飘飞的蒲公英,泪珠像断了线流下来。 这一刻,她知道动情是什么感觉。 可惜,已被拒绝。 她不想留在西京了,她想回菩提道场。 她想回去告诉妙音师太,她已经明白情动是一种什么感觉,也明白为何把这段情斩去,会提升佛法修为。 只是师父,对方未曾动情,只有自己动情,该当如何? 请师父教我,如何才能斩去?????陈实脱掉衣裳,继续练功,继续试炼真王墓各种绝学的炼体法门,淬炼肉身。 萱圣女的告白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干扰他练功的杂声,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心神纯一,再无干扰。——当然,他也不知道那是告白。 真王墓的绝学种类繁多,各种炼体法门各有所长,并非层次低的功法就没有可取之处。 而霄琅帝章功也并非极尽完美,同样也有着缺憾。 陈实此次修行,就是要将自己的方方面面,都淬炼到极致,让自己的身躯达到霄琅帝章功中所说的道体的程度,以此道体,打破陈棠的料敌先机,将他赶出正堂! 到了下午,黑锅的叫声传来,他才停下,引火归元。 他的头顶脑后,六重霄次第收回,入体,全身肌肉筋膜,不断鼓荡跳动,神光照耀周身,身体发肤,如美玉一般。 过了片刻,这种异象才徐徐消失,恢复如常。 这便是引火归元。 哪怕是修炼霄琅帝章功这等仙法,这一步骤也不能省掉。 陈实穿上衣裳,去广积库的水井打了桶水,洗了把脸,登上木车,向西京驶去。 天色还未晚,风吹动一些蒲公英,飘上天空。 陈实看着这些飘飞的蒲公英,心神跟着这些蒲公英一起放飞:“今晚再试一次,就算不能将陈棠打出去,也可以睡个好觉。” “兄台,兄台,可否搭我一程?”一个年轻道人站在路边,向他招手,满面笑容。 陈实停车,道:“原来是玉灵子。道人打算去何处?” 年轻道人惊讶道:“兄台认得我?” 陈实笑道:“你和公子一起入城时,你坐在梅花鹿的莲台上,我就在下面看着。我身旁有一个路人,叫出道人的名字。” 玉灵子笑道:“原来如此。我打算进西京城,不知是否顺路?” 陈实欣然道:“顺路,道人请上车。” 木车颇高,得爬上去,陈实伸手,玉灵子拉着他的手,两人发力,玉灵子被拉到车上,揉了揉自己的手,笑道:“陈兄弟劲真大。” 陈实看着自己被捏得发白的手,笑道:“道人的劲儿也不小。” 黑锅乖乖的从木车上跳下去,迈开脚步在车前跑着,它审时度势,觉得自己留在车上多半要糟,所以提前下车。 玉灵子盘膝坐在陈实对面,与他对视。 陈实含笑以对。 木车碌碌行驶,渐渐加速。 玉灵子笑道:“陈兄弟知道我太华青宫么?” 陈实道:“听说过,据说是道门的圣地,但不了解。” 玉灵子道:“当年三宝太监率领大明宝船舰队,驶入黑暗之海,我太华青宫那时便已经在船上,共有道士一十八人。太华青宫的十八位道人跟随三宝太监登陆西牛新洲,见此地遍地邪祟,处处都是魔王,十八道人请出祖师牌位,立下三清道统,请祖师降临,与大明将士并肩而战。三年后,十八道人只剩下三人。” 他说起太华青宫的历史,道:“三位道人浑身是血,杀入西牛新洲魔气最重的腹地,荡平群魔,将祖师牌位立在一座无名荒山之上,镇守荒山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中,不知多少魔头邪祟,杀上山来,要血洗此山。但还是被他们守了下来。后来,成祖皇帝封赏,赐名此山,名叫西太华山,为我道门太华青宫的圣地。” 陈实听得血脉偾张,恨不得回到当年,见一见十八道人荡平群魔的景象。 玉灵子道:“太华也有来历。太华山又叫华山,原本是华夏神洲的五岳中的西岳,道门在太华山上建立青宫。因此我们太华青宫,是华夏道门的分支。历代青宫道士,都不敢忘本。” 陈实赞道:“太华一脉,代代相传,令人钦佩。” 玉灵子道:“太华青宫深知魔头与邪祟时时刻刻准备卷土重来,因此我辈道人日夜修行,随时准备降魔卫道。我太华青宫降魔的本事,在西牛新洲可谓一绝,在下听闻陈兄弟识海中有魔作祟,在拱州爆发了一次,危及拱州百姓父老。若是陈兄弟愿意随我去一趟太华青宫,我太华青宫当竭尽所能,为阁下拔去体内所有的魔!” 陈实询问道:“此去太华青宫,需要多少天?” “不需要太久,十四五天就可以到达。” 陈实笑道:“既然如此,等到此次会试和殿试结束之后,我与道人一起去太华青宫。” 玉灵子摇头,叹息道:“殿试后便没有这个机会了。陈兄弟,机会只有一次,就是今天。” 陈实摇头道:“那么,我只有放弃这个机会了。” 玉灵子微微皱眉,耐心道:“这世上能够帮你拔除体内的魔的,没有几个,即便是十三世家也不行。即便我太华青宫,也须得恭请祖师牌位,才有十全把握助你降魔。这个机会极为难得!” 陈实诚恳万分,道:“道人,我有一事不解。太华青宫既然是道门圣地,清静无为,为何又要为公子做这个说客呢?” 玉灵子闻言,顿知他猜出自己的用意,当即也不隐瞒,正色道:“陈师兄,不是我要为公子做这个说客,而是如今的天下需要公子!想来你也看到了,如今的朝政积弊已久,乡野失衡,邪祟横行,朝廷无能为力,百姓积贫积弱!我道门感应西牛新洲的气运,一日不如一日!西牛新洲,需要一位真王,需要一场变革,改变局势!如今正值天变……” 他说到这里,脸色微变,屈指连弹,荒野上一个个天听者纷纷木化,脑袋上长出枝条,抽枝发芽,很快便化作一株株参天大树。 玉灵子目光闪动:“何谓天变?就是苍天在变!就是天外真神在变!如今,是我们最佳的时机,趁着变天,选出一位真王,革除积弊,摆脱桎梏,重现真王时代的昌盛!这个人……” 陈实截断他的话,淡淡道:“这个人为何不能是我?” 玉灵子目光转冷:“你不姓朱。” 他顿了顿,道:“你不姓朱,就无法聚拢人心,就会有十三路反王反你,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野心家蛊惑人心,自立为王,就会天下大乱!” 他慷慨激昂,沉声道:“为天下苍生计,请陈兄弟放弃状元之争!” 陈实指头敲着木车的车帮,笃,笃,一声,又一声,不快也不慢,像是敲在心脏上,和心跳一起作响。 “玉灵子,为何你对公子没有信心,认为他不可能战胜我,夺取状元?” 他的指头顿住,直视玉灵子的眼睛,“他既是天命之人,为何惧我?” 陈实向后靠去:“若是连我也无法战胜,有何资格统领天下,逆天改命?” 玉灵子面色沉下:“你已经杀了沈红娘,该退让一步了。” 陈实摇头:“沈红娘,我要杀。公子,我也要杀。没有回旋余地。道人,你请回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玉言玉语 玉灵子笑出声来:「陈实,道爷本以为你是一个将苍生放在胸怀中的人,现在看来,是道爷高看你了。你狂妄自大,野心勃勃,你若是得势,非苍生之福,定会让天下生灵涂炭!」 他被陈实的话激怒,言语间已然自称道爷。 木车行驶,轮下竟生出朵朵白云,将木车连同车中的两人一起托起,飞上空中。 此乃腾云之术,玉灵子随手施展,道法脱俗,令人叹为观止。 黑锅回头望来,已经看不到车,急忙四下张望,还是寻不到木车所在,抬头看去,便见木车已经升到数百丈的高空,与白玉为伴,在云中飞驰. 「汪汪!」 黑锅连忙激发四条腿上绑著的甲马符和神行符,越奔越快,如有神助,踩著风便奔上空中。 它张著嘴,在风中狂奔,越来越高,距离木车也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空中一只巨鹿奔驰而来,正是当初玉灵子等人入城时乘坐的那只梅花鹿。 那只梅花鹿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体魄庞大,首尾长二十余丈,背上驮著一朵庆云,身上披挂著布幡。 它的鹿角更是奇特,鹿角枝枝叉叉,长出许多类似梅花的枝节,开著一朵朵梅花,当真是梅花鹿。 它是太华青宫的守山神兽,跟随玉灵子一起入西京,此刻斜刺里冲来,低头叉去,鹿角一跳,便将黑锅挑起,远远甩飞出 去! 黑锅天旋地转,不知被甩飞到何处去了。 梅花鹿脚踏祥云,飞奔到木车下方,木车落在庆云上。 梅花鹿在空中哒哒飞驰 木车在庆云中行驶,试图脱困,然而它向前移动,便见庆云越来越大,无论它移动速度有多快,庆云边缘始终在它的前方。 它向后退去,也是如此。 这朵庆云,应该也是一件宝物,仿佛与那梅花鹿炼为一体,无论木车往哪儿去,始终都在云朵之上,无法逃脱。 木车上,陈实探头看向下方的山川大地,只见山河尽在身下,云在车轮下流淌。 玉灵子坐在他对面,淡淡道:「陈实,你杀心太重了,恃才傲物,小觑天下英雄。你以为我此来做个说客,让你放弃状元之争,就是公子怕你?可笑,太可笑了!公子根本不知此事,也不屑于知道此事!不说公子,即便是我,你也未必能够胜 我!」 他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正视陈实,悠悠道:「我六岁开始修行,十岁县试第一,之后进入太华青宫修行。如今我修行十三载,境界化神。一重境界一重天,我高出你一个境界,便相当于站在天上看你,如仙人看著凡人。」 陈实收回目光,面色古怪,忍不住道:「玉灵子,你调运法力,将木车搬运到空中,展现自己超凡脱俗的实力,但你距离我这么近,还口出狂言,你知不知道你的处境极为凶险?」 玉灵子脑后的玉如意更加明亮,竟似要由虚化实,流露出强大的自信:「陈实,我太华青宫的传承,丝毫不逊于十三世家,我修炼太华青宫的太真玉诀,已经炼成太真道体。玉如意法相,便是太真道体的征兆。所谓如意,便是如我心意,我心意一到,任何道法、攻击,都不能近我的身。」 他还未说完,突然黑锅脚踏清风呼啸追来,怒气冲冲,向梅花鹿冲去! 那梅花鹿高二十余丈,腿脚修长,在空中踏云而行,不紧不慢,但速度却快得很。黑锅先前被它偷袭,用头顶鹿角挑飞,如今即便迈开四条腿全力狂奔一时间也追不上它。 它好不容易追来,那梅花鹿却浑不在意,撩起蹄子,便向黑锅脑壳踹去! 玉灵子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竟不去看陈实的一举一动,也不看梅花鹿和黑锅,神色淡然:「我凭藉太真道体行走西牛新洲,降服无数邪崇,被人尊为太华青宫的道子。你对上我,便似你家的狗对上我太华青宫的梅花鹿…………」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阴风大作,呼的一声吹来,将梅花鹿连同黑锅一起消失! 黑锅,竟然将这只梅花鹿,拉入阴间! 玉灵子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只见庆云还在,木车依旧行驶在庆云中,这才放心。 庆云是太华青宫的宝物,此宝可以飞行,可大可小,有庆云在,陈实和木车便休想逃脱! 陈实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惊讶:”黑锅又长本事了!从前它只能带著他人的魂魄元神去阴间,不能带肉身!看来这些日子,它书没白读!」 他对黑锅的安危丝毫也不担心,微笑道:「玉灵子,待会我要你哭著,把你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玉灵子微微一怔,冷笑道:「让我哭....」 陈实出手! 五指内扣,半握拳,出手便是轰隆一声雷音! 拳至。 击中玉灵子的咽喉。 玉灵子脑后玉如意飞出,抵挡。 挡空。 陈实这一拳已经收回。 不过他的太真道体的确强横,陈实这一拳只将他喉骨打断,换作其他化神境的高手,这一拳已经将颈骨打得飞出脖子,下半身全部失去知觉。他只断喉骨,令陈实也不禁钦佩太真道体著实不凡,有著独到之处。 两人都是盘坐在木车上,距离很近。 木车内空间不大,小小的空间,很难施展得开。然而陈实打出这一击时,收拳的同时,第二击已至。 这一拳肚脐上部,与肋骨相交的骨尖,又叫剑突,一拳下去,玉灵子五脏巨震,嘴角溢血,身不由己躬下。他心中一寒,玉如意如他心意而动,但还是没能来得及挡住陈实这一拳! 他身躯躬下的同时,陈实的右手已经变得又厚又重,带著雷音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玉如意飞来之时,陈实手掌已经撤回,还是没有挡住。 他元神出窍,元神双眼已经被陈实两根指头插入眼眶,他临危不乱,右手聚集雷霆,雷法尚未来得及爆发,陈实的五雷法已经轰在他元神的脸上,将元神从虚空中轰出! 接著一拳打出雷暴,玉灵子元神剧烈震颤,被震得神、魂险些分离!玉灵子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我要死了!」 他顾不得许多,立刻召回庆云。 木车没有了依托,立刻从高空飞速坠落。 不过这辆车不慌不忙,呼的一声,插在车框上的华盖张开,化作半亩大小,拉著它在空中飘飘荡荡,缓缓下落。 陈实又是一拳打出,突然拳头打在云中,全然不受力,轻咦一声,又是一腿扫去,明明砍在玉灵子的脖子上,却又像是砍在云气中,浑不受力! 他翻手五雷法轰出,雷霆轰入庆云,还是没有半点威力作用在玉灵子身上。 玉灵子趁机翻身而起,只觉五脏六腑遭到重创,喉骨破碎,将咽喉堵住,连忙转做龟息法,以自身毛孔来呼气吸气。他的脑袋几乎被陈实拍得裂开,颅骨有著一道道裂痕,脑浆几乎被摇匀。 他元神也遭到重创,勉强维持不散。 玉灵子又惊又怒,他就是托大了点儿,险些被陈实活活打死! 陈实也不禁赞叹他的太真道体强横,当即踏前一步,脚步落下的同时,十绝灵幡符自他脚下向外爆发,顷刻间两人四周便立起二百五十六道符箓! 十绝阵! 他很想试一试,十绝阵能否破了庆云! 玉灵子毛骨悚然,咬牙向十绝阵外冲去,心中暗暗焦急:「梅师伯怎么还没有解决那条黑狗?」 阴间,梅花鹿不由怒不可遏,它乃太华青宫镇守山门的守山神兽,活了千岁,被太华青宫无数弟子尊称鹿师伯,地位崇高,没有想到竟会被一条黑狗拖入阴间! 对它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它必要这条黑狗,为其愚蠢,付出惨痛代价! 它身上披挂的布幡飞起,梅花鹿人立起来,鹿首人身,头生梅花鹿角,梅花甚是鲜艳。 它身披布幡,幡上是太华青宫三十六尊星君符箓,一经催动,便如真神复苏,三十六尊星君围绕它翻飞,助它征战!甚至,这些星君可以结成天罡阵势,威力奇大! 「狗子!」梅师伯怒吼,转头四下寻找那只黑狗的下落。这时,它看到了面前飘浮著的魔焰,围绕著一座山体旋转。 梅师伯心头微震,抬头看去,看到了小山般大小的狗脑袋,正微微的呲牙,居高临下的盯著自己。梅师伯额头,甚至鹿角上,开始有汗珠钻出。 那只难以想像的巨犬抬起巨大的爪子,按在他的鹿角上。 梅师伯动也不敢动,只觉一股无法抵御的压力压著自己的角,把它压得两条小腿陷入大地之中。这里是阴间,地面下就是岩浆,即便灼烧它的双腿,它也不敢动弹。 它僵在原地,只见那只巨犬缓缓向后退去。「它要做什么?」 梅师伯眼珠子乱转,只见巨犬越退越远,心道,「逃啊!快点拔出双腿逃啊!逃命,不丢鹿..」它想逃,但是却没有勇气逃走,两条腿在拼命地抖,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巨犬退到一定距离,低著头,突然迈开脚步向前呼啸冲来! 「它打算撞我!」 梅师伯瞪大眼睛,心道,「是了!我先前偷袭它,撞在它身上,又将它挑起来甩飞!它记仇,报仇来了!没事的,没事的,它没长角,没事..」 黑色巨犬呼啸冲来,像是一座大山平移过来,脑袋撞在梅师伯的身上! 伴随著一声巨响,梅师伯翻滚著飞出,两只鹿角从脑袋上脱落,翻滚著飞出十多里,插在岩浆中。而梅师伯飞出数十里,不知死活。 黑色巨犬冲过去,对著梅师伯便是一阵踩踏。片刻后,黑色巨犬拖著两根鹿角冲出阴间。 而在天空中,十绝阵爆发,霎时间滔天的杀气席卷天空,二百五十六尊神祇结阵,化作一场浩瀚杀劫!那庆云乃是太华青宫的掌教,赐给玉灵子的护身之宝,乃是一件异宝,有著绵柔无处著力之称。 此宝曾经多次救过他性命,然而十绝阵扫荡过去,顷刻间庆云破灭,眼看便要将他吞没,突然十绝阵散去,陈实踏前一步,扣住他的脖颈,将玉灵子拎起,喝道:「哭不哭?」 玉灵子万念俱灰,心道:「梅师伯怎么还没来?梅师..」这时,黑锅从阴间冲出,带来两根巨大的鹿角。 玉灵子道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哗啦破碎,眼圈一红,忍不住眼泪落下。陈实将他掼在地上,喝道:「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再背一遍!」 木车好奇的张开大眼睛,围绕著那巨大的梅花鹿角转动,梅师伯的鹿角上长著梅花,一朵一朵的,红红的,很是鲜艳。车子也很好奇,长出六条臂膀,抬起鹿角,插在车上,一边一根。 玉灵子看著车子插著两根鹿角,在驿道上四条轱辘一弹一弹的跳来跳去,模仿蹦跳奔行的麋鹿,像是梅师伯,便不由一阵酸楚,泪如雨下。 驿道上,响起磕磕巴巴的声音。 「我六岁开始修行,十岁县试第一..相当于站在天上看你,如仙人看著凡人..」 「我..炼成太真道体...所谓如意,便是如我心意,我心意一到,任何道法、攻击,都不能近我的身..」「我凭藉太真道体行走西牛新洲....你对上我,便似你家的狗对上我太华青宫的梅花鹿..」 .. 他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深深伏在地上。「再背一遍。」陈实道。 玉灵子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刚才,陈实帮他接上咽喉处的断骨,又从他身上翻找伤药,让他服药疗伤,不至于死了,然后便逼迫他背诵所谓的「玉言玉语」,不背便打。 黑锅见状,心道:「小主人跟大主人学坏了。跟老主人学好需要两年,跟大主人学坏,只要两天。」它深深地叹了口气。 四岁的狗,带十三岁的孩子,太难了。 陈实逼迫玉灵子把玉言玉语又重复一遍,心满意足,心道:「原来陈棠让我背诵的时候,他心里这么爽。」他如今也很爽。 他带上木车和黑锅,返回西京城,没有再理会玉灵子。 玉灵子哭了半晌,这时,阴风阵阵,一只体型庞大的梅花鹿艰难无比的催动法术,努力爬回阳间,挣扎著爬到他的身边,这才散去法术,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玉灵子呆住,随即大喜。「他没杀我!」 「狗子也没杀梅师伯!」「大善人啊!」 他欢喜无比,抱著大鹿脖子大哭,死活不撒手。 梅师伯喘著粗气,脑袋光秃秃的,原本长著鹿角的地方,留下两个血坑。 第二百八十一章 陈寅都的道侣 玉灵子悲喜交加,好不容易稳住心神。 他师父教过他,大喜大悲,容易伤到元气,折损修为。修士在遇到类似的情况,一定要云淡风轻,不要被情感困扰。玉灵子挣扎起身,催动元神,帮梅花鹿接上一根根被黑锅踩断的骨骼。 他的元神身处虚空之中,探出手,便可穿过梅师伯的皮囊,深入血肉之中,找到断骨,将断骨重连,而不会增加新伤。道门中多有神医,比如药圣孙思邈便是道门中人,玉灵子身上也有各种灵药,用元神送药,可以直达伤口深处。 适才陈实为玉灵子疗伤,便是用自己的元婴,将伤药送到他的伤口深处,促进吸收。他被打断的喉骨,经过陈实的治疗,此刻也没有什么大碍。 没多久,梅师伯的断骨便被他悉数接上,五脏六腑的伤也给了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需要修养两三个月才能痊愈。玉灵子的伤势也不轻,元神遭创,轻易间很难痊愈。 他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前来寻找陈实。 突然,他想起一事,挣扎著往回走,把那些变成树木的天听者身上的法术解开。 天听者从树木飞速变回人身,恢复如初,拍著大大的耳朵飞走了。——若非必要,他不愿伤人。「这些天听者,到底是监听我的,还是监听陈实的?」 玉灵子张望,四周的天听者数量太多了,从前也有天听者监听他,但从未有过这么多天听者!而且,他解开这些天听者身上的变木法术后,天听者飞走的方向,分明就是西京。 显然,陈实才是天听者们重点监听的对象!玉灵子又回到梅师伯身边。 梅师伯太大了,他拖不动,而且受伤了,若是拖回西京,太华青宫的脸面便被丢尽了。那时,只怕整个西京都知道,梅师伯被一条狗重伤,鹿角都被掰下来。 玉灵子取出千里音讯符,联络几位师叔。 太华青宫乃道门圣地,在西京有著自己办事的道观,方便联络圣地,交流消息。千里音讯符燃烧,玉灵子刚刚叫了声师叔,便听得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急忙循声看去,只见几个男女道人嘻嘻哈哈的向这边走来。这几个道人都是青年,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模样,道骨仙风是没有的,反而有些流里流气,没有正形。 「廖师叔,韩师叔,越师叔!你们怎么在这里?」玉灵子慌忙拍灭千里音讯符,疑惑道。 走在前面的女道人便是他口中的越师叔,俗名越鸿音,又称鸿音道人,走上前来,笑道:「我们一直在附近。」玉灵子面色乌黑似铁,脖子僵硬道:「一直在这里?」 越鸿音点头,笑嘻嘻道:「你过来找陈实,我们便跟过来了。」 廖道人笑道:「他打你的时候,你越师叔还拿出了一袋子葵花籽,我们还没嗑完,你就磕磕巴巴的背诵玉言玉语了。」玉灵子脸色红得如同猪肝,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为何没有出手搭救我?」 「玉不琢,不成器。」 韩师叔走到跟前,抚摸他的头,「你这些日子跟著公子,人前人后光彩夺目,被万人吹捧,说你是道子,把你吹得飘飘然,早就忘记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越鸿音来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所以得好好敲打敲打你,但我们毕竟是你师叔,不能亲自动手敲打你。但其他人来动手敲打你,就不会伤到我们同门情谊了。」 廖道人道:「而且咱们太华青宫与陈实有点关系,他出手琢一琢你,也不算我们太华青宫丢人。」 玉灵子脸色更红,他这些日子跟随公子的确享受到不知多少吹捧,无论他做任何事,都会有人交口称赞,称赞他侠义,称赞他本领高强,称赞他为天下苍生。 虽然玉灵子每日三省吾身,但三省的结果就是,我果然很强。他突然醒悟过来,道:「陈实与太华青宫有关系?什么关系? 越鸿音道:「陈寅都曾经去过太华青宫,做过两年道士,还和青宫的一位老祖关系极佳。」韩师叔来到梅师伯身前,一道法力涌出,将梅师伯祭起,躬身道:「师伯先回道观修养。」梅师伯身不由己飞起,向西京城中的道观飞去。 「玉灵子,还能走么?能走的话,去见一见师门前辈。」 玉灵子忍著伤痛,跟著三人向高山县而去,心道:「不知道三位师叔要去见哪位师门前辈?」天黑时分,他们来到高山县,迳自寻到红山堂,通报姓名。 玉灵子狐疑,红山堂的名字他倒是听过,最近在京畿一带小有名气,是个符师互助会,四处诛邪除祟。难道红山堂中有太华青宫的高手。 「老祖!」 越鸿音三人突然满面笑容,一股脑涌上前去,将红山堂一只晒月亮的青羊围住,叫道,「青羊老祖,弟子们终于寻到你了! 「老祖何时回青羊宫? 「你不在青羊宫,青羊宫的名字都改成青宫了!」 玉灵子目瞪口呆,正在错愕之际,越鸿音回头招手,唤道:「玉灵子,到这里来!给青羊老祖磕个头!老祖请看,这是青羊宫的徒孙,您就不挂念徒子徒孙了?」 玉灵子上前磕头,青羊打量他,疑惑道:「怎么伤成这样?谁敢伤我青羊宫弟子?」玉灵子道:「陈实。 青羊喝问道:「你做错了什么?否则他不打别人,为何偏偏打你?」玉灵子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越鸿音三人好劝歹劝,一心让青羊返回太华青宫,青羊百般推诿,道:「宫里不快活,吃草都有人管,我不回去。我已经死了,做了邪祟,回去还要被你们欺负。 越鸿音三人苦苦相求,还是不能让青羊改变主意,于是便在高山县城外寻找一个破庙住下,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死皮赖脸的相求,老祖肯定会回心转意。」 玉灵子道:「越师叔,这位青羊老祖是怎么回事?」 越鸿音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也是听闻,当年陈寅都辞官之后,来到我们太华青宫求学,他悟性极高,很快便将我们道门的道法学了一遍,道门上下对他极为看中。我师父还跟他做了道侣,两人双宿双飞。但陈寅都不安分,觉得太华青宫的道法不过如此,就不做道士了,离开了青宫。 玉灵子失声道:「琼阳祖师是陈实爷爷的道侣? 琼阳祖师是太华青宫最厉害的存在之一,修为深不可测,门中弟子每当提起这位祖师,总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没想到,这位祖师曾经做过陈寅都的道侣。 越鸿音点了点头,道:「陈寅都离开后,琼阳祖师的脾气便不怎么好,原本太华青宫里谁都不敢这件事。后来琼阳祖师因此勘破了情关,反而修为大进,一举成为道门最强的存在之一,便不忌讳别人怎么说了。」 玉灵子还是难掩震惊:「这么说来,陈棠陈大人,是琼阳祖师之子?陈实是琼阳祖师之孙? 越鸿音摇头道:「以前有过这方面的传闻,但琼阳祖师否认了。陈寅都是个风流成性的人,陈棠是哪个女人生的,就不知道了。」 韩师叔在一旁道:「越师妹,毕竟是前辈,不要总说前辈隐私。」 越鸿音于是重拾话题,道:「陈寅都抛弃了琼阳祖师,带走了青羊祖师。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青羊祖师已经好几千岁了,本是我太华青宫开教三位祖师,从华夏神洲带来的青羊留下的后代。它的修为虽非我道门第一,但很多道门领袖,都是它看著长大的,地位崇高。陈寅都离开时,把它拐走了。 廖道人闷声闷气道:「后来就听到青羊祖师在西牛新洲为非作歹,犯下很多案子。掌教担心被人寻仇,就把青羊宫改成青宫。」 说到这里,三人各自叹了口气,异口同声道:「陈寅都把青羊祖师带坏了!」 越鸿音道:「如今陈寅都已故,六大恶人群龙无首,正好把青羊祖师劝回去养老。另外二人连连点头。 玉灵子想著心事,有些忧郁。 越鸿音道:「还在想著你被陈实打败的事情?」 玉灵子点头,有些难过道:「我一招都没施展出来,便被他击败,他甚至没有杀我。我觉得,若是我能施展出太真玉诀我不至于败。」 越鸿音道:「这有什么可难过的?你要想,青羊祖师是他叔叔,也就是说他是你师叔,你被师叔打败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是不是好受很多?」 玉灵子仔细想了想,果然好受一些,道:「我此次帮公子劝陈实,放弃状元之争,也是为天下人著想。公子是朱姓,真王后裔,得了状元之后,聚天下大势,定可荣登大宝。十三世家也是众志成城,这大好时机,若是不能抓住,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而且,我太华青宫此次是从龙功臣,将来公子做了真王,太华青宫的地位也更加稳固。师叔,你们能否帮我去劝劝陈实?」 越鸿音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道:「无论谁做真王,我太华青宫依旧是道门领袖,何至于让你来忙前忙后?别操那t.” 韩师叔道:「六千年没有真王,公子真的能坐上真王这个位子?当年真王尚且斗不过人家,凭公子的手段,便能斗过人家?」 玉灵子不再说话「抓紧做晚课。」 四人不再说话,各自用功修行。 陈实回到陈府,心中还有些感慨:「若是陈棠像玉灵子这么弱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原本以为他很强的,没想到与萱萱差不多。」 他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他们实力差不多。 ——但凡连招式都来不及施展便被他击败的,在他看来都差不多。「不知道十三世家的核心子弟,实力比玉灵子如何。」 他突然有些怀疑,十三世家的核心子弟,实力真的有陈棠说的那么强吗?晚饭过后,黑锅上前收拾餐具,擦干桌子,然后走出房,留下父子二人。 陈实面带微笑,看著陈棠:「陈棠,我已经想明白了,如何让你料敌先机无用。」「唔?」陈棠从筷笼中取出两根筷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陈实起身,将圆凳放在桌子下,突然雷音大作,他没有施展任何道法神通,以指为剑,驱气血发力,一剑直刺陈棠眉心!他的速度极快,在出剑的刹那,指端便已经突破声音,雷音爆发的同时,他的剑指便已经来到陈棠眉心! 陈棠两根筷子来不及动用,身形仿佛不受力般向后飘起,似乎被他的指端带起的风吹得飘向后面的墙壁。陈实指端剑气射出! 陈棠退得有多快,他的剑气更快。 陈棠侧身,剑气已然刺破墙壁,连续贯穿多重墙壁,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空中而去!这道剑气冲出西京城,直达百里之外! 陈实踏前一步,还是刺剑式,剑指刺出!他的攻击有两重,第一重是剑指。 他的移动速度快,快若奔雷,剑指刺出,绝对比任何利剑都要快。若是挡不住或者躲不开,直接被他剑指洞穿身躯!第二重攻击便是刺剑式的剑气。 无比简单的招式,就是一个字,刺! 剑气突破雷霆,无坚不摧,蕴藏撼动元神,刺破一切的力量! 陈棠修炼修真十书中的玄微剑经,这门功法中有玄微二字,表明其中的剑法无比精妙精微,剑法通玄。若论复杂,只怕除了仙法,没有哪种剑经能出其右。 陈实的剑法则是陈寅都所开创的天心正气诀中的最基础的法术,子午斩邪剑六种基础剑式中最简单的刺剑式!最简单,来破最复杂,只有一个诀窍。 快! 陈实的身形追著陈棠,左右开弓,每一次剑指刺出,都是对肉身、气血和元婴的最完美应用!他的气血也在伴随著他的刺剑式而刺出,小庙神龛上的元婴,亦是如此。 二人的身形在正堂的三面墙之间闪电般移动,翻飞,墙面突然多出一个个细小的孔洞,顷刻间千疮百孔!好在这些孔洞是指向天空,否则只怕以陈实的剑气坚韧程度,不知要造成多大的破坏和杀戮! 太快了! 陈棠如今体会到了玉灵子、萱圣女同样的无力感,陈实出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化腐朽为神奇,让他的筷子来不及截击陈实的招式! 正堂中狂风大作,陈棠飞身出门,落在院落中,转身看向正堂。 正堂中,陈实不紧不慢,迈步走出,微笑道:「陈棠,你不但起身了,还走出正堂了。」陈棠露出些许赞许,道:「你已经可以让化神境世家子弟,使出全力了。」 他的身形突然飘起,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俯瞰院落中的陈实。 陈实仰头上望,猛然双腿曲蹲,正欲发力跃起,袭击空中的陈棠,突然两根筷子从天而降,顷刻间分为两千零四十八根,如同两千零四十八口飞剑,将他淹没! 「你休想靠量取胜!」 陈实怒喝,脑后猛然浮现六重需,光芒照耀半个西京内城。六重力场轰然坠落,重叠累加在一起! 「陈棠,我看你如何破我霄琅力场!」 陈实话音刚落,两千零四十八根筷影合拢成一柄剑形,刺入六重霄琅力场之中,陈实脚下六重帝章绽放光芒,将元婴力场催发到极致,与巨剑抗衡! 组成剑形的一根根筷影不断炸开,但还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贯穿六重叠加在一起的力场,来到陈实面前。下一刻,陈实正面,全身上下,插满了筷影,密密麻麻,找不到任何空隙。 陈实意识陷入黑暗,直挺挺倒地。 第二百八十二章 试探 陈棠落地,将两根筷子掷出,落回正堂桌子上的筷笼中。 他犹有余力,并未伤到陈实,而是截断陈实的一切感官,让他沉睡过去。 陈棠将陈实送回房间歇息,为他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著熟睡中的陈实,目光变得温柔了几分。躺在床上的陈实,与他脑海中那个小小的陈实重叠在一起。 他还记得五竹老太太接生后,笑著对他说是个带把的,可以进去看看了。他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唯恐让门外的风吹到了妻和子。 他抱著襁褓里的小小的陈实,看著这个刚出世的婴儿,突然间喜悦涌来,眼里不禁满是泪花。 他有一种自己的血脉,在这个小小婴儿体内流淌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生命延续到了这个孩子的身上。自这一刻起,他不再惧怕死亡,他可以为这个家这个孩子做任何事情,哪怕付出性命。 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将带著他的一部分在这个世上存活,延续。 并且,这个孩子终将会有自己的孩子,将自己的这份血脉不断传承下去,那么他陈棠也就做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他走出房,向黑锅道:「他很不错,每次都可以给我惊喜。」 黑锅很是欣慰的摇了摇尾巴。 「你也很不错,将他教导得很好。」陈棠道。 黑锅微微一怔,仰头看著他,心中默默道:「这一战,给大主人带来的震动不小。」陈家父子一战,带给西京的震动更大。 监听陈府的各个天听者有的蹲踞在陈府外,其他人家的墙头上,有的蹲踞在屋檐上,有的倒挂在树上,飞速记录陈实的剑气造成的破坏,以及陈棠的玄微剑经的精妙程度。 还有一个倒霉的天听者,被陈实的剑气洞穿身体,正自从倒挂的枝头坠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立刻有恭天府的衙役从阴影里走出,将尸体拖走,又有三五人提来水桶,清洗地面,做完这一切,便又悄悄隐匿在黑暗中,继续盯著陈府。 而陈府中,四个丫鬟,三个仆人,包括官家陈富,各自趁著天黑匆匆走出陈府,来到附近的小巷中,巷子里有人前来与他们接头。这些丫鬟仆人则将陈家父子一战的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给来人。 来人匆匆离去。 同时司天监的一个个小更纷纷监测一道道剑气贯穿长空的景象,还有小更飞出,搜寻剑气尽头,飞速记录下来,还有诸多小吏埋头书写,将各种数据汇总。 过了不久,一份关于陈实和陈棠详细实力的资料,便摆在十三世家在西京的首脑的桌前。严羡之、张甫正、高权等人在第一时间翻开这些资料,细细阅读。 同时,也有一份资料送到东厂、五军、神机、神枢、三公等许多大员的案头。最后,辅正阁中郎秦苏的案头也多了一份关于陈实和陈棠的资料。 秦苏起床,披上衣裳,连夜阅读,面色渐渐凝重,飞速整理衣装,走出撷秀馆。撷秀馆外,已有一个司天监小吏等候多时,见面躬身见礼。 秦苏也不还礼,摆了摆手,足下一顿,脚底生出风云,驮载著二人便向城外飞去。司天监小更道:「大人此举,容易为外人所注意,会被记录下来。」 「顾不得许多。」秦苏道。 司天监小更只得指点方位,秦苏驾驭风云飞速出城,不久后来到百里之外。此地已经远离西京,来到西京的后山。 西京三面环山,山势陡峭险恶,五军镇守山中,据险而守。 很少有人会在夜间入山,毕竟危险重重,但秦苏艺高人胆大,连夜来到一处山崖前,那司天监小吏道:「就是此地。大人抬头。」 秦苏抬头,看到崖壁上有一处剑痕,刺入山崖之中。剑痕宽不过两指,极为纤薄。 「这么窄?」 秦苏脸色顿变,飞身来到剑痕处,伸出两根指头比较一下。 他比较的是剑指,剑指要并起食指中指,二指的宽度,就是剑气的宽度。秦苏稍加比较,发现剑痕比自己的二指稍窄,显然运炼剑气的人是个少年。「此地相距陈府,直线距离,一百十一七里。」司天监小吏道。 秦苏声音有些沙哑,道:「剑气直达百里开外,是化神境的修为。一百一十七里,剑气凝而不散,没有任何扩张,还如从指端飞出一般,这种控制力,等闲化神境,根本做不到!」 他只觉恐怖。 就算是一束光,从一百多里开外打到这里,也会扩大了许多倍! 但陈实这一道剑气竟然与从指头飞出时一般宽,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是最恐怖的 这是怪物级别的控制力,放在西牛新洲的历史上,能在元婴境做到这一步的,绝无仅有,恐怕只有陈实一人才能办到秦苏定了定神,元神飞出,深入崖壁之中,顺著剑痕寻找陈实的这道剑气到底刺入崖壁有多深。 他的元神进入山体一丈有余,终于止住。陈实这一道剑气,就在这里耗尽了威力。秦苏收回元神,面色凝重。 「公子,你有对手了…………我们回去!」 他带著司天监小更匆匆返回西京,并未将此事告诉公子,而是连夜召集辅正阁众人,将自己追寻陈实剑气的见闻说了一遍。 众人闻言,各自脸色微变。 秦苏又将各方势力整理记录的陈实陈棠父子战的资料,交给众人传阅。待到卖奇曹云宁等人传阅一遍,各自都面色凝重。 「陈实,会是公子的对手么?」主簿汤霸陵询问道 秦苏道:「公子的实力到底到了哪一步,我也不知。他格杀珍州提刑官杜万书,杜万书也是化神境,虽然一招格杀,但不能依据杜万书的实力推断公子的实力。 众人各自皱眉。 他们虽是公子的人,但公子毕竟是他们的主子,对于公子的实力,他们所知不多。 有时候主子需要维持必要的神秘感,否则难为人君 「公子还在长史大人的虚空大境中修行,我们去询问长史不就可以知道了么?」窦奇道。秦苏迟疑一下,缓缓点头。 他们来见长史。 辅正阁长史姓水,名轩志,乃是一位大乘境的存在,来历神秘莫测。 他的年岁看起来也不大,只有四五十岁,但这样的大乘境,才是最可怕的大乘境。 四五十岁修成大乘境,意味著他在还虚境最多只修炼了十年,便突破这个境界,进入大乘!众人拜见水轩志,将来意说了一遍。 水轩志沉默片刻,道:「公子的实力,超越陈实。」众人心中各自有一块石头落地,舒了口气。 长史水轩志说公子超越陈实,那么便一定超越陈实,绝不会出错。「但陈实的修行速度,比公子快。」水轩志道。 众人闻言,各自心中一紧。 秦苏断然道:「不可能!长史大人,这事绝不可能!公子修炼的是祖传的功法,论功法,无人能在其上!公子的资质虽然并非绝世无双,但也是一品神胎。再加上是在阁下的虚空大境中修炼,天地正气充沛至极,修行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陈实有什么? 窦奇等人纷纷点头 公子虽然姓任,但实际姓朱,得到的功法传承,自然是朱姓流传的最好的功法。十三世家的压箱底绝学,只怕也远不如公子的功法。 有最好的功法,加上最好的神胎,最佳的修炼环境,陈实拿什么与公子比?水轩志道:「陈实修行速度,比公子快,快很多。实力提升更快。」 众人心头大震。 哪怕他们再怎么不信,此刻也必须相信了 若是不信一个大乘境存在的判断,那么这个人的脑袋一定有问题水轩志道:「陈实有神胎,而且神胎超越一品神胎良多。 这个消息,让辅正阁众人震惊莫名。难道被割掉的先天道胎,又回来了? 否则这世上还有什么神胎,能超越一品神胎? 水轩志继续道:「陈棠隐藏了实力,他对外宣称自己是炼虚境巅峰,但他的修为境界很有可能已经到了炼神境。」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沉默。 炼虚境。 炼神境。相差四个境界。 炼虚,合体,三尸,炼神。 陈棠若是炼神境,怎么有脸隐藏自己三个境界,说自己是炼虚境的?好在有水轩志这样的大高手在,识破了这厮的修为境界。 水轩志道:「我是说很有可能,并不确定。但可以肯定,他隐瞒了境界,隐瞒很多。」汤霸陵忍不住道:「但这隐瞒得也太多了!」 秦苏道:「需要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修为。」辅正阁众人纷纷点头。 水轩轻继续道:「陈实修为进境虽快,但会试殿试前后,不会追上公子。以目前进境,他追上公子,需要一年时间。」秦苏、卖奇等人纷纷皱眉,一年时间,未免也太快了。 不过,好在有一年时间。「此事,无须告诉公子。」 奏苏略略沉吟片刻,向众人道,「让公子安心修行。他之前分心太多。」众人称是。 掌握著一个莫大的势力,收拢天下人心,广结豪杰,搜罗天下奇珍异宝,周旋于十三世家与各方势力之间,公子还能有如此的修为进境,已实属难得。 「但陈棠的实力,需要摸一摸底。」 秦苏道,「他教导陈实,他的眼界越高,陈实的提升就越快。最好,能敲打敲打他。」另一位辅正阁中郎名叫范彭,沉默寡言,素来不喜说话,淡淡道:「我去办。」 秦苏见他开口,心中一喜,躬身道:「范兄的实力,小弟一向佩服。此事,便有劳范兄。」范彭默不作声,迳自出门。 三更时分,朝中要员已经开始出门,乘著车马向著午门而去。陈棠也在此时动身,离开陈府,步行前往午门。 街道上没有人,偶尔一辆车辇驶过。 他总是走这条路,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种衣裳,同种步法,宛如丈量过的一般,日复一日,准确而枯燥。但却让人放心。 在他走过繁星巷时,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巷中多了一人。那人坐在巷中,横著椅子,恰恰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棠依旧向前走去,脚步没有任何迟疑。 他从那人身边走过的时候,两座道场相互交错,吱吱呀呀,如同两个巨大的磨盘碰撞,错动,声势吓人。陈棠身躯微微晃动,但还是走了过去,与那人错身而过。 「与我差不多,同是炼虚境。」坐在椅子上的那人低声笑道。 陈棠向前走去,穿过繁星巷,来到中街,刚刚踏入中街的一瞬,与迎面一人撞在一起。两人身躯大震,各自稳住身形。 来人身材魁梧,虬髯筋躯,被他撞得元神浮动,与肉身若即若离。 陈棠也被撞得脚步趔趄,险些站不稳,体内神光照耀而出,隐隐看到元神晃动。「这么不小心?」虬髯汉子动怒,瞪了他一眼,走入繁星巷中。 「绝对是合体境!」虬髯汉子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道。「不对,应是炼虚境!」 那人摇头道,「我的道场与他的道场碰撞,不相上下,我能感觉到他的元神运炼道场,与我的道场抗衡。他的道场力量走势,分布,我都历历在目,感应得无比清晰!」 虬髯汉子摇头道:「我与他相撞,试图撞出他的元神,他元神与我一般,与肉身紧密结合,此乃合体境的征兆,绝不会有错!」 两人正在争吵间,陈棠已经来到中街的尽头,突然电闪雷鸣,一道道雷霆如雨般落下。陈棠行走在雷霆之中,仿佛有大气运加持,没有任何一道雷霆落在他的身上。 一个书生与他迎面走来,同样行走在雷霆之中,没有雷霆加身。 书生向他微微一笑,两人错身而过。 雷霆顿止。 斩去三尸神,肉身纯阳,元神纯阳,雷霆不加于身。 陈棠正欲从中街折向午门,这里的光线被一旁的金阙牌坊挡著,看不分明。 这时一个老者躬著身子向他走来,两人迎面,走到金阙牌坊的阴影中。 这老者便是辅正阁中郎范彭,是一位久负盛名的高手,修行到炼神境巅峰。适才那三人,便是他安排的人手,试探陈棠底细。 金阙牌坊微微震动一下,接著两个身影一个向午门走去,一个折向中街。 书生、虬髯大汉和椅子上的那人飞速走来,迎上范彭,纷纷低声道:「中郎,陈棠到底是什么修为境界?」范彭眼角跳动,声音沙哑道:「跟我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 范彭打个冷战,低声道:「但不可能一样!他迁就了我。」 ——宅猪要去上海参加阅文的作家直播和牧神记首映,更新时间会不准时,也有可能会每天一更,提前说一下。应该会持续三天时间。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交友不慎 那三人不禁骇然,堂堂的辅正阁左中郎,炼神境巅峰的存在,距离还虚境只有半步之遥,竟然被人迁就了!秦苏请范彭试探陈棠,就是因为范彭的实力足够强,境界足够高! 范彭出身地方上的世家,自幼便有神童之称,人到中年,便修炼到三尸境,斩了三尸。 后来他与人对决,元神受伤,导致境界困顿不前。幸好遇到了公子,公子除了请人为他医治之外,还命太平门去阴间窃取还魂莲,为他炼制还魂丹,终于将他元神旧伤治愈。 他伤势痊愈后,几年时间便突破到炼神境,他如今年仅六旬,但距离还虚境已经极近,是有希望修成大乘境的年轻高手!——相比其他同境界的人来说,他的确年轻。 可是这样的一位存在,竟还是没能试探出陈棠的底细!陈棠,到底是什么境界? 陈棠比范彭还要年轻,一向不显山露水,很多人都忽视了他,觉得他的修为实力不过尔尔。他隐藏实力的目的,是什么? 「陈家祖孙三代,都不容小觑啊!」范彭低声道。 因为睡得早的缘故,陈实起了个大早,吃罢早饭,便立刻动身前往广积库。 他刚刚出门,便见玉灵子在陈府对面坐著,脖子还有些青肿,气色也不太好,应是昨天受的伤还没有痊愈。陈实下手不重,他大概修养一两个月,就会恢复到巅峰。再加上太华青宫的灵药,可能恢复得更快一些。只是可能会错过会试。 玉灵子见他出门,立刻站起,道:「陈实...师叔。」 他终于还是遵从内心,叫出师叔之后,心底便舒畅了许多。被长辈教训一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在太华青宫也经常被师叔们教训。 陈实有些疑惑:「玉灵子,你为何叫我师叔?」 玉灵子声音还有些嘶哑,伤势未曾痊愈,将青羊与太华青宫的关系说了一番。「青羊叔是你们太华青宫的祖师?」陈实大是惊讶。 他不知青羊的来历,还以为是干阳山中的灵,现在看来干阳山已经养出大蛇玄山,恐怕没有足够大的疆域再养出一只青羊。 玉灵子四下张望,看到一个天听者蹲踞在不远处的屋檐上,一边聆听他们的对话一边飞速记录。「昨日你走之后,我观察那些天听者,发现他们是为监听你而来。」 玉灵子道,「天听者出现在你周围,并不是个好消息。值得动用这么多天听者的,往往是反贼。」陈实也望向屋顶的天听者,笑道:「我早已习惯了。」 玉灵子摇头道:「天听者若是认为你对他们有威胁时,就会出手把你铲除。天听者中的尊王,不会比还虚境、大乘境的存在逊色。」 「他们听到我们说的话,都是经过黑锅算改过的。」陈实笑道。黑锅跟在他们身后,友善向玉灵子摇了摇尾巴。 玉灵子好像看到了一位温和可亲的兄长,听到狗兄跟他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只觉亲切,道:「原来是黑锅前辈。我小时候,黑锅前辈还抱过我呢。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前辈..」 他说著说著,目光变得疑惑起来,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实瞪了黑锅一眼,缓缓摇头。黑锅这才收敛一些。 「玉灵子,天听者是什么来历?」陈实询问道。 他对这些天听者颇为好奇,这些天听者很像修士,却又不完全像,更像是有一定智慧,遵从某种奇特规则的偃师。他们修炼的道法也很奇特,耳朵可以随意生长,还能把耳朵当成翅膀,拍打著耳朵飞行。 他们还能以自身气血化作许多条手臂,这种法门是极为强大的战斗法门,只有一些底蕴很深的世家或者大派才有,而天听者却人人都会施展。 他们不用这种法门战斗,而是用来记录复杂的讯息。 最让陈实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天听者天天记录这么多事,将这些资料送交给谁?天听,是上达天听的意思。 难道天外真神真的会翻阅天听者搜集到的讯息? 还是说,这些负责搜集讯息的天听者上面,还有其他人? 玉灵子从迷茫中醒来,道:「天听者就是把天不知道的事情搜集起来,上达天听。天听者会将搜集到的情报层层上报,一直报给尊王。至于尊王后面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他抬头看天,天外真神双眸化作两轮太阳,照耀大地,既赐给世人以光明,也将人间发生的事情看得分明。 「我们太华青宫对天听者讳莫如深,说他们跟散人一样,都是疯子。有天听者的地方,很多人都不敢说话,唯恐犯了忌讳。」 玉灵子收回目光,道,「即便是十三世家,以及各大圣地,对天听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监听。据说,这是从真王时代传下来的规矩。」 他顿了顿,道:「陈实师叔,昨日我三位师叔把我训斥一顿,让我必须来一趟,把昨日的事情向陈师叔讲清楚,免得师叔误会。「 陈实疑惑的看了看他:「什么误会?」 玉灵子正色道:「我昨日的确是来给公子做个说客,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向师叔赔罪!」他在大街上向陈实跪拜,嘭嘭磕了几个头,引得路人纷纷看来。 陈实连忙搀扶他起来,笑道:「你给公子做说客,我也打过你了,何必如此?」 玉灵子道:「我师父教导我,做人做事一定不能在道心上留下缺憾,留下了,缺憾就会成为道心的破绽。所以,我一定要来赔罪。」 陈实不解,询问道:「昨日你为何要与公子做说客?」 玉灵子道:「你杀了红娘会的沈红娘,还有许多红娘会的香主死在你的手中,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说起此事,又说到你在拱州和浴都的所作所为,都有些义愤填膺,觉得你咄咄逼人。正所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喝得上头,我便说,我要去寻你,让你不得与公子争夺状元。别人怕你陈实体内的魔头,我可不怕。」 陈实目光闪动:「我们?我们是谁?」 玉灵子道:「水月胜境的梵空流梵师兄,还有太上浩元宫的金卢道人,以及蒋方书蒋公子,李天干李公子,马雪晴等人。我们也是在栖霞观小聚时,无意中说起此事。」 陈实微笑道:「他们还在栖霞观么?」 玉灵子道:「还在。我们也是参加会试的举人,但地位又都不凡,不好去各个省的会馆居住,免得被其他举人惊扰。所以朝廷给我们安排住在栖霞观。公子因为地位不凡,住在撷秀馆。」 他们其实在城中都有自己的去处,比如玉灵子可以住在太华青宫在西京的道观,十三世家子弟可以住在各家大员的府上,水月胜境、太上浩元宫也都有著其驻地。 不过,各住各的,便少了聚在一起交流的机会。更何况他们都是公子的人,聚在一起,更有利于公子调度。至于萱圣女,因为对公子的作为产生怀疑,反而没有住在栖霞观。 「能带我去栖霞观看看么?」陈实问道。 玉灵子迟疑一下,道:「我担心那里的人会因为公子,而对你出言不逊。」陈实摇头道:「我若是不去,如何能化解与他们的误会?」 玉灵子仔细想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当即带路,道:「师叔,我发现你是个不错的人。他们在背地里说你心狠手辣,说你滥杀无辜,野心勃勃,十恶不赦,对你多有误解。当面说清楚,误会也就消除了。」 陈实右眼下的肌肉跳动一下,道:「他们还说我什么?」玉灵子迟疑一下,道:「有些难听,我不太好复述。」 陈实道:「你尽管说,我们老陈家是出了名的气量大,我爷爷如此,陈棠也是如此。「「他们说你不是人,是邪祟,从尸体里生出来的…………你说不生气的。」 陈实笑容挂在脸上,喃喃道:「我不生气。你继续说。」 玉灵子道:「他们还说你爷爷从阴间召回来的,未必是你的魂,有可能召回来一个魔头。还有就是你杀朝廷命官,欺男霸女的事情。还说你抢公子的法宝,勾结魔物造成拱州魔变。」 这时,他听到陈实口中传来牙齿磨动咯嘣作响的声音,连忙道:「师叔,你没事吧?」「没事!」 陈实爽朗的笑道,「我怎么会有事?我老陈家的气量这么大。玉灵子,那么你为何沈红娘报仇?沈红娘是什么人,你知道??” 玉灵子道:「沈红娘就是给人说媒的红娘,在京城很受人爱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实道,「说媒提亲,是红娘会的副业,红娘会的主业是帮寂寞难耐的公子小姐贵妇官家,牵针引线,让他们方便苟且。 玉灵子目瞪口呆。 陈实解释一番红娘会的作为,道:「公子借我之手,除掉沈红娘,为自己除掉一个心腹大患。同时也告诉西京其他人,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可以放心。其他人投桃报李,帮公子敲打敲打我。倘若你没有把柄落在公子手里,你出什么头?」 玉灵子摇头道:「公子不是这种人……....」 但他内心中还是有个声音告诉他,公子只怕就是这种人。 他难过万分:「我被人当枪使了?梵空流他们不知道你的实力,因此不敢轻易动手,所以便拾掇我去试试你的底细。」 他只觉心像是被人扎了千百刀,鼻子发酸,道:「我把他们当做朋友的。」 陈实笑道:「交友不慎,多是如此。但你识破他们的面目,也为时不晚。对了,玉灵子,十三世家的核心子弟,比如说你适才说的蒋公子李公子,实力比你如何?」 玉灵子还是有些难过,过了片刻,方才道:「我们也没有较量过,不过大家的修为境界差不多,实力应该有高有低。或许十三世家的传承多一些,实力也要更强一些。」 「比你只强一些么?」 陈实有些失望,「那也不怎么强...... 玉灵子闷哼一声,只觉又被人扎了一刀,很想反驳,但无从反驳。 他是化神境的境界,去挑战陈实这个元婴境的修士,结果一招都没有施展出来,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险些鸣呼哀哉。 陈实疑惑道:「那么为何陈棠会说,世家核心子弟的实力极为强横,我不是人家对手?若是跟你差不多的话,好像也不过如此。」 玉灵子又闷哼一声,道:「师叔有所不知。世家核心子弟分为两种,可能陈棠大人说的是第二种。」 陈实道:「哪两种?」 ”世家核心子弟往往是得到一品神胎二品神胎的族人,不管这神胎是怎么来的,真神赐予的也好,移植别人的也好,只要有足够好的神胎,再加上勤奋修行,都可以成为核心子弟。」 玉灵子道,「这些子弟往往得到世家真传,修炼世家中次顶级的功法。而第二种核心子弟,是要继承下一代家主、宗主的。这种世家子弟,一个家族中或者几十年出来一个,或者出来两三个。他们的神胎必须是神赐,不能是夺取来的,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代宗主。或许陈棠大人指的是他们。” 陈实询问道:「此次来参加会试的,有这类人么?」 玉灵子摇头道:「我也不知。世家选择谁为下一代宗主,是不会说出来的,怕被人暗算。」 不知不觉间,二人来到栖霞观外。 栖霞观建在一座小山头上,山头不过高十多丈,占地不过几十亩,像是露出地表的几块大石头。 城外的山虽然很多,但城里难得有山,所以栖霞观的香火鼎盛,陈实远远看去,只见栖霞观内供奉的神祇已经形成神相,高百丈,一左一右,身披铠甲,眉心生眼。 「这两尊干娘,好生强大!」陈实不禁赞叹。 玉灵子停下脚步,道:「师叔,我就不进去了。」 「为何?」陈实不解。 玉灵子还是有些难过,黯然道:「我把他们当成朋友,他们把我当成傻子。我进去后,他们会耻笑我。」 陈实摇头道:「你不是傻子,你真诚待人,为朋友甘愿赴汤蹈火。我若是有你这样的朋友,肯定也以真诚待你。你唯一做错的地方,是交友不慎,没有交到真正的朋友。」 玉灵子怔住:「我不傻?」 陈实道:「好人不应该被当成傻子。我毕竟是你师叔,岂能不帮你讨个公道?随我入观,咱们去讲理。」 玉灵子跟上他,惴惴不安道:「师叔,你不要因为我而惹事....」 陈实走入栖霞观,爽朗笑道:「我们老陈家气量大,怎么会惹事?你读过夫子的《论语》么?知道夫子说的理吧?我们学夫子学问的书生,是讲理的。」 他向黑锅道:「黑锅,让知客关门。今日栖霞观,不接待外客了。」 ——更新啦!没想到今天能有第二章吧?我也没想到!直播结束后就赶回来码字,还没吃饭,终于搞定一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 以理服人 栖霞观范围不大,供奉的神祇是两尊青铜神像,适才陈实所见的那两尊百丈神相,便是人们祭祀已久,香火日盛,青铜神像中的不凡之力凝聚,形成的神相。 陈实来到大殿,给两尊青铜神像上香,拜了拜,见神像受了自己的香火,这才放心, 他是乡下孩子,比较尊重干娘的意见。 当然这两尊干娘若是不识抬举的话,陈实不介意将他们收入小庙中,请石矶娘娘调教调教他们。 栖霞观中有一股奇异的气息,古老而厚重,两尊青铜神像身上也有著同样的气息传出。 玉灵子道:”栖霞观的旧址原本是一片遗迹,很多宫殿都是在这些遗迹的基础上建造而成。神像有可能是真王时代遗留下来的,也有可能是史前残留物。」 陈实问道:「你是道门的道子,认不认得这些神像?」 其实,在乡下也有很多类似的东西,不知来历,不知年代。 有的是石像,有的是铜像,还有的木雕,石头高塔,青铜钟楼,古老的水井或者石碑,很多村庄供奉的干娘就是这些东西,并非一定就是树木。 这些东西或者是残留物,或者是真王时代留下的东西,经历了乡民的祭祀,久而久之便诞生了灵性,可以凝聚香火之气化作不凡之力,从而成为守护一方的干娘。 玉灵子道:「我道门关于道门诸神的记载,遗失了大半,只剩下零星的一些典籍。很多关于道门诸神的典籍,都遗失了。 我听师门长辈说,当年第一批登陆西牛新洲的道人,带来了许多兵马,后来也都不见了。」 陈实疑惑道:「兵马?」 玉灵子道:「就是我道门祖师养的兵马,久承香火,传承至今,拥有神威。」 陈实顿时醒悟,就像沙婆婆养的五鬼王一般。 五鬼王不算如何强大,但倘若沙婆婆驾鹤归西,五鬼王留给后辈,香火不断,代代传承,经历了几千年的祭祀,五鬼王的实力只怕也可以提升到的层次。 这就是祖师兵马的来历。 太华青宫肯定带来了不少华夏神洲的祖师兵马,用以守护太华青宫,镇压西牛新洲的邪崇和魔怪。 可是,这些祖师兵马为何消失了? 为何连太华青宫也没有记载祖师兵马消失的原因? 玉灵子带著他去见梵空流等人,道:「昨日我跟三位师叔聊过此事,三位师叔说,当年你爷爷来到太华青宫,翻阅过这些 典籍,说要寻找这些消失的神祇,重整罗天大醮、周天大醮和普天大醮。后来不知道是否成功。” 陈实想到爷爷传给自己的罗天大醮,道:「爷爷成功了一半,后来被我的事情耽搁了。」 玉灵子疑惑道:「你的什么事情?」 「我死了。」陈实道。 玉灵子这才想起,陈实是孩秀才,被人割去了先天道胎,惨死在县试之后。 陈寅都那时一直在探索真王时代结束,诸神没落的秘密,闻讯而来,因此而发狂,西京屠杀过后,他便一直试图复活陈实,最后寿元耗尽,老死在黄坡村。 二人来到栖霞观的后院,陈实仰头看去,但见一条白玉小迳自地而起,铺向空中。 白玉小径长不过三两丈,宽不过一尺四五,挂在空中无所依。 但这个小小的白玉小径,居然承载著一座宫阙,宫阙岿然而立,纹丝不动。 白玉小径给人以无比古老的感觉。 陈实登上这条小径时,只觉面前的不是一座宫殿,而是通往另一个神秘的空间。 「这条白玉小径,应该是史前遗留物,据说当年开辟西京时,每当到了夜晚,小径的另一端便会出现一位白衣仙子,向人世伸出手,似要带人飞升成仙。」 玉灵子道,「西京不少人被这位仙子诱惑,登上小径,站在这条小径的尽头,抓住白衣仙子的手,然后就消失了。有传闻 说,那女子不是正经的仙人,而是鬼仙,被她带走的人不是成了仙,而是被她吃掉了,变成了鬼。」 玉灵子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后来失踪的人太多了,内阁的首辅便下令打造这座揽月殿,镇压在白玉小径上,之后就没有出现白衣鬼仙的事情了。小僧选择住在揽月殿,也是想在夜幕降临后,是否能见一见这位女仙。可惜,一直未能如我所愿。” 陈实听得入神,道:「然后呢?」 陈实仰头看去,但见一个白衣僧人站在揽月殿门前,面带笑容,向他们俯瞰过来。 他便是水月胜境的梵空流,素来有风流之称,传闻与西京很多女子有染,但偏偏佛法高深,修为雄浑。 梵空流白色缁衣,头顶光圆,皮肤白净,鼻梁英挺,五官整齐,有著男子的刚毅,又带著两分妩媚,赤脚来到他们跟前,单手问讯,道:「梵空流见过陈施主。」 陈实走上前去,来到揽月殿。 梵空流凝视陈实,道:「玉灵子古道热肠,总是坐不住,昨日听闻沈红娘出事,他便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寻你。我听闻,你因此打伤玉灵子,陈施主,小僧今日倒要替玉灵子,向你讨个公道!」 玉灵子闻言,胸腔里满是怒气,很想出言反驳他,就是他挑唆自己去找陈实,但是话又说不出口,越憋越气。陈实询问道:「梵空流,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梵空流微微一笑,道:「小僧承蒙恩师器重,赐我《佛顶尊胜陀罗尼经》,我修行至今。」 陈实思索一下,道:「这门功法中有世尊金身,你修行得如何?世尊金身,比善提金身和大报国寺的金身如何?」 梵空流面色肃然,道:「金身成就,并无差别。不过大报国寺的金身,来自一尊金身菩萨。而我水月胜境的金身,来自于释迦世尊。我佛门经典《指月录》中说,无边身菩萨见到世尊的金身,于是折了一根丈六长短的竹竿,准备丈量世尊的丈六金身。无边身菩萨量了丈六,又量丈六,一直量下去,从欲界,量到梵天,还是不见世尊的头顶。」 他微微一笑,道:「丈六金身,又岂止丈六?菩萨金身,和世尊金身,岂可同日而语?」玉灵子听得纳闷,心道:「陈师叔不是来讲理的么?怎么谈论起金身了?」 陈实道:「我给你催动世尊金身的机会,我出手时速度比较快,很多人往往没有来得及准备好,便已经被我格杀。」梵空流面带疑惑之色,看向玉灵子,道:「玉灵子,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询问,一边催动世尊金身。 所谓世尊金身,也是丈六金身,高约丈六,但催动之时,外面笼罩一层元婴或元神力场,越是靠近金身,金身便显得越是庞大,若是深入力场来到跟前,世尊金身便大得如同一座须弥山,给人以无可匹敌之感! 更为恐怖的是,世尊金身并未变大,还是丈六,因此其应变速度还是极快。 修成世尊金身的僧人迎敌时,对方只会看到一尊无比伟岸的巨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轰下来,下一刻便被打得粉身碎骨!丈六金身,是佛门无数高手打出来的经验。 他们在战斗中发现,身高一丈六尺时,既有身躯高大带来的高度优势,又有灵敏应变之功。倘若矮一些,高度优势便没有那么明显,倘若更高,肢体便没有那么协调。 梵空流的世尊金身施展出来,顿时身躯节节暴涨,高高瘦瘦,肌肤金黄,有金光自皮肤下映透而出。 他的元神力场之中遍地宝光,面带慈悲,目光依旧落在玉灵子身上:「玉灵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带著陈实来,莫非是让他对付我?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玉灵子生出内疚之心,正欲说话,突然陈实一声暴喝。「交代你奶奶!」 揽月殿内传来轰隆一声雷鸣,玉灵子只觉雷声在自己耳边爆炸,一时间听不见其他声音。他只觉整个揽月殿的空气突然间被排空,空间飘摇不定。 陈实一拳轰穿梵空流的元神力场,拳力激荡,雷声的终点便是梵空流的小腹,梵空流掌如佛印,向下拍去,然而陈实这一拳打出,他的后背一根根脊梁骨猛然隆起,让他掌中佛印落空! 他的身躯向后撞去,将一根水桶粗细的铜柱子撞得倒塌,身躯重重撞在墙壁上! 陈实如影随形,飞起一脚踢中这尊金身僧人的裆下,哪怕是金刚不坏身,也被踢得面目狰狞!这一腿沉重无比,踢得梵空流身后墙壁向后隆起一大片。 陈实双手如刀,插入他两胁下的腰眼处。 此地乃两颗肾脏所在,被插中后便会有难以想像的剧痛传来,倘若肾脏被打爆,还会有性命危险。 梵空流面目扭曲,疼得几乎跪下来,两条腿承受了下插的力量,贯穿地面,揽月殿被打得向一侧歪斜!他自知情况危急,忍住痛,急忙拔出双腿,努力站稳身形,诵念真言。 世尊金身同样也是一门功法,运炼时要配合十八字真言,十八字真言同时也是一种印法,他第一个真言音节还未说出口,陈实的拳头已经砸在他的喉骨上。 一击。他喉骨便被砸断。 陈实的膝盖撞在他的下巴上,梵空流只觉天灵盖像是要被掀飞了一般,头颅向后仰去,随即脖子便被陈实另一条砍过来的大腿扫中! 「嘭!」 一声闷响传来,梵空流砸在对面的墙壁上,整座揽月殿剧烈震荡,四周墙壁密布裂痕。梵空流趴在地上,试图爬起,随即陈实踩著他的手背,将他压得趴在地上。 「世尊金身,的确不错,是二流中的精品。你中了我这么多攻击,依旧没有被我打死,可谓了得。」陈实两只手抓住他一根指头,向后用力一掰,梵空流一声惨叫,指头被咔嚓一声掰断。 陈实抓住另一根指头,再度用力掰去,又是咔嚓一声,这根指头也被掰断。 玉灵子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道昨天他面对陈实时,陈实放了多少水。 陈实一声不吭,将梵空流这五根指头都掰断,挪开脚,从疼得抽搐的梵空流身上踩过去,踩在另一只手背上。「现在可以讲理了。」 他双手握住梵空流的一根指头,停顿下来,道:「昨天,就是你蛊惑玉灵子去广积库堵我?」 梵空流额头遍布冷汗,嘶声道:「陈施主何出此言?玉灵子师兄,小僧昨日可曾说过半句让你去寻陈施主的话?」玉灵子迟疑一下,摇头道:「你没说过。不过你的意思是... 梵空流咬牙道:「但小僧没有亲口说!陈施主,你看..」「咔嚓!」 陈实将他这根指头生生掰断,随即握住另一根指头,道:「我还听闻你与很多女子不三不四。」 梵空流疼得泪流满面,叫道:「小僧是为了那些女施主好!陈施主,你对我佛门并不了解。我佛门有肉身布施的说法,有菩萨化作女子,肉身布施于人,行房之后,那人便会断去人欲,从此对情爱没有半点趣味,只得皈依佛门。我所行之道乃菩萨之道,将我的肉身布施与那些女子,让她们断去炽烈的欲念!何过之有?」 「咔嚓!」 陈实将他这根指头也掰断了,道:「这么说来,沈红娘为你牵了不少线。所以你鼓动玉灵子,让他去试探我的实力!对不对?」 「小僧...」 梵空流瞪大眼睛,眼珠子疯狂转动,适才他否认两次,两根指头被掰断,显然否认的话,就会被陈实报复! 「没错,小僧是这么想的。沈红娘为我牵桥搭线,让小僧得到不少女施主的皈依,但这种事掌握在沈红娘手中小僧不放心!万一她捅出去,便是辱没佛门!公子借你的手除掉沈红娘,我须得投桃报李。只是我不知道你修为实力,不想直接与你冲突。」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道,「玉灵子性格单纯,于是我便在昨天挑拨了两句。但这事不仅只有我,还有其他人,其他人!」 「咔嚓!」 陈实把第三根指头掰断,疼得梵空流死去活来,然后松开脚,从梵空流的丈六金身上跨过去梵空流暗自松了口气,这时只听陈实的声音传来:「玉灵子,该你了。」 玉灵子怒火中烧,上前踩住梵空流的手,两只手抱住他剩下两根完好的指头,学陈实的样子,猛然用力!「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传来,梵空流疼得昏死过去。「你解恨了没有?还要打么?」 陈实关切的问道,「西京啥都好,只有一点不好,不能随便杀人。否则咱们就在这里,送这浮僧去极乐世界快活。」玉灵子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我已经出气了。不打了!」 陈实颇为惋惜,向殿外走去,道:「梵空流的事情解决了,现在咱们该去找李天干、马雪晴他们了。」他话音未落,揽月殿摇摇晃晃,两人急忙冲出,刚刚来到白玉小径上,背后揽月殿轰隆一声倒塌下来!栖霞观的知客慌忙往这边跑,但黑锅一眼扫过去,知客便觉得此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实看向白玉小径尽头,露出期待之色:「今天晚上,说不定能见到那位白衣仙子.....玉灵子,快点,咱们去寻其他人!」 玉灵子吃惊道:「还要去打他们?」 陈实走下白玉小径,悠悠道:「以理服人,你不把他们打一遍,他们怎么肯服?」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玉灵子释放天性,小师叔杀心难掩 以理服人,是用拳头让人屈服么?」 玉灵子总觉得这位小师叔以理服人的步骤,有点不太对以理服人,不应该是讲道理让人信服么? 哪里有一上来先动手,打得对方趴在地上,再心平气和的讲道理的?顺序完全反了! 「不过,好像小师叔的以理服人,更为有效。」 他心中暗道,「若是来到这里就讲理的话,多半现在还在扯皮,而且绝对扯不过梵空流,只会把自己气得半死。」梵空流被压在揽月殿下,没能爬出来,但以其金身强度不至于被压死。 栖霞观地方不算大,大大小小七八座楼阁宫殿,还有些闲散道人居住的地方。此地有栖霞二字,是因为每当清晨时分,便有霞光冲天而起,挂在天空,到了傍晚,霞光自动收回,没入山体。 栖霞观的这种奇观,与一口水井有关,井中常年有水,井水甘甜,井中有几条锁链。早上,霞光自井中飞出,挂在空中晚上,霞光便又会回到井中。 &em 在霞光下,建有朝霞宫。每日清晨,宫阙沐浴在霞光中,引人瞩目。 此刻正值上午,霞光正值最美的时候。朝霞宫内许多乐师正在忙碌,调整琵琶、琴、筝、笙、簧等乐器的音律,还有几个宫装女子在敲击编钟,舞女们在整理衣裳,偶尔秀一个身段。 她们编排的是《群英镇魔曲》,说的是十三世家的先祖,追随真王镇魔的故事,讴歌十三世家的先祖的事迹。这首舞曲,准备在公子的二十四岁寿诞上演奏,是马雪晴、蒋方书等人献给公子的贺礼。 公子二十四岁寿诞,极为重要,去年马雪晴等人便已经开始准备贺礼。萱圣女前往辇都,收取幽泉游龙剑,便是萱圣女准备献给公子的贺礼,怎亲被陈实夺走。 马雪晴等人也各自备了其他贺礼,不过这首舞曲同样也极为重要。 真王是公子的先祖,公子有志登临大宝,成为新的真王,这首舞曲恭维公子的同时,也是向公子表忠心,表明十三世家会像他们的先祖追随真王一样追随公子。 马雪晴、李天干等人坐在对面,静静等待乐班开演「听说玉灵子师兄昨天傍晚,去找陈实了。 马雪晴脸上挂著淡淡笑容,向坐在一旁的蒋方书道,「我听闻他被陈实所败,受了伤,与他同行的梅师伯也受了重伤,被人从空中送回闲云道观养伤,鹿角都被掰断了。 蒋方书道:「玉灵子古道热肠,总是坐不住,听闻沈红娘出事,他便风风火火的跑过去,结果被陈实重创。但陈实的实力,他没有试探出来。倘若换作我,必然可以试出陈实的实力。」 李天乾道:「佛门道门,虽然同样是圣地,但底蕴比世家还是低了许多。」众人纷纷点头。 夏鼎天问道:「玉灵子师兄的师门若是知道他被陈实重伤,会不会火冒三丈,替玉灵子出头?」 马雪晴摇头道:「只怕不会。闲云道观的那几个道士,当真就是闲云野鹤一般,什么也不过问。太华青宫派他们来西京,他们就天天一副谁他娘都别来耽误老子成仙的模样,除了打坐修炼,其他事一概不问。」 杨胜笑道:「玉灵子有这三个师叔,算是倒血霉了。 蒋方书笑道:「做师叔的,不为玉灵子报仇,还不如我们这些朋友。马雪晴忍俊不禁:「但主要怪玉灵子太冲动了。」 「是啊!」 众人各自打趣,笑道,「大家都只是说说,要为沈红娘出头,给公子扫平障碍,但大家都没动。就他一个冲了出去。」 顾妍儿面带忧色,道:「公子借陈实之手除掉沈红娘这个心酸大患,我们十三世家也该有所报答才是。可是,陈实的修为实力不弱于我们,我们如何报答公子?真的要与他拼命么? 她与马雪晴一样,也是公子的追求者之一,容貌靓丽,个头比马雪晴高挑一些,但没有马雪晴皮肤白,胸也没有对方大。 二女常常暗自较量,每当有马雪晴在的时候,顾妍儿总要穿鞋底更高一些的鞋子,凸显自己的身高优势。而马雪晴也会穿更低胸一些的衣裳,衣袖飞扬,露出更多洁白肌肤 公子身边总是聚集著很多女人,争奇斗艳 马雪晴笑道:「妍儿,你的命这么贱么?我们才不去和蛮子拼命。听罢曲儿,便让族中的族老出面,警告陈实一下,让他放弃争夺状元便是。」 顾妍儿笑吟吟道:「晴儿姐说的是。但晴儿姐说陈实是蛮子,小妹便不同意了。陈实毕竟是当年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怎么可能是蛮子?说不得,他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少年,与晴儿姐是一对呢!」 二女暗暗言语交锋,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在她们身上常有发生,因此其他世家子弟也浑不在意。这时,下面传来乐班班主的声音,道:「诸位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马雪晴、顾妍儿等人不再说话,各自看向戏台。 有仆人关上宫门,宫殿内光鲜黯淡下来,接著便有光芒自戏台上亮起。突然,外面传来雷鸣般的爆响,像是有人拳峰打爆空气进发出的雷音。「又是梵空流那和尚在施展金身!」众人纷纷皱眉。 顾妍儿吩咐奴仆,道:「去挂几张静符,不要让和尚惊扰我们听曲儿。」 几个仆人慌忙去朝霞宫的院子里,祭起静符,符腾空,静静的燃烧,外面的声音便无法传入朝霞宫。宫内,声乐顿起,舞女们在乐声中翩翩入场,各自亮相。 外面又是轰隆轰隆的巨响,接著是梵空流的指骨被掰断的声音,以及他的惨叫声,然而就算他叫破喉咙,也无法吵到正在听曲儿的众人。 白玉小径上方的揽月殿轰然崩塌,声音震耳欲聋,朝霞宫中的众人,依旧一无所知。陈实和玉灵子来到朝霞宫外,那口古井边。 玉灵子向他说起古井的来历,道:「这口井很是邪异,我听人说,井中锁链原本有五根,代表五行之数,后来年久失修,断了一根,井中锁链哗啦啦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般。那时,西京中的一位大乘境存在亲自来这里坐镇,镇压井中的异动,命人打造了这座朝霞宫镇压。自从有了朝霞宫后,这口井就没有再出过事。」 「这叫锁龙井。」 陈实打量一番,道,「此井肯定不是残留物,气息不对。残留物的气息更为古老,有一股晦涩的气韵流转。这口井尽管同样也很古老,但没有那种晦涩的气韵。井中镇压的,应该是真王时代的西京龙王。」 玉灵子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陈实道:「我爷爷之前跟我说过这种井,就是用来镇压龙的。他还说,若是遇到这种井,井下多半极为庞大,藏有龙宫。这些铁锁链,从井口垂下去,一直延伸到井下的龙宫中。五根锁链,穿过龙王的心肝脾肺肾,锁住龙王的五行变化,让龙王无法逃脱。」 玉灵子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我爷爷当成志怪故事说给我听,我也不知是真是假。」陈实抓住一条锁链,锁链有他胳膊这么粗,冷冰冰的。 他用力拉扯锁链,很快便拉出数十丈长短,而这条铁链还是没有被完全拉出来。 不过铁链滑动,碰撞井壁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渐渐的,那声音震耳欲聋,宛如有老牛在井中嘶吼!吼声越来越响,宛如雷霆一般! 陈实继续拉动锁链,锁链上渐渐有符图案亮起,突然栖霞观上方雷云密布,一道道雷电咔嚓咔嚓作响!「小师叔,别再拉了!」 玉灵子心惊肉跳,连忙叫道,「情况有些不对!」 陈实试图将井中的铁链完全拉出来,突然铁链猛地一沉,像是尽头拴著一个庞然大物,很难拉得动!突然,铁链动了动,竟然往井中拉扯,险些将他拉入井中! 这股力量极大,根本无从抗衡! 陈实也有些恐惧,松开手,铁链顿时哗啦啦向井中落下,很快数十丈铁链坠入井中!两人对视一眼,心有余悸。 「井中,的确有东西!」陈实有些后怕。他们离开井边,进入朝霞宫。 朝霞宫的院子里有几个仆人,见到他们走进来,立刻上前询问。 这几个仆人还未来得及说话,黑锅走入院子里,那几个仆人顿时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任由两人一狗走了过去。陈实道:「玉灵子,以理服人的规矩你都懂了么?」 玉灵子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师叔,我懂了一点儿。」陈实道:「学以致用,既然你懂了,就要运用出来。」玉灵子又迟疑一下,点头道:「弟子明白。」 「待会以理服人的时候,切莫忘了先理后兵。」陈实吩咐道。玉灵子求教:「小师叔,何谓先礼后兵?」 陈实站在朝霞宫的大殿门外,仔细感应里面的动静,调理气息,轻声道:「里面高手很多,十二个强者。咱们理不过他们的时候,就动用兵器。」 玉灵子还未听明白,陈实已然判断出宫殿内每一个人的位置,抬腿一脚踹出,两扇宫门飞起!陈实冲入宫殿中! 朝霞宫内,乐班吹拉弹唱,歌舞进行到真王征讨西牛新洲,大获全胜,十三世家跪拜真王,尊为西牛新洲共主的场面,一时间声乐齐发! 「公子看到这里,定会落泪。」 顾妍儿擦掉眼角的泪花,向众人道,「他看到这一幕,便会体会到我们的拳拳之心。众人正在点头,突然,宫门飞起,如同两面旋转的大砍刀,呼啸向李天干而来! 李天干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立刻催动龙凤金华录,真气化作龙凤飞舞,同时祭出元神,元神力场便要铺开!龙凤金华录乃宗主一脉的怡安堂集中的功法,极为强横,飞舞的龙凤周身流光,将飞来的两扇宫门炼得消融。但在他将两扇门户烧熔的瞬间,陈实已然欺身来到他的身边,右手中五雷进发,盖在他正出窍的元神上! 李天干元神被雷音轰出身体,元神遭到重创,元神力场便无法铺开。 陈实跨步转身,绕到他的身后,正面顾妍儿,左肘顺势斜向后捣出,撞在李天干后心上。李天干咳血,身不由己向前扑去。 顾妍儿尚且坐在太师椅上,顾不得起身,元神先出窍。陈实左肘向后捣出的同时,右膝向前撞去,顶在顾妍儿心窝。 顾妍儿被顶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眼前一片漆黑,只得借用元神的视野,然而她已经被陈实抓起头皮,砸向旁边的马雪晴。 马雪晴坐在太师椅上,太师椅平移出一丈距离,避开砸来的顾妍儿,立刻从太师椅上起身。陈实左手化作掌印,向顾妍儿的元神头顶盖落,掌中五岳大山从天而降。 他的攻击速度超越声音,虽是五岳镇宅符演化的五岳法术,却打出了雷音!雷音震荡下,顾妍儿的元神呆滞,被五座大山压得扑在地上,大地轰隆沉降! 陈实前踏步,转身,撩腿,正值马雪晴刚刚从太师椅上起身,被他一腿撩在裆下,这女孩眼珠子险些从眼眶里跳出来,面色狰狞。 陈实再转身,已然来到她的右侧,旋转著身子一拳甩出,打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神龛打得憋回体内。 陈实抬手一道雷光压在她头顶天门,马雪晴噗的一声,像钉子一样被砸得嵌入地面,只是胸脯较大,停顿在胸口,没有完全嵌入。 蒋方书、夏鼎天、杨胜、严浩等各大世家子弟也纷纷反应过来,各自催动元神,力场铺开。 他们的修为实力每一个都不弱于梵空流,甚至还有所超越,此刻神拿祭起,清一色的一品神胎,分为文武两种,文昌神胎,紫玉神胎! 这时,玉灵子自陈实身后奔来,迎上遭到重创的李天干,不由分说抓住李天干的右手,将他五指咔嚓一声齐齐掰断。随即飞起一脚,踢在爬起来的顾妍儿的心窝。 顾妍儿咳血,倒地。 玉灵子飞步上前,抓住她的手,掰断她的五根指头,又一脚踢在刚刚醒来的马雪晴的下巴。他抛下顾妍儿,抓住马雪晴在外的双手,用力下压,掰断她的十根指头。 陈实一拳轰开蒋方书的元神力场,欺身杀入其中,雷音震荡间,蒋方书有些恍惚。陈实二龙戏珠,两根指头插他双眼,微微一顿,便停了下来,没有痛下杀手。 蒋方书后退,陈实这才注意到他的脑后神拿中坐著两尊神胎,一尊是紫玉神胎,另一尊神胎模糊不清,较为黯淡,不知是什么品阶的神胎。 不过看模糊的形态,应该不是什么好神胎。「他怎么有两个神胎?」 陈实掌心雷声大作,正欲重创他的元神,突然间目光扫过其他人。 只见严浩、费青虹等四五个世家子弟的神胎旁边,竟都有第二个神胎,他们的第二个神胎也是神光黯淡,模糊不清,神胎模样很是粗糙。 他们的第二个神胎,往往是五品六品的神胎,好的也不过三品最离谱的是杨胜,他的紫玉神胎旁边还有一个二品斗魁神胎「真神赐予神胎,不是只赐下一个么... 突然,陈实脑中轰鸣,一股感同身受的悲怆之意涌来 他的后脑头盖骨那道藏在头发下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疼,仿佛又一次被人打开!「这些神胎,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抢来的!他们不是人,他们不是人... 他的脸上挂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手上的动作突然止住,大声道:「玉灵子,我忍不住了!我不做乖孩子了!「什么?」玉灵子刚刚掰断马雪晴的十指,闻言疑惑道。 陈实杀气腾腾,猛然踏前一步,身躯噼里啪啦暴涨,顷刻间长到一丈六七,眉心流血,突然眉心皮肤向两旁裂开,从头骨和皮肉中长出第三只眼! 雷声隆隆,围绕他旋转奔腾。 真王墓外碑林之中,最为强大的变神战斗法门,陈实学了很久,却从未动用过的法门。雷霆玉枢大法。 催动此法,化身雷祖闻仲,尊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陈实喉咙中传来阵阵轰鸣的雷声。 「我要杀人了!」 ——这几天是采访、直播和牧神记的点映会,耽搁了两天,明天恢复正常更新速度! 第二百八十六章 斩草除根 「杀人?」 玉灵子心中一惊,「杀谁?咱们来这里,不是以理服人的么?怎么要杀人?」他头皮发麻,这座朝霞宫内,除了这些世家子弟之外,还有谁? 难道陈师叔,是打算杀了这些世家子弟?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世家动怒,连太华青宫这样的圣地都接不住! 他刚想到这里,陈实周身电闪雷鸣,一步跨出,脚踏雷霆,直奔蒋方书而去!蒋方书闭上酸疼的双眼,眼睛流泪,但他的元神力场也已铺开。 他所修行的是《琼台玉真集》中的琼台三变,其功法虽然没有登上修真十书,但琼台三变的祝融变、共工变和蚩尤变,是变神法中的强横法门,久负盛名! 琼台三变,先修气血变,再修肉身变,然后修炼元神变。 肉身元神一起变化后,便可以在合体境合体,达到法天象地的效果,宛如真神降世!「陈实!我们不去寻你,你反倒来寻我们!今日不管族老怎么说,也要惩戒惩戒你!」 蒋方书察觉到陈实奔袭而来,立刻催动琼台三变种的共工变,气血高度凝练,身躯不断膨胀,变得粗壮高大,与陈实的雷祖之身差不多高。 他皮肤表面生出蛇鳞,脚下气血凝聚化作粗壮无比的蛇尾,人面蛇身,元神力场有如一片汪洋。他头顶赤发,面目变得狰狞,强行睁开眼睛。 他未曾修炼成肉身变,肉身无法变成共工的真神之体,但高度凝聚下的气血已经有真神之体的雏形,威力虽然不如真神之体厉害,但也非同小可! 「陈实,你以为我们世家子弟比你弱?那是我们不屑于跟你动手!」 蒋方书暴喝,吼出了在场所有世家子弟的心声,「若非家族吩咐,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的元神立在身后,化作共工的神体,浩荡神力调动,气血化作共工长剑,向陈实一剑劈去,背后大水滔天! 这一剑,带著滔天洪水席卷一切的力量,上古大洪水倾泻,所过之处,房倒屋塌,一切文明尽毁,百姓成为水中浮尸,鱼虾的食物。 共工变,拥有至高水神主宰世人生死清洗一切文明的宏伟神力!他这一剑,浩荡神力之外,又有水之多变。 水至柔,故可无孔而不入,可攻坚,可摧金石,可覆盖一切! 他的剑光如水之多变,那些出身自乡野,出身自小世家的修士,哪怕和他同一个境界,也根本无法与他对抗,因为看不懂他的招式,不知该如何抵挡。 他面对这些修士时,往往只是一招,便将对方解决,根本用不到第二招。「轰!」 陈实拳头带著恐怖的雷光,拳力打穿共工元神力场,与共工变的剑光碰撞,咔嚓一声,剑光碎裂,滔天大水倒卷而回!蒋方书闷哼,只觉气血不畅,陈实拳头迎击他握剑的手掌,咔嚓咔嚓,他一根根指头断裂,粉碎。 他的肩骨在震荡下向后撞去,肩骨脱臼,随即上臂臂骨刺穿肩胛骨,向后刺出。陈实五指叉开,扣住他的面目,轰隆一声将他压得向后栽下,脑袋插入大地之中!共工之身的确强横,蒋方书还未死,立刻调动元神,直击陈实! 元神身处虚空,与肉身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元神可以直接穿入人体,无视任何防御,摘下他人的心肝,也可以摘掉他人大脑,将脑子完整的取出。 只要他的元神接近陈实,杀死陈实轻而易举。 陈实转身,一拳挥出,拳头带著雷电,击中他元神的面门!蒋方书元神脑袋被一拳打穿! 陈实收拳,只见蒋方书的元神脑袋中间,破开一个大洞,前后透亮。元神的确强横,万法不侵,站在虚空中,任何攻击都会穿体而过。但雷法偏偏是例外。 陈实化作雷祖之身,动静间便是雷声滚滚,打中他的元神也是轻而易举。蒋方书身躯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玉灵子不假思索扑上前去,抓住蒋方书另一条完整手臂,用力一折,掰断他的五指。然而蒋方书根本没有反抗。 玉灵子心中一惊,急忙丢下蒋方书,向后退去,脚下一个踉跄,被昏死的马雪晴绊倒在地。 他心中惶恐,看向蒋方书的尸体:「蒋方书,死了?!」 适才,陈实那一拳轰穿蒋方书元神脑袋,蕴藏的雷霆之力,将他元神中的魂魄也震荡得粉碎,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陈实足下电光一闪,奔向杨胜。 「杀人了!」乐班班主的声音从戏台上传来。 戏台上,乐班的乐器和歌舞已经停了,乐班的歌姬、舞女、鼓手、琴师、笙簧等乐手看向台下,心中惊慌。待到陈实轰杀蒋方书元神,乐班班主发出「杀人了」的叫喊,乐班众人更是惊惧,便要一哄而散。 黑锅跳到戏台上,乐班上下顿时心情平静,继续弹奏起来,歌姬展开歌喉,舞女翩翩起舞。 《群英镇魔曲》正值关键时期,几个女子钟手举起钟槌,以编钟的宏大之声为底蕴,以五弦琴的重音为衬托,以笙簧的鸿音为背景,将这场镇魔曲烘托。 台上,代表十三世家先祖的舞女,舞蹈变得刚猛有力,身姿婀娜,却又矫健。而在台下,夏鼎天崔征等人各自将修为提升到极致。 杨胜已然祭起元神,铺开力场,双腿发力,迎上陈实。 他修炼的杨家《金腾集注经》中的天极玉珠诀,功法运转时,元神力场形成一片天极,如穹庐倒扣,将他护持其中。其气血运转,气血凝聚成珠,在体内游走,散发出日月二光,映照骨肉筋膜,五脏六腑,炼去杂质。 气血珠飞出体外,便会化作日月,在天极中流动,照耀肉身元神。 此时,正值戏台上古筝独奏,古筝琴音,杀气腾腾,铿锵有力,让他的内心同样也沾染了杀气。他满腔怒火,仿佛心境贴合当年先祖来到西牛新洲面对邪祟魔怪时的心境! 陈实,就是他眼中的魔怪! 他贵为世家的核心子弟,其实每日并不轻松,家族内部有专门的先生调教训练,分为炼气、法术、战斗、音律、棋艺、礼仪等诸多课程。 杨胜就是这样磨砺出一身本领和气质,实力自是超凡脱俗。 他辛苦修行,磨炼道法,为的就是为天下除恶,铲除邪祟魔怪! 陈实脚踏雷霆而至,突然折向,与他的元神力场错身而过,冲向他侧的夏鼎天。「他怕我!」杨胜心道。 他的元神力场中日月两照,阴阳并行,敌人踏入他的力场便会被日月齐出,炼成灰烬!陈实与他错身而过的刹那,左手剑指向他刺出。 咔嚓! 一道电光带著剑气闪电般穿透他的元神力场,将他眉心洞穿,从他脑后穿出。 剑气穿过他的身躯之后,再击中他元神的心口,在元神体内炸开,剑光中蕴藏的雷霆之力摧枯拉朽,将他元神摧毁!杨胜还在向前冲去,肉身还未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大脑有些酥麻。 他的眼睛还能视物,看到陈实丈六真身,闯入夏鼎天的元神龙文力场。 夏鼎天修炼的是夏家《南宫集》中的八威龙文功,元神力场中有神龙矫腾,身上有龙攀附,怪力无双。 他的筋躯隆起,脸上脖颈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著各种奇异的龙文,皮肤下似乎肌肉化作蛟龙大蟒,在体内游动。人体的肌肉并不发达,前臂只有十九块肌肉,而龙的前肢却有三百多条肌肉,是人体的近二十倍,力量自然惊人。八威龙文功一面是炼龙形法术,一面是要将自己的身躯炼成真龙之体! 夏鼎天的手掌抓向陈实轰来的拳头,两人怪力碰撞的一瞬间,夏鼎天听到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以为是陈实的拳头被自己捏碎,但随即看到自己臂骨折断,断骨从小臂的皮肤下刺出! 陈实双手一左一右,重重拍在他的脑袋上,掌中雷霆一并轰入夏鼎天大脑。 嘭嘭两声巨响传来,陈实身躯微微晃动,却是严浩与高瑜二人从他身后杀至,击中他的后心。 严浩催动《铃山堂集》中的九鼎龙虎功,元神力场中九鼎悬浮,鼎中有九州之气汇聚于元神,让元神时而化作青龙,时而化作白虎。 高瑜修炼的是高家的《高文襄公集》中的文襄正气诀,炼天地三气为自身浩然正气,身披紫霞,背后立著一面面数丈长短的文章条幅,上面书写著文字,笔力道劲,刚猛有力。 虽是文字,但却蕴藏无限威力,仿佛字字如符一般。有道是言出法随,不外如是。 二人肉身和元神同时发力,催动九鼎龙虎功和正气诀,击中陈实,却只觉巨大的反震力袭来,将他们的攻击挡住。甚至连元神的攻击,也被雷霆化去。 陈实转身,向两人攻去。 严浩与高瑜一左一右,各自催动法术,调动力场,一边抵挡陈实攻击,一边后退。 陈实的力量实在太强,雷法直接破去他们的法术与神通,让他们肉身元神如遭雷击,极为难受,不得不退。三人以快打快,顷刻间便从宫殿的这一端杀到另一端! 费玉儿、翟娇娇、徐明刚三人同时从左右与后方杀来,五人布下五大元神力场,从各个方向困住陈实,与他以快打快。单打独斗,与围攻不一样。 单打独斗是双手对双手,对方就算手段再多,也只是双手,而围攻是双手对付四只手,六只手,甚至像现在,陈实要对付十只手! 戏台上,古筝弹奏到达极致,微微停顿一下。 突然,古筝的琴声爆发,霎时间古筝二十一弦齐动,弹奏古筝的乐师指头如飞,在古筝上留下一道道幻影。其他乐师擂动战鼓,敲响洪钟,杀气弥漫,将《群英镇魔曲》推到鼎沸处! 严浩、高瑜、费玉儿、翟娇娇、徐明刚五人杀气沸反盈天,胸中豪情激荡,各自将自身的道法提升到极致! 众人脑后神龛、神胎,变得无比明亮,神胎调运真气,让他们每个人的实力,都得到极大提升,甚至远超从前!《群英镇魔曲》在这个关键时期,契合他们的心态,让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 五人,十道身形,五具肉身,围绕陈实兔起鹘落,而五人的元神则在虚空穿梭,让陈实无暇以对。 伴随著声乐大噪,陈实也将雷霆玉枢大法提升到极致,气血和雷霆激荡,双手之中各自多出一杆金鞭。金鞭有二十八节,每一节的长度只有三寸。 节与节之间有宫阙屋檐状的方环,节的四壁,烙印著各种奇特的雷霆符箓,数量繁多。 此鞭,乃二十八重天雷霆所化,一鞭砸下,二十八重天的雷霆悉数加持其上,拥有不可思议的威能! 陈实手中的双鞭只是气血凝聚而成的幻影,远远比不上雷祖手中的那对金鞭,但即便是气血凝练,威力非同小可。催动雷霆玉枢大法,极为损耗气血,再加上双鞭,即便是陈实这般强大的身躯,也有些吃不消。 若非同时面对五大高手,他肯定不会动用双鞭。 他手持双鞭,上下左右翻飞,左手一鞭敲碎徐明刚的天灵盖,右手一遍将高瑜元神拦腰砸断,脚踏电光,追上费玉儿,金鞭捅后心,将那女子元神力场与身躯一并洞穿! 雷光自金鞭中炸开,费玉儿粉身碎骨! 另一边扫去,打断翟娇娇的双腿,飞起一脚,踹在严浩下阴。 陈实双鞭一左一右,交错而过,翟娇娇双臂撑起上半身,便被落下的金鞭砸得天门破裂,严浩元神扛起肉身便要遁走,被飞来的金鞭穿透元神后心,雷光在体内炸开。 翟娇娇元神要走,一道金鞭飞起,带著雷光砸下,将那女子元神轰碎。戏台上,声乐顿消。 乐班上下,各自起身谢幕。《群英镇魔曲》完结。朝霞宫中,滋滋啦啦,到处都是闪烁的电光。 戏台下,一切尽毁,只剩下戏台还算完整。 而十二位世家子弟,此刻只剩下崔家的崔征还站著。 即便是玉灵子,此刻也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著地,被这场杀伐惊呆。 适才其他人都在动手,唯独崔征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过,也不曾围攻陈实。陈实向他走来。 崔征仰起头,望著陈实的雷祖真身,面不改色,沉声道:「陈实,我对阁下和陈棠大人极为敬重,不会对你动手。我与他们不一样..」 陈实低头看去,崔征脑后神龛中,一大一小两尊神胎。崔征面色淡然,道:「相比公子,我更想辅佐阁下..」陈实一言不发,抓起飞来的金鞭,一鞭砸在他的脑门上。崔征脑壳裂,脑浆流,尸体倒地。 陈实再起一鞭,打爆他的元神。「我不屑。」他声音低哑道。 一宅猪的牧神记动画,已经在b站开播了,画面十分精美,细节丰富,尤其是第一集有一种动画大片的感觉。猪很喜欢,推荐一波!! 第二百八十七章 五爹 朝霞宫的院子上方,一张张静符燃烧殆尽,终于化作灰烬飘散下来。 静符的作用不仅仅是让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同样也是让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而在宫中,乐班的众人仿佛没有看到下面的情形,纷纷走出朝霞宫。 他们只记得自己在这边表演《群英镇魔曲》,至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们被黑锅篡改了记忆。朝霞宫内,玉灵子站起身,迷惘的看了看四周,适才的疯狂景象,让他还有些失神。 他的耳畔还传来阵阵雷音,以及镇魔曲的旋律,久久难以平息。除了李天干、顾妍儿和马雪晴三人还有气,其他人已经命丧黄泉。 只有陈实还站在血泊之中,狂暴的气血激荡,身躯四周还有雷霆咔嚓作响,形成独特的力场。 这些雷霆是雷霆玉枢大法带来的异象,以他自身的气血燃烧为代价,对他肉身和元婴的损害极大,不可长久催动,否则便是自残。 陈实散去雷霆玉枢大法,丈六雷祖之躯缓缓恢复正常。空气中弥漫著血液烧焦的气味。 他的气息急剧衰落,气血两枯,变得虚弱。「玉灵子,你立刻回太华青宫吧。」 陈实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将他惊醒,「这里的祸事,是我闯出来的,我不够冷静,与你无关。你离开后,我会让黑锅抹去这里的所有人的记忆,就算他们查出什么猫腻,我也会独自揽下,与你无关。」 突然,玉灵子张口吐出一柄寸许短剑,抬手一抹,化作一道剑光,闪电般刺中李天干的眉心,随即回手穿剑,短剑随他剑指而动,从马雪晴和顺妍儿二女的太阳穴穿入穿出 陈实怔住,不解的看向他。 「既然是一条船上,须得有投名状,小师叔才会对我放心。」 玉灵子收剑,袖筒中呼啦啦飞出一张张符,组成一座酆都荡魂阵,将三人的元神困住,随即将蒋方书等人的尸体也丢入荡魂阵中。 他脚下重重一顿,酆都荡魂阵陡然沉降,坠入阴间。 那坠落之地,乃是一片鬼神聚集之所,诸多鬼神纷纷仰头向上空看去。 玉灵子催动酆都荡魂阵,连同那些鬼神一并笼罩,阵法启动,将那些鬼神打得皮开肉绽。玉灵子又往阵中丢了几团雷火,轰隆隆炸开。 众多鬼神颇为狼狈,不由大怒,破去酆都荡魂阵,阵中那些尸身,连同三人的元神撕得粉碎。玉灵子舒了口气,道:「小师叔现在可以放心了。」 他惴惴不安,陈实犯下这些大案,肯定要杀人灭口。不过现在他也犯了大案,与陈实在一条船上,这位小师叔应该不会灭口了吧? 陈实迟疑一下,玉灵子适才毁尸灭迹的手段如此利索,显然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这个小道士,肯定不老实! 陈实犹豫道:「还有梵空流...」 玉灵子冲了出去,陈实迈开脚步,只觉双脚沉重,低头看去,但见他的四周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雷霆印记,组成雷祖的符箓形态,想来是刚才散功时,雷霆落下形成的痕迹。 「石矶娘娘说的没错,雷霆玉枢大法损耗太重,轻易不可动用!」 陈实迟疑一下,心道,「会试在即,我动用此法的确有些莽撞。用天蓬伏魔大法,也足以除掉他们了。」他调运元婴,调理气血,沉重感稍稍减轻。 陈实走出朝霞宫,黑锅跟著他,将院子里那些仆人的记忆篡改。 刚刚来到宫外,陈实便见玉灵子站在井边,将梵空流那和尚捆住双腿双手,提著和尚的两条腿,头下脚上,往那口锁龙井里丢。 梵空流已经被他打得昏死过去,被挂在井边时,恰巧醒来,连忙奋力挣扎。玉灵子手一松,将和尚丢了下去。 过了良久,井底传来噗通一声。玉灵子翻找袖筒,面露难色。「你找什么?」陈实问道。「雷符之类的符箓。」 玉灵子道,「井中锁著龙王,铁链连接其五脏,这些铁链若是被雷霆击中,雷电便会劈在龙王的心肝脾肺肾上。龙王挨了雷劈,痛不欲生,肯定生气得很,再看到梵空流,便会弄死他。可惜我刚才要毁尸灭迹,把袖筒中的符用完了。」 陈实递给他几张五雷符和九阳雷火符,好奇道:「玉灵子,你这些东西跟谁学的?」 「我师父。」 玉灵子催动五雷符和九阳雷火符,丢入井中,道,「我小时候,师父带著我行走江湖,遇到不平事的时候,忍不住大动肝火,把作恶的达官贵人干掉。做过他又很后悔,总会用各种手段毁尸灭迹,我耳濡目染,也就学了一些。」 井中电光进发,接著锁链哗啦啦振动,像是井中有什么庞然大物被雷霆激怒,奋力拉扯锁链,大地也在震颤!两人探头向井中张望,井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有一股腥气向上冲起! 陈实取出一道火符,丢了下去,火符沿著井壁坠落,将四周照亮。不过火符越落越深,落到井中百丈距离,还是没有到头。 「这口井,到底有多深?」两人有些骇然。 火符燃烧殆尽时,终于来到井底,井下是一片清水,很是清澈,没有所谓的龙王。火符开始熄灭时,突然那汪清水的前方有巨大且粗糙的眼睑滑动,将清水拨到一边。眼睑滑开时,一只巨大的眼瞳贴在井底,与二人对视。 陈实和玉灵子急忙缩头,心脏突突乱跳。 「玉灵子,这里已然是是非之地,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查到此地,发现这些公子小姐失踪。」陈实起身向外走去,道,「我们快走!黑锅,善后便交给你了。」 黑锅走在后面,将遇到的人记忆算改。 两人离开栖霞观,直奔城外,玉灵子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天衣无缝。 陈实取出一块天庭令牌塞到他的手里,道:「玉灵子,今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你不便留在西京,去高山县避一避风头。你到了高山县便去找红山堂的玉天城,他自会向你解释令牌的来历。」 玉灵子也担心自己留在西京会露出马脚,当即告辞,向高山县而去,心道:「小师叔果然把我当成了自己人。」他到了高山县,进入红山堂分舵,来见玉天城。 玉天城见过令牌,笑道:「真王对你说了天庭的宗旨了吧?我们天庭是散人门下的一个严密组织,是要造反的,拿了令牌,要么造反,要么死路一条。」 玉灵子精神一振:「我果然上船了!」 玉天城见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跃跃欲试,知道他是同道中人,道:「我们天庭都有著不同的代号,我代号玉兔,诸葛剑代号典史。你用什么作为代号?」 玉灵子想了想,道:「我便用道士作为代号。」 另一边,陈实来到广积库,也有些后怕,撑到下午,带著黑锅和木车往回走。 来到西京城门前,他警惕的看向守城的将士,看到许多手持碗口铳的神机营高手,盘查来往的人们。 陈实眼角跳动,来到城门前,那些神机营将士认得他,道:「小陈大人无须查,放行。小陈大人脸色有些不太好,昨晚杏花楼快活去了?大人,小的这里还有些大力补肾丸,听说过是红山堂的药师做的,您来一点儿?」 神机营的火器都归广积库管,因此神机营的人也都知道,不能得罪了这位小陈大人。「大力补肾丸?是黄丰年做的?他手脚倒是利索。何时加入红山堂了?」 陈实压下心头疑惑,问道:「你们在查什么?」 「萧王孙夜袭神机营,把我们当家的掳走了。我们怀疑萧王孙会进京,所以搜查过往人们。」那神机营的把牌懊恼道。「你们当家的是..」 「武官金红缨金大人。」 陈实闻言,有些诧异,以前不都是金红缨把萧王孙追得满地跑吗?怎么萧王孙反倒胆大包天,闯入神机营,把金红缨掳走了? 「牝鸡司晨,定有蹊跷!」他心中暗道。神机营既然不是来抓他,他便放心入城。 他刚刚进入城中,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杀了十三世家子弟,还敢大模大样入城,你好大胆子!」 陈实打个哆嗦,小庙里堆满了一人多高的铁蒺藜,便要扔出去,不过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陈实转头,一张熟悉的面目映入眼帘,造物小五与陈棠有几分相似,身著秀才道袍,比他高大一些,笑吟吟的看著他。「造..陈武伯伯!」陈实又惊又喜。 造物小五哼了一声:「别叫这么亲切。我是造物小五,不是陈武。别叫我伯伯,你叫我爹,我都不会答应。我只是戏耍你,你不要觉得我对你有亲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爷爷把我打死了好几次,这笔帐还没有跟你们姓陈的清算..」陈实打断他,道:「五伯,那天你走后,我一直都在想你。」 造物小五沉默下来,突然哈哈大笑,过了片刻面色陡然一沉,冷冷道:「今后再想用亲情束缚我,我便扭断你的脖子!明白么?跟我来。」 陈实老老实实的跟著他向城中走去,黑锅此刻也变得无比老实。 造物小五道:「你在栖霞观做的不错,很对我的胃口,就是活儿做的太糙了,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居然没有把见到你的人统统杀了。你以为凭著这条狗算改别人记忆,就没有办法复原?你小觑十三世家了。」 陈实心中一惊,道:「十三世家能查出是我做的?」「能。」 造物小五道,「不过现在不能了。我已经把栖霞观所有见过你的人,统统灭口了。你留下的雷法痕迹,我也抹去了。我不是为你好。「 他补充道:「我是要看著你,打败陈棠!」 他露出兴奋之色,笑道:「陈棠是我弟弟,这几年不见他,他便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他小时候特别爱吃醋,总想在老爹面前表现得出色一些,但我总能更出色。他每次都嫉妒得要死!他还试图做坏事,嫁祸给我,然后被我拆穿,老爹将他吊起来打。」 他回忆往事,更加兴奋:「每当此时,总是我最愉悦的时候。他长大后就不好玩了,城府太深,我能激怒他的时候太少了。不过,我可以教你,怎么打败他。」 陈实道:「五伯伯,我伤了元气,只怕练不好...」 造物小五笑道:「区区一点儿元气,很容易便可以补回来。」 他带著陈实来到长安街三道口听雨楼,一个大腹便便中年男子迎面道:「陈武,你该交房租了。」「能否宽限几日?」 造物小五央求道,「最近手头不宽裕。」 那中年男子挺著大肚子,不快道:「今日宽限,明日宽限,我能宽限你多少次?你有银子就继续住,没银子,卷起铺盖滚回乡下去!」 造物小五面色一沉,舔了舔嘴唇,陈实道:「多少钱?」「这个月缴三两银子。」中年男子道。 陈实取出三两散碎银子,付了房钱,中年男子接过钱,又唤住一人,喝道:「闵庭,王八蛋,该交租了!没钱?没钱卖屁股去!」 造物小五带著陈实上楼,冷了一声,道:「若非我确实欠他房租,否则定要他死得难看!」陈实道:「这东家是大乘境的前辈么?」 造物小五摇头。「莫非是渡劫境?」 造物小五再度摇头,道:「就是一个修成化神的普通人,不和他计较罢了。」陈实心道:「化神境还是普通人?」 两人来到楼上,进入造物小五租的房间,这里不大,就是一间房,衣柜挂著几套换洗衣裳,洗得很干净,还有几双鞋子,同样洗得很干净。除此之外,便是文房四宝,再无他物。 「五伯,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陈实提议道,「陈棠家里还可以腾出一个房间。」「不去,我跟他住不到一起。」 造物小五抽出凳子,道,「而且,我有钱,特别多的钱,只是没法子变现。」他踟蹰一下,道:「你知道如何销赃么?」 陈实不解。 造物小五道:「我来西京后,杀了几个人,搜刮来一些财物,但苦于没有销赃门路,所以只得受气住在这里。」 他能处理这世上大部分的难题,能够解决世家老祖这样的强大存在,但唯一不会解决的,就是人际关系。西京上空挂著厚重的尸云,是西京权贵的尸体,这些人身上有著诸多财物,但造物小五偏偏没有门路去处理这些财物。 陈实迟疑道:「我倒是有销赃门路。我天庭有个帐房,把生意做到了西京。你若是急于用钱,我带你去见他。」 造物小五眼睛一亮,笑道:「先不急。我先带你去补充元气,对了,你告诉狗子,今晚不回陈棠那里睡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陈实道:「什么好地方?」 「我用李家两位老祖的虚空大境,炼制而成的小诸天!」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小诸天(求月票) 陈实下楼,向黑锅道:「黑锅,你和木车先回去,告诉陈棠,我在五伯这里过夜,今晚不回家了。」黑锅面色严肃,冲他叫了两声。 陈实道:「他自己说了,我不是他儿子,他生气也没用。你尽管去说。」黑锅只得带著木车回陈府,心中惴惴不安。 待来到陈府,陈棠在饭桌前等待陈实到来,饭菜已经备好,见到黑锅独自回来,他不禁有些诧异。「汪汪!」黑锅向他叫道。 「去陈武那里住一晚么?」 陈棠面色不改,捉起筷子,淡淡道,「好,我知道了。你去洗手吃饭。」 黑锅去洗手,背后传来筷子咔吧咔吧折断的声音。它回头看去,陈棠把手中断掉的筷子放在一边,又抽出一双筷子,面色淡然。 黑锅心惊肉跳的吃完饭,好在陈棠没有什么异状,筷子也一直好端端的,没有断掉。黑锅收拾碗碟,来到陈棠坐过的圆凳前,尾巴触碰到圆凳,突然圆凳无声无息碎掉。黑锅低头看去,只见圆凳已经碎成齑粉,堆作一团! 「黑锅,你打坏了凳子,明天记得买一个来。」院子里传来陈棠的声音。黑锅已经习惯了背黑锅,委屈的应了一声。 陈实回到造物小五房中,造物小五取来一面铜镜,道:「我将小诸天炼入这面镜子中,你试试看。」 陈实接过镜子打量一番,只见镜子是普通的铜镜,背后雕的是葡萄藤,下面有只狐狸仰头望著藤上的一串葡萄,四周辅以螭龙纹。镜子正面是打磨过的铜面,十分明亮。 他看了一眼正面,只见镜中有一道光,像是镜子出现裂痕。 他正仔细查看,突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袭来,裂痕突然变得无比庞大,向他撞来!陈实惊叫一声,身躯凌空,撞在越来越大的裂痕上。 他本以为自己会撞得粉身碎骨,不料却从裂痕中穿过,面前白云扑面而来,穿过厚重云层,突然陈实脚踏实地,竟然平稳的站在白云上。 云层在他脚下波澜起伏,低的地方有如山谷,高的地方便似山峦,起伏不定。造物小五抄起即将跌落的铜镜,放在桌上,也跟著穿入镜中。 他出现在陈实身边,笑道:「这里便是小诸天。」 话音未落,突然一轮巨大的太阳撕破云霞,从云海中冉冉升起。那太阳约有百丈大小,散发著熊熊火力,照耀四方。 阳光临体,陈实立刻察觉到熟悉的日光正气涌来。 他还未来得及打量这轮太阳,脚下一片光芒耀眼,从云层中透出,越来越热。陈实连忙退让,但见又有一轮太阳自下而上升腾而起! 「两轮太阳,跟外面一样!」陈实惊讶道。 就在此时,云海的其他两处,也各有一轮太阳升腾而起,四轮太阳挂在空中,光芒耀眼!造物小五不无得意,道:「你再看看!」 陈实脚下突然地动山摇,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将他和云气排开!他被推得立脚不稳,急忙元婴浮空,将自己托举起来,向下看去。 下方,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缓缓张开,也有百丈大小,适才移动的正是这只眼睛的眼帘!而在这眼帘下,眼睛通体散发著皎洁的光辉,与月光一般无二! 但最为奇异的是,这只眼睛里面居然还有眼瞳! 陈实飘浮在月亮眼上,只见眼瞳滚动一下,注视著自己,随即又滚动一下,看向其他地方。接著不远处又有眼皮睁开,另一只月亮眼出现! 陈实在空中走动,观察眼睛的眼帘缩到哪里去了,只是始终没有找到。 正在此时,他又看到了小诸天内的星河,无数大大小小的星辰组成了带状的长河,飘浮在日月之上!陈实赶过去,却见星河中的星辰形态很是古怪。 这些星辰小则七八尺,大则六七丈,能够散发星光,化作天地正气。这里的天地正气变得无比浓郁,远胜外界! 在这里修行,不是事半功倍,而是事半功数倍!只是陈实的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的面前,群星组成星河,哗啦哗啦的在小诸天的星空流淌,只见群星有的是五角星,有的是四角星,还有圆的,方的,有的如楼阁,有的如宝塔,有的似金鼎。 还有星辰如狼首人身,应是白虎星宿中的奎星,还有蛟龙形态的星辰,应是角星,兔子形态的星辰,应是房星。如此等等,都很古怪。 造物小五走来,登上星河中的小船,得意洋洋道:「小十,这里便是我用两位李家老祖的虚空大境,炼成的小诸天。世家子弟修行,往往都是进入族中高手的虚空大境中修行。还虚境大乘境的存在倘若死了,虚空大境也就散了,难以留存下来。但我,用两尊大乘境的虚空大境,炼成了这座小诸天!」 「五伯真了不起!」 陈实惊叹,登上星槎,道:「世家子弟在虚空大境中修行,乡下的读书人,哪里能追得上他们?」他摇了摇头,乡下子弟根本没有这等条件。 造物小五道:「你爷爷曾经说过,乡野子弟和世家子弟,境界越低,差距越小。境界越高,差距越大。他前半辈子致力于改变这种现状,后来碰得头破血流,这才万念俱灰离开朝堂。」 陈实深有同感。 修士境界最低的时候,大家修炼的都是天心正气诀和子午斩邪剑,修为实力都差不多。但随著境界越来越高,贫苦人家的孩子与世家子弟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这种差距,不仅仅体现在同境界时的实力上,同样也体现在境界上。世家子弟的修为境界,会远远超过出身贫苦人家的修士。 爷爷陈寅都当年传出天心正气诀,若是把后续的功法也传下去,便会将乡野与世家的差距缩小许多,但仍然有天堑。「不过,这些人的虚空大境,都炼错了。」造物小五道。 陈实打量四周,点头道:「我的小庙里可以看到华夏神洲的星空,星河完全不是这种形态,甚至群星也完全不是小诸天中的星辰形态!开辟虚空大境的李家老祖,恐怕没有见过真正的星辰是何种形态,也不知星辰为何物,只能靠自己琢磨。 造物小五冷笑道:「他们应该是根据古籍上记载的星辰,望文生义,所以在自己的虚空大境中弄出许多不伦不类的星辰形态。」 陈实轻轻点头,道:「日月的形态也错了。 「日月错了?难怪此地的天地正气中,多出了许多邪气。 造物小五恍然,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这座小诸天中的邪气吸收了,对你没有影响。」陈实心中感动莫名。 其实他跟在陈棠身边,远没有跟在造物小五身边更加亲切,更加放松。 或许是先入为主,陈棠总有一种严父的感觉,父子说话,没几句便又会吵起来。而造物小五又像爹又像兄弟,总有很多话题。 陈实道:「爷爷传我罗天大醮,一千两百尊神,其中便有不少是星君。」 他一念成符,在空中构建一千两百道符,构建罗天大酷,接著一道道符第从平面变得立体,顿时显现出一千二百尊神祇。各种神祇,散发出的气息和神光,也各不相同 陈实先前动用雷霆玉枢大法,伤了元气,调动罗天大便有些气血不足,咳嗽两声,道:「这些星君的气息,与星河中星辰的气息对不上。」 「所以他们即便是绝顶高手,也都是蠢货。」 造物小五打量罗天大醮,露出欣赏之色,笑道,「若非你元气不足,我一定要拉著你去见一见西京城中的这些蠢货们,进入他们的虚空大境,好生嘲笑他们。」 他口中的蠢货,在西京有五六十人,是十三世家的老祖,以及其他还虚境大乘境的绝顶高手。他们高高在上,笑傲世间,地位超然,受世人尊崇。 但在造物小五心中,这些人连虚空大境都开辟错了,不是蠢货能是什么? 对于其他人来说,得到这些存在的赏识是莫大的荣幸,进入其虚空大境修炼,更是祖坟冒青烟。但对造物小五来说,进入这些存在的虚空大境,相当于闲暇时串串门,看看自己的食物是否还新鲜。 「不过你的罗天大醮只是三种大醮中最弱的一个。等你痊愈后,我传你周天大醮。」 造物小五道,「周天大醮有华夏诸神两千四百尊,威力排在第二位。普天大醮有诸神三千六百尊,威力最强。」 他叹了口气,神态黯然:「若是老爹尚在人世,倘若我们没有闹别扭,这些年只怕已经将普天大醮复原了。当年我们联手,尚且无法彻底铲除一个世家,倘若他尚在人世,我们应该有七八分把握了吧.」 他缅怀往昔,有些惆怅。陈实瞪大眼睛 爷爷还与造物小五做过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 造物小五振奋精神,道:「你在这里好生修行,先把元气补足。今晚我要出门一趟。」「五伯去哪里?」陈实询问道。 造物小五笑道:「李家四位老祖围攻我的时候说过,只要我赢了,他们便告诉我是谁割了你的先天道胎。他们四人,被我打死了俩,还剩下两个也遭到重创。我前几日受了点伤,又要炼这个小诸天,于是便没有去寻他们。今天晚上,正好过去找他们聊一聊。」 陈实连忙道:「我随你一起去!」 造物小五摇头道:「不行。我和他们见面,说不定还要再较量较量,带著你,我放不开。你就跟我那把雨伞差不多,我抓住伞,便只能一只手迎敌。」 陈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造物小五离开小诸天,迳自走出房门,向西京李家而去。 到了李府,敲了门,过了片刻,家丁慌忙前来,道:「老太爷知道阁下要来,已经等了几日。请!」造物小五走了进去。 到了后院,只见园子里灯火通明,一道道虚空大境飘浮在空中,虚空大境下,是一个个容貌高古的老者,各自站在原地未动。 造物小五看向他们,大部分都与自己交过手,被他打过,当即颔首微笑,向他们致意。「造物小五,我们并非怕你。」 李家太祖公李怡然拄著拐杖相迎,他被造物小五打断了腿,伤势尚未痊愈,淡淡道,「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我们不会与你再动手了。」 「多谢。」 造物小五向他致谢,心中却有些惋惜。他很想把这些老家伙都做成干粮,但陈寅都教过他,面对这种情况要向人家道谢「两位说过的话,还认么?」他询问道。 李怡然与李干风对视一眼,又看向张、夏、徐、蒋等十二世家的老祖,一众白发老人各自点头。费家太祖公道:「不干我们的事,不能总让我们背锅。」 李怡然撑著拐杖,正色道:「陈武,你与陈寅都总是为非作歹,探索真王时代没落的秘密。那么你可知天听者背后是什么人?天听者的尊王,把整理出的天下大事,交给谁?谁来待天外真神行事?」 造物小五脸色微变。 李干风道:「你们曾经去过绝望坡,你可知绝望坡背后到底有什么?... 小诸天内,陈实心神有些混乱,总是三心二意,想著到底是谁割掉了自己的先天道胎,害得他死于非命。此人的作为,不仅害了他,同样也害了爷爷陈寅都,害了陈棠,害了陈实的娘! 他很想知道这个仇家的身份来历,很想亲手报仇雪恨!不过,陈实还是冷静下来,知道此时自己著急也没用。他催动气血,一念画出静心符,让自己心境平静。 过了片刻,他催动霄琅帝章功,尝试著补回损失的元气。 他原本将霄琅帝章功修炼到六重霄的地步,但此次动用雷祖真身,霄琅帝章功竟然只能施展出三重霄,施展第四重霄便极为吃力。 陈实先催动三重霄,小诸天中的天地正气顿时汹涌涌来,小庙中同样也有天地正气用来,两种正气在符神天机、石矶娘娘和陈实元婴的相助下汇聚,在三霄中熔炼,化作雄浑的气血炼入体内! 这座小诸天乃李家两位大乘境老祖的虚空大境,是他们毕生修为凝练而成,天地元气本就极为纯粹,造物小五又吸收了其中的邪气,剩下天地正气对陈实来说,可谓大补! 陈实坐在小船上,小船在星河中流淌,随著元气渐渐充足,他的脑后也渐渐形成第四重雷!短短半个时辰过后,他脑后便自形成第五重霄。 一个时辰后,他的气血充沛,第六重霄形成 原本陈实气血大亏,即便是回干阳山镜湖山庄躺棺材,也需要六七日才能恢复,但在这小诸天中,竟只需两个时辰,便将亏损的元气补足! 到了下半夜,陈实脑后形成了第七重雷。 静心符早已耗尽,但他依旧在小船中安然而坐,任由小船随著星河流淌,飘往他处。 待到天亮后,他从入定中醒来,因为动用雷霆玉枢大法而造成的亏虚,早已补全,并且他的脑后浮现出第八重霄,元婴也比之前大了一圈! 陈实起身,走下小船,从小诸天中纵身一跃,跳出铜镜,落在造物小五房间的地面上。 造物小五不在房中。 外面的巷子里传来孩童的大呼小叫,陈实推开窗,向下看去,只见造物小五和几个孩子在巷子里玩蹴鞠,踢得很是热闹。造物小五察觉到他的目光,踩著球,抬头向他看来,露出笑容。 ——月底最后几天了,为大道之上求月票!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太监 陈实下楼,只见那些孩子八九岁年纪,都是男孩,正是顽皮淘气的年龄。 造物小五看起来也就是十八九岁,算是里面的孩子王,与那些孩童玩得不亦乐乎。「你们玩吧。」 他见陈实走来,向那些孩童们挥手。 「那边那个孩子,叫原小野,教我打架的。」 造物小五向一个孩子努了努嘴,道,「这条街上,他打架很厉害。还没吃饭吧?去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喝豆浆吃包子。」陈实颇为激动,打算询问他到底是谁割掉自己的神胎,闻言只好先去洗漱。 过了不久,两人穿过小巷,来到武昌街的豆浆铺子。两人坐下,让店小二来四屉包子,两碗豆浆。 「你的拳头打不过别人,你讲的道理也不会有人听。我此去李府,十三世家的老祖都在,列阵欢迎我。小二,再来一碗!」 造物小五将一碗豆浆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店小二。陈实正在吃包子,闻言连忙停止咀嚼,唯恐漏听了什么信息。造物小五道:「当年孩秀才得到真神眷顾,赐下先天道胎,震惊天下,很多人的第一想法就是抢过来。」 他吃著包子,包子馅是荠菜鸡蛋的,带著野菜的香味儿,不紧不慢道:「十三世家和新乡省的小世家,蜂拥而动,派来诸多高手来到新乡县。新乡县一时间龙蛇混杂,然后你便被人割去了神胎。后来你爷爷杀到西京,也是因为查到十三世家的蛛丝马迹。」 他停顿下来,等陈实吃完嘴里的包子,继续道:「你爷爷在西京大开杀戒,留下了西京屠夫的美誉,他没有将十三世家拔除,除了是因为十三世家的老祖出面,确实拔不动这些世家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割走你神胎的人,可能不是这些世家。」 陈实微微一怔,不是十三世家的人? 店小二端来一碗豆浆,造物小五一边吃包子喝豆浆,一边道:「根据我的调查,当年新乡有过一场极为血腥的争夺战,争夺的目标,便是你的先天道胎。第一批死的人,是卖掉你神胎的考官,以及县令、典史等人。第二批死掉的是新乡省的小世家。后面便是十三世家的高手,死了一大批。十三世家争夺先天道胎,死伤惨重。待到先天道胎消失之后,十三世家相互猜忌,怀疑先天道胎是否落在某个世家手中。」 陈实慢慢喝著豆浆,道:「十三世家极其强大,先天道胎不可能落在其他人手中,只可能被他们中的某个世家夺去。」 造物小五道:「因此他们也在查,调查先天道胎的去向。你爷爷杀到西京后,惊动了这些老怪物,老怪物们把他逼退。对先天道胎的下落也很好奇,于是调查各大世家内部,但并未发现道胎。因此,他们都有一个猜测。」 陈实神情微动:「什么猜测?」 造物小五改变话题,道:「小十,你知道真王时代因何而没落吗?为何真王死后,便断了与华夏神洲的联络?为何道法突然间大衰退,很多功法变得残缺不全?为何修士也只能活百年寿命?为何汲取月光会发生邪化?为何地狱会发生剧变?为何华夏诸神蒙尘?我和你爷爷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加入散人,想集合更多的人,去探索这背后的秘密。」 他聊这些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很像一个正常人。 「我们尝试复现罗天大醮、周天大醮、普天大醮,尝试重建诸神道统,但是我们在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试图阻止我们,试图抹去真王时代的历史,抹去华夏诸神存在的痕迹。」 造物小五道,「我们还发现,这片土地下面,同样隐藏著一股力量,等待覆苏。 「或许是凭空多出一座不知名的山头,或许是某地出现一幢不知名的古庙,又或者是突然出现一尊不知名的神祇 「若是它们为天外真神所注意,便会有神秘的力量将神祗抹杀,将古庙摧毁,将山头夷平。而且,随著我们调查深入,发现有些力量试图抹杀掉我们,因此我们屡屡遭遇危险。这股力量,甚至可以调动天听者。」 陈实微微一怔,天听者可以上达天听,是代替真神监听世间的怪人。那么,调动天听者的力量会来自哪里? 造物小五道:「我和你爷爷曾经调查这股力量的来源,追踪到绝望坡,发现一些可怕的东西,于是知难而退。此次我去询问李家老祖,十三世家的老家伙们再度提起天听者背后的力量,以及绝望坡。」 陈实心中凛然,断然道:「这是个陷阱,你千万不要上当!十三世家老祖,绝对不怀好意,他们应该是想借绝望坡的力量来抹杀了你!」 造物小五露出笑容,道:「你关心我?老爹很少关心我,我就是他造出的工具。他喜欢我,就像是喜欢趁手的工具一样。」 他顿了顿,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你我非亲非故,我不会为调查你的神胎下落而冒性命危险。」他哈哈笑道:「你小时候,我还差点拿你打牙祭呢!」 陈实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你长大就不好吃了。」 造物小五瞥他一眼,道,「现在你的肉一定很酸。 两人吃罢早饭,造物小五双手抄著袖兜站在一旁,陈实看过来,造物小五把袖兜翻出来,道:「我没钱,你看,我的兜比我脸还干净。我好几日不曾来喝豆浆了。」 他颇为委屈。 他为了调查先天道胎,杀了不少达官贵人,然而这些达官贵人身上很少带银子,除了法宝符兵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宝物。后来他才知道,朝廷命官的俸禄少得可怜,为了保持清廉形象,达官贵人的身上一般不带银子。 他们吃饭也都有著专门的酒楼,到了地方吃罢就走,无须付帐,自然有人会来结帐。陈实付了钱,两人结伴回到长安街。 造物小五道:「陈棠应该退朝回家了,你回去一趟,晚上再来,我教你周天大醮。」 陈实挥手作别,造物小五没有搭理他,迳自上楼,突然又想起一事,道:「晚上来早点儿。带我去销赃。」陈实称是,出了胡同,向内城走去。 他想起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还有些迷迷糊糊。 昨天,他和玉灵子在栖霞观杀了十三世家的十二位核心子弟,还把梵空流丢下井喂了龙,然后傍晚时,他就遇到了造物小五,在小五炼制的小诸天中修炼一晚,不但元气悉数恢复,并且修为大大提升。 并且,造物小五还寻到了他的先天道胎的线索。 陈实定了定神,想起陈棠曾经告诫过他,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造物小五,连忙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进入内城。 外城热闹,人来人往,内城就安静很多,如同两个世界。 陈实放慢脚步,这时发现路边停著一辆轮椅,轮椅上坐著一个身著黑衣红襟白色内衬的面白无须的男子,看样子,约有四五十岁,含笑看著他。 他身后跟著两个年轻人,锦衣卫的服饰,同样也是面白无须,只是面无表情。见到陈实走来,轮椅自动向陈实驶去,与陈实并行。 那面白无须男子声音清亮尖锐,笑道:「小陈大人,留步。」 陈实放慢脚步,疑惑道:「这位大人,恕我眼拙,不认得阁下。」 那男子笑道:「咱家姓冯,名天焕,原本是掌印太监,东厂督主,后来辞了官。」陈实看著他,惊声道:「你是太监!」 他又看向冯太监身后两个年轻男子:「你们都是太监!」两个年轻男子踏前一步,喝道:「放肆!」 冯太监抬手,止住二人,笑道:「咱家的确是太监,无须忌讳。小陈大人,你可知太监的好处?」 轮椅放慢速度,冯太监笑道:「咱这大明朝廷,可以没有真王,没有太子,但断然不能没有太监。太监不是十三世家,太监没有后代,不会想著给世家捞好处,也不想做真王,毕竟没有后代,就算千辛万苦登上王位,百年之后也是一命呜呼。我们太监在西京,是最没有利益牵扯、利益冲突的人。」 他意味深长道:「因此我们太监,反而是西京中最公道的人。」 他的观点新奇,引起陈实的兴趣,脚步又慢了几分,道:「太监还有这些好处?」 冯太监笑道:「太监的好处太多了!你看你老陈家三代人,代代出类拔萃,但做官做到顶,也不过是户部右侍郎,礼部左侍郎。为何上不去?担心你得了权,成了世家,和他们争权夺利。但太监就好多了,太监没有后,自然不可能成为世家。他们也就不会防备你,反而器重你,给你权,给你钱,随你折腾。」 陈实笑道:「冯大人说话真是风趣。大人与我定非偶遇,不知冯大人寻我,所为何事?」 冯太监笑道:「小陈大人,咱们素有渊源,不要如此防备。咱们这双腿,就是你爷爷打断的。」陈实心中凛然,暗暗防备。 冯太监道:「十一年前,你爷爷陈寅都杀到西京,无人能挡,无人敢与他放对厮杀。咱家也不敢,于是尽起东厂高手,布下阵势,与他对决。东厂死伤惨重,我腰眼下全无知觉,便是拜他所赐。「 陈实更加紧张。 冯太监话锋一转,笑道:「不过那已经是往事了。小陈大人,很多人不看好你做状元,但咱家觉得,你是个人才,我支持你把公子挤下去,你来做状元。」 陈实微微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十三世家,除了首辅张甫正表明态度,支持陈棠之外,其他世家都明里暗里支持公子。似冯太监这等大员,支持公子才是最优选择。 冯太监笑道:「你很出色,比公子更出色。我支持公子,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我支持你,却是雪中送炭。而且,我对公子的一些作为看不过眼。」 他淡淡道:「公子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打压异己,我可以理解,但朝廷能有几个踏实做官的不容易,他要把这些人都弄下来,换成他自己的人,我不能同意。尤其是他进城那天,借珍州提刑官杜万书的人头,为自己提升声望,让我心 寒。」 陈实停下脚步,疑惑的看著他。 冯太监道:「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去做太监?我也想改变大明,但公子绝非明君。他做了真王,大明真的完了。」 他仰起头,道:「会试成绩,已经内定了,公子要拿这个会元,你排在第二名。后面便是殿试状元之争,是你与公子之争。那时,会有人试图伤你,让你无法与公子相争。我会为你挡下一些危险。」 陈实怔然,道:「太监也有气节么?」 冯太监哈哈笑道:「我们因为没有把了,反而比有把的多了点骨气。我送你到家门,以表明我的态度。」轮椅与陈实并行,向陈府而去。 冯太监热切道:「小陈大人,你才华出众,若是不嫌弃,便拜我为义父吧。」陈实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大人何出此言?此事休要再提。」 冯太监颇为惋惜:「我们做太监的没有后代,都喜欢收干儿子。我身后这两个,便是我的干儿子,可惜他们也是太监,我便想收个带把的。你很出色,帮我生个孙子。」 陈实笑道:「多谢大人厚爱。学生父母在世,不敢再拜他人。」陈府到了,冯太监目送他进入陈府,这才离去。 「义父为何抛下公子而器重陈实?」冯太监身后一个太监问道。 冯太监叹了口气,道:「公子的作为,我一向看不上,看似英明,实则小打小闹,还损阴德,反倒不如陈实行得正。但凡有点气节的,谁愿意臣服他?再说,如今东厂的新督主已经投靠公子,我若是投靠公子,公子登临大宝,会让我重新执掌东f?” 那太监道:「可是,公子获胜,是登临大宝,陈实获胜,只是一个状元,不能带给我们更大好处。」 冯太监淡淡道:「总有一些太监以为替主子洗白,他老母就能进宫做贵妃娘娘。我就是看不惯这些带把的死太监投靠公子。我不要好处,也不能让公子这等败类做真王!」 第二百九十章 你爹想你了 陈实回到家中,陈棠见他归来,稍稍松了口气,道:「黑锅回来说,你留在陈武那里过夜,他没有为难你吧?」「没有,五伯待我极好。」陈实道。 陈棠道:「那就好。他不是好人,性情乖张,小时候还想吃掉你。」陈实笑道:「他也说过这事。」 陈棠见他不以为意,微微皱眉:「他杀人无数,没有善恶是非。你爷爷曾经屡次镇压他。」陈实轻轻点头:「我知道。」 陈棠道:「他极为危险,你离他远一点。」 「他对我很好,像对亲儿子一样。我觉得我们俩很像。」陈实道。 陈棠握紧拳头,过了片刻,缓缓舒展,道:「今天晚上,我们再较量一场。」 陈实摇头道:「今天晚上不行,今晚我肯定打不过你。而且我还要去五伯那里住,不能留在家里。」陈棠微微皱眉,心里有些紧张。 到了晚上,陈实出门,陈棠脸色阴晴不定。陈实,要变成陈武的儿子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陈实来到造物小五的居所,二人去聚仙楼,寻到邵景。 邵景与陈实再度相见,欢喜万分,两人寒暄一番,陈实询问道:「帐房,有些来路不正的东西,能变现么?」邵景心领神会,笑道:「教头取来看看。」 陈实看向造物小五。 造物小五在空中轻轻划拉一道,空间仿佛裂开一道口子,许许多多法宝、宝物,如流水般哗啦流出,堆积如山。邵景吓了一跳,连忙关上聚仙楼的门户,查看这些宝物。 这里的宝物种类繁多,甚至还有十多件威力惊人的法宝,还有各种珠宝饰品,虽非法宝,但也是符兵,千锤百炼。邵景看得头皮发麻,吃吃道:「这些宝物哪里来的?教头,这下我们要发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实道:「帐房是否听过西京上空的尸云?」 邵景心中凛然,关于这朵尸云,他听过不少传说,西京上下传的很是邪乎,于是不再询问这些宝物的来历。「这些东西,法宝不好出手,其他东西都好说,只要拆解重构,别人认不出,可以卖出去。」 邵景仔细查看,道,「只是全部变现,很困难,需要去西牛新洲其他地方做生意,避开西京。」陈实看向造物小五,造物小五浑不在意,道:「先给我些银子,我没有银子了。」 邵景愕然,看向陈实,陈实轻轻点头,道:「东西你慢慢出手,先取些银子。五伯,今后你没有钱花,就来聚仙楼取钱便是。」 邵景连忙取来十几张银票,道:「目前聚仙楼在西京、新乡有店面,不过很快便会开到其他省,五伯需要用钱时,尽管去取。」 造物小五接过银票,看了看面额,很是满意,笑道:「付了房租,还有很多余钱。走,回去修炼。」陈实跟著他离去。 邵景送走二人,回到聚仙楼看著堆积如山的各种宝物,呆呆出神,过了半晌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才惊觉不是做梦。「造反的钱,有了!」 陈实躲入狐狸葡萄镜中,一边修行,一边跟随造物小五学习周天大醮。 周天大醮两千四百尊神位,计有两千四百尊符,陈实爷爷只传授陈实一千两百道符,其他的没传。 因为剩下的一千两百道符,陈寅都也没有补全。那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营救陈实复活陈实上,无暇去补全这些符箓。 不过造物小五被他镇压了+年有余,这+年时间都用来全符禁上,反倒将周天大社得七七八八周天大醮依旧不完整,有些符只是造物小五以自己的才学补上缺失的部分,但已经堪用。 陈实跟著他修行学习,不过五六天时间,便将这一千两百道符完全记下。 「或许,可以给木车的罗伞,再加一层,形成大小两重天,一重天是罗天大醮,一重天是周天大醮,威力一定更为强大!」陈实心道。 他这几日在小诸天中修行,修为也进步神速,元婴已经成长到三尺大小。而霄琅帝章功,终于修成九重霄。 九霄全开,修炼速度更快! 以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炼成元婴等身,最多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我从周天大醮中领悟出周天变,可以将西京化作我的鬼神领域,分为三百六十五刻度,每一个空间都随我心意重组重构。」 造物小五带著陈实行走在西京的街道上,这一步迈出,前方明明是长安街,却突然间一道道街道和一栋栋建筑迎面而来却与他们擦身而过。 陈实惊讶莫名,他们跨出这一步,便已经走过了十几条街道,从长安街来到贵阳街。这十几条街道上有著不少行人,他们却仿佛没有觉察到任何异状。 造物小五一边向前走,一边道:「领悟出周天变,你足以与天下强者争锋。但领悟周天变实在太难了,我能教给你的不多。」 他带著陈实前行,前方的地理大改,已经变成了皇宫,两旁的楼宇宫阙,从他们身旁向后而去,接著又来到一座楼宇中其中有十三位大高手,散发出滔天气息,却是掌管天下的十三位内阁大臣正在议事。 造物小五带著陈实从这十三位当世顶尖高手中间走过去,这十三位来自各大世家的高手竟对他们视而不见,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依旧在争吵各种朝政的实施。 二人离开内阁,出现在菜市口,这里正在杀头,雪亮的刀光从空中落下,陈实和造物小五穿过刀光,刀光不能伤他们分亳。 忽而眼前变幻,他们行走在西京的阴间,从一尊尊巨大的元神面前经过。 这些元神是十三世家以及西京各大还虚境大乘境高手的元神,坐镇虚空,洞彻幽冥,但见到他们二人,敢怒不敢言。 造物小五笑道:「你掌握罗天大醮周天大醮之后,倘若比你爹聪明那么一点儿,你便可悟出周天变化的道理,领悟出自己的鬼神领域。你看。」 他画出一个太上八卦护身等,将这张符等从平面拉伸为立体,让陈实清晰的看到符等变化的过程。立体的八卦开始变化,八种卦象开始化作风雨,化作雷霆,化作青天大地! 造物小五抓起乾卦坤卦,将两个卦象祭起,天地倒悬! 陈实仰头看天,西京飘浮在天空中,一座座楼阁建筑朝向大地,人们行走在天空的西京中,依旧忙碌操劳,没有感觉。 「你爷爷曾经说,他最忌讳的就是死学硬背,学东西一定要领悟,一定要理解。他原本是资质最差的人,但靠著领悟理解,成为了最强大的人。」 造物小五悠悠道,「太上八卦护身,是我跟著他学会的,太上八卦护身诀,是沙婆婆传给我的。但乾坤变,是我从护身和护身诀中领悟的鬼神领域。八卦护身并不算如何复杂,八卦护身诀也并非顶尖的功法。明明都是简单的东西,为何蕴藏鬼神领域这般庞大的力量?」 他点了点陈实的脑瓜,笑道:「用自己的脑子,去感悟,去理解。这是老爹教给我的压箱底的东西,我把它传给你。击败陈棠不难,难的是领悟出这压箱底的东西。 他转身离去,声音传来:「回去吧,击败陈棠,别辜负我。」 天地回归正常,陈实又回到热闹的街道上,站在那里久久未曾动弹。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男男女女与他擦身而过,陈实处在闹市中,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明明是最简单的符,偏偏可以领悟出鬼神领域,这需要何等的才情! 这世上最大的宝库,不是真王墓的仙法,而是这些随处可见的符等!过了良久,陈实移动脚步,返回陈府。 晚饭时,陈实显得老成稳重,对陈棠如对父亲般尊重。陈棠对他也如慈父对爱子般疼爱。 待到饭后,黑锅上前,收拾碗筷,然后退出正堂,留下父子二人,「造物小五教了你很多东西?」 陈棠淡淡道,「你可以施展出来了。 陈实眼观鼻鼻观心,笑道:「陈棠,五伯的确教了我很多,但这些东西对付你还用不到。」陈棠唔了一声,幽幽道:「你没学会吧?」 陈实面带笑容:「陈棠,我见识过你所谓的世家核心子弟,不过如此。 陈棠面无表情道:「你说的是栖霞观里的那些人?他们并非我所说的核心子弟。我所说的核心子弟,是如今十三世家的宗主,他们如今已经是还虚境修为,不是你在栖霞观内遇到的那些人所能比的。 陈实抬眼看著他:「你知道我去过栖霞观?」 陈棠眼观鼻鼻观心,道:「你做的不够干净,和陈寅都一样做事毛糙,我当然要去看一看。陈实道:「陈寅都是你爹,你说话时客气点。你和真正的世家核心子弟交过手?胜负如何?」陈棠面色平静道:「胜过我,你就能胜过他们。」 陈实微笑道:「好。」 黑锅守在门外,忽然只听正堂中风声顿起,狂风大作,它回头看去,但见陋室中到处都是闪动筷影,突然只听嘭的一声,陈实贴在墙壁上,险些撞上陈寅都的灵位,陈棠则倒飞而出,几乎是贴著地面,嘭地一声撞烂了院子里的假山! 黑锅吓了一跳。「啪嗒。」 陈棠栽倒假山下的水塘中。 正堂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陈实从墙上栽倒下来。 黑锅支棱的耳朵又软了下来,起身甩了甩尾巴,远远走开。 造物小五蹲在陈府的屋脊上,看著这一幕,兴奋道:「打得好!」黑锅抬头去看,他已经不见踪影。 过了不久,陈实和陈棠坐在屋檐下,一个浑身是水,鼻青脸肿,一个身上有几处血洞,坐在那里出神。「陈棠,你下手有点狠了。」陈实看了看身上的伤,道。 「你踢我下阴,插我眼睛。」陈棠黑著脸道。 陈实沉默片刻,道:「陈棠,我能打败你了,我现在厉害了,我想做状元。你支持我。」 陈棠道:「争夺状元,会让你陷入危险。公子对状元势在必得,你与他争,他会不择手段让你争不了。」陈实挑了挑眉毛:「我争状元,让你为难了?耽误你的官运前程了?」 「怎么跟我说话呢?」陈棠动怒,猛地起身。 黑锅捧著新衣裳,正欲送过来,听到这话便停下脚步。 陈实哼了一声,道:「这个状元,我一定要争。陈棠,你以前进京赶考,只能考第十四名,你不敢与他们争,你窝囊。我不会像你这么窝囊,我要做,就做第一!」 陈棠勃然大怒,扬起手作势要打他。 陈实站起来,挺直脖子,把脸凑过去:「你打啊!你怎么不打?爷爷把我救活过来之后,你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我们!」 陈实怒火腾腾升起,大声道:「过年你不回来,过节你不回来!爷爷过世你也不回来!陈武是不三不四,但陈武还知道回来给爷爷磕几个头!你连陈武都不如!你快打!来,打自己儿子,窝里横一场,做个英雄汉!」 陈棠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陈实脑袋凑上前去,冷笑道:「你英雄!你把我和爷爷丢在乡下,你没养过我,没有给爷爷送终!你还要打我!你打死我便是,反正我又不是你儿子!你连太监都不如,冯太监还知道支持我!陈棠,你是英雄今天就当著黑锅的面,当著娘的面,当著爷爷的灵位,把我杀了!」 陈棠怒哼一声,猛地收手,喝道:「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陈实冷笑道:「陈棠,你的乖儿子,今天老子不做了!这个状元,我要争,公子,我要杀!」「你要造反!」陈棠气得发抖。 「我就造反了!」 陈实祭起小庙,把庙里神盒上的符神天机丢到他的面前。 符神天机此刻还在修复身体,身体已经修复了大半,胳膊长齐了,又长出了屁股,只是没有腿,坐在地上。它还是有些疯疯癫癫,看到陈棠,突然认出他来,叫道:「陈棠,你爹让你回家。」 它顿了顿,又道:「你爹想你了。」陈棠心神大震,不觉两行清泪流下。 符神天机突然发狂,将他砸翻在地,抡起八条臂膀,奋力捶打他,叫道:「小五!与我决一死战!」陈实吓了一跳,担心符神天机把他打死,连忙把天机收回小庙里。 符神天机又浑浑噩噩,爬到神龛上坐著。 陈实看向陈棠,只见陈棠呆呆地坐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些失神。「你真的想做状元?」 陈棠摇摇晃晃起身,道,「我当年没敢做状元。但我儿子要做状元,我一定支持。」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迁就(月底求月票) 当天晚上,陈实与陈棠父子一战的结果,被整理成资料文书,第一时间便送到内阁、东厂、五军、神枢、神机等各大势力的大员案头。 陈实与陈棠一战,本就牵动人心。 陈实的实力很难评估,但可以依据这一战,来估测出陈实的实力。前首辅严羡之也得到一份资料,飞速阅览一遍,面色有些凝重。 「陈实的实力进步太快了,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公子很难取胜啊。」 他微微皱眉,陈实是元婴境,陈棠动用化神境的实力与陈实一战,双方战力不相上下。 不过陈棠虽然动用化神境的修为,但其眼界见识却远非化神境的眼界见识所能比,其实力不能用化神境来衡量。「元婴境对决化神境的陈棠,不容小觑。」 严羡之合上卷宗,不觉想起当年陈棠入京,参加会试殿试的情形。 那时,陈寅都还不是西京屠夫,正忙著四处搜寻真王时代没落的真相。陈棠背井离乡,来到西京,参加科举,惊艳了西京。 「每次会试殿试,必有十三人是来自十三世家,夺得会试殿试的前面十三个名额。至于状元,无非是姓严姓夏姓张姓李而已,轮回往替。唯独那一次,陈棠在会试中的武试中,与十三世家的十三位年轻高手打成平手。」 他面色有些古怪,当时会试上,与陈棠对战的所有人,都与他平分秋色,不分胜败。与一个人平分秋色不难,难的是与所有人平分秋色! 当时便有人说,陈棠迁就了十三世家的年轻高手。而这些年轻高手,很多都已经做了朝廷的大员。 其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费家的费忠,如今已经是内阁十三大臣之一,位高权重,是费家这个古老世家在西京的喉舌。费忠也是内阁首辅的有力竞争者。 当年陈棠迁就了他。 但严羡之知道,当年十三人中,有一人世家未来的宗主。这个人,便是严家的当代宗主严汉卿。严汉卿今年刚满五十岁,十五年前的会试中,与陈棠战平。 那时的陈棠是乡下来的士子,带著几个从新乡来的同乡举人,参加会试,其人有分寸,懂进退,于是便成为了第十四名。他会试时写的文章,在当时传阅甚广,西京纸贵,文采之华丽,令人叹为观止。 「世家的底蕴,远非他人所能比。境界越高,拉开的差距越大。陈棠毕竟不是世家出身,他与费大人的差距,拉开了多大的距离?与宗主的差距,又拉开多大?」 严羡之低声道,「陈实以元婴境与他化神境战平,是否能与公子匹敌?」 他看向窗外,十三世家受掣肘很久了,趁著天外真神的异变,扶持真王,才能积蓄力量与之抗衡。而陈实,会是这场剧变的绊脚石么? 「十三世家此次派往西京参加会试的子弟失踪了,此事定与陈实有关。他太无法无天了。」他看著天空中的圆月,低声道,「十三世家,该敲打敲打陈棠,让他管教管教他儿子了。」三更时分,陈棠如常离开陈府,向著午门走去。 内城的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来到午门时,很多官员已经到了。 上早朝,也无非是老几样,批各地奏折,赈灾,魔变,然后便是大员们的相互攻讦,吵嚷,最后再由内阁首辅大臣发话,训斥文武百官,宣布退朝。 这种事情,早已千篇一律,文武百官却乐此不疲,每天都能玩出许多新花样。午门下,众多大员谈笑风生,等待上朝,三五成群,议论些朝纲朝政。 陈棠并不参与,除了在朝堂上阐述自己的分内之事外,其他事情他很少参与。朝廷也知道他的秉性,因此也很少打扰他。 谁是干实事的官,谁能动,谁不能动,内阁分得很清楚。 像陈棠这样的官,拿下他,就像是在大明的大动脉上刺一刀,只会滋滋喷血,凉得更快。但像陈棠这种脾气的,也没有多少官员愿意与他走得很近。 这人太轴,谈论公事可以滔滔不绝,但讨论私事,聊点交情,就闷声不吭。「陈大人!借步路说话。」 陈棠看向来人,躬身道:「夏大人有何指教?」 夏沧海满面笑容,请他来到午门一侧,笑道:「陈大人,天变想来你也注意到了吧?如今黑夜提前了四刻了,天变提前各地气候也变得异常,灾民众多,邪祟也变得异常活跃。」 陈棠轻轻点头,道:「下官此次要在朝堂上说此事,请朝廷削减今年的赋税。」 「削减赋税之事且容再议。」 夏沧海正色道,「我寻你有另一件要事,此次会试殿试,让令郎陈实不要争状元了。这个状元是公子的,他就算争,也争不过公子。公子要状元之名有大用,天变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朝廷不能再一盘散沙了。」 他意味深长道:「陈大人,你该知道,西牛新洲需要一位真王。」陈棠道:「下官不知。请夏大人赐教。」 「你!」 夏沧海动气,压低嗓音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公子的来历?公子,姓朱!」陈棠道:「他不是姓任么?」 夏沧海甩袖,气道:「你给我装糊涂是不是?你叫你家陈实,不要与公子争这个状元。此乃大义!」陈棠面色不改,道:「夏大人莫非不记得了?朝廷还欠我儿一个状元。」 夏沧海皱眉,知道他说的是孩秀才事件。当年割陈实的神胎,十三世家都有份! 「陈棠,旧事不要提啦,你们父子,好自为之。」他拂袖离去。 陈棠正欲回到午门下,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笑道:「陈大人留步。」陈棠看向来人,是严家的内阁大臣严叔和,道:「严大人有何要事?」 严叔和来到他身边,笑道:「适才夏大人的话并无恶意,若有得罪之处,请陈大人海涵。只是今年的状元之位,便不要让令郎争了。」 他微微一笑,道:「我也知道朝廷欠令郎一个状元,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嘛。作为补偿,你让令郎再等三年,三年后再考,他还是状元。至于今年的状元,便让给公子了。」 陈棠面色肃然道:「严大人莫非要科举舞弊?你可知科举舞弊是何罪?」严叔和动怒,甩袖离去:「你这人,油盐不进!」 他前脚刚走,崔折桂崔大人便来到陈棠身边,笑道:「陈大人留步,今日我来做个说客。」陈棠以礼相待。 崔折桂也是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无非是劝陈棠让陈实今年不争状元。 陈棠道:「我儿已经决计要争状元,此刻不争,别人不知他不争,只会以为他不如公子。以我儿之名,成全公子,我为人父,岂能容忍?崔大人休要再提。」 之后又有蒋、翟、费、马等内阁大臣前来相劝,也都是劝陈棠,让陈实放弃状元之争。陈棠一概拒绝。 内阁十三大臣之中,只有首辅张甫正没有前来相劝。 终于,朝会开始,文武大臣各自移动脚步,向太和殿走去。「陈大人。」 兵部尚书任器落后一步,来到陈棠身边,不紧不慢的向前走著,抬头看向前方,淡淡道,「我儿今年参加会试殿试,要这个第一,请令郎让一让,不争状元。」 他身躯高大,肩膀厚实宽广,头发花白,相貌威严,声音厚重,掌管天下兵马,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度。他此言一出,便仿佛理应如此,倘若陈棠不让,便是与天下为敌。 「任大人父以子贵啊。」 陈棠看向前方,目不斜视,道,「十三姓之外的姓氏,做到侍郎这一步,已经做到顶了。任姓不在世家之中,任大人却做到兵部尚书,官居二品,实属罕见。你能坐上二品大员,主要是靠令郎的脸面。「 任嚣看著太和殿的门户,与众人一起亦步亦趋向上攀登阶梯,道:「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带怒,让四周的官员不由加快脚步,避开两人。 陈棠道:「你姓任,你儿子却姓朱。任大人有没有想过,公子不是你儿子?你给别人养儿子,倒是大度。」 任嚣握紧拳头,突然哈哈笑道:「陈棠,我掌管天下兵马,重权在握,修为已经臻至炼神巅峰,半步跨入还虚境。我统领百万修士,剑锋指处,一切灰飞烟灭。我长刀所向,群魔伏首。如今我儿公子要这个状元之位,为他二十四岁寿诞做贺礼,合情合理。你,让不让?」 此言一出,朝廷文武百官听得分明,却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有说有笑的向太和殿走去。「不让。」 陈棠道,「我儿子也想争一争,大家凭本事便是。」「不让?」 任器突然斜身,重重一靠,撞在陈棠身上。 夏沧海、严叔和等人各自皱眉,却没有回头。 他们知道兵部尚书任器是个暴脾气,此次陈棠触了他的霉头,肯定要吃大亏。不过陈棠油盐不进,吃点亏也好,省得他们浪费口舌劝说。 任嚣是公子的养父,乃是负责保卫皇室血脉的将军,对皇室忠心耿耿。 公子名义上是他儿子,但实际是皇室血统,先住在任家,后来送到浴都郑侯爷府上寄养。公子成年后,联络十三世家,将任器提拔上来,掌握兵权。 任器修炼的是公子传授的功法,曾在五营前显圣,修为实力高深莫测,强横霸道。 两人相撞,太和殿前仿佛有雷霆在虚空中滚动,声音沉闷惊人,又似两个太古庞然大物身躯碰撞,震得每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气血随之而浮动。 「嘭!」 远处的中极殿传来一声巨响,文武百官急忙循声看去,只见兵部尚书任器那高大粗壮的身躯大字型贴在中极殿的墙壁上,将那座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重器,震得流光溢彩,光芒直透云霄! 任器噗通一声,从墙壁上栽倒下来,砸在地上,身躯抽搐两下,昏死过去。文武百官心中悚然,纷纷回头向陈棠看去。 陈棠依旧站在通往太和殿的石阶上,身躯纹丝未动。 适才兵部尚书任器撞在他的身上,便像是撞在铜墙铁壁上,把自己重伤,弹飞!文武百官惊疑不定。 陈棠,到底是什么修为? 炼神境大圆满,距离还虚只差半步的兵部尚书,在他面前像是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陈棠抬步,继续向上方的太和殿走去,淡然道:「迁就别人,是我心善。别逼我动粗。」严叔和与夏沧海等人对视一眼,各自皱眉。 这时张甫正回头,向陈棠微笑道:「陈大人,请。」陈棠欠身:「张大人请。」 文武百官凛然,悄悄对视,默默地进入朝堂。 外面有神机营的将士匆匆赶来,将兵部尚书任器放在担架上,匆匆抬走。 清晨,陈实来到长安街三道口胡同,听雨楼下,正要上楼,这时只听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喂——,你是来找陈武的么?」 陈实循声看去,是那个经常跟造物小五玩蹴鞠的孩子,好像叫做原小野。「是的。」陈实点头,「他人呢?」 「他走啦!」 原小野夹著球跑过来,道,「他让我跟你说,你打败陈棠,他很开心。西京不好玩了,他要去寻找一些秘密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原小野从怀里取出一面铜镜,巴掌大小,正是那面藏有小诸天的狐狸葡萄镜。陈实怔住,心中空空落落的。 他抬头看去,天空中不知何时丢了一朵云彩。那朵熟悉的云彩不翼而飞,不知去往何处。「他有没有说他要去何处?」陈实询问道。「不知道。」 原小野把球放下来,用脚颠球,道,「他只是说,让你放心大胆的考,考个状元,把失去的夺回来。若是考不中,那就自裁死了算了,免得丢姓陈的脸。状元这么容易考么?真奇怪,我爹累死累活,只考个秀才。「 陈实笑了起来。 「状元,很容易考啊,有手就能考上。过几天,我便考一个状元回来!」——月底最后两天啦,兄弟们翻翻帐号还有没有月票,求月票!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没手也能考上 这一天,很多人都在抬头往天上看。 西京天空中的云少了一朵。 那朵云笼罩西京长达八个月之久,从无到有,越来越大,变成每个人心头的阴云,很难晴朗。 云来的时候,西京官场地震,内阁首辅辞官,掌印太监辞官,三公太傅太保太师辞官,五军左右都督辞官,文武左右柱国辞官,左右都御史辞官,六部尚书辞了一小半! 那朵云来到后,西京的确死了不少人,有些人即便是辞了官,也没能躲过去,变成云中客,挂在几十里外的天空中栩栩如生。 西京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想找到罪魁祸首交出去,免得牵连自己。但十一年前的事,他们也所知不多。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们渡过了八个月之久。 如今,这朵云终于走了。很多人如释重负。 司天监的监正监副急忙勒令手底下的司晨官和一众博士、小吏忙碌起来,搜寻那朵云的去向。 许许多多天听者也变得更加忙碌,但凡抬头上望,总能看到几个大著耳朵的天听者在空中飞来飞去,西京城外,还有些树木草地上长出许多耳朵,甚至山崖上也长出大大小小的耳朵,天听者中的尊王尊主也出动了。 还有些宏大的元神深入阴间,四下巡视,搜寻那朵云是否藏在阴间。 那朵云在的时候,他们心惊胆战,唯恐被寻上门来。 那朵云离开后,他们又患得患失,觉得不在他们的监控中,总有些危险,总想再把那朵云寻出来。这种忙碌并未影响到陈实。 他来到新乡会馆,找到胡菲菲等新乡来的士子,又寻到田月娥、黄丰年、付休等赴京赶考路上同行的举人,邀请他们一起进入小诸天中修行 这些日子,田月娥黄丰年等人留在西京,吃穿用度都要花钱,他们来自乡下,赶考前勉强凑够路费,有的连路费都没凑够,一路上靠给人画符、诛邪除祟来讨口饭吃。 到了西京,胡菲菲便带著他们去找红山堂,让他们加入红山堂做了符师,这些日子帮西京四周的百姓诛邪除祟,倒是赚了点糊口的钱,修为实力也提升不少。 小诸天藏在狐狸葡萄镜中,看似只是一面镜子,但内部空间辽阔无比,比西京城还要大一些。里面天地正气充沛至极,在里面修行,胜过外面数十倍 众人进入小诸天中,打量四周,惊叹连连。 「这里的日月星河,都是错的,你们修炼到还虚境时,不要照著修炼。」陈实吩咐道。 胡广汉笑道:「还虚境?陈解元,你太高看我们了。我们这辈子,休想修炼到还虚境,能炼成化神、神降便已经是了不起了。就算跟对了人,最多也只是炼虚。」 此言一出,方无计、潘噶等人纷纷点头陈实不解,询问道:「这是何故?」 田月娥爽朗笑道:「我们这些人,修炼到化神境本就应该到顶了。但后面两个境界,神降境和炼虚境,都是天外真神所赐的境界,与修炼无关。所以,最多可以修炼到炼虚境。再往前走,就需要功法、钱财、道侣、资源等东西堆了。没钱的话,谁也上不去。 陈实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孙宜生孙大人一直被困在炼虚境上,始终无法突破。」 孙宜生是广惠库大使,修炼到炼虚境巅峰,估计是财、侣、地、法中缺少了三种,始终无法突破。 陈实又想到,西京中很多如孙宜生这样的官吏,好像多是被困在炼虚境,无法再进一步。比如路上追杀他们的那些神机营将士,便有几人是这个境界。 可见,真神赐福,赐予两个境界,还是将普通修士与世家子弟的差距拉近了一些。 陈实尽管因材施教,传给他们真王墓的各种功法,但有了法还是不成,还需得有财、侣、地。 所谓财,自然不难理解,修行时,巩固突破境界,都需要用到钱财。炼制灵丹妙药治疗伤病,打造符兵符宝乃至法宝,也需要海量的财富。 地,便是类似小诸天、洞天福地这样的宝地。甚至连陈实,在家里或广积库修行时,也觉得十分不便。他拥有小诸天和小庙这样的福地,尚且如此,其他人连修炼的宝地都没有 而侣,并非单纯指伴侣,而是道侣。所谓道侣,是同道中人,可以是师门长者,也可以是师兄弟、一起修行的伴侣,能够在自己元神元婴出窍时,唤回元神元婴,能够在自己走火入魔时救回性命,也能够在遭遇敌人时,并肩而战。而且道侣最大的作用,还是在关键时期,助自己突破境界。 财侣地法,这四者对修行至关重要。 缺少一样两样,尚有突破可能,但大部分修士往往是四样皆缺。 陈实笑道:「你们若是修不上去,尽管来找我。我助你们修上去!」 距离会试只剩下三天,这三天时间,小诸天中聚集了二三百人,都在辛勤修行之中。众人难得遇到福地,在小诸天内修行,废寝忘食。 陈实也在小诸天内修炼,元婴在渐渐变大,如今已经像是个四五岁孩童。元婴等身,是他修炼的极限,那时才可与魂魄相容,修成元神。 他这几日没有回家,陈棠也不以为意,每日继续上朝退朝,去户部公干,到傍晚才回。 到了第三天下午,陈实将众人请出小诸天,道:「诸君,寒窗苦读,冬练三九,夏练三暑,为的就是一场功名。明日,考场之上,预祝诸君金榜题名!」 二百多位举人纷纷躬身还礼,笑道:「若非陈解元栽培,我等只怕名落孙山,不知何时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此生不敢忘栽培之恩!」 陈实与他们分别,向陈府走去。 他路过成都街时,忽然只听一个声音笑道:「陈解元,留步。」陈实听到这个声音,心神微震,停下脚步,循声看去。 他看到一个二十许岁的年轻公子站在成都街对面,与他隔著两丈宽的道路相望。两人之间,是车水马龙的闹市。 那年轻公子背后跟著几人,其中有两位是熟悉面孔,分别是辅正阁的功曹参军事方昙和卫兮泽。年轻公子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匀称,浑身上下看不出有多余的肌肉。 他肌肤白皙,五官恰到好处,鼻子英挺,不大不小,眼眸明亮,上下唇不厚不薄,耳垂丰满,胡须刮得很干净。 他眉心有一点红痣,不知是朱砂点的,还是天生的,头顶一顶紫金冠,将头发束起,发簪一朵红球为装饰,走路时红球一晃一晃的,煞是夺目。 他里面穿著白色长衣长裤,外面一袭红色夹袄,腰系绿色翡翠玉带,脚上一双登云靴,白色的底,黑色的面,用金丝绣金龙,银线绣云气,应是千锤百炼的符宝。 陈实看到这双靴子,便知道靴子内部,必有六丁六甲。「公子?」 陈实继续向前走去,淡淡道,「我在凤凰岭上,杀了太平门满门之后,通过千里音讯符听到了你的声音。 公子走在街对面的道路上,与他隔著人群,笑道:「我自入京以来,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修行,也是今日出关。辅正阁中许多人知道我要来见你,都劝阻我,说阁下是个无法无天之徒,我不宜来见你。但我还是来了,我一定要亲自见一见久负盛名的孩秀才,一定要与阁下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两人的声音都是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对方耳中。陈实道:「你如今见过了。你可以回去了。」 公子看著前方的道路,诚挚万分道:「我以为,你我之间定有误会。陈解元,我深信你是胸怀大志之人,你出身于乡村,见识到了邪祟为祸乡野,见识到魔变下的众生的挣扎,同样也看到了官吏比邪祟更甚。这方天地如同囚笼,困顿了你我。我以为,你也有改天换地之心。」 他的声音中带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侃侃而谈,总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可是,在真王时代并不这样。真王时代,群魔授首,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病有所医。」 公子道,「那时,邪祟亦少,无法形成气候。可是这一切随著真王之死而变。这些年来,民众日渐疾苦,邪祟日渐猖獗,魔变如花开,遍地都是。朝野积弊已久,官不为民做主,而想著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想著让自家子孙后代发达。大世家把持朝纲,小世家把持地方,读书人成为清流,只会侃侃而谈,大吹法螺。「 他怅然而叹:「我相信,你与我一样,见到这一幕也痛心疾首,见到百姓受苦,也感同身受。民众尚未来得及老,便死于邪祟之口,终于苛政之下,青壮志士无用武之地,朝堂之上满是清流。卖儿鬻女,幼无所长,瘟疫横行,病无所医。大明,已经腐朽了!」 公子转过脸,向陈实看来,目光热烈:「我想,你也与我一样,想改变这一切!你想革除腐朽,你想镇压群魔,你想掀翻造成人世疾苦的一切!你想重现真王时代的荣光!同样,这也是我所想!」 他激动道:「他们告诉我,不要来见你,他们说你是个顽固的人,邪恶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匪类。但我知道你不是!你和我是一类人!」 「你心怀大善,你被人误解,你有著改天换地之心而无处使力,你有著雄心壮志有著一身本领而无用武之地!陈解元,你我是同一类人,你我不是敌人!」 公子大声道:「你我应该联手,应该左右时局,应该拨乱反正,应该乱中取胜,应该改变这个世界,携手建造一个理想中的真王时代!」 他向陈实伸出手来,言辞切切:「陈解元,这世上理解你的人不多。你我不是陌路人。来,到这边来,助我一臂之力!」 方昙和卫兮泽被他的言语说得感动,忍不住眼圈泛红。公子一番肺腑之言,同样也唤起了他们的共鸣。 陈实目视前方,淡淡道:「说完了?」公子脸上诚挚的表情凝固下来。 陈实无视他的手,继续向前走去,道:「说完了,就回去洗干净脖子,等著大考时我像宰小鸡儿一样宰了你。」 公子面色一沉,停下脚步,看著他越走越远。 第二日清晨,陈实早早醒来,陈棠没有去上朝,带著他洗漱,焚香,给爷爷陈寅都的灵位上香,又让陈实拜了拜娘,道:「会试不能携带符兵符宝和法宝,你身上有的话,取下来,免得被人搜出就难堪了,还容易丢失。」 陈实把幽泉游龙剑和身上的一些宝物取出,交给他。 「衣裳也要换成普通的衣裳,不能穿符宝类的衣裳,身上也不能画符箓。」陈棠想了想,道,「火器也不行。」 陈实嘟嚷一句,从小庙里取出一些铁蒺藜。 陈棠看著这些比自己个头还要高的铁蒺藜,眼角跳动一下,道:「火炮也不行,还有龙头火箭,也不能带过去。」 陈实颓然,取出两尊大将军炮和十来根火箭。 陈棠看著这些两丈长短的庞然大物,不禁头疼,这孩子脑后的小庙有这么大么?怎么塞了这么多东西。「有大将军炮,必有弹丸,弹丸取出来。」 陈实又取出弹丸,道:「这次没东西了。」 陈棠有些不信,进入他的小庙,翻找一番,将符神天机和石矶娘娘请出来,又道:「你将这些灵药种在小诸天中。这些也都不能带过去。你放心,你这些东西收在小诸天里,我帮你收著,丢不了。」 陈实处理完毕,陈棠道:「狗子也不能带。」黑锅汪汪叫了几声表示抗议,陈棠坚决拒绝。 他又检查几遍,确认陈实没有夹带,这才亲自送陈实前往礼部衙门。此次会试由礼部主掌,文试在礼部挙行,武试在神机营的场地挙行。 礼部衙门早在几日前已经开始腾出不少衙门府邸,让各地的举人有个会试的地方。文试分三场,第一场考义,第二场考论,第三场考问。武试分为三场,第一场考术,第二场考艺,第三场考斗。 上午考文,下午考武,连考三天。一个月后放榜,才能知晓成绩。 之后才是殿试。 陈实到了礼部衙门,只见这里到处都是礼部和神机营的高手,神机营将士腰间佩刀,背上背著鸟统,挂著药壶,布袋里装著铅弹,屁股后面挂著铁蒺藜。 天空中,屹立著一尊尊十多丈高大的黄巾力士,俯身下看,扫视一个个进入考场的举人。礼部官员则祭起元神,巡查每一个举人的身躯,查看是否有违禁之物。 除此之外,各个考场中立著巨大的神兽石像,是两种神兽,一种似龙而四足,身躯比龙短小,相貌喜庆挂著笑容。另一种形似虎生龙角龙鳞,背上有著鬃毛,相貌威严,目光充满怀疑。 陈实来到时,正有几个礼部小吏对著石像上香,献上牛羊等祭品。 突然,石像铿锵铿锵的活动开来,从石头化作血肉之躯,从祭台上一跃而下,开始审视每一个考生。「那是狴犴和负质,任何一个作弊者,哪怕是请来鬼神,也难逃他们的耳目。」 陈棠道,「进去吧,好好考,不要有太大压力。」 陈实称是,上前通报姓名,有考官听到他的名字,将他领入考场。 陈实坐在蒲团上,只见他所在的考场是一处大殿,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几个案几和蒲团,大多数都是空的,只有两个案几前有人,一个是公子,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年轻人。 整个考场,只有他们三人。「在下张悠,见过陈解元。」 那陌生的年轻人坐在蒲团上,向陈实微微欠身,含笑道,「我没有住在栖霞观,在叔叔家借宿。」「不许交头接耳!」一个考官喝道。 接著,狴犴和负质两尊神兽迈步走了进来,威严的走来走去,打量三人。 伴随著一声钟响,只见一位考官来到三人前方,面色威严,朗声道:「今日大考第一题,分为四书义,易义,诗义,春秋义。四书义有六道题,易,诗,春秋各三题。各位举人各择一题,释义解答,一个时辰为 限。」 接著,对面走来一些小吏,推著牌子进入殿中,其中一张牌子上写著:「四书义:一,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二,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三...」 陈实逐一查看,有小吏发下笔墨纸砚,纸是宣纸,墨已磨好,笔已备齐。陈实选择的议题是,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这题朱秀才讲过!」 他颇为激动,立刻提笔写上名姓籍贯和议题,便要动笔。 这时,一个小吏走来,从他手下抽走宣纸,仔细研究他的笔锋字迹,又仔细思索他的议题。另外两个小吏也自走来,抽走了张悠和公子的纸张,就在旁边研读笔迹和议题。 过了片刻,三个小吏居然坐了下来,挥笔如风,在纸张上唰唰写著他们选题的释义!陈实目瞪口呆,急忙向狴犴和负质道:「舞弊!我们舞弊了!」 两只神兽充耳不闻,对这一幕视而不见。 第二百九十三章 演武 陈实惊愕万分,立刻起身。 「你们没有看见吗?」 他大声质问狴犴和负员,「我们在舞弊!他在替我写释义!」狴犴和负质威严的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一个考官喝道:「禁止喧哗!坐下!」 陈实还待说话,张悠笑道:「陈解元,坐下吧。这座大殿本就是用来舞弊的。就算你写一张白卷,写一些造反的话,你交上去的依旧是四平八稳的华丽文章,你依旧是榜上有名。」 陈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这座大殿就是用来舞弊的?」 张悠笑道:「我们十三世家的子弟,都是在这个大殿中考试,历来都是如此。这场文试,就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的。这里本应有十三人,今年多了两位,计有十五人,只是没想到其他十二位兄台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导致只剩下我们三人。」 他瞥了公子一眼,失踪的十二人,本是公子的盟友。 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并非公子盟友,陈实杀到栖霞观时他不在那里 公子坐在那里,看著替自己书写的小吏,道:「陈解元是否觉得不公?别忘了,你也享受了不公。你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陈实坐了下来,沉默片刻,有些难过,道:「我爹适才在外面,对我说这次大考如何公正如何严肃,说这两尊神兽会明察秋毫,任何作弊手段乃至动用鬼神作弊,都难逃它们耳目。只是他没想到,进入这座大殿,甚至连明察秋毫的狴犴和负员也会帮你作弊。他一直以为会试的文试很公正。「 「不许交头接耳。」考官面无表情道。 张悠没有理会考官,微笑道:「这就是当年令尊的文章享誉西京,令西京纸贵的原因。他的文章是有感而发,言之有物,不似我们的文章,只是这些小吏写的八股文罢了。」 陈实叹了口气,低声道:「贫寒出身的举人,拿什么跟世家争?比如我爹,就被蒙骗了一辈子。」 他想起陈棠不让他带各种武器的情形,如此认真,如此慎重,便不禁为其他考场上的举人感觉到悲哀他们以为文试是一场公正的大考。武试,他们可能比不上世家子弟,但文试,他们自信不弱于人。 他们寒窗苦读,以为学了圣人学问,便可行之有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真是太书生意气了! 公子转头看来,道:「所以需要真王重新执掌朝廷,方能拨乱反正。陈解元,张悠兄,你们理当助我!」陈实淡漠道:「你洗干净脖子了么?」 公子叹了口气,有些幽怨:「你对我成见还是这么深。」 陈实看著自己的试卷,小吏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还在奋笔疾书,骈四俪六,华丽无比,但言之无物,空洞得很。 「而且对经义的理解也错了。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他以为这句话是说雷霆在天,君子不行非礼之事。此言大谬。 陈实冷笑,心道,「这句话明明是说,遇到不知礼数的人,先在天空中布下雷霆,让他无法出元神元婴再鼓荡气血壮我身躯,以勇力击倒对方,将非礼之人踩在脚下!这分明是圣人教我们如何战斗,如何战胜对手。」 他暗叹一声,低声道:「他们就是不想让我高中状元,剥夺我展露才华的机会。」 他意兴阑珊,十三世家把持朝政,曲解圣人学问,自己就算写得再好又能如何?文试前三名定在这座大殿中,但自己绝非第一。 三个小吏很快便将他们的试卷写好,放在三人面前,用镇纸压住待一个时辰后,考官收卷,这才允许他们离开考场 陈实走出礼部,只觉外面阳光刺眼。 陈棠走上前来,有些急切,但依旧气度沉稳,不急不躁,慢吞吞道:「感觉如何?」陈实面色如常,道:「还不错,是朱秀才讲过的题。」 陈棠明显放松下来,笑道:「朱秀才讲过,那必然没有问题。他才情极高,当年教导我的时候,我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鬼秀才,没想到从县试乡试到会试殿试,我一路过关斩将,鲜有敌手。」 父子二人边走边谈,陈实道:「朱秀才的学问这么好,教过你,教过五伯,又教过我,可能爷爷都跟他学过。为何他会吊死在黄坡村外?」 陈棠微微一怔,他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答案。 朱秀才的才情高,实力强,又有各种高深莫测的绝学,按理来说这等绝世高手绝不会自缢而死。可是他偏偏吊死了。 他吊死的时候,还只是个秀才,并非状元榜眼什么的是什么让他万念俱灰,宁愿一死了之? 「我不知道。」陈棠道 陈实道:「我从前不知道答案,但今天我参加大考,我终于知道了。」陈棠看著他的侧颜,觉得儿子变得成熟了许多。 下午,在西京城外的神机营的演武场武考。 神机营演武场乃是靶场,用来放枪打炮的地方。此次是术考,考的是法术。 靶子设在西京东边的山上,分为十里靶,二十里靶,四十里靶,六十里靶,八十里靶和百里靶 每一地的标靶共有十二面,每一面标靶上写著数字,旁边皆有将士持旗等候。若是中靶,便会举黄旗,不中,便会举白旗。 考核目标很简单,就是站在演武场的祭台上,在一炷香时间,分别击中这六个标靶,不限次数,任何法术都可使用 陈实来到考场,远远望去,十里外标靶的大小已经如针尖一般,普通人肉眼已是不可见。只有动用天眼符神眼符之类的符箓,才能看清。 二十里外的标靶,须得动用元婴才能看清。 若要看清百里外的标靶,恐怕只有元神才能看清。而化神境修士的法术极限,恰恰是百里之外。 但此次术考不仅要看远近,同样也要看准头,一道法术发出,直达百里之外准头基本上很难控制,因此即便对化神境的举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倘若没有修成元婴,连十里的标靶也休想击中。 文考极为森严,但武考却极为宽松,场外人山人海,都是西京的百姓,来这里看热闹。 陈实前面有不少举人在术考,十二个举人站在不同的祭台上,祭台标有数字。举人们屏气凝神,祭起元婴或金丹,催动法术。 他们的法术也各不相同,风、火、水、雷,刀、枪、剑、戟,甚至还有驭鬼术、搬运术之类的旁门左道法术。 也有些符师凌空画符,展现出极高的符法造诣,以符施法,很是惊艳。 不过,十二个举人中,只有五人击中第一个标靶,击中第二个标靶的只有两人。第三个标靶便无人能击中,至于第四靶第五靶第六靶,更是想都别想。 这一拨举人过后,又有十二位举人来到祭台上,主考点上一炷香,任由十二位举人放手施为。 这十二举人中有人修炼飞头术的,突然脑袋从脖子上飞出,带著喉骨和心肝,凌空飞去,煞是夺人眼球。陈实凑到近前,翘起脚尖往那人无头躯体里观望,只见这人脑袋心肝飞出之后,体内的没有血液流出,其他器官依旧在活动。 「不要飞得太远,当心其他人的法术伤到你!」一个考官也是心善,提醒道。那人脑袋飞到半途,突然心肝掉落下来,却是不知被谁的法术击中。 这心肝一掉,脑袋也掉落下来,那人无头身躯慌忙站起来,向自己的头和心肝落处跑去,跑了几十丈远近,突然脖颈鲜血喷涌如泉,噗通倒地,一命呜呼。 场外观看的人们一片惊骇,议论声大了许多,便有神机营将士举起肃静的牌子。下一拨术考举人便稳重了很多,是陈实带来那一拨举人。 很快,十二人全部击中十里标靶,引得主考官纷纷看来。 接著,这十二人又击中第二标靶,引得一片哗然,不少考官慌忙查阅这十二人的出身来历,却发现他们并非世家子弟。 第三标靶,有两人丢靶,没有击中。第四标靶又有三人丢靶。 诸多考官愕然,场外也有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按理来说,会考中出身贫寒的举人,就是世家子弟的陪衬,资质绝佳的,也不过只能击中第一标靶,第二标靶而已。击中第三标靶想都别想! 但这次十二人,第三标靶竟然大部分中靶! 这时,人群中传来哗然,第五标靶有四人中靶!「这四人,元婴境圆满了!」 众多考官各自惊愕,看向这些举人。 这十二举人修炼的功法,绝对不比世家子弟修炼的差,甚至完全可以与世家核心子弟修炼的功法媲美!剩下四位举人各自催动法术,一道道法术在空中划过,留下一道道光辉,冲向百里之外的标靶! 过了片刻,站在靶边的将士举起白旗,四道法术都没中靶。 四位举人黯然,不过那些考官却惊讶异常,他们的法术虽未中靶,但是法术距离百里标靶却不远!这表明,这四位举人虽是元婴境的修为,但实力却极度接近化神境! 他们修炼的功法,一定超凡脱俗! 十二位举人下台,经过陈实身边,向陈实见礼。「教头!」「教头!」「教头一定要拿下状元!」 陈实逐一点头示意,心中纳闷:「他们怎么叫我教头?难道他们也加入天庭了?不对,他们应该是加入红山堂符师会了,我在红山堂符师会暂任教头,每月领五十两银子。」 这时,又有十二位举人登台。 哗然声又响成一片。十里标靶,无一落空!二十里标靶,无一落空! 三十里标靶,无一落空! 此次的十二举人,成绩竟比上一拨还要出色,打到第五标靶的竟有五人! 只是第六标靶乃化神境的法术界限,他们即便极为出色,也无法让自己的法术贯穿百里!十二举人走下祭台,经过陈实身边,纷纷见礼。 「教头!」「教头!」「教头连中三元!」陈实目送他们离去。 之后登台的举人,带来一波又一波震撼,虽是元婴境,但实力之强,直追化神境的高手! 而且这些人往往是来自乡下,没有背景,家世也不好,父母务农或者在乡间做点小生意,自身从事符师或者丹师木匠等低贱行当。 他们甚至把许多小世家的子弟都比了下去! 更让考官们震惊的是,这样的举人实在太多了! 以往这样乡下举人,出现一两个便已经是了不起了,将来这等举人都会得到重用,放在要职上。而现在居然已经多达数十人,并且人数还在飞速增加! 这些举人从祭台上下来时,总要经过陈实身边,尊一声教头!「他们是陈实带到西京的那些举人!」有人惊声道。 陈实颇为感动,这一幕比他考中会元、连中三甲都要开心! 这些陪他一起走到西京的举人在这场大考中,没有埋没他们的才华,没有辜负父老的期望,此次会试必会因为这些贫寒子弟的大放异彩而留下光辉一页! 他露出笑容,一个人中状元有什么意思? 带著二三百位举人,一起考中进士,把诸多世家子弟挤下去,这样才有意思!这时,他察觉到一双目光落在自己的后背上,陈实回头看去,迎上公子的目光。这双目光阴冷,充满寒意,对他再无拉拢之意,反而满是防备和忌惮。 陈实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他。 这时,四周一片轰然,许许多多举人和考官以及场外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来。 有人催动天眼之类法术,有人祭起明镜,还有人干脆额头生出第三只眼,或者两只手长出眼睛,向百里外的山坡上看去,仔细查看。 「有人百里中靶了!」「不是世家的人!」 「是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人们惊声道。 陈实看去,祭台上胡菲菲英姿飒爽,脸上不无得意。「菲菲姐混进来了?」 陈实错愕,心道,「胡叔叔真的认识西京的大员,把她塞进来了?」终于,轮到陈实这一拨举人,公子、张悠也在其列。 陈实站在二号祭台上,看向百里之外的标靶,他催动天眼法术,百里外的标靶清晰分明。公子在一号祭台,张悠在三号祭台。 突然,公子抬手,火光弥空,席卷而去,沿途一号、二号标靶悉数被焚毁,一路摧枯拉朽般横扫过去,直达百里外的第六标靶! 山坡上,十二面黄旗举起。 公子走下祭台,淡然道:「陈实,我帮你中靶,你便不用忙活了。」 陈实目视他的背影,公子感受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杀意,如此强烈,让他不由高度紧张,后背绷紧。公子额头冒出冷汗,走路时也不再自然,步履变得奇怪,扭曲。 「别人替考不算。」 这时礼部侍郎的声音传来,喝道,「陈实重考。」 这一声喝,震散陈实的杀气,陈实收回目光,向礼部侍郎看了一眼,突然抬手,场中无数碎石腾空,呼啸而去,直击百里之外,穿过一个个标靶,无一落空! 陈实转身下台,山坡上,一面面黄旗高高举起。——月底求月票! 第二百九十四章 陈棠的箱子 适才公子一道火焰法术,极为亮眼,连烧十二个标靶,引得场外许多人在那里呐喊,公子公子的叫嚷,声音渐渐有宏大之势。 而陈实这一手施展出来,东山满山皆是黄旗,山上所有标靶,悉数被击中,顿时让场外的叫嚷声瞬间平息,鸦雀无声。 因为,陈实这一手,比公子的火焰法术更难,更为亮眼! 适才公子的法术与之相比,便如米粒之珠,遭遇日月之华,不可同日而语突然,有举人高声叫道:「陈教头!」 接著演武场中便有人应声叫道:「陈教头!」「陈教头!」「陈教头!」 喧哗声渐渐越来越响,足足有三四百个举人在那里呐喊,渐渐地引来场外不少人都在呐喊,声音汇聚成洪流,哪怕神机营将士举起肃静的牌子,也不能让人们安静下来。 礼部左右侍郎是负责此次武考的主考官,听到人们的叫嚷,看著漫山遍野的黄旗,不由各自皱眉。 陈实以演武场的碎石,击中了山上所有的标靶。一名举人有六块标靶,一次考十二名举人,共有七十二标靶! 这等精准的控制手段,比适才公子显露的那一手,带来的震撼更大,完全盖过了公子的风头!他们得到命令,要为公子造势,眼下也无从造起。 反而陈实的势头越来越旺。「此事须得告诉费尚书!」 礼部右侍郎刚刚说到这里,便看到费尚书站在不远处,皱著眉头看著这一幕,显然也是觉得棘手。陈实完全抢走了公子的风头,哪怕公子拿到了状元,只怕也掀不起多大风浪。 公子面色不改,走出演武场,返回撷秀馆。 撷秀馆中,长史水轩志、中郎秦苏、范彭、祭酒窦奇、黄岳等人都在,各自面色凝重,显然神机营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没有瞒过他们。 本应该属于公子的荣耀,此刻被陈实抢去,对辅正阁众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你们无须担心。」 公子落坐下来,淡淡道,「陈实所施展的乃徐家的万里飞剑术,这门法术徐家也传给了我。陈实会的,我都会。只是他占了后发的优势,所以这一场他更为出彩。」 秦苏正色道:「公子,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虽然修为实力更强,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公子轻轻点头,道:「我先去修行。」说罢,进入水轩志的虚空大境。 众人目光落在水轩志脸上。 秦苏道:「道兄对陈实这一手法术怎么看?」 水轩志道:「他的修为进境,比我预估得更快。他的修为,三个月内,必然会追上公子!但是实力上,可能更快!」 众人各自皱眉。 「如今,造物小五已经离开西京。」 范彭突然道,「尸云不在。仅凭陈棠,难以护住陈实。 众人各自皱眉,功曹卫兮泽道:「杀了陈实,造物小五会来报仇。「不杀他。将他重创,让他无法与公子相争。」 范彭道,「只要他受伤,无法发挥出全力,既不会惊动他识海中藏著的魔,又不会惊动造物小五。」众人对视一眼,各自点头:「可行。」 秦苏道:「陈实晚上会睡在陈府。夜袭陈府,需要对付陈棠。可能还会有冯太监冯天焕,以及张甫正张大人。料敌从宽,仅凭我们辅正阁的人,可能无法打入陈府! 水轩志睁开眼睛,道:「那就需要调动支持公子的力量了。我们尽管动手,他们自会相帮。」 「何时动手?」 「今晚子时!」 陈实刚刚走出神机营演武场,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喂,陈家哥哥!」 胡菲菲俏生生站在营地外,得意洋洋道,「看到了么?我击中了最远处的标靶,这次状元十拿九稳!就算不能考个状元,也能位列三甲!」 陈实走到跟前,询问道:「会试不许妖修参与,你是怎么混进去的?」「当然是族长的功劳。」 胡菲菲笑道,「西京哪个大员家里还能没有几个狐狸精?我们狐族虽然在官场上没有几个大员,但大员家里就多得很了。吹吹耳边风,就把我放进去了。我要做狐族第一个女状元!」 陈实询问道:「你还没找到如意郎君?」「没呢!」 胡菲菲有些犯愁,但随即振奋起来,笑道,「我不想这个了。我寻不到能考上状元的书生,就自己考个状元回去,也能做奶奶了。」 她的志向很简单,就是成为狐族小浪蹄子们口中的奶奶,得到狐狸精们的尊崇。「囡囡呢?」陈实问道。 「你爹带著。」 两人东张西望,很快寻到陈棠,果然在抱著囡囡。 船姑父女也在旁边,紧张兮兮的看著陈棠,唯恐他失手摔了小阎王。 「小陈大人,我们伤势已经差不多了,可以下阴间去寻令堂魂魄了。」船姑道。陈实心中大喜,躬身道:「有劳两位了。」 他长揖到地,两人慌忙还礼。 陈棠也是激动万分,放下囡囡,向两人叩首道:「内子的安危,有劳两位恩公了!」「不敢!」 船姑父女慌忙磕回去,连声道,「陈大人折煞我们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船姑道:「您快别磕了!我们怕又被打一顿。」 陈棠起身,面色严肃,向陈实道:「对恩公客气点儿!」 陈实躬身称是,目视二人。船姑父女凛然,道:「我们这就去办!」说罢,转身间化作一股阴风消失不见。 陈棠微微皱眉,这与他经历过的事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求人办事不应该求爷爷告奶奶的么?哪里有动不动就打的道理? 不过,这些他不理解的事他就不过问了。 陈棠把囡囡还给胡菲菲,胡小亮和青羊走了过来,陈棠大皱眉头,悄声道:「陈实,离他们远一点...陈实!」 陈实走过去,胡菲菲牵著囡囡的手也跑了过去。 青羊的声音传来:「陈棠,混帐,到你羊叔这里来!」 陈棠青著脸走过去,见礼道:「陈棠见过羊叔,见过胡叔。沙婆婆呢?怎么不在这里?」青羊道:「她刚才还在,看到了向云飞,便跑了过去。」 陈棠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沙婆婆的前夫家,吏部郎中向云飞向大人。向云飞面前站著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看著二十许岁,一边与向大人说话,一边笑得花枝招展的,把向大人迷得神魂颠倒。 向云飞已经老了,六十余岁,但是看到那女子便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那女人,好像沙婆婆年轻时候。」陈棠心道。 他小时候见过年轻时的沙婆婆。 过了不久,那女人走了过来,笑道:「老向还是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陈棠提醒她,道:「婆婆,向大人已经另娶了。」 沙婆婆恶狠狠道:「叫姐!」陈棠从善如流:「沙姐姐。」 沙婆婆很是满意,笑道:「小十,你也叫姐,但凡吐出一个婆字,撕烂你们爷俩的嘴!还有,谁都不许跟向大人拆穿我!」 众人忙不迭点头。 吏部郎中向云飞还在不断向这边张望,沙婆婆冲他笑了笑,急忙又用香帕遮住自己半张脸,含羞带怯的 陈实打断她的媚眼,道:「沙姐姐,我遇到小五了,他教我如何从八卦护身箓中领悟鬼神领域。我有些不太懂,请姐姐教我。」 说罢,他把造物小五从八卦护身箓中施展乾坤变的场景描述一遍,道:「他从两种卦象中演化天地,将西京变化成乾坤变的鬼神领域,而西京城中几乎所有人都不知天地已变。沙姐姐,你知道如何才能领悟出其中的鬼神领域么?」 沙婆婆原本心思在向云飞身上,听到他的描述,面色越来越凝重,便把向大人丢在一旁,仔细询问造物小五的乾坤变的细节,沉吟良久,方才道:「小五了不起啊,从我的功法中领悟出更好的,我需要仔细想一 想...你容我钻研几日!」 陈棠咳嗽一声,沙婆婆会意,笑道:「你放心,耽误不了。小十,你明天还要大考,别胡思乱想,早些睡觉。」 陈实称是。 夜幕降临,陈实并未入睡,而是进入狐狸葡萄镜中的小诸天修炼,提升修为。他此次入定,脑后一重重霄开启,九霄圆满,修炼速度快得出奇,心无旁骛。而在陈府,陈棠取来朱砂笔,趁著月色,一笔一划的修复符神天机的脑袋。 这尊符神天机是陈实捡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天机,此物本就是符箓造物,陈实不懂得如何修理,只能将它放在神龛上,借自身气血助它自我修复。但陈棠修复符神天机,却是用朱砂笔来修复,显然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 ”陈棠。」 符神天机清醒了很多,向他道,「主人何在?我的屁股呢?被造物小五吃了么..你看到我的腿了吗?」陈棠不说话,用完了笔墨后,便又去调理一份。 他用的墨是一种特殊的墨,陈实也没有见过的墨。在符箓造物宝鉴中,用来书写符神天机的墨极为珍贵非常难寻找,需要用许多不同种类的天材地宝才能炼制而成。 陈实原本打算搜寻这些宝物,后来发现就算他把所有财富都用来买这些宝物,也买不来其中的三分之一只好作罢。 「做户部侍郎,掌管八库四仓,还是有些好处的。」陈棠一边描绘,一边低声道。他为天机补上脑袋上的破洞,又为它画上双腿。 符神天机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如玉面书生,但是却身高数丈,长有八臂,散发出一股强横气息,站在院子里很是惹眼。 「我的屁股长出来了。」它转动身子,惊讶道。 符神天机是陈寅都创造的南派符箓中的第一品符箓,需要极高的造诣,才能书就这样的符箓创造此等符神这种手段,堪称造物。 只是即便是符神天机,智慧也并不怎么高,而且容易受月光所影响,变成邪神。再加上,绘制符神天机所需的材料极其珍贵,即便是陈寅都也没有绘制很多。 「我的腿没有被小五吃掉。」符神天机低头看自己的腿,诧异道。 就在它低头的一刹那,陈棠在它身上轻轻一按,突然它的身躯飞速缩小,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娃娃落在地上。 陈棠捡起这个布娃娃,吹去上面的灰尘。 布娃娃长有八臂,身上绘制著各种奇异的纹理,很是精巧。 陈棠取来一个不大的箱子,小心翼翼的开启箱子,将这个布娃娃放了进去。「又多了一个天机。」他低声道。 箱子里,同样的布娃娃放了四排,每一排各有九个。 造物小五第一次入京的时候,来找过他,当时他拎著这口箱子。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 在户部做了这么久的户部右侍郎,掌握著莫大的权力,架空了户部尚书,户部八库四仓的小吏都是自己人,借户部的宝库寻找制造符神天机的各种材料。 即便如此大贪,他还能一直努力维持著清廉如水的形象。 这些年,他一直惦记著那个心狠手辣的兄长,为造物小五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知道自己不会是造物小五的对手,但是作为最强符师的传人,他战胜造物小五可以不用动手。只要掌握户部,便可以掌握天下财富,利用好这些财富,就可以战胜造物小五! 造物小五看到了天机箱,没有动手,而是转头就走。 造物小五来西京的目的,除了寻找得到陈实神胎的那个人,另一个目的便是干掉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送弟弟去阴间和老爹团聚,方便尽孝。 自己不能下阴间陪老爹,那么把弟弟陈棠送过去,也算是孝心一片。 但是,这口箱子让他觉得弟弟也不是一无是处,何必闹得兄弟不和便宜了外人?「今天晚上,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陈棠直起身,将箱子放回原地,来到正堂,向著供奉在长桌上的剑拜了拜,低声道,「道友,今晚随我一战!」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惊艳了西京(求月票) 西京司天监,监正传令,所有司天监官吏,在子时准时停止监控西京内城的一切法宝,停止记录内城发生的一切,直到丑时。 此令传达下去,司天监五官灵台郎、主簿、保章正、挈壶正、监侯、司历、司晨、博士,以及一众没有官职的小吏,停止催动监控内城的各种法宝,如地动仪,浑天仪,万象仪,天书,地书等宝物,另有地灵、地祇等鬼神,也勒令他们休息。 同时恭天府也传出密令,今晚所有衙役不再值班,回家休息。内城发生任何事情,恭天府都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府衙的衙役闻言,各自凛然,返回家中。 同时镇守内城的神机营将士也得到传讯,枪口朝外,不许往内城放一枪一炮,不许踏入内城半步。 一连串密令传达下去,悄然无息,没有任何动静,各府官员也都各自进入梦乡,内城依旧如往日一般安静和谐。西京内城到处都是官道,没有民巷,道路平整,行车方便,不过如今已经是子时,街道上已经没有车辇。 更夫打更的声音也消失了,听不见狗吠。 通往陈府的干阳街上,多出几个身影,正是辅正阁的长史水轩志,左中郎秦苏,右中郎范彭。 三人不紧不惯向道路尽头的陈府走去,他们脚步放得很轻,因为内城到处都是大员的府邸,每一个最低都是三品官,甚至还有三公、柱国的官邸,惊动这些可怕的存在就有些不太妙了 这些官邸早已陷入黑暗,没有一盏灯,只有天空中的月光照耀下来,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只有两三尺长短。街边的屋檐下,阴影里,一只青羊靠著墙,嘴里嘀嘀咕咕,正在和这栋府邸的门神聊天。 这栋府邸是少师府,悬挂的门神自然非同寻常,乃诛邪除祟之物,任何邪崇靠近都会被两尊门神打得半死。然而现在这两尊门神却趴在地上,被倒四马攒蹄的捆著,动弹不得。 它们的确感应到邪祟了。 但邪祟太强了,它们非但挡不住,还被揍了一顿。 「跟你们说了,我的目标不是你们家,你们偏偏不听,非要打。」 那青羊还在嘀咕,瞥见水轩志三人,羊耳朵支棱起来,从阴影中走出,笑道:「小陈棠说的没错,果然来事了。你们三个小东西,给青羊爷爷留下来吧!」水轩志、秦苏、范彭停下脚步,向街道另一侧看去,只见那处阴影中站著一位娇滴滴的年轻女子,手中提著花篮,含笑看著他们。 「五湖六大恶人,五湖散人陈寅都,青羊,杜怡然,胡小亮,乔拙和沙秋桐。」 水轩志淡然道,「乔拙居于大南湖放蜂,杜怡然在黄石山刻碑,陈寅都已死,去了阴间为魔。六大恶人,只剩下害死儿子被人抛弃的罗刹女沙秋桐,重伤而死化作邪祟的青羊,以及躲在鬼神领域中贪生怕死的胡小亮。三人苟延残喘,抱团取暖。罗刹女和邪崇青羊到了,那么另一位贪生怕死胡小亮,应该也到了吧?」 他话音刚落,一只九尾狐从沙婆婆头顶的屋檐上走出,沿著墙头向这边走来,道:「你是辅正阁长史?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水轩志微微一笑,道:「我对散人一向很了解。我既然知道你们三人会来挡我去路,又怎么会没有准备?」 他说到这里,两位中年男子从他们身后走来,一左一右,身躯宽大,大腹便便,有著武将独有的大肚腩和雄壮身躯。他们的相貌一模一样,各自身后隐现神光,分明是虚空大境。 他们二人便是五军营的左右都督,都是朝廷里的一品大员,掌握数十万大军 二人出身夏家,一个名叫夏放鹤,一个名叫夏收鹰,乃一胞所出,是两大还虚境的高手。沙婆婆、青羊和天狐面色有几分凝重,目光落在两位都督身上。 水轩志三人迳自走过去,沙婆婆三人没有阻拦。「和本姑娘,下阴间玩一玩罢!」 沙婆婆跺脚,阴阳两界分离,整条街道沉降,进入阴间,而阳间的干阳街还在那里,仿佛沉降的是另一条街道。——她自从恢复年轻之后,修为实力更强了!夏放鹤、夏收鹰两位都督微微一笑,各自绽放虚空大境,同时跨步上前,无匹的气势碾压下来! 水轩志三人前行数十步,一辆木质轮椅停靠在道路中央,轮椅坐著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含笑看著走来的三人。「金山散人水轩志,久闻大名。」 冯天焕冯太监坐在轮椅中,笑道,「散人之中,你最为年轻。你是四十三岁进入还虚境吧?你今年五十一,仅用八年,你便成功突破,进入大乘境。你的速度太快了。世间天才,极少能出你之右。公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致于你这么忠心耿耿的辅佐他?」 水轩志不答,自顾自道:「掌印太监冯天焕,同时也是东厂督主,这些年来独力对抗十三世家,十一年前被陈寅都所伤,变成残废。十七个月前,纵容萧王孙盗走西王玉玺,八个月前,造物小五来京,辞去掌印太监和东厂督主之职。」 冯太监惊讶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但你不要血口喷人,纵容萧王孙盗走玉玺,这等事咱家可没做过!」 水轩志冷道:「马太监,你是个臭棋妻子,还想以天下为棋局,与十三世家争锋。你应该想到,你从位子上下来之后,便再也回不去了。」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新任东厂督主雁霜天,以及新任掌印太监白四海,向这边走来。 这两位大太监的修为极其雄浑,实力高明。而且,还是冯太监的义子。 冯太监没有后代,因此喜欢收干儿子,这两人便是他最为器重的干儿子,也是追随他最早的人,最得他信任的人! 冯太监脸色微变,目光落在雁霜天和白四海身上,皱眉道:「霜天,四海,你们应该知道咱们这些太监存在的意义。大明朝没有咱们这些太监,十三世家早就称王称霸了。太监,也是咱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人,唯一的出路。投靠十三世家,便是自断前程!」 雁霜天笑道:「干爹,我们投靠的不是十三世家,而是真王。」 白四海也露出笑容:「干爹,你在我们的位子上呆了太久了,也该退位让贤了。你还想回来,让儿子们坐在哪里?」 冯太监面色微沉,突然展颜笑道:「好好,你们都出息了。只要你们不投靠十三世家,东厂和咱们这些太监,便依旧有存在的必要。」水轩志带著秦苏和范彭从他身边走过,冯太监没有阻拦,任由他们过去,目光落在两个不孝子身上。 「干爹,你教我们的,已经过时了。」 雁霜天突然冲来,笑道,「我们从公子那里,学到了更好的!」白四海藏在他身后,两人身形交错,直奔冯太监而去! 冯太监叹了口气,从轮椅上站起身来,冷笑道:「老子因材施教,传给你们的才是最好的!」 水轩志三人继续前行,这时,只见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男女站在街边,男子俊朗,玉树临风,女子衣著大红胜火,容貌美艳,身段傲人。「萧王孙,金红缨。」 水轩志微微一笑,道,「萧王孙,你也配做朱家人?公子与你同辈,同为朱家人,以复兴皇族振兴新洲为己任,你却吃里扒外,相助外人!你若是还有一丝骄傲,便把西王玉玺交出来,交给公子!」 萧王孙面色淡然:「皇帝不急,死太监急什么?我们朱家的事,与你何干?」 水轩志面色微沉,目光落在金红缨身上:「金武臣,你果然已经背叛神机营。女子做官,还是容易被情爱所扰。」金红缨心花怒放的白他一眼,笑道:「什么情爱?才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水轩志哼了一声,从小巷里走出两位提督,正是神机营中他们的顶头上司。萧王孙扬了扬眉毛,道:「没有神机营的大炮,两位不是我二人对手。」 两位提督各自冷笑,向前走来,左提督马为民淡淡道:「萧王孙,你进步很快。但能有多快?真王的绝学,你又学会多少?」金红缨兴奋道:「萧,解决了这两个提督,神机营便是咱们两个相好的了!就算咱们真的好上了,也没有人敢说闲话了!」水轩志带著秦苏、范彭二人绕过萧、金二人,继续前行。 前方陈府门外,停著一辆车辇,是首辅张甫正大人的车。水轩志面对这辆车辇,不敢说话。 他面对任何人都可以侃侃而谈,唯独首辅张甫正,他不敢大放厥词。内阁首辅大臣,真王之下的第一人,西牛新洲明面上的至高权力!哪怕他是大乘境的存在,面对此等权势滔天的人物,也有些心悸。他躬下身,静静等候。 前内阁首辅严羡之慢慢的走来,来到车辇前,张甫正亲自打开车门,请他进去。 严羡之慢吞吞的上车,躬身走入车中。 水轩志舒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来到陈府门前。秦苏上前推门,门居然没关,一推即开。 三人迳自走入陈府,只见前院不大,只有客厅和两间厢房和厨房。作为右侍郎,三品大员,这样的宅邸是小了些。 客厅中,陈棠正襟危坐,桌前摆放茶具,正在饮茶。桌上放著一柄剑,朴实无华,尚未出鞘。 「你们留在外面。」水轩志吩咐秦苏范彭二人道。二人停下,站在客厅外,静静等候。 水轩志迳自走过去,来到桌边,抽出圆凳坐下。陈棠为他斟茶。 水轩志端起茶杯,看著杯中水,微笑道:「陈大人号称迁就之王,当年曾在会试中迁就了所有对手。我很想把你当年的对手,如今的内阁大臣费忠费大人请出来,但料想当年费大人不是你的对手,今日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没有请他。」 陈棠面如从前,依旧不苟言笑,道:「费大人的修为突飞猛进,毕竟是世家,他修炼宸章集录中的绝学,越到后面,修为越是高深,我何德何能,至多只能与他战个平手。」水轩志笑道:「你若是能与我战个平手,我转头便走。」 陈棠道:「阁下修炼到大乘境,我很难与你战平。」「试试?」水轩志笑道。 陈棠道:「那就试试。」 他猛然拔剑,剑光从剑鞘中飞出的一瞬间,陈家前院的客厅像是变得透明,剑光穿过客厅的四壁,照亮了西京内城!外城尚未睡觉的人们,身影被雪亮的光芒拉得很长很长,建筑的影子也被拉长,投向远方! 这明亮的剑光映入水轩志的眼帘,那是无数剑气组成了一座虚空大境,藏在剑鞘之中,未肯轻示与人。今日拔剑,将那满霄的剑气化作一道流光,展示给他看! 水轩志身后浮现出虚空大境,元神与肉身相合,虚空大境也与肉身相合,做到万化归一,肉身便是元神,便是大境,大境中的力量为己所用!这便是大乘境,近乎仙的境界! 陈棠尚未成就的境界! 水轩志抬起右手,二指来住剑光。两人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陈棠收剑,还剑入鞘,剑光插入桌面的剑鞘中,行云流水一般。水轩志收回指头,握拳,另一只手举起茶杯,杯中茶一饮而尽。他放下茶杯,起身出门,向外走去。 秦苏和范彭不解其意,急忙快步跟上他。秦苏低声道:「道兄,要动手么?」范彭道:「道兄,难道他能与你战个平手?」 水轩志轻轻摇头,右手颤抖,一道鲜血顺著右手食指中指之间的缝隙流淌下来,道:「不是平手。他祭剑太久了,一直酝酿这一道剑光,伤到了我。」他走出陈府。 范彭迟疑一下,停步道:「我去杀了陈实!」 水轩志摇头道:「不要去。他虽然也受了伤,但犹有余力,会杀了你。」范彭皱眉,突然转身奔入陈府。 「唰——」 明亮的剑光洞彻云霄,亮光缓缓消失。秦苏等了片刻,面色苍白。 范彭没有从陈府中走出来。「回去吧。」 水轩志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过去也没有用。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但是他的剑没有一丝慌张,表明他后续的手段有如雷霆,比如今更厉害。这个状.」他向撷秀馆走去,轻声道:「只能公子自己争了。」 秦苏快步跟上他。 第二天,陈实从入定中醒来,从小诸天中飞出。 陈府一切如常,并无半点变化,只是丫鬟仆人对陈棠尊敬了很多。早饭后,陈棠送他去礼部衙门。 「小十,好好考啊!」沙婆婆等人在门外吩咐道。 陈实点头,走入衙门,回头看去,只见陈棠、沙婆婆与冯太监等人聊得很是开心。「他们肯定有事瞒著我。」陈实心道。 ——本月最后三小时啦,求月票! 月票抽奖活动,求十一月月票! 10月《大道之上》更新了26万字,平均日更新字数不低于8000,十一月宅猪更要继续努力码字! 除了呼唤大家的月票,宅猪也做一个月票抽奖活动吧,一共是100份b站年度大会员。 兄弟们别忘记参加!!! 只要是11月1号的0点到11月7号的晚上12点,给《大道之上》投过月票就可以! 这次以“月票纪念册”显示的月票序号进行抽奖。 另外,10月份投票给《大道之上》的书友,可以在“月票纪念册”截图投票记录,回复书友圈的置顶帖参加活动。 有20个称号,获得称号的书友额外有一本宅猪亲签的《牧神记》,包邮到家。 《大道之上》的盟主,也有一年的大会员相赠。 感谢各位老板的大力支持,也马上百盟了,版主夜猫会私聊大家。 要参加月票抽奖活动的书友,可以在书籍简介的最后一键加群,大概是8号晚上会在月票活动群直播抽奖。 结果出来之后,宅猪会发个单章通告。 求月票支持! 求十一月保底月票!!! 大道之上,真的很想进步,很想上月票榜啊!!! 《大道之上》月票抽奖活动,求十一月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符法一体论(想进步,求月票!) 文试第二场依旧是在原来的大殿,监考依旧是那几个考官和负员、狴犴,十五张案几,十五个蒲团,考试的还是陈实、公子和张悠三人。这一场考论,论题为文武并用论,大一统论等等。 陈实选了符法一体论,写上名姓籍贯,小吏沉吟片刻,便提笔代他写论。 张悠也选好论题,交给旁边的小吏,看了看前方的陈实和公子,面带笑意,道:「两位听说了么?昨天晚上西京内城发生了大事。连我叔父都被惊动,亲自去了一趟干阳街。」公子身躯微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实心中微动,干阳街?好像陈府前面的街道便是干阳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询问道。 张悠笑道:「有人听到街上传来狐狸叫,还有羊叫声。城中还有光爆,一瞬间将西京照亮,很是惊人。我还听间,上早朝的时候,有些大员病了,没来上朝,因此有许多传闻。」公子淡淡道:「什么传闻?」 张悠笑道:「听说昨晚有人在内城大打出手,试图做点大事,可惜技不如人。我还听说,有人阴险得很,一直隐藏实力,直到昨晚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公子眼角抖动。 张悠是张家的核心子弟,他曾经屡次拉拢过此人,但说来也怪,张悠始终与他不远不近,虽然客客气气,但从未像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对他表过忠心。张悠所说的事情,他修炼一宿后醒来,也听到了辅正阁内部在说这件事。 「昨晚辅正阁做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公子突然道,「倘若我知道此事,一定会阻止他们。此次会试,我将凭我本事考取功名,用不著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他声音带著一丝怒意,又像是在跟陈实解释。 自己手下人对他没有信心,自作主张夜袭陈府,又吃了败仗,连中郎范彭也死在陈府,这一晚的作为,雷声大,雨点小,为人所笑,令他也自觉丢脸。陈实瞥他一眼,对于公子和张悠所说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他早上起来家里干干净净的,街道上也干干净净的,与往日并无不同。 他看著自己面前正在奋笔疾书的小吏,大声询问道:「考官,这论题,我能自己写么?」考官们面色微沉:「不许喧哗!」 陈实气结。 他选择符法一体论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小吏制造点困难。 符和法术他研究得最多,而且家学渊源,起点就比其他人高。而且符法一体对其他人来说就十分困难了,想在这上面有所建树,除了要有天赋之外,还需要花费几十年的努力。他更想让小更知难而退,自己亲自动笔,否则这文试还有什么乐趣? 不过,他面前的小吏似乎对自己的造诣很有信心,落笔如有神助,疾风劲草,很快便洋洋洒洒的写完,将试卷压在镇纸下晾干。 陈实逐字逐句阅读,不禁动容,抬头看了那代笔的小更一眼,只见这小吏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应该不满四十岁,身上的衣裳不是官服,而是吏服,应是礼部负责捉笔的小吏。「这位兄台,你在符法一体上的造诣很高!符和法术你基本上已经融会贯通,堪称宗师!」 陈实忍不住道,「我见过不少符师,但是能在符法的造诣上超越你的,没有几个。你为何只在礼部做个捉笔小吏?」那小吏神色黯然,低声道:「卑职出身不好。」 陈实沉默片刻,道:「你什么修为?」 小吏抬头悄悄看了考官一眼,压低嗓音道:「卑职已经是炼虚境,再难有所寸进。」 陈实想起田月娥等人的话,道:「炼虚境已经是你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再往上走,便需要贵人提拔。不过以你符法造诣,已经做到法符变化,符由心生,下一步就是法由心生了。你炼到这一步,已经无须任何人提拔了。观整个西京,能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人?」 他感慨万千。 这样的符师中的宗师,竟然在礼部只能做个捉笔小吏,专门给他这样的权贵作弊,实在是莫大的讽刺。那捉笔小吏不敢说话。 陈实笑道:「不过,你还是有几处错漏。」捉笔小更惊讶的抬头,注视著陈实。 陈实笑道:「你对符法一体的领悟,偏重于术这一方向,更像是法术。而掌握符,便可以通晓对应的功法。这方面你有所缺憾。你在这篇论题中,便呈现出对法的理解出现纰漏。此处。」 他指著一处字迹,道:「你说符法之术,出于自然。其中的法,你指的是术,而非功法。你是以符求术,而非求法。」那小吏侧头看来,仔细琢磨,自己的立论果然有不足之处,不由动容,欠身道:「能否请教?」 陈实这些日子也在造物小五所说的从符中参悟鬼神领域的道理,虽然收获还不是很多,但从符中领悟功法,还是有所理解,当即便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得讲与他听。「我这几日在研究太上八卦护身箓,以此逆推法术,再由法术逆推八卦护身诀,小有成就。」 陈实抬起右手,气血运动,四周顿时各种明亮的卦象显现出来,很快八卦变得立体,各种象变化莫测,象变化,演变为天地风火雷泽等天相地象。陈实右手掐著一个卦象,四周八种卦象皆变为艮卦,道:「这就是术。」 捉笔小更轻轻点头。 陈实印诀变化,很快便将八卦护身第的八种基础法术施展一遍,道:「从符到法,已经可以称师。从八卦到六十四卦,以自身为洪炉,演变六十四卦象变化,囊括万千种变化,可以称宗师。」 他一时兴起,站起身,在考场中一边演练,一边讲解,将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 捉笔小更连连点头。 他在论题中所论的符法一体,就推演到这一步!张悠和公子也各自侧身,向这边看来。 而那几位监考的考官,竟也出奇的没有阻止陈实,显然也被陈实的符法一体论所吸引。 这时,陈实以自身为洪炉,体内气血随卦象而变,将身为天地,借法自然的修炼过程,一点一点的推导展示出来!「天相地象俱是我相,肉身便是八卦炉,以此炼金丹,修元婴,化元神,合体斩三尸,炼神还虚,也不在话下!」 陈实收势,周身各种卦象不断变化,收入体内八卦炉中,在炉中内炼,道,「想来这就是太上八卦护身箓中,暗藏的功法!」那小吏目瞪口呆,激动得站起身来,连声道:「果真如此!原来这才是符法一体!」 他激动莫名,向陈实长揖到地,突然又觉得不够庄重,急忙拜下,叩首道:「学生受教了!」他本以为陈实与其他人一样,不过是世家的纨绔子弟,所以需要自己代考。 没想到在符箓上的造诣比他还要高出很多! 陈实搀扶他起身,捉笔小更还是激动得难以自持,道:「我本以为自身符法已经修到极致,没想到竟能得贵人指教!」张悠和公子各自振眉,没有说话。 若是从前,他们听到这种事情肯定以为这捉笔小吏是陈实收买来的,用来给自己造势,聚拢人心。因为这种事情,无论是张悠还是公子,都做过。尤其是公子,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但此次是他们亲眼所见。 陈实,的确是用自己的才学折服了眼前这个水平极高的捉笔小吏,而且从符箓中逆推功法,也确实在他们面前完完本本的展现出来!这种才情,让两人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此时距离开考才过去半个时辰。 突然,那小吏身躯微震,三丈高的元神不由自主浮现,肉身之中瑞气条条,霞光道道,与元神相连。他的元神与肉身相合,顷刻间肉身竟然长到三丈高,在大殿里须得低著头,免得撞到殿顶。 那小吏呆住,连忙散去合体,向陈实叩拜下来:「学生程奇,多谢恩师点拨!」 他在陈实讲解八卦护身诀之时,茅塞大开,从中领悟出炼虚合体的法门,因此竟在考场上突破到合体境! 他本以为此生无望进军下一个境界,没想到此次替人代考,居然还有这等奇遇,因此不再称陈实为贵人,而是口称恩师。陈实对他的学问极为推崇,笑道:「程兄无须客气,你的学问极高,我也很是钦佩。」 公子微微皱眉,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答卷,恰恰迎上替自己代考的小更期待的目光。 他面色不改。 他选择的是大一统论,他的捉笔小更写的很好,他挑不出毛病,无法指点。张悠面带笑容,也无视了自己的捉笔小更期待的目光,没有尝试指点。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水平不够,强行指点只是献丑,心道:「果然,请人代考这个决定,英明无比。请人代考,限制了陈实的发挥,让他只能考满分,也不至于让我们出丑。」一个时辰过去,考官前来收卷。 陈实虽然没能亲自写论,但心中也极为满足。 指点一位困顿了许久的小吏,让对方领悟出符法奥妙,成功突破固有境界,对他来说是信手为之,但对程奇来说,却是改变一生命运! 陈实走出礼部衙门,陈棠、沙婆婆等人上前,正欲询问他考得如何,这时只见一个礼部官吏快步来到陈实跟前,拜道:「学生程奇,拜谢先生。今后先生但有指使,尽管吩咐,程奇万死不辞!」 陈实连忙搀扶他,笑道:「程大人,你在考场中已经拜谢过了,何须再拜一次?快快起来。」程奇起身,正色道:「适才考场上拜谢指点之恩,此次拜谢助我境界突破之恩!」 陈棠错愕万分,只见这个礼部的小吏程奇,竟对陈实毕恭毕敬,行学生之礼!真是咄咄怪事! 不过,这个礼部的小吏修为也太高了一些,竟已经是合体境的大高手! 西京没有官职的小吏众多,如过江之鲫,比如户部便有许多官吏只是九品从九品的小官,便是炼虚境的修为。但是合体境还是个没有官职的小吏,也未免太离谱了! 这时,礼部左侍郎走过此地,面无表情道:「程奇,你在会试上扰乱法纪,已经被礼部革职了。下午来衙门,收拾你的东西!」程奇面色苍白,有些慌张,只觉天旋地转。 礼部左侍郎已经离去。 程奇稳住身形,失魂落魄,他在京任职十多年,家里人和乡里乡亲都知道他在西京做官,做多大官虽然不清楚,但能在西京做官,肯定非同小可。家里人提起他,都倍感荣光。这次被革职的话,回去这份骄傲就没了。 而且回去之后他能做什么? 回去欺男霸女做地方一霸?肯定得罪当地权贵,被当做反贼送上万魂幡,成为幡里的把头。回去教书做个私塾先生?别人肯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自己在西京犯了案这才沦落到乡下。 回去做个符师?倒是能混口饭吃。 陈实笑道:「程大人,天无绝人之路,不如去红山堂做个教头香主堂主什么的,每月的月俸也比你在礼部衙门的俸禄多。我也在红山堂做个教头。这几位都是客卿。」他说的是沙婆婆、青羊等人。 冯天焕冯太监坐在轮椅上,笑道:「也可以去我东厂做个太监。若是不嫌弃的话,程小友可以叫咱家一声义父。」程奇皱眉,决定还是投靠红山堂。 冯太监颇为惋惜,道:「我们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做太监多好,一割解千愁。」这时,张悠从礼部衙门走了出来,见到冯太监,连忙上前见礼。 冯太监惊讶的上下打量他,连声道:「好!好!令尊可还好?」「家父身体尚佳,一直惦挂著冯伯伯的双腿。」张悠道。 他们寒暄一阵,张悠告辞离去。 冯太监目送他走远,向众人道:「张家又出来一个麒麟子。这个张悠,是张家宗主一脉,当成下一代宗主培养的。小陈大人若是在武考中遇到他,一定当心著点儿。你父当年也是险险与这样的人物打平。」 陈实惊讶万分,看向陈棠,低声道:「陈棠,你战平的是十三世家哪位宗主?」 陈棠还未来得及回答,冯太监笑道:「严家当代家主,严汉卿。老严只怕已经是大乘境了吧?就算不是大乘,也相去不远。再战一场的话,陈棠你能必胜吗?」陈棠摇头,谦逊道:「岂敢必胜?最多平手。」 陈实悄声道:「陈棠,你与严汉卿对决时,你们是同一个境界,还是他比你低一个境界?」「在同一个境界。」陈棠道。 陈实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那没事了。」 陈棠面色一沉,训斥道:「怎么没事?境界差距,也是差距!」 陈实笑道:「把境界拉平,不就可以了?这场会试,我一定要拿到第一!」 ——兄弟们,月票榜改规则了,大道之上月票排名第五了!求月票支援哈!以前从未上过榜,改榜第一次上榜!求月票,求进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千株松下两函经(求保底月票) 「陈大人,令郎很有冲劲啊。」冯太监看著正在与程奇、沙婆婆谈论八卦护身诀的陈实,惊讶道。 陈棠叹息道:「他冲劲越足,我压力越大。」「我也是。」 冯太监面色凝重道,「咱家也怕有些家伙撕破脸。昨晚,毕竟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尚且和和气气。我那两个犬子也没有对我下死手。但是,他们在公子身上下了很大的注。」西京中,追随公子的人太多了,其中西京的权贵便不在少数。 难保会有人输红了眼。 「而且,令郎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冯太监有些担心,道,「陈大人,我把身家压在令郎身上,倘若输了,东厂和掌印太监的职位,可也都输了。朝廷里最后一块净土,便也输给他们了。」他有先见之明,在十三世家决定支持公子之时,便察觉到局势不对,于是暗中授意萧王孙盗走西王玉玺,带著西王玉玺远走高飞。 那时,他是掌印太监,他所掌的印,便是西王玉玺。玉玺是神机营看守,神机营的两位提督也是太监,归掌印太监管理。倘若没有冯太监纵容,萧王孙断然不可能盗走此宝。 西京,掌印太监和内阁相互制衡,很多大事没有掌印太监手持玉玺盖章,事情就办不了。否则西王玉玺落在公子手中,只怕公子也就无须借状元来为自己揽声望了。 ——那时的冯太监有著自己的私心,那就是让萧王孙继承西王玉玺,登基成为新的真王。不过萧王孙自干阳山归来后,便意兴阑珊,对光复朱家的计划没有半点兴趣。陈棠斟酌片刻,道:「我用化神境,与小儿打个平手。」 冯太监心头一突,试探道:「初入化神境,还是巅峰化神境?」他补充道:「境界阶段不同,你的实力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初入化神境,元神只不过是刚刚与魂魄结合,从元婴化作元神。那时,元神不过尺许。这个阶段叫做合魂。 化神境的中期,元神炼到与身等同。这个阶段叫做等身。 化神境出窍期,肉身已经无法容纳元神,因此需要元神出窍。这个阶段叫做出窍。 化神境巅峰,元神已经远超肉身的高度,极限是丈六之身。 这个阶段叫做丈六之身。 不同的阶段,修为实力差距极大。 陈棠迟疑一下,道:「一开始我运用的是合魂实力,后来被他逼出正堂的一瞬,我动用元神等身实力将他击败。再到后来,战平之时,运用到出窍实力。」 冯太监思量片刻,摇头道:「公子得到的传承,是真王一脉留下的传承,他虽然高调,但很少动用自身真正传承。我东厂搜集过他的所有出手记录,他运用的所有法术、神通、符兵。符宝以及法宝,都记录在案。他通百家所长,各大世家,乃至不少散人的拿手绝技,他都从容施展,从未动用过真正的功法。」 陈棠没有说话,静静听著。 他虽然神通广大,但是信息搜集上来讲,掌握东厂的冯太监更为精通。 「真王时代,许多功法都未曾流传下来,真王一脉散落到江湖之中,隐姓埋名,开枝散叶。他们还保留著一些皇室的功法。」 冯太监道,「真王一脉功法很多,其中以八门逆顺生死诀和玉皇胎息经,最为出名。这两种法门,都是仙术,继承自嘉靖帝。正所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两函经,指的就是这两门功法。」 他顿一顿,道:「小陈大人若是只能与你元神出窍实力相比较,那么很难胜过公子。须得能与你丈六之身匹敌,才有把握。」陈棠目光闪动:「殿试还在一个月后,一个月后,小儿定能有所突破,进入化神境。」 冯太监淡淡道:「但是明天,武试考斗。那时,兵对兵,将对将,决出斗战的排名。小陈大人,终将会遇到公子。想要取胜,有两个法子。第一个法子,今晚你夜袭撷秀馆,重伤公子。昨晚你被水轩志所伤,但他也受伤了。你过去,此战胜负不知,生死难料。但只要你将公子击伤,便有机会。」 陈棠面色不改,道:「第二个法子呢?」 冯太监道:「在明日的武斗上动手脚,让公子遭遇张悠。张悠是张家选定的下一代宗主,其人深藏不露,实力不会比公子、小陈大人弱。让他先一步损耗公子的实力,最好两败俱伤,小陈大人便可以趁机战胜公子。」 他露出笑容:「而首辅张甫正张大人,恰恰是我们的人。张悠这步棋...」陈棠摇头道:「张首辅安排不了张悠,他没有这个资格。」 冯太监微微一怔,抬头看著他。 陈棠道:「十三世家的下一代宗主,内阁无权安排。相反,内阁十三大臣,受各家宗主的调度。」 冯太监道:「那么,今晚你出手。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夜袭撷秀馆!不要装什么君子,我知道你不是!」 陈棠摇头道:「我不去。我若是去了,的确可以重创公子,但是小儿不会开心。我若是他,我肯定想亲自击败公子。他应该也是这么想。」冯太监皱眉,叹道:「那么这次会试,只怕小陈大人要先败一场了。一个月后的殿试,你觉得小陈大人有机会么?」 陈棠断然道:「一个月后,公子必败无疑!」 冯太监舒了口气,看著正在说说笑笑的陈实,道:「那就等一个月之后的那一战!」 陈棠轻轻点头。 冯太监道:「陈武已经离开西京,去了绝望坡。你也调查了很久了,知道对方的可怕。你不劝阻他?」陈棠道:「我劝不动他。而且,他同样极为可怕。」 冯太监道:「真王都没了。当年的那些超凡入圣的修士,也不是人家对手,一个时代都终结了。陈武寻过去,能有何用?」他面容平静,道:「陈棠,我放眼看去,满眼绝望。」 陈棠沉默。 陈实、程奇和沙婆婆三人的谈话也刚刚告一段落,沙婆婆笑道:「程奇的确天分极高,在符法之上的造诣很深,势必会在符法上有著不凡成就。你应该加入散人才是!等到了红山堂,我给你取一张散人请柬,再过九年便是下一场散人集会。那时,你也有资格参加了。」 适才三人谈话,基本上都是陈实和沙婆婆在说,程奇只有听的份儿,偶尔才能插上一两句话。不过即便是一两句话,已经让沙婆婆对他刮目相看,认为他天分极高。不过,陈实和沙婆婆很快便聊到符法到鬼神领域的话题,这对他来说就太高深了,如听天书一般。 陈棠道:「陈实,去吃饭,准备下午的武考!」 陈实充耳不闻,继续与沙婆婆交流如何从先天八卦演化鬼神领域。 「既然有乾坤变,那么也一定有风雷变,山泽变,水火变!乾坤变最难,但这三种鬼神领域最易。这里施展不开。」沙婆婆道,「咱们去城外!我不信,凭咱们俩的脑子,还能比不上造物小五的脑子!」 陈实提议道:「我家里有虚空大境炼制的小诸天,不如去小诸天中试炼。」 沙婆婆摇头道:「不行,虚空大境并非真正天地,演示道法,总有许多不实之处。」她的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见解却是极为高深。 两人向城外走去,不远处的向云飞向大人翘首张望,见心仪的女子跟别人走了,心中一阵失落。 陈实和沙婆婆到了城外,寻找一处空旷之地,立刻钻研三种变化。他们没有直接从八卦护身诀开始,而是从头开始,从太上八卦护身第这种符箓开始参悟,寻找道法的根本。二人一直钻研到下午,待到陈棠来催,陈实这才惊觉下午还有一场武考。 「沙姐姐等我!我考完就回来!」 他辞别沙婆婆,匆匆赶到神机营的演武场。下午的武考,考的是艺,主考技艺。 士子施展一门自己最为熟练的技艺,可以是画符,可以是法术,也可以飞行术,剑术等等,由考官评价。 这一场对陈实来说也没有难度,他的心思全在风雷、山泽、水火三变上,随便施展一套法术应付过去,随即匆匆离去。 不过,公子全力以赴,施展出九天龙凤降的法术,在大考中惊艳全场,一时间场中内外,都是呼唤公子的声音。公子踌躇满志,望向四周,却不见陈实的踪影,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这场武考还有一件事引起不小的轰动,有十多个举人竟在武考的途中,突破固有境界,进入化神境!「又是那些泥腿子的举人!」西京的官员们惊讶万分。 今年大考,实在太古怪了,往年都是世家子弟引领风骚,在大考中大放光彩,赢得一声声欢呼。而今年不同。 今年大考中世家子弟出彩的没几个,反倒是乡巴佬中出来了不少厉害人物。「今年,十三世家也没人了么?」一位考官皱眉问道。 「有啊。住在栖霞观,不知怎么就消失了,听人说是被白玉阶尽头的女仙吃掉了。」 有考官知道此事,道,「还有人说,是井中的龙王爬出来,把他们吃了。十三世家派出不少高手进入栖霞观,搜寻这些人下落,据说晚上的时候,那位女仙便出来了,向他们招手。李家的一位斩了三尸的大人被女仙迷惑,走了过去,就消失了。」 旁边一个考官凑过来:「我听闻他们中还有人进入锁龙井,被井中的龙王打了一顿,险些没能活著出来。」众人吃惊万分:「这两个邪祟,这么厉害么?」 「听说是真王时代留下的邪祟,当年真王都没能弄死他们。」 一位礼部考官有些为难,道:「今年若是上来的都是没背景的泥腿子,怎么向上头交代?」众人不再说话。 各地有许多小世家,但这些小世家的子弟虽然有著家传绝学,但他们的家传绝学还比不上这些乡巴佬所学的功法,法术威力也没有人家大,境界上可能会高一点,但也有限。这件事不仅他们头疼,内阁等各位大员也在头疼。 世家之中除了栖霞观消失的那些核心子弟之外,还是有不少子弟也来参加这场春闱,但是这些世家子弟并不十分出色,他们原本胜券在握,进西京后,便流连花街柳巷,做个缠绵青楼的清流。 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怎么修行。 而这些泥腿子举人却为了赚钱,去做了红山堂符师会的符师,天天与邪祟战斗,练得一身本领,修为竟也上去了。泥腿子举人反倒在这场春闱中大放异彩,世家子弟出众的却没有几个。 到了晚上,陈实与沙婆婆还在苦苦钻研八卦的三种鬼神领域,废寝忘食,一直没回家。 陈棠亲自挑著灯笼来寻,道:「今日不急于研究,明日是会试的最后一天,不能耽误了。」 陈实只好与陈棠一起回家。 只是即便是吃饭,他还在想著鬼神三变,经常吃著吃著,便忘记咀嚼,身边冒出水火,飘行在空中,忽然演变一下。有时候还会冒出雷霆,钻出大风,吹得陈府宛如闹鬼一般。这一夜,就在陈府丫鬟仆人惊恐的目光中平安度过。 第三天,文试第三场,考问。 第一问:昔列圣相继,大一统而御宇,立纲陈纪,礼乐昭明,当垂衣以治,何自弗宁?少壮尽行,内骚华夏,外戍八荒。问此果好杀而有此欤?第二问:帝王之治天下,必要有道。问治天下之道? 陈实这次没有了答问的欲望,挑了个最简短的问题,抄好题目,写上名姓籍贯,便任由小吏作答。他沉浸在八卦的鬼神三变的演化中,浑然忘我。 公子和张悠频频向他看来,只见陈实魂不守舍,心中各自诧异,却又都松了口气。下午,便是武试的第三场,武斗。 倘若那时陈实依旧这个状态,很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待第三场文试考完,陈实浑浑噩噩的出了礼部衙门,冯太监看到陈实的状态,不由皱眉。下午的武斗至关重要,陈实这种状态,只怕很容易被击败! 不远处,辅正阁长史水轩志远远看到这一幕,长舒了口气,笑道:「公子稳了。」中午时,陈实吃饭依旧有些不在状态,经常走神。 待到下午,五军营的将士祭起一面面大旗,开辟虚空,打开阴阳两界,显现出一块夹杂在阴阳两界之间的大境,这里便是西京武斗场,历代会试武斗,皆是在此地进行。传闻,这片横贯阴阳两界的大境,乃是真王时代一位半仙留下的虚空大境,被炼成福地,称作仙桥福地,意指贯穿阴阳两界的桥梁。 众多举人纷纷被五军营的将士接引,飞入仙桥福地之中。 陈棠等人正在观望,沙婆婆冲来,高声道:「悟了!小十,我悟到了水火变!小十,运导日月,聚气成烟。回轮水火,万化在身!诀窍就在日月和回轮上!」陈棠摇头道:「姐,你来晚了,他已经进入福地了。他是第一批被送进去的。」 沙婆婆呆住:「那怎么办?」 仙桥福地中,公子舒了口气,露出笑容:「今日,终于可以动用家传绝学了。」 ——兄弟们很给力啊,大道之上月票排名,冲到前五啦(其实就是第五)!求月票,我太想进步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仙桥之变(大章求票!) 历届会试的武斗,都是最吸引人瞩目的一场大考,也是西京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历次武斗,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们仰头观看仙桥福地中的对决,还有小贩在人群间穿梭,卖瓜子、茶水以及一些零嘴。这时,也是西京的男男女女选择心仪之人的最佳时机。 进入仙桥福地比试的举人,往往年纪都不是很大,很多尚未婚配,是举国之力选拔出的人才。若是能寻一个做金龟婿或者娶回家,自是祖上修来的福分。 礼部也不禁止观看,甚至还会主动将仙桥福地放开,任由人们观摩,以示公平。「僧录司和道录司怎么也来了?」 冯太监遥望,认得僧录司和道录司的官员,心中惊讶,向陈棠道,「今年大考有点不对劲,肯定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陈棠也是面色有些凝重,和尚和道士也可以参加会试,不过他们考核内容与举人不一样,他们考佛法和道法,因此考试地点在僧录司和道录司。武斗大考,将僧道两家也放了进来,以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先例! 以前,都是各考各的! 冯太监不禁动怒:「内阁这些家伙,果然动手脚了!他们改变山川地理的动向,引道门、佛门的道子和佛子,向著小陈大人去了!」他气极而笑,负责驾驭仙桥福地的是五军营,五军营左右都督,正是夏家的夏放鹤,夏收鹰这对双胞胎大将军! 「明目张胆的舞弊了!」冯太监拍著轮椅怒道。 陈棠面色不改,注视著仙桥福地,搜寻陈实的下落。 仙桥福地极为庞大,广袤数百里,其中多山,江河从群山间穿过,也有日月星辰在天空中升升落落。群山之中,到处皆是福地,一座座仙宫点缀在群山间,宛如仙境。 从如此广袤的大境中寻找到一个人,千难万难。 陈棠看去,只见仙桥福地中已经有不少举人遭遇,战斗爆发,极为激烈,在短短几个瞬间,往往两个举人便分出生死! 他看到其中两个举人,一个举人修炼的是小五形搬运术,善于搬运东西,甚至连人的五脏六腑也能搬运。另一个举人修炼的是神霄伏魔咒,可以变化为真武真身。双方看到彼此的一瞬间,修炼小五形搬运术的那个举人便催动法术,远远的便将对手的肝脏搬运出体外! 另一个举人没等他施展出第二招,便已经杀至跟前,真武伏魔真身一招洞穿对手的胸膛。只是,他固然杀了对手,但也因为少了一颗肝脏,没能活多久便一命呜呼。 陈棠移开目光,搜寻他处,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举人,正在一处山谷中剥树皮,将树皮剥下三尺长,半尺宽,然后用自己的一点纯阳之血在树上绘制符。 不过距离太远,陈棠也看不出是什么符箓。 那举人绘好符,便将树皮盖在树上,让树木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然后又去其他树木旁,如法炮制,连续在十多株树木上绘制了符。他做好这一切,便在自己腿上划开一道伤口,躺在地上哀嚎,做受伤状,等待其他举人上钩。 很快便有举人闻声而来,没有好心的前来救助,而是兴奋得落井下石,打算收个人头为自己的战功增添一笔。 不料地上那举人的埋伏,树上的一众符箓爆发,这次陈棠看得分明,是血湖符组成的血湖法阵,顷刻间将「好心人」吸成人干。「他修炼的好像是血湖大法,是个人才。」陈棠心道。 血湖大法是真王墓外碑林中的绝学,靠近真王墓,但属于魔道中的顶级法门,早就失传,陈棠也是从朱秀才那里学来。只是不知道这个举人是怎么学到这门魔功的。「多半是陈实所传。」 他继续搜寻陈实的踪迹。 但见仙桥福地中战斗此起彼伏,但凡举人遭遇,便会直接动手,绝不废话,短短时间,便有上百位举人死于非命。陈棠终于寻到陈实,不由大皱眉头,只见陈实正在向仙桥走去。 仙桥福地有仙桥二字,是因为真的有一道桥梁连接阴间与阳间,这条桥梁下有一道河流,称作晨昏河,一边是光一边是暗,将阴阳两界分开。站在晨昏河的仙桥上,可以将阴阳两界的景象收入眼底。 这条桥至关重要。 历来会试中的武考第三场,武斗,都是在仙桥福地举行。 仙桥福地对所有进入其中的举人都有著保护作用,这座福地最巧妙的一点就是位于阴阳两界的交汇处,蕴藏生死的力量,鬼神莫测,但凡进入其中的生灵,哪怕是死亡,也会因为其中的生死道力而复生,并不会真正死亡。 被打死的举人,会在福地中的仙桥上复生。 所以,在武考之中,所有举人必要下死手,决不能有半点心软、手软,否则获胜的便是别人。 现在,这条仙桥上,便有百十位举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等待著五军营的将士将他们牵引出仙桥福地。 而在仙桥的两侧,负责监考的是礼部的高手,一个个坐在桥边的书桌前,手持笔墨记录何人受伤,死亡,战斗如何,评级,以定排名。他们虽是坐在书桌前,但元神却飘浮在天幕上,巡察仙桥福地的一切动静。 还有五军营的高手负责驾驭仙桥福地,监控福地的所有人动静,提防舞弊。 武斗是三场武试中至关重要的一场,在仙桥福地中,严禁携带符兵符宝法宝,不论境界高低,任何道法都可以施展,没有忌讳。「此次大考,还算正常,没有出现么蛾子。」 一个考官心分二用,一边提笔记录举人的表现,一边笑道,「上一次大考,武斗就出了大乱子。拱州的混蛋举人拉帮结派,数十个举人组成一个团伙,合力围攻其他举人,蝗虫一样横扫仙桥福地,把世家子弟打得崩溃。还好内阁下令,五军营的高手进入仙桥福地出手镇压。」 此言一出,其他考官都笑了。 那一届会试,拱州举人闹得太大,都被革除举人功名,永不录用。 「上上次也闹出些么蛾子。最有希望获胜的是张家的张傲和高家的高振岗,在武斗前,两人的呼声最高,都认为他们俩必是那次会试的会元。结果就在武斗中出了差池。」 一个白胡子考官笑道,「主掌这仙桥福地的两位都督,是夏家的两兄弟。结果武斗时,张傲和高振岗提前遭遇,两人打得两败俱伤,被夏家的举人夏要儿击败。夏要儿成了女会元。便有人怀疑,是两位都督在暗中捣鬼。」 众人不好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旁边还有五军营的将士镇守。 一位考官咳嗽一声,道:「听说有一次武斗,有一个举人与所有对决的举人都打个平手。」「那次啊,是户部的陈棠陈大人。」 白胡子考官笑道,「后来便有人叫他迁就之王,也有人叫他放水之王...」他刚说到这里,便止住了笑声,向一侧看去,露出疑惑之色。 其他考官也都止住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模样与陈棠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正迷迷瞪瞪的向这边走。「是陈棠家的公子!孩秀才陈实!」 那白胡子考官连忙一声清喝,唤醒陈实,道,「陈解元,你还在大考,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若是上了仙桥,便要把你送出去了!」陈实猛然惊醒,急忙打量四周,只见这里的天地分为阴间和阳间,阴间阴森恐怖,阳间阳光明媚。 透过天空,可以看到西京,西京仿佛飘在天外。 往另一个方向看,便是阴间,可以看到一尊尊还虚大乘境存在的元神,坐在阴间,仿佛身躯贯穿阴阳两界。倘若看得更远一些,还可以看到亘在天地间的一根莫大的黑铁柱子。 阴阳两界中间有一道长河,河中之水黑黄分明,散发奇异光芒,一道仙桥搭在上面,长达数十丈,上面站著一些垂头丧气的举人。时不时有金甲神人从天而降,带著几个举人飞升而去。 他连忙向那白胡子考官称谢,便在仙桥前找块石头坐下。几个考官见他状态不对,各自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远处,一个年轻僧人连续击败数个举人,实力极为高明,向著陈实所在的方位走来。 白胡子考官元神观察四周,发现除了这个年轻僧人之外,还有背负长剑的道人,以及一个脑后有三卷金书飘浮的道人,也在向这边走来。 他不由皱眉,向一侧的年轻考官悄声道:「夏家两位大人,只怕又在左右仙桥福地的地理,将一些高手往这边引。目的只怕是消损陈解元的实力,为其他人铺路。」 那年轻考官压低嗓音:「老郑,你既然识破,何必说出来?万一得罪了两位都督..」 白胡子考官凛然,没有说话。 此次佛门三大圣地,水月胜境的梵空流不知所踪,菩提道场的萱圣女道心失守,返回道场,没有参考,只有大报国寺的无相和尚在僧录司参加会试,独占头,无相和尚一身白色缁衣,脚上一双白底黑布鞋,空著双手,抬头看著前方。 他的内心仿佛金利雪山一样洁白无瑕,脑后一片佛光,极乐世界在佛光中若隐若现。这片极乐世界,称作西天。 他迈步走来,目光落在陈实身上,口中默诵真言,大自在轮王神印已然酝酿。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无相师兄。」 无相和尚转身,看到另一个年轻和尚,与他年纪仿佛,一般穿著,脑袋油光铮亮,正是苦竹门下的无尘和尚。无相见礼,道:「无尘,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尘笑道:「小僧来与师兄争一争这大报国寺佛子之名。」 无相面色古板,没有任何表情,注视著他,道:「你师父苦竹已经坐化,苦竹传给你的那点本领,能让你坚持到现在不被淘汰,已经是奇迹。无尘,你功利心太重,不适合做佛子。」他素来看不起无尘。 无尘势利眼,对世家出身的人百般恭维,对出身不好的人便冷眼相看,是个俗不可耐的和尚。西京名流,对无尘都是爱答不理,说他没有半点佛法修养。 无尘面带笑容,道:「我跟随师叔修行,比跟随师傅修行进步还要快。师兄,这个佛子称号,我一定要得到!拿到这个称号,我才能做大和尚!」无相疑惑:「哪位师叔在教导你?」 「如梦禅师!」 无尘说到这里,一步跨出,迈步的同时,肉身节节暴涨,顷刻间化作丈六金身。此乃菩萨金身,金利雪山的至高绝学,大自在轮王神印炼就的无漏之躯! 这门功法乃苦竹禅师修炼的功法,功法得自大报国寺供奉的金身菩萨,无尘金身施展出来,暴躁无比,出手便是如意轮打来,一印打出,掌力笼罩下的数丈空间,被打成一道循转的玉轮! 无相和尚也催动无漏萨金身,现出丈六之躯,二人宛如两尊金佛,在仙桥前碰撞。 两人金身每一次碰撞,便有梵音爆发,各自脑后的西天极乐世界中一尊尊大佛便显得愈发清晰,看得一众考官不禁动容。 他们知道无相和尚乃大报国寺的佛子,极为厉害,公子曾经多次宴请他,对他的佛法修为很是推崇。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尘和尚,竟然与无相不相上下!二人以快打快,战斗十多个回合,突然无相和尚拼著硬挨无尘一记印法,一指刺去,正中无尘的膻中穴。 他也中了无尘的金刚轮印,左臂被打断,面色苍白,惊讶道:「你的无漏金身,在膻中没有破绽?」 无尘兴奋道:「师兄,这个破绽,是公子告诉你的吧?但是你想不到吧,我师叔如梦禅师,已经将这个破绽补上了!」他飞速冲上前来,印法一起,罡风大作! 无相和尚一边抵挡,一边惊恐叫道:「大报国寺根本没有叫如梦禅师的!无尘,你那师叔到底是谁?」 无尘抓住他另一只手,顶膝砸肘,将他右臂生生折断,随即一手大云轮,一手佛顶轮,拍在无相脑袋上,将这和尚砸得脑浆进裂,死于非命!无相和尚尸体化去,仙桥上又有一个无相和尚缓缓形成。 无尘大叫一声,兴奋得翻了个跟头,叫道:「这次,终于轮到我做大和尚了。」无相面色阴沉的看著他,没有说话。 他颇为不甘,这个无尘明明内心充满欲望,根本没有做到四大皆空,为何能胜过他?这时,五军营的将士前来接引,将他送出仙桥福地。 无尘兴奋的劲头过去,向陈实挥了挥手,笑道:「陈施主,如今,你欠我一个人情了,别忘记还给我!」他竟没有向陈实出手,在一众考官的惊愕的目光中,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大蘑菇,纵跃而去。 无尘和尚前脚刚走,一个年轻道人便施施然来到此地,远远的,目光便落在坐在石头上出神的陈实身上。太上浩元宫的道子,金卢道人。 「金卢师兄,太上浩元宫的飞仙剑经,听闻修炼到巅峰,便可以尸解,飞仙而去。」金卢道人停步,转过身去,便看到玉灵子迈步向这边走来。 「不知道金卢师兄的飞仙剑经,炼到了哪一步?」 金卢道人看了看玉灵子,又看了看坐在石头上发呆的陈实,只觉腹背受敌,当即气血化剑,身躯藏在一道剑光中飞遁而去!「别跑!」 玉灵子追赶过去,叫道,「让我试试你的指头,能否抵挡住我的太真玉诀!」 陈实对他们视而不见,这时,又有一位头顶飘浮著三卷金书的小道士面带笑容走来,道:「金卢师兄的剑快,玉灵子喜欢掰人手指头,都不好惹。我不争会元状元,还是来捏个软柿子。天师府郭道子,见过陈师兄!」 「他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会理你。」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郭道子循声看去,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张悠张师兄。莫非张师兄要保陈解元?」 张悠缓缓走来,微笑道:「不保他。我此来是被五军营的两位都督暗算,误入此地。那两位都督想让我与陈解元两败俱伤,方便公子夺魁。」 郭道子笑道:「这么说来,我也被暗算了。我本不应该走到这里,却无意中走到这里。想来两位都督改变福地的地理,故意引我们前来。」他看了看陈实,转身便走,笑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张悠迟疑一下,也转身离开。 突然,天地距离动荡,郭道子脸色微变,抬头望天,悄声道:「张师兄,两位都督这么狠么,不想放我们走?」张悠摇头道:「他们不至于为公子,得罪我张家。仙桥福地,只怕发生什么变故了。」 突然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白玉长桥,插入仙桥福地之中,长桥的尽头飘浮著一尊白衣飘飘的女仙,影响到整座福地。仙桥福地倾斜,发出咔嚓咔嚓的巨响,向阴间滑落! 五军营左右都督夏放鹤和夏收鹰各自坐起身,脸色剧变,异口同声道:「糟糕!」他们对仙桥福地干预得太过分,导致仙桥福地,与栖霞观的鬼神领域碰撞! 「五军将士听令,搭救所有举人,应救尽救,速速离开福地!」 两位都督元神莅临福地上空,高声喝道,「礼部官吏!速速离开福地,不要耽搁!不要停留!仙桥福地,要撞击阴间了!」天空中,一尊尊金甲神人落下,探出大手,抓向张悠、郭道子和仙桥上的一众举人,向天外飞去。 那白发考官正要带走陈实,突然天空剧烈震荡,五军营的许多高手被白衣女仙散发出气息扫中,嘭嘭炸开,死于非命。「快走!」 一众考官飞身而起,逃离此地。 ——五千三百字大章,求月票冲榜! 百盟达成,感谢大家支持! 《大道之上》百盟啦,谢谢大家支持! 这是宅猪继《牧神记》、《临渊行》、《择日飞升》又一本百盟书,更有不少账号在《牧神记》之前就已经在大力支持宅猪了,非常感动! 黄金总盟:宅菜,伟大无需多言! 黄金总盟:yasimi_1,《牧神记》和《临渊行》的黄金总盟,感谢新书又豪爽捧场支持。 白银大盟:神朝_array,神朝_夜猫kull,金不遗,断天尊zhu,子车沉琚,濯妖,恰恰好好好,都是特别熟悉的大佬们了,感谢一路陪伴。 盟主: 票鹞校尉,落尘成华,你们不要脸的样子真好看,风起芦苇,常离2020,十裡月明,黎汐公子,sy2246,浅草青青,阿毛574,旻宅。 為你守灬空城,赤墨呀,靓鸿,清梦、了无痕,神朝幽若,神朝管理组,坠寒,神朝_嬴安,神朝_晴儿,希望做5的谋。 若燃哥,幻月道人,墨蘅106,书友330212077565837,血色咖喱,iampetty,神朝_苏晓,肉乎乎小蝴蝶,修船的地狱吹雪,8538fg。 神朝_君寻,浮生曜辉,花火长歌,寻道、寻自我,水表抄表员,林暗草,长城庶卒,羽_渡_尘,上帝在人间的使者,神朝_蚖七。 夜梦央,等待oo,买不起房子,花粉触媒,此昵称不存在已存在,豪客来小肥杨,是莲藕粉丝汤啊,神朝_苏云,放手一搏别怂。 存真去妄,书友20210606185902574,天衡帝君,临渊而行苏格格,神朝_窗叔,雪柳,朝颜怀夕,凿光人,会说话的怪灯,沧月玄。 神朝_时代,肖树懒,前些天,知天易而逆天难,横扫天涯,华严葫芦,爱爱风中瑜帆,风吹武林o,玉小清,镜花水月和马虎。 独墓难知,善熊谛听,lordwang1980,释迦锁,太玄氲炁,宅仙齐天,麻瓜1,六合击水,感觉不过尔尔,张半仙我赖皮。 李玄孟,我爱哆哆,我们有缘,蓬门小仙,山阳笛声,蝶豆花,神朝_濯茶,邪无灵,打不够,猫嘴前的鱼,夜猫work,邪无灵,笑川天尊。 非常感谢诸位盟主,还没在群里或者暂时没收到一年大会员,记得私聊一下版主夜猫。 特别感谢下版主夜猫,辛苦啦。 也谢谢更多默默订阅、投票支持宅猪的书友! 十一月,大道之上第一次冲榜,求月票支持!!!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女仙降临(月初求保底月票) 西京外,众人看向空中的仙桥福地,仙桥福地中的景象有著细微改变,本属正常。 这座福地乃是半仙的大境,半仙亡故之后才被人炼成宝物,其中的日月山河本就并非一成不变。不过渐渐的,人们发现这座福地有些不太对劲,因为福地中的日月山河改变的幅度越来越大。「五军营的都督,作弊了吧?」 人群渐渐传来议论声。 陈棠凝视仙桥福地,突然道:「冯大人,福地变化幅度太大,好像有失控的势头了!五军左右都督想催动福地,暗算小儿,但他们二人的修为只是还虚境,催动半仙的大境极为吃力!会出事的!」 冯太监也望向空中,面色逐渐凝重,突然推开轮椅,站了起来:「已经出事了!仙桥福地的阴间部分,与什么东西撞在一起了,在向阴间倾斜!」陈棠当先一步飞身而起,向仙桥福地冲去。 冯太监紧随其后,尖声叫道:「夏放鹤,夏收鹰!仙桥福地失控,撞入阴间了,快快停手!」与此同时,西京城中,各大世家的一位位老祖也被仙桥福地的异动所惊醒。 他们的元神横跨阴阳两界,立刻从阴间观察仙桥福地,只见仙桥福地在阴间的位置,恰恰与栖霞观重叠了一部分! 栖霞观与仙桥福地原本并不重叠,二者之间还有著很大的距离。但是夏放鹤夏收鹰二人因为要算计陈实,改变日月山河,导致这座虚空大境的阴阳比重失衡,福地向阴间坠落。这两位五军都督只关注著福地中的动向,没有留意阴间的变化,以至于栖霞观与仙桥福地重叠了一部分。 「仙桥福地,已经遇到栖霞观中的白玉小径!福地与那鬼神领域碰撞,只怕会将那鬼仙带入现世!」「那尊鬼仙,要顺著仙桥福地中横跨阴阳两界的仙桥,重返阳间!她要复生!」 各大世家的老祖头皮发麻,他们虽然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但是根本不算古老。真正古老的是白玉小径后面的那个白衣仙子! 相比白衣仙子,他们只能算是刚出生的婴孩。 传闻,白玉小径是史前的残留物,小径的尽头,埋葬著白衣仙子。 她用一种秘法,让本该死亡的她存在于世,化作鬼仙的形态,被封印在自己的鬼神领域中。 只是她维持这种形态,需要补充阳气,这时就需要勾引一些修士登上白玉小径,进入她的鬼神领域。但凡进入其中的人,都会被她吸尽一切阳气,化作干尸。 各大世家的老祖就是听著这些传说长大的。 传说自然有真有假,他们掌握世家大权之后,便能接触到更多的隐秘。那时他们才知,真王时期也探索过白玉小径,甚至小径尽头的鬼神领域还曾经有过几次惊人的爆发,导致西京死了很多人。 后来,在白玉小径上盖了一座揽月殿,小径尽头的白衣女仙便消失不见。但据说住在揽月殿中的客人,每百人便有一两人会消失。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招不来魂魄。 还有在揽月殿住过的客人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起夜,发现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不是在西京,也不是在西牛新洲,甚至不在阳间或者阴间。 讲述者绘声绘色的描述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华丽无比的废墟之中,看到破碎的天,裂开的地,无数断裂的仙兵,巨大无比,插在一尊尊仙人的尸体上。不过,十三世家的人觉得,讲述者应该是在揽月殿中做梦,并非真的进入另一个世界。 只是,住在揽月殿的客人中,很多人都做过同样的梦,一个撕裂毁灭的华丽废墟。他们的讲述,大多相同,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睡在揽月殿中,便可以进入那个奇异世界。那白衣女仙,自古以来便是禁忌,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存在,也不会前去招惹。只要她无法进入阳间,吃几个倒霉的修士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各大世家老祖见到这一幕,脸色发青,暗自暗骂:「夏放鹤、夏收鹰两个混货,闯了大祸!仙桥福地连通阴阳,鬼仙可以从另一个世界跨桥而来,进入阳间!」马家太祖公马屿起身,沉声道:「西京的诸位道友,一起出手,阻止鬼仙入世!」 此次为了对付造物小五,十三世家的老祖来了大半,造物小五前几天刚走,他们还未来得及离开,便恰逢此事,当即一个个起身,元神进入阴间,飞向仙桥福地。同一时间,夏放鹤、夏收鹰两位都督也发现不妙,这才留意到仙桥福地在阴间与栖霞观重叠,当即停止催动仙桥福地,试图分开两地。 然而白玉小径化作了一道白玉长桥,如同一根钉子,深深插入仙桥福地中,无法拔开。白衣女仙的身形出现,散发出的气息,立刻压得仙桥福地失控,加速坠向阴间! 两位都督当机立断,传令五军将士救仙桥福地中举人,礼部官吏撤离。 但就在这一瞬间,许许多多官吏和五军将士,被白衣女仙的气息压得爆开!天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白衣女仙踏著血雾而来,向仙桥走去。仙桥的另一侧,便属于阳间。 夏放鹤夏收鹰二人各自催动虚空大境,切入仙桥福地,自上而下迎击那白衣女仙。 两人皆是还虚境巅峰,进入这个境界已经超过十年,此生基本无望进入大乘境。但二人的实力非同小可,二人在阴间,迎战沙婆婆、青羊和天狐,苦战半宿,依旧能全身而退,并未被打死。 此刻二人催动皇明经世诀,两座虚空大境,加持元神,仙桥福地的天地之力也在向他们涌来!二人各施神通,皇明经世,立人道法度,定人间纲常,乃儒生所学的圣法,炼就浩然正气。 二人掌印一出,漫天文章,字字大放异彩,日月化形,五行显现,山岳凌空,大有言出法随之象,镇压下来! 这一幕惊天动地,那白衣女仙已经从白玉长桥上走下,抬手挥袖,漫天文章悉数破去,夏放鹤、夏收鹰口中吐血,倒飞而去! 两人虚空大境破碎,境界直线跌落,被从还虚境,削到炼神境! 两人翻滚著砸出仙桥福地,出现在西京上空,跌落下来。 西京也有不少高手,正在冲向仙桥福地,冲在最前面的便是陈棠和冯太监二人。 西京其他还虚境的大高手在他们后面,也试图冲入仙桥福地救人,但是看到两位都督的伤势,不由心中一惊。陈棠和冯太监当先一步,冲入仙桥福地中。 巨大的福地正自倾斜著进入阴间。 这座福地,是被女仙压得向阴间坠落! 一尊尊千丈巨人从阴间飞入仙桥福地,向那白衣女仙攻去。「是十三世家的老祖!」 这些老祖很多人被造物小五所伤,至今伤势尚未痊愈,但也知白衣女仙倘若跑出来,只怕会是一场莫大灾变,当即杀上前去。 数十尊千丈元神围绕那白衣仙子厮杀,场面惊天动地,他们的虚空大境已经被炼得极小,化作光晕竖在他们的脑后,蕴藏著无边的力量。但只一个照面,徐家的太祖徐振东,便被重创,千丈元神几乎被打散,脑后虚空大境形成的光晕险些破碎! 仙桥福地也被这一击传来的力量震得剧烈抖动,顷刻间山河变幻,山起山落,沧海桑田!天空中的群星和日月,更是飞速轮回更替,仿佛眨眼便是数百天过去! 陈棠和冯太监各自心头大震,看到了连他们也只觉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是仙的力量! 这女子,只怕与传说中的鬼仙不同!鬼仙绝不可能这么强! 难道,白玉小径的尽头,那个吃人的白衣仙子,真的是一个仙人? 陈棠和冯太监立刻感受到白衣女仙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即便是二人也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仿佛被无数刀子切割周身,只有祭起虚空大境,才会好受一些。二人看去,只见那白衣女仙一边迎战十三世家的诸老,一边向仙桥走来,那飘然出尘的姿态,映入他们眼帘,撼动他们道心。 仙子一尘不染。 不仅是外在一尘不染,道心亦是如此,修为亦是如此。 她仿佛一个完美的人儿,自身没有任何污垢,哪怕是道心上的污垢也没有! 公子也常被人称作完人,但在这位女仙面前,便显得黯然失色,遍体都是污垢,脏得吓人。 冯太监催促道:「陈大人,快去找陈实,救其他举人!」 两人立刻向下飞去,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五军营将士带著一个个举人向上飞去,试图逃离此地。 短短片刻,又有六位老祖遭到白衣女仙的重创,余波传来,冯太监立刻出手,救护那些五军将士和举人,若是他不出手,这些人根本挡不住余波冲击。陈棠见状,立刻独自向下方飞去,直奔仙桥方向。 那女仙也是一边力敌十三世家老祖的攻击,一边走向仙桥。「陈大人,不要过去了!」 突然,冯太监焦急的声音传来,「快抬头看上面!来不及了!」 陈棠抬头看去,只见上方,西京的文华、武英、华盖、文渊等九大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宝殿,大放光芒,此乃真王留下的九大至宝,用来镇压灾厄级力量的宝物!此刻,这九大至宝的威力已经提升到极致,即将爆发! 要知道,当初造物小五横行西京,布下鬼神三惊变,一人挑战各大世家的数十位老祖,惊动了这九大宝殿,但九大宝殿依旧未曾出动镇压造物小五。因为造物小五还差了那么一点儿,不值得它们出动。 而现在,那白衣女仙出世,要踏入现世,终于引动了这九大至宝!陈棠咬牙,对冯太监的劝阻不闻不问,向下方的仙桥冲去。 文华、武英等九殿爆发,炫目的光芒轰入仙桥福地,光辉照耀,让陈棠眼前的一切尽皆消失在光芒之中! 剧烈的震荡传来,他鼓荡修为,挡住冲击,待到一切平息下来,只见西京的天空留下一个巨大的洞口,而洞口的另一端是灰蒙蒙的阴间。仙桥福地拖拽著流光,砸向阴间深处! 十三世家的诸位老祖各自稳住身形,这短短片刻,他们便在白衣女仙手中接连受创!造物小五给他们留下的伤尚未痊愈,如今又添新伤! 陈棠冲入阴间,正在此时,一条大黑狗踩著风云呼啸冲来,趁著那空间裂口还未合拢,也冲入阴间。陈棠心中一惊:「黑锅,你快回去,阴间危..」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著冲到他身边的庞然大物。「阴间,好像也没有那么危险。」他心中暗道。 这时,还有数十道身影冲入阴间,是西京的众多官吏,众人四下看去,那座仙桥福地已经不见了踪影。西京中又有人高声问道:「公子出来了吗?」 「公子是否平安?」有人关切道。 公子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诸位放心。」 又有很多大员高声询问自家孩子是否逃出仙桥福地,有的得到回应,有的没有。 礼部尚书立刻下令将所有逃出的举人聚在一起,清点人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点清。 「大人,有六百四十四位举人,还在仙桥福地中!」 礼部尚书严固之大皱眉头,有近半举人陷落在福地中。他顿了顿,询问道:「失陷的举人中,有值得注意的人物没?」 ”回大人,天师府郭道子,太华青宫玉灵子,太上浩元宫金卢道人,以及张家的张悠,都陷落在里面,还有陈棠大人家的小陈大人,也没有出来.……严固之眉头紧锁,抬眼看向重伤的五军都督夏放鹤夏收鹰二人,不由握紧拳头。 「这两个混蛋!」 他很想走过去,将两位都督痛打一顿,但毕竟十三世家同气连枝,免得伤了和气。 「立刻请上林苑监的官员前来,为众举人招魂,锁定他们在阴间方位!」 严固之高声传令,「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他们!」 阴间,陈棠站在黑锅的脑袋上,黑锅已经现出真身,陈棠望去,已经不见了仙桥福地的踪迹。 阴间广袤无际,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去哪儿寻找。 「小棠,我试著为小十招魂,他魂魄尚在,还算安全!」 沙婆婆声音传来,「你不用太担心!」 陈棠看去,只见沙婆婆站在青石路上,出现在阴间。 沙婆婆面带困惑之色,道:「只是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有些古怪…….…… 陈实坐在仙桥边的石头上,手托下巴,沉寂在风雷变之中,他面朝仙桥的另一边,目光呆滞,白衣女仙映入他的眼帘。女仙迎战十三世家老祖,身姿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各种玄妙的道 法渐渐与真王墓藏书阁中那些看著就昏厥的仙书相印证。 突然间,风雷变、水火变和山泽变融会贯通,陈实从茫茫然的状态中醒来,身躯大震,瞪大了眼睛。 「悟了!我悟了!」 他欢呼一声,一跃而起!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从旁边的仙桥上滚落下来,脑袋撞在他脚下的大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脑袋一歪,便昏死过去。 ——月初求保底月票!猪想进步,猪想冲榜! 第三百章 逃离仙桥 陈实跳下石头,小心翼翼打量那女子,并未靠近。 那女子不知何故受了重伤,倒地不起,身上衣裳被自己的血浸润得鲜红,她趴在地上侧著脸,只能看到半张脸,但尽管是半张,也让陈实的心脏突突跳动两下,觉得好像心里有一根弦被拨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过,他很快便平静下来,捡起一块小石头丢在那女子身上。没动静。 陈实换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丢过去,还是没动静。 他挑了一块比人脑袋还要大的石头,但想了想,没有丢过去,心道:「她大概的确晕厥了。」 他放下石头,转身搬起刚才撞晕那女子的大石头,约有一两万斤,高高举起,心道:「我好像是在会试的第三场,举人之间的武斗。是了,这女子应该是个举人!」他昨日今日都过得稀里糊涂,满脑子都是风雷变水火变等鬼神领域,对外界的感知陷入混沌状态,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在参加武斗。 武斗开始前,还有考官向他们讲过武斗的规则,似乎是尽管痛下杀手,最好能够打死对手,这样武斗评价就比较高。似乎还说了,在武斗场地中打死人也不会有事,不是真正死亡等等 「姑娘,我助你复生!」 陈实向那女子的脑袋重重砸下,咚的一声巨响,石头咔嚓裂开,分为两半。只见那女子趴在地上,纹丝不动,脑袋连层皮也没有破开。 陈实吓了一跳:「这么强横的肉身?是修炼了金刚不坏身了吧?难道她是佛门中的举人?她这肉身,比萱圣女厉害多了。」他不禁犯愁,这姑娘受伤极重,却又不死,无法借这仙桥福地复生,平白多了许多痛楚。 「日行一善,我便送佛送到西,送姑娘上路!」 陈实催动刚刚领悟的风雷变,方圆一亩七分地,化作他的风雷鬼神领域!这片领域之中,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那浑身是血的女子不由自主飘起,顷刻间一道道雷霆击中她的脑门,咔嚓咔嚓,劈个不停! 此雷不是普通雷霆,而是夹杂著巽风的雷霆,风伴雷霆入体,侵蚀修士的四肢百骸,吹散五脏六腑,让气血消融,筋肉涣散,骨骼酥软,一碰就碎!陈实的风雷变,甚至有几分邪祟的感觉,有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然而那女子飘浮在风雷变的领域之中,挨了不知多少道攻击,浑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多余的伤! 陈实不禁有些气馁,随即手掐剑诀,步踏罡斗,催动剑气,唰唰唰,一道道剑气破空而去,刺在那女子身上!不料他无坚不摧的剑气,触体即消,根本没有伤到那女子分毫! 陈实从风雷变演变为水火变,水火二力冲刷焚烧,积水销骨,焚烧元神,燃其精气,冲刷道根!陈实自信,自己这水火变施展开来,这女子绝对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那女子在他的水火变领域之中,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连身上的血迹都没有被冲掉半点。 陈实眼角剧烈跳动一下,水火变演变为山泽变,随著手掌翻起落下,一座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在那女子身上!他双手重重一拍,两旁山泽挤压,将那女子压在中央! 陈实收手,期待的看过去,那女子依旧如从前那般,还是没有被他伤到,分毫都没有! 陈实一个箭步上前,双龙夺珠,插那女子双眼,半握虎爪,砸在那女子咽喉,右肘顶心,左拳重击膻中,提左膝撞小腹,落腿进步,右膝撞下阴,转身鞭拳砸后脑,再拧腰转胯,绕到女子背后,双手夹风雷,重重拍在女子双耳之上! 陈实收势,女子纹丝不动。 过了片刻,陈实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万念俱灰。 「这状元,我还考个屁。我不行,我连个受伤昏死的人都打不死,我拿什么与公子相争..」 他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领悟出的风雷变、水火变和山泽变,连这女子的一根寒毛都没能刮伤,可见威力著实弱得离谱。一定是自己不行,领悟错了。 陈实想到对自己满怀期待的父亲,天天早朝,辛苦无比,每天晚上还要给自己陪练,不觉愧疚无比。又想到在阴间的爷爷,还等著自己考中状元,烧几个年轻的给他,内疚便更重了。 他又想到沙婆婆、青羊叔和胡叔叔等人期待的目光,想到自己在胡菲菲、田月娥等人面前吹过的牛,想到在公子、张悠等人面前放过的狠话,便不由得无地自容。即便是陈棠给他的打击,也不如今日的万一。 陈棠是用高他一个境界的修为与他较量,输了几次并不影响陈实的道心,但这女子却是个举人,被人打伤后,自己拼尽全力,竟还未能伤到她分毫,这种打击就太大了!而且,打伤这女子的人,岂不是更厉害? 他正在自怨自艾,这时只听脚步声传来,接著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你是陈实陈解元?你还活著?你也没能离开仙桥福地?」陈实抬起头,瞥了瞥声音来源,是个道人,气血在身后凝聚,形成一柄宝剑的虚影。 这种独特的修炼法门,他看一眼便知是飞仙剑经,修真十书中的另一篇剑经,与玄微剑经是同一种档次的功法。这个背剑道人,他也曾见过,是金卢道人,太上浩元宫的道子。 若是从前,陈实一定有兴趣领教一下此人的飞仙剑经,看看他的修为实力如何,不过今日,他被受伤女子打击得没有了半点斗志,只是瞥了金卢道人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理睬他。 金卢道人迈步走来,瞥了地上昏死的女子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道:「你可知剧变发生,为何你我没死?这是因为仙桥福地的天地变化,呈现万象。大地上,山泽变化,天空中,日月变化,天外星辰变化,将适才剧变和撞击的力量卸去。这才保住你我性命。」 陈实闻言,心中微动。 剧变?撞击? 什么剧变?什么撞击? 他站起身,打量四周,露出惊讶之色,他这才留意到,四周山体残缺,远处不断有山峦像沙子一般崩塌。天空中,两轮太阳也渐渐黯淡,其中一轮太阳裂成两半。 还有一轮月亮挂在天幕上,与太阳同时亮起,但那轮月亮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中央的位置,呈现出四分五裂崩溃瓦解的趋势!除此之外,天空中还有一道星河倒灌下来,一颗颗星辰顺著星河砸向大地! 金卢道人从他身边走过去,来到仙桥边,道:「但如今仙桥福地承受不住那场战斗,以及撞击,这座福地中的山川大地,日月星河,只怕都将湮灭。」陈实飞速起身,来到他身边,道:「你的意思是说,仙桥福地中如若有人死了,福地无法让那人死而复生?」 金卢道人点头,道:「仙桥福地已经毁了,处在湮灭前期。倘若死在福地中,那就真的死了。」他刚说到这里,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陈解元,金卢师兄,你们也在此地!」 那声音是郭道子的声音,只见这个娃娃脸的道人快步走过来,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瞥了地上的昏死的女子一眼,随即收回目光,道:「你们也是来仙桥,看看能否从这里回到阳间的?果然与我想到一块了!你们的智慧,不弱于我!」 陈实心中微动,询问道:「你们可知发生了什么事?仙桥福地撞击到何处?」「陈解元不知?」 郭道子惊讶不已,失声道,「十三世家的老祖围攻栖霞观白衣仙子,那么大的动静,打得这座半仙大境天相地象变化不休。十三世家的老祖不能抵挡,遭到重创,惊动西京九殿,将那女仙镇压。」 他大致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道:「仙桥福地撞到何处,我们身在福地之中,也不知道。不过这座福地飞行了很久这才传来撞击带来的震荡,只怕要飞出西牛新洲了!」他此言一出,金卢道人也面带忧色,道:「仙桥福地是一位半仙的虚空大境,禁不起这般折腾。咱们还是尽早登桥离开!」 他向仙桥走去。 五军营的将士,皆是从仙桥出发,离开这座福地,因此他觉得桥上必有出入的入口,或可从桥上离开此地,回到阳间。不料他刚在桥上走了两步,突然这道连接阴阳两界的仙桥如尘沙般散去。 金卢道人急忙后退,这才免于跌入晨昏河中。「道路已毁,无法回到阳间了!」 他面色苍白,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在燃烧,像是从中间点燃的纸张,向四周扩张。很快,天空便被烧得一干二净! 茫茫阴气,侵袭而来,四周天地变得昏暗不明。 「这股气息…」 金卢道人面色愈发苍白,「我们跌入阴间了。」 四周天空烧尽,陈实极目远眺,隐约看到一座座巨大的山峦如同亘古永存的壁垒,竖在阴暗之中,宏大壮观,又压抑无比。 四周都是这样的山峦,影影幢幢。 仙桥福地应该是跌入阴间,飞行了很久,撞在此地停了下来。 「阴间危险重重!我们必须早点离开!」 陈实精神振奋,大声道,「仙桥福地中所有举人听著,我乃新乡解元陈实,我们坠入阴间,此地鬼神数量极多!仙桥福地落下时,动静极大,必会引来许多鬼神!随我向那边走!」他抬手一挥,天空中一道火光弥空,飞出百里,挂在空中,久久不散。 「听我命令!」 陈实声音中隐藏雷音,在仙桥福地中轰隆隆作响,「会试已经结束!已经结束!不得向其他举人动手!带上伤员!一起向火光所指方向走!」 金卢道人连忙止住他,摇头道:「不可离开!西京肯定会派来高手搜寻我们,阴间太大,我们离开仙桥福地,他们不可能寻得到我们!陈实摇头道:「懂得招魂法的修士极多,只要招魂,便可确定我们的方位。你没有见过阴间鬼神,我见过!留在此地必死,必须离开!」他再度高声呼唤,向仙桥福地所有人传讯,同时又是一挥手,一道火光飞出,久久不熄,为众人指明方向。 金卢道人皱眉。 陈实将那昏死的女子搬起来,想了想,干脆祭起脑后小庙,将这女子收入庙中。 此次会试武斗大考,他没有携带任何灵药,灵丹,也没有法宝符宝,如今所能做的,只是将这女子送到神龛上,自己运转功法,帮她压制伤势。至于这女子的伤势何时才能痊愈,他便不知道了。 小庙中只有陈实的元婴坐在神龛上,石矶娘娘也不在庙里,陈实将那昏迷女子丢在石矶坐的神龛上,稍稍催动气血,发现自己的气血围绕这女子流转几周,竟变得异常纯粹。陈实大是惊讶,顾不得多想,立刻沿著自己火光所指,动身向仙桥福地外走去。 郭道子快步跟上他,笑道:「我和陈解元同行!金卢师兄,你呢?」 金卢道人迟疑一下,道:「我守在这里,等待朝廷救援!」 郭道子只好由他。 「教头! 他们很快遇到了第一拨举人,有十多人,男男女女都有,不过这些人各自相距甚远,大概是因为这里是考场,先前他们相互痛下杀手,对其他人很难信任 不过其中几人看到陈实,不由露出喜色,急忙快步走来,上前见礼。 这几人,正是当初和陈实一起西行入京的举人。陈实传他们道法,教授他们各种法术阵法符簇,对他们而言,陈实就是授业恩师,因此无比信任,没有防备之心。 其他几个举人见状,也自走上前来,躬身道:「见过陈解元!」 也有一人叫陈实孩秀才的,陈实询问道:「你之前见过我?」 那人摇头,笑道:「我听过你的故事,原本以为你死在新乡,没想到你竟能东山再起。」 陈实哈哈笑道:「道胎不过神赐物,没有道胎又何妨?即便没有道胎,我还是孩秀才!」 他们向前走去,渐渐的又有许多举人聚过来,形成一支数十人的队伍。 郭道子诧异的看著陈实,心道:「这人好有亲和力,不似公子那种伪装来的。他待人,好像是把内心从肚子里翻出来,光澄澄的耀眼得很。」 「那边的兄台,此地不宜久留!」 陈实向远处六七个举人大声道,「阴间鬼神,会循著痕迹过来,随我走!我带你们走出去!」 那几人摇头,道:「这里是阴间,外面鬼神遍地,我们留在这里等朝廷救援!」 陈实没有勉强,继续前进,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二百多人进入队伍之中。 他们走出仙桥福地时,查看地上的脚印,应该有一批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走出此地。从脚印数量来看,人数也有百余人。 脚印旁边,还留下了一个狐狸爪印。 「是菲菲姐。」 陈实舒了口气,心道,「原来是她带著这些举人。 胡菲菲有著魔变逃命经验,生存能力极强,可以带著这些举人避开有些危险。 「教头,里面应该还有百多人没走。」 胡广汉来到陈实身边,悄声道,「还有一些人应该离开了,但是不信任我们,不少人单独走的。」 陈实摇头道:「各安天命,不必过问他们。我们已经尽力了。从现在开始,保住自己的性命,是第一要务…………有鬼神来了! 众人心中凛然,只见远处迷雾滚滚,向仙桥福地涌去,距离他们有数里远近。 很快,迷雾便将仙桥福地淹没。 陈实眼角跳动一下,道:「不必看了,里面的人死定了。我们走!跟上我,不要落下! 众人沉默下来,快步跟上他。 四周一片昏暗,目光无法看得太远,只能看到昏暗中那一座座影影幢幢的大山矗立在天地间,巍峨无比。过了良久,陈实循著胡菲菲留下的狐狸爪印来到了第一座大山前。 他们距离山峦还有八九里地,已经勉强可以看到那座大山的全貌。「这座山,好像是一尊大佛。」有人低声道。 陈实闻言,微微一怔,抬头打量,这才惊觉这座山竟然真的很像一座坐佛。大佛跏趺而坐,一手立起,做照耀人世状。 「阴间,怎么会有如此庞大的佛像?」他心中疑惑。 众人向前走去,远处的群山也渐渐清晰,那并非山,而是一尊尊顶天立地的大佛,坐在灰蒙蒙的阴间,被尘埃和灰烬所覆盖。远远看去,便似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大山。 他们从诸佛之间穿过,诸佛身上,一双双红色的眼睛亮起,幽幽的注视著他们。——大章,求票! 第三百零一章 第二地狱 仙桥福地,雾气越来越重,金卢道人站在倒塌的仙桥旁边,心跳渐渐加快。 这雾气来势汹汹,他发现雾气,想要离开时已经有些晚了。 突然,雾气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金卢道人心头一跳,知道有人遇害。 接著又是一声凄厉惨叫传来,然后惨叫声不绝于耳,从仙桥福地的各个方向传来。「陈实说得对,此地的确极为凶险,应该先行离开!」 金卢道人不再迟疑,立刻向陈实离去的方向而去。 他聚精会神,脑后神龛飘浮,神胎坐镇,凝聚一道剑气,照耀四周,提防迷雾中的危险。 他修炼的是飞仙剑经,传闻此功可以修成尸解仙,最后一步,便是用自己所炼之剑,代自己而死,骗过阴差,而真身则摆脱死藉,逍遥而去。这门剑经是太上浩元宫的至高绝学,不似玄微剑经那般精微玄妙,但炼一口剑气,威力却是大得惊人,无坚不摧。 四周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每时每刻都有举人遇难。金卢道人加快狂奔,浮光掠影般向前飞驰。 他快速奔行百余里,盘算著应该快到仙桥福地的尽头,然而又向前奔行了数十里,迷雾竟然还在! 前方有十多个举人在狂奔,金卢道人心中一喜,正要赶过去与他们汇合,突然一只嶙峋利爪从雾气中探出,抓住一个举人,缩回雾气中。一只只怪异的爪子纷纷探出雾气,向那些举人抓去,就算那些举人实力非凡,也无法躲过,被那些怪异爪子抓住,消失不见。 金卢道人心知不妙,立刻催动剑气,身形与剑气相合,化作一道剑光破空,呼啸而起!「还有一个!」 就在他飞起的一瞬间,一只嶙峋大手从迷雾中探来,抓住剑光。 金卢道人惊骇欲绝,奋力挣扎,然而那嶙峋大手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迷雾中一只巨大的嘴巴敞开,掀开四周的雾气,灵巧的舌头甩出,缠绕住金卢道人,咻的一声将他拉入口中!金卢道人落入那怪物口中,抬头看去,只见那怪物一颗颗牙齿便像是白色的巨锤,从天空落下,砸在他的身上。只一击,便将他肉身碾爆! 他元神试图逃脱,刚刚从肉身中飞出,便被一股阴风吹拂,送入那魔怪的五脏庙中。「悔不该,不听陈实的话.」他临终前,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无用的念头。 雾气中的魔怪将仙桥福地中所有人吃完,又仔仔细细的搜寻一番,没有找到活人,许多魔怪便相互殴打起来,试图吞掉同类。这时,雾气中哨声传来,接著一条条长鞭挥舞,抽在这些魔怪身上,打得它们皮开肉绽。 这些凶恶无比的魔怪们便安分了许多,像牲口一样,在哨声的驱使下,向著其中一拨举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迷雾流动,魔怪的后方隐约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一尊下半身长著巨大的车轱辘,生有多臂的鬼神收回长鞭,在雾气中飞速行驶。它像是在放牧,而迷雾中的这些魔怪便是牛羊,而那些举人等修士,便是喂养牲口的牧草。 现在,这块草地已经吃完,该是去寻找下一块草地了。 陈实等人行走在这些巨佛的山脚下,众人抬头仰望,那些巨佛身上的红色眼睛在阴间这种只存在幽光的环境中,显得极为醒目。一个举人忍不住,催动一道火焰法术,那火焰在空中生出双翼,化作一只火凤凰,在空中翱翔。 火凤所过之处,将这些血红色的眼睛四周照亮。 那是一只只长在大佛身上的眼睛,眼睛后面有著粗且长的触手。 那些眼睛似乎对火凤很是好奇,追逐著这只火凤,但它们后面的触手却没有那么长,往往飞行一段距离,便会被拽住。「这些眼睛,是些什么东西啊?」 那举人喃喃道,「是阴间生物,还是佛眼?还有这些大佛,是石像吧?把整座大山雕琢而成的石像吧?怎么雕琢了这么多?」他有些惶恐。 倘若是用山体雕琢而成的佛像,需要多少人工,雕琢多久?而且,石像身上怎么会生长出这些有血有肉的眼睛? 倘若大佛不是石像,难道还会是血肉之躯?「咕叽。」 他们身侧的大佛脚下传来奇怪的声音,大佛的脚踝处也有眼帘睁开,露出一只硕大的血红色眼睛,转动著盯著他们。 众人头皮发麻,他们多数是元婴境、化神境的修为,已经不能算是弱者,但面对这些大佛身上的眼睛,还是有些发憷。血红色眼睛飘了起来,来到他们头顶,幽幽的注视著他们。 这只眼睛大约亩许,距离他们尚远,眼中的红光将他们面前的道路也照耀得猩红一片。 他们向前走去,又是咕叽咕叽的声音传来,一只只巨大的红色眼睛从大佛上长出来,飘浮在他们头顶,为他们照亮道路。陈实露出警觉之色,抬脚轻轻一顿,悄然铺开元婴力场,催动风雷变。 他的元婴力场笼罩范围,以他为中心,去五丈距离,形成一个圆球形态的领域。这同样也是他的风雷变所能笼罩的距离。 其他人多数没有察觉到他的元婴力场,只有郭道子察觉到一丝不对,警惕的打量四周,突然以指画符,凭空画出一道雷符。 「滋啦!」 雷符燃烧,半点威力也没有发挥出来。郭道子惊讶万分:「道场?还是什么?」 天师府的道法高深莫测,郭道子修炼的九天三宝金书更是修真十书中最顶级的修道法门,他所绘制的符,比其他符师的符箓更强,但是他适才所绘制的符,力量被完全「借」了去! 他们四周,有一种他也不懂的力量,借走了一切雷法的力量!因此他才会怀疑是炼虚境强者的道场! 不过,即便是炼虚境强者的元神道场,也没有这么古怪,甚至说有些邪异! 就在此时,突然他们头顶一只血红色大眼珠子悄悄裂开,花朵般开放,向外分裂成五瓣,花瓣一般。一尊青面獠牙的鬼怪处在花蕊中心,一条条血肉状的花蕊插在他们背后。鬼怪高约两三丈,头下脚上,突然花蕊从他们背后无声无息拔出,鬼怪向下落去,探手抓向人群中个头最高的一个举人,靛青色的面孔露出喜悦的神色! 这鬼怪头顶无毛,脑袋上有戒疤,像是僧人所化,刚刚接近众人,空中风雷滚动,一道明晃晃的雷光陡然出现,将那鬼僧人贯穿!那鬼僧人呆滞,掉落下来。 众人急忙散开,只见那鬼僧人落地,陡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口中吹出一股血风,向上空喷去!血气冲上天空,高十多丈,形成一片血雾。 那鬼僧人一边口喷血雾,一边像是泄了气一般,身躯干瘪下来,很快只剩下一具皮囊,但体型巨大,很是惊人。众人惊骇万分,纷纷退避,不知道这鬼僧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郭道子上前,催动一道剑气,刺向那鬼僧人的皮囊,那鬼怪皮囊凹陷,但竟然将他的剑气挡住。「这个僧侣鬼怪,炼就了金身!」 郭道子吃了一惊,看向陈实,心头突突乱跳。 「鬼神领域!陈实懂得鬼神领域!他、他..难道他是鬼神?」 对于无法理解,拥有著古怪大道规则的空间,人们称之为鬼神领域。 这种领域,往往是由魔物,或者史前残留物、威力强大的法宝碎片,又或其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对现实世界造成一定区域的影响。陈实的元婴力场,有著与鬼神领域同样的效果! 郭道子这等天师府的高徒,也未能看出这鬼僧是怎么死的!这个鬼僧,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死亡,就是鬼神领域! 可是,一个正常的修士,尚未修成元神,没有炼成道场,怎么会修成鬼神领域? 「他很有可能不是人!」 郭道子想到传说陈实体内住著很多魔,强大无比,不由得心脏跳动更加剧烈,「陈实,可能已经死了!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陈实,其实是一尊魔!他伪装成陈实的样子,为的是蒙混到阳间!」 田月娥很是勤俭,将那鬼僧的皮囊卷起来,背在身上,笑道:「这鬼皮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出去可以到聚仙楼卖个好价钱!」众人羡慕不已。 他们继续前行,四周又有许多鬼僧从那些奇怪的大眼睛中生出,但往往还未靠近他们,便突然遭到雷击,体内起风,从内部吹散肉身。又或者体内起水火,往往烧得眼耳口鼻冒著火光,又或者口中喷出大水,连骨头也消融在水中。 又或者突然间被无形的力量压得粉身碎骨! 这些鬼僧生前应该是僧人,头顶光秃秃的,都有著戒疤,炼就了金身,皮囊韧性十足,可以挡住化神境的法术。倘若这些鬼僧杀入他们之中,只怕他们根本奈何不得这种怪物,很快便会被屠戮殆尽,变成鬼僧的美食。 「好厉害的金身!」 陈实也不禁纳闷,研究这些鬼僧的皮囊,疑惑道,「难道这些鬼怪,生前都是僧人?可是,阴间怎么会有僧人?他们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为何会住在这些古怪的眼睛里?」这时,前方传来雷暴般的巨响,轰隆轰隆,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争斗。 陈实示意众人停步,悄然上前,却见两尊鬼僧正将一个和尚按在崖壁上,你一拳我一拳,向著那和尚嘭嘭重击,将那和尚打得骨断筋折,奄奄一息。四周还有几个和尚的尸体,支离破碎,应该是被鬼僧所杀。 那和尚也修炼了金身,金光灿灿,身高丈六,模样很是俊秀,正是与陈实有过几面之缘的无尘和尚。他的力量显然不如两个鬼僧,金身即将被打破。 陈实冲上前去,其中一个鬼僧立刻丢下无尘和尚,转身向他冲来,然而刚接近他五丈距离,便遭到雷击,阴风附体,向体内吹去!那鬼僧实力要比之前的鬼僧强了很多,意识到不妙,立刻闭紧嘴巴,封闭九窍,飞身后退。 然而仅仅靠封闭自身穴窍,无法挡得住风雷变。 那鬼僧身躯很快便膨胀起来,再难忍住,张口大叫一声,口喷血雾,顷刻间干瘪下来,变成一张皮囊! 另一个正在殴打无尘的鬼僧见状,惊骇万分,见陈实如同见鬼一般,咻的一声跃起,跳入半空中一朵正在开放的眼睛花之中,一根根花蕊刺入它后背的肌肉中,接著花瓣合拢,恢复成为一只巨大的眼睛。 眼睛飞速向上收起,贴入佛像的表面,嵌入其中,眼帘闭合,眼睛消失不见。 其他眼睛也像是受了惊,纷纷缩回佛像体内,闭上眼帘,顷刻间一尊尊顶天立地的佛像变得暗沉下来,所有散发红光的大眼珠子悉数消失不见。 陈实上前,将无尘和尚搀扶起来,道:「和尚,还有气么?」 「有。」无尘和尚瘫著,道。 田月娥等举人赶来,连忙为他医治,接上断骨。 郭道子运炼元神,以法力将无尘和尚托起,免得颠簸。无尘和尚看向陈实,道:「如今你不欠我了。」 陈实诧异,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众人继续前进,无尘和尚躺在空中,看著一尊尊坐在天地间的大佛,突然泪如雨下。郭道子笑道:「和尚,为何哭了?」 无尘和尚嚎啕大哭,一时间难以自已。 过了片刻,他才恢复一些,整理情绪,道:「这些大佛,是我佛门的半佛,并非石像。我们此刻身处佛门地狱。地狱有僧俗之分,我佛门地狱共有二十层,而俗世所说的地狱是十八层,不在同一个地方。」 陈实也不知这里的区别,仔细聆听。 「佛门地狱的传说,来自于华夏神洲。弥勒菩萨所问经论中说,地狱有活地狱、黑绳、合、叫唤、多波那、波多波那、阿鼻、究究罗、死尸、刀林、剑林、擘裂、安浮陀、阿波波、阿咤咤、忧钵罗、拘勿头、香、分陀利、波头摩等二十层地狱。」 无尘和尚神色呆滞,喃喃道,「我佛门高僧大德跟随大明将士来到西牛新洲,大明子民繁衍生息,孤魂野鬼无处可去。这些孤魂野鬼所居之地,便称作阴间,那时,阴阳两界尚未完全分开。倘若没有鬼神打理,只会生乱。」 因此真王建造俗世的十八层地狱,请十殿阎罗的分身镇守,华夏鬼神一众判官、阴将,也纷纷请来分身,将阴阳两界分开,自此人鬼殊途。「我佛门高僧大德,也打造了佛门二十重地狱,收拢世间亡魂。」 无尘和尚望著两侧的巍巍巨佛,道,「根据我大报国寺的记载,真王时代佛门三大圣地,不乏有半步跨入佛境的高僧。他们为了突破,进入佛门地狱,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有许多佛门大德高僧跟随这些半佛修行。真王时代结束后,佛门二十层地狱,连同那些接近佛境的存在,也消失无踪。我大报国寺有传说,说他们已经成佛,进入极乐世界。这鼓舞了我寺无数僧人。」 他说到这里,眼眶再度充满了泪水。他也是被鼓舞的僧人之一。 陈实身边的胡广汉询问道:「和尚,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顶天立地的佛像,就是那时坐镇在地狱中的佛门高手?」无尘和尚抹去泪水,打量他一眼,道:「阁下是?」 「王屋县胡广汉。」 「你不是世家子弟?」 「不是。」 无尘和尚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些大佛的筋骨化作石头,血肉化作泥土。他们生前太强了,比我师父苦竹禅师还要强很多,金身无漏,因此才能保持佛体。」 无尘和尚垂泪道,「他们体内有邪气,长出了怪眼这种似花非花,似眼非眼的怪物。而追随这些半佛修行的人,就成了花中的鬼怪。他们,根本不在极乐世界!」他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陈实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头。无尘和尚哭得更凶。 郭道子见状,连忙道:「陈施主,别拍了,他肩膀骨头断了,你把他拍疼了。」陈实收手,神色略微尴尬,询问道:「和尚,我们怎么才能走出佛门地狱?」「走不出去了!」 无尘和尚大哭道,「若是能出去,当年这些半佛祖师为何没能出去?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被困死在此了!」——抱歉,卡情节,更新晚了。不过好在还是大章!今天更新九千六百字,近万字了! 第三百零二章 临舍(月初求票) 西京,礼部尚书严固之端坐在礼部衙门的正殿前,下方是上林苑监的几乎所有官员和小吏,正在施展各种招魂、索魂、定魂、寻人问路的法术,只是始终搜寻不到严固之皱眉。 六百多位举人明明随著仙桥福地一起跌落阴间,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倘若都是些泥腿子倒也罢了,但关键是里面还有郭道子、金卢道人等道门圣地的高徒。更为关键的是,张悠也在其中! 张悠是张家的人,未来要继承宗主之位的,这样的人倘若死在此次大考中,自己这个礼部尚书也做到头了。 「夏放鹤夏收鹰两个混蛋!」 严固之暗骂一句,催促上林苑监再想想办法。 上林苑监主管畜牧和祭祀用品,平日里供养鬼神,是阳间负责和阴间联络的衙门,地位较低,但极为重要。 上林苑监平日里用牲畜献祭给鬼神,打通阴间的门路,这样王公贵胄死后,阴差来拿时,一般都会提前通知一声,给将死之人十天半个月时间处理后事。甚至还可以贿赂阴司,为家里,的老人在阴间谋个职位。 因为平日里献祭的多了,所以阴差也乐意与上林苑监打交道。 下方广场上,有人牵来许多猪马牛羊,立下祭台,香火鼎盛,青烟徐徐升起,弥漫在空中。 猪马牛羊等祭品被送到祭台上,没多久便有阴差自青烟中浮现,来享用祭品。 几个小吏上前,询问这些鬼神,逐一询问陷落在阴间的举人的下落。 那些鬼神享用过祭品后,依旧言语不逊,口中脏话连篇,骂咧咧的,不过小吏们的问题,也都应答尽答。 ——吃人嘴短,既然享用了祭品,自然要有所回报。 过了许久,上林苑监的一众小吏将得到的讯息整理一遍,呈给左监正。左监正匆匆翻看一遍,立刻一路小跑来到严固之面前,呈给严固之,躬身道:「大人请看。」 严固之翻开文书,左监正道:「大人,我们一共查询六百四十四位举人下落,索引魂魄,但都无法找到他们的魂魄。询问鬼神,其中已有二百一十七人死亡,尚有四百二十七人在世。大人重点关注的那几人,金卢道人已故,其他人尚且在世。」 严固之一边阅读,一边询问道:「他们陷落在何处?为何招不来魂魄?」 「大人,那些鬼神说他们去的地方,不是他们掌管的疆域,属于第二座地狱,是遗弃之地,他们无权进入其中。」 左监正道,「他们还说,落入那里的鬼魂,基本上没有出来的可能。哪怕他们这些鬼神,也不敢进去,里面有比他们还要可怕的东西。招魂法术也基本无用,招不来那里的魂魄。但凡进入其中,便再无生还可能。 严固之心中一片冰凉,眼角抖了抖,声音沙哑道:「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左监正轻轻摇头:「能使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没有其他法子了。」 他迟疑一下,道:「我听闻散人之中有个叫沙婆婆的人,精通魂魄类法术,天下无双。此人曾是吏部郎中向云飞的发妻,后来被休了。或许她会有办法。」 严固之道:「快命人请来向大人!还有,毕竟都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不能让这些举人客死他乡。继续招魂,一定要将他招回为止!」左监正欠身,快步走下石阶,向上林苑监的一众官吏喝道:「继续招魂!」 随即又唤来一个小吏,吩咐道:「速去吏部,请来吏部郎中向云飞向大人。」小吏匆匆去了。 过了不久,吏部郎中向云飞来到礼部衙门,见过严固之。严固之询问道:「向大人,你能否请来沙秋桐,助我们搜寻失陷在阴间的举人?本官也知你有为难之处,但兹事重大,还请阁下不要推辞。」 向云飞躬身道:「大人,下官与沙秋桐已经再无瓜葛。如今也不知她在何处,即便想请她出手,也是无可奈何。」严固之笑道:「前几日,她不还在我礼部衙门的考场外,与你有说有笑么?」 向云飞心神大震,瞠目结舌,吃吃道:「那女子确与沙秋桐有几分神似,但沙秋桐已经六十有余...」 严固之道:「她就是沙秋桐,人称搜魂罗刹沙婆婆,原本在上林苑监为官,是上林苑监的典簿。你们成亲,育有一子,后来你休了她。如今,她不知用何妖法,让自己变得年轻了,故意亲近你。」 向云飞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也不知她在何处。倘若大人能寻到她,我自会出面劝说。」严固之微微皱眉,立刻让人去搜寻沙婆婆下落。 时间一天天过去,沙婆婆没有找到,上林苑监的一众官吏想尽了办法,也没有搜寻到那些举人的下落。「严大人,上林苑监上下三百六十四位官吏,连续十三天搜寻,夜以继日,已经累得坚持不住了。」 左右监正一起来见严固之,央求道,「再搜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还请大人开恩,让他们休息几日,再行搜寻!」严固之看向下面,只见上林苑监的官吏一个个损伤了精气神,的确难以为继,只得道:「休息两天。」 左监正迟疑一下,道:「大人,不瞒你说,下官以为就算再寻,也不可能活著了。阴间鬼怪众多,危险无比。阴气又重。他们就算能从鬼怪的口中逃脱,自身修为也被阴气侵蚀,肉身衰败。就算今日救回来,只怕也是废人了。」 严固之眼角跳动,想起张甫正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咬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左右监正只得退下。 又过两日,上林苑监养足了精气神,继续搜寻。 与此同时,撷秀馆中,辅正阁上下也不断派人前往上林苑监和礼部打探消息,询问是否寻到那些失陷的举人。消息源源不断传来,水轩志、秦苏等人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放松。 「时间拖得越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 奏苏面带笑容,道,「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这些举人在阴间,只怕已经化作了白骨。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他们的亲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在阴间。」 其他辅正阁的官员也纷纷叹息。 「陈实和张悠死在阴间,公子便十拿九稳了。」汤主簿笑道。水轩志正色道:「岂可幸灾乐祸?这种话,休得再提!」 他顿了顿,道:「要不了多久,礼部便会停止救援,会试也会放榜,公子必然是会试第一。再过半个月,便是殿试走个过场。公子这个状元,可谓得之不易。诸位,须得早早为公子造势!」 众人纷纷点头。 祭酒窦奇问道:「水长史,陷落阴间这么久,还能活著回来么?若是那时他们突然出现的话.」「不可能活著回来了。」 水轩志淡淡道:「即便是我这样的大乘境存在,进入阴间也很难坚持多久。阴间遍地鬼神,处处魔怪,诡异莫测,没有人能在阴间活过一个月,我也不行!更何况,这次陷落阴间的举人,多数元神未成,更不用说斩三尸了。」 他微微一笑,道:「他们的三尸神会吸收阴气,越来越强大,坏了他们的大道根基。就算有人能活著回来,道基已坏,自此之后便是个废人,何足为虑?阴间,比你们想像的,更为可怕!」 阴间,一道青石路铺在空中,不断向前延伸,下方,黑锅驮载著陈棠疾驰。 青石路上,看似二八芳龄的沙婆婆屹立在道路尽头,脚下的青石不断向前去 她恢复青春,气血充沛旺盛,从前她气血枯败,不敢如此铺张浪费,现在尽管挥霍不说,反倒修为再有精进,隐隐有突破的势头。两人一狗,在阴间已经奔行十多日,沙婆婆一直帮助陈棠确定方位。 黑锅则帮他们扑杀一路上遭遇的鬼神和魔怪,所向披靡。 阴间太大,想要找到人并不容易,然而沙婆婆为阴间划分九区,可以很快确定方位。只不过,她为陈实招魂,却发现陈实等人的方位不在九区之中。 这些日子在阴间奔行,主要是利用九区经纬来定位陈实在阴间空间中的位置。她怀疑,阴间可能存在第二层空间,以此来确定这个空间的准确方位。 她在阴间得罪的高手众多,此次抛头露面,不少阴差前来追杀,不过却被陈棠和黑锅挡下。古怪的是,最近几天,追杀他们的阴差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就不追了。 而最近他们所去的阴间,看不见鬼魂,也看不到阴差、鬼怪,四处荒凉得很,大地漆黑一片,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其他颜色。「陈棠,黑锅,停下!应该在附近了!」沙婆婆突然道。 黑锅闻言,立刻止住脚步,望向四周,但见此地暮气蔼蔼,苍茫一片,到处都是巨大无比的枯树。每一株枯树都需要数十人才能合围,粗壮得很。 陈棠从黑锅脑袋上跳下,仔细打量这些树木,道:「是菩提树,佛门的悟道之树,传闻佛祖释迦,便是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为佛陀。」沙婆婆脚下青石板还在向前铺去,前方枯树林中有一座古老的寺庙,规模宏大,散发著古意。 陈棠和黑锅跟著走过去,待来到庙前,只见古庙的匾额歪斜的挂在一边,写著「地藏王寺」的字样。「这里供奉的应该是佛门的地藏王菩萨。」 陈棠道,「这位菩萨深入佛门地狱之中,屡次救回母亲的鬼魂,并且发下宏愿,要度化一切沉沦地狱之人。」两人一狗进入寺庙中,迎面便见一条巨犬的骨骸匍匐在地,黑锅向那巨犬尸骨汪汪叫了两声。 寺庙中只有神龛,没有神像,神像已经被砸得粉碎。 「陈实和那些举人,就在附近!但和我们不在同一个阴间。」 沙婆婆环顾四周,取来两个蒲团铺在地上,自己坐在其中一个上,道,「小棠,我施展法术,送你我二人的元神进入另一个阴间,便由黑锅来为我们护法,保我们安全。你坐下。」陈棠坐在她的对面。 沙婆婆身后浮现出帝女元神,伸出手掌,两人座下的地面仿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清泉。 陈棠低头看去,蒲团变成了清泉中的莲花,他们此刻正坐在莲花上,而顺著莲花梗往下看去,但见清泉不断向上涌出,泉水深入地底,清晰无比,竟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中钻出的一般。「我这门法术,名叫临舍。」 沙婆婆道,「你放松下来,祭起元神。」 陈棠依言祭起元神,耳畔传来沙婆婆的声音。 「所谓舍,是屋舍、容身之地。肉身便是灵魂的舍。既然我们无法进入另一个世界,那么就丢下自己原来的舍,以灵魂的方式降临到另一个世界中的舍,让自己有躯体,可以自主行动。」 沙婆婆催动法诀,陈棠看到四周浮现出各种从前未曾见过的符,不断演变演化,不禁惊讶不已。 他的符箓传承自陈寅都,陈寅都丢在家里几本符箓统编和符箓造物宝鉴,他一半自学,一半求教陈寅都和造物小五,学会两本书上的内容。普天之下,能在符箓上造诣超越他的人,屈指可数! 他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他未曾见过的符,但沙婆婆此次施法施展的符,便有很多他未曾见过。「沙姐姐,这是什么符?」陈棠询问道。 沙婆婆瞥他一眼,道:「这是我自创的一些魂魄类符,是我所开创的法术。小棠,你知道你爹为何更喜欢陈武一些么?你强识博闻,超越很多同龄人,但是你开拓性不足,更适合学,而自己的东西太少。这一点你远不如陈武,更不如你爹,甚至还不如我。」 陈棠没有说话。 他学习任何东西都很快,一学就会。但让他开创新的法术或者符,就有些为难他了。但是造物小五就是另一种人,他总能琢磨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法术,博得陈寅都的欢心。 突然,沙婆婆法术爆发,两人元神陡然沉降,像是穿过了无数时空,眼前一片白光轮转不休。陈棠只觉自己的元神猛地一震,像是撞击在什么东西上,急忙稳住身形。 「呱唧呱唧!」 他旁边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一脸疑惑的看著他,道,「呱唧?」陈棠惊愕道:「我听不懂...」 然而他话刚出口,便变成了:「呱唧呱唧..」说来更怪,他居然听懂了! 他急忙打量自身,只见他竟也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 这时,又有一个鬼怪走来,扛著叉子,叉子上挂著具人类的尸体,只穿著一个破布裤头,向陈棠招了招手。陈棠连忙过去,试探道:「婆婆?」 那鬼怪在他脑袋上重重锤了一拳,怒道:「叫姐姐!」「姐姐。」陈棠从善如流。 「跟我走!」沙婆婆左手提了提裤头,道。 陈棠跟上她,忍不住道:「姐,你叉子上还挂著一个人。」沙婆婆道:「你看这具尸体衣著是否有些熟悉?」 陈棠仔细打量,心头剧烈跳动:「是参加会试的举人!」 沙婆婆拽了拽裤头,道:「我进入这具舍中,便发现它挑著这具举人的尸体。这说明,小十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她突然拉住一只鬼怪,询问道:「呱唧呱唧?」 「呱唧呱唧呱唧!」 沙婆婆向陈棠道:「它说天外掉下来的东西在那边!我们过去!」 陈棠精神大振,两人飞速赶过去,过了不久便寻到了仙桥福地,福地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人。 他们走出福地,四处搜寻,这时他们遇到一个放牧的鬼神,那鬼神双足是巨大的车轮,血肉长在车轮上,身躯伟岸。沙婆婆停下,询问道:「呱唧呱唧?」 「呱唧呱唧呱唧!」 沙婆婆向陈棠道:「它说天外掉下来的东西在那边!我们过去!」 陈棠精神大振,两人飞速赶过去,过了不久便寻到了仙桥福地,福地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人。 他们走出福地,四处搜寻,这时他们遇到一个放牧的鬼神,那鬼神双足是巨大的车轮,血肉长在车轮上,身躯伟岸。沙婆婆停下,询问道:「呱唧呱唧?」 放牧鬼神抬起一条胳膊,指向远处的诸佛,道:「呱唧。」 沙婆婆辞别那尊鬼神,拽了拽裤头,带著陈棠追寻而去,道:「他说那些牧草进山了。那里太危险,他便没有过去放牧。」陈棠忧心忡忡,两人深入诸佛大山,一只只眼睛从诸佛体内冒出来,好奇的注视著他们。 沙婆婆抓住其中一只眼睛中跳下来的鬼僧,刑讯逼供一番,惊喜道:「活著!他说小十他们还活著!」她拽了拽裤头,兴冲冲的赶过去,笑道:「他们坠入阴间这么久,竟还能活著!」 ——大章,月初求月票!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回家(求月票!) 陈棠放下心来:「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他同时又忧心不已,阴间没有天地正气,在这里修为损耗了就补不回来。耗费一点气血,就失去一点气血,法力会越来越弱,这也是哪怕很多绝世高手,轻易也不会涉足阴间的原因。陈实带著很多举人,他们又是去这么危险的地方,能活著走出多远? 更何况,这里没有食物,没有饮水,身上也没有携带法宝符兵,这些人,到底能坚持多久?「他们有食物。」沙婆婆突然道。 陈棠微微一怔,不解的看向她。 沙婆婆观察地面留下的痕迹,道:「他们的队伍,有三四百人。他们先前有两百多人,与另一拨人汇合了。」陈棠身躯微震,明白她的意思,声音沙哑道:「吃人?」 沙婆婆目视前方,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道:「在饿到极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生命总能想到出路。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道德了。」陈棠不再说话,跟著她深入诸佛群山。 他看著沙婆婆的钢叉上挑著的那具尸体,至今为止,沙婆婆都没有丢掉这举人的尸体,莫非...他不敢细想。 毕竟,他们这些「舍」,也总有饿的时候。 两人深入群山之中,一路上发现许多法术神通留下的痕迹,走了一天一夜,他们在一个巨大的骨架前停下脚步。骨架极为庞大,长著三颗脑袋,狰狞凶恶,上面还挂著许多烤得半熟的肉。 它死亡了十多日了,依旧散发著一股凶戾暴虐的气息,想来生前极为狰狞凶恶。「是只魔怪!」 沙婆婆迳自走上前去,切下几块肉闻了闻,道,「还能吃!小棠,别急著赶路,吃饱再说。」两人就地割下些肉,生火烤肉。 这魔怪的肉居然不难吃,两人很快吃个肚饱。 陈棠犹豫片刻,道:「沙姐姐,这只魔怪是... 「一种阴间生物,类似牛马。我们在外面遇到的那尊鬼神是放牧者,是专门放牧的。他放牧的那些生物,便是这种魔怪,鬼神们会吃这种阴间牛马。」沙婆婆道,「不过那些是家养的,比较温顺。这一只是野生的,暴躁恐怖,战力更高。」 她顿了顿,道:「你家小十在阴间的生存经验极为丰富,他居然知道这种阴间生物可以食用。是了,他在阴间生活了八年,应该知道一些阴间生活常识。」陈棠问道:「这种阴间牛马吃什么?」 「鬼魂。」 沙婆婆道,「放牧者会驱赶著它们,追逐落入阴间的鬼魂。倘若是有活人进入阴间,更是了不起的养料,对它们来说大补。因此这些放牧者若是遇到活人,往往很是兴奋,立刻就会驱赶牧群赶过去。」 她经常在阴间出没,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棠沉默片刻,起身道:「小十死亡那段时间,在阴间一定过得很苦。」「你可能猜错了。」 沙婆婆起身,面色古怪,道,「他可能过得一点也不苦。根据我的观察,他很有可能在阴间过上了鬼上鬼的日子。真正苦的是你爹。」陈棠大为不解。 他们继续追赶,越来越深入这片佛门地狱,看到战斗留下的痕迹。奇怪的是,从战斗痕迹来看,这些举人的法力非但没有损耗,反而依旧保持在巅峰状态,陈棠甚至察觉到很多人的修为精进! 他们打死了很多魔怪,一路吃吃喝喝,看得沙婆婆和陈棠大皱眉头。「这些家伙是在逃难么?」 沙婆婆忍不住埋怨道,「他们来佛门地狱度假的吧?」 他们追踪数日,这一日来到一片血湖,湖中一尊血佛冉冉升起,血佛脑袋破开一个大洞,在诸佛之间行走,无比恐怖的气息压来,沙婆婆和陈棠肉身爆裂,粉碎,化作血雾融入血佛体内。 二人元神回归本体,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沙婆婆再度施展临舍神通,二人元神降临,依附在另外两只红眼绿皮的夜叉身上,一路深入诸佛大山之间。这次他们绕过血湖,却在一个岔路口遭遇了一群残疾的修罗。 这些修罗身高百丈,身披金甲,背生双翅,应是镇守佛门地狱的护法。 但他们羽翼已断,身上到处都是致命伤,已经疯了,见到两人便杀,将二人干掉。 沙婆婆犹不死心,再度催动临舍神通,二人匆匆奔赴诸佛大山,又遭遇一尊瞎了眼的罗汉,高比山岳,力大无穷,一把抄住两人,便往嘴里送去。这罗汉也是疯疯癫癫,像是入了魔,将两人嚼得粉碎! 沙婆婆和陈棠第四次降临佛门地狱,入主两只夜叉鬼体内,深入诸佛大山,又死在一群体态丰腴的妙龄巨女的手中。 那些丰满的少女肢体残缺,缺胳膊少腿,一边跳著古怪的舞蹈,一边把他们踩死。 「好像是一群疯疯癫癫的干达婆。」 二人第五次降临,再度深入诸佛大山,沙婆婆道,「适才我们所见的,除了大佛和罗汉外,都是天众。他们是修炼了佛法的僧人,变成天众,侍奉在诸佛身边。当年这佛门地狱,一定极为昌盛,有著很多佛门高人。」 陈棠询问道:「可是如此昌盛的地方,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沙婆婆目视前方,道:「这就是你爹和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在寻找真王时代没落的真相。他是个很执著很聪明的人,在寻找真相的途中,遭遇了很多危险,但实力也越来越强。只是,他忽略了你和小十。」 陈棠沉默下来。 这次他们深入诸佛大山出乎意料的顺利,避开了血佛、修罗、罗汉和干达婆,顺著一尊卧佛身躯形成的山峦,向上攀登,又发现了陈实等人留下的痕迹。「他们竟然活著走到这里!」沙婆婆吃惊道。 卧佛的侧脸上,一座古老的寺庙映入他们眼帘,二人走到跟前,上面写著雷音寺的字样。他们进入其中,雷音寺的诸佛神像都已经被毁去,只剩下神龛,神龛中有不凡之力流动。陈棠仔细查看,心中微动,道:「不凡之力中有佛的意识!」 沙婆婆正在查看地上的痕迹,道:「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这里好像还有人居住,奇怪!」她正要去看神龛,突然在墙角的被褥里发现一块发光的石头。 沙婆婆上前,捡起石头,久久没有作声。陈棠走过来,只见她正在落泪。 「是块三生石。」 沙婆婆擦去眼泪,把石头塞入被褥里,道,「又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你适才说这里的神龛中有佛识?」陈棠道:「的确是佛识!」 沙婆婆来到那神龛前,细细感应神龛中的不凡之力,突然接触到一个古老的意识,触碰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宛如有雷霆滚动,不由动容。过了片刻,沙婆婆收回感应,道:「小十来过这里,唤醒了这里的佛识,为佛识封了阴神。」 陈棠惊愕的看著她,失声道:「封什么?」「封阴神。」 沙婆婆疑惑道,「你儿子没告诉你么?他可以封神的。西王玉玺和西牛新洲的山河社稷图就在他手里。」 陈棠目瞪口呆,吃吃道:「我怎么没有发现他有西王玉玺?」 沙婆婆道:「应该放在木车里的吧?」她也有些不敢肯定。 陈棠头皮发麻,陈实那辆木车,每天就停在陈府门口,车里居然放著西王玉玺?真不怕被人摸去么?「小十多半将西王玉玺带入考场了,不过封阴神的话,应该不需要西王玉玺。」 沙婆婆猜测道,「毕竟是阴间的神,西王玉玺管不到这里。」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里的佛识被唤醒后,将他们送出佛门阴间了。小棠,他们已经回去了。」陈棠松了口气,问道:「何时走的?」 「走了有四五天了。」 两人收回元神,丢下各自的舍,元神回归肉身。 那两个夜叉也自醒来,发现自己在寺庙里,吓了一跳,连忙向外逃窜,刚刚逃到山下,便被一群缺胳膊断腿的干达婆抓住,一边跳舞一边将它们踩死。 十多天前。 诸佛大山中,陈实带领著自己那两百多人的队伍,从诸佛之间穿过,赶上胡菲菲等人,众人汇合到一起。胡菲菲那边有一百多人,两支合在一起,共计三百四十九人。 众人跟著陈实前行,又遭到一只野生魔怪袭击,众人合力将这只阴间牛马干掉,吃了顿饱饭。陷落阴间的压抑感消散了不少。 有人的元婴被阴风吹拂,得了病,不住打摆子。黄丰年向陈实忧心忡忡道:「这里是阴间,阴气太重,就算治好,也会留下很重的阴伤。这几个生病的,活不了几年了。」陈实道:「何不用呼阴神符,返阴生阳?阴气越重,修为提升越快。我来教你们!」 他画呼阴神符,将这符箓传给众人,又从呼阴神符中参悟出一门简单的功法,叫做呼阴神诀,也传给众人。 陈实授以法诀,道:「正所谓静中生动,返阴生阳。太音入妙,空谷游扬。声应气求,交合宫摘。声声相应,运化玄坛。激阳之声,合天之刚。阳神交合,真气混康!你们在阴间修行,绝对比阳间还快!(摘自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呼阴神符口诀)「 众人修行呼阴神诀,果然只觉阴气入体,再无阴寒之意,反而暖洋洋的,修为非但没有损耗,竟然还在不断提升。他们深入诸佛大山,陈实又担心路上遇到危险,于是让田月娥寻来当初修行十绝阵幡符的众举人。 十绝阵幡符计有二百五十六种符箓,化作二百五十六神祗,需要有二百五十六人才能施展。不过此次进入阴间的举人只有不到二百人,有些举人被人救走,有的则已经死在阴间。陈实又选出几十个举人,传授符,补上十绝阵。 他们走了数日,一路上吃得白白胖胖,比在会馆里吃得还要好。这日他们来到血湖边,惊动血湖中的血佛。 大佛冉冉升起,便要将他们同化,陈实率领其他二百五十五个举人,催动十绝阵,一道灭绝一切的光柱拔地而起。陈实运光为剑,将那尊血佛的脑袋洞穿! 血佛吃痛,遁入血湖,不见踪迹。 此次是他们第一次催动十绝阵,没有想到威力竟是如此惊人,但消耗也大,二百五十五人的修为几乎被损耗一空!他们从血湖旁边经过,在前方的大佛脚下歇息了一晚,吃了点牛马肉,恢复一些修为这才继续赶路。 在一座山谷中,他们又遭遇一群疯癫的修罗的围攻,这次陈实学机灵了,没有催动完整的十绝阵,而是简化为十几座小型十绝阵,让每一个举人各自掌握六七种符,相互配合。众人一番厮杀,将那些修罗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把他们翅膀割下来!」 陈实大声道,「今天吃烤全翅!」 众人把修罗们的双翅斩断,一片欢声笑语。 他们正在烤全翅的时候,又听到惨叫声,陈实和郭道子赶过去,只见玉灵子被人捆绑起来,架在火上,篝火旁是另一个举人张悠,手指头断了一根,正准备将玉灵子烤著吃。「张同学,我们这里有烤翅膀,你们要吃么?」陈实瞥了篝火上的玉灵子一眼,目光闪动,笑问道。 张悠笑道:「叨扰了。我著实是饿坏了。」 陈实为玉灵子松绑,询问道:「还有其他人么?」 玉灵子摇头,道:「没有了。除了我们俩,再无他人。教头,我觉得他真的要吃我。」「没有的事。」 陈实笑道,「你打不过他?」 玉灵子黯然道:「打不过。我只掰断他一根指头。」 他们吃过饭后,继续前行,遭遇一尊疯魔的罗汉,陈实主阵,催动十绝阵,刺瞎那疯罗汉的双眼。又遇到一群体态丰腴的干达婆,众人一番血战,将一尊尊干达婆纳入十绝阵中,砍得她们缺胳膊少腿。 张悠看得骇然。 这些罗汉、干达婆,都是近乎炼神还虚的大高手,入魔后更是实力强横无匹,没想到遭遇陈实这些不过元婴境、化神境的修士,竟然被杀得遍体鳞伤!「小陈大人,比公子出彩太多了。」他心中默默道。 不过连番遭遇强敌,陈实等人也有些吃不消,倘若再遭遇强敌,只怕他们会在诸佛大山中全军覆没。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童站在一座山坡上,向他们招手。 陈实心中微动,率众爬上山坡,那小童在前面引路,一路七弯八拐,带著他们登上一尊卧佛,引领著他们来到一座寺庙前。「雷音寺。」陈实站在庙前,打量歪斜的匾额。 「快进来!」 那小童眉清目秀,站在庙里向他们招手,道,「到了这座寺庙,外面的大恶人就不敢进来了。」「多谢小友!」众举人进入雷音寺,纷纷向那小童拜谢。 小童文质彬彬,显然教养极佳,一一还礼,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好久没有见过活人了。」 陈实四下打量,只见这座寺庙里堆著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光石头,闻言询问道:「小弟弟,我们是糟了无妄之灾,误入这里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进来多久了?」 「我好久好久之前就进来了。」 小童笑道,「我来替我娘找三生石的。就是那种石头。我来阴间找石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有个鬼神跟我说他知道哪里有三生石,就把我送进来了。这里很可怕,到处都是怪物,我躲了很久,也找了很久,终于找到这些石头。」 他很久没有见到其他人了,很是兴奋,道:「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后来发现,这个庙特别安全,那些怪物都不敢进来。我就在这里住下了,趁著安全的时候再去外面找这种石头。我娘喜欢这种石头,我一定给她找的多多的!「 陈实心头一跳,快步来到那小童面前,抓住那小童的双手蹲了下来,仰头看著他的面孔,反复打量。「天雨?你是向天雨?」陈实声音有些颤抖。 小童异道:「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我娘让你来寻我的么?我娘在哪儿?我找到了好多好多三生石!他期待的看著陈实。 陈实将他抱住,紧紧搂著他,生怕他又丢了。 「天雨哥,你娘找你很久了。她很后悔让你来找三生石..回家!天雨哥,我带你回家!」 第三百零四章 游子,母亲 那小童向天雨有些茫然,这个人年纪明明比自己大,为何叫他哥? 陈实心潮起伏。 沙婆婆找儿子,快要找疯了。 她本有著幸福的家庭,有著美满的生活,只因贪念作祟,让儿子向天雨帮忙进入阴间,为自己寻找三生石。向天雨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沙婆婆被丈夫向云飞休了,一个人孤苦伶仃,这辈子都在害死儿子和寻找儿子的痛苦中度过。 她找了一辈子,从三十岁找到六十多岁,找到自己变成白发老妪,找到从傲人身材变成佝偻身子的老太婆。她为了寻找儿子,开创了无数种魂魄类的法术,得罪了无数鬼神,成为阴间重点通缉的要犯。 她被人称为搜魂罗刹,成了五湖六大恶人之一,犹自执著于搜寻向天雨的下落。 陈实牵著向天雨的手,担心他像其他孤魂野鬼一样被阴间的风吹走,或者被阴间的牛马牲口吃掉,又或者死于那些疯癫的罗汉干达婆之手。他仔细询问向天雨进入佛门地狱的细节。 对于那个送向天雨进来的鬼神,他问得特别仔细。 「他是个年轻人,穿著一袭白衣,像是贵公子,长得很好看。他身后有一个体型巨大的鬼神,没有穿衣裳,只穿条破烂的裤头,长著红色的皮肤,赤发,嘴里有四颗獠牙,牙齿比我都要长。对了,赤发鬼的眼睛特别圆,特别大,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向天雨道,「赤发鬼称那年轻鬼神为少主。少主说这里有三生石,他可以把我送进来的。」陈实心中微动,一旁张悠的声音传来,道:「这位少主不怀好意。」 陈实向他看去,张悠道:「一个普通孩子,魂魄离体,最多只能坚持七天。七天后,不能回魂,肉身便必死无疑。少主知道佛门地狱如此凶险,向小哥儿又只是普通人,刚刚开始读书,便将他送到佛门地狱。可以说,是他害死了向小哥儿。」 陈实轻轻点头。原本,沙婆婆只要在七天内招魂,向天雨就可以回到肉身,依旧好端端的。那时,沙婆婆做了充足准备,阴风阴气伤不到向天雨的魂魄,回来后依旧可以活蹦乱跳。但是向天雨被少主送入佛门地狱,沙婆婆便失去了对儿子的感应,也召不回他的魂魄。七天时间一到,向天雨的身体便死了,心跳和呼吸停止。 因此可以说就是这个少主,害死了向天雨! 陈实看他一眼,询问道:「张兄以为,少主的目的是什么?」 张悠目光闪动,看向那些闪烁著五颜六色的发光石头,道:「肯定是这些三生石。他想得到三生石,但又担心自己进入佛门地狱后,也与被困在此地的佛门中人一样再也出不去。所以,他需要有人去帮他取三生石,恰巧遇到了向天雨,于是顺水推舟,送向天雨进入佛门地狱。」 陈实轻轻点头:「所以,我们在离开佛门地狱时,大概还会遇到他。」 陈实轻轻点头:「所以,我们在离开佛门地狱时,大概还会遇到他。」 他将向天雨请入自己的小庙里,把这些三生石收起,也堆入小庙。他仔细观察这座雷音寺。 佛门地狱中极为危险,除了传统意义的鬼神鬼怪之外,还有半佛半魔的古怪生命,向天雨能够活到现在没有被吃掉,靠的就是这座雷音寺。雷音寺中一定有什么奇特的东西,让那些半佛半魔的生命不敢靠近。 这些神龛,每一个龛中都放著一尊佛像,从三面墙壁,到穹顶,都是佛像,组成西天极乐世界。不过神龛中的佛像都被砸得稀巴烂。 虽然佛像已毁,但是香火之气形成的不凡之力尚且存在,萦绕不散。到底是什么力量,摧毁了这里,捣毁了所有的佛像? 又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半佛不得不入寂涅槃,肉身化作佛山,生出诸多怪眼? 还有那四处游荡的修罗、干达婆、罗汉,又是什么力量,让他们疯疯癫癫,变得不人不鬼?地狱不空,诸佛不在。 诸佛也已沉沦。 经过这十多天的修养,无尘和尚伤势好了很多,一瘸一拐的查看这些诸佛的神龛,面色黯然。 他先前看到这些传闻进入极乐世界的半佛,竟化作一座座佛山,追随半佛的诸僧变成了鬼僧,意志崩溃,差点疯癫。路上有胡广汉田月娥等穷鬼举人陪他说话,他这才好了许多。 「心中有佛,又何须佛像坐于神龛上?」他正自黯然神伤,陈实的声音传来。无尘微微一怔,体会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心里舒坦很多。 「重玄妙法身,物我皆具备。微尘拆世界,大量包天地。巨细亿万殊,根源同一致。臂如溟渤中,鳞甲同沾利。」他双手合十,低头道,「佛的一切身,不过是法身而已。我心已无尘,又何必执著于相?」 胡广汉凑到跟前,道:「和尚,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尘白他一眼,道:「你这香油钱都没有的穷酸,也想白听我佛门秘法?」「讲讲嘛。」胡广汉笑道。 无尘只得解释道:「此乃我大报国寺的法身妙绝,意思是微尘中藏有一大世界,亿万众生,根源一致,都是法身。你不要瞎练,要秘传的。」 陈实从脑后小庙中取出几炷香,点燃了插在中央的佛龛前,心中默诵道:「弟子沦落至此,不知佛名,不知此间缘何寂灭,惟持一腔热忱,敬香火于盒前。礼敬。今僭越,代天封神。 就封此间一切入灭的美灵,寂灭的佛陀,为佛了地狱、活、黑绳、合、叫唤、多波肌、波多波丽、网鼻、究穷罗、死尸、刀林、剑林、裂、安浮陀、网波、网容宅、忧钟罗、拘勿头香、分陀利、波头摩,二十层地狱之主,收香火,集功德,幽赞神明。」 礼毕。陈实后退一步。 这时,外面阵阵喧哗,陈实心中微动,走出大殿看去,只见众人都来到寺庙门前观望。 他们前方的一座佛山不知何故,突然大放光明,那巨大的佛山顶天立地,血肉化泥,金身变得污垢不堪,长满了怪眼。此刻,这座佛山污垢尽去,一只只怪眼剧烈抖动,飞速枯萎,脱落。 渐渐有灿烂金色,从那座佛山内部透露出来,金光绽放,越来越明亮! 众人正自诧异,却见那座佛山的后方,佛光大放,形成一道巨大的圆轮。山间传来浩荡佛音,震耳欲聋。接著又有一座大山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很快污垢尽去,有如一尊金身大佛坐在地狱的荒原上。 更多的佛山洗去自身的污垢,变得肃穆庄严。 伴随著佛光的绽放,那些陷入疯癫的天众,如修罗、干达婆、迦楼罗、摩呼罗伽,此刻也清醒过来,飘浮在诸佛脑后的光晕之中,宝相庄严,诵念佛法。佛光无边无际的照耀开去,将四周的阴暗照亮,佛光所过之处,仿佛枯木逢春,从死亡中衍生出无限生机! 竟似要将这片佛门地狱,化作无边净土,西天极乐世界一般! 佛光笼罩范围越来越广,渐渐将他们所在的地狱照耀透彻,众人站在雷音寺外,却见被佛光照耀的那些阴间生物,无一不变得温顺祥和,大慈大悲,再也没有暴戾阴鸷之气!佛光照耀下,冤魂散去怨气,厉鬼不再狰狞,孤魂长出肉身,野鬼生出体魄,地狱中的生灵有的化作娜迦,有的化作夜叉。 它们变成各种天众,成为佛的皈依者。 佛光仿佛洞穿了时空,照耀到下一层地狱,然后是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一重重佛门地狱,在佛光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清晰,一层层展露在众人的面前,壮阔无比,堪称不可思议!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佛门二十重地狱的第一重而已。 其幅员之辽阔,已经胜过西牛新洲数倍!二十重地狱之广大,实难想像! 陈实也站在寺庙前看著这壮观一幕,久久难以平静。 他面前这一幕,不知因何发生,但却让他看到了真王时代,佛门的强大!由此也可以看出,真王时代是何等强盛和壮丽! 那时,说不定真的有仙人,而不是仅仅在大乘境便再无提升可能! 可是为何修士的修为境界,随著那个时代的结束而退化? 他百思不解。 佛光不断向下延伸,似乎要将二十重地狱统统笼罩在佛光中,一尊尊大佛也沐浴在佛光之中,仿佛真的完成了涅槃,从沉睡中醒来,再临世间。突然,天空传来隆隆的雷声,接著一个宏大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像是在念诵经文,又像是诵读咒语,语言神秘,蕴藏著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声音先缓重,渐渐急促,越来越快。 只见诸佛的佛光在那声音的压迫下不断收缩,一切化作天众的生灵,纷纷现出原形,恢复本来丑陋凶恶的面目,很快,佛光纷纷瓦解,不复存在,一个个天众从天空中跌落,诸佛又变成山川,污垢一如从前,一切恢复平静。雷音寺前,众人呆呆的看著这一幕,久久难以平静。 过了良久,他们进入庙中,还在回忆适才那一幕。「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道子刚刚问出这话,突然大殿中一个个空空荡荡的佛龛中,仿佛立著一尊尊大大小小的佛像,应该是幻影,但却散发光芒。龛中,佛光外溢,顷刻间便将整个雷音寺笼罩,将所有人包裹在佛光之中! 雷音寺内,一道粗大的光芒拔地而起,冲向天际。 天外雷声震动,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向这边抓来,撕破了如同黑幕般的天空,却抓了个空。那巨手收回,黑幕动荡,恢复平静。 一切佛光尽去,雷音寺恢复平静。 陈实、郭道子等人周身的佛光散去后,只见他们已经离开了佛门地狱,来到了阴间,远处,几个绿皮小鬼正跷著脚尖,向这边张望。见他们望来,几只绿皮小鬼慌忙化作一股股黑烟消散,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废墟,两座大山形成一道门户,中间有山脊为梁。 山门后面,应该是古老的城市遗迹,散发著古老而陌生的气息,应该是史前残留物。 陈实示意众人布下十绝阵,静静等待那个少主和赤发鬼,只是等了很久,始终不见人来。「天雨进入佛门地狱,最低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陈实有些失望,带著众人离去,心中默默道,「那位少主,只怕早就离开此地了。」又过几日,沙婆婆和陈棠临舍进入佛门地狱,寻到雷音寺,看到陈实等人留下的痕迹沙婆婆和陈棠各自收回元神,回到自己肉身。 沙婆婆感应陈实等人的魂魄,道:「他们已经离开阴间,回到阳间了。」 陈棠长舒一口气,向沙婆婆连声称谢。 沙婆婆却有些不开心,返回的路上郁郁寡欢,想是看到那块三生石,击中了她的内心。 如此走了十多天,他们回到高山县红山堂后,她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发著高烧,嘴里说著胡话,陈棠见状,连忙去请大夫。 大夫检查一番,道:「伤了心神,又被阴邪入侵,吃些安神扶阳的药,应该就痊愈了。」 大夫开好药,陈棠连忙来到药铺抓药,这时外面传来喧哗声,人声鼎沸。 陈棠向外看去,只见外面人山人海,拥挤得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抓好药,付了药钱,询问药店伙计,伙计笑道:「外面来了好多举人,三四百口人,听说都是一个月前,死在会试中的那些举人,没想到都活著回来了!好多人去看!」 陈棠呆住,难掩激动之心,急忙奔出药铺。只见前方的人们在向红山堂赶去。 红山堂,沙婆婆躺在病床上,烧得浑浑噩噩,嘴里还在说著胡话。 「天雨,娘对不起你….」 「天雨,娘不要三生石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看到那块石头,想起你了,娘什么都不想要了,这次娘下去陪你。」 房门开了,沙婆婆迷迷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婆婆,婆婆,你醒一醒。」 像是陈实的声音,「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沙婆婆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人影的身边还有一个孩童,依稀间有些熟悉.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眼泪却从眼眶里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她努力睁大眼睛,更多的泪水涌出,还是看不清。 这些眼泪,总是不受她控制的往外流。 「娘。」 她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拼命想要忘记的记忆潮水般涌过来,将她的内心淹没。 「娘,我回来了。」向天雨扑到她的怀里。 抽奖还在继续,求月票吖! 第三百零五章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沙婆婆想要抱住他,双手却从向天雨的身体里穿过,抱了个空。是了,儿子早就死了。 小小的身体,逐渐冰凉。 她哭得死去活来,用尽一切办法也未能把他救活。这次回来的,是儿子的魂。 她稍稍用点法力,抱住儿子的魂,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小的孩子。 沙婆婆哭出声来,紧紧将他搂入怀中。 「天雨,娘这三十年天天都在想你,一直都在找你。我找遍了阴间,始终找不到!」 她悲从中来,三十年所受的委屈和折磨,在这一刻释放。 陈实悄悄退出房间,留下他们母子。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母子倾诉离别之苦吧。 他转过身,便见陈棠站在外面。 陈棠难得露出笑容,道:「你带著这些举人从阴间活著回来,一定很辛苦,冒了很大的凶险。」 陈实摇头:「一点都不辛苦,也没有遇到凶险。」 陈棠微微皱眉,想到他和沙婆婆去寻陈实时遭遇的凶险和一路上的辛苦,便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概是陈实成长了,不想让老父亲担心。他心中以为。 「向天雨回来,婆婆便少了一大桩心事,她这辈子忙来忙去,其实都是为了找儿子。」 陈棠低声道,「不过向天雨已经死了,寻回来也是鬼魂,不知道她会怎么安排。」 他引经据典,道:「在华夏神洲有塑金身的说法,可以为向天雨塑金身,让他显圣,得民众香火以成神道。也可以用莲藕荷叶再造莲藕身,也是一种办法。或可用傀儡法、偃师法,造一肉身。又或者可以用你爷爷传下的法门,符箓造物,为他创造一具身体。」 陈实道:「或许也可以让他去转世投胎,或者进入一个刚死的孩童体内,借尸还魂。沙婆婆是此道大家,我们都能想出许多种方法,她只会想出更多。」 陈棠点头。 父子二人向外走去,陈棠道:「我先把药煮了,你休息一会儿。沙婆婆大悲大喜之下,必定会损伤元神,我先备好药...」 陈实在他身后问道:「爹,我要杀公子,夺状元,你支不支持我。」陈棠身躯微震,停下脚步,露出笑容,心中有一种莫大的欢喜涌上来,让他眼眶有些湿润。 他转过身来,目光温润,笑道:「你是我儿子,我当然支持你。」你就算掀破这天,我也支持你! 他心中默默道。西京。 变故发生第二十天的时候,礼部尚书严固之不得不放弃搜寻陷落阴间的举人。 上林苑监的官吏累死了三人,还是未能寻到这些举人的下落。 白衣女仙事件,造成六百四十四位举人陷落阴间,很快死得只剩下四百二十七人。严固之放弃继续搜寻的时候,又死了七十六人,还剩下三百五十一人。 不过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了,这三百五十一人只怕凶多吉少。不能再搜寻了。 严固之让礼部散播消息,经过这二十天的火力救援,他们从阴间救回来一只名叫何伟的猫,据说是五军营养的猫,武试那天误入仙桥福地,结果沦落到阴间。 礼部为了救援这只无辜的小猫,折损了十六位小吏,一位提举,总算将小猫何伟从阴间鬼神的口中救出。 至此,京城都知道这只名叫何伟的猫,至于那陷落在阴间的六百四十四位举人,谁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大抵只是数字罢了。 严固之摆平此事,暗下决心,这场变故一定要让五军都督认罪,自己一定要撇清关系,决不能被夏家的两个混蛋泼脏水。当然,明面上,礼部还是要继续搜寻那些举人,免得被清流攻计。 不过后面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严固之知道何谓人心险恶。 他在朝堂上,被夏放鹤夏收鹰二兄弟参了一本,说礼部此次主掌大考,没有事先规划好,没有留意到危险,导致死了这么多举人和五军营将士,连累了诸多前辈,险些祸及西京。 五军营的重宝仙桥福地也丢失了,这件事也要礼部负责!「你们放屁!」 严固之气得浑身发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怒叱夏家两兄弟存有私心,改变仙桥福地的地理,导致福地失控撞上栖霞观的鬼神领域,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夏放鹤夏收鹰冷笑,让他拿出证据。他自然拿不出来。 然后朝堂上便有一批翰林院的清流攻击礼部草营人命,害死众多参加春闱的举人,礼部尚书无能,救援不力。气得严固之当场开骂,叫道:「这些日子,只有我礼部在辛辛苦苦救人,我们救人的时候,你们他娘的在哪儿?」 清流们于是不提他救援不力,开始攻击他的人品,搬出他娶了很多房小妾,小妾之间争风吃醋打死人的事情。 又说他包养了很多外室,大夫人和妾室带著家仆去打死外室的事情。 然后又提到他与某些有夫之妇勾搭不清的事情,还牵连到朝中其他官员。 严固之心中一片冰凉,这些翰林学士是夏家养的,显然夏家两兄弟早有准备,为了脱罪恶人先告状,准备把罪名栽到他头上。 这两兄弟是一品大员,他是二品,显然夏家绝对不可能放弃两个一品大员,但严家却可以放弃他这个二品大员。 可笑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方设法救人,只怕要被抛弃了。 果然,朝堂上内阁宣布,他这个礼部尚书停职查办,由礼部左侍郎杨少清,暂代尚书之职,打理春闱后续。 杨少清代礼部尚书,雷厉风行,很快便颁布春闱金榜,订下会试及第的名次。 公子为会元,其次录用三百进士,留京待命。其余举人,可以返乡,或有其他任命。 杨少清随即又传令,进士三百人,于五月二十在中极殿进行殿试。辅正阁上下,一片大喜。 「公子天命在身,此次如有神助。」 曹记室喜极而泣,道,「公子两大对手,陈实,张悠,都陷落在阴间,生死不知,此次殿试,公子必然夺魁!」 辅正阁各大中郎、祭酒、主簿欢喜无比,水轩志也不禁露出笑容,道:「其实我倒觉得留下一两个对手更好,有著精彩绝伦的一战,公子战而胜之,更可以名扬天下。」 西京各方官员也纷纷来到撷秀馆拜访公子,上至五军都督这等大员,下至六部的侍郎、员外郎,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通政司,鸿胪寺等衙门,也各有官员前来拜访。 秦苏打算以公子要修炼挡下这些人,水轩志摇头道:「状元已定,此时该让公子见一见诸位官员,以定人心。」 于是,公子接见各方官员。 水轩志又道:「殿试之前,先行造势。」 辅正阁众人于是便将公子在会试中的文章放出,收买一些书生,逐字逐句的解读解构文章的含义,每一句话必要引经据典,说出洋洋洒洒的千字雄文,反复论证。 那些秀才举人,没钱没权的居多,给个仨瓜俩枣便欣然而来,即便是牛粪也能吹出一朵花儿来,更何况这些文章乃礼部小吏所写,本就极为出色。 辅正阁又收买僧录司道录司的一些和尚道士,让他们在西京宣扬公子的功德,各种赏善罚恶的事情,各种传奇经历,甚至公子出生时的异象便有三五个版本。 有的说公子出生时地涌金莲,有的说公子出生前,娘亲梦到紫微星从空中划过,落入腹中。还有的说公子出生时红光缭绕,三日不散。公子出生时,有真神护体,天外真神赐福,如此等等。而后又让千户所的千户,挑战公子,被公子堂堂正正击败。千户甘拜下风,在大庭广众下向公子叩拜,谢公子指点。 又让卫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京卫指挥使司、五军都督府、神机营、神枢营的各路将军,挑战公子,但凡被公子击败,或者被公子指点一两句,或者感激涕零,谢公子不杀之恩。 又有许多传闻说,公子并非兵部尚书任嚣任大人之子,而是养子。公子不姓任,其实姓朱,是真王后人,根正苗红的皇子。 此次公子赴京,其实是西牛新洲的鸿运当头,呼唤一位真王,引领西牛新洲的人们走出厄运。 然后街上便有算命的老人说,紫气东来,有真王在世。西京外还有狐狸半夜里叫道:「状元出,大明兴!」很多人都听到了。 几天时间,公子名满京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西京上下,都在议论纷纷。 五月二十这天,殿试开始。 中极殿内外,重兵把守,神机营将士换上碗口铳,神枢营布下阵势,五军营守在外面。 翰林院、国子监、六部、内阁、三公、三孤、太子三师、太子三少等一众大员济济一堂,内阁出题文考,再行武试。 大考三天。 文试上公子文章书就,满天华光,字如珠玑,竟浮现在天空中,灿若星斗,引得西京民众纷纷仰望诵读。待听到是公子的文章引起的异象,更是激动莫名。 第三天,武试,众多进士纷纷拜服,不敢与公子比试。 至于榜眼探花以及一众二甲三甲,也在进士的武试中早有定论,不过走个流程。 内阁首辅张甫正长长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沉声道:「殿试结束,今日的武试第一是..」 「谁说武试结束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惊动西京的一众大员,纷纷循声望去。中极殿地势颇高,众人居高临下,但见天地间正气如虹,自远处而来,连绵百余里,直达西京,而在那天地正气的尽头,一个少年正向中极殿这边走来。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个年轻的举人,有男有女,个个龙马精神,气势贯长空,连接天地正气。 数百位举人穿过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是西京的百姓,向他们投来惊愕好奇的目光。 人们震惊万分,这些注定已死的人,陷落阴间长达一个月之久,竟然活著回来了! 曾经,这些陷落在阴间的举人牵动人心,后来被一只猫代替,但这些注定已死之人,怎么会活著出来?举人的气势磅礴,三百多人走来时,众志成城,竟给人以千军万马临京师的压迫感。 他们的步履暗合阵势,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守在内城的五军营将士面对这些举人,被杀气所激,不由自主纷纷亮出符兵,严阵以待。 神机营的将士也不由得抬起碗口铳,瞄向这些举人。 金红缨大怒,一脚踹翻一个士兵,又一拳打翻一个,喝道:「举枪干什么?老娘叫你们举枪了么?那是举人,你们要造反么?放下,都给老娘放下!」 神机营的将士放下枪。 五军营的几个把司纷纷回头,看向五军都督夏放鹤夏收鹰,然而两位都督此刻在中极殿,他们得不到指示。 夏放鹤夏收鹰脸色也阴晴不定,这个时候倘若一声令下,诛杀这些举人,定可为公子扫清大患。 可是,下令杀举人,而且是三百多位举人,他们俩的脑袋都别想要! 兄弟二人纹丝不动,即便水轩志连连注目二人,他们也装作没看见 陈实率领举人大军长驱直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午门,天地正气皓如日月悬空,给人一种天地间正气长存的感觉。 这内城缠绵已久的阴霾,也仿佛被一扫而空! 陈实与三百五十位举人,登上中极殿的台阶,步步向上走去·「学生陈实!」 中极殿前,西京文武群臣看著石阶,只听石阶下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声音不算大,却传遍西京全城,里里外外,清晰分明● 「月前罹逢大难,与众举人坠入阴间,跋山涉险,战鬼神,诛鬼僧,荡平魔氛,厮杀万里。历经艰险,今日回京,参加殿试!」 陈实的面容映入官员们的眼帘,接著是上半身,全身,然后是一个个举人的面孔,年轻,朝气蓬勃。 陈实目光越过文武百官,落在跪在中极殿下的公子身上,声音震荡,有如金铁交鸣,难掩杀气。 「未与我一战,谁配称状元?」 第三百零六章 天生杀手(大章求票) 「大人!武试时辰已过,不易再节外生枝!」 兵部尚书任嚣上前一步,躬身道,「文试武试都已结束,请内阁定下状元之选!我兵部五军、神机、神枢将士,都在等待大人颁布文武二试结果!」 张甫正面色微沉,瞥他一眼,淡淡道:「任大人,你越界了。你调动不了五军,也调动不了神枢、神机,威胁不到内阁·神机营、神枢营归掌印太监管·没有西王玉玺,谁能调动?」 任嚣看向夏放鹤夏收鹰两兄弟,夏放鹤夏收鹰站在文武百官之中,纹丝不动。 任嚣心中一惊,目视神机营提督马为民。马为民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张甫正淡淡道:「任大人不要弄错一件事情·五军营,京卫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卫指挥使司,千户所,招讨司,所有看似你这个兵部尚书能掌握的兵马,都归内阁调度·你所能调度的,是通过五十省的都指挥使调动边军,但都指挥使,也都是十三大姓的人掌握。」 他没有再看任嚣,目光落在公子身上·公子跪伏在地,面无表情。 他原本等待接旨,成全状元之名,不料陈实挟三百五十位举人,伴随天地正气而来,惊动西京,誉满京华,将他多日来积蓄的声望名气,统统扫了去· 他若是不能击败陈实,就算得到这个状元,也会被人说成没有与陈实一战,才夺得状元。 张甫正道:「公子,你要的是势,要的是名。无名无势,你要这状元何用?」 公子心中生出一股怒气,站起身来。 水轩志急忙向他连连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起身。 公子无视他的示意,转过身,目光与殿外的陈实目光相触碰,声音震荡:「诸位大人,陈实等人在会试中陷落阴间,如今从阴间活著归来,无过有功,他们当为进士。我以为,殿试,他们也理应参加。此次殿试,倘若不能败天下群雄,我这个状元,也名不副实!」 水轩志等人暗暗咬牙。 公子绝不该出面答应,这个时候应该让文武百官去扯皮,去拖时间,拖他十天半个月,陈实的威风就慢慢的拖没了。 西京的人们从敬仰陈实,变成平视陈实,把他的义举当成饭后谈资。 那时,他们有各种理由和手段来操弄陈实,给他个榜眼,就算开恩了· 但现在公子此言一出,便让这件事平白多了许多变数! 「好!」 陈实朗声道,「那么,我就在外面等你!」 张甫正看向内阁其他十二位大臣,众大臣迟疑一下,各自默许·公子如今骑虎难下,他需要名望,如今陈实占据了名望,他就算成了状元,也会被人说闲话·如今想得到名望,只有击败陈实,正大光明的夺得状元。 「月前,会试遭逢剧变,以至于举人临难,失落阴间·今陈实率领三百五十位举人,重返西京·内阁决议,陈实三百五十一人,入选殿试· 张甫正走出中极殿,声音沉重,在西京上空轰隆隆炸响,「公子任沐,为当前殿试文试武试第一人,百官见证,没有异议。公平起见,其余三百五十一位举人,当决出第一人,与公子任沐决出状元归属·」 他话音落下,殿外三百五十位举人,包括张悠、郭道子、玉灵子等人,纷纷道:「陈实第一!无须对决!」 张甫正道:「既然如此,那么便由陈实,对决公子任沐·任沐已经决胜三百人,陈实长途跋涉,两位进士都需要休息...」 陈实摇头道:「我不用休息。」 公子走上前来,摇头道:「我也不用休息。」 张甫正回身,环视一周,笑道:「诸位大人,既然两位进士都这么说,那么今日,便在这中极殿外,让两位进士决胜·你们意下如何?」文武百官纷纷点头· 张甫正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进士一决高下。范围不得超过文华、武英、华盖、中极、文渊、东阁、正义、谨身、建极等真王九殿·」 文武百官走出中极殿,撤出真王九殿。 午门下,冯太监笑道:「陈棠大人,你站在午门下,莫非等待令郎战败,在午门外斩首?」 陈棠面色如常,道:「冯大人莫要开玩笑。」 冯太监收敛笑容,认认真真道:「会试之时,你说令郎那时战胜公子把握不大,但一个月后,公子必败无疑。你还是如此确定么?」 「确定。」陈棠道。 太监舒了口气,笑道:「那么,我的掌印太监和东厂督主之位便稳了。」 陈棠看到官员们从中极殿走出,神情微动,道:「冯大人需要准备一下,小儿与公子一战之时,只怕场面并不平静。」 冯天焕微微一怔:「什么不平静?陈棠,陈棠!你去哪儿?」他急忙转动轮椅,只见陈棠快步离去。 「这小子,跑这么快!不知道我这双腿是你爹打断的么?还跑..」冯太监诧异,嘀咕道,「奇怪,不过是争夺状元而已,又不会出人命,怎么会场面不太平静?」 突然,他心头微震,面色苍白,双手哆嗦一下。陈棠快步来到陈府。 陈实的木车还停留在府门外停车之地,老老实实的窝在墙角。这些日子,陈棠和黑锅深入阴间,搜寻陈实下落,没有带著木车,木车便一直停在此处。 不过,陈实有过安排,每天早晚,会有红山堂的人带著异兽肉前来,投喂木车,因此也不用担心木车饿死。 陈棠靠近,突然木车警觉地动了一下,车框隐隐裂开,露出森然的大嘴巴,里面透露红光。 木车上插著的华盖也从闭合状态,化作撑开状态,伞下华光流转,幽泉游龙剑在伞下穿梭。 「我,陈实爹。」陈棠小心翼翼的说道。 木车的车框长出大眼睛,注视著他,口中红光稍稍黯淡一些。 陈棠慢慢靠近,他知道父亲开创的造物符箓都很古怪,其中很多符箓造物出的东西,更像邪祟,不能用正常人的脑子来理解这些东西。尤其是这些家伙吸收了月光之后,很容易便失去控制,变成纯粹的邪祟,四处作恶。 他走到跟前,木车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他这才放心。 陈棠在木车里翻找片刻,果然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杂物堆里,找到了西王玉玺。 陈棠愕然,反复打量几遍,他也不认得西王玉玺,不敢确定是否便是这东西。 此物实在太珍贵了,往年神机营镇守此宝,但神机营也没有使用权,只有掌印太监才拥有使用权。但动用西王玉玺,哪怕掌印太监也须得有极为重大的事情,才有资格动用此物。 有时候,十年二十年,此物都用不了一次。「我儿,果然有造反之心!」 他想了一下,将西王玉玺依旧放回木车,走入陈府。 过了片刻,他提著一个木箱走出陈府,迳自向内城午门走去。他手中的木箱不大,长约二尺,宽一尺三寸,高七寸。 看著是普通的檀木,刷黑色大漆,完全遮住原来的木色,又用朱砂和异兽之血在木箱的表面绘制复杂至极的纹理,勾勒出形态。 箱子没有锁扣,只有一个提手,若是外人见了,定然不知该如何打开木箱。但是落在精通南派符箓的符师眼中,此物通体就是一个精密无比的锁,需要专业的开锁手法。设计此物的符师,会在里面加上令人难以捉摸的小结构,若是开锁人错了任何一步,箱子都会在第一时间吃掉开锁人。 至于破坏箱子,并不能得到箱子里的物品,反而会激怒箱子,箱子会变成邪祟,把破坏者吃掉。 若是实力高明,把箱子打得粉碎,也同样不能得到箱子里的物品。箱子碎掉,里面空空,除了一堆血肉再无他物。 打造箱子的人,只需要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的物品便还在那里,不会丢失。 这种箱子怪,很得南派符师的喜欢,不用担心丢掉。陈棠提著这个箱子,心里踏实很多。 他穿过午门,走过太和殿,向九殿走去。 户部尚书崔百和与左侍郎蒋陌迎面走来,二人目光闪动。 崔百和笑道:「陈棠老弟,你何时回来的?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有上朝,也没有去户部,你有渎职之罪啊。」 蒋陌盯著他手中的箱子,警觉道:「你手中的箱子是什么?」二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央。 陈棠淡淡道:「两位大人是被人请出来挡住我的?」崔百和与蒋陌都有些尴尬。 蒋陌道:「你把箱子放下,打开,我们要看看箱子里是什么。」 陈棠道:「我去九殿外,是去讲理的。我拎著箱子,是他们不讲理的时候,让他们心平气和讲理的。」 蒋陌伸手去抓箱子:「此物还是交给我来保管!」 他还未接触到箱子,陈棠另一只手已经拔剑,剑尖抵在他的咽喉处。 蒋陌笑道:「陈大人,你这是...」「啪!」 剑身重重拍在他的脖颈上,将他砸翻在地,剑气封住他周身所有穴窍,堵住天门,让他元神无法出窍。 他体内一处处大穴皆有剑气,让他无法合体,生生把这个炼神境界的大高手,憋得昏死过去! 陈棠还剑入鞘,淡淡道:「崔尚书,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帮你做事这么多年,户部打理得井并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是阻挡我,下官只有放肆,让你与他睡在一起。」 崔百和迟疑一下,笑道:「我名叫百和,自然是一团和气。陈大人藏锋已久,今日展露锋芒,未必是好事啊。既然你剑已出鞘,我也不好阻你。你请!」 陈棠一手拎著箱子,从他身旁经过。崔百和目光闪动,不敢出手,任由他来到九殿外。 「小十,你要做状元,要杀公子,我自然鼎力支持你!」 陈棠来到冯太监身边,心中默默道,「你杀公子的那一刻,为父会与冯太监一起出手,挡住出手阻止你的所有人!」 冯太监仰头,看了看他的面孔,小声道:「小棠啊,我总觉得你他娘有事瞒著我。你实话交代,让我死得瞑目。我们做太监的,在宫里头总担心死的不明不白。」 「没事,大人,没事的。」陈棠安慰道。 冯太监总觉得他站在自己身边,自己会死不瞑目。 九殿外,文武百官各自祭起宏大的元神,飘浮在空中,准备观战。 西京朝廷,百官的修为境界极高,三尸、炼神、还虚,不在少数,大大小小的元神浮空,有的背后还悬挂著虚空大境,元神隐没在大境之中。 甚至,还有几位世家的老祖还没走,也在这一刻祭出元神,笑呵呵的观战。 他们的虚空大境就了不起了,往往化作一道弧光飘浮在脑后,修为稍浅的,虚空大境便只剩下亩许大小。 对他们来说,这些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看看两个小家伙相斗,也是乐趣。 「陈棠。」 李家的太祖公李怡然发现了陈棠,招手唤来他,笑道,「今日是令郎的大事,你小子,你儿子,你老子,你家陈武,总让我不放心。你坐在我旁边观战,我才放心一些。」 陈棠称是,元神拎著箱子坐在李怡然旁边,显得颇为另类,格格不入。 李家太祖李干风,马家家祖马俊,以及费家前宗主费不易,也坐在附近。 「这家伙,真以为他拎个箱子就能挑翻西京。」 户部尚书崔百和看到陈棠还拎著箱子,嘀咕道,「他爹都不行。」他心里很好奇,陈棠的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李怡然笑道:「陈棠,你家里没有一个让人放心的,不过令郎挑战公子朱沐,就有些托大了。公子和你们不一样,他娘怀孕时,由宫中高手指点修炼玉皇胎息经,这玉皇胎息经不是给他娘修炼的,而是为他修炼的,聚集先天之气让他天生就胜过他人。玉皇胎息经,便是第一种仙法。」 陈棠道:「他没有得到先天道胎。」 李怡然微微皱眉:「我知道公子没有得到先天道胎,但玉皇胎息经让他根基不比令郎的根基差。他一出生,便有炼就虚空大境的修士,为他洗筋伐髓,母乳也是由斩三尸的奶娘哺乳,没有吃一口带著阴气的奶。六岁,他便用各种灵丹妙药洗炼全身,淬炼精神。九岁肌体如玉,这才开始修炼八门逆顺生死诀,十岁时祭天,得真神赐福。你看这差距..」 陈棠道:「他没有得到先天道胎。」 李怡然气极而笑:「八门逆顺生死诀也是一门仙法!乃真王当年修炼的玄功!对于仙法,你知道什么?」 「他没有得到先天道胎。」陈棠道。 李怡然气结,吹胡子瞪眼道:「你知道个屁!」 一旁的费家前宗主费不易笑道:「陈棠,你不要呈口舌之力。公子拜访各大世家,各大世家会拿出上乘的绝学传授给他。他拜访各大圣地,圣地之主百里相迎,圣地中的各种典籍,任由他翻阅。甚至有些名宿,也会指点他。便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也会传授他修炼诀窍。」 马家家祖马俊道:「他比起各大世家的传人,也丝毫不逊,甚至更强。」 陈棠道:「他没有得到先天道胎。」 几位老祖都被他气笑了:「左一个道胎,右一个道胎,别忘了你儿也没有先天道胎!你儿的先天道胎被人夺了去!」 陈棠正色道:「夺我儿先天道胎的便有十三世家,西京欠我儿一个状元。」 几位老祖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对著虚空骂了几句,不再说话。而在中极殿前,只剩下陈实与公子二人。 陈实迈开脚步,一一观察这九座大殿。 真王留下的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九大至宝,有人甚至称之为九大仙器。有此九大仙器,西牛新洲便不会爆发动乱。 在真王九殿的环绕下,陈实和公子可以尽情施展,绝不会破坏任何东西。 而且,就算两人杀出火气,试图置对方于死地,一众文武大臣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激发九殿之威,将双方镇住,免得出现死伤。 在九殿之间交锋,绝对安全! 公子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著,惆怅道:「陈实,我多么羡慕你。倘若你没有死过一次的话,现在你我差不多年纪,但你我遭遇何其不公。」 陈实没有说话,来到文渊阁前,打量这座宝阁,等待内阁大臣宣布对决开始。 公子惆怅道:「我这一辈子,活得像是他人的提线木偶。在任家,任嚣等人教我礼节礼仪,教我说话处事,教我如何笑,如何呼吸,如何走路,如何做到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甚至连我的衣裳鞋子亵衣,都有著严苛的规定!」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能有朋友,不能有真情流露,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以为我在坐牢,任家就是一个牢笼。后来,他们担心我的安全,把我送到浴都郑王府,我本以为自己定能飞出牢笼,然而在郑王府中更甚。」 他哪怕自嘲的笑容,也让人心醉,让少女见了不觉春心萌动,甚至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 陈实不为所动,围绕文渊阁走了一圈,又打开文渊阁走了进去,到了三楼后,推开窗户,从窗户中跳了下来,走向不远处建极殿。 「他们开始要求我去学习如何收买人心,如何操纵局势,如何扩大影响力,如何做人前完美无瑕的公子,又要我在人后如何做到心狠手辣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公子跟著他,叹道,「我学会了虚伪,学会狡诈,学会造势,学会了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俘获一个少女的内心,如何在短短几句话便让一个自以为英雄豪杰的人向我效忠!我有一种操纵人心的能力,但我不开心。」 陈实丈量建极殿的外围,又祭起元神,飞入建极殿中游走一圈,熟悉建极殿的布局。 公子道:「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姓朱,我是天子,是未来的真王!我想做我自己,我想堂堂正正的赢一场,而不是靠水轩志等人的谋划,不是靠十三世家的扶持和恩赏!」 他的声音带著怒气,大声道:「水轩志等人一直在避免我和你直接冲突,夏放鹤夏收鹰等人也竭尽所能的削弱你的优势,任嚣还试图用权势压迫陈棠,逼他让你主动退出状元之争,他们还曾夜袭陈府,试图重创你。这些手段,下作,卑鄙,令我不齿!」 陈实又来到华盖殿,查看华盖殿的布局。 公子胸膛剧烈起伏,向他道:「他们怀疑我的本事,怀疑我的能力,怀疑我这些年的辛苦修行!他们把我当成真王培养,却怀疑我能否做这个天下共主!所以,这一仗我一定要打,一定要亲自动手,一定要赢得漂漂亮亮!」 「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却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他面带骄傲之色:「这一次,我要自己选!」 陈实一言不发,将九殿统统扫了一遍,回忆每一个物品的位置,然后静静等候内阁发令。 公子看著他,情绪恢复平静,缓缓催动功法,身后元神浮现。 他的元神高丈六,有帝王之象,天龙绕体,元神力场中立有八门。其功法之精妙,之精微,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代礼部尚书的声音传来:「武试,开始!」 就在「武」字出口的同时,陈实的霄琅帝章功已经提升到极致,「试」字吐出之时,他的身后浮现出元神,与肉身一般高大。 「开」字吐出时,元神力场铺开,陈实跨步前进。 「始」字吐出时,陈实元神力场中的风雷变、山泽变和水火变已然启动,同一时间,陈实的右手探出,扣住公子的面门,推著他的身躯,轰隆一声砸在他身后数丈之外的正义殿的朱红色墙壁上! 冯太监从轮椅上起身,瞪圆眼珠子,惊叫:「他修成了元神!」内阁、六部、三公、三孤等一众大臣惊骇莫名,纷纷起身。「不好!救人!」 陈棠面目有点狰狞,伸手去打开箱子。 六千字超大章!妈妈咪呀,这章其实写了八千多字,但是我删掉了三千字,又补了一千字,终于达到完美状态!求月票! 第三百零七章 诛公子 所有人都认为陈实与公子一战,必定是一场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战斗,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场战斗酣畅淋漓,但绝不会是棋逢对手。 若是一个月前的会试武斗上,陈实遭遇公子,那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双方斗法,近战,公子的玉皇胎息经带来的巨大肉身优势会尽情发挥,八门逆顺生死诀,立八门,定生死,会将这门相传是来自于黄帝的功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实也会将霄琅帝章功提升到九重霄,再融合八极金阙神章,以无坚不摧的剑气对决公子强横无比的肉身,以近乎杀手般的本能对抗仙级的法术! 他会以道身对决玉皇之体,以风雷变尽情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以水火变攻击公子肉身元神,以山泽变营造地理优势! 二人甚至还会在仙桥福地中拉开距离,相隔百里,以万里飞剑术对拼,将各自的法术、剑气,化作飞鸟潜伏于山川之间,藏于密林之中,伺机干掉对手。 甚至,在他们决战的过程中,会有不知多少举人葬身在他们的法术神通之下。 战斗到关键时期,陈实会施展出雷霆玉枢大法,强化自身一切机能,以化身雷祖带来的无上雷霆之力,去强行轰杀公子! 这将会是无比辛苦的一战,倘若他能以霸道无双的攻击,将公子击杀,那么获胜的人便会是他。 而倘若公子能够挡得住化身雷祖的攻势,那么落败的必将是陈实。因为雷祖之身损耗太大,陈实散去雷祖之身后,必将因为气血枯败而无再战之力。 那场战斗,必定异彩纷呈,充满了悬念。但,不是! 陈实这一步跨出,手掌压著公子的脑袋,撞击正义殿的墙壁上时,感受到这颗脑袋与仙器撞击之时回馈的感觉,感受到骨骼在他手掌下裂开时清脆的震动。 他同时感受到,风雷变在公子体内引动风雷,阴邪的巽风吹拂公子的五脏六腑,雷霆重创其元神。 公子的玉皇之身,让无往而不利的风雷变稍稍受挫。 只不过公子的玉皇之身固然强大,但尚未炼到纯阳之体,还不能对抗鬼神领域。 只要体内有阴气,便会畏惧雷霆,只要肉身有缺憾,巽风便可无孔不入,风在体内吹,骨肉消融,只是速度快慢而已! 与此同时,陈实的水火变也在公子体内启动,癸水冲刷,哪怕是金刚不坏身,也要被冲得千疮百孔! 真火燃烧,哪怕是金刚不坏身,也要被烧成灰烬! 而山泽变,让公子如同负山而行,双腿气血不再流通,沉重无比,身躯污浊如同泥淖。肉身沉重,元神混沌,难以运动。 这鬼神三变,尽管不如造物小五的鬼神三惊,但能在化神境施展出三种鬼神领域,足以震惊天下。 一个月前,陈实杀公子需要血战,但一个月后的今日,时过境迁,二人之战伴随著陈实突破到化神境而再无悬念。 一个月内,陈实必将突破化神境,这是陈棠的判断,也是陈棠说一个月后对决,公子必败无疑的原因。 陈棠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造物小五赠给陈实一面狐狸葡萄镜来修炼,镜中内藏小诸天,让陈实可以在一个月内修炼到化神境。 但陈棠没有料到的是,会试武斗时会发生白衣女仙的变故,导致陈实与一众举人坠入阴间。 修士在阴间无法修炼,修为会被阴气侵蚀,不进反退,此乃共识。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陈实却可以在阴间修行,非但如此,他还捡到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举人」,把这个女举人放在神龛上,效果居然比石矶娘娘还要好。 他在阴间非但没有耽搁修为进度,反而元气比之前更为精纯! 在踏入阳间之前,他便已经修炼到元婴等身,顺顺利利合魂,修成元神。 化神境分为四个阶段,一合魂,二等身,三出窍,四丈六之身。 陈实合魂成功,元婴本就与肉身一般大小,合魂后元神等身,至于元神出窍,对他来说更是寻常,顺理成章便可修成。 他与公子同在化神境上,他是出窍阶段,公子是丈六之身阶段,两人境界上已经极为接近。 公子头脑昏沉,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他想杀我?!」 他的玉皇之身太强大了,八门逆顺生死诀也不愧是仙法,救了他的性命,让陈实如此霸道的一击也没能将他直接带走。 他的生母为他打下的基础太好了,玉皇胎息经让他的先天之气异常充沛,玉皇之体远胜其他道体、金刚不坏身! 他的脑袋撞裂了,但还有救。 他想催动八门逆顺生死诀,但体内充斥著三种鬼神般的力量,交错交织,让他的功法难以运转,无法与陈实对抗。 这时,他才有些后悔。 后悔没有听从水轩志的安排。 倘若自己听从水轩志安排,根本无须与陈实对决,也就不会遇到陈实这尊杀神了! 「住手!」一个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公子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西京的文武百官不能不救公子,因为他是他们从朱家的血脉中选出来的最佳真王人选! 他们也曾选过其他人,要么桀骜不驯,不听十三世家的话,自作主张,要么野心勃勃,不好操控,又或者像萧王孙那般,无志于真王的宝座,也不想受十三世家的操控。 因此,十三世家绝对不能放弃公子,绝对不能任由陈实将他击杀!十三世家有著摆脱真神控制的野心,有著想利用此次天外真神的异变,做一番事业的冲动,机会难得,他们绝不容许失败! 这些声音响起的同时,陈实不管不顾,周身浮现出二百五十五道符箓,滔天杀气顿起。 十绝阵幡符! 他独自布阵,要以十绝阵,灭公子的玉皇之身!他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关注,眼中只有公子。他要公子死! 不为别的,就为天姥会那些被拐卖采割的同龄人,就为凤凰岭上太平门中,那些进入阴间采莲的童男童女,就为胭脂巷中那些招徕客人的女孩! 他不问什么权谋什么大局观,不想理会公子做过多少善事多少恶事善恶评判,不想理会公子的背景公子的血脉公子有多努力理想有多远大,也不想知道公子是谁的后代杀了公子会血流成河。 兹事无关权谋,无关道德。只为心中的公道! 他无视一切外力,将自己的后背交给父亲陈棠。这世间,若有伟力,必是父亲庇护儿女的伟力!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在这场殿试中,这场状元之争中,明目张胆的打死公子! 同一时间,陈棠的手掌已经将木箱打开。 在李家二老、马家家祖马俊、费家前宗主费不易出手,准备镇压制止陈实的同时,一尊尊伟岸矫健的身躯自木箱中升腾而起! 那是一尊尊八臂,身躯伟岸,相貌英俊,有如天神一般。 它们足下一顿,各自鬼神领域铺开,宽达数十里,随即收缩,各自领域化作百丈大小! 「符神天机!」李干风脸色剧变,失声叫道。他听说过这种可怕的人造符神。 南派符师以五湖散人为祖师,修习符箓造物宝鉴,是一群行踪诡秘行事邪恶的人。他们所造的符箓往往会变成邪祟,为祸一方。 其中造物宝鉴上记载的最强符箓,便是符神天机。 不过,流传出去的符箓造物宝鉴,虽然有关于符神天机的记载,却没有人能练成。一是材料不够,二是造诣不够。 若是没有人能炼成符神天机,这种符箓只会被人当做臆想物·但偏偏符神天机出现过数次! 每一次出现,都伴随著惊天地的战斗! 作为世家的老祖,自然也研究过符神天机这种奇特的造物,李干风还曾经去过符神天机留下的战场,仔细检查过战斗留下的痕迹,发现这种符神为战斗而生,实力直追还虚境的存在! 更为关键的是,符神天机是造物,可以制造出来。 而且这种符神一模一样,一个符神天机并不算如何可怕,两个符神天机在一起时,实力便不止翻倍那么简单。 它们的气息相合,法力相通,鬼神领域也可以相互融合!它们几乎相当于一个身体分成两个部分! 也就是说,符神天机的数量越多,战力也就提升得越是恐怖! 当然,维持鬼神领域需要耗费极大的法力,通常这些天机的鬼神领域往往只是笼罩百丈。 三十七尊符神天机立在天空中,身躯高数丈,环绕在陈棠四周。李家太祖公李怡然抬手,刚刚调运法力,施展神通,其中一尊天机的掌力便至,两人甫一碰撞,李怡然那近乎渡劫境的法力便被击溃,嘴角溢血。 击溃他的不是那尊天机的法力,而是所有天机在这一刻鬼神领域扩张,与那尊动手的天机领域重叠,那尊天机借来其他天机的法力,将他击伤! 李怡然又惊又怒,却见三尊天机联袂杀来,各自八条手臂,臂膀虽多,却招法森然有度,纹丝不乱。 它们脚下的领域相互重叠,八条手臂施展的每一种印法,每一种剑诀,每一道符箓绘制的手势,口中念诵的神咒,都纹丝不差,哪怕是最好的先生,也不如这些天机施展的标准! 符神天机,智慧不多,但却可以施展出最标准的法术,最完美的符箓,最精确的剑法! 它们就像一个个完美状态下却又智慧不多的陈寅都。 太祖公李怡然旧伤尚未痊愈,又添新伤,试图以慢打快,三招两式间便被这三尊天机打乱阵脚,咔嚓一声,左臂被折断。 他的眼睛余光看去,此时李家的太祖李干风正自喋血,身躯旋转著向远处飞去,费家的前宗主费不易将虚空大境与肉身融合,被另外三尊天机打得元神涣散,从肉身中飞出。 马家家祖马俊的右腿被三尊天机连续踢砍,生生踢断。西京文武何止百官? 内阁、六部、三公、三孤、三师、三少、詹事府、都察院、翰林院、大理寺、太常寺.. 太多高手了! 众人在第一时间便发现公子绝非陈实对手,当即有人催动九殿,试图镇压陈实,有人则直接法力涌出,向陈实和公子涌去,试图阻止陈实杀掉公子 就在他们出手的同一时间,内阁十二大员遭到六尊天机的围攻,六部的六位尚书,十一位侍郎,遭到六大符神的攻击,不得不自救。 三公、三孤、三师、三少,十二位高手,也遭遇六大符神的攻击,甫一碰撞,顿感压力。 五军都督夏放鹤夏收鹰腾空而起,直奔九殿之间的陈实公子而去,两尊符神天机斜刺里冲出,堵截二人,速度之快,两位都督几乎与两尊天机撞在一起。 两位都督是双胞胎,心意相通,正欲施展夏家南宫集中的合击之技,却见两尊天机的鬼神领域重叠,先他们一步施展出合击之技! 两位都督各自中招,吐血倒飞而去! 另有东厂督主雁霜天、掌印太监白四海奔来,也遭遇两尊天机堵截,双方在九殿之上,连续碰撞数记,两大太监便被两尊天机合力打落。 西京朝廷,文武百官被打得措手不及,正在惊骇之际,只听陈棠的叫声传来:「冯大人,还不动手?」 冯太监惊骇的看著这一幕,闻言惊得从轮椅上险些跳将起来,指著自己鼻子,失声道:「我?」 就在一片大乱之际,突然中极殿散发一股滔天之威,震慑当场,只听张甫正平平淡淡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都住手。」 陈棠见到真王留下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宝殿进发威力,便知挡不住,当即收回三十七尊天机。 文武百官,连同李怡然等老祖也纷纷停手,惊怒万分。 张甫正环顾一周,正欲说话,突然滔天杀气直贯云霄,文武百官急忙看去,只见陈实催动十绝阵,一指灭绝一切的光芒,洞穿公子眉心,穿透他的元神! 公子双眸中神采溃散,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太平门中,我说过,我记得你的声音。」 陈实站在公子面前,面无表情,轻声道,「我告诉过你,我会找到你,送你与太平门主团聚。我没有食言。」 ——今天累死了,万字更新了,也送走公子了!求一张月票! 第三百零八章 大明裱糊匠 内阁首辅张甫正踌躇满志的表情僵在脸上。眼前这一幕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这场状元之争中,看似是陈实与公子之争,看似是陈棠对抗文武百官,但实际上左右局势的,是他首辅张甫正! 他才是真正掌握局势的那个人。 他明面上支持陈实陈棠争夺状元,挑起公子与陈实决战的勇气,促成这场对决。陈实陈棠不会防备他,让他可以随时接近真王九殿。 同时他又催动九殿,制止陈实在最后关头诛杀公子,成全了十三世家的利益。 如此一来,无论陈实方,还是公子方,抑或是十三世家,都将因为他的举动变得畏首畏尾。 他才是这场决战的主心骨,他才是大明的栋梁,才是肩挑西牛新洲五十省的阁老! 前阁老严羡之因为造物小五的到来,辞去首辅之位,避祸等待东山再起,对首辅位子虎视眈眈。张甫正在危难时接过这个位子,但资历不足,人脉不够,没有严羡之的威严威信,严羡之想夺回他的位子并不麻烦。 但此次状元之争,他张甫正举重若轻,将三方势力拿捏,文武百官,陈实,公子,皆要仰他鼻息! 他的威严威信,势必达到顶点,严羡之再也无法夺回首辅之位!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能拿捏住陈实。 公子死了。 在张甫正催动中极殿的威能,喝出「都住手」的那一刻,陈实将公子灭绝在十绝阵的威力之下! 张甫正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十三世家为了辅佐一位可以掌握掌控的真王,并不容易,在二三十年前便精挑细选,培育养殖,时至今日,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突然间就死了。 他额头冒出冷汗,心中一片冰凉。 他的这一番举动看似巧妙,依旧稳住了自己的地位,提升了威严威信,但是他知道,他玩砸了。 这时,天空突然变得一片赤红,两轮太阳缓缓合上双眸,天外真神眼中的炽烈火焰被眼帘排挤出来,在西牛新洲八十里的高空中形成一片绵延十数万里的火海,熊熊燃烧,如同晚霞。 「天黑,又提前了一刻!」司天监的五官灵台郎匆匆来报,似乎昭示不祥。 五月二十六这天,虽是炎炎夏日,但丝毫没有酷暑的样子。 武昌街的晨羲茶楼外停著一辆车辇,极为华丽,车身上绘制了各种飞扬的符篆,除了传统的神行符、甲马符外,还有龙纹凤纹雷文,华盖也极为奢华,璎珞垂珠,绘制日月星辰。 拉车的脚力也是龙种,是两匹龙骧驹,通体青红色,已经长出翅膀,极为神骏。 此物奔跑起来,便会腾云而上,在空中疾驰,日行数千里不在话下。 萧王孙围绕著这辆宝辇转了四五周,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茶楼中,严羡之和张甫正面对面而坐,两位老人望著被金红缨拽走的萧王孙,迟迟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茶水有些凉了,张甫正才不疾不徐道:「严阁老,你我这一仗,我打赢了。你认不认?」 严羡之运转法力,温热茶水,端起茶杯,肃然道:「甫正平日里不显山露水,没想到一肚子才学,胜我百倍。我也没有料到,你居然游走在三方势力之间,犹自游刃有余,若非陈实最后一击出乎你的预料,你竟能全胜!我不如你,输得心服口服!敬你一杯!」 张甫正端起凉茶,笑道:「能得羡之兄如此赞誉,我此生足矣。」两人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严羡之命小二换一壶热茶,为张甫正斟茶,道:「可是,陈实杀公子一事干系极大,后续该如何解决,这才是一个大大的难题,考验首辅的本事。大明千疮百孔,内阁首辅没有一手裱糊匠的本事,早就垮了。甫正能否教我?」 张甫正笑道:「羡之兄做阁老这么多年,肯定早有腹稿。但羡之兄既然相询,那么我姑且一言。」 他顿了顿,道:「公子已死,树倒猢狲散,一切一了百了,不用管他。公子安插在朝中和地方的各种势力,该拔掉的拔掉,该收编的收编,毕竟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严羡之轻轻点头。 张甫正继续道:「陈实的状元之名,给他,不能有任何责罚。一是彰显朝廷公正,二是堵住陈实陈棠之口,三是陈家三代积累,虽人丁单薄,但力量已然可以匹敌世家。朝廷对强大的力量,须保持一定的尊重。」 严羡之道:「只恐公子余部,不肯善罢甘休。」 「那是他们与陈实的事,与朝廷无关。朝廷对陈氏父子还是以怀柔为主。」 张甫正饮茶,道,「至于第三,便是如何对十三世家这些年的辛苦,须得有个交代。导致这个局面的人,须得面临惩罚。」 严羡之叹道:「这一点,才是最难的一点。」 张甫正轻轻点头:「这一点的确很难。羡之兄,这顿茶,你请了。」严羡之道:「我请。」 张甫正起身,走下茶楼,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你什么事都没做,我做了所有事。我处处赢,处处胜你,让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严羡之笑道:「这个时候的大明朝,有时候不做事就是赢。做了事,反倒是错的,会输。」 「不做事才是对的?」 张甫正一边摇头,一边哈哈大笑,转身下楼。 严羡之等了片刻,来到窗边,居高临下看去,只见车夫打开车辇门户,张甫正弓腰走了进去。 车辇启程,离开西京。 今天早上,张甫正的辞呈已经递交给内阁。 张甫正做了所有事,严羡之没有做任何事,但张甫正偏偏做错了,不得不给十三世家一个交代,辞去首辅一职。 严羡之,又一次成为首辅。 严羡之下楼的时候,茶楼里的说书人还在讲陈实与公子之战的事情,说得声泪俱下,将状元陈实描述得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严羡之站在人群中听了片刻,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升斗小民所知的,只是表象,片面,情绪行事罢了。」 他走出茶楼,慢吞吞的向内城走去。 街头巷尾,也都在议论陈实与公子的一战,将陈实杀公子一事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宛如亲眼所见。 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有些荒唐至极,有些却分析得头头是道。「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些非议,将会在一个月后悉数平息。黎民百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孰是孰非,与柴米油盐何干?」他心中默默道。 他一路听著人们的议论,进入内城这才消停一些,他来到文渊阁,进入内阁,落座下来。 此刻,内阁其他十二位大臣已经在等候他,一双双目光聚集在他的脸上。 严羡之微微一笑,道:「诸君,状元之名,该定下了。」「阁老,陈实杀公子一事..」 「历代状元之争,难免伤亡,此乃不幸之事,内阁慰问任沐家属,朝廷给些体恤。」 严羡之道,「还有,兵部尚书任嚣丧子,内心悲恸,年纪又大了,朝廷不应该耽误他养老了。明日早朝,劝退吧。」 十二大臣默默点头。 夏沧海询问道:「那么,还有陈棠陈大人呢?户部右侍郎掌管八库四仓,这些年他只怕捞了不少油水吧?」 他忍不住有些不忿,道:「户部尚书崔大人,像个傻子一样,浑然不知陈棠贪了多少!」 崔百和挂著户部尚书的名,同时也是内阁大臣,就在文渊阁中,闻言面色涨红,拍案怒道:「夏沧海,你去户部做尚书,你也能被他蒙蔽得像个傻子!在座的哪个不认为他陈棠是股肱之臣?哪个不认为他是栋梁之材?哪个发现他贪了三十七尊符神天机?你们都觉得他是大才!」 夏沧海冷笑道:「他不在我手底下做事,在你手底下做事!你的人贪了这么多,打伤了文武百官,连几位老祖都被他伤了,马家老祖还被打断了腿!」 马隶书马大人有些不快:「什么叫马家老祖被打断了腿?李家老祖就没有被打断腿?李家老祖被陈武欺辱,打得重伤不起,伤势刚好一点,又被白衣仙女打得重伤不起。伤势刚好一点,又被陈棠打得重伤不起..」 李孝爽李大人拍案怒道:「马隶书你什么意思?十三世家同气连枝,哪家老祖没有被陈武打过?哪家老祖没有被白衣女仙打过?他们若非走得早,这次也要被陈棠打!」 十二位大臣吵作一团,险些打起来。 严羡之由他们去吵,心中颇为无奈:「大明裱糊匠,就是裱糊这些事情。」 待到众人吵累了,夏沧海问道:「阁老,陈棠作恶多端,贪赃枉法,该如何查办?」 「查办?查办什么?谁来查办?」 严羡之双手一摊,惊愕道,「老夫不去查,谁去查?夏大人你来查?还是马大人你去查?贪了点儿钱财算什么?户部不还是运行得好端端的?朝廷不还是好端端的?是你李大人没有贪过,还是你崔大人没有贪过?或者是高大人,费大人?」 众人各自不再说话。 夏沧海忍不住道:「那也不能让他继续在这个位子上。他担任户部右侍郎这些年,能贪出三十七尊符神天机,再坐下去,他能攒出多少符神天机我都不敢想!要不,把他的职位往下面放一放?」 严羡之摇头道:「你不怕他家三十七尊符神天机,我还怕呢。陈棠大人在户部勤勤恳恳,功劳甚大,岂能降职?当升职!不如就晋升荣禄大夫,官居从一品。各位以为如何?」 十二位大臣会心一笑,纷纷点头称妙。此举明升暗降。 户部右侍郎,官阶三品,荣禄大夫,官阶从一品,看似连升两级,但右侍郎掌管八库四仓,荣禄大夫空有虚名而无实权,算是将陈棠升官后架空,让他接触不到任何资源。 「阁老,还有陈实这个状元如何安排?也须得给他一官半职。」 崔百和道,「陈实正在广积库担任大使,依我看,他比他爹好不了多少。这广积库,只怕成了陈状元的老鼠仓了。」 严羡之笑道:「自然是升他的官,大使不过九品官,先升三级,去翰林院做个史官修撰,不负他的文采。」 众人齐齐称妙。 至此,内阁计议已定。 第二日,朝堂上颁布内阁旨意,一大批官员被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兵部尚书任嚣也乞骸骨,告老还乡。 另外,裁撤辅正阁,辅正阁官员不再录用。此事让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另外,陈棠升官,也引起一番轩然议论。 十三世家被陈氏父子搞得头疼,但严阁老出手,便将这场风波,轻轻地平息下来,令人不得不叹服。 又过几日,朝廷放榜,陈实为金科状元,张悠为榜眼。 第三名探花又引起不小的轰动,是一个名叫胡菲菲的女进士。 盖因十三世家的子弟折损惨重,其他世家子弟也打不过胡菲菲,又有狐族的枕边风吹著,这探花便莫名其妙的落在胡菲菲的头上。 探花后,便是二甲进士名额,三甲进士名额。洋洋数百人,位列金榜之上。 又过两日,朝廷安排官职,很多进士都有官职安排,或者地方,或者在西京做芝麻小官。 陈实官职也下来了,是翰林院史官修撰,从六品,已经算是不小,只不过也是个闲职,没有实权。 陈实对此浑不在意,去翰林院的衙门签个到,便回家休息,乐得清闲。 他把石矶娘娘和参草娃娃以及其他灵药从陈棠那里讨回来,又讨回小诸天。石矶娘娘再度进入他的小庙,心满意足,待看到庙里自己的神龛上已经有了个白衣女子,不由脸色顿变,便要发作。 不过,她感受到这女子身上的气息,突然平和了许多,乖乖的坐在第三个神龛上。 陈实也有些诧异,心道:「石矶娘娘这些日子改性子了?居然没有把这个女举人撵下来。」 他也有些诧异,这位女举人,已经昏迷很久了,在他的小庙中修养这么久也没能醒来。 他的元神坐在中央的神龛上,左右有「女举人」和石矶娘娘,真气变得无比纯粹,道身自然成就。 这时,陈府外传来喧哗声,陈实走出看去,却是胡广汉、田月娥等数百位举人进士来到陈府外求见。 陈实连忙请他们进陈府,不过人数太多,陈府太小,站不开,于是便只能在干阳街上说话。 「恩师,学生等人授了官职,将要去地方上为官,今日前来向恩师告辞。」 众人纷纷拜下。 陈实连忙搀扶他们,笑道:「你我都是同一届的举人进士,如何敢做你们恩师?」 他逐一询问这些举人进士,众人的官职都不大,多是地方县城的县丞、主簿,好一点的便是州府的判官、经历、知事,都是做实事的位子,不像他这个史官修撰这么虚。 陈实又一一询问他们修行上是否有难题,临场为他们解答,又留下众人的千里传音符。 到了辞别的时辰,众人齐齐拜下。 「恩师,我等此行路途遥远,不知生死,今拜别恩师,愿来日,还能到恩师面前,请恩师耳提面命!」 第三百零九章 上天入地也要杀掉你们 陈棠看著干阳街上,陈实送别一众举人进士的一幕,心中有些莫名的感触。 这一幕水到渠成,不似公子那样刻意为之。 「这些人被朝廷故意打散,就是害怕他们聚在小十身边,会变成一股不可掌握的力量。」他心中默默道。 不过朝廷没有注意到一点,田月娥等人尽管被打散了,但他们同时也是红山堂符师会的一员,他们去了西牛新洲五十省各地为官,必然也会将红山堂在各地建立起来。 那时,红山堂符师会满地开花,势必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小势力,而是会突然间壮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户部衙门把我撤下来,我原本留在户部衙门里的人手,只怕也会被他们逐一替换。」 陈棠突然想到,这些官吏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与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倒了,这些官吏也干不下去,不如让他们索性也去红山堂做事。 红山堂扩张,势必会有许多空缺,正适合容纳这些人。 「还有我,荣禄大夫无所事事,也可以去红山堂干点事情,免得闲在家里,惹小十看见我就烦。」他心道。 他想到这里,立刻离开陈府,前往高山县,见过玉天城玉堂主,说了自己的打算。 玉天城又惊又喜,连声道:「陈大人肯加入我们红山堂,红山堂上下自然蓬荜生辉,欢迎之至!」 两人详聊,陈棠说起自己的想法,打算把在户部做事的小吏引入红山堂,在红山堂在五十省各地都办堂口。 玉天城双眼放光,与他越聊越投机,忍不住道:「老大人能来红山堂太好了!有老大人相助,红山堂势必前途无量!敢问老大人,在天庭里是什么代号?」 「什么?」陈棠没有听清。 玉天城询问道:「老大人在天庭的代号是?」陈棠懵了:「什么天庭?」 玉天城这才知道,陈棠不知道天庭,于是将天庭的来历说了一遍。 陈棠错愕万分,心里有些难过,道:「你是说,天庭是我父建立的?我父故去后,传给我儿。然后无论我父还是我儿,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玉天城知道自己闯祸,心道:「原来老大人是外人..」 陈棠定了定神,道:「我父在天庭里的代号是什么?我儿在天庭的代号又是什么?」 玉天城小心翼翼道:「令尊代号教头,令郎代号真王。」陈棠沉默良久,徐徐道:「诛九族啊。」 玉天城见他情绪稳定,便放下心来。 陈实回到家,没有发现陈棠。这时郭道子、玉灵子前来拜访,两人分别是道门圣地天师府和太华青宫的弟子,此次会试后不参与状元之争,授进士,在道录司挂职,也是个闲差。 二人打算回各自道门中修行,此来也是告辞。 陈实送别二人,心中有些惆怅,这热闹的京华,定会因为这些人的离去而变得冷清许多。 这时,他看到了一个和尚站在陈府对面,身边有一个容貌靓丽的少女,正跷著脚尖,对著和尚的脑袋吹了口气,用袖子擦拭和尚光亮的脑袋上的灰尘。 和尚纹丝不动,待到少女擦亮了,这才向陈实见礼,道:「陈施主,我与应师叔此来,向施主请辞。」 陈实惊讶的望向无尘和尚身边的少女,应如梦向他微微一笑,陈实心魔丛生,随即恢复如常。 他送无尘和尚前往驿所,道:「和尚此次在僧录司,可有官职?」 无尘和尚道:「录得讲经一职,是正八品的官儿。从今往后,小僧四处化缘,在各地的寺院挂单,都不收香火钱。在大报国寺,也可以再进一步了。」 他露出笑容,笑得很是纯真。 「你此次下山,有所收获,的确很好。」 陈实目光落在应如梦身上,笑道,「魔女呢?魔女又有何收获?」 应如梦笑道:「此次西京之行,我本是被此地的魔性吸引而来,待到状元之战结束后,西京魔性大减,已经不再是我修行的圣地了。但我收获颇丰,如今道行大进,成年指日可期,成佛亦不远矣。」 陈实疑惑道:「魔亦可成佛吗?我愚钝,可否请教?」 应如梦道:「魔可成佛,不能怪魔,而是要问这世道。倘若这世道清平,魔在人世吸收不到半点魔气魔性,又谈何成佛?陈施主,留步吧。」 陈实停下脚步,目送他们走入驿所。 他回家的途中,只听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道:「小陈大人,可否借步路说话?」 陈实看去,心中凛然,只见秦苏、汤霸陵、窦奇、方昙等追随公子的辅正阁高手站在街边,在等著他。 众人前方是一位四五十岁的男子,一身白衣,卓尔不群。适才说话的人就是此人。 「在下水轩志,原是辅正阁的长史。」白衣男子走来,欠身道。 陈实还礼,道:「水长史的大名,我久闻了。水长史今年多大?」 水轩志道:「五十有一。」 陈实不禁动容:「五十一岁修炼到大乘境,水长史前途无量!」 水轩志与他边走边谈,摇头道:「小陈大人此言差矣,水某修炼到大乘境,已经到顶了,此生再难有所进益。」 两人向西京内城走去,陈实注意到秦苏、窦奇等人也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 「我们并无恶意。」 水轩志道,「阁下在殿试中杀害公子,是公子技不如人。如今公子已死,辅正阁也就此裁撤,公子的一切都土崩瓦解。我们这些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朝廷作对。个人伟力,面对朝廷,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陈实目光闪动,回头瞥了窦奇等人一眼,笑道:「那么你们此来见我,又所为何事?」 「谋一个出身!」 水轩志停下脚步,双眸雪亮,注视著陈实,诚挚万分道,「小陈大人,我等怀才不遇,这才投靠公子,为公子殚精竭虑,为的是这一身本领有处可以发挥,让天下士子有才华可以有用武之地!辅正阁虽已不在,但我等壮志未消,小陈大人杀了公子,那么小陈大人便是公子!」 他目光热切,甚至有些狂热:「小陈大人绝非区区状元之才,你志在天下,你有雄心壮志,有志改变这个世道!你就是我们的公子!辅正阁散了,但我们人心未散,只要你点头,我们这些人,便会全心全意辅佐你,助你一路官运畅通,位极人臣,甚至登临大位也是水到渠成!」陈实求教道:「如何登临大位?」 「只要小陈大人配合,说自己姓朱,陈大人说你是养子。我们再行造势,得十三世家支持,登临宝座,成为真王,岂不是顺理成章?」 水轩志颇为激动,道,「天变越来越剧烈,这正是豪杰崛起的时机!西牛新洲已经六千余年没有真王了,是该重现真王时代了!真王时代,一切更为美好,真王时代,百姓安居乐业,真王时代,是有仙人的!大乘,再也不是境界的极限!」 陈实面色淡然,打断他:「水长史,你知道我为何杀公子么?」 水轩志微微一怔,道:「你为了登临大位,必要除掉公子,因为公子是你的竞争对手!」 陈实颇为失望,摇头道:「我杀公子,是因为被公子迫害的那些孩童让我感同身受,是因为我见到了太平门你们的作为,是因为我见到过天姥会里你们的无恶不作。我去过拱州,去过浴都,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 水轩志皱眉,语重心长道:「为了大义,为了大业,为了让将来黎民百姓生活得更好,不必担惊受怕,不必受邪祟折磨,我们需要很多钱,需要很大的权力,需要有牺牲!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水长史,你与公子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你就是公子。」 陈实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都是公子。但我不是。你们让我害怕知道吗? 「我害怕你们割掉我的神胎,还说这是大义,你必须牺牲。我害怕你把我拐卖,割掉我的膝盖,切掉我的双臂,让我去乞讨,还说这是必要的牺牲! 「我怕你们把我关在笼子里,让我去阴间偷采白莲,随时可能被鬼神吃掉!我怕你们买来女孩,强迫他们去青楼卖春还说这是必要的牺牲!你知道么水长史,是我怕你们,不是你们怕我!我特别怕,做梦都怕!」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水长史,我必须要杀掉你们。如今我打不过你,打不过你们,所以心平气和的与你们说话。但将来,我一定会杀掉你们。你们应该躲起来,趁我现在还不够强,躲得越远越好。」 他言语中难掩杀心:「但是你们放心,你们躲到乡下,我会寻到乡下杀掉你们。 「你们躲在权贵家里,我会杀到权贵家里干掉你们。 「你们躲在茅坑里,我会把你们的脑袋按在茅坑中杀掉你们。「你们躲在老鼠洞里,我会寻到老鼠洞杀掉你们,还要让老鼠吃光你们的血肉。」 水轩志握紧拳头,一缕淡淡的杀气溢出。 陈实不以为意,悠悠道:「水长史,你们借大义之名作恶太多,勇于牺牲别人,不敢牺牲自己。」 水轩志眼角跳动,声音沙哑道:「你可知我是大乘境界,我杀你只需一念!」 陈实淡淡道:「杀金科状元,与朝廷对抗?你有这个胆,现在便可以动手。你与公子那等蝇营狗苟之辈,没有任何区别。躲起来吧,像老鼠一样躲起来,直到我去寻你,杀掉你。」 水轩志双手颤抖,面色阴晴不定。 这时,吏部郎中向云飞向大人从这边路过,看到他们,不由皱眉,呵斥道:「辅正阁早已经散了,公子都死了,你们还聚在这里做什么?退下!都退下!」 他走上前来,呵斥水轩志。 水轩志看到他身上的官服,微微躬身,向后退去。 向云飞抓住陈实的手腕便向内城走去,低声道:「你与这些亡命之徒说什么?不要命了!」 陈实回头看了水轩志等辅正阁的人一眼,笑道:「干大事而惜命,图小利而忘大义,自以为豪杰,其实志大才疏,草包无疑。这些人与公子一样不能成事。他们不敢害我。」 向云飞怒道:「那也难保万一!说不定真有个愣头青呢!别人是烂命一条,你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以后这种事,你能避则避。」 他拉著陈实来到内城,这才放开陈实的手,舒了口气,道:「你杀了公子,坏了不知多少人的大事,很多人都想要你的命!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抛头露面!我送你回陈府!」 他与陈实并肩而行,这时,背后传来一个柔柔怯怯的声音。 「老向,我找回儿子了。」 向云飞身躯大震,不由停下脚步,僵在原地。 那个声音在他身后道:「老向,我找回天雨了。你回头看看。」 向云飞转过身,泪眼朦胧的看去。 他的挚爱沙秋桐,牵著儿子向天雨的手,站在干阳街上。沙秋桐像是三十年前那般,红颜依旧。 向天雨也仿佛没有长大,还是孩提时的模样。「爹,我回家了。」 那孩童怯生生道,」我在阴间迷路了,这些年一直在想你和娘..」 向云飞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向他们娘俩踉跄走过去,一手抱著沙婆婆,一手抱著向天雨,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陈实望著这一幕,时光仿佛断续了三十年,这一家人经历了生死别离,又再度团聚。 他知道,这种团聚只是暂时的。 沙婆婆和向大人,再也不可能回到三十年前了。 翰林院,张悠在翰林院中做编修,是七品官,比陈实稍低。 这日,他迎来一位客人。 张悠听闻此人前来拜访,急忙匆匆迎迓。 来人是个容貌俊朗的年轻人,与他差不多年岁,二十许岁的模样,衣著简朴,身著黄衣,没有刺绣,没有纹饰,衣襟也是同样的颜色,头顶也没有戴金冠,只是用绸带挽住头发。 「张悠,不必多礼。我听闻你在此地为官,前来见一见你和公子。」 黄衣青年道,「我刚到西京,便听闻公子已故,令我不禁惋惜。」 张悠躬身道:「公子的确已经身故,无咎兄,我带你去他坟前祭奠。」 黄衣青年轻轻点头:「有劳。」 张悠在前面引路,道:「无咎兄,你难得出山一趟,是什么原因让你走出绝望坡?你此来,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看望我和公子。」 黄衣青年道:「西京阴间那件宝物已经成熟,正值出世之际,因此我前来收取。」 他们来到公子坟前,黄衣青年上香撒酒祭奠,幽幽道:「公子死于何人之手?」 「新科状元,陈实。」 黄衣青年闻言,惊讶道:「十一年前的孩秀才陈实?他没有了先天道胎,怎么又复生了,还能杀死公子?他的实力,比你如何?」 张悠道:「只强不弱。」 黄衣青年思索片刻,道:「我该见一见他。」 第三百一十章 尊主之上 陈实回到陈府,没有看到陈棠,心中不禁纳闷。 「我爹不上朝后,就很少出门的,天天呆在家里,左眼看我觉得我不顺眼,右眼看我觉得我不顺眼,挑三拣四的。今日怎么舍得跑出去了?」 他把娘亲的轮椅推出来晒太阳,给娘亲活动筋骨,疏通经络。 陈实为娘亲剪好指甲后,又为她活动一根根指头关节。 这种事情是陈棠来做的,不过陈棠不在家时,便由陈实代劳。 船夫船姑父女二人去了阴间,一去便是一个多月未归,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这二人能否救下娘亲的魂魄。 「父女二人很机灵,应该不会遇险。」他低声道。 陈实坐在娘亲身边,元神力场缓缓铺开,将娘亲笼罩,然后默默催动太上日月混元经。 娘亲体内的气血,随著日月流转而动,渐渐旺盛。 陈实起身,轮椅上的娘亲也同时起身,陈实左手牵引元神力场中的太阳,娘亲也与他做出同样的动作,双足分开,左手揽日,右手揽月。 陈实缓缓而动,将太上日月混元经的功法动作,徐徐施展出来。 娘亲也随著他的动作而动,体内气血流转,外面日月淬炼。 陈实慢吞吞的修炼,娘亲的修为也在逐渐提升,气血越来越强。 过了半个时辰,陈实再度落座下来,引火归元,他身后,娘亲也随之而坐在轮椅上,引火归元。 她的丹田中气血旺盛至极,逐渐凝聚,形成一粒金丹。 陈实娘亲失魂成了植物人,修行就是不进则退,不修则废,这具身体原来的修为早就废的一干二净。陈实选择的太上日月混元经,也是修真十书中的功法,直达飞升境的法门。这门功法修炼速度不算太快,很稳,修炼的过程温和,对身体极好。 状元之争结束后,陈实每天都要用这种法子,帮娘亲修炼,几天时间,便助娘亲修炼到金丹境。 根据陈棠所说,娘亲怀他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的元婴会误入轮回,所以废掉元婴,没有修为,待生下他之后,才将修为炼回来。 陈实被人割去神胎时,娘亲已经是化神境的修士了。不过因为他的死,而备受打击,疯疯癫癫的。后来更是魂魄跑了,留下一具躯壳。 陈实只要每天帮娘亲修炼,娘亲魂魄回来后,便可以直接入主肉身,成为修士。 不仅如此,陈实助她修行时,运用的是小庙中的日光月光,别的不说,在寿元上便胜过传统的修炼方法良多。 陈棠回到陈府时,只见院子里悬挂著定风符,陈实在院子里铺满了纸张,纸上各种涂涂画画,还有些木材、铜镜、玉牌,上面也画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符箓。 黑锅趴在旁边,被取了很多黑狗血,有气无力的冲他汪了一声。 还有几个丫鬟在伺候狗子,抚摸狗头,安抚狗子,喂它吃小肉条补血。 陈棠疑惑,只见陈实在纸张堆里喃喃自语,脸上手上衣服上,也有许多朱砂狗血留下的污痕。 而藏有小诸天的狐狸葡萄镜,则被丢在一边。 陈棠满怀心事而来,打算诘问陈实为何不告诉他天庭一事,老父亲便是外人么? 但看到陈实正在忙碌,便先将此事按下,道:「小十,你在做什么?」 陈实从纸堆里抬起头,神态有些癫狂,道:「爹,你来的正好,我在试验一种新符。我打算将藏宝箱符,与小诸天结合起来,给红山堂打造一个修炼圣地,同时也可以经常聚一聚。」陈棠有些茫然。 陈实解释道:「爷爷创造的千里音讯符虽好,但是始终联络不便,而且每次用过后,都需要重新制作千里音讯符,比较麻烦。所以我就在想,能否将符箓造物宝鉴中的藏宝箱符,与小诸天结合?」 藏宝箱符就是陈棠手中提著的那个木箱,箱子里可以储藏宝藏,正确开启宝箱,便可以取出箱中的宝藏。开启方式错误,便会被箱子怪吃掉。破坏箱子也不能取出宝藏,必须要正确的开锁步骤,才能取出。 陈棠还是有些不明白,道:「藏宝箱符与小诸天结合,有什么用?」 陈实低头绘制符箓,道:「箱子破碎,再造一个箱子还能取出宝藏。那么,箱子里的宝藏到底在哪里?肯定不在箱子里。箱子,只是打开一个空间通道。」 他将新的符箓一笔书成,道:「我觉得,箱子里的宝藏,其实藏在其他隐秘的空间之中。所以,只要打造一个进入小诸天的箱子,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任意时间,进入小诸天之中!这样一来,红山堂的符师,无论在何地都可以进入小诸天里修行了。甚至,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也可以躲入小诸天中!」陈棠目瞪口呆。 他的木箱是他用藏宝箱符炼制而成的宝物,他也是符箓之道的大宗师,甚至可以造出符神天机! 但他从未想过去造这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陈实催动纸上的符箓,继续道:「当然,箱子是个比喻,它可以是箱子,也可以是一扇门,一面镜子,甚至一块玉符。只要能将这种新符创造出来,红山堂便有了一个无上圣地!红山堂的符师,无论联络还是修行,甚至自保,都将方便许多!」 纸张上的符箓像是藏宝箱符,但又多了很多种变化。突然符箓的纹理如同赤红色的蛇开始蠕动,陈府四周的空间扭曲起来,一条条朱红色的笔墨变得粗大无比,穿插交错,在院子四周翻滚! 丫鬟们毛骨悚然,抱住黑锅瑟瑟发抖。 黑锅也在瑟瑟发抖,不过不是吓得,而是取血太多,身体冷得发抖。 陈实把手中的朱砂笔捅向那张纸,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一杆无比粗大的朱砂笔,嗤的一声捅来! 「空间不对。我应该将空间的锚点,确定在小诸天中,而这张符箓的锚点错误。」 陈实收回朱砂笔,取出另一杆寻常的笔,在一卷书本上抄录下刚才的符箓,道,「不过这张符箓虽然锚点错误,但有大用,可以与敌人交战时,让自己的法术神通剑气神出鬼没,一剑刺出,却从背后出来捅死敌人。」 他抄录完毕,继续试验。 陈棠见此一幕,便没有提天庭的事。 「我没有这种创造力,的确不适合加入天庭。」他心中暗道。 陈实试验了许多种符箓形态,为的是寻到正确的空间锚点,虽然没有成功,却在藏宝箱符的基础上创造了不少新符,让陈棠意识到,自己的确在创造上有欠缺。 他没有这种灵活的脑瓜,陈寅都,造物小五,还有陈实,他们才是一类人。 「找到了!」 院子里传来陈实的欢呼声。 陈棠看去,陈实双手举著一张纸符,脑袋探入纸符中,脑袋消失了,但人还好端端的活著。 他又看到儿子往纸符里爬,很快只剩下半个身子,接著便只剩下两条腿,很快便完全爬入纸符中,消失不见。 过了片刻,陈实从狐狸葡萄镜中飞出来,落在地上,又去画符。 陈棠不解:「你已经把新符创造出来了,还做什么?」 陈实道:「这张符太复杂,没有几个人能学会,我要简化符箓。还要给这新符加密!加密之后,它便相当于一串符箓钥匙,只有掌握正确钥匙的符师,才能打开小诸天,进入其中!我还可以分发钥匙,每个人掌握的符箓钥匙不同,这样一来,便不用担心泄露。倘若泄露,我可以让泄露的符箓钥匙无效,无法进入小诸天!」他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向陈棠一边比划一边解释:「我确定了锚点,以锚点为种,向外生长出树木树干,每一个加密的符箓钥匙,便相当于树枝。使用符箓钥匙的人,在进入小诸天中时,会出现在小诸天对应的位置。倘若钥匙暴露,我可以通过核心的符箓,抹去这个位置,让位置无效!」 他滔滔不绝,说到这里,突然疑惑道:「爹,你没听懂?」陈棠沉默。 陈实有些失落,继续埋头研究。 陈棠心道:「我果然不适合进天庭。我没有这么疯狂。」陈实废寝忘食,钻研加密新符,很快便确定了四十多种符箓钥匙。 三天后,陈实显得颇为疲惫,但是精神头却高度亢奋,取出一块玉佩交给陈棠,道:「爹,这是你的符箓秘钥。你须得懂得相应的解,才能激发。」 他又递过来一张纸,纸上是解符的步骤。陈棠学得很快,没多久便将符解掌握。 他祭起玉佩,玉佩中有光芒映照出来,在他前方投影出一扇由符箓纹理组成的门户。 不过这个门户是立体门户,构造错综复杂,而且符箓的线条构造还在缓缓变化之中,让人眼花缭乱。 陈棠施展出对应的解,将符箓阵法解开,迈步走入门户中,只见他已经来到小诸天中,身边便是那怪异的星河。 陈实在星河旁边等他,笑道:「如何?」 陈棠思量片刻,道:「此符虽好,但倘若敌人从后面追来,也通过这扇门进入小诸天呢?」 陈实道:「你适才解符时,运用到自己的元气,你散去气血试试。」 陈棠散去气血,身后的那扇门户突然关闭。如此一来,敌人便无法进入小诸天。 陈棠飞出小诸天,只见适才飘浮在空中的玉佩坠落在地,道:「倘若我不慎关闭门户,该如何才能回到原地?玉符留在原地,我手中没有玉符。」陈实道:「你再造一个玉符,相当于再造一个箱子怪。祭起玉符,你会再度打开一扇门,门的这一端是小诸天,另一端就是你离开的地点。若是你躲避强敌,也可以通过小诸天离开。甚至,倘若你知道所有的符箓钥匙,你还可以打开不同的门户,去各地掌握钥匙之人的身边!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有效距离是多远。」 他补充道:「倘若有效距离只有几百里,那就是失败了。倘若几千里,也只能勉强算是有点作用。倘若能覆盖整个西牛新洲,才算成功。若是能在阴间等奇特之地也有效,便是大获成功!不过,这些都得试验,才能确定。」 陈棠叹了口气,道:「此物,太逆天了,必遭天谴。若是暴露,十三世家,朝廷,天外真神,会竭尽所能的绞杀你们。最好是少数人掌握,由少数人选拔更多人,通过他们掌握的钥匙进入小诸天修炼。进入小诸天修炼的资格,当做一种对有功者的奖励。」 陈实没做过几天官,对赏罚这些便不太清楚。陈棠道:「你把所有的钥匙交给我,我去办。」 陈实便将所有秘钥画下,交给陈棠。陈棠立刻前往高山县,与玉天城、沙婆婆、青羊等人相商,道:「但凡有资格掌握钥匙的,都须得是天庭中人。进入天庭的人,也需要进行严格审查,考察品格,以及是否是十三世家的细作。」 众人纷纷点头。 陈棠对这些在行,他来操办此事,众人也都放心。 这日,陈实去翰林院的位阁点卯之后,便打算回家,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小陈大人留步。」 陈实回头看去,却见一个黄衫青年从位阁旁边的学宫中走出,想是翰林院的官员,却没有穿官服,疑惑道:「兄台唤住我,所为何事?」 黄衫青年笑道:「在下庄无咎,前几日你一直没有来翰林院,想是在闭关,我便没有打扰。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须得见一见你。」 他迈步走来,上下打量陈实,惊讶道:「你比十一年前长高了不少。死而复生,肉身真的还能再生长么?」 陈实微微皱眉:「你之前见过我?」黄衫青年庄无咎道:「有幸见过一面。那时,你还活著。孩秀才,我有些疑惑,你没有了神胎,如何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又如何战胜公子?」 他面带困惑之色,道:「我从未听说过,被割掉神胎之后,还能存活。更未曾听过,真神会二度赐予神胎。阁下可否祭起神胎?我想看看你卷土重来的秘密。」 「不行。」陈实断然拒绝。 庄无咎没有勉强,笑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不肯轻示与人,我能理解,不会勉强你。」 陈实微微欠身:「告辞。」 他向翰林院外走去,心中只觉这个叫庄无咎的年轻人很是奇怪。 这时,旁边的树上突然长出一只肉乎乎的耳朵,有脸盆大小。 陈实继续前行,只见翰林院两旁的学宫墙壁上,屋檐下,树木上,地上,池塘中,门户,竟然长出一只只肉乎乎的耳朵,大大小小,小的有芝麻粒大,大的是地面上的,广阔十多丈! 此刻,他就走在一个巨大的耳廓里!「天听者!」 陈实只觉手背发痒,正要去挠,却见手背上也长出一只耳朵! 他心中凛然,催动元神力场,风雷、水火、山泽鬼神领域笼罩周身,以鬼神领域对抗天听者的鬼神领域,将手背上的耳朵炼去! 他手背上的耳朵刚刚枯萎,便见一个高大男子走入翰林院,从他身边经过,迳自向庄无咎走去。 那男子脚步落地,便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耳朵生长出来!陈实回头,只见那男子来到庄无咎面前,单膝跪地,低头道:「天听尊主广孝,拜见尊上!尊上要的陈实部的资料,悉数在此!」 陈实心头微震:「他是天听者的顶头上司!」天听者,有著严苛等级划分,分为使徒、执事、尊者、尊王、尊主。 尊主,已经到顶,每一个尊主,都是大乘境的存在! 第三百一十一章 十一年前,夺道胎之战 陈实的目光迎上庄无咎的目光,庄无咎向他微微一笑,从广孝尊主的手中接过陈实部卷宗。 陈实收回目光,走出翰林院。「这个庄无咎,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内心一时间难以平静。庄无咎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但透露了很多讯息! 第一,庄无咎在十一年前见过陈实! 第二,庄无咎见到陈实时,陈实的先天道胎还在,陈实还未死亡! 第三,庄无咎知道陈实先天道胎被割,陷入死亡!第四,庄无咎的地位,在天听者之上! 前面三点表明,庄无咎极有可能知道谁夺走了陈实的先天道胎! 甚至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庄无咎!还有他与天听者的关系也耐人寻味。 天听者本就极为神秘,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尽管也生活在西牛新洲,长得与人类一样,却与正常人格格不入。 他们行踪诡秘,生活习性成谜,甚至没有人看到过他们吃饭、睡觉、撒尿、拉屎! 他们像是不需要这些功能一样!但是偏偏又随处可以看到他们。 有些大员的府邸四周,经常会有天听者出没,他们扑扇著大耳朵飘浮在空中,倒挂在树上,蹲在屋脊上,站在人群中,倾听著目标的话语,监视目标的行动,将之忠实记录下来。 他们还会监听他们认为的危险人物,陈实四周便经常会有这种天听者。 他们还会出现在大事发生地,记录这些事件。他们甚至还会主动出手,绞杀一些他们认为对他们有威胁的危险人物。 他们的讯息绝对比西京朝廷的讯息还要准确很多,他们知晓天下事,知晓西牛新洲发生的一切。 更为蹊跷的是,他们的能力。就连最低级的天听使徒所施展的法术神通,也要超过很多举人,甚至可以与不少世家相比。 他们可以用气血化作多条手臂,这种战斗法门很是珍贵,懂得如何修炼的修士少之又少。但他们只用来让自己方便记录。 他们耳朵可以任意变大,而这属于造化之术的范畴,很多修士对造化之术根本没有多少理解,肉身变化只有一些邪法如造畜术,或者佛门的丈六金身,才有所涉猎。 而实力更强的天听执事,甚至拥有类似鬼神领域的能力,让四周生长出一只只耳朵,帮助他监听。 天听者从何而来?他们是真正的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生物?他们受命于谁?他们将搜集来的讯息传往何处? 这些,陈实都无从得知。 如今庄无咎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天听者只怕是受命于庄无咎这样的人物。 可是庄无咎又来自何处? 「不过,庄无咎想从天听者那里得到关于我的准确信息,就是做梦。」 陈实舒了口气,陈府外的确有不少天听者,陈实日常出行,也确有天听者在四周出没,监听监视他的一言一行。不过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陈实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 因为黑锅一直伴随陈实左右,天听者看到听到的,都是黑锅篡改过的。 翰林院,学宫。 庄无咎端坐,突然脖颈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眨眼间从脖子上生成一颗颗脑袋,胁下也钻出一条条手臂,将卷宗展开,飞速翻阅。 他还嫌阅读得不够快,一颗头颅向外挣扎,竟然从体内生长出一具躯体,站了起来,与本体分开。 其他头颅如法炮制,各自从本体内走出,又眉心生眼,掌心生眼,甚至连十指的指端也生出一只只眼睛,眼球转动,飞速阅读陈实部的讯息。 天听者将陈实单列一部,记载他的日常饮食起居,他与什么人遭遇,他说了什么话,哪些地方值得警惕。 卷宗无人自翻,哗啦啦一页页翻过去,很快庄无咎便翻阅了十分之一,微微皱眉,其他三个庄无咎各自走来,与他肉身相融合,一颗颗脑袋相继隐没在他的身体里。 「不对。天听者记录的东西,完全不对。」 庄无咎抬手一挥,桌子上的卷宗顷刻间烧成灰烬。 天听者的记录中,有用的东西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假讯息,想从铺天盖地的假讯息中寻找到真的,简直难如登天。他甚至还不知道,这些所谓的真讯息,会不会是陈实故意留下的圈套,所以不如索性不看。 「孩秀才很有意思。能够得到真神赐予先天道胎的人,果然非同小可,就算没有道胎,也绝非常人。」 庄无咎赞了一声,低声道,「我很想知道,拥有道胎的你如果能活到现在,该会有多强。我很想再见一见你,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陈实回到陈府,张悠已经在陈府门前等候,黑锅就趴在旁边的木车下。 张悠笑问道:「小陈大人,是否已经见到庄无咎了?」 陈实诧异的瞥了黑锅一眼,问道:「小张大人如何知道我会见到他?」 「因为我已经提前见过他了。」 张悠道,」我本应该先通知你,但是庄无咎来头甚大,让我只能在你们相见后,才敢在这里与你相见。而且,必须要藉助黑锅的力量,蒙蔽天听者的认知。」 陈实抬手请他入府详谈,笑道:「小张大人知道黑锅?」 张悠笑道:「前几日,家祖在西京,察觉到小陈大人身边有神秘高手,试图改变四周人们的认知,便知道是黑锅所为。至于去陈府详谈,那就不必了,陈府已经被各大世家渗透成筛子,还不如在街上说会子话。」 他迟疑一下,道:「我能告诉你的不多,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十一年前,我张家前宗主被人唤醒,听到先天道胎出世的消息,于是带著年仅八岁的我直奔新乡县城而去。」 陈实身躯微震,不由打个冷战,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事。黑锅也突然间精神抖擞,从车下爬出,来到街道上,警惕的四下望去,提防有人窃听。 「张家在西牛新洲五十省,到处都有势力,都有眼线,因此真神赐下先天道胎的事情,我张家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张悠站在墙边,回忆往事,道,「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族中长老唤醒前宗主。那时,我已经被当做下一代宗主培养,因为我八岁时获得了一品神胎,紫玉神胎。但族中所有长辈都认为,先天道胎更胜一筹。因为神胎被割下后保存不了多久,所以前宗主必须带我前去。我到了新乡县后,发现被家中长辈带过来的孩子不在少数。」 他娓娓道来,述说关于新乡县那件事的记忆。 那时,他才八岁,不知道大家都抢的先天道胎意味著什么。他也不认识什么人,不知道其他孩子来自何处,但前宗主对这些孩子背后的长辈却很熟悉,遇到了便会开几句玩笑话,大家哈哈大笑,相互打趣。 现在想来,那些孩子必然也是其他世家极为重视的苗子,由族中宗主级人物带著来到新乡县,试图夺取先天道胎,就地移植。 「我虽然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但可以肯定,十三世家,基本上都有份儿。」 张悠道,「除了十三世家之外,前宗主还对一个孩子很是尊敬。他便是幼年时的公子,前宗主也称他为公子。」 陈实扬了扬眉,公子也参与到当年的那场争夺之中? 「公子的年龄比我大一些,已经十二三岁了,与现在的你差不多大。」 张悠道,「除了公子之外,前宗主还对几个衣著古怪的人很是尊敬,与他们谈笑风生。大人们说话,我们几个孩子便聚在一起玩,那时大家都未成年,没有什么心眼,因此玩得很开心。至于大人之间的交锋厮杀,我们是不过问的,也不仇视对方,哪怕是对手。这其中,便有庄无咎。」 陈实轻轻扬眉,道:「公子曾经说过,他知道到底是谁夺走了先天道胎,莫非这个人便是庄无咎?” 张悠迟疑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得到了先天道胎,即便是我张家的前宗主也不知道。他在那场争夺中受了伤,带著我狼狈逃回张家。新乡一战,死了太多人了。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很多规模较小的世家也前来争抢,世家精锐死得一干二净,就此除名。我那时只是个神胎境的小孩子,很多事情都看不懂。不过庄无咎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来自绝望坡。」 陈实心头剧烈跳动两下。 绝望坡这个词,造物小五曾经对他提及过。 造物小五以西京无数人的性命胁迫十三世家,大败十三世家的老祖,迫使李家太祖公李怡然,太祖李干风不得不告诉他,到底是谁杀了陈实割走先天道胎。 那时,十三世家的老祖告诉造物小五,杀死陈实夺走道胎的,必然与绝望坡背后有关。 之后造物小五便离开了,至今杳无音信。 而这个庄无咎,居然会是绝望坡来客! 「当时,绝望坡来人带来的孩子,不止庄无咎,还有其他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不过我只和庄无咎、公子等人玩得来,和他们玩不来,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张悠道,「自那之后,我便与庄无咎分开,公子也离开了任家,去了浴都郑王府。后来我便听闻,西京爆发了一场剧变,死了很多人,才知道你爷爷杀到西京。小陈大人,我所能告诉你的,只能这么多。」 陈实深深看他一眼,道:「天听者呢?关于天听者,张兄应该有所了解吧?我适才见到天听者中的广孝尊主对庄无咎行跪拜之礼。」 张悠迟疑一下,道:「我听族中的长辈们说,天听者的来历古老无比,在大明子民踏上西牛新洲后没多久,天听者便出现了。他们监视大明子民的一举一动,记录大明子民的言行举止。」 陈实失声道:「他们不是人类?」张悠犹豫片刻,道:「他们或许与我们不是同一种人类。这些天听者,也有可能来自绝望坡,听从绝望坡的调遣。小陈大人,我该走了。」 他肯定还知道其他什么事情,但是不便告诉陈实,陈实也不想勉强。 「张兄,你为何帮我?」陈实询问道。 张悠笑道:「可能是因为当年我张家欠你的。」 陈实注视他的双眼,张悠迟疑一下,决定实话实说,道:「我不觉得张家欠你什么,因为我张家并未得到你的先天道胎。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在佛门地狱中拉了我一把,不但救了我这个人,还救了我的道心。实不相瞒,当时我真打算把玉灵子烤熟吃掉。我太饿了..」 他沉默片刻,道:「但是我知道,我只要吃了人,我的道心一辈子都落在佛门地狱,就算我逃出去了,我的道心也会沉沦在地狱里,挣扎不出!是你救了我。」 「八岁那年我知道了你,知道有一位五十省第一的孩秀才,才华绝代,也知道你的死。后来我听说你复生了,还来参加此次春闱,我便想见一见你,见识一下,你有什么不凡,真神竟会赐给你更好的神胎。我本心存较量之意,但你救了我之后,我便再无这种念头。」 「我身为张家下一代继承人,将来必会掌握宗族,必要为张家的利益考虑,甚至说不定会与阁下敌对。因此在我尚且年轻,尚且有书生意气之时,对阁下的救赎稍作回报,也算聊表寸心。」 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道,「将来若是与你为敌,小陈大人一定要记得,那时的我为了宗族,绝不会因为你救过我和我的道心而留手。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告辞。」 他长揖到地。 陈实还礼,起身时张悠已经转身离去。 陈实目送他远去,笑道:「黑锅,这个人有点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率领举人来到九殿杀公子时,他就站在我身后,为我一壮声势。原来世家子弟,除了李天青之外,还有好人。黑锅,走!咱们去监视庄无咎,看看这小子想干什么!」 他来了兴致,带著黑锅立刻向翰林院而去。不过来到翰林院后,他却没有寻到庄无咎。陈实心中诧异,这时,黑锅盯著地面,汪汪叫了两声。 「庄无咎在阴间?他去阴间做什么?」 陈实惊讶,黑锅足下一顿,阴风顿起,带著他沉入阴间! ——兄弟们,十分钟后更新这次月票活动的中奖名单,别忘记观看哦,说不定有你! 中奖名单公布,感谢大家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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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落入阴间,身躯变得如山峦般庞大,飞速向下坠落。它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蚊虫之中,四周到处都是扑扇著大耳朵飞行的天听者。 这些天听者竭尽所能避开这只山峦般的巨犬,躲避魔火,成群成片,向著同一个方向飞去。 每十位天听者之中,便有一个天听执事,身躯要比其他天听者高大许多。 他们对陈实和黑锅视而不见,迳自飞过去。黑锅落地,陈实仰头打量这些天听者。 每百位天听者中,便有一个天听尊者,实力不凡。 天听尊者比天听执事更为高大,周围笼罩著鬼神领域,无须藉助耳朵便可飞行。 千位天听者中,有一位天听尊王,比天听尊者更为强大。这些天听尊王可以觉察到陈实的目光,立刻会向他看来,陈实与他目光接触的一瞬间,只觉双耳发痒,气血不由自主便要随之而运转,耳朵竟似要生长一般。 他立刻铺开元神力场,将天听尊王的影响摒除。 天听尊王的鬼神领域更大,笼罩方圆百丈距离,凌空而行,带著千余位天听者,百余位天听执事,十余位天听尊者。 而类似的尊王,也有十多尊! 在天听尊王的前方,便是与陈实有过一面之缘的广孝尊主。 广孝尊主同样无视陈实和黑锅,继续率众向前飞去,诸多天听者宛如蝗虫一般从阴间的上空飞过。 陈实惊讶万分,顺著他们飞行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到那根顶天立地的巨大黑铁柱子。 「这些天听者去那里做什么?」他心中纳闷。 这时,阴间天空中突然探下来一张张巨大的面孔,那是西京的还虚境大乘境的存在,也注意到阴间的动静,于是元神探头向下看来。 这些元神极为庞大,一张张面目笼罩天空,待看到那些天听者,不由面色大变,纷纷缩头。 陈实还看到冯太监的元神,样貌与冯太监有几分相似,不过年轻很多。 冯太监元神也注意到陈实和黑锅,吃了一惊,向他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陈实向天空看去,但见西京那些还虚、大乘境的存在各自闭上眼睛,或者移开目光,不去关注阴间发生的事情。 「他们怕什么?」他大惑不解。 突然,陈实前方出现一条霞光大道向远处铺去,而霞光尽头便是一座虚空大境,冯太监的元神坐镇在那虚空大境中,接引他和黑锅。 陈实迟疑一下,没有追赶那些天听者,而是让黑锅顺著霞光大道,走入虚空大境中。 到了大境中,黑锅的体型便恢复如初。 冯太监元神高千丈,相貌堂堂,竟有几分英雄气概,浑然看不出他的本体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太监。 「状元郎,你不要命了!」 冯太监元神俯瞰下来,声音隆隆震动,「天听尊主行动,你居然还敢跑过去看,我看你是想念你爷爷了,巴不得早点去阴间陪他!」 陈实笑道:「我来寻庄无咎,没想到会碰到这些天听者,并非有意要凑热闹。」 状元之争过后,冯太监得偿所愿,把两个义子白四海和雁霜天赶了下去,重新坐上掌印太监和东厂督主的宝座。这个老太监从不显山露水,但在状元之争中,陈棠一句「冯大人还不动手」,让冯太监风光无限。 若非大家都受了伤,又畏惧陈棠的符神天机,冯太监当晚便会风光大葬。 事后,十三世家对他高看两眼,觉得老太监有种。 冯太监重新掌权后,忙著修复与十三世家的关系,这几日没来探望陈棠陈实父子,没想到一转眼,陈实便又想闯个大的,让他心惊肉跳。 「陈状元,在西牛新洲你要记得一件事。你可以招惹东厂,可以招惹朝廷,可以招惹十三世家,但唯独不可招惹天听者。」 冯太监语重心长道,「我们东厂探子虽多,朝廷势力虽大,十三世家眼线虽广,但总有力不能及之处,留给你活命的机会。但天听者,万万不能招惹!招惹了他们,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陈实笑道:「冯大人对这些天听者的动向就不好奇?」 「不好奇!咱家是太监,割了那根玩意儿和那两个玩意儿之后,便无欲无求。」 冯太监道,「咱家和十三世家周旋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打死,靠的不是咱家的实力有多强,人脉有多广而是不该咱家问的事情咱家绝对不问,咱惹不起的人绝对不惹。知进退,懂避让,才是活命之道。」 他用心良苦,道:「小陈大人,你爹能活到现在,靠的一部分是陈寅都的余威,一部分是他的确有用,另一部分是他懂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你能活到现在,是你爹、你伯父和你爷爷两代三个无赖的努力。你杀了公子,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不杀你,是因为杀你付出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这才容许你活著。可是这世上,有连十三世家也惹不起的庞然大物。他们不在乎你爹、你伯父和你爷爷,也不在乎魔变会死多少人。你去招惹他们,真的会死!」 陈实郑重称谢。 这时,黑锅突然汪汪叫唤两声。 冯太监听不懂,陈实神情微动,道:「黑锅说,阴间发生变故,那根铁柱子散发通天彻地的神光!督主,你看..」「我不看!」 冯太监冷笑道,「咱家能活到现在..」陈实笑道:「看一看没关系吧?」 冯太监犹豫一下,道:「好罢,就看一看。但咱们说好,咱们绝对不插手。」 他元神俯瞰下来,整个虚空大境便像是一面明镜,将阴间发生的事情映照在虚空大境中。 此时,许多天听者环绕在那根顶天立地的铁柱子旁边,铁柱子表面那些奇异古老的纹理不知何时竟缓缓亮了起来,通体散发神光,照耀阴间大地,光芒越来越盛! 「这个残留物,好像威力被激发了!」 冯太监吃了一惊,「我去势至今数十年,这根铁柱子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今日怎么会发生这等异变?」 陈实询问道:「督主是否知道此物来历?」 冯太监定了定神,道:「此物是史前的残留物,大明子民登陆西牛新洲之前便已经存在了。据东厂的一本古籍的记载,真王时代在开辟阴间时,发现此物。它太大了,哪怕是真王时代的强者,也无法移动分毫,只好任由它留在这里。他们也曾探索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试图研究上面的文字印记,但最后不了了之。阴阳两界,类似的不可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哪里研究得过来?」 突然,陈实看到庄无咎的身影,那些天听者环绕著他,将他护在中央。 庄无咎围绕这根铁柱缓缓飞行。 他飞过之处,铁柱的纹理便不断亮起,像是被他激发。陈实心中微动:「庄无咎懂得遗留物上的文字印记!」 冯太监道:「庄无咎来历非同小可,不要继续看了。小陈大人,我送你回阳间。」 陈实眼前一花,和黑锅出现在东厂,冯太监坐在轮椅上,背后有年轻太监推著轮椅。 陈实暗自惋惜,他很想看看庄无咎如何激发史前残留物的威能。西牛新洲有很多史前残留物,这些东西分布在阴阳两界,古老,巨大,不可捉摸。 不过那些天听者极为危险,尤其是天听尊王和天听尊主,实力更是强横无边。 贸然接近,只怕连冯太监都护不住他! 「冯督主,适才你说东厂记载了真王时代的一些事情,能否让我看看这方面的记载?」陈实询问道。 冯太监笑道:「自然可以。」 他摆了摆手,年轻太监退下,轮椅无人自动,向前驶去。东厂地方不算大,几条胡同,里面太监倒不少,见到冯太监到来,都称干爹。 陈实诧异,真王都没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太监? 「东厂是唯一没有被十三世家完全渗透的地方,虽然也有十三世家的人,但他们掌握不了东厂。」 冯太监似乎知道他的心思,道,「普通人在西京根本爬不上去,最天才的人物,也不过是到你爹那一步。但是只要去了势,就有希望做到掌印太监!虽然不是什么官儿,但权势不比十三世家差!读书人活儿不好找,又不想回乡下,娶不了妻,生不了子,所以来我们东厂做事的就不在少数。你若是在翰林院做的不开心..」 陈实连忙道:「我做得很开心!」 冯太监惋惜的叹了口气,道:「咱家很看好你,觉得你在东厂沉淀几年,定可接我的任,成为新一任东厂督主!不过,陈棠只有你一个儿子,他肯定不许。」 他顿了顿,道:「朝廷安排你去翰林院做事,我也同意了,并非故意让你坐冷板凳,而是希望你治学,走圣人之道。翰林院是最适合的地方,你有状元之才,著书立说,名满天下,说不得过些年,你便是陈圣人。」 陈实求教道:「何谓圣人?」 冯太监道:「著书立说,为圣人之言。行走人世德为圣人之行。有了言和行,便可以称作圣人了。那时,会有无数人给你立庙,立生祠,塑金身,献祭,上香火。待到你死时,立刻香火成神。你有这个学问又在翰林院..」 「我不做圣人。」陈实打断他。冯太监停下轮椅,疑惑的看著他。 「我做事,不是为大义,也不想被道德束缚。爷爷对我说,把自己放在圣人的位置上极为危险,被别人尊为圣人,更是要拒绝。」 陈实道,「做了圣人,别人就会按照圣人来要求你,遇到灾难,会要求你破财去赈灾;看到人受苦,会要求你去救赎;看到利益,要求你不争;看到坏处,要求你担责;看不惯你亲友,会要求你大义灭亲。你若不做,便是虚伪。损坏你的利益,还要求你大度,否则便是不诚。」 冯太监微微皱眉。 陈实道:「做圣人,就是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由别人炙烤你。你要忍著伤痛,还不能说疼。我爷爷说,不要去做别人心中的圣人,做个俗人,谁把那些圣人的道德强加在你身上,束缚你,就打断他的腿。」 冯太监拍著轮椅怒道:「咱家这双腿,就是你爷爷打断的!」 陈实笑道:「我倒是想著书,阐述夫子的学问,但是做圣人,还是免了吧。」 冯太监笑道:「你著书后,一定要送我一本,我定要拜读状元的文章。」 「好!」陈实爽朗笑道。 冯太监引领著他进入东厂的书库,一排排书籍堆放整齐,还有几个太监在抄书,应该是有些书籍老旧,需要抄录新的,免得书籍失传。 「你爷爷做礼部侍郎的时候,也来过咱家这里,借阅过这卷书。」 冯太监寻了片刻,从轮椅上站起,从书架上抽下一卷书,递给他,道,「那时咱家刚刚净身,割掉宝贝儿,胡子还没掉完,与他关系很不错。谁曾想,这老混蛋竟打断咱两条腿!」他气得直拍轮椅。 陈实翻看几页,只见书是手抄本,是一个姓刘的太监研究残留物的文字和符箓印记时留下的资料。 刘太监不仅研究了阴间的那根巨大无比的黑铁柱子,还研究了西牛新洲的诸多残留物,将上面的文字印记抄录下来,尝试破解这些文字印记的奥妙。 陈实粗略翻看,只见书里有几页的译注,笔迹与刘太监的笔迹不一样。 「是爷爷的笔迹!」 陈实心头微震,道,「督主,这卷书能借我阅读几日么?」冯太监笑道:「你拿去抄录可以,但得还回来。这东西可是孤本!」 陈实再三称谢,向他请辞,带著黑锅匆匆离去。 冯太监目送他远去低声道:「那卷书上,还有陈寅都留下的破译符文,但跟鬼画符一样看不懂。希望你能看懂。」 ——更新晚啦,抱歉。努力去写第二更! 第三百一十三章 脑子坏了 陈实回到家中,立刻翻开刘太监笔记,仔细阅读。他主要读的是爷爷陈寅都留下的破译符文,在他看来,这位刘太监固然是那个时代的杰出人物,但是在符箓的造诣上肯定不如爷爷。 只不过陈寅都留下的符文也像是鬼画符一样,陈实结合从前学过的符箓知识,渐渐地将爷爷留下的符文理出一点头绪。 从符文的理解来看,这应该是一种雷法,与陈实修炼的雷霆玉枢大法有著几分通融之处,只是这几个符文他看著极为吃力,就像是在看真王墓的那一卷卷金书上的仙法一样,钻研片刻,便头昏脑涨。 他能看到现在还未昏倒,大概是因为他修炼了雷霆玉枢大法,对雷法已经有了比较深的理解。 不过这个符文还是大大损耗元气,没多久,他便昏昏欲睡,索性趴在书桌上沉沉睡去。 他睡著后没多久,突然一个白衣胜雪的曼妙身姿,从他的脑后小庙中飞出,初时只有寸许大,待到落地时便是一个婀娜多姿的仙子。 书房里,黑锅立刻抬头向那女子看去。 那女子正是栖霞观白玉小径尽头的白衣女仙,抬手扶住额头,像是有些头疼,又晃了晃头。 她察觉到黑锅的目光,转头看来,只见黑锅正在睡觉,像是做梦在游泳,两条前腿做刨水状。 白衣女仙收回目光,只觉头疼欲裂,努力回想自己的遭遇,然而回想了半晌,什么也不记得。 她在这书房中游览片刻,查看书房里的书籍,飞速翻阅,书上的文字她一看就懂,很快便翻看了十几本书。 她又来到书桌前,侧头看陈实面前的刘太监笔记,以及陈实抄录下来的那几个破译符文。 过了片刻,她提起笔,对照刘太监笔记,在陈实抄录的破译符文后,画了几个符文,神态很是认真。 忽然,她察觉到陈实即将醒来,将纸笔放回原位,一阵香风吹过,白衣女仙隐没在他的小庙中,依旧趴在神龛上装睡。 黑锅松了口气,不再游动。 它才游了一会儿,累得像是游了十几里路一般。 陈实幽幽转醒,只觉睡了一觉后,精神恢复,低声道:「这几个符文只怕是仙法,难怪我看一段时间便会昏睡..咦?」 他这才注意到纸上自己抄录的符箓后面,又多出了几个新的符箓! 这几个新符箓比爷爷所画的符箓更为简洁,陈实观看其中一个符箓,突然脑海中似有雷声炸响,隐约间仿佛听到神明低语。 那种语言晦涩不明,极为拗口,以人类的舌头根本难以发出那种声音。 但陈实却仿佛听懂了这种语言,倘若翻译过来,便是:「阳精耀灵,阴鬼当衰。神朱赫赫,光露太微。七气成斗,三气成台。百邪皆灭,万鬼伏摧。」 他的体内仿佛有团团雷光炸开,在四肢百骸中滚动,身躯与元神齐齐震动! 陈实惊讶莫名,立刻看向第二个符箓,脑海中的神明低语又为之一变。 「圆光太极,尺运神功。五行正气,斡运无穷。混元之宗,运景成功。辅道威通,叱雷驱风,万气攸同。」 他体内雷霆形成太极图案,磨炼真气,将气血炼得纯粹,随即体内生出五行正气,壮大心肝脾肺肾。 他吐气开声,口中迸发雷光,险些将书房炸开! 陈实急忙催动气血,将书房中的书籍护住,免得被他口中的雷光炸成齑粉。 他心头怦怦乱跳,就在适才,他只是运炼神语,便只觉体内的阴沉之气被雷霆炼去了不少! 这具身体,这尊元神,竟然渐渐向纯阳靠近! 而肉身纯阳,元神纯阳,分明是三尸境斩了三尸之后才能达到的成就! 陈实又看向第三个符箓,脑海中神明低语如雷霆滚过。「十极咸通,保守三元,飞行太空。馘灭邪魔,驱使虎龙。邪念永绝,速成道功。」 陈实借著雷音运炼,突然只觉身躯变得无比轻便,心念一动,书房中传来咔嚓一声巨响,狂风骤起,吹得满屋子书籍纸张乱飞。 黑锅急忙抬头,只见陈实已经不见踪影! 而书房的门窗被撞开一个大洞,窗户连同一扇门飞到十丈开外的另一户人家的房顶,! 另一扇门则插在对面的墙壁中!「咔嚓!」 陈府院子里的假山突然歪斜,倒了下来,院子里的一株梧桐树如遭雷击,从中间被劈开,树心被雷火点燃,噼里啪啦燃烧。 而院子里那片不大的鱼池中,陈棠好不容易养大的所有锦鲤,悉数泛著白肚皮,看样子应是被雷击过。 几个丫鬟脑袋像是豪猪一般,扎好的头发四面八方膨胀,嘴里还冒著丝丝缕缕的黑烟。 黑锅冲出书房,仰头看去,只见陈实站在百丈外的高空中,脚下雷光闪动。 他站在空中,如履平地。 突然,又是咔嚓一声,陈实近乎是闪现般出现在陈府的院子里,脚下的电光滋滋啦啦四处乱射。 丫鬟们急忙四下躲避,水池里的锦鲤又遭了几次雷击,池中传来鱼汤的香味儿。 陈实呆呆站在原地,突然大叫一声,冲入书房。 书房里乱糟糟的,哪儿都是纸张,陈实飞速翻找,终于寻到那张画有破译符文的纸张,双眼放光,看向第四个符文。 这个符文比较复杂,陈实揣摩片刻,脑海中有神语炸响,更加玄妙。 「青雷赤气,洞按九宫。赤雷黄气,运雷居中。黄雷白气,上游上穹。白雷黑气,下游北酆。黑雷青气,遍满虚空。周天火界,炎炎烈风。」他体内形成周天火界,青、赤、黄、白、黑五种先天之气运炼不休,然而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功用。 陈实诧异,先前三种符文皆有不同的神效,第一种雷霆炼体炼神,第二种雷霆提炼纯阳,第三种驭雷飞腾。然而第四种更为玄妙,却不知作用。 「好像也是一种炼法,但不知炼何物。」陈实定了定神,这才去想另一个问题。 「这张纸上的符文,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是我爹回来了,见我刻苦用功,不忍叫醒我,就在这纸上画了四个符文指点我?不过,陈棠应该没有这个脑力吧?」 陈实精神大振,「难道是爷爷从阴间归来了?刘太监笔记上有爷爷留下的符文注解,不过那是爷爷做官时留下的,现在爷爷的见解一定更加高明!」 他观察纸上的字迹,纸上的新符更为简洁,蕴藏的道法更为精妙,但字迹并非陈寅都的字迹,而且字迹娟秀。 陈实狐疑的转头,看向趴在地上装睡的黑锅。「黑锅,一定是你对不对?」 陈实扑过去,叫道,「是你化作了女人来报答我对不对?我就知道是你!好兄弟,你再变成女人让我看看!」 黑锅纵身而起,逃之夭夭。 「是了,黑锅是公的,怎么会变成女人?」 陈实眨眨眼睛,心道,「难道我家也住了一个田螺姑娘?」 他心中微动,想起自己在仙桥福地救下的那个血衣女子,连忙进入小庙,只见那女子依旧在神龛上昏睡,只是不知何时,身上的血衣变成了白衣。 陈实目视石矶娘娘,悄悄指了指那白衣女子。石矶娘娘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在入定。 陈实来到那白衣女仙身边,站得稍微远一些,悄悄捅了捅她的肩膀。 没反应。 陈实又捅了两下,白衣女仙慢慢睁开眼睛,依旧蜷缩著身子躺在神龛中,乌溜溜的眼睛注视著他。 「姑娘,你醒了?」陈实欣喜道。 白衣女仙文文静静的点了点头。陈实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仙躺在那里,眉头微蹙,努力的回想,只是半晌都没有想起什么。 陈实心中一凉,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会说话么?」 白衣女仙张口结舌,努力了半晌才说出声音:「阿巴阿巴..她难过极了,眼中泪光泫然。 「难道是被我用石头砸坏了脑袋?」陈实心中惴惴,有些内疚。 那时他领悟了鬼神三变,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不知情况,还以为这女子重伤,打算送她在仙桥上重生,于是便用大石头狠狠砸她脑袋。 陈实问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么?」白衣女仙摇头。 陈实松了口气,心道:「不记得就好。人是我打傻,我不能不理。」 他来到庙门口,摘一些灵药送给白衣女仙,示意她服下。 「阿巴阿巴。」陈实做出吃东西状,示意她如何服用,突然又想起来,「她听得懂我的话!」 「吃下这个,就会好起来了。」陈实道。白衣女仙坐起来,吃下他摘的灵药。 陈实关切的看著她,等了片刻,询问道:「好些没有?」白衣女仙摇了摇头:「阿巴。」 陈实有些犯愁,看向石矶娘娘,道:「娘娘,你知道这种失魂症怎么才能治疗么?」 「我不知道。」石矶娘娘声音硬邦邦的。 陈实只好道:「你跟我一起出去,我带你去找御医。西京有不少好大夫。」 白衣女仙摇头,依旧趴在神龛上,两只手垫在腮帮下,好像在神龛里比较舒服。 陈实只好由她,道:「你先休息,好好养伤,你被人打伤了,很严重,可能被坏人砸坏了脑子..嗯,我捡到你时,你就受了很严重的伤。」 白衣女仙蜷缩著身子躺在神龛里,安静的听他讲话。 陈实退出小庙,幽幽的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手上的那张纸,心道:「这四个符文,会是她画的么?」 他不由失笑,摇了摇头。那可怜的姑娘,被他砸成了傻子,还能画这些东西? 黑锅跑了回来,看了看小主人,欲言又止。它若是说出真相,大概会被女仙干掉的吧? 黑锅想了想,决定还是装作自己那会儿在做梦,什么也不知道。 「我家怎么了?」 外面传来陈棠震怒的声音,「我家这是怎么了?遭天谴了?我的山!我的梧桐树!我的鱼!」 陈实不假思索把那张纸和刘太监笔记塞入怀中,往外溜去。 黑锅低著头,连忙跟著他。「我的书房!」 陈棠颤抖的声音传来,「我辛苦搜集十几年攒下的孤品古籍!我出去才半天...」 陈实加快脚步往外奔去,后面传来陈棠气急败坏的声音:「逆子,受死!你别想跑——」 陈实慌张万分向外冲去,叫道:「黑锅,救命!」 黑锅叹了口气,一股阴风呼啸吹来,将一人一狗卷入阴间。 陈实跳到飞速变大的狗背上,黑锅撒腿狂奔,后方电闪雷鸣,气急败坏的陈棠撕裂阴阳两界,从阳间探进来巨大的脑袋,四下张望,叫道:「逆子,今天叫你知道,何谓孝道!」「黑锅,快跑!」 陈实纵狗狂奔,逃之夭夭。 阴间,那巨大无比的黑铁柱子前,庄无咎在上万天听者的帮助下,将这庞然大物表面的一个个符文印记逐一激发,此宝散发的神光通天彻地,丝丝威力外泄,让阴间的天地不稳。 突然,庄无咎脸色微变,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铁柱表面的一个个符文印记飞速黯淡下来,反震力袭来,顷刻间一个个天听者嘭嘭爆开,化作一团团血雾! 短短一瞬,天听者便死掉大半,总算将反噬力承受下来。广孝尊主也被震得身躯微微晃动,却不顾自身安危,连忙上前搀扶庄无咎。 「我没事。」 庄无咎抬手止住他,看著这根无比粗大的黑铁柱子,抬头仰望,只能看到它插入灰蒙蒙的阴间天空,却看不到此物的尽头。 「我还是小觑了此宝,准备得不够充分,此物表面的符文我解析得不够完整。」 庄无咎转身,向天外飞去,声音传来,「且再修整几日,调来更多天听者和尊王尊主,再收取此宝!」 广孝尊主称是,率领残存的天听者离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陈实逃避陈棠追杀,逃到此地。「庄无咎和广孝尊主不在?」 他微微一怔,唤住黑锅,道,」我爹没有继续追杀了,不用逃了。」 黑锅停下。 陈实足下生出一道雷光,雷光一闪,便来到那巨大的铁柱旁边。 铁柱上绘刻各种复杂至极的纹理,纹理扭曲,雕琢勾勒,如龙蛇游走。 陈实脚踩一道道雷光,越升越高,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文字印记,正好对应那张纸上的第四新符!陈实心中微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按在这个通体乌黑的巨大柱子上。 他体内周天火界突然弥漫开来,五大先天之气化作五雷震荡,自周天火界中飞出,如同五条五色大龙,注入到铁柱的文字印记之中,沿著文字印记的凹陷攀腾呼啸,四面八方延伸!「咻!」 顷刻间,铁柱表面所有文字印记,悉数被点亮,灿烂光芒直透云霄天外! 陈实被神光照耀得睁不开眼,突然灿灿神光悉数消失,一根黑铁棍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静静飘浮在空中。 庄无咎此刻刚刚飞出阴间,觉察到阴间的天地剧烈震荡急忙回头看去,不由手脚冰凉。 只见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那根亘古长存的巨柱,消失无踪! ——今天卡情节更新晚了,抱歉。大情节结束,后续的情节还在整理,有点费脑子。大道的第一款周边是全家福滑鼠垫(40*70),已经做出来了,抽奖补偿大家。这一段本章说的第50、100、200、300、400、500楼,各送一份,中奖楼层找夜猫领取周边。 第三百一十四章 捅个大窟窿 庄无咎立刻从阳间折返回来。 「广孝尊主!」 他高喝一声,广孝尊主飞至,带著他向黑铁柱子飞去! 广孝尊主堪比大乘境的存在,速度极快,从西京到大铁柱子即便是黑锅全力奔行,也需要小半个时辰,但广孝尊主带著庄无咎,仅需一刻钟。 两人顿住,庄无咎立刻四下搜寻,试图找到收取宝物之人,然而这里白茫茫一片,连个鬼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夺宝之人,显然不会留在原地,等著他来捉,自然是溜之大吉! 「广孝尊主,阳间!」 庄无咎一声大喝,广孝尊主立刻带著他破开阴阳两界的壁垒,出现在阳间。 他们出现在西京的东山,一条穿山而过的驿道上。 此时正是夜晚,天色还没亮,驿道上便已经人来人往。这条路是金州省东边各县往来的要道,车马很多。有往来的商队,进京送菜送肉的车队,赤脚的挑夫,游玩的士子,车水马龙,极为热闹。 车马上挂著桃符,挑著灯笼,还有锦衣卫护持,脑后飘浮著神龛,提防邪祟来袭。 这几个月,因为红山堂的符师在乡野活动,除掉了不少邪祟,附近的邪祟数量越来越少,走夜路也变得安全许多。不过,毕竟还有邪祟出没,因此商队还是要雇佣锦衣卫守护安全。 庄无咎站在驿道上,望著来往如织的人们,心中一片冰凉。 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出夺宝之人难如登天,更何况,夺宝之人未必走这条路! 「我此次出山,主要就是为这件宝物。我这些年辛苦修行,努力参研,盼著能将此宝收入囊中!如今此宝不翼而飞,岂不是这些年辛苦,都白费了?」 他惆怅万分,又有一股戾气涌上心头,「到底是谁在暗中窥探我,夺我法宝?此人势必阴险狡猾,暗中偷偷观察我收宝的步骤,将我炼宝的本事偷学了去!待我收宝失败,他便立刻前来收取此宝!」 他既是震怒,又有些警惕。 那件宝物乃上古残留,威力奇大,不可思议。 他听闻是上古神祇留下的宝物,不知何故,那尊上古神祇消失,此宝尚未炼成,所以便矗立在天地间,任由此物接受天地间五大先天之气的淬炼。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终于成熟。 他奉命出山,做了万全准备,踌躇满志,为此宝而来,但还是被人摘了桃子! 庄无咎失魂落魄,随即振奋精神:「夺我宝物,便想一走了之,没有那么容易!广孝,你立刻调动所有天听者,监听西京并方圆千里的一切动静!」 广孝尊主称是,立刻飞身而去。 西京内外很快便多出许多天听者,之前天听者的数量虽然也不少,但多是监听王公贵胄,西京里地位比较高的人,而这一次似有不同,甚至连平民百姓家四周也有天听者出没,侧耳倾听。 一时间西京内外噤若寒蝉,人们见面也不敢说话,往往以目示意。 没多久,人们便发现这些天听者对棒子、铁棍、黑铁等字词极为敏感,若是不慎说出其中一个词,便立刻会有七八个天听者出现在四周,记录说话者的言行举止。 陈实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大亮,陈府四周也多了很多天听者。不过,陈府上下在忙于修缮房屋,此事对他们没有多大影响。 陈棠见他闯祸后离家出走,现在又提著一根黑棍子回来,显然自己太凶,吓到了儿子,儿子去外面捡了根棍子防身,害怕被自己打。 他心中怒气消了大半,向陈实道:「慈父多败儿,为父这些年攒的家底,受不了你几次折腾。我是没钱了,泥瓦匠的钱还是欠著的,你来付帐罢。」 陈实笑道:「要我说就别修了,接到娘,咱们就回干阳山不在西京呆了。」 陈棠想了想,点了点头:「接到你娘,咱们就回去。不过,这院子还是要修缮,若是进京,还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你出钱。」 陈实道:「小武伯伯在聚仙楼存了很多钱,你若是没钱用,便去聚仙楼取。你便说是陈武的弟弟,陈实的爹,应该可以支些钱出来。」 陈棠哼了一声,他与造物小五是死对头,自幼便受造物小五欺负,岂能去用他的钱? 「但可以用儿子的钱。」他心中暗道。 陈实让黑锅影响其他人的思维,取出那根黑铁棍子,细细打量。 只见此物长短只有三尺八寸,首尾两端稍粗,但粗的不多,只有婴孩手臂粗细,上面有著复杂至极的纹理,因为通体乌黑,这些纹理并不醒目。 陈实随手挥舞一下,虎虎生风,显得很是沉重,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其他用途。 「用来砸人不错。先试试威力。」 陈实尝试以自身气血灌入其中,黑铁棍子并无变化。 又上了几炷香,黑铁棍子吸收香火之气,但并无与他心意相连的感觉。 陈实沉吟片刻,打算催动第四新符,以周天火界来催动此宝,突然想到此物在阴间极大,若是突然变大,只怕陈府承受不住。 他当即取来狐狸葡萄镜,进入镜中小诸天。 此时,已经有红山堂的符师进入小诸天中修炼,还有一些鲁班门的弟子在修建房屋,打算在这里建造一些屋舍,用来给进入此地的修士闭关之用。 还有人在这里刻碑,将陈实传授的各种功法,刻绘在石碑上,方便其他人参悟修行。玉天城等人已经开始制造新的天庭令,是一块玉佩,命人送给天庭成员。 这些事情都是琐事,无须陈实过问。 陈实寻找一处空地,右手抓住黑铁棍子,鼓荡元气,气血凝聚,形成第四新符,顿时四周火焰弥漫,顷刻间形成一座周天火界,先天五气围绕著黑铁柱子交错流转。 「嗡!」 伴随著一声震颤,陈实突然只觉无边的重量压下,身不由己向前跌去。 同时他手中的黑铁棍子咻的一声延伸了不知多长,只能看到远处小诸天的壁垒处光芒乍现,像是被重物撞击! 这小诸天乃李家两位老祖李心树和李坤玉的虚空大境炼制而成,广阔数百里,陈实所站的位置,距离小诸天边缘有二百多里地! 几个正在小诸天边缘修行的符师急忙跑到跟前,只见一根粗大的黑铁棍子赫然将小诸天的壁垒捅穿,不禁骇然,连忙离开小诸天,去禀告玉天城,道:「教头用棍子捅天!把天捅个窟窿!」 玉天城诧异道:「竟有此事?」 他在高山县的红山堂分舵,连忙出来,正打算去祭起天庭令,进入小诸天看看,突然注意到分舵中许多符师仰著头,呆呆地看向西京的方向。 还有些符师爬到屋顶,翘首张望。 有几个修为高深的符师则飞到空中,也是呆呆地望著西京方向。 玉天城疑惑,急忙飞上半空,向西京看去,不由神色呆滞,喃喃道:「这是咋了?」 青羊和胡小亮也在红山堂里,看到有热闹,青羊当先一步跳到空中,笑道:「你们都在看什么?让我看看..好大的棍子!」 他神色呆滞山羊胡子抖动不已。 胡小亮见状,也连忙来到空中,向西京看去,也不由看直了眼。只见西京城中,一根巨大的黑铁柱子不知从何而来,捅穿了西京城,从城中翘起斜斜的矗立在空中,像是一杆黑色大炮仗。 胡小亮喃喃道:「西京,怕是要炸了吧?谁干的?」众人纷纷摇头。 玉天城正欲说话,突然想起适才那几个通风报信的符师说陈实把天捅个窟窿,不由哆嗦一下,连忙从空中落下,匆匆取出天庭令,便要进入小诸天。 此时西京的午门外,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太监在打扫。 现在正值上朝时间,大臣们都在太和殿的朝堂中议事,这是几千年来传下的规矩,更改不得。 朝堂中传来吵嚷声,外面扫地的太监习以为常。 西京的文武百官哪天上朝若是不吵,才算是咄咄怪事。 突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矗立了几千年不倒的午门被撞得四分五裂,雷音震荡间,一根无比粗大的黑铁柱子从扫地太监们的头顶呼啸而过,宛如一杆人间大炮,架在太和殿前的白玉石阶上,将最上面的几阶石阶捅得稀巴烂。 粗大无比的柱子捅入太和殿,将太和殿的殿顶和后殿掀飞,擦著后方九殿之一的武英殿殿顶而过! 武英殿乃真王留下的重宝,顿时被激发,宝光冲霄,散发出盖世威能! 扫地的几个太监神色呆滞,他们四周的空间中,还传来轻微的毕剥声,像是空间裂开,又像是残留雷电炸开的声响。 其中一个太监艰难转头,看向这根黑铁柱子的来源,只见柱子从午门中央穿过,后方一片空空,像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寻不到源头。 至于午门,只剩下两根门柱子,正好可以架住这根黑铁柱子。——说是黑铁柱子,但这根柱子实在太粗了,只怕几十个人合围,都未必能抱得过来。 太和殿中,文武百官的表情僵在脸上,维持著刚才吵架时的神态,头顶的大殿因为剧烈摩擦,出现被烧熔的趋势,巨大的黑色铁柱压在他们头顶,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上面的纹理扭曲诡异,让人心颤。 太和殿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炸开。 内阁首辅严羡之率先醒悟过来,急忙去扶自己的官帽,刚才吓了他一跳,官帽歪在一边。 他匆匆向外跑去,喝道:「快!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文武百官连忙往外跑,只见那根巨大的黑铁柱子捅穿了西京城,捅到城外,城外还不知有多长。 此物笔直,竟丝毫没有弯曲的趋势!文武百官眼角跳动。 同一时间,庄无咎也看到了这根黑铁柱子,不由心神大震,急忙向这边赶来,心道:「那贼人果然还在西京城中!这次,看你能逃往何处!」 他飞身而至,还未落地,突然只见那黑铁柱子飞速缩小、收缩,咻的一声消失不见! 庄无咎落地,来到午门前,午门的两根柱子摇摇晃晃,轰然倒塌。 饶是他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禁不住动怒:「此人竟用这种手段来挑衅我!挑衅绝望坡!好大胆子!」 严羡之也是面色铁青,发出尖锐的叫声,厉声道:「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小诸天中,陈实手被棍子压住,肩膀脱臼,动弹不得。他浑然不知这次试宝外面闹出多大动静。 他这头的棍子并未变粗,而是变长了许多倍,依旧可以握持,但是实在太重,别说举起来,就连抽出手都极为困难! 陈实用力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动,动一动都疼得厉害,心道:「我的指骨可能被压碎了!这棍子好是好,但怎么收?」 他心中微动,尝试著收回身体四周的周天火界和先天五行之气,突然,只听唰地一声,那黑铁柱子又变回一根普普通通的棍子,出现在他的手中。 陈实爬起来,换了一只手,拎起这根黑铁棍子,舞了舞,心道:「这玩意儿趁手是趁手,但祭起后便不趁手了,太重,根本舞不动。不过,此物坚硬无比,倒是可以用来施展万里飞剑术之类的神通。飞到数百里外去捅人,然后突然变大!噗一 玉天城等人进入小诸天时,陈实已经离开小诸天,没有和他们碰面。 陈棠去武昌街买了豆浆油条包子,还包了些咸菜。——昨天陈实试炼第三新符时,厨房也被炸了,黑锅无处做饭,只好去买早餐。 父子二人吃咸菜啃包子,陈棠说著见闻,道:「我出门买饭这功夫,西京就出了大事。我拎著早点走到咱们干阳街的街口时,就听轰隆一声,一根乌黑的柱子从午门出现,捅穿了西京城。太和殿都压垮了。我观望了片刻才回来,幸好饭菜都还热著。」 陈实心中微动:「乌黑柱子?」 陈棠面色凝重,道:「我怀疑,西京进了邪祟,否则为何连午门都塌了?」 陈实悄悄瞥了一眼墙角立著的铁棍,不动声色。 陈棠注意到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根铁棍,随即又移开目光。这根铁棍子太寻常,应该是陈实用来练剑的东西,连符兵都算不上。 吃完早饭,黑锅系上围裙收拾碗碟,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黑锅连忙擦干净手去开门,只见船姑衣衫褴褛的站在门外,风尘仆仆,脸上有著青黑色的旧伤,手中拎著杆破竹篙,已经断了大半,见到黑锅,讪讪的笑道:「解元老爷在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黑锅 黑锅将船姑领进门,回头道:「汪,汪汪。」 船姑惊讶道:「陈解元考中状元了?那的确不能叫解元老爷,要叫状元老爷。大人何时回阴间?你毕竟是阴间神圣,久留阳间也是不妥。」 「汪汪,汪汪汪。」 「这倒也是,状元老爷没你不行。」 前面陈实走来,船姑连忙迎上前去,正欲见礼,陈实心急如焚,示意她免礼,询问道:「姑娘,是否救出我娘亲的魂魄了?」 船姑迟疑一下:「救出来了,但又没有完全救出来。」陈实不解。 船姑道:「我们父女下阴间后,立刻奔行数万里,寻到关押令堂魂魄的元辰宫。元辰宫的守卫倒不是如何森严。我们混了进去,打伤几个阴差,便将令堂魂魄救出。我父女知道若是从阴间逃,绝对逃不出去,所以带著令堂的魂魄立刻还阳,从阳间赶往西京。」 陈实眼睛一亮,赞道:「聪明!」 船姑道:「我们来到阳间后,带著令堂的魂魄,最多三日,便可以来到西京。不过头天晚上便出了事。我发现,我们被什么东西追踪了。有东西从阴间出来,藏在黑暗中,一直在暗处盯著我们。然后便有阴差在夜间行动,在北境拦下我们。」 陈实心中微动,北境冰天雪地,是阳光月光比较稀薄的地方。 天空中的太阳是真神的双眸,固定在太空中,亘古不动,因此每个地方的四季气候都是一样,没有变化。 北境受日照较少,因此地方严寒,是有名的苦寒之地。 「阴差可以在阳间活动吗?」陈实疑惑道。 据他所知,阴间鬼神很少能在阳间活动,阴阳二界各有规则,阴间生物无法肉身进入阳间,而阴差往往有肉身。 船姑船夫二人能够在阳间出没,是因为这二人借尸还魂,抛弃自己原来的肉身,占据了一对淹死的父女的肉身。 船姑道:「我们阴差在鬼神中比较弱,可以在夜晚阴气最盛的时候进入阳间,接引亡魂进入阴间。这时,阴阳两界交融,进入阳间收魂并不麻烦。那些阴差就是趁那段时间追杀我们。不过第一天晚上还是被我们杀出重围。我们准备天亮后便横穿北境,但是,天一直没亮。」 陈实皱眉。 一旁黑锅忍不住道:「汪?」「没错,大人,天一直没亮。」 船姑道,「一直是黑夜。我们父女在黑夜中踩著冰雪前行,时不时有阴差寻过来,几经战斗,逃遁了数百万里。一直都是黑夜。最后,我们看到了阴间的仙都。」 陈实心中微动:「仙都?仙都是什么地方?」「由元辰宫组成的大都。」 船姑道,「元辰宫是魂魄所居之地,每个人都有一座元辰宫,魂魄居住在元辰宫中。这些元辰宫组成仙都。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元辰宫便会消失。你在元辰宫中,会看到自己的三尸,又叫三尸神,居住在元辰宫的三个房间里。我们就是潜入仙都中,寻到令堂的元辰宫,救出令堂魂魄。当年状元老爷,也是被我们父女镇压在仙都中自己的元辰宫里。」 她提起此事,悲伤便少了一些,露出一丝笑意。 陈实疑惑道:「你们从仙都中逃出,来到阳间奔行数百万里,又回到了仙都?你们迷路了?」 船姑叹了口气,道:「先前我和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不是。」 陈实更加困惑。 黑锅道:「汪汪?」 船姑露出恐惧之色,道:「是的,大人。我们遭遇了鬼打墙。第一天晚上,我们便被影响了,被拉入了阴间。一个莫名可怕的存在,影响我们父女的心神和思维,让我们以为我们还在阳间。我们看到仙都时,便知道在劫难逃。父亲将我送回阳间,掩护我逃走,助我杀出重围。」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半截竹篙,道:「状元老爷,我们父女尽力了。」 陈实皱眉,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竟然在船姑父女二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影响到他们的思维,让他们进入阴间而不自知? 他瞥了黑锅一眼,这种能力,很像黑锅的能力。难道阴间中还有黑锅的同族? 陈实让她先去休息养伤,船姑迟疑一下,道:「状元老爷若是去仙都救人的话,务必叫上我。我父陷落在仙都,做子女的不能不救。」 送走船姑后,陈实沉吟,这时他才发现陈棠就站在不远处,推著轮椅轮椅上便是陈实娘。 「你都听到了?」陈实道。陈棠轻轻点头。 陈实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轮椅,道:「这些丫鬟不可靠。咱们俩得留下一人照顾我娘,要么你留下,要么我留下。你展露出实力之后,西京对你极为防备,十三世家若是有机会除掉你,一定会动手。就算不能除掉你,也会掌握你的弱点。」 陈实娘便是陈棠的弱点。 陈棠与他一起走在廊道中,有些不舍的望著正在修缮中的陈府,道:「你去阴间,我留下。你带著黑锅去。你去了之后,我会立刻带著你娘离开西京。我们俩离开干阳山很久了,这些年还没有回去过。她一定也想念黄坡村,和五竹老太太了。」 陈实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舍得西京的荣华富贵?舍得荣禄大夫的官位?」 「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棠摇头道,「当年我入西京,就是因为自感实力不足,在乡下修行,永远也不能找到害死你的人,就算找到了,也无力报仇。我要搜寻消息,要积累力量,便须得入朝为官。十一年,我做到这一步。」 他心中有千百种情绪涌动,想要倾诉,话到嘴边,却微笑道:「但如今你回来了,西京的荣华富贵,又与我何干?而且,我有点想家了。」 父子二人停下脚步。 陈实道:”西京朝廷,可能不想你回去。你在西京,是龙得盘著,你出了西京,就是蛟龙入海,他们会担心的。」 陈棠悠然道:「我有一剑,一口箱子,谁敢挡我?倒是你去阴间,没有我,你行不行啊?」 陈实哼了一声:「我之前也没有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棠不快,道:「陈实,我毕竟是你生父,你对我说话时要尊敬一些。」 「行,我知道了。你把我娘照顾好一点。」 陈实吩咐道,「不带著这些丫鬟仆人,我怕你照顾不来。还有,不要省那仨瓜俩枣,该花钱的时候要舍得花。没钱我给你。」 陈棠低头想找根趁手的棍子。 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不孝,肯定是打得少了。 陈实见状,连忙把黑铁棍子收起,藏在自己的小庙里。 下午,陈实来到高山县红山堂分舵,寻找沙婆婆,被告知沙婆婆母子去了乡下。陈实寻过去,沙婆婆带著向天雨在乡下为一户人家招魂,看到陈实过来,向天雨连忙迎上前来,笑道:「小十哥哥!」 「不要叫哥哥,你叫小十弟弟!」 沙婆婆笑道,转头看向陈实,便面色阴沉,「叫婶!」 陈实叫了声婶,打量向天雨,惊讶的发现向天雨有了身躯,不再是鬼魂。 只是这身躯不似肉身。 沙婆婆笑道:「天雨,你跟黑锅去玩吧,我和小十说会话。」 向天雨带著黑锅,跑去玩了。 陈实看著远处的向天雨,只见黑锅教他如何放风筝。他还是孩童脾性,对风车风筝之类的玩具很是热衷。 「婶,天雨被困在佛门地狱三十年,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因此心性还是孩童。但是他不会一直是孩童心性。」 陈实瞥了沙婆婆一眼,道,「他迟早会成长起来,若是他的身躯一直是八九岁的身体,恐怕并非好事。」 沙婆婆沉默片刻,道:「我不舍得他离开,我们母子分开三十年了。我会想办法让他身体生长。」 小庙中传来石矶娘娘的声音,冷笑道:「我知道有个家伙死掉之后,他师父给他做了一具莲藕之身,结果这小子一辈子都没长大!」 沙婆婆听到石矶娘娘的声音,不作理会,道:「小十,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陈实将来意和盘托出,道:「我想入阴间,去仙都寻回我娘亲的魂魄,婶,我毕竟也是阴间的通缉要犯,有什么办法可以免于通缉么?」 沙婆婆笑道:「我有变神之法,可以将你变作阴神,进入阴间。」 陈实稍稍放心,又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阴间的鬼神,直接进入仙都元辰宫么?」 沙婆婆摇头道:「元辰宫又称命宫,改变元辰宫的布局,可以改变命格。但是想进入元辰宫并不容易,只能本人的魂魄进入其他人进不了。倘若可以随意进入,当年救你就没有那么费事了。」 陈实心中微动,道:「本人的元神可以进入其中么?」 「若是你修炼到合体境,元神与魂魄稳固如一,可以元神进入。」 沙婆婆摇头道,「你如今是化神境,元神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等一下,你把你元神祭起,让我看看。」 陈实祭起元神,他的元神此时已经成长到一丈左右,周身神光灿灿,映照四方。 沙婆婆道:「你祭出元神的时候,看似是从自己的肉身中祭起元神,但实际上却是将元神从元辰宫里祭出..等一下,你的元神有些不对劲!」 她虚虚一抓,试图将陈实的魂魄从元神里抓出,然而陈实的元神却整个飞过来。 沙婆婆轻咦一声,手掌轻轻一叩,打在陈实元神的胸口,陈实魂魄震荡,与元神短暂脱离,随即又融入到元神之中。 这一瞬,沙婆婆看到一尊一丈左右的魂魄散发出通体白光,宛如实心的一般,不由骇然。 「你这魂魄有点不对劲儿!」 她围绕陈实元神转动几周,困惑道,「你的魂魄太强了。魂魄这么强你的三尸神一定强得可怕,斩三尸的时候,你有罪受了!」 她同情的看著陈实:「修士斩三尸,为何往往会被困在这个境界上,往往因为作孽太多,杀生太多,导致三尸神太强,斩不动。你在化神境就把三尸神炼得这么强,到时候三尸神会把你斩了。」 陈实笑道:「我距离三尸境还远..等一下!沙婶婶,有没有元辰宫的主人死了之后,元辰宫还留存在世的?」 沙婆婆道:「人死如灯灭,死亡之后,元辰宫也会化去,魂魄无所依,才会变成孤魂野鬼。不过我听说,仙人死后,其元辰宫会留存在世。你见过这种元辰宫?」 陈实轻轻点头。 沙婆婆惊声道:「你真见过?在哪里见到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陈实面色古怪:「黑锅有几本鬼书,就是它从元辰宫中拿到的。当初在拱州时,我修成金丹,看到黑锅从灶台下钻入阴间,进入一座宫阙中,取来鬼书..」 沙婆婆疑惑道:「会不会是黑锅自己的元辰宫?」 陈实摇头:「黑锅自己的元辰宫里,怎么会有鬼书?」 沙婆婆思索道:「会不会是其他人的元辰宫?狗子去偷元辰宫里的鬼书?」 「元辰宫里若是有元神,会任由黑锅盗取鬼书?可见,这元辰宫多半是无主的。」 陈实道,「因此我猜测,元辰宫的主人已死,留下了这些鬼书。」 沙婆婆看著正在陪向天雨玩耍的狗子,目光闪动,道:「当初你爷爷从阴间带回来这条狗,我便觉得它十分古怪。不过那会儿它只有巴掌大,你爷爷把它从小养到大,肯定不会有问题。但现在想想,你爷爷会不会被它蛊惑了,才带它回家?其实这小东西一直在影响你爷爷的思维?」 黑锅耳朵动了动,转头,咧嘴,向他们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 沙婆婆道:「它在试图影响我,改变我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小十,黑锅是你从小看著长大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陈实疑惑道:「婆婆,这是你真实想法么?」 「肯定是我真实想法!」沙婆婆十分笃定。 陈实狠狠瞪了黑锅一眼,确定是它在捣鬼,喝道:「黑锅,回来!沙婶婶,我们要回去了!」 黑锅只好把手中的风筝线交给向天雨,跑了过来。沙婆婆牵著向天雨的手,机械的向他们挥手作别。 陈实离开高山县,返回西京,心道:「黑锅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但是能蛊惑船夫父女的,影响到鬼神的思维,甚至让其觉察不到便跌入阴间,实力比黑锅更强。想救出我娘,便须得对付另一个黑锅..我须得让黑锅尽快提升实力!」 ——宅猪还在整理剧情,更新会不准时。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黑锅 黑锅将船姑领进门,回头道:「汪,汪汪。」 船姑惊讶道:「陈解元考中状元了?那的确不能叫解元老爷,要叫状元老爷。大人何时回阴间?你毕竟是阴间神圣,久留阳间也是不妥。」 「汪汪,汪汪汪。」 「这倒也是,状元老爷没你不行。」 前面陈实走来,船姑连忙迎上前去,正欲见礼,陈实心急如焚,示意她免礼,询问道:「姑娘,是否救出我娘亲的魂魄了?」 船姑迟疑一下:「救出来了,但又没有完全救出来。」陈实不解。 船姑道:「我们父女下阴间后,立刻奔行数万里,寻到关押令堂魂魄的元辰宫。元辰宫的守卫倒不是如何森严。我们混了进去,打伤几个阴差,便将令堂魂魄救出。我父女知道若是从阴间逃,绝对逃不出去,所以带著令堂的魂魄立刻还阳,从阳间赶往西京。」 陈实眼睛一亮,赞道:「聪明!」 船姑道:「我们来到阳间后,带著令堂的魂魄,最多三日,便可以来到西京。不过头天晚上便出了事。我发现,我们被什么东西追踪了。有东西从阴间出来,藏在黑暗中,一直在暗处盯著我们。然后便有阴差在夜间行动,在北境拦下我们。」 陈实心中微动,北境冰天雪地,是阳光月光比较稀薄的地方。 天空中的太阳是真神的双眸,固定在太空中,亘古不动,因此每个地方的四季气候都是一样,没有变化。 北境受日照较少,因此地方严寒,是有名的苦寒之地。 「阴差可以在阳间活动吗?」陈实疑惑道。 据他所知,阴间鬼神很少能在阳间活动,阴阳二界各有规则,阴间生物无法肉身进入阳间,而阴差往往有肉身。 船姑船夫二人能够在阳间出没,是因为这二人借尸还魂,抛弃自己原来的肉身,占据了一对淹死的父女的肉身。 船姑道:「我们阴差在鬼神中比较弱,可以在夜晚阴气最盛的时候进入阳间,接引亡魂进入阴间。这时,阴阳两界交融,进入阳间收魂并不麻烦。那些阴差就是趁那段时间追杀我们。不过第一天晚上还是被我们杀出重围。我们准备天亮后便横穿北境,但是,天一直没亮。」 陈实皱眉。 一旁黑锅忍不住道:「汪?」「没错,大人,天一直没亮。」 船姑道,「一直是黑夜。我们父女在黑夜中踩著冰雪前行,时不时有阴差寻过来,几经战斗,逃遁了数百万里。一直都是黑夜。最后,我们看到了阴间的仙都。」 陈实心中微动:「仙都?仙都是什么地方?」「由元辰宫组成的大都。」 船姑道,「元辰宫是魂魄所居之地,每个人都有一座元辰宫,魂魄居住在元辰宫中。这些元辰宫组成仙都。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元辰宫便会消失。你在元辰宫中,会看到自己的三尸,又叫三尸神,居住在元辰宫的三个房间里。我们就是潜入仙都中,寻到令堂的元辰宫,救出令堂魂魄。当年状元老爷,也是被我们父女镇压在仙都中自己的元辰宫里。」 她提起此事,悲伤便少了一些,露出一丝笑意。 陈实疑惑道:「你们从仙都中逃出,来到阳间奔行数百万里,又回到了仙都?你们迷路了?」 船姑叹了口气,道:「先前我和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不是。」 陈实更加困惑。 黑锅道:「汪汪?」 船姑露出恐惧之色,道:「是的,大人。我们遭遇了鬼打墙。第一天晚上,我们便被影响了,被拉入了阴间。一个莫名可怕的存在,影响我们父女的心神和思维,让我们以为我们还在阳间。我们看到仙都时,便知道在劫难逃。父亲将我送回阳间,掩护我逃走,助我杀出重围。」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半截竹篙,道:「状元老爷,我们父女尽力了。」 陈实皱眉,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竟然在船姑父女二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影响到他们的思维,让他们进入阴间而不自知? 他瞥了黑锅一眼,这种能力,很像黑锅的能力。难道阴间中还有黑锅的同族? 陈实让她先去休息养伤,船姑迟疑一下,道:「状元老爷若是去仙都救人的话,务必叫上我。我父陷落在仙都,做子女的不能不救。」 送走船姑后,陈实沉吟,这时他才发现陈棠就站在不远处,推著轮椅轮椅上便是陈实娘。 「你都听到了?」陈实道。陈棠轻轻点头。 陈实上前,从他手里接过轮椅,道:「这些丫鬟不可靠。咱们俩得留下一人照顾我娘,要么你留下,要么我留下。你展露出实力之后,西京对你极为防备,十三世家若是有机会除掉你,一定会动手。就算不能除掉你,也会掌握你的弱点。」 陈实娘便是陈棠的弱点。 陈棠与他一起走在廊道中,有些不舍的望著正在修缮中的陈府,道:「你去阴间,我留下。你带著黑锅去。你去了之后,我会立刻带著你娘离开西京。我们俩离开干阳山很久了,这些年还没有回去过。她一定也想念黄坡村,和五竹老太太了。」 陈实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舍得西京的荣华富贵?舍得荣禄大夫的官位?」 「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棠摇头道,「当年我入西京,就是因为自感实力不足,在乡下修行,永远也不能找到害死你的人,就算找到了,也无力报仇。我要搜寻消息,要积累力量,便须得入朝为官。十一年,我做到这一步。」 他心中有千百种情绪涌动,想要倾诉,话到嘴边,却微笑道:「但如今你回来了,西京的荣华富贵,又与我何干?而且,我有点想家了。」 父子二人停下脚步。 陈实道:”西京朝廷,可能不想你回去。你在西京,是龙得盘著,你出了西京,就是蛟龙入海,他们会担心的。」 陈棠悠然道:「我有一剑,一口箱子,谁敢挡我?倒是你去阴间,没有我,你行不行啊?」 陈实哼了一声:「我之前也没有你,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棠不快,道:「陈实,我毕竟是你生父,你对我说话时要尊敬一些。」 「行,我知道了。你把我娘照顾好一点。」 陈实吩咐道,「不带著这些丫鬟仆人,我怕你照顾不来。还有,不要省那仨瓜俩枣,该花钱的时候要舍得花。没钱我给你。」 陈棠低头想找根趁手的棍子。 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儿子不孝,肯定是打得少了。 陈实见状,连忙把黑铁棍子收起,藏在自己的小庙里。 下午,陈实来到高山县红山堂分舵,寻找沙婆婆,被告知沙婆婆母子去了乡下。陈实寻过去,沙婆婆带著向天雨在乡下为一户人家招魂,看到陈实过来,向天雨连忙迎上前来,笑道:「小十哥哥!」 「不要叫哥哥,你叫小十弟弟!」 沙婆婆笑道,转头看向陈实,便面色阴沉,「叫婶!」 陈实叫了声婶,打量向天雨,惊讶的发现向天雨有了身躯,不再是鬼魂。 只是这身躯不似肉身。 沙婆婆笑道:「天雨,你跟黑锅去玩吧,我和小十说会话。」 向天雨带著黑锅,跑去玩了。 陈实看著远处的向天雨,只见黑锅教他如何放风筝。他还是孩童脾性,对风车风筝之类的玩具很是热衷。 「婶,天雨被困在佛门地狱三十年,他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因此心性还是孩童。但是他不会一直是孩童心性。」 陈实瞥了沙婆婆一眼,道,「他迟早会成长起来,若是他的身躯一直是八九岁的身体,恐怕并非好事。」 沙婆婆沉默片刻,道:「我不舍得他离开,我们母子分开三十年了。我会想办法让他身体生长。」 小庙中传来石矶娘娘的声音,冷笑道:「我知道有个家伙死掉之后,他师父给他做了一具莲藕之身,结果这小子一辈子都没长大!」 沙婆婆听到石矶娘娘的声音,不作理会,道:「小十,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陈实将来意和盘托出,道:「我想入阴间,去仙都寻回我娘亲的魂魄,婶,我毕竟也是阴间的通缉要犯,有什么办法可以免于通缉么?」 沙婆婆笑道:「我有变神之法,可以将你变作阴神,进入阴间。」 陈实稍稍放心,又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阴间的鬼神,直接进入仙都元辰宫么?」 沙婆婆摇头道:「元辰宫又称命宫,改变元辰宫的布局,可以改变命格。但是想进入元辰宫并不容易,只能本人的魂魄进入其他人进不了。倘若可以随意进入,当年救你就没有那么费事了。」 陈实心中微动,道:「本人的元神可以进入其中么?」 「若是你修炼到合体境,元神与魂魄稳固如一,可以元神进入。」 沙婆婆摇头道,「你如今是化神境,元神没有强大到这种程度..等一下,你把你元神祭起,让我看看。」 陈实祭起元神,他的元神此时已经成长到一丈左右,周身神光灿灿,映照四方。 沙婆婆道:「你祭出元神的时候,看似是从自己的肉身中祭起元神,但实际上却是将元神从元辰宫里祭出..等一下,你的元神有些不对劲!」 她虚虚一抓,试图将陈实的魂魄从元神里抓出,然而陈实的元神却整个飞过来。 沙婆婆轻咦一声,手掌轻轻一叩,打在陈实元神的胸口,陈实魂魄震荡,与元神短暂脱离,随即又融入到元神之中。 这一瞬,沙婆婆看到一尊一丈左右的魂魄散发出通体白光,宛如实心的一般,不由骇然。 「你这魂魄有点不对劲儿!」 她围绕陈实元神转动几周,困惑道,「你的魂魄太强了。魂魄这么强你的三尸神一定强得可怕,斩三尸的时候,你有罪受了!」 她同情的看著陈实:「修士斩三尸,为何往往会被困在这个境界上,往往因为作孽太多,杀生太多,导致三尸神太强,斩不动。你在化神境就把三尸神炼得这么强,到时候三尸神会把你斩了。」 陈实笑道:「我距离三尸境还远..等一下!沙婶婶,有没有元辰宫的主人死了之后,元辰宫还留存在世的?」 沙婆婆道:「人死如灯灭,死亡之后,元辰宫也会化去,魂魄无所依,才会变成孤魂野鬼。不过我听说,仙人死后,其元辰宫会留存在世。你见过这种元辰宫?」 陈实轻轻点头。 沙婆婆惊声道:「你真见过?在哪里见到的?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仙人?」 陈实面色古怪:「黑锅有几本鬼书,就是它从元辰宫中拿到的。当初在拱州时,我修成金丹,看到黑锅从灶台下钻入阴间,进入一座宫阙中,取来鬼书..」 沙婆婆疑惑道:「会不会是黑锅自己的元辰宫?」 陈实摇头:「黑锅自己的元辰宫里,怎么会有鬼书?」 沙婆婆思索道:「会不会是其他人的元辰宫?狗子去偷元辰宫里的鬼书?」 「元辰宫里若是有元神,会任由黑锅盗取鬼书?可见,这元辰宫多半是无主的。」 陈实道,「因此我猜测,元辰宫的主人已死,留下了这些鬼书。」 沙婆婆看著正在陪向天雨玩耍的狗子,目光闪动,道:「当初你爷爷从阴间带回来这条狗,我便觉得它十分古怪。不过那会儿它只有巴掌大,你爷爷把它从小养到大,肯定不会有问题。但现在想想,你爷爷会不会被它蛊惑了,才带它回家?其实这小东西一直在影响你爷爷的思维?」 黑锅耳朵动了动,转头,咧嘴,向他们露出纯真无邪的笑容。 沙婆婆道:「它在试图影响我,改变我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小十,黑锅是你从小看著长大的,能有什么坏心思?」 陈实疑惑道:「婆婆,这是你真实想法么?」 「肯定是我真实想法!」沙婆婆十分笃定。 陈实狠狠瞪了黑锅一眼,确定是它在捣鬼,喝道:「黑锅,回来!沙婶婶,我们要回去了!」 黑锅只好把手中的风筝线交给向天雨,跑了过来。沙婆婆牵著向天雨的手,机械的向他们挥手作别。 陈实离开高山县,返回西京,心道:「黑锅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但是能蛊惑船夫父女的,影响到鬼神的思维,甚至让其觉察不到便跌入阴间,实力比黑锅更强。想救出我娘,便须得对付另一个黑锅..我须得让黑锅尽快提升实力!」 ——宅猪还在整理剧情,更新会不准时。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不配 木车碌碌,驶向西京。 道路上多有车辇行驶,往来西京之间,还有鲜衣怒马的人们,马儿跑得飞快。 陈实坐在车中,思索片刻,道:「黑锅,你那几卷鬼书,取来让我看看。」 黑锅张口,口中飞出一卷鬼书。 陈实打开鬼书,只看一眼,便见文字爬来爬去,扭曲变化,同时耳畔传来阵阵奇异的声音,如同鬼神在他耳畔呓语。 四周阴风阵阵,天气也变得阴暗下来。 木车行驶在通往西京的驿道上,道路上车水马龙,但此刻突然间其他人悉数消失,只剩下他们。 陈实合上书,天色恢复正常,耳畔鬼神的声音消失,驿道上嘈杂的人声出现,前方一辆辆车辇迎面而来,险些撞在木车上,车夫急忙躲避。 还有不少纵马狂奔的人们,险些撞在木车上。 木车与众车辇和疾驰的骏马擦身而过,那些车夫手忙脚乱,气得一个个探出头,向陈实问好:「早日投胎去呀!」 陈实连连致歉,心中诧异:「难道我刚才被鬼书带到了另一个时空?」 「黑锅,你打开一本鬼书。」 黑锅又取出一卷鬼书,翻开阅读,四周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陈实再度翻开鬼书,适才的情形再度出现,阴风呼啦啦吹动。 他合上书,四周又恢复正常。 陈实微微皱眉,他的本意是弄懂鬼书上的内容,帮黑锅参悟,让它修炼得更快一些。不过这鬼书极为奇特,好像有著特殊的能力,阻止其他人翻阅,只有特定的人物才能阅读。 「自古有仓颉造字,鬼神泣血的传闻。仓颉造字后鬼神为何会哭?朱秀才说,因为文字出现,造化不能藏其秘,鬼怪不能遁其形。人类有了文字,便可描述鬼神的奥妙,将修行的知识代代传承,威胁到鬼神统治,因此鬼神泣血,觉得丢失了权力。」 陈实思索,「这么说来,鬼书应该是鬼神记载其道法的书…….……黑锅所过之处,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都被影响,这种能力,很像鬼神领域,难道说鬼神记载的道法,就是鬼神领域?若是这样的话,我从八卦中参悟出鬼神三变,其实也是领悟了鬼神的道法!也就是说,这种东西可以记录,可以传承!」 他精神大振:「黑锅,你平日是怎么修炼的?」 黑锅在车前头跑,闻言停下,疑惑的看了看他:「汪?」 「确认!」陈实重重点头。 黑锅便坐了下来,双腿盘坐,两只前爪搭在胸前,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以身为种,天地为炉,呼应自然。 狗子渐渐飘在空中,木车行驶,它便也飘在空中跟随木车而行。 它的气场笼罩范围越来越广,所过之处,阴阳两界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陈实低头看去,只见木车仿佛行驶在一个无比光滑的透明平面上,可以看到九泉之下便是阴间! 此刻,木车和驿道上往来的人们正行走在阴间的天空中,甚至可以看到阴间的山川! 倘若眼力更好的人,便是连鬼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木车在向前走,黑锅也在向前飘去,驿道上不断有人走入它的鬼神领域,又走出鬼神领域,恍若无觉。 他们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黑锅的领域,是一种模糊领域,让众人模糊认知,蒙蔽思维,甚至连阴阳两界的边界,也变得模糊了!」 陈实露出惊容,他原本以为黑锅的领域只能影响思维认知,现在看来,这种鬼神领域只怕更为可怕! 「难怪船夫父女这两尊鬼神都会被蒙蔽,从阳间跌入阴间!这种领域太可怕了!」 陈实定了定神,黑锅如今的鬼神领域长短不过四五丈距离,超过这个距离的人便不被影响。而暗算了船夫父女的那个同类,远远的在黑暗中注视,便可以影响到船夫父女的判断! 其实力,只怕要超过黑锅很多。 「不知道黑锅多吃异兽,是否能快点成长?可以一试!」 他心中暗道,「近期,不能随便采黑锅的血了,得让黑锅多补一补。」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只见驿道两旁多了许多大耳朵天听者,有的拍打著耳朵飘浮在空中,有的落在田埂上,有的落在河岸边,有的站在田间坟头的树杈上,都手持纸笔,侧著耳朵,准备记录。 驿道两旁的树木上突然啵啵作响,生长出木耳般的耳朵,数量很多。 河堤两岸,也有一只只大耳朵生长出来,甚至来往的车辇上也长出脸盆大小的耳朵,马匹的侧腹也有耳朵飞速生长出来! 陈实立刻注意到,黑锅的鬼神领域飞速缩小,竟然被另一种奇特的领域压制! 「天听执事、尊者,只怕都在附近!甚至说不定还有尊王,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压制黑锅的领域!」 他心头怦怦乱跳,「难道我巧夺黑铁棍子的事情,被庄无咎知道了?」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心有所感,转头向一侧的田野看去,但见空中隆隆作响,一颗颗炮弹从数十里外向木车所在的方位轰来! 那些弹丸一边高速飞行,一边大五雷符爆发,拖拽著道道雷霆,向木车轰落,顷刻间距离驿道只有十数丈远近! 「这弹丸直径二尺有余,是大将军炮!一炮下去,可轰穿炼虚境强者的道场,轰碎其人元神!」 陈实目力极强,顷刻间便将圆坨坨的炮弹上的符箓看得仔细,他毕竟曾做过广积库的大使,对各种火炮和弹丸的了解很深,立刻判断出这几颗炮弹若是砸下来,这条驿道势必化作雷霆和纯阳烈火的海洋,方圆数十亩,休想有任何人能活下来!「咻!」 陈实手掐剑诀,连连刺出,一颗颗巨大的弹丸凌空爆开,顿时雷与火四面八方倾泻! 同一时间,木车上的华盖飞起,凌空悬浮飞速旋转,在一瞬间便扩张到数亩大小。 华盖下两千四百道符箓亮起,化作两千四百尊神祇的虚影,华盖下神光动荡,几乎凝聚成实质,神光珠联璧合,灿灿耀眼,宛如一座金碧辉煌的天庭随著华盖张开而浮现! 倾泻下来的雷光和纯阳烈火轰击在华盖之上,雷霆攒动,劈在华盖上便被崩得四下乱窜,火焰如同水流,撞击在华盖表面,随之而四面流淌! 华盖恰恰将爆炸的炮弹威力挡在驿道之外,驿道上的人们惊恐地抬起头,却只能隐约看到团团雷火在华盖外外炸开的景象,华盖下却一片风平浪静。 「陈贼受死!」 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发出唳啸,突然向陈实冲来,脚步落下,便跨出数丈,同时身躯开始飞速变化,竟有佛光透体而出,化作人首鸟身的迦楼罗,高三丈有余,翼展五丈六尺,振翅狂风便起,风刃如无形快刀,所过之处,驿道上众人身首异处,残肢乱飞! 然而就在这迦楼罗冲入华盖笼罩范围的同时,一道寒光刺穿小太监的元婴力场,刺入迦楼罗的眉心,随即绕动,围绕迦楼罗脖颈旋转一周。 迦楼罗呆住,随即肉身崩溃,元神瓦解,脑袋跌落下来,依旧变成一个小太监。 与此同时,驿道另一侧的庄稼地中不计其数的飞剑直奔此地而来,如同一道涌动的雪白色的大浪,所过之处,玉米地被犁为平地! 田垄地头,一切破碎在剑光之中! 「笃!笃!」「笃!」「笃!」 一口0飞剑相继撞在华盖覆盖下的空间上,明明空无一物,却如同刺入铜墙铁壁上,被钉在空中。 一口口飞剑剧烈颤抖,幅度不大,但频率极快,饶是如此,依旧不能前进分毫。 「为公子报仇!」 田野中,一个青衣道人头戴道冠,向这边飞速奔行,几步之间腾空而起,在空中狂奔,速度越来越快,元神力场铺开。 青衣道人在空中,猛然双手掐剑指,两手并在胸前,大叫一声,向前奋力刺出! 他的元神被他这般祭起,如同一口利剑,带著元神力场轰然与那千余口飞剑撞在一起! 青衣道人两道剑诀刺在前方,举过头顶,身躯平行于地,投身飞来,以身为剑,以神化剑,惨烈无比,撞击在华盖形成的铜墙铁壁之上。 千余口飞剑顿时被他骁勇无匹的气势带动,深深刺入华盖之中! 千剑、元神、肉身,炼为一体,如同一口无上大剑,嗤的 一声破开华盖形成的空间,剑尖锋芒毕露,来到车前! 陈实坐在车上,迎著巨大的剑尖一拳轰出,一口口利剑噼里啪啦爆碎,剑上的符箓纹理,剑中的不凡之力,悉数瓦解!他的恐怖力量传达到青衣道人的元神力场,元神力场顿时被无数倒飞而去的飞剑碎片刺穿,元神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青衣道人人在空中,身躯大震,被自己的飞剑碎片贯穿头颅,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杀了狗官..」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头一歪便气绝身亡。 陈实另一只手连连指出,空中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赫然是大将军炮远在数十里外轰来的炮弹在空中相继炸开! 袭击他的人远在六十里外,十尊大将军炮,七十人的作战小队,测风向,定方位,装药,塞炮弹,引火,清理炮膛,再装药,七人一组,配合得密切无间。 除了这七十位将士外,还有一人身披甲胄,站在空中,足踏祥云,遥望六十里外的景象。 只见空中一颗颗炮弹不断炸开,非但没能射中目标,反而爆炸的炮弹距离这边越来越近! 他的将士刚刚射出炮弹,从飞出六十里炸开,渐渐变成飞出数里炸开! 「不好!贼状元好生厉害!」 那甲胄将士猛然身躯坠落,暴喝一声,催动元神力场挡在众将士身前! 「嗤——」 一道无形剑气刺入他的元神力场,即便隔著六十里远近,势头依旧未减,穿透他的元神力场,将他身后的一尊大将军炮刺穿! 那尊大将军炮轰然炸开,火浪和雷暴四下倾泻,镇守这尊大炮的七个将士悉数葬身在火海和雷暴之中! 那甲胄将士又惊又怒,祭起元神立在空中,遥遥看去,只见六十里外的木车上,陈实抬手抓起华盖咻的一声向这边掷来!那华盖收缩,束成一把合拢的大伞,在空中猛然振翅,化作一只羽翼数丈的金鹰,振翅破空而来! 「给我将那只鹰轰下来!」甲胄将士高声叫道。 其他九尊大将军炮立刻调转炮口,向那金鹰轰去。「轰轰轰!」 一连串炮声传来,那金鹰在空中或上下左右飞行,或猛然旋转,避开一颗颗炮弹,转瞬便来到六十四人作战小队的上空。 金鹰头朝下,振翅飞来,身躯旋转,忽然羽翼张开。 羽翼张开的刹那,金鹰化作华盖,华盖散发出的神光遮天蔽日! 六十四人小队立脚不住,身不由己被吸上空中,向华盖下跌去。 那甲胄将士修为高深,试图逃走,刚刚遁出元神,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游龙剑穿过,将元神斩杀! 他身躯跟著其他将士飞入空中,落入伞内。 华盖合拢,化作一柄大伞,伞中鲜血碎骨如潮水般流了出来。 驿道的木车中,陈实抬手,华盖飞回,陈实抓住把柄。把柄上没有任何血迹却是他在华盖上贴了净符的缘故。 木车从他手中接过华盖,依旧插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车厢里翻找出香火,给自己和华盖上了几炷香。 「黑锅!」 陈实唤了一声,黑锅此刻已经停止修行,将自身领域散发开来,在驿道上跑来跑去,很快驿道上的人们便将此事忘记,继续各忙各的。 「难道是公子的余党袭击我?」陈实微微皱眉,驱车赶往西京。那些天听者也纷纷振耳飞起,各自离去。 陈实看向这些天听者,只见天听者向著同一个方向飞去。 前行不过十余里地,只见一辆麒麟辇停靠在路边,庄无咎站在车旁,身旁站著几个天听者,庄无咎手持文书阅读,又抬眼看了经过的陈实一眼。 木车的行驶速度不慢,本应该很快便将庄无咎和那辆麒麟辇远远甩开,但不知何故,木车从庄无咎和麒麟辇旁驶过后,前方还有一个庄无咎和麒麟辇。 木车再度驶过,前方又有一个庄无咎和麒麟辇。 而道路上其他行人却依旧是正常行驶,只有木车所在的空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循环。 此等道法,高深莫测! 陈实扬了扬眉,轻轻拍了拍木车。木车停下。 陈实下车,看著庄无咎,心潮起伏:「十一年前,庄无咎被绝望坡的高手带到新乡县。十三世家都说自己没有得到我的先天道胎,那么我的道胎会不会在庄无咎的身上?」 庄无咎将文书塞到一旁的天听者手中,向他走来,道:「孩秀才,我将要回山了,临行前特地来见一见你。」 陈实目光落在那卷文书上。 庄无咎见状,笑道:「你听我解释。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否重新获得先天道胎,你不肯展示给我看,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恰巧公子手底下有一些人,受了公子的大恩,他们很想除掉你。我让天听者挑选出三人。 「这三人,一位是神枢营的把牌,修炼的是公子传授的大五雷心术。一位是东厂小太监,修炼的是不空变神真言。还有一位是百炼堂的堂主,修炼的是变化宝真诀。公子收买他们,传授给他们的功法也是因材施教。」 他微笑道:「神枢营把牌惯于玩弄雷火、火药,因此传授他大五雷心术。东厂小太监没有了男女之事的烦扰,修行佛门功法最是合适,因此传授他不空变神真言。百炼堂的堂主精于炼宝,适合修行变化宝真诀。 「这三人地位不高不是世家子弟,但资质不凡,无缘得到更好的功法。公子根据他们的身份,传授给他们最适合的功法,因此让他们三人感激涕零。这些小人物不是辅正阁的大人物,但更有气节,愿意为公子报仇而舍弃性命。」 陈实询问道:「所以,你便借他们三人之力来试探我,看看我是否再度得到先天道胎?」 庄无咎笑道:「正是。」 陈实面无表情道:「那么,你是否试探到了?」「没有。但是你的表现,却让我失望了。」 庄无咎露出失望之色,摇头道,「陈实,难道你不觉得,你配不上先天道胎么?」 ——终于把情节理出来了,让大家久等了!恢复正常更新!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上阵伯父子兵 陈实身后,黑锅悄悄的踢了木车一腿,木车识趣的向后退去。 庄无咎的麒麟辇旁边的几个天听者则在盯著黑锅,各自踏前一步。 他们是天听者中的执事和尊者,实力强大,远非使徒所能媲美。 这些执事和尊者与那些呆头呆脑的使徒相比,就灵动了很多,他们所过之处,便有类似领域的力场,生出很多耳朵。 他们踏前一步,黑锅的领域便缩小一步,显然他们是以自身的力量压制黑锅。 黑锅盯著他们,向一侧移动,天听执事和尊者也跟著它而动,渐渐远离陈实和庄无咎。 陈实面色平静道:「那么你以为什么人才配得上先天道胎?」 庄无咎面色肃然,甚至有几分崇敬,正色道:「先天道胎,蕴藏伟岸的力量,乃真神所赐予的道。拥有道胎之人,必定有著逆天的悟性与才情,绝世无双的天份!其人必定聪慧无比,一悟百悟,一通百通,任何道法一看就会,任何招法一学就精!即便是仙法,也难不倒他分毫!他的修行速度,必定也快,让人难以望其项背,哪怕是天才,拼命追赶也无法企及!陈实,你知道我说的这种人是谁么?」 陈实看著他,求教道:「是谁?」「是你!十一年前的你!」 庄无咎淡淡道,「十一年前我见过你,那时的你只有九岁,孩秀才誉满天下。很多人不相信你有先天道胎,对你进行过试验。我自问也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但见到你的那一刻,你惊艳到了我。我至今还记得,那时的你修炼仙法,一学即会,一点即通,一悟即明的情形。」黑锅闻言,有些错愕,不再与那几个天听者对抗,仰头向这边看来。 庄无咎道:「我此行要来办一件事,那就是收取阴间的那根丈天铁尺,为己所用。如今丈天铁尺被贼人盗走,我便想见一见当年那位举世无双的孩秀才。我听闻他复生了,打死了公子。我想再见一见如此不凡,令我折服的孩秀才。」 陈实心中微动:「原来此物叫做丈天铁尺。不是棍子么?为何叫这个古怪名字?不过倒也贴切,此物可以丈量天地。 庄无咎露出欣赏之色,道:「第一次见你时,我让天听者 将你的资料文书整理过来,我仔细查看,发现里面太多讯息,都是你家的狗灌输给天听者的,太多假讯息。这一点,很让我惊艳。但这是狗的本事,不是你的本事。」 陈实询问道:「第二次呢?」 「今天这次,便是第二次。你格杀那几人凌厉霸道,甚至 坐在车中一动不动。你的实力,同侪之中冠绝天下,俗世之中 能够在相同境界与你交锋的,只怕不过十来人。」 庄无咎道,「公子死在你的手中,的确不冤。十一年前我见他时,他还年幼,便将自己太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收买人心,如何拉拢十三世家,如何广聚财富。他若是能花费一半心思在胎。」 修行上,或许便不会败给你。但并不意味你便配得上先天道 他言语锋利,如同剑一般直刺道心:「你适才杀那三人, 百炼堂主,靠的是修为深厚。杀神枢营把牌,靠的是华盖之 用的法术,神通,宝物,都很普通,看不出有何惊艳绝绝之处。你杀小太监,靠的不过是飞剑的独到之处,出其不意。杀威。你配不上先天道胎。」 他言语中难掩失望之色,神态萧索,道:「你已经不是那秀才,真的已经死了。」 个令我折服的孩秀才了,你复生之后,泯若众人。当年那个孩 他转身向麒麟辇走去。陈实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么说来,你知道是谁得到了我的先天道胎?」 庄无咎停下脚步。 陈实道:「你对先天道胎念念不忘,并非全是因为十一年前的那次惊鸿一瞥,而是在绝望坡中,你能经常看到先天道胎。得到道胎的那个人因为道胎而拥有逆天的悟性才情,绝世无双的天分,但是得到道胎的那个人不是你。原本你们差不多,但是你被他比下去了。你也是天资聪颖之人,自负至极的天才,你们原本差不多,但是他得到道胎后,你便处处不如他。」 庄无咎握紧拳头。 黑锅闻言,立刻抖擞精神,继续与那几个天听者对峙。 陈实盯著他的背影,字字如刀,刺入庄无咎的后心:「同样是学习道法,他一看即会,一学就精,一悟百悟,一通百通。而你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参悟,你恨不得自己多生几个脑子,像他那样聪明。原本你们境界相差不大,但是自从他得到道胎后,便将你远远甩开,你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越发难以望其项背。」 庄无咎一动不动,哈哈笑了起来。 陈实继续道:「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你拼命追赶,却发现对方只是随便学一学炼一炼,便远超拼命的你。因此你心里不平衡,你想找回优越感。你听到我复生,听到我诛杀公子,你便前来寻我。你应该知道真神绝对不会第二次赐下神胎,所以你要看我的道胎,看我泯于众人,这样才能满足你的好胜心。其实你想说,即便是孩秀才没有了道胎,也是一个与你一样的废物。」 「哈哈哈哈!」庄无咎笑著摇头。 「庄无咎,你毕生追赶也赶不上的人,只是得到我的道胎而已。」 陈实冷冷道,「没有道胎,我依旧是孩秀才,依旧是陈状元,而你却只能被我的道胎压住,一辈子也休想在绝望坡上翻身。」 庄无咎笑不下去,死死的捏紧拳头,突然又放松下来,摇头笑道:「陈实,你的话虽不错,但你终究还是丢失了道胎。」 他走向麒麟辇,来到车边,转头笑道:「就算我与你一样,没有先天道胎,但我们的际遇也是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在绝望坡上高高在上,你在凡间挣扎求生,我勤修苦练却追不上那人的道法,是你毕生也接触不到的仙术。你在粪坑中挣扎一辈子,在死亡的折磨中艰难求生存,你拼尽一切力量战胜公子夺得状元之名,只不过是我不屑一顾东西。」 他的气息越来越强,背后现出一尊巍峨的元神,高近百丈,居高临下俯视陈实,声音隆隆震动:「十一年,我修炼到炼神境,斩三尸,炼阳神,修成百丈元神!你我皆凡人,但境遇不同,你我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他进入车中,转身坐下,淡淡道:「陈实,再过百年,你已化作尘土,而我将还是现在的模样。」 陈实微微一笑,没有搭理他。 庄无咎笑道:「你看到这只火麒麟了么?它是公子的坐骑,公子死了,这火麒麟没有了主人,要谋一个出身,因此我便收留了它。将来,你远不如它。你临终时,我会派它前来为你上香祭奠。」 陈实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跳上木车,唤上黑锅,扬长而去。 庄无咎哈哈大笑,叱咤一声,火麒麟足踏火云,拉著宝辇冲上天空。 黑锅不住的看向陈实,发现陈实面色如常,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它松了口气真的担心小主人被庄无咎弄得心态失衡。 现在看来,小主人的心境修为比之前高了太多了,换作从前.突然,陈实面带青气,面目有几分扭曲,把黑锅吓了一跳。 「这口气,小爷不忍了!忍下这口气,还做什么状元?」陈实飞速道,「黑锅,你影响附近的天听者!」 黑锅连忙四下张望,锁定一个个天听者,影响他们的认知。 陈实取出黑铁棒子,将此宝祭起,催动万里飞剑之术。 这丈天铁尺与其他法宝不同,三尺有余时,重量不过三四斤,变化得越大便会越重。变化成通天彻地的巨柱时,即便是大乘境的存在也休想撼动分毫! 此物神奇,陈实催动万里飞剑术中的变化之术,无法将之化作飞鸟。 不过万里飞剑术化飞鸟,只是为了留存法力,从前陈实修为不够强,留存法力很有必要,但如今法力雄浑,再加上距离不算太远,留存法力便显得没有那么必要了。 「起!」 陈实叱咤一声,丈天铁尺破空而去。 火麒麟的速度极快,尤其是在空中奔跑起来,速度会越来越快,渐渐超越声音,宛如踩著雷霆奔走,空中传来阵阵雷鸣。 严羡之送给庄无咎的宝辇也极为不凡,此物处在火麒麟的烈火之中,又有雷音阵阵,但车内却很是宜人,火光自动分开,并无半点灼热和吵闹。炼制这样的宝辇,要运用到很多符箓,避水、避火、定风、驱雷,以及静符、春符,是必须具备的符箓。 不到一字时间,麒麟辇便飞出百里。 以这个速度,一个时辰便可以奔行四千里,速度令人羡慕。 不过火麒麟也需要休息,不可能一直全力奔跑。庄无咎坐在车中,脸上依旧挂著笑容,但随即脸上的笑容僵硬,让面容有些扭曲。 「这小子,心境真的这么好么?没有气到他,反倒把我气得不轻。他若是出手,我或可借此机会,狠狠教训他出一口气。」 但想到陈实百年而亡,自己派出火麒麟吊唁陈实的情形,他便舒坦了很多。 突然,他察觉到后方传来法力波动,不由眼睛一亮,笑道:「我以为你心境造诣有多高呢,没想到你还是忍不住了。这次便让你知道天高地厚、厚、厚…………」 他回头,惊骇的看著来物。 那是一根三尺八寸的黑铁棍子,婴孩手腕粗细,表面烙印著奇异的纹理,此刻这些纹理赫然已经亮起! 这东西,如同一口飞剑直奔麒麟辇而来,正是他心心念念苦寻不果的丈天铁尺! 丈天铁尺的速度比麒麟辇还要快很多倍,此等速度,乃陈实剑气破空的速度! 来到麒麟辇后方里许之地,突然丈天铁四周陡然浮现出一片周天火界,五种先天正气飞速凝聚,倾注铁尺之中! 庄无咎想到西京城里四分五裂的午门,被捅穿的太和殿,不由得毛骨悚然。 火麒麟也知道不妙,奋力向前奔去。 一根无比粗大的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撞击在麒麟辇的后方,尽管此宝乃严羡之所赠的异宝,千锤百炼,防御力惊人,也在碰撞的那一刻直接崩碎! 那只火麒麟没能活到为陈实送终的那一天,被粗达里许的 巨柱撞击,骨骼尽碎,血肉成泥! 庄无咎在撞击到来的前一刻,拼尽全力催动自己修持的鬼 神领域,四周空间形成一道道回廊。这正是他用来困住陈实的车辇的领域,可以将空间折叠类似于两面对立的镜子,镜中有镜,相互映照,形成无尽的循环。 这门鬼神领域更应该称作神通,是他在绝望坡中所学的奇术,名字便叫空折镜回。 虽然理论上空折镜回可以做到折叠一段时空延伸到无限远,让敌人的攻击永远也无法接近自己,但那毕竟只是理论。 施展这门神通,有著修为限制,领悟深浅,以及施法快慢。 庄无咎在施展这门神通的刹那,便察觉到自己空折镜回的速度远不及丈天铁尺膨胀的速度! 他将咫尺距离,折行百里,但下一刻百里空间被轰然撞穿! 庄无咎大吼一声,元神合体,纯阳元神与肉身融合的一刹那,肉身纯阳,法力浩荡,肉身顷刻间长到百丈大小,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天神! 他双手向前推出,迎上穿越百里撞来的巨柱。「轰!」 庄无咎身躯大震,被那根还在飞速变长的巨柱顶著向后飞去。 无比恐怖的压力袭来他眼耳口鼻溢血,肌肤撕裂,身上的衣物也被撕烂! 他被丈天铁尺碾压著向后飞出百余里,轰隆一声撞在一座大山上,丈天铁尺的尾端已经粗达三四里,与那座大山相比也丝毫不逊,压著他将这座大山推著向前滑行了数里! 终于,丈天铁尺顿住。 庄无咎眼角跳动,体内的骨骼传来劈里啪啦的碎裂声。他的神躯,也挡不住这猛烈的撞击。突然,丈天铁尺飞速缩小,短短一瞬便化作一根三尺八寸的黑棍,在空中翻滚著,咻的一声破空飞去。 庄无咎抬手欲抓,却哇的一声喷了口鲜血! 他被砸得与山体嵌合在一起,急忙收回元神,百丈神躯飞速缩小,从山中跌落下来。 庄无咎落地,双腿发出咔嚓一声,不由跪在地上。 他心中一沉,他的双腿被撞断了。 「没有大碍,死不了!」 庄无咎压制住伤势,咬牙忍住伤痛,低声道,「原来是你窃走了丈天铁尺!这次容不得你了!我须得立刻召集天听尊主!」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面前出现一双脚。 庄无咎缓缓抬头,看到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青年官员不知何时来到他的面前。 陈棠?」 庄无咎心头剧烈跳动一下,声音沙哑道:「孩秀才之父, 陈棠背负双手,看向他的身后,淡淡道:「阁下可否祭起神胎?我想看一看你的神胎,是否是我儿的先天道胎。」 庄无咎暗暗叫苦,壮著胆子,笑道:「陈棠,你不要乱来!我乃绝望坡来客,即便是十三世家对我也是尊敬有…………」 「你不给我看?我亲自来取!」 陈棠一指点去,正中他的眉心。 庄无咎身躯大震,后脑震动,神龛不由自主飞出肉身。 他又羞又怒,神龛任由陈棠审视,但他只能跪在地上动弹不得,无法反抗。 他乃是绝望坡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陈棠查看一番,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原来,你不配得到我儿的先天道胎啊。」 庄无咎双目含泪,先被陈实暗算,又被陈棠折辱,此生受过的委屈莫过于今日! 「你羞辱我儿说的话,背诵一遍。」陈棠道。庄无咎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他。 陈棠面无表情,道:「不用白费心机,我一人便可匹敌世家,你唤来多少天听尊主也是死。快背!」 片刻沉默过后,山脚下响起一个磕磕巴巴的声音。「先天道胎,蕴藏伟岸的力量..」 「.但这是狗的本事,不是你的本事。」 「我在绝望坡上高高在上,你在凡间挣扎求生...」「..你临终时,我会派它前来为你上香祭奠。」 庄无咎背诵完毕,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忍不住哭出声来,叫道:「陈棠,我记住今日的奇耻大辱了!将来,我定要百倍奉还!」 陈棠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去。 庄无咎伏地大哭,宣泄了一阵情绪,这才收拾心情,一边养伤,一边向绝望坡赶去。 他没有召集天听者,毕竟这件事太丢人。 如此行进半月之久,这日他终于来到绝望坡,心中不禁欢喜:「此次回山后,我定要百倍努力修行,将陈氏父子带给我的屈辱百倍的还回去!」 他刚想到这里便见一个年轻男子含笑向他走来。 那年轻男子的模样,与陈实、陈棠有几分神似,只不过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友善。 庄无咎心头一突,暗道不妙。「造物小五!」——五千字大涨(章),今天万字更新!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一十八章 陈家质子 陈实收回丈天铁尺,总算出了口气。 庄无咎在绝望坡吃瘪,来到外面却维持高高在上的形象,在他身上寻找优越感,他岂能容忍? 「这次他不死也重伤!」 陈实打量丈天铁尺,这东西的确好用得很,但可惜的是每次只能祭起一次,法力耗尽前便须得收回,否则便会掉落下去。 「庄无咎说的没错,我的修为还是太浅薄了,若是能将此物连续不断的祭起,还虚境我也可以碰一碰!」 他心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来自绝望坡的庄无咎,十一年前只是一个跟公子、张悠玩耍的小屁孩,十一年后,修炼到炼神境! 炼神境的下一个境界便是还虚境! 陈棠便是还虚境的存在,已经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年轻的还虚境高手之一! 而庄无咎仅仅用了十一年,便接近这个境界。 庄无咎这次被陈实暗算,看似狼狈,但从其修为进境来看,的确不负天才之名! 他的成就足以让人仰望,甚至让十三世家的子弟仰望! 「而庄无咎在绝望坡却备受打击,不得不走出绝望坡,从我身上寻找优越感。他需要仰视的那个人,便是夺走我先天道胎的那个人。十一年过去,此人的境界又到了哪一步?」 陈实低声道,「还虚?大乘?只怕这两个境界,也不足以让人仰望吧?难道是无人能踏足的渡劫境..」 陈棠在没有陈寅都的指导,没有世家底蕴的支持的情况下,中年突破还虚,已是可以与十三世家核心子弟乃至宗主媲美的绝世天才。庄无咎背靠神秘传承绝望坡,二十岁修成炼神,更是惊艳天下。 但是二人相比那人,都显得黯然失色。 陈实要夺回属于自己的先天道胎,为自己报仇雪恨,迟早要面对此人! 他现在没有神胎,以石矶娘娘和白衣仙子为神胎,以自身元神为神胎,真的可以追上此人么? 陈实低声道:「我三年修行,今日已经是化神境,修成一丈元神。十一年..十一年内我必定要突破大乘,与你并肩,甚至超越!」 之后几天,陈实带著黑锅去西京城外的山中寻找异兽,打算捕猎几只异兽给黑锅补补身体。西京三面环山,都是大山,按理来说山中异兽比干阳山也丝毫不少,但这里的异兽早就被符师门抓光,他寻找几天,没有收获。 陈实只好带著黑锅去菜市购买异兽肉,一次购买几百斤,让黑锅吃。 然而黑锅一次只能吃三五斤,多了便吃不下。陈实犯愁,只好把剩下的异兽肉喂车。 「或许可以请教钟馗,他很能打,或许他知道如何才能让黑锅提升实力。」陈实心道。 不过钟馗和铁篪二人,拖家带口跟随胡探花和小阎王去了新乡,不在西京。 胡菲菲是金科探花,也被封了官,是新乡县的县令,原县令调到其他地方。胡菲菲带著囡囡走马上任,回家做奶奶,钟馗和铁篪便也跟了去。 陈实带著黑锅来到翰林院,翰林院乃聚集天下书籍之地,是整个西牛新洲文气最盛之地。 这里的翰林学士是历代科举中有大学问的人,历代的状元往往都要在翰林院为官几年。每年经筵,会有大儒开坛,讲授夫子、孟子等各家经典。其书库更是包罗万象,藏书丰富,林林总总,堆满各大学宫书院。 陈实来到翰林院,唤来一个小吏,询问关于鬼神记载的书目。 那小吏连忙道:「编撰大人,鬼神书目,有,有纪事,在杂学宫,纪事便在咱们史学宫。」 他引领著陈实来到史学宫,史学宫是翰林院中最大的一个学宫,书籍汗牛充栋,数不胜数,还有些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在翻阅古籍,誊抄摘录。 他们是治学的人,虽然常年埋首在经典之中,但学问高深,修为浑厚,炼就浩然之气,鬼神难近。 黑锅跟著陈实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不由连打几个冷战,他们仿佛一尊尊煌煌正气的天神,顶天立地,将它镇住,让它不敢放肆。 陈实也看出这些老先生的非凡,悄声询问小吏,道:「他们是什么人?」 「书吏,跟我一样。」 那小吏看了看这些白发老先生,道,「我们原本也是进士、举人,科举后便被送到翰林院做书吏。」 陈实吃惊道:「没有升迁过吗?」 小吏摇头:「外面没人,一辈子就只能呆在翰林院治学。我将来只怕也是如此。」 陈实看向这些老先生,他们虽然已老,但是这身修为却著实非同小可,元神炼得无比纯粹,一身浩然之气比那些达官贵人强横太多! 「大人,这边。」 小吏将他引到史学宫的鬼神部,陈实查看这些书目,只见书架上有著标签,按照年代分类。从六千年前开始分,每百年一册,千年一卷。陈实没有看到六千年前的书籍,疑惑道:「六千年前的鬼神书籍哪里去了?」 「回大人,没有。不仅鬼神部没有,其他各部,关于六千年前的一切记载,统统没有。」 陈实微微皱眉,道:「其他学宫中,也没有六千年前的记录?」 小吏摇头。 陈实追问道:「真王时代的任何记录,都没有留存下来?」「有一些记录,不过也是后人听到的传闻,只鳞片爪。」小吏道,「大人若是要寻这方面的传闻,去杂学宫部。」 陈实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小吏离去。 陈实取出一卷卷古书,小心翼翼展开,这些古籍年岁已久,若是粗心的话很容易便把纸张弄碎。 他细细读去,却发现书籍上记载的是各地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鬼神。 还有便是各地的魔变情况,以及各地灭魔,天外真神灭魔。 史官记载的颇为详细,还有治魔镇魔的各种办法。 还有就是各地干娘的活动情况,以及阴间鬼神的祭祀活动。 陈实翻看其他书籍,飞速阅览,渐渐的发现一些值得关注地方。 「六千年前,魔变很少,西牛新洲五十省,一年间发生魔变的次数只有一两次。而越是靠近现在,每年发生的魔变次数就越来越多。尤其是近些年,每年要发生几十起魔变,让朝廷疲于应付。也就是说,魔的活动在渐渐增强!」他还是没有找到如何让黑锅快速提升实力,心中焦躁,当即离开翰林院,回到陈府,向陈棠道:「爹,不能再拖了。拖得时间越久,变数越多。你带著娘亲乘坐木车,立刻出京,返回新乡。我留在西京,稳住十三世家,待到你走远,我便立刻去阴间营救娘亲的魂魄!」 陈棠知他素来果断,道:「好!」 他立刻收拾行囊和细软,备上一些饮食,塞到木车里。 黑锅坐在陈府的院子里,四周丫鬟仆人对陈棠的举动视而不见。 陈棠收拾妥当,快步来到正堂,向长桌上的宝剑躬身一拜,探手抓起宝剑正要转身离开,又看了看陈寅都的灵位,迟疑一下,向灵位拜了拜,然后将灵位取下,低声道:「爹,当年你在西京屠杀之后,十三世家对你不放心,但我在西京作为质子,他们就对你放心不会去除掉你了。十一年了,你故去了,小十也长大了。今日,我要回乡,请你庇佑!」 他来到车边,将灵位放入车中,玄微剑系在腰间,箱子也放在车上,又将陈实娘抱起,放在车中,让她坐在蒲团上,背后靠著车架,也垫了个蒲团。 「我在车上备了几百斤异兽肉,你放在你的虚空大境中,记得按时喂车。」 陈实来到车边,吩咐道,「还有,你先去趟聚仙楼,提一些银两路上花。夜间的时候,若是赶夜路就挂灯笼。你虽然很强,但邪祟种类繁多,我担心你会有失手的时候。」 陈棠一一记下,道:「我们走后,你便是质子,他们不会放你离开西京。你怎么走?」 陈实笑道:「我留在西京,他们不会对你下死手,等你们远离西京,我便从阴间离开。」 陈棠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自己一直不愿认这个儿子,三年了,没有回家一趟,甚至连老父亲故去时也没有回去祭奠。没想到陈实会寻过来,找到他,让他体会到天伦之乐,父子之情。 更没想到,陈实会以自己为质子,保他们夫妻平安离开!陈实,才十三岁啊。 陈棠只觉这酸楚从心底流出,来到鼻腔,来到眼眶,让他忍不住要流泪,却笑道:「小十,你保护好自己,我和你娘在黄坡村等你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陈实郑重点头。陈棠上车。 木车立刻碌碌启动,向外驶去。陈实快步跟上,道:「黑锅!」 黑锅跟著陈实,陈府的丫鬟仆人立刻也快步跟上黑锅,众人向外走,出了陈府,沿著干阳街向外城而去。 他们出了内城,立刻进入长安街,快速穿过长安街,进入南京街,来到聚仙楼外。 陈棠跳下车,几步进入聚仙楼,过了片刻,带著一叠银票,百十两银子,飞速出楼,跳到车上。 陈实与后面的那些丫鬟仆人脚步不停,跟著木车一路向西城门而去。 待来到西城门前陈实停下脚步。 黑锅和那些丫鬟仆人也都停了下来。陈棠回头,车子没停,向他挥了挥手。陈实挥手目送他们出城。 黑锅蒙蔽丫鬟仆人,一路上蒙蔽那些路人和天听者,这样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是监视他们的不仅仅有这些丫鬟仆人及天听者,还有十三世家在街上的眼线,外城的守卫军,内城的神机营将士,以及司天监的各种高手及法宝!黑锅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蒙蔽所有人。 但陈实需要的,就是片刻时间,给陈棠和娘亲平安出城的机会。 「此时,想来这些眼线,守卫军,神机营,以及司天监,已经层层上报,惊动十三世家的高层了。」 陈实看著木车消失在城外,心道,「从此之后,我便是陈家的质子。」 他转身,带著黑锅返回。 那些跑得气喘吁吁的丫鬟仆人突然清醒过来,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陈实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带著黑锅四处闲逛,让更多的眼线看到自己,表明他并未离开西京。 「可惜时间太短,小诸天体系未曾完全建立起来,否则送走父母便无须这么麻烦了。」他心中暗道。 小诸天连通西牛新洲五十省,需要在五十省都有一位可以开启天庭令之人,不过如今陈实的学生赶赴各地上任,还未曾到地方,玉天城炼制天庭令,也只是刚开始往外送。小诸天体系也未曾开始检验距离极限在何处。 因此,陈实必须留下,作为质子。 对于世人来说,朝廷是朝廷,但对于十三世家来说,十三世家就是朝廷。 他们父子二人,就算修为实力通天彻地,也无法与整个朝廷对抗,更别提西京中还有真王九殿这等镇压西牛新洲气运的重宝! 此刻,西京城中,各路眼线,守卫军,内城神机营,司天监上下,早就慌作一团,纷纷向文渊阁奔去。 片刻后,内阁十三大员聚集在文渊阁中,十三大员未及商议,先将消息传到十三世家的宗主那里。 待到消息传达完毕,严羡之、夏沧海等十三位大员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候各大世家传回的消息。 一团团千里音讯符静静地飘浮在空中,在火焰中散发著金色的光芒。 过了不久,第一个声音从火焰中传来。「陈棠夫妇离开,陈实何在?」 「回宗主陈实还在西京。」 「陈棠果然心狠手辣,将陈实留下为质子。看好陈实,不要让他跑了。另外,为陈棠送行,不要为难他,但也不要让他轻视了十三世家。」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容许你们打开界上界,给他一点小小的震撼。告诉他,他若不安分,十三世家不会轻饶了他。」 「遵命。」 陈棠坐在木车上,看著靠在那里木木呆呆的妻子,心情复杂,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木车渐渐加速,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超越了其他车辇,车身各种符箓亮起,华盖也自动张开,一片天宫照耀下来,笼罩著他们。 「呼一—」 木车轮生云雾,离地而起,飞上空中,轮下生风雷火电,带著电光一路远去。 陈棠心中一暖,陈实虽然经常坐车,但从未催动过木车上的这些符箓,让人以为这辆车不能飞行,为的就是今日可以安排他们远离西京。 木车越升越高,越来越快,前方东山飞速向他们靠近。 这时,陈棠心有所感,回头向西京看去,只见九道仙光拔地而起,冲上云霄。 那是文华,武英,华盖,中极,文渊,东阁,正义,谨身,建极,九座仙殿的光芒,是西京对他的震慑! 陈棠紧张的抓起箱子,仰头看向那九道光芒。但见光芒流转,将天空打开,另一个世界向他展露出冰山一角。 一口口大鼎矗立在天空中,香火袅袅如云烟,形成云霞云霞背后,是一尊尊光辉灿烂的神祇,或屹立,或盘坐,神态肃穆,庄严。 诸神,一望无际。 陈棠脸色顿变,手中的木箱仿佛变得无比沉重。 自古以来有无数英雄才俊,扶持家族崛起,昌盛一时,试图替代十三世家,然而无一成功。 现在,他知道了原因。 一个声音响起,传入陈棠的耳中。 「自真王时代覆灭至今六千载,十三世家五十年一位宗主,诞生了近两千尊宗主,他们的虚空大境炼入这片天空中,形成界上界。历代先祖如神,吸收世间香火。」 严羡之迈步走来,微笑道,「陈棠大人,在下奉宗主命请阁下见一见我十三世家的底蕴。」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互为威胁,相互摧毁 陈棠下车,露出钦佩之色,赞道:「世家底蕴,果然不凡,棠钦佩不已。「 严羡之看著他的面庞,似乎在认真看他是否真的有钦佩之色。 陈棠的确露出钦佩之色,让他欣然。 严羡之笑道:「陈棠大人,这天空中的异象,仅你一人可见。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就是让陈棠大人看到我十三世家之剑尚且锋利。这把剑,当年令尊看过,如今你也需看一看。」 陈棠油然起敬,道:「十三世家底蕴深沉,图谋甚大。 严羡之深深看他一眼,笑道:「你看过之后,不可告诉外人。 他拍了拍手,几个小吏飞来,献上酒具。 严羡之酒,道:「大人毕竟入朝为官多年,朝廷也未普 亏待过你,一声不响就走,让很多友人心寒啊。」 「是棠的错。」 陈棠长到地,道,「大人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严差之端起酒杯,送到他的面前,笑道:「打罚不至于毕竞你我同朝为官多年,虽然谈不上挚友,但阁下做户部侍郎尽职尽业,保朝廷运转协调,没有出过乱子。之钦佩你的才华,可惜无法再重用你。为这十多年的同朝之谊,我敬你一杯。」 陈棠接过酒杯,道:「谢大人! 严羡之端起另一杯酒,二人一饮而尽。 严羡之放下酒杯,笑道:「你回到新乡后,便在干阳山好生过日子。你的官位,朝廷保留,每月的禄会由新乡县衙送到你家里。小陈大人在西京便如你往日那般,你不用记挂他。」 陈棠默默点头。 严差之眼圈泛红,道:「君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令我不禁有些伤感。」 陈棠叹了口气,向他拜别。 严羡之目送他远去,犹自遥遥挥手。 陈棠坐在车上,回头看去,依旧可以看到满天诸神,那是十三世家的列祖列宗,六千年的香火不断,让其神力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木车行驶了千里,这满天诸神的异象依旧还在,只要他回头看,就可以看到满天的神,享受著绵绵不绝的香火。 到了夜晚,木车疲惫,停下歇息 陈棠挂上灯笼,抵御月色下的邪票。 他取出灵兽肉,喂过车子,燃起簧火,烧饭做菜,又喂陈实娘吃饭,忙了很久才忙完。 夜色已深,月光朦胧。 陈棠回头时,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月光,而是灿烂的神光。他还是可以看到满天诸神。 两天后,他们穿过大漠来到大西湖。陈棠回头看去,满天诸神映入眼帘。 又过一日,他来到新乡,回到阔别已久的干阳山。 此行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他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陈实娘是否能受得住。 夜幕将至时,他来到黄坡村,在村口时有些蜘蹋,不觉放慢脚步。 「小棠……是小棠回来了!」 玉珠奶奶正在村口用簸箕颠黄豆,撇出干瘦的豆子,著昏花老眼看著木车和陈棠缓缓接近,看了片刻,才看清是陈棠,急忙放下簸箕,吃惊道,「陈棠,你怎么也老了许多!你走了好些年了!你多都死了!」 陈棠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安定下来,面色不再严肃,笑道:「大娘,我回来了。你身体还好吗?」 玉珠奶奶抓住他的手,絮絮叻吻道:「.….你小时候会读书,我记得,你多穷光靛一个,请不起先生,你就拿著书本去村外的士坡上读书,读的可大声了。你可聪明了,村里的人都夸你,后来你考学,娶了媳妇儿,还生了娃。你媳妇贤惠,对人可好了….你媳妇呢?」 陈棠面带笑容,只是神态有些黯然:「在车里呢大娘,她身子不好,昏迷很多年了。 玉珠奶奶婉惜道:「是了,我记得了。你媳妇疯了,然后就瘫痪了。你儿子死的时候疯的,她不相信你儿子死了,受不了就疯了。后来她瘫痪了,你把她带到西京医治,这十多年了,还没治好么?还有忘了给你说,你儿子活了!你多弄活的,可吓人了,我们都以为活过来的小十是个邪崇。你见过他了吗?「 陈棠含笑听著,偶尔插嘴道:「是的大娘,我见过小十了。」 「你不要亏待小十啊,他吃了很多苦。「是的大娘,我不会亏待小十。「 陈棠与玉珠奶奶分开,走入村中,含笑与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打著招呼,也会停下来与他们说话,听著他们崂叻著往事,他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离开后出生的孩子,有些是当年熟悉的人变得苍老了。 也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应是已经故去了。 五竹老太太走过来,因为常年在瓜田里抓偷瓜贼,眼神很好,见到他吃惊道:「陈棠,半年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我去年才见过你,那时你精神著呢!」 「大娘,你见到的是我哥陈武。」 「胡说!我听到小十叫他多。若是你哥小五,还不把我吃了?」 「大娘,是我哥陈武。「陈棠解释道 五竹老太太脸色煞白,哆哆嗪嗪的回到家,魂不守舍的在自己的棺材里躺了片刻,又给自己烧了两灶香,半响才缓过神来。 福大命大!」 老陈家这百十步路,陈棠走了很久才走到家,家里有几个月没人住,但好在贴了净尘符之类的符篆,依旧很是干净。 房内也有夏符,很是干燥,被褥没有潮霉味儿。 陈棠安顿好妻子,摆放好陈寅都的灵位,给灵位上香。 一切尘嚣尽去,他终于安静下来。夜色已深。 他回头看去,满天神光,大鼎,香火,天神,屹立在空中。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他回头,都可以看到这满天的诸神这是十三世家对他的震慢! 「爹,当年你也看到了这一幕吗?「他低声道。 当年,陈寅都离开西京后,每当转过头时,总能看到那一尊尊天神,威严的注视著他。 那是莫大的威压和震慢,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越界,不要有所异动,不要企图翻天! 「不够,三十七尊符神天机,远远不够!」 陈棠低声道,「小十,你在西京,一定要坚持住啊! 严羡之返回西京,他虽然不是严家宗主,但他的手腕太高明了,西牛新洲五十省一肩挑,犹能四平八稳。 他回到严府,来到书房,有些犯愁今晚的事情。 他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是个年轻的女子,索求无度,让他有些发楚。 「便是头驴子,拉磨久了也能歇一晚。可怜我这把老骨头,连歇也歇不得。」 他心中暗道,「但愿今晚能平安度过。 这时,严家的眼线来报,道:「大人,陈实在城中闲逛,并无异常。」 严之挥手,让他退下,道:「时刻监视陈实,同时传令司天监,让他们监控阴间,提防陈实从阴间走脱。」 他舒了口气,低声道:「陈实往日都很安分,不是呆在家 单便是去翰林院,今日之所以四处走动,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没有走,不必追杀陈棠。这小子,倒是知道进退。 又过不久,眼线来报,道:「大人,陈实身边多了一个女子,此时正在栖霞观玩耍。」 严羡之本不在意,听到女子便不由精神起来,询问道「”什么女子?」 「不知。」 从哪里来的?」 「不知。突然间就出现了。「 严羡之不禁提起兴趣,道:「要你们没用,我亲自看一看。「 他伸手轻轻一拂,但见书桌前空气如镜,浮现出栖霞观的景色。 严羡之心念微动,景色拉近很多,寻到陈实的踪影。陈实身旁,果然有个女子,穿著一袭白衣,身姿娜娜。「小陈大人已经十三岁了,算一算可以成家立业了。 严羡之呵呵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从前他不近美色,但今后就近了,可以从这方面让他拥有软肋。」 这时,白衣女子像是觉察到什么,转头向天上看来,面目映入他的眼帘。 严羡之只觉有些面善,突然想起什么,不由面色苍白,打个哆嗪。 「噬!」 他推开桌椅,跟跑后退,却将立在墙角的花瓶打翻。 严羡之惊恐的看著镜中的白衣女子,如同见了鬼一般,险些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其他世家的各位大人也在监控陈实的动向,各自发现那白衣女子,惊恐莫名,险些跳将起来。 那白衣女子他们并不陌生,因为揽月殿塌后,她便出现在白玉小径的尽头。仙桥福地与栖霞观在阴间相碰撞时,她便从栖霞观的神秘时空走入仙桥福地,试图跨越仙桥,起死回生,重返人世! 她便是白玉小径尽头处,被困在一处奇异之境的白衣女仙,将李怡然等数十位老祖打得伤上加伤的白衣女仙,让西京不得不催动九殿,轰入仙桥福地,造成福地砸入阴间的白衣女仙! 这位女仙为祸虽然不大,但却被誉为厄级邪物,是西京的禁忌! 故老相传,尚若她出世,势必会造成级天灾! 不过仙桥事件之后,便失去了这位女仙的踪迹,严羡之本以为这位女仙已经被真王九殿轰杀,没想到,这会儿竟会出现在陈实身边! 陈实,竟还带著她回到栖霞观参观! 难道不知道这厄级邪物爆发,只怕半个西牛新洲都将被灭掉吗? 很快,文渊阁中,十三位内阁大员济济一堂,各自面色如土,严美之的手也有些抖,端不稳茶杯,茶碗杯盖撞得当当响。 不过响的不止他的茶碗,其他十二个茶碗也在响,「陈实,为虎作长,成了那厄级邪物的长鬼了! 夏沧海的声音尖锐,被吓得有些像太监,叫道,「轰杀他们!立刻催动真王九殿,轰杀邪物和长鬼! 费忠摇头道:「那里是西京,真王九殿的威力,会将西京也一并荡为平地!」 夏沧海道:「等他离开西京便轰杀他!」 顾炎山道:「尚若他不离开西京呢?尚若那邪物察觉到我们的敌意,在西京城中就动手呢?」 夏沧海握紧拳头,面色铁青,不再说话。内阁一片沉默。 真王时代出现过仙境的邪物,超越了魔和灾,传说是史前残留物质中的仙户,被称作厄。 邪,只是针对单个人或者少数人的邪物,战力弱的,炼气 境的小修士都可以打死,比如脑虫,掀开被寄生者的脑壳,秩出脑虫,甚至普通人都能踩死它。强大的邪甚至可以影响金丹境、元婴境的修士,已经初涉不可思议的力量。 崇,其能力常人难以理解,如鬼新娘,可以横行一方,杀死干娘,吃掉一个村的人们,甚至可以威到镇子。其实力可以对抗元婴境修士,乃至化神境修士。有些强大的票,基至有著魔一般的能力,只是笼罩范围较小。 魔,魔变百里,形成一片诡异无比的魔变领域,斩三尸炼神的强者也未必是其对手。甚至魔变结束,魔长成完全体之后,其实力更为恐怖,大乘境的修士也未必能将之拿下。 灾,魔变笼罩千里之地,百十年都很难遇到一次,称作天灾。 厄,已经是传说中的邪物,所过之处,万里尸骨,一切生 命荡然无存,是最高等级的邪票! 真王留下的九座仙殿,就是为了镇压这种邪崇! 而且九殿的作用,是在邪物尚未发作,尚未长成完全体时,将之镇压轰杀。 尚若厄级邪崇长成完全体,只怕真王九殿也无法将之镇压! 史前残留物中的仙尸,都是厄级邪物! 白衣女仙,就是一直等待进入现实世界,随时可能爆发的厄! 现在,这只厄,正跟著陈实在西京城中游荡!内阁中气氛无比压抑。 留下陈实做质子,没想到这个质子给他们玩了个大的!严美之稳定情绪,开口道:「这件事我以为,当徐徐图.正在此时,司天监的小更来报:「启票大人,陈实与白衣 女子离开栖霞观,向内城而来!」 严之哆嗪一下,想要说话,咽喉已然沙哑。 陈实带著白衣女仙走出栖霞观,适才他为了降低十三世家的敌意,让他们放心,所以在城中四处游荡,不知不觉间来到栖霞观,一直在他小庙神毫上养伤的白衣少女不知何故跑了出来,嘴里阿巴阿巴的说话,要跟著他一起进入栖霞观。 陈实听不懂她的话,好在黑锅听懂了,严肃的告诉陈实 女孩对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 「阿巴。「女孩开心的摸摸狗头。 陈实带著她在栖霞观里转了一圈,本以为她会想起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记起,只抱著头阿巴阿巴的叫疼。陈实索性带著她出观,向内城走去,低声道:「我去九殿那里转一转,免得他们看不见我,对陈棠不利。我出现在真王九殿外,十三世家就知道我是陈棠留下的质子,对我彻底放心。 内阁之中,严菱之等十三位大员面色惊恐,高权高大人颤声道:「他进入内城,向真王九殿来了!」 他的声音尖锐,被恐惧支配,尖声叫道:「他在威胁我们,威胁十三世家!他用白衣女仙来威胁我们,让我们放过陈棠,放陈棠回家!」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二十章 尽孝了!(月中求月票) 严羡之站在文渊阁的二层窗台上,看著越来越近二人一狗,面色惨白。 他知道,这一刻,他与身后的十二位大员,以及这满朝文武,都成了陈实的质子。 只要不对付陈棠,不动陈实的人,他们就会无恙,依旧做高高在上的内阁大臣,依旧统领著西京朝廷。 但尚若十三世家对付陈棠,对陈实的人不利,他与他身后 的内阁大臣,与这满朝文武,都将葬身在厄级灾变之中,荡然无存! 「胆大包天!「 严羡之看到陈实带著白衣女仙穿过塌的午门,走上太和 殿破碎的石阶,不由重重握拳,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就算陈实胆大包天他又能如何?还不是生死尽付与敌手,要仰仗陈实的鼻息他们才能活命? 陈实带著白衣女仙穿过正在修的太和殿,便来到真王九殿的笼罩范围。 「或许,我就不应该从张甫正手里,夺回首辅的位子! 严羡之暗自噢恼,心道,「我若是这时辞官,告老归乡的话. 夏沧海在他身后道:「阁老,他在九殿之间,能否此机会催动九殿,将他们一并轰杀?」 严羡之迟疑一下,摇头道:「九殿威力爆发,达到除掉这只厄的程度,其威力势必将西京荡平,连我们也休想活下来!」 夏沧海颇为不念:「难道我们只能看著他耀武扬威?”严羡之木然道:「那就看著。」陈实此刻心里也在七上八下,唯恐十三世家与陈棠彻底翻脸,心道:「现在,西京十三世家的势力,应该将我看得清楚分明了吧?我置身于九殿的威力之下,他们随时可以取我性命,就不会对陈棠和娘亲动手了。 他自我感动,心道:「我尽孝了!」 他带著白衣女仙参观这九座仙殿,不过九殿都有重兵把守,见他靠近,便要动手。 但立刻就有太监奔来,厉声呵斥这些将士,让他们对陈侍读客气点。 「陈侍读?」 陈实错恺,侍读是正六品的官儿,主要是陪真王或者太子读书、读奏折的。 当然如今没有真王,也没有太子,公子也被陈实当众打死,因此侍读明升暗降,没有任何权力,也没有吹耳边风的机会。 不过他前不久才做了史官编撰,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升了一级? 那太监笑道:「陈大人专心治学,著作等身,流芳京畿有目共赌,今日内阁只是暂定陈大人的侍读官职,明日早朝便有任命。」 陈实闻言,彻底放下心来,心道:「内阁升我的官,是安抚我。他们不好意思明著告诉我,接受我做质子,所以才通过升我的官来告诉我。看来陈棠和娘亲安全了。」 他长舒了口气,原本严肃的面庞也放松了许多,与白衣仙子有说有笑。当然,是他说他笑。白衣仙子只能听著,偶尔阿巴一声表示不懂。 内阁十三大臣见他脸上多了些笑容,也都长舒了口气。 陈实带著白衣仙子参观九殿,九殿中有两座是楼阁,一座是东阁,座是文渊阁。陈实经过文渊阁的时候,不经意间仰起头,看到窗台前的严羡之,于是向他露出善意的笑容。 严差之看到这个笑容,心跳陡然停了片刻,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陈实带著白衣仙子离去。 「阿巴,阿巴!「白衣仙子面色严肃,向陈实道 黑锅告诉陈实,她觉得这九座大殿有点熟悉,看到这九座 大殿便有些不安,心里难受。 陈实祭起小庙,白衣仙子连忙走入庙中,来到神毫上坐著,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便趴在神癌上,蜷缩著身子,这才舒坦一些。 「这姑娘的脑筋,大约的确被我砸坏了。 陈实露出愁容,心道,「她若是一直没有恢复记忆,岂不 是要养她一辈子那得花我多少钱? 他回到陈府,工匠们还在修房屋,丫馨们在收拾陈棠的房间,如今陈棠离开,主人房间便是陈实的卧房了。 陈棠的房间陈实没有来过,卧房分为内外两间,内间是主人家睡觉的地方,比较私密,外间是丫馨睡觉的地方,可以伺候主人起居。 晚上的时候,陈实睡在内间,两个丫攀睡在外间。 陈实有些不太习惯,外间的两个丫,总是想往他的内间里钻,留著不愿意走,惹得他有些生气,喝道:「还睡不睡觉?你们若是不愿意睡觉,把外间的床让给黑锅睡! 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大丫面面相靓,快快的回到外间。 陈实这才得以合眼,心道:「不如明天就把两个丫赶出去,让黑锅进屋睡。房间里有两个女的,挺不方便。 他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大早,陈实便醒了过来,穿好衣裳走出房,便见外间的床上睡著三个丫翼,一一那白衣女仙不知何时跑出来,跟两个丫鬟挤在一张床上。 两个丫馨面对面睡著,她就睡在两个丫婴中间,窝在人家怀里。 陈实摇了摇头,打开房门修炼早课。 他开门的声音把三个女孩惊醒,那两个丫馨这才注意到床上多了一个女子,惊叫起来。 两个丫这才注意到,这女子肌肤细腻,身段柔软,长得 比她们都要好看很多,而自声音有些娇媚,心道:「难怪小陈大人对我们爱答不理,原来藏了娇。 白衣女仙慌忙一溜烟飞起,钻入陈实的小庙中。 陈实早课结束后,黑锅已经烧好饭菜,陈实叫白衣女仙出庙吃饭。 那女孩摇头,表示不吃。 「不吃饭怎么活?「陈实不解。 黑锅汪汪叫了两声,一阵香风袭来,那白衣女仙坐在桌边,像模像样的拿著筷子,尝试人间食物。 「还是黑锅的话有用。」 陈实心道,「今天还要去一趟翰林院,内阁要升我的官得走个流程。「 早饭过后,他便动身来到翰林院点卯,等著升官儿。 女孩儿又跑了出来,对翰林院各个学宫中的书籍很感兴趣,拿起来翻阅。 石矶娘娘也逐渐放肆起来,从陈实的小庙中走出,顶著巨大的脑袋,在书架间走来走去。 她脑袋有一丈,身子也有一丈,颇为惊人。「陈状元身边,多了一尊顶级的魔神!「立刻有探子飞速来到文渊阁,通票十三位内阁大员,道,「根据文渊阁经史部《拾遗录》记载,此魔唤作石矶,乃真王时代灾级魔神,尚未复苏时便被真王摩下的修士镇压!」 内阁中一片寂静。 严羡之无力的挥了挥手,道:「再探。」探子告退。 夏沧海忍不住怒气,拍案叫道:「已经升他官了,他还要怎样?现在搬出灾级魔神来压我们!」 费忠试探道:「是不是咱们给的官儿,太小了?「 高权冷笑道:「正六品的侍读,小么?自古状元最多也就是这么大的官儿,给他更高的官儿违反祖宗先例!」 顾炎山道:「祖宗先例,就是用来违反的!依我看,得先满足他的胃口,否则只怕明天就能把他脑袋里的那一百多只魔也放出来!不如索性给到位,立刻提拔他做户部左侍郎,跟他多一样,免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你这是媚俗!他多做户部左侍郎,连崔大人都被玩成傻子!他做户部左侍郎,大明能被他掏空了,在座的都要被他玩成傻子!」 夏沧海怒不可遏,拍案而起,「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换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贼又至也!」 顾炎山也不忍了,拍案站起身,与他对视:「那么夏兄有什么高见?与灾厄开战时,能否请夏兄身先士卒,慷慨就义? 两人火气越来越盛,严羡之咳嗽一声,两人立刻停止斗嘴,齐齐看向严羡之。 严羡之道:「陈实的侍读已经升官了么?「太监已经去翰林院下旨了。「崔百和道。 严之悠悠道:「那就再追加一道旨意,再升陈实的官儿,升为从五品侍读学士。只是个虚职署了,就算继续往上升,让他做正五品翰林院学士也是无妨。」 夏、顾二人不再说话,各自落座下来, 翰林院中,陈实领完旨意,正要离开,突然又有太监跑了过来,高声道:「陈大人,陈大人留步!内阁有旨,陈大人又高升了!」 陈实只好又领了一次旨,听到只升到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不禁摇头道:「就不能两次并做一次升么?」 他接了旨意,唤上石矶娘娘和白衣女仙,带著黑锅迳自离去。 传旨太监回到文渊阁,将陈实的话复述给十三位大人,夏沧海等人面面相靓。 这是嫌官小,还是嫌我们给的慢了?「虽是慢了点,但好像他也勉强接受了。 严羡之环顾一周,道,「已经连升三次了,不能再升了。传出去,我们内阁没有脸面不说,朝廷的威信也要受损。 众人纷纷点头。 严羡之心道:「除非他明日拿出一百多尊魔,否则不能再升了。「 之后几天,陈实安分了很多,但总是在西京城中跑来跑去。 以前陈棠在的时候,他还有所收敛,如今陈棠不在,他便带著黑狗,身边跟著大头石矶和史前女仙,在西京城里四处逛荡。 内阁上下,每天心惊肉跳,尤其是严羡之,连与第十三房姨太太快活的心思都没了,被一通好生埋怨。 「陈实出城了,去了高山县!」 内阁大臣们得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纷纷看向严美之。 「他毕竟是陈家质子,看样子只怕是想跑。要拦下他么?高权询问道。 「拦下他做什么?」 严羡之气极而笑,忍不住道,「我们才是那个质子!他跑就让他跑!为何要拦他?高大人,你去拦他?「 高权唯唯诺诺,连道不敢。 众人各自松了口气,静候结果。 陈实去了一趟红山堂,向沙婆婆请教进入元辰宫的法术,又跟随沙婆婆学习阴间九区的地理图。 阴间险无比,他不想沙婆婆、青羊和胡小亮跟过去,打算就自己和黑锅下阴间,因此来学习沙婆婆的法术。 一一毕竟,沙婆婆母子重逢,他不想沙婆婆为自己冒险。沙婆婆也知道他来学习法术的目的,心中感动,道:「我 再教你一种,叫做临舍,可保你无虞。你多我都不传给他!」 陈实在高山县住了两天,才将临舍这门法术学会,向沙婆婆拜道:「秋桐婢,明日,我便下阴间去寻我娘亲,你与青羊叔他们须得尽快离开西京,我们在新乡干阳山再会! 沙婆婆郑重点头。 陈实将狐狸葡萄镜交给沙婆婆,道:「秋桐立刻带著此镜,东行千里,在山中等我。「 他返回西京。 严羡之等人又得到陈实回到西京的消息,一个个头大如斗,愁上眉头。 等到次日,陈实悄悄寻到船姑租的房子,向船姑道:「今日离京,去仙都,你做好准备。」 船姑漂然,道:「西京会放你离开么?」 「我有秘法,可以通过小诸天前往千里外,我今日将法术传你!」陈实交给她一块天庭令,传授她如何用天庭令开启小诸天,道,「我离开的半个时辰后,你立刻按照我所传之法,察起玉佩,打开小诸天。我在小诸天里等你,你一到,我便带著你前往千里外的出口!莫要耽搁了,切记,切记!」 船姑紧张万分,道:「不能从阴间走么?「 陈实摇头道:「西京阴间发生的一切,还虚境大乘境的存在,都历历在目,了如指掌。我们从阴间走,必会被他们察觉,死无葬身之地!」 船姑更加紧张,连忙又试炼开启小诸天的法门,确保无误。 陈实离开,返回陈府,故作神态如常,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紧张。 黑锅紧张的两条后腿不住的颤抖,尾巴也不知该放在何处,只觉尾巴翘著,勾著,拖著,夹著,都不太自然。 它太紧张了,看到陈实神态自若,心中不禁钦佩小主人的淡然。 陈实回到陈府,进入卧房,盼吋丫馨们道:「我昨日没有睡好,要休息补觉,你们不得打扰我。」 丫馨们领命走出卧房。 陈实关上房门,克制不住的手抖。黑锅见状,才知陈实也极为紧张。 一人一狗守在卧房中,陈实定了定神,等待了片刻,装作打鼾,声渐起,再过不久,便放低鼾声。 渐渐的,鼾声越来越轻。 过了不知多久,黑锅突然支棱起耳朵,目视陈实,示意他时间到了! 陈实立刻取出天庭令,开启小诸天,带著走了进去, 他关闭门户,静候片刻,便见小诸天中门户开启,船姑出现。 陈实顾不得多说什么,立刻带著黑锅和船姑飞出小诸天 从狐狸葡萄镜中飞出。 船姑四下看去,只见他们已经远离西京,四周群山葱翠一条大江穿过群山,水流瑞急,他们竟已经进入黄岩山脉! 沙婆婆已经架起了祭坛,备好变神之法,五大鬼王环立左右,向天雨也站在祭坛旁边。 众人各自紧张万分,便是向天雨也被影响,面色很是严肃。 沙婆婆见到两人一狗从镜中飞出,也是松了口气,立刻催动变神法术,将陈实和船姑变成两尊青面疗牙的鬼神,道:「小十,事不宜迟,你们快去阴间!」 陈实身道:「请秋桐回乡,静候我的消息!黑锅!」黑锅咆哮一声阴风顿起,带著陈实遁入阴间! 沙婆婆立刻走下祭坛,命五鬼王将祭坛搬走,带著小天雨匆离去。 西京。 内阁十三位大臣遥遥看著这一幕,突然文渊阁中欢呼如雷。 众人欢呼,相拥,弹冠相庆,激动得热泪盈眶。「走了!他终于走了!」 严羡之也仿佛用尽了一切力量,瘫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走得好,走得好!终于送走这瘟神了!我们安全了!「—一月中求月票啊!!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元辰宫,小夜叉 阴间,轰隆隆的雷声传来,陈实所化的青面獠牙的鬼神从黑锅头顶爬起来,向四周看去,但见浓烟滚滚,一座漆黑的大火山向外喷涌著岩浆和魔火。 火焰照亮他的脸庞,将青色的脸映衬得暗红。 热浪扑面而来,即便他们远离地面,热浪也能把人蒸熟。 这座火山实在太大了,比黑锅大太多了,几乎遮住了他的视野,滚动的浓烟之中还有雷电交加,那是阴雷,不是凡间的雷霆。 凡间的雷霆叫做阳雷,纯阳,至刚至强,无坚不摧,一道雷霆下来,削去一切阴气。 而这阴雷不同。 雷霆中蕴藏阴邪之气,击中活物,便骨肉消融,击中修士,也要损伤道基,削掉修为! 修为不高的修士,直接会被斩魂夺魄,死于非命! 最阴损的一点便是,阴雷还会伤及资质悟性,即便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被阴雷劈中,也会变得不开窍,无论悟性还是记忆力,都糟糕得像顽石一样。 陈实瞥了身边的船姑一眼,只见船姑化作的鬼神也是夜叉,青面獠牙,脑袋上光秃秃的,靠近脖子的地方才长著红头发,腮边和嘴边长著红色胡子,比他所化的夜叉高出一头,更为强壮。 船姑是母夜叉,穿著黑肚兜,兜著胸脯,腰间一个黑色大裤衩,破破烂烂,千条百缕,手里拿著一杆三尖叉,挑著个破布袋。 陈实低头看去,自己上身光著膀子,腰间一个红裤衩,也是破败不堪,比逃难的好不到哪里去。 陈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是飞扬的红胡子,探手摸了摸脑门,脑袋上根毛不生,清净得很。 「今后梳头,只需要梳后脑勺和胡子,省去束发。」他心中暗道。 船姑抬手拽了拽肚兜,往上提一提,指向远处,道:「状元老爷,仙都在北边,咱们走个把月,应该便能到仙都了。」 她口中的人话变成叽里呱啦的鬼话,陈实原本以为自己听不懂,没想到居然能听懂。 陈实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座巨大的火山映入眼帘,不知有多少座,冒著腾腾的魔气,滚滚岩浆,汇聚成长河,流向北方。 「这片火山,在阳间便是黄石山脉,极为庞大,穿过去,以锅爷的速度也要二十多天,之后便会进入北境冰原。」 船姑道,「到了北境冰原,距离仙都便近了。只是这一路上凶险无比,我们所化的夜叉鬼,在阴间地位不高,是低等鬼神,容易被抓壮丁。若是遇到豪强,甚至可能会把我们抓住吃掉。」 她警惕的看向四周,道:「这火山中便有许多鬼神,以夜叉为食。」 「不用这么麻烦。」 陈实笑道,「让黑锅施展法术,直接带我们去我的元辰宫,省去了一个月的行程,也免于陷入危险。黑锅,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灶台。」 他从黑锅脑袋上一跃而下,来到岩浆长河的岸边,从小庙中取出一个农村烧锅的灶台,期待看著黑锅。 黑锅身躯伟岸,而这灶台却小得可怜,黑锅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能钻进去。 船姑也跳下来,道:「去你的元辰宫?你是逃犯,你的元辰宫只怕有鬼神把守!不如去锅爷的元辰宫。」 陈实摇头道:「黑锅的元辰宫鬼神更多。」船姑看向黑锅,眼睛亮晶晶的。 没想到锅爷也是一笔大功劳。 她心中暗道:「天可怜见,我爷儿俩借尸还魂后,便连连立大功!将来小阎王回去后,一定连升三级!」 黑锅口中念念有词,庞大的身躯竟然开始慢慢缩小。 不过看黑锅的样子,很是吃力,应该对这种法术还不熟练。 陈实和船姑在一旁安静等待。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座火山口钻出一尊巨大的鬼神,从岩浆中站起,看起来比黑锅还要庞大许多倍。 它脚踏火云,呼啸而去,天空中火焰滚滚。 远处还有一尊奇怪的鬼神,上半身庞大,下半身与火山生长在一起,长著三条臂膀,左右两条臂膀,肚脐中也长著一条臂膀,以山头为盆,从火山中往外舀岩浆,向外泼去,洒得哪儿都是,一边舀,一边阴险的嘿嘿笑个不停。 这鬼神泼出的岩浆形成一道岩浆长河,火红,有不少红皮獠牙小鬼来到河边,用铁锅铁盆来舀岩浆,仰头便倒入口中。 它们如饮烈酒,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醉醺醺的,便拿著铁锅铁盆敲对方的头,打得铛铛作响。 有些喝醉的小鬼,被一群六条腿鬼鬼祟祟,脑袋有些像狗,但长得很是粗糙的鬼物一口咬住,背在背上,一路小跑送到火山上去。 这些鬼物便把那些喝醉的小鬼献祭给三臂鬼神,祈求获得鬼神庇佑。 陈实还看到更远的地方,有一朵怪花,大约数百里,花瓣四面八方绽放,向外喷吐魔气。 它的魔气甚至侵蚀了阴阳两界的壁垒,让阳间显露出来。附近有不少鬼神在一旁等待,似乎只要此物将壁垒腐蚀,便立刻冲入阳间。 陈实四下张望,又看到火山口中钻出几条粗大的触手,贴著地面一阵乱扫。 那触手上满是黏液,但凡小鬼被黏液沾到,便无法脱身,接著被拉入火山口。火山口中便传来咀嚼声,和嘻嘻嘻的笑声。 「穿过这片大火山,真的未必能活著走出去。」陈实心道。 这里的鬼神像是比其他地方的鬼神更为强大,便是船姑这等阴差,想要穿过此地,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黑锅缩小到极致,也有四五丈长短,相比灶台来说还是太大。 但它已经无法继续缩小。 陈实取出盐巴,黑锅人立起来,站在灶台边施法,口中低喃,不知在诵念什么。 它抓起盐巴,撒入灶台中,顿时灶台下燃起绿油油的火焰。 陈实和船姑跳到黑锅背上,陈实搂住船姑粗壮的后腰,船姑抱著黑锅的脖颈,黑锅向灶台下纵身一跃,巨大的身躯接触到灶台口,便开始飞速缩小,仿佛鲸吞长虹,被吸入灶台之中! 几个红皮小鬼看到他们消失,大著胆子跑过来,探头向灶台中看去,只见灶台下,火焰熊熊,一只黑犬带著两人在火中狂奔! 红皮小鬼淘气得很,便捡起石头往灶台下砸去。 突然三尖叉从火中飞出将一个小鬼刺穿,其他小鬼见状,哄然四散,不敢接近。 三尖叉抖落那小鬼的尸体,缩回火中。 陈实收回三尖叉,一只手死死搂住船姑一身横练的蛮腰,指头扣住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腹肌,免得被狂奔中的黑锅甩落下来。 火焰熊熊燃烧,他们在火海中疾驰,两旁无数巨大的火山一晃而过,还有那巍峨的鬼神,顶天立地的魔树,以及盘踞在群山之巅,建立宫阙门派的魔神,统统化作惊鸿一瞥。 陈实在火焰中回头看去,令他惊异的是,灶台口就在身后。 「这是一种遁术!」 他不禁惊讶万分,这种遁术比他用小诸天往来还要迅捷! 短短时间,灶台火焰四周的景象便从火山林立,化作冰原,但火海依旧燃烧,丝毫感觉不到冰冷。 突然,刺眼的光芒从前方映照过来,陈实和船姑忍不住抬起手,遮住双眼,眼睛却被光芒刺得流泪。 黑锅也连忙用耳朵挡住自己的双眼,继续在火中奔行。 这时,强烈的失重感传来,两人一狗脚下一空,斜斜向下跌落,随即砸落在地,连翻带滚,陈实脑袋撞在一根柱子上,撞得头晕眼花,终于停下。 船姑头插在花坛中,两条腿在外面,黑锅屁股著地,一路滑行,进了一座宫阙中。 陈实晃了晃头,半晌才回过神来。 四周恐怖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神光映入眼帘,他的面前是一个尖耳朵靛青色皮肤的小鬼,大脑袋凑到他的眼前,关切的看著他。 「你醒了?」小鬼见他醒来,欣喜道。 陈实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那小鬼是年幼的夜叉,身上只穿著破败裤衩,肩膀上搭著条毛巾,头上戴著个灰色小圆帽,也是颇为破败,两只尖尖的耳朵穿过帽子的两个破洞,竖在外面。 「你是?」陈实惊讶道。「老爷,你忘了?」 圆帽小鬼道,「我是你家的奴仆。老爷,我在您这儿干了三年了,分文未收,您看这工钱..」 陈实晃了晃头,没有搭理它,打量四周。 只见适才他撞到的柱子居然是一根半透明的玉柱,找不到半点瑕疵。 他又低头看去,脚下的是白玉铺地,每一块玉砖都洁白温润。 宫阙也是玉质打造,红墙是红玉,瓦是琉璃,斗拱为金,假山为银,花园中处处仙株,鸟语花香,池中游龙游弋,悠然自得。 陈实呆住:「这里就是我的元辰宫?」 那圆帽小鬼摘下帽子,一脸期待的看著他,在等他付给自己这三年的工钱。 船姑把脑袋从花坛中拔出来,拍了拍胡子上的泥土,道:「你怎么证明,你在这里干了三年?」 圆帽小鬼闻言,想了想,实在拿不出证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小圆帽万念俱灰,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 船姑来到陈实身边悄声道:「不用理会这种小东西。它们是小夜叉,在阴间就是打杂的,随处可见往往活不到成年。你先不要付给它工钱,再让它干两年活儿,它自己就累死了。」 陈实迟疑一下,道:「不好吧?既然是我雇佣的小夜叉,怎么也得付给它工钱才是。只是,阴间用什么钱结算?」 「纸钱。」 船姑道,「混合著香火之气的纸钱。这个在阴间,是硬通货。小鬼们吸收纸钱中的香火之气,便可以活得长久,变得强大。不过它们是阴间生物,没有在阳间活过,因此阳间没有亲人给它们烧纸。它们想赚钱,便只能在仙都为仙都的鬼魂做工,东家给一点纸钱,让它们果腹。」陈实道:「原来如此。那么怎么才能看我的纸钱有多少?」 「元辰宫里都有一株元宝树,上面挂著你的亲友给你烧的纸钱。有香火之气的才能挂上,没有的便挂不上。」 陈实闻言,立刻向元辰宫的院子走去。 这座元辰宫如同一座庙宇,有著前殿后殿和左右偏殿之分,陈实在后殿的院子里果然找到了自己元宝树。 这元宝树金光灿灿,枝杈极多,挂著一张张金黄色的纸钱,纸钱上果然有香火之气缭绕。其中有的纸钱上的香火之气浓郁,竟形成了一个个金元宝,挂在树上! 「这就是元宝树。你的钱真不少。」 船姑惊讶道,」看来死的早就是有好处。这十多年,陈棠一定为你烧了不少纸钱。有些人死后,就没有亲友烧纸钱上香火。」 陈实询问道:「没有烧钱上香的鬼魂,会怎样?」船姑抬头,向天空努了努嘴。 陈实仰头看去,只见天空中一条条街道四通八达,到处都是一座座华丽非凡的元辰宫。 那些元辰宫富丽堂皇,但其中不少元辰宫就黯淡无光,变得虚无缥缈。 甚至有的元辰宫在崩塌之中,一点点化作虚无。 而连接那些元辰宫的街道,也变得透明,逐渐消失! 「那些元辰宫,便是被世人忘记的鬼魂,没有了香火,逐渐死亡。人死为鬼,鬼死为,??死为希,希死为夷。希夷便是虚空。」 船姑道,「元辰宫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瓦解,坍塌,最终也随之而一起化去。油尽,灯枯,彻底陷入黑暗。」 陈实仰头看去,但见仙都的天街连绵不绝,元辰宫也不计其数。时时刻刻,都有人被遗忘,元辰宫也随之而崩溃坍塌,化作虚无。 这些元辰宫里多有打工的小夜叉,每当此时便收拾行囊,用根棍子挑著包袱,垂头丧气的离开东家,沿著天街行走,寻找下一个东家。 陈实看到天街上有著浩浩荡荡的小夜叉大军,挨家挨户的寻找做工的机会。 而那些已经有小夜叉的元辰宫,每当遇到这些新来的,便会堵住门口,不让其他小夜叉进来。 「原来阴间也不得自由啊。」陈实喃喃道。 他抬手摘下几张纸钱,付给眼泪汪汪的小夜叉。 那小夜叉感激涕零,向他跪地嘭嘭磕了几个响头,欢天喜地的干活去了。 「付它工钱做什么?等过几年,它累死了,不是省钱了?」船姑埋怨道。 陈实笑道:「它做工,我付钱,不是天经地义?岂可背道而驰?咱们现在是大夜叉,怎么说也是它的同族。姑娘,咱们该如何寻到我娘的元辰宫?」 正在这时,小夜叉慌忙跑过来,拉著陈实和船姑,便往一座后殿里钻去。 黑锅跑过来,那小夜叉叫道:「快进来!快进来!天黑了,怪物要出来了!」 黑锅连忙跑入大殿,小夜叉吃力的关上门户,紧张的趴在门缝前向外张望。 陈实也凑过去,贴在门缝上往外看。 只见外面天色陡然黯淡下来,一轮血月挂在空中,阴风阵阵,昭示不祥。 前殿和两侧的偏殿传来动静,陈实仔细看去,突然看到前殿冒出一只巨大的眼珠子,几乎有前殿那般大小,正骨碌骨碌的转动。接著眼珠子向外挤,竟从殿门处挤了出来,然后又挤出一只眼珠子,接著是鼻子,嘴巴,额头,整张脸挤出的时候,陈实看清了。 那是他的脸。 不过脑袋中央高高隆起,有点尖锐,一看便不像好人,带著几分奸邪之气。 而这颗脑袋后面,是虫子般的身躯,长著多条腿脚,又胖又大,身披甲胄般的骨板。 船姑凑过来,她个头高,在陈实头顶观看。 黑锅也凑过来,它个头更高,眼睛抵在门缝上往外瞄。「状元老爷,是你的三尸神!」 船姑惊讶道,」对面的是下尸神,名叫彭??,主掌淫欲。老爷,你的彭??,强得可怕!」 一—今天九千字已更!月中求月票冲榜!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赤发鬼 沙婆婆曾经说过,陈实的魂魄太强,导致他的三尸神也强得可怕。将来他除三尸时,只怕会比其他人困难许多。 下尸神彭??像是觉察到后殿的动静,来到后殿前,巨大的眼睛堵住殿门,向里面张望。 「主人,你在里面对不对?你快些出来!我知道有几家女子,容貌俊美,身段婀娜,今晚我带你去消遣消遣,入她们梦中翻云覆雨,快活一番!」 这时,又有另外两尊尸神从左右两侧的大殿中爬出,左殿上尸神彭踞,容貌俊美,宛如一个谦谦君子,待人一团和气。 中尸神大腹便便,颇有贵气,比如今的陈实胖了许多倍。他们也都是陈实的面目。 这两尊尸神也来到门前,上尸神彭踞笑道:「今晚月色刚好, 当去勾栏听曲儿!」 中尸神彭踬笑道:「好主意!我知道有家山珍海味不错,正好大快朵颐!」 下尸神彭??循循善诱,劝道:「主人,你在阴间攒了这么多钱,钱不花掉,还能是钱么?别睡了,出来。我们哥仨带你去快活!」 另外两个尸神也是百般劝诱,让陈实出来,跟他们一起去花天酒地。 「老爷放心,它们进不来。」小夜叉道。陈实好奇道:「它们为何进不来?」 小夜叉道:「大概因为元辰宫对应著老爷的身体,前殿对应下阴,左右两殿对应五官,五脏,而这里则是神庭。上尸神用五色诱你,削你精气,中尸神让你作恶,削你功德,下尸神用美色诱你,削你寿元气血。它们在老爷睡著后开始活动,老爷命不该绝,入睡后魂魄藏在神庭,便可以避开三尸神。」 陈实看向船姑,露出询问之色。 船姑摇头道:「我也不知。我是鬼神,没有经历过这些,对此一窍不通。」 陈实向小夜叉虚心求教关于三尸神的事情,小夜叉知无不言,道:「三尸神会想尽办法,断老爷的仙缘,让老爷暴饮暴食,荒淫无度,声色犬马。它们先让你在梦中淫人妻女,进而在现世中道心崩溃,也做出与梦中一样的荒唐事。老爷便会越来越虚弱,神庭也就越来越难守住。到那时,老爷寿元耗尽,没了功德,没了福分,三尸神便会破门而入,吃掉老爷的魂魄元神。」 陈实求教道:「该如何才能抵挡?」 小夜叉道:「耳听靡靡之音,目视五颜六色,舌尝美味,鼻嗅异香,嗅美食而生欲,见美色而动情,心有恶念而纵之,皆会壮大三尸神。若要削弱三尸神,当修纯阳之法,以自身为炉鼎,敛心神入身体,内观周身,精不外泄,气自壮大。待到体内雷霆自生,身体纯阳,三尸神自然而然就被斩杀。」 陈实惊讶万分:「你如何知道这些?」 「我在许多人家做工,有些人被三尸神控制,暴饮暴食,荒淫不知节制,声色犬马,很快便掏空了身体,被三尸神攻入神庭,吃掉魂魄,呜呼哀哉。」 小夜叉道,「我也曾见过有道之士,修纯阳法门,精神意志坚不可摧,炼就肉身纯阳,三尸神便会被他们的纯阳之气所化的雷霆斩杀。」 陈实道:「其他小夜叉,也都有你这般见识么?」 小夜叉道:「我在外面遇到过几个同族,与他们交谈,发现他们浑浑噩噩。」 陈实向它长揖到地,诚挚万分道:「阁下教我良多,对我有恩。受我一拜!」 小夜叉连忙叩头道:「你是老爷,小的是做工的,岂能受老爷大礼?」 它嘭嘭磕头,陈实脸色顿变,连忙拉它起来,让它站好,然后向它磕头,把它刚才磕的头还回去。 小夜叉手足无措,双手抓住自己的小圆帽,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实磕完,道:「你对我有恩,我若是受你的大礼,岂不是恩怨不分?」 这时,外面安静下来。 陈实凑到门缝向外张望,院子里不见了三尸神的踪迹。 小夜叉道:「它们下地府告状去了。但凡修行之人的三尸神,每当到了夜晚,三尸神便会想方设法让你出去鬼混。你若是不出去鬼混,它们便会下地府告状,把老爷这日淫了谁,吃了多少山珍海味,以及声色犬马的事情,都告诉判官,让判官削老爷的寿元。」 陈实吓了一跳,难怪修道之人一定要斩杀三尸,否则天天在背后说坏话,就算寿元再长也会被削没了。 「这些三尸神害死我,有何好处?」他询问道。 小夜叉道:「害死老爷,它们便可代替老爷收取香火,不用干活还有钱花,逍遥自在。」 「若是这些三尸神外出的时候,被人杀了呢?」 「三尸神在外面被杀,还会在元辰宫中复生,并不会削弱多少。」 「我若是趁著三尸神去告状,偷偷溜出去呢?」 「它们去地府告状,来回有半个时辰。老爷若是出门,须得半个时辰内回来,否则就会被它们堵住。它们会带著你去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坏你的道根。」 陈实赞道:「你知道得真多,何必在别人的元辰宫里做工呢?」 小夜叉黯然道:「不做工,如何活下去?」 它神态萧索:「元宝树上的钱,只有老爷才能摘下来,我们是摘不下来的,只能靠做工赚钱。」 陈实打开殿门走了出去,笑道:「难得来到仙都,岂能不出去看看?」 船姑和黑锅跟上。 小夜叉不敢出去,唯恐被三尸神捉住,它可没钱花天酒地。 陈实来到元宝树下将自己元宝树上的钱摘掉大半,折返回去塞给小夜叉,道:「你指点了我,我无从报答,这些钱便给你了,愿你能早日成长起来。」 小夜叉忙不迭拜谢。 它不敢出门,依旧回到神庭,关上门户。 船姑面色肃然,道:「状元老爷,你第一次到仙都,不知仙都规矩,待会你跟著我,不要乱走。仙都中规矩颇多,很容易便违反了规矩。咱们先熟悉一下地理,明日一早,没有三尸神作祟,我便带你去寻令堂的元辰宫!」 陈实点头。 两个夜叉一条狗走出元辰宫,陈实这才注意到一条条锁链四通八达,将自己这座元辰宫锁住。 这里距离其他元辰宫都很远,须得走上一段距离,才能来到其他元辰宫。 「当年我们父女,便是在这里镇压老爷。」 船姑怀念往昔,感慨道,「那时候我们父女权力很大,也威风得很。后来你被救走后,便不得不逃走。」 她叹了口气。 他与船姑都是大夜叉的形态,鬼怪模样,走在仙都的天街上倒不引人瞩目。 夜晚的仙都人来鬼往,热闹非凡,到处俊男靓女,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沿著天街往前走,两旁除了元辰宫之外,还有鬼怪们开办的青楼,酒楼,赌坊,空中有长河,河中有画舫,也是花天酒地。 「让开,让开!」 有鬼怪在天街上赛马,大呼小叫。船姑带著陈实退让,免得被撞到。 道路两旁有很多鬼怪,端著托盘让人押注,押注的钱也都是带著香火之气的纸钱。 那马不是凡马,而是阴间的异种,满口獠牙,四蹄乃利爪,疾驰如飞。 突然嘭地一声巨响,马背上的骑士与鬼马撞到一个被人推到天街中央的小夜叉,小夜叉撞得身首异处,鬼马也连翻带滚,马背上的骑士也被摔得当场毙命,惹得两旁的鬼怪们哈哈大笑。 而骑士虽死但仿佛还活著,只是刚才是鲜活的鬼魂,现在变成黑白色,木木讷讷,应该就是从鬼变成了??,木然无觉。 陈实看见旁边一座元辰宫渐渐变得黯淡,通往这座元辰宫的道路,也逐渐变得透明,想来死者就是这座元辰宫的主人。 他跟上船姑,从这些鬼怪之间穿过,只见还有那赛车,与人赌命的,唱曲的,跳舞的,吞剑,喷火,变法术,烹羊宰牛,以及表演铡刀切脑袋表演失败的,当真是热闹非凡。 适才在元辰宫中,根本想不到外面竟是如此热闹! 许多马面小鬼抬著轿子,健步如飞的从他身边经过,主人家坐在轿子里,搂著女子,左拥右抱,好不欢乐。 陈实看了看这些马面小鬼,又看了看船姑。 船姑淡然道:「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赚零花钱。讨生活而已。但那会儿我可没有遇到状元老爷这样的大善人。」 陈实询问道:「累么?」「当然累。跟我一起抬轿子的马面,一年后就累死了近半。」 陈实停下脚步,看到一群牛头小鬼在清理天街,将街道打扫干净。 这些牛头小鬼手脚勤快,很是麻利。 还有些牛头小鬼专门背人,让别人骑在脖颈上,抓住牛角,在街上狂奔。 整个仙都沉浸在纸醉金迷之中。酒楼中,饭店里,各种珍馐佳肴,流水宴席,满足饕餮之客。 丝竹声,歌舞起,美女佳人小生,你方唱罢我登场,令人眼花缭乱。 仙都像是一个欲望之都,充斥著欢快无比的氛围。「这里为何叫做仙都?」陈实询问道。 船姑道:「生活在此地,飘飘然,比在阳间快活了许多倍,对于凡人来说,凡间很苦,这里当然是仙都了。」 陈实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一路走来,不断有人死亡,有的沉醉在纸醉金迷中死去,有的鬼怪却走著走著,便变成了黑白色,应该是被人遗忘而死。 仙都的鬼怪形成了一个莫大的产业,想方设法从元辰宫主人的身上赚纸钱,而三尸神,则是他们最好的帮手。 不过,在这些元辰宫主人的眼中,这些青楼,酒楼,都是真实存在,这些俊男靓女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但是在陈实眼中,这些楼宇不过是纸扎的房子,青楼中窈窕动人的歌女舞女也不过是一个个纸糊的纸人。 他死而复生,眼睛可见鬼神,能看穿这繁华下的真相。「咦,这里也有天听者?」 突然,陈实注意到一旁的房屋上有天听者倒挂下来,侧耳倾听,正在写写画画。 他心中微动:「天听者的势力,深入阴间了么?」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看到一尊体型庞大的鬼神躬著身子从天街上走过,所过之处,众多鬼怪纷纷躲避。 那鬼怪高约六七丈,长著一头赤发,向上飘扬,两只眼珠子向外凸起,很是庞大,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一般。 「赤发鬼?蛊惑向天雨进入佛门地狱的那位少主,身边便有一只赤发鬼!」 陈实心头一跳,立刻向那只赤发鬼追去。 船姑连忙追赶,飞速道:”状元老爷,时间快到了!三尸神要回来了!」 陈实充耳不闻,健步如飞,紧紧跟随那只赤发鬼。 赤发鬼身躯庞大,一步跨出,他须得跑四五步才能跟上。 那尊赤发鬼在天街中穿行,天街的形态并不固定许许多多街道上下左右穿插而过,若是不熟悉这里,根本无法找到回去的路! 船姑暗自焦急,他们只有半个时辰,即便现在回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赤发鬼走过复杂的天街,来到一处庭院前,推门走了进去。 陈实来到那处庭院外,一动不动。 船姑追到跟前,埋怨道:「如今我们赶不回去了,肯定会被你的三尸神抓住,带著我们花天酒地!” 陈实打量那座庭院,突然道:「这是一座元辰宫吧?」 船姑微微一怔,打量一番,点头道:「是元辰宫。不过,那个赤发鬼很危险,实力极为强大!」 「主人,抓到你了!」 陈实的三尸神出现,将他们堵住,扛起陈实,笑道,「主人,我们带你去快活!」 陈实连忙道:「我还有两个朋友!」 彭踞、彭踬、彭??三尸神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船姑和黑锅。 船姑和黑锅暗道一声不妙,正欲逃走,也被三尸神抓住。过了片刻,两人一狗坐在青楼中,耳畔是靡靡之音,一些姿态婀娜的母夜叉和健壮的公夜叉,围绕著陈实和黑著脸的船姑翩翩作舞。 还有两个母夜叉爬到陈实面前的桌子上,跪著爬行,搔首弄姿。 黑锅盯著眼前的美酒,也黑著脸。 它左右坐著两只母狗,正在频频劝酒。 三尸神看著他们,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凑在一起嘿嘿窃笑。 「攻他软肋,不愁他不沦陷!」下尸神彭??悄声道。「他死了,家产便都是我们的了!」上尸神彭踞笑道。 船姑把手中的酒杯捏碎,陈实家的三尸神,就是这样攻他们软肋的? 物种都不一样,怎么攻? 陈实托著下巴,对搔首弄姿的母夜叉视而不见,突然重重拍手,道:「这个少主的元辰宫维持到现在,最低维持了三十年!他在阴间地位非凡!但是他,应该是个活人!一个活人,在阴间有著不凡的地位,难道是另一位阴帅?」 船姑道:「状元老爷令堂的元辰宫,就在那座庭院附近。那个赤发鬼,上次率众追杀我们。」 (还有更新耶)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入侵阴间 陈实心中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说错了话。 灵素夫人见状,笑道:“老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忐忑。当年我与陈寅都情到浓处,差点便与他生个孩子。只是后来有缘无分,就分开了。后来我听闻,他有了儿子,至于是和谁生的,就不知了。” 她上下打量陈实,道:“你还好,没有染上你爷爷的毛病。他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清清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见沈霆川竟然真的在老老实实的收拾,吐了吐舌头。 吸收了多宝鼎下面蓝色火焰的幽蓝火焰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同时火焰也比之前要大上一圈,李嗣手一指,只见那幽蓝火焰分成六朵焰花朝着绿毛怪飞射而去。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从黑变白,唐楼见到两头妖兽的尸体都已僵硬,确定不存在装死,方才走向它们争夺的药草。 不多久,我将整个宫苑都腿了一遍,最后才来到碧霞元君的寝殿。 只是,在距离撒维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它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就像是撞在了一块看不见的墙壁上,只听“砰”的一声,食尸鬼被反弹了近五米的距离,它和撒维的距离拉长至十五米。 “我猜,这年中宴会肯定也是年中运动会的颁奖典礼。”凉宫晴香猜测道。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她,就连一旁柱子上的风向仪,都把鱼头转了过来,看着那位姑娘。 男人的脸煞是好看,单薄的双唇勾勒着诱人的弧度,殷茵看着看着,竟然一时下不去了,如果说,人真的有原始xing欲的话——那么,一定就是现在。 好在离向衙官交代过,不要弄出人命,不然尔露汁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只是有许多人还是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执迷不悟,直到最后幡然悔悟,那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楚锐眯了眯眼,再度朝着四周的墙壁扫了过去。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对面那十分可疑的石壁。 “用你手中的两把草薙剑和秽土转生,换取你的双手复原如初,这个交易你接受么?”阴暗的石室内,摇摆的烛光也似乎因为凌的话而更加颤动起来,而大蛇丸惊愕和深沉的表情则清晰的倒映在凌猩红的双眼之中。 从遭遇宝蓝开始,心中这一场对曾经中二的祭奠,终于即将圆满了。 祈男见过了锦芳这一关,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连苦艳艳的茶水喝进口中,也觉得甜如蜂蜜了。 端木青一听,连忙摆手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慢慢得知隐国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喜欢那种自由平等的感觉。 “老爷就住这儿?”玉梭有些不敢相信,又不敢大声,眼前老爷正在下车呢,可到底心里有些不确定,便悄悄地问吴妈妈道。 方进石微笑了道:“我说能让你见到她就一定能办到,你可以相信我。”他见柳如眉提起李师师,他倒是想卖个关子,不急于告诉柳如眉了。 回到这里的李林再稍稍多思考了片刻之后,也觉得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把一顶勾结鬼门的帽子扣在玄门正宗的头上似乎有些不合适。 “岳姐姐,能做你的弟弟是我的福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保证义不容辞!”吴天拍了拍胸脯一脸认真地说道,看起来简直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第三百二十三章 灵素夫人 “赤发鬼追杀过你们?” 陈实站起身来,踱步来去,疑惑道,“少主,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为何要寻三生石?姑娘,你之前负责看守我,是否知道这位少主?” 船姑摇头:“我们阴差听令于阴帅,阴帅听令于判官,判官听令于阎王,没有听说什么少主。” 陈实询问道:“是谁让你们镇压我和我娘亲的?” 浴室响起了水声,但这水对他来说更像是油,泼在起他心火上的油。他没法再等了,淅沥哗啦的将自己脱个精光,被身前那一横牵引着走向了浴室。 审配此时的脸已经铁青一片,他哪里不知道许攸当下离去,就是为了赶在众人之前,将曹军逃卒带往易京城下,向袁绍展露他窥破曹军阴谋、挽救了邺城的丰功伟绩。 ”还有多少蓝药?龙宫还有多少蓝?“趁着须弥真言出手的时间,雾纱问道。既然点不死就要规划一下,以后的生活。大不了来最后一搏。 “爸,你这样不好吧!诚诚毕竟这么大了,谈恋爱也需要钱!”龙梦梦说道,看来是心疼弟弟了。 在雷峰塔中,姜洛神可是得到了不少好东西,特别是在第八层,她得到了三枚真种。 计蒙的意思很通透,东皇太一自己都不一定是太一的对手,还想收伏人家,希望很渺茫,几乎没有可能,更何况人家还是人族。 整个冰殿内,仿佛都是在此时将那苦等的煎熬之中给爆发了出来。 而绿巨人还有一个缺点,不能飞,身处半空的时候,不容易借力,所以,叶秋想要对付绿巨人,就得拽着他飞,飞到一定高度再来一拳真言普渡直接朝着地面砸下去,效果不比电影之中他晕过去那次要差。 李骈没有再开口,两名心腹亲兵当即就带着赵鸿往帐外走去,悄悄地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忽然鼻间一热,两滴红色的血液滴在了键盘上。高陵七没有慌乱,习以为常的抓起两张卫生纸朝鼻子擦了过去。就像对待朋友一样的温柔。 两人用尽全力,这门总算有一点儿动静了,却听得门两侧的铰链处“咔-咔-”作响。优啸刚想对颜婷婷说“难道是方向错了?”,就听颜婷婷急叫道:“危险!”她已高高地跃了起来。 “这个月,可我们还没有凑够手术费……”陌千千有些为难的看着韩锦风,似乎忽略了那份不平等合约的事情。 清晨的微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中轻轻的透了进来,那层淡淡的轻纱被吹得左右摆动了起来。 刚才叶秋一拳击退老剑圣的同时,一部分拳意也施加在整个剑宗圣地内。 “先别着急动手,我是从下面上来的,是来救你们的——”那人还要动手,我也赶忙劝阻他,我可没有时间和他纠缠。 “或许吧——”长长的吐了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看了地魂一眼,闭上眼睛,我知道永远的只能讲老板娘藏在心里。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抓住她好好问问了。 “大伯,也许他说的对,如果因此能让村子的人活得更长久,这是萌荫子孙的事情,咱们的老祖宗怎么会不同意——”好半晌,终于有人想明白了,迟疑着要劝解老人们,毕竟年轻人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柳儿,柳儿你回来啦,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把你弄丢了呢。”五娘又哭又笑,样子丑死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入侵阴间 陈实心中惴惴不安,唯恐自己说错了话。 灵素夫人见状,笑道:“老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必忐忑。当年我与陈寅都情到浓处,差点便与他生个孩子。只是后来有缘无分,就分开了。后来我听闻,他有了儿子,至于是和谁生的,就不知了。” 她上下打量陈实,道:“你还好,没有染上你爷爷的毛病。他是个花心大萝卜 叶清清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见沈霆川竟然真的在老老实实的收拾,吐了吐舌头。 吸收了多宝鼎下面蓝色火焰的幽蓝火焰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同时火焰也比之前要大上一圈,李嗣手一指,只见那幽蓝火焰分成六朵焰花朝着绿毛怪飞射而去。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从黑变白,唐楼见到两头妖兽的尸体都已僵硬,确定不存在装死,方才走向它们争夺的药草。 不多久,我将整个宫苑都腿了一遍,最后才来到碧霞元君的寝殿。 只是,在距离撒维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它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就像是撞在了一块看不见的墙壁上,只听“砰”的一声,食尸鬼被反弹了近五米的距离,它和撒维的距离拉长至十五米。 “我猜,这年中宴会肯定也是年中运动会的颁奖典礼。”凉宫晴香猜测道。 周围的人都看向了她,就连一旁柱子上的风向仪,都把鱼头转了过来,看着那位姑娘。 男人的脸煞是好看,单薄的双唇勾勒着诱人的弧度,殷茵看着看着,竟然一时下不去了,如果说,人真的有原始xing欲的话——那么,一定就是现在。 好在离向衙官交代过,不要弄出人命,不然尔露汁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老祖宗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只是有许多人还是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执迷不悟,直到最后幡然悔悟,那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楚锐眯了眯眼,再度朝着四周的墙壁扫了过去。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对面那十分可疑的石壁。 “用你手中的两把草薙剑和秽土转生,换取你的双手复原如初,这个交易你接受么?”阴暗的石室内,摇摆的烛光也似乎因为凌的话而更加颤动起来,而大蛇丸惊愕和深沉的表情则清晰的倒映在凌猩红的双眼之中。 从遭遇宝蓝开始,心中这一场对曾经中二的祭奠,终于即将圆满了。 祈男见过了锦芳这一关,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连苦艳艳的茶水喝进口中,也觉得甜如蜂蜜了。 端木青一听,连忙摆手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慢慢得知隐国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喜欢那种自由平等的感觉。 “老爷就住这儿?”玉梭有些不敢相信,又不敢大声,眼前老爷正在下车呢,可到底心里有些不确定,便悄悄地问吴妈妈道。 方进石微笑了道:“我说能让你见到她就一定能办到,你可以相信我。”他见柳如眉提起李师师,他倒是想卖个关子,不急于告诉柳如眉了。 回到这里的李林再稍稍多思考了片刻之后,也觉得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把一顶勾结鬼门的帽子扣在玄门正宗的头上似乎有些不合适。 “岳姐姐,能做你的弟弟是我的福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保证义不容辞!”吴天拍了拍胸脯一脸认真地说道,看起来简直真诚得不能再真诚。 猪老了,调整更新,周末单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宅猪确实已经“老”了,不能全年无休的每天八九千字更新了。 这几章更新时间大家也看出来了,宅猪早已经不是那只上架可以爆更十章的猪。 最近宅猪一直在和自己的身体做抗争,想要写,但挣扎、调整了好几次,完成这件事的难度仍然超过想象。 长期的码字生活,各种职业病已经是层出不穷了,敲键盘的腱鞘炎;长期用脑导致容易失眠;久坐然后前列腺炎,现在每天尿尿都劈叉;另外医生说已经治好的荨麻疹因为持续免疫力低下,会复发;还有阳了之后有脑雾这样的后遗症,记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有些问题能克服一点,比如说久坐带来的问题,宅猪刚买了一张升降桌,可以尝试站起来码字,但有的问题已经不是靠猪的个人意志力可以扭转的了。 《大道之上》每天写八千字会有读者说,真短小啊猪;更新一万字,仍然有读者不满意,这也叫大章?村里的猪这么懒是要上桌的。 其实这背后都是已经冒烟的猪蹄,猪身体不允许了啊。 到现在宅猪已经写了16年,3100万字,可是当我想去写一写之前没有涉足过的民俗类的仙侠玄幻故事,创作的压力其实不是越来越小,是更大了。 不光是搜集资料、素材很难,且一旦上传了章节就要每天连载,每天去调整大纲、剧情的时间不够。 除非为了“省事”,写的和之前一样。 写故事需要灵感,没有灵感硬坐在电脑前,就是写不出来,有时候盯着屏幕十几个小时,要流眼泪了,下一章也还是只写了一千字。看到读者催还不更新,我也很难过,但就是写不出来。 会有读者问,难道作者开书前没有大纲的吗? 当然会有大纲,但是角色的书写、剧情的创作是很复杂的,不光需要大纲,也需要灵感,需要设计,架构。 所以有时候宅猪写了几千字,通读完之后觉得情节不好又会全删掉。 甚至剧情有时候会反过来影响我自己,在写爷爷陈寅都“死”了那几章,不光陈实很难过,宅猪哭的比陈实还要惨。 随着这样情节的增加,书中的角色仿佛慢慢的活了过来。 这是大家喜欢看《大道之上》的原因。 只靠更新量永远不能让大家满足,一个更好的故事或许却可以。 宅猪需要一定时间的歇息和放松,才能保证《大道之上》这本书的后续的阅读体验更好,让故事更加有趣。 为了能让残破的身体和接近报废的脑子得到一点休息时间,今后每周的周六、周日单更,真的挺不住天天八九千字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少主东窗事发 黑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片刻,这才恍然:“我没尾巴了!” 陈实四下打量,心道:“船姑哪里去了?” 他肩膀搭着抹布,提着水桶,四处寻找,始终没有寻到船姑临舍的小夜叉。 少主的元辰宫周回数十里,地方极大,雕梁画栋,到处都是忙碌的小夜叉,呱唧呱唧的说着话。 有些小夜叉爬到树上修剪 充满杀意的目光穿过宽阔的武斗场直射已经走到武斗场北面的唐笑身上。 尽管这次挨饿的天数并不多,远不是当年过草地的时候,长时间无补给、无食物来源可以相比的。但对于李子元来说,这种没饿死却被撑死的事情,绝对不能再一次发生。之前是不明白,现在明白了,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 丁火知道自己的卓越之处,倒是不太在意徐福的称赞,他只是忽然有种命运既定的错觉,似乎苍穹之外,有一个凡人无法触‘摸’其身影的存在,安排好了这一切。 只不过他后来在通天秘境内被唐笑斩杀,丹‘药’也就落到了唐笑的手里。 傅残凝眼一看,只见这人身材矮胖,满身肥肉,一张大脸吊着脂肪,其上满是胡须。 “咦?他们醒了?”刘淇的双眼一直关注着蓝幽明,甚至连徐佳是他们班上的学生都不在乎了。 李子元采取了种种手段,不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被调走的部队重新组建完毕。而且李子元还从全分区抽调了一批班长,以及两年以上的老兵进行整训。班长作为排长训练,老兵作为班长训练。 花青衣被窗户的声音惊醒,但他并没有下床去关严窗户,只是躺在床上,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花青衣的好奇惹出来的。 不过这一次使用血脉技能,状态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虽然还是会虚弱,但好像没有之前几次那么严重了。 另外两个排则在身后机枪的掩护之下,直扑两列平板车上的日军炮兵和重机枪手。这部鹤田沼楠拼凑出来的日军炮兵,虽说也带了几只手枪和十几支缴获的中正式步枪,作为自卫的武器。 只是当她有些羞耻的想这些的时候,又听到这个曹操的第二个问题,直接愣了。 圣使司徒光的这一招,可谓是十分狠毒,他身上的圣光,具有极强的迷惑性与蛊惑力,就算是天尊强者,受到了圣光的侵染,也会彻底丧失理智,甚至被圣教洗脑,成为圣教的信徒。 毕竟,孙不朽的先祖便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这样的一个存在,他的实力是最没有参考价值的。 放大了无数倍的蠕虫,狰狞的口器中呈现出一圈圈锋利的牙齿,一张一合极为恐怖。 “道人,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左门鬼王转回头,幽幽的双眸中闪着滔滔的怒火。 这已经是马龙赶走的第三批人了,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完整的感觉到那种感觉。 太玄周身玄黄气萦绕,一切变化蓦地戛然而止,不断涌来的那莫名强横的吞噬之力也被一股股的化去。 这是一份特级任务报告单,是g总司长亲自签发,安浦清子的上司专门交给安浦清子负责的任务。 不然如果刘岱彻底战败,无论这公孙瓒来的及不及时,钱隆和田岩也肯定继续想兖州其他地方进军。 冰凉的蛋筒奶昔直接被攥爆,奶油冰激凌顺着手掌向下流了一地。 第三百二十六章 青天老爷的余党 陈实走到外面,才发现天色已晚,正是三尸神活动的时间。他顾不得许多,脚下一顿,清风自起,风儿托着他,陈实御风而行,速度越来越快。 黑锅从后方跟上,它来到阴间便是如鱼得水,哪怕陈实御风的速度极快,也丝毫不能将它甩开。 仙都的夜晚逐渐热闹起来,各个元辰宫的三尸神又出来活动,元辰宫的主人也难以忍 万夫人一路之上则又是紧张又是难受,只觉得那两道冰冷目光一直尾随着自己,又不敢回头,握着剑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在林剑澜背后轻轻颤动。 三年前,听香楼在前门大街上静悄悄的开业了。没有喧染,没有声张。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话虽然不假,可是,有些海边是没东西可吃的。”王秋杰笑着说道。 清儿隐忍着腹痛,又实在不想见胤禟,见他未走,心里越加烦燥。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沉寂在爱情中的陈威没有了往日的观察力,他没有看出许雯雯心底的那分恨,只是被表面上那副天真的笑脸迷的不知东西南北。 面对三名圣光骑士的攻击,公孙凡仿佛视若无睹一般,但是就在三人挥舞着花剑,盾牌,即将砸到他的瞬间,他抬起腿来,以一种人类的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闪电般的连环踢出了三腿。 在举办武林大会的时候,高守就觉得当时的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太过单薄,被铁甲军一冲就会变得七零八落。 “九贝勒先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陈子昴说完,对胤禟点了下头,和薛云一起走出大厅。两人离开大厅,站在园子里,谁都没有回自己休息的住处去。 顿时下面鸦雀无声,别看汉王平日里平易近人,谦逊有加,但是发起威来吓人的很。 李建康一口气的召唤出了十二个亚德炎。然后李建康就命令这些亚德炎往前不要命冲。 苏苑念在看着周围的时候,眼下这系统君直接开口道,“这一边走,”苏苑念点了点头的跟着系统君走了。 刘宁原来担任的产业园总裁,由黄羽接任。黄羽在河口甸子的那一摊子,由原来管后勤的张松接任。 柯青云看了一眼,伸手想要上去摸一摸,谁知手刚伸出去,就被寒枫拍到一边。 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好像也慢慢喜欢上了你,从而处处都与姐姐竞争了起来。 “那怎么知道是不是稳定的?”柯青云也不管寒逸那副嘴脸,继续问道。 是的不仅仅是没有被迷晕,眼下还直接清醒,不仅仅是如此还给自己的目光太来了感觉可恐怖了,苏苑念笑了笑的看着眼前的巧不为。 并非台上众人没有可取之处,而是每位胜者,要么是以实力强悍的碾压,要么便是用了些阴险的手段。 事实上,于丹宁也正是要让何巧云他们确认一下,自己和李虎城的关系。 如果玩家坠落的地点是平地到还好,这种被击飞的过程可以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这不仅仅是对他们的测验,更是对教练们的测验,只有成绩排在前三十的人,才有资格留下来,才能留在国家队的青年人才培养计划当中。 “怕你才有鬼!去死吧!”颜陆咬着牙,直接朝着韩山岳冲了过去。 不过他需要让自己的修为达到神皇境真正的巅峰,如此他一旦离开这土族之地便可以随时冲击神尊境。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刻碑人 追魂判官王福等三位判官四下看去,不由脸色顿变。十二虚空大境广阔千里,蕴藏无边力量,同时又有一尊尊千丈元神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走来。 这些元神乃还虚境强者的元神,走动之时,十二座虚空大境也随之而动,带给他们莫大的压迫感。 同一时间,他们上空,突然天空仿佛琉璃般变得通透,只见一个百丈身躯缓缓 此时,痞仔超已经被闵东方掐得喘不上气来了,只一个劲地挣扎着,却说不说半句话来。 如此直白的吹捧之言在殿中回荡,沉暮掌座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却并未出言反驳。 要知道,三个多月前,还是她亲自将陈天龙送去的机场,让陈天龙前往天堂岛,帮龙家取得残图。 严妍一走一晃的扶着墙向房间里走去,白骨手环的使用让她稍微心安,但不知道这次袭击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如同打鼓一般紧张。 “不用说了。”陈铭只是抱紧了她,这让常璐想要哭出来,只能同样抱着对方。 那些愉悦感一方面来自二人的主仆关系,身为魔偶,亲近主人会获得愉悦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程云内心极其抵触,但依然无法抗拒。 听到歌德报出的地名,列蒂西雅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去那荒郊野外做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静静望着窗外。 果然,王婧话音刚落,周围那几个年轻男人立马摩拳擦掌,冷笑起来。 不过,江枫把那外层的枯树皮清理后,其内的一切便暴露了出来。 当敲锤定音的那一刻,江枫甚至怀疑听错了,他都已经做好了不惜一切代价的准备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他很清楚,王陌连boss的掉落物列表都没见过,就能断言里面有一件传说物品,绝对是蓄谋已久要得到它了,自己可能无意间抢了飞羽嘴边的肥肉。 无论是在大晔王国,还是在拥有悠久历史的贵霜大陆洲,现今世界上流通的所有的灵宝,都来自于一个名为云穹陆洲的地方。 事实上,赵俊臣这一次的判断是正确的,战场局势确实是按照赵俊臣的预测发展了下去。 :“应该是这样,如果是的话,我们的招募行动就不再有限制了。”沈超说着开始对照起他早先的猜测。 现在月光传说拿斩龙之剑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自己的话。有些勉强。 “那就对了。用钱堆出一身极品装备来,遇上战斗的时候,就算打不过,保住命跑路却是可以的。天下第一牛的专业跑路型冒险商人说不定就是你了!到时候我买你的东西时记得打折。”徐铮哈哈大笑。 听到张玉儿的这般说法,方茹不由是面现疑惑,不明白张玉儿为何突然讲起这些事情。 而在那铺天盖地的宝具之雨的前方,手握狰狞斧剑的berserker那巨汗般的身体上,已经是有着一把把造型奢华的宝具贯穿而过,将这位大英雄给打得千疮百孔,血迹连连。 虽然,如今还有一年的时间,但是,林封他是必须要前去前线的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他就需要在前去之前,先伪装陛下了。 卡米拉和露琪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也迅速远去。徐铮拿起最后一个试制品,暗暗估算几人的速度和距离,一直等待着。 鄢澜坐到椅子上,这才平复了刚刚的情绪,慢慢找回了刚才那股子头连头发丝都带着精致的端庄模样。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这个劲大 陈实走入采石场中,风声呼啸,外面万物都被冻结,不过山脚下却有些温暖,冰雪融化。 这里到处堆放着墓碑,墓碑上没有刻名字。 杜怡然正在收拾行囊,把斧子凿子丢进自己的虚空大境里。 他穿得很厚,外面是羊皮袄,羊毛那边穿在里面,又塞着棉袄,显得人很胖,但其实已经老得瘦了下来。 他戴了个 血海边缘,清灵和灵冰袭停住了脚步,血海之上不易深入,不然一旦血魔老祖要对两人出手,在茫茫血海上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这个位置位于血魔老祖的血海,与后方鬼蜮两股势力的中间,到达这里便是清灵的打算。 看到那呼啸而至的绿色风刃,火齿狼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虽说这两道风刃可能让别的低级野兽恐慌,但是跟它相同级别的火齿狼却是丝毫不惧。 余风有点奇怪,这个季节,带着一大帮子人到处游山玩水的可不多,这徐元良又是从东而至,这个出发的地方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东边,东边不是鲁王的封地所在吗?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场面上就冷了下来,两个本来就不是很熟的人,当共同的话题说完以后,出现这种冷场毫不稀奇。 显然她也是一夜未眠,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嵌在苍白的有几分憔悴的脸上。她手里拿着刚刚完成的答卷,神情冷漠地注视着他。 “这是你的,你自己回去,如果有事情我会再来找你的。”冷轩拿出奔驰的车钥匙说道。 巨灵童双目渐渐的变成血红色,就如几年前那般,一股嗜血、疯狂的意境瞬间笼罩了整个隧道。虽说隧道,实则也有几十米宽大。 刚刚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看着这香喷喷的馄饨,还真觉得饿了。她拿起放在盘里的勺子,盛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不由得连连点头:丁香这丫头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闹闹,爹地刚才说了,只要你想去游乐园,妈咪就会带着你去的,那么你告诉妈咪,你想去吗?”戈薇笑着说道。 苏奕丞才将门打开,只见秦芸一脸笑咪咪的进来,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然后伸长脖子朝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像是寻着什么。 琴双心中震动,虽然和许紫烟多次接触,但她还从未真正直观地感受到圣级大修士的威能,这一刻带给她的震惊让她对圣级大修士充满了敬畏。 交谈了一番后,波波为奇就告辞回到更衣室准备接受接下来的采访。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跟我去买辆车吧。”萧然开口说道。 “凤哥哥若是出了事,我就带着孩子回南蛮,然后改嫁,让音音和韶御都改姓,叫你凤家列祖列宗都来骂你无能。所以不得我允许,你连头发都不能少一根。”景帝仪戳了一下他的心窝。 军用水壶中,装满恢复药剂,第一作战队各带上一罐,猛得喝上一口,本来略显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计算了一下,按照那八个妖族的速度,大约再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会经过他们这里。琴双便决定在这里等待他们。如今魔族叛变,人族和妖族必须联合到一起。 凤靡初微讶,他和她师父未曾蒙面,竟不知她师父是这样评价他的。 “伯母,电视都直播了?”萧然不敢置信的问道,明明他那个时候看到直播车才开来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真王末期,厄级灾变 陈实回到阴间,与黑锅一起向石碑矗立之地赶去。 “黑锅,杜爷爷说五大恶人,把他自己摘出去了。可是阿拙叔叔和沙婆婆他们说起时,都说五大恶人中,杜爷爷年纪最大排第一。” “汪!”黑锅道。 陈实笑道:“你说得对。我觉得他们都只是想把自己摘出去,因此只承认五大恶人,从不承认有六个。他们各有各 想要每颗球都打到擦边,恐怕就是华夏最厉害的乒乓球选手,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楚衣准备去找村长老头,突然想到之前新手村原住民们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的异常表现,觉得自己还是做些准备保险点,万一出了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应负。 场间,问天经楼稳稳压在轮回圣棺顶上,一道近两尺长的焦黑裂痕由棺盖上逐渐扩张,焦黑的余烟不时随着声响由裂缝冒出。 “刘姐,我是徐方,现在在这边的茶馆,你们方便过来吗?”徐方问道。 龙之队主要是对外,很多国家不能正大光明做的事情,都是这个部队做的。 楚衣让这一连串的提示弄得囧了囧,自己这算不算是样样都通、样样稀松?而后看着那还剩下三分钟的时间,将上面的提示全部点了隐藏的选项。自己的厉害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打击人不是吗? 柏凌云自己也很没脾气窝囊一夜,无话可说,已然是憋了一肚子火。而今尹天赐还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就让他更加气不打一块出了。 虽然不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能让卡特琳娜陷入心魔,必定是不寻常的事情。 忙得没有片刻空隙,偶尔才会想起那个面容俊朗、瞳孔幽深的男子。 回到莫天圣城,在永乐皇府前也如此强势,连莫永明大总管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圣杯散发出来的力量,林轻音从中明显感觉到了根源的气息,而且那道能量的通路所连接的地方,是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地方。 不知怎地,五皇子又和七皇子打了起来,而且就在北凉皇城不到三十里的柳台。 王锋得知后,并没有太过于高兴,因为这样,就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回去陪师父了。 前世就是这样,萧桓总是像现在这样望着她,沉默寡言的,一个字都不说。 卢泱的确是想败坏柳家娘子的声誉,给卢四娘子进宫扫平道路,可为何别人家都不愿意做这件事,余姚大长公主却跳了出来,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好处,不就是因为人太蠢,脑子不好使吗? 夏侯有义再怎么尊重夏侯虞,等有了自己的妻儿,总得为自己的妻儿打算吧? “哗……”海登的那些保镖见洞幺洞的动作,也都开始摆出格斗的姿势。 霍靖廷掐着时间打过电话来,她刚进门没多久,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由于荷包充足,很少砍价,加之威尔御下极严,没有欺行霸市的行为。反倒让天王海贼团在港口的风评良好。 温敛这个名字,刺的来人耳膜一疼,她的视线落向在等待的几人,角落里那睡的正香的人,赫然是她认识的温敛。联想到这个专家擅长的方面,简筱的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对于舒大正的到来,舒曼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叶尘吓了一个哆嗦,这个老头莫不是真有神经病吧,大热天穿这么厚不说,还要拿出这么多钱来买一副棺材,他现在心里有些惧意,不想再做这单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