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丫鬟》 第一章 生如浮尘 生活中充满奇迹,当你以为是在劫难逃,睁开眼却是柳暗花明。想来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可韩月的人生是得罪了谁?说好的“福所倚”呢? 丫鬟也就罢了,粗事丫鬟也认了,可是这色相能不能还给她? 韩月对着水桶里的自己第三十次感慨,黑瘦无光的脸上伏着两条粗壮的眉,她稍稍抖动一下眉峰,那简直就是两条硕大的毛毛虫活过来了。 “苍天呢!大地呀!你这是把人往绝处推啊!” 前世枉死在街巷,申冤无门也就算了,可今生能不能让我好好活? “你这丫鬟好生奇怪,抱着水桶怨声载道,怪不得整个相府都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怨气。”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韩月身后响起。 “别说话!姐烦着呢!” 韩月本就心头有气,还要一小屁孩来打趣自己,哼~是不是全世界都以为姐好欺负啊? “大胆!”中气不足,毫无威慑力。 “姐就胆大,怎地?不服气你来咬我呀!” 韩月不紧不慢的起身,说话间转身看去,她也想知道,这没大没小没教养的娃到底长啥样。 “哟呵!不赖啊!这粉雕玉琢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贾宝玉啊!” 韩月把黑瘦如柴的手在麻布衣上蹭了一下,这才伸出手去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可别说,那质感棉柔润滑,怎一个粉嫩可比啊! “大胆奴才,敢用你的脏手碰本少爷的脸,来人,把这贱婢的手给本少爷剁了.” 男孩气极败坏的模样煞是可爱,两个脸蛋红彤彤的. 韩月将嘴角扯向一侧,自以为将帅气十足的酷劲展现的淋漓尽致,只可惜,她忘了而今这身体的那两条毛毛虫。怎一个滑稽了得? 小男孩惊恐的睁大眼,他如何能明白眼前这贱婢的心思,为何那两条毛毛虫抖动个不停? “你想干嘛?” “你说呢?小屁孩,你不是要剁姐姐的手吗?正好,在剁手之前先让我享个艳福。” 韩月捧着小男孩的脸蛋,上下其手,好一顿揉搓,最后在男孩的额头上吧唧一下。 本来嘛!作为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姐姐亲亲小男孩的额头,应该是无关紧要的,不是嘛?可是,韩月如何能想到,那小男孩两眼一翻——晕了! 也亏是韩月及时揽住了男孩下坠的身体,不然还真会摔出好歹来。慌乱间,她轻轻拍打着男孩的脸颊,着急的喊着“醒醒、醒醒” “你这贱婢,你对小少爷做了什么?来人呢!小少爷晕倒了,快来人!” 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疾步上前,一脚将韩月踹到了墙根。 韩月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那疼、那酸爽、径直掉眼泪,出不得声啊! “把这贱婢关进柴房,等候夫人回府发落!” 两个野蛮的粗妇大步来到韩月面前,抡着肥圆的手臂,毫不怜惜地把扔进了柴房。 “嘭~”韩月觉得这次就连骨盆之类的都碎了,数度想要昏死过去。然,事与愿违,那疼就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体里,叫嚣、膨胀、肆虐。 韩月发誓:如果老天敢让我活着,我就敢把那几个粗妇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三天,被关进柴房三天了,未沾一滴水、未进一粒米,还要饱受伤痛的摧残,韩月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她把今生和前世都悔恨了一遍,最不该的便是再度为人。 也许,这世上不会再有好人了! 也许,这世上除了狗也就只有钱最能给人安全感了! 也许,自己见不到明天的日头了! 韩月悔啊!从没碰过男人,却两度死在一个小屁孩手里。前世因救一个小男孩死于轮胎下。好吧!上天垂怜,重生后又让她再次死在一个小男孩手里。 “老天爷啊!你对韩月真是用心了,我该如何叨叨一下你八辈祖宗啊?” 韩月趴在干草堆上,眼睛眯成缝注视着地上的灰尘,或许,在古代,人命还不如这灰尘有份量。 “死妮子,小少爷命你即刻到轩玉阁,他要你当面下跪道歉!” 说话之人正是那天对自己下黑脚的妇人,她肥硕的臀部在光幕中颤动,韩月躺在地上,觉得眼前的一幕恰似泰山崩于前的征兆,大地都在发颤。 “还给老娘装死,起来!” 肥妇的破锣嗓子带有神奇的力量,韩月前一刻觉得自己要死了,这一刻竟然能缓缓爬起来。 好吧!是那肥妇佯装要抬脚踩她,韩月见识过那大脚的威力,怎敢造次?乖乖爬了起来。 “走!可别让小少爷等急喽!” 肥妇一把拽住韩月的手臂,死拉硬拽的拖行了很久,久到韩月眼冒金星,内血翻滚。 “小少爷,小妇已把这贱婢给您带来了。” 肥妇一脸献媚,一口蜡黄的牙一颗不少的展现在人前。韩月被扔在地上时,已是大半条命没了,再看那肥妇的牙龈,她觉得一股恶臭直刺心肺。 “好想吐!” 韩月无力的吐槽着,或许,这种吐槽的力量能让她郁结的命运顺畅点,再不济,也让她做个心情顺畅的鬼。 “你退下去!母亲那边暂别提及!” 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韩月觉得死亡离自己更近了。 “是的!小妇退下了!” 肥妇狠狠刮了眼韩月,悄声退了出去。 “你可知罪?” 男孩的声音在韩月头顶响起。 韩月想搭理他,又不想搭理他。自己遭罪难受全因这浑小子,不就是亲一下额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服可以亲回去的呀! “喂~你死了吗?” 韩月听到男孩的脚步声向自己过来了,她即刻装死。 “黑丫头,黑丫头,你怎么了?” 男孩用韩月用过的方式扇着她的脸,那个“噼啪”声带着回音穿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再扇,我就真的谢世了!” 韩月装不下去了,她懊悔不已,当初这小子昏倒时,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现在被他这么扇过,唯有忍气吞声,受着! “你终于醒了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们把你打坏了。” 男孩笑起来特别萌,如果他心肠再好点,韩月都想生个这么漂亮的孩子了。但是现在……还是算了,明知道自己是装的,还能下重手扇自己的腹黑小子,不要也罢!免得生下来又想塞回去,那就费事儿了。 第二章 蜕变 让韩月带伤守夜? 天呐!说好的君子之风呢?说好的怜香惜玉呢? 早春的夜有多凉,你是不知道啊!韩月觉得那瓦片上的霜都是来打酱油的,在她地狱般的人生里,还有左右摇摆的树枝,趁着风势在嘲笑自己。 韩月发誓:今后,我一定会活成个人样,将那些在自己生命里肆意妄为的家伙统统拖出去,枭首示众。 东边一缕光问世,韩月已经在梦里拥得黄金无数了。 “贱婢,让你守夜,你竟敢打盹,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看我不打死你!” 肥妇出手就是狠狠拧了把韩月的手臂,那个疼,把梦里的黄金屋都给震塌了。 韩月真的想剁了肥妇那只比猪蹄还要厚重的手,这一掐,韩月觉得眼泪都被疼回去了,她快速揉搓着被掐的地方。粗使丫鬟的衣料本就粗糙,还是件单薄的春衣,肥妇掐肉的手法又是如此精准、狠戾。 “这一大早的,还让不让本少爷好好睡觉了?” 男孩一身白色的中衣出现在门口。 韩月在躲过肥妇的另一波攻击之后,见男孩犹如见到救星出世,一双黑葡萄似的眼中满是激动的泪水。 男孩先是一惊,后不动声色的将肥妇支了出去。 “如何报答本少爷?” 男孩双臂环胸,细长的眼角斜视着韩月。 “奴婢愿为少爷效死!”韩月在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却是一脸的感恩戴德。这里是古代,审时度势方为上策。在时局不明朗之前,寻个大树靠着应该不会错。 而且,韩月觉得至少这小屁孩比那肥妇好拿捏,还能避了皮肉之苦,再伺机而动,逃出去,寻个一方天地…… 韩月的心思已经从相府来到了江湖,这大把的大好河山还等着自己去临幸呢!此时委曲求全有何妨! “给本少爷打水去,我要洗漱。” 男孩听到韩月那句“效死”心情大好,还算这小丫鬟激灵,能看清形势,自己身边还真就缺一个心腹,趁机收为自用,且又知根知底,也不怕被人算计。 那天回到轩玉阁他就醒了,命人压下此事,彻查了她的来历,便当即决定先饿上她几日,受些苦头,再行威逼利诱之事。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韩月还是涉世太浅,看轻了一个古代公子的心计啊!如果她知道今日一言,将她送到了何种境地,她就该从见到这男孩的第一眼就投井自救,也免了日后的出生入死、心惊胆寒了。 ………… 院里的梅花开了,一朵朵饱满的花骨朵,再一场春雨之后尽数绽放。韩月剪了些枝头寻了个白玉净瓶插了几支,置放在轩玉阁中堂桌上。 “嗯!不错,满屋春色,梅香扑鼻。” 小少爷从书案上抬头看向韩月,赞叹不已。 自打韩月来到轩玉阁,这身份有了提高,身上的丫鬟服也换了面料,粉色的布衣衬的她有了些朝气。 “少爷喜欢就好。” 韩月现在学乖了,诸事都顺着他,反正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寄人篱下,本分些总不会错。 小少爷嘴角含笑,与她接触愈多,愈是觉得她不似表面那般顺服,偶尔展现的气势也不像个小丫鬟,倒像是那家落魄的千金。 这大半个月来,韩月想尽法子调养身体,而今算是稍有起色。 她打算从明日起,开始早起晨练。在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没闲着,先是与厨房的粗使丫鬟晓妍套近乎,再是和轩玉阁的厨娘容婶拉关系。总算是目的达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日都能弄到一些淘米水,据说淘米水洗脸可净白肌肤、修养发丝。 容婶是个和善的妇人,见韩月乖巧,便甚是关爱,厨房有剩余的好东西便会偷偷让她解馋。 更幸运的是,小少爷不爱喝牛奶,但是老夫人每日都会命人送些过来。大多时候,都进了韩月的腹,再不就是放坏了,被韩月偷偷拿去洗脸了。 前世,韩月是独生女,家庭条件虽不富足,却也是够富养一个女儿。所以父母亲没少让她上特长班,琴棋书画虽不是样样精通,却也入了门。不过,瑜伽却是她学习时间最久的,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她都能熟练掌握。 凌晨起床便开始热身、拉筋,继而沉浸在瑜伽的世界里。每天一个时辰,然后用储存的淘米水洗脸洗头,再去服侍小少爷洗漱,帮他整理书籍,趁机看点书。小日子在她的精心梳理下,也算是惬意之极。 这样数月过去,韩月的气色有了质的改变。 当她再去照镜子时,发现肤色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些肉,身体也丰满了点点,唯一不足的便是平胸这事实。 她懊恼极了,便有些怀念前世的自己。高中毕业时已经体态丰盈了,大学毕业那会儿,前凸后翘小蜂腰,追她的公子哥并不少,只是她心高气傲,心仪的男子又不曾多看自己几眼,这才使得她二十好几了,没处过对象。 “晓月,你在想什么?” 容婶见韩月趴在栏杆上唉声叹气,便上前好心询问道。 “容婶,你说,我吃了那么多米,这身材怎么就还这样干瘪瘪的呢?” 韩月坐起身,一手揉着自己胸口。 容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晓月啊!你才多大点啊!就想着要身材呢?” 韩月心生疑惑,自己都二十好几了,难道不该渴求一下身材吗? “晓月啊!女子过了十四才开始发育,你才十一岁,还得再等几年。”容婶揉了揉韩月的头发,眼神慈祥的看着韩月愈发秀丽的容颜。 “多少?”韩月觉得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十一?怎么可能? “十一啊!难不成晓月连自己的年龄都不记得了?这说起来,你比小少爷还小一岁呢!” “什么?那小屁孩……小少爷还比我大?”韩月觉得整个世界都凌乱了。 如果这个身体是十一岁,那……这个头都快一米六了,要是再长长……天啊!比自己前世要高挑。她一直以为,这个身体是因为营养不良才会嫌小的,她以为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 天啊!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玩笑,她一直叫那家伙小屁孩,到头来,自己竟比他还小。 第三章 敛财计划 在轩玉阁的日子都比较清闲,小少爷酷爱读书,甚少出门,韩月作为少爷的使唤丫头,也只能每日陪着。 这天,闲来无事,韩月便趁少爷午睡的时候,从书架上偷了本杂记。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定是不能正襟危坐在书案上看书的,便自觉的趴在书案旁的地板上,兴味十足的翻阅起来。 韩月来到相府少说也有半年之久了,她从来不知道下人口中的相府是何人之府,更是不曾想过,自己所在的是哪年哪朝哪代,只知道这里是古代,以她自己的说法,自保都成问题,哪来的心思去琢磨外面的世界。 用一个午后的时光,她才弄明白,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这片大陆叫岩隆,三国鼎立,南渭国、西陇国和东蜀国。韩月在南渭国,皇朝是云龙家族的皇朝,当今执政的皇帝是大梁帝,年份是大梁十七年。 韩月心满意足的坐起身,在原地扭动着僵硬的腰肌。 “看完了?” “嗯,看完了。” 韩月伸展的手臂瞬间僵硬了,谁在和自己说话?她抬头看向声音的出处。 小少爷坐在书案前正低头望着她,在夕阳的余晖里,小少爷背光而坐,韩月觉得这小少爷身上的光芒使她有些睁不开眼。 “少爷,你就像个太阳,光芒四射,奴婢对你的敬畏之心,犹如江海之水、滔滔不绝。” 韩月小嘴立即抹上蜜,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这样的时刻,悔过的态度决定受罚的程度。 “何时识得这么多字?” 一个粗使丫鬟识得这么多字,还伶俐过人,不得不让人怀疑。 “本就识得!好像是从大少爷把奴婢打得半死那次醒来,便发现自己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了,然后,小少爷好心收留了晓月,又允许我整理您的书架,一来二去,发现自己也开始识字了。” 韩月心想着,幸好撒谎不犯法。 “过目不忘?自学成才?” 少爷怎会信?但是,自己调查过她的背景,也知道兄长处罚将她打得半死的事,那卖身契不会有错,确实是孤儿无疑。莫非……她真是哪家落难的千金不成。 “少爷,晓月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您要打要骂都行,千万别把自己气着了。晓月生来粗贱,受得苦、经得打。” 韩月满目苍凉,黑葡萄似的眼瞳黯然无神,那两条毛毛虫也不知怎么的,变得顺眼多了。小少爷看着这样的她,如何也不能忍心逼问。 “罢了,罢了。”识字也好,日后或许还能用得上。 “那少爷不会克扣晓月的薪水了吧?不会吧!” 一个月三文钱的薪水,若是稍一克扣,那赎身计划又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你很在乎那三文钱?” 少爷这么问,韩月倒不知如何回答了,自己若说在乎,万一日后他以此威胁自己怎么办?若说不在乎,那他立即克扣了怎么办? 韩月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小少爷一眼便懂了,她是很在乎那三文钱的。 “既然你不回答,那就是不在乎了……” “不!我在乎!我在乎!那钱是晓月存着为了日后给自己置办棺木用的,若是哪天……希望少爷可怜晓月,买一副棺木将晓月葬了!” 韩月的戏份很足,时时的都要搬出来秀秀。也亏得小少爷心善,见不得韩月那副“世态炎凉、生来凄凉”的嘴脸,每每都会心软了。 “行了,行了。本少爷还看不上你那三文钱呢!不会扣的,你也别摆臭脸给我看了。” 韩月感激涕淋的望着小少爷,就差磕头谢恩了,还好有那点自尊撑着,才不至于使自己变得更不堪。 “以后书架上的书……” 小少爷话刚说一半,便被韩月生生打断。只见她可劲的鞠躬道谢,一脸喜气盈盈。 “谢谢小少爷,你人真好!我会好好保存着,看完会立马归位的.” “我本想让你随意翻阅的,可是见你如此不知礼数,数次截断本少爷要说的话,所以……” “对不起!我错了!” 韩月眨巴着眼,尽可能的卖萌博取同情。 “好好打理着,偶尔允许你翻阅一两本。” “嗯嗯!晓月谢谢小少爷,您就是晓月此生的贵人,晓月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韩月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男孩了,十二岁而已,就如此相貌堂堂,学识渊博,还如此善良,时而温柔、时而呆萌、时而酷帅。那细长的丹凤眼,带着点妩媚,峻挺的鼻梁犹如刀刻,虽是婴儿肥未褪尽,但照现在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等长开了,保不准就是一个绝世美男。 “好想染指啊!” 韩月忽然伸手,轻拍了下自己面部,天呐,我在想什么?海阔天空还等着自己呢!竟敢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能被诱/惑,绝不沦陷在色相里,绝不! 这晚之后,韩月更加坚定了存钱赎身的信念,必须快点存够钱离开,若不然就而今这丫鬟身子,日后定会把自己沦落成妾的命运,与她人共事一夫,天呐,她不能接受。要离开,必须离开。 韩月依旧早起晨练,生活看似没有变,但是她的思想在运动。要用什么去赚钱呢?没资本呀没资本。 这事还不能与外人道,该怎么办呢? 韩月在分析了自己所有的能耐之后,发现只有一项可以去试试,还不需要太大的本钱。 “什么?你要写书?” “小少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韩月深思熟虑后觉得,此事必须告知小少爷,若他不帮忙,这纸张无处寻,还要找人抄书发行,后续的资金和门路只能仰仗小少爷了。 “你说真的?” 小少爷不敢相信,他觉得韩月在异想天开。写书,那是学术大师才做的事,怎是一个小丫鬟就能做到的? “少爷,这样,我用三天时间写一篇初稿给你,等您看过之后再给我答案,可好?” 韩月已经想好了,脑袋里也只有红楼梦可以抄袭了,其他的书她不敢保证世人都会喜欢。这第一本问世的书,最好是能一举成名。 不过,如此一来,她又对不起曹雪芹老前辈了。小女子为了自由如此行事,我知道您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这写书敛财的计划正式施行了,可是韩月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会写毛笔字! 第四章 流言 清凉的月色穿透窗棂,在地板上洒下些许斑驳,一盏油灯无风轻摇,丝丝黑烟飘然而上。 韩月裹着被子趴在床上发愣,枕头边摆着数张白纸,白纸上还躺着一根毛笔。 许久之后,韩月用被子蒙着头低吼了一声:不写了,不写了。这钱赚不了,这毛笔姐也玩不了。 “三日后,若是少爷问起,我该怎么回复呢?”韩月将被子缓缓拉下,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眸盯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晨练时韩月便觉得心力不足,便用几个简单的动作糊弄了自己之后,她向着大厨房走去。 轩玉阁与厨房不远,穿过鱼塘走到花园的尽头,然后再左转走百米就到了。 相府有多大韩月不知,平日里也不敢乱跑,容婶说了很多迷路的丫鬟是如何消失在相府的传闻,这让她更不敢有其他好奇心了。 “晓月,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女孩声音甜甜的,两个丫鬟发髻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忽闪着。 “晓妍,我没事,就是没睡好。” 韩月如何也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毛笔愁苦了一宿,只能如此搪塞过去。 “难道那小少爷的臭脾气又上来了?才消停了多久!我看看,你伤哪里了没?” 晓妍望着韩月的眼里充满了同情。韩月有些反应不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还好,还好。”晓妍见韩月身上并没有伤口,便拍着胸脯继续说道:“小少爷脾气不好,你在轩玉阁做事要处处小心,小少爷有暴力倾向全府都知道,也只有你会傻傻地去轩玉阁做事。” 晓妍拍了拍韩月的肩头。 “他脾气很臭吗?我觉得还好啊!”韩月回想这半年来的相处,并没有发现他脾气骄横之类的。 “没有吗?以前少说有不下五个奴婢被人横着抬出了轩玉阁,下人间传言说都是被小少爷打的。”晓妍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俩,她拉着韩月到了一堵墙后面,小声说道:“还有人说,小少爷打人下死手,还曾打死过人呢!” 说到这里,晓妍同情的目光在看韩月时,韩月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晓妍,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晓月,你看,府上有两位公子,大少爷那边有奴婢有侍卫,小少爷这边呢!就你一个奴婢。为什么?” 晓妍如此一说,韩月也开始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呢? “因为小少爷不受老爷和夫人待见,听说小少爷不是夫人亲生的。他见不得大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嫉妒心作怪,时常把气都撒到下人身上。” 韩月觉得那小屁孩不是晓妍说的那种人,他心底善良、为人和善,绝不是她们说的这样,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猫腻。 为什么会有人故意诋毁小少爷呢?这幕后操纵者是谁?韩月打算找机会去容婶那里探听一下。 从大厨房回来,韩月手中多了两块黑木炭。 小少爷已经穿戴整齐立在晨曦中,韩月觉得他的周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落寞,或许是因为瘦弱的背影,亦或者是那晨曦的微凉。韩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树梢上有只蝴蝶在挥动翅膀。 “蝴蝶的一生很短暂却很绚烂,它采过世上最美的花,也感伤于花期的短暂。” 韩月听着他的喃喃细语,不解地看向他的脸,是什么让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有了这样的感慨呢? “出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了!也不来服侍本少爷洗漱,还要本少爷自己去动手。你说,要你这丫头有什么用?” 小少爷一改之前的悲凉,一副奴隶主的表情训斥道。 “我……奴婢昨夜愁苦了一宿,那毛笔不听话,奴婢与它战斗了一夜,终是败下阵来。不过,奴婢想到办法解决此事了,这不,在这!” 韩月将手中的木炭拿给小少爷看,面上是自鸣得意的笑。 “木炭?做何用?” “嘿嘿……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你先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奴婢看你的表情不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韩月没听晓妍那番话还好,而今听了,也知道了小少爷也有他的苦恼和不容易,便是如何也做不到不理不睬。 “或许,过些日子我就得进宫去。” 小少爷眼睛注视着韩月,他觉得眼前的女孩很奇怪,虽是自称奴婢,脸上却没有尊重之意,更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朋友。 “为何要进宫?你不想进宫?”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清闲让她忘了自己的环境,韩月在突然听到皇宫的时候,她想到了生死。那高高的围墙里面,是掌握生死的权势。在这一刻,她开始正视现实,自己身处相府,也算是在最接近皇权的圈子里。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皇权的脚下,生死一线间啊! “皇上下旨,让父亲送一孩儿进宫做太子伴读。兄长与三皇子是挚友,所以不愿去服侍太子,府中也唯有我可以去了。” 韩月从太子和三皇子这样的字眼里想到了党争,一时成败数年的筹措,还要面临随时丢掉性命的危险。 “丞相站在哪边?” 韩月看过太多这样的剧情了,两个儿子分侍二主,必是要弃之一子的。她虽是这样问,心里却是明白的,怕是丞相站在了三皇子那边。 小少爷惊愕不已,一个小丫鬟如何会明白这些的,还能将局势一眼就看透,自己若不是被先生提点,再加上看了那许多书,又怎能明白其中道理。 “父亲站在三皇子那边。三皇子的母亲贤妃,是我们慕容家出去的。” 那就是说,丞相是三皇子的舅舅。 “既然不想去,或者不能去,那就想法子推掉。” 皇旨怎能推的掉,除非拿着满门去赌。 “推掉?何其不易!” “如果你突然生病了,或是突然有恶疾呢?”韩月黑葡萄似的眼忽而深邃了,几乎要把小少爷的心神都吸住了,她是那般聪慧。 “哈哈……还是晓月聪颖!我怎的没想到?” 小少爷目光生辉,脑海中瞬时有了主意,正好春猎在即,到时想些法子,让皇帝打消这个念头。 第五章 卖书稿 相府的围墙没有韩月想象中的高,翻过围墙便能进入一小巷子里。数日前,她将部分书稿拿给小少爷看,不出意料地受到了赞许。 韩月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小少爷,让他同意自己出门去寻找买家,赚得钱可以五五分账。 在得到应允之后,韩月掩人耳目,翻墙而出。 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在了街上,一身白色束腰锦缎,再配一把折扇,发丝绾于青色玉环中直泻而下,一双英气逼人的粗眉,配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整一个玉树凌风、风流倜傥。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韩月! 这一身男装较之那丫鬟服更适合她,容婶看愣了不说,就连借衣服给她的小少爷也是半天没回过神。 根据杂记韩月知道,此地乃是南渭国京都永宁。她立在街市中央,入耳的是各种贩卖声和喧哗的砍价声,入眼的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路走来,韩月咂舌不断,为自己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闹市,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京都。当然,与新世纪相比,肯定是稍有逊色。但是,这里毕竟是古代嘛!要是和电视上演的京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月在每个小摊上留恋了一翻,最后才奔着自己的目的地寻去。 “你好,大婶!麻烦问你一下,你知道城里哪家书行最大?” 韩月随手拽住一个黑瘦的大婶问道,或许是看着她黑瘦的模样比较亲切,在大片的人群中,她选中了她。 “公子,老妇不知,你可问问过往的其他公子,他们该是清楚的。” 韩月听此言确实在理,那些个公子哥儿应该会时常出入书行。 远远见一公子向着韩月这方走来,深紫色锦缎配白色束腰带,腰带上还镶嵌了一块团圆形的白玉,与他头上的发带同色,精致的五官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做工考究之极,衬的他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公子,小生有礼!可否相告这附近最大的书行是哪一家?” 韩月三两步上前,用记忆中的古装剧拿捏礼数。 紫衣男子含笑回礼道:“在下正欲前往,公子可与我一道同去。” “那是再好不过,请!” 韩月手中的折扇“啪”打开,趁势扇了几下,脚步跟随着紫衣男子。 “公子可是觉得这入秋的天气热了?” 韩月落紫衣男子一步,所以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男子的耳朵上。他有一双小巧精致的耳朵,白皙的肤色上有一层淡淡的绒毛,若不是在光幕中,很难看到。她的思路还在男子挺拔的脊背上,忽见男子转头看向自己,她惊愣了两秒。 “啊?哦!公子好帅气!” “嗯?” 韩月突然想扇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失礼失礼!公子刚刚问了什么?” 紫衣男子在韩月看不见的角度偷偷笑了,这小家伙挺有意思,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我看你手握折扇,而这已是深秋之际,不知你竟是这般火气,看来还是年轻啊!” 韩月闻言,低头看看手中的折扇,再看看街上其他人,忽而明了了,或许这里的公子不是时时都会带着扇子的。 “在下习惯了手中握着东西,就好像是握着自己的人生,有些许安全感。” 韩月笑说,面上带着三分戏虐七分认真。 “握着自己的人生?” 紫衣男子眼眸深了几分,数秒后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态。 “到了,咱们进去吧!请!” 韩月也不客气,顺着紫衣男子的指引向前走去。 居雅书行,确实文雅别致,分上下两层,成排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了许多书,还有各色的纸张分等级摆放在架上,精美的字画悬挂于墙壁上。书店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八字胡、发丝自然垂落在肩上,长袍阔袖,有点仙风道骨的气质。 “世……” “祁叔,这位是我刚结识的朋友,他或许找你有些事。” 紫衣男子打断掌柜的话音,将韩月引到面前介绍。 “这位公子好面生,可是近期才到的永宁城。” 祁叔笑望着韩月,目光温和。 “祁叔,小生有礼!确实如你所言,近期到京,因生活窘迫,找你出售书稿来了。” 祁叔思量着,此子文质彬彬,气宇不凡,不像是会出售书稿的人。既然他这般说,我就顺应了便是。 “在下祁蒙,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小生韩子越,这是书稿,请过目。” 韩月随口编了个名字,又将怀中的一踏书稿拿出来递给祁蒙。 紫衣男子一直从旁观察,见韩月真有书稿,便凑过去,随着祁蒙一页页翻看,最后他惊奇的目光看向韩月。 “这当真是公子所作?” “是!若不是经济窘迫,我也不会将未完的书稿出售了。” 韩月面上有了些许羞涩的红,在紫衣男子看来,那是书生的傲气在作怪。 “公子,你打算如何要价?” 祁蒙合上书稿,就这几篇他便明了,此书必火。 “百两!” 韩月一个狮子大开口。百两?那够穷人家吃一辈子的了。她自己月份才三文钱,也不知何人给她的勇气。 紫衣男子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市面上一本大家的作品才几十文银而已,就这未完的书稿,百两,确实过了。 “怕是小店收不起啊!” 祁蒙笑了笑,眼里有认真。 “既然这样,那祁叔出个价!” 韩月那懂的换算古人的钱币汇率啊!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十两!” 哇咔咔!简直就是贱价出售啊! “成交!不过……小生觉得或许你还会找我,到时你带上百两给‘随缘茶馆‘的掌柜,或许能找到我。” 韩月笑弯的眉眼中满是自信,这让紫衣男子对这本书稿更加好奇了。 祁蒙笑了笑,从银袋取了十两银子递给韩月。 从居雅书行出来,韩月便径直去了随缘茶馆。之前路过此茶馆,她便觉得这店名取得很好。 “小二,你家掌柜可在?”韩月坐定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在的!”小二熟练的擦拭桌面,复又将抹布搭在肩上。 “来一壶好茶,再把你家掌柜请来。” 韩月视线瞟了眼柜台边的价目表,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六章 二百两到手 轩玉阁敞开的窗户在秋风里“吱呀”作响,一阵冷风吹过,烛台架上的烛光煞时熄灭。 “慕容公子。” 寝室的黑暗中多了一人,清冷的气息从他身上传来。原本闭着眼熟睡的小少爷忽而睁开眼。 “何事?” “今日世子与晓月姑娘见面了,并在分开后派人跟踪了晓月姑娘,幸而她激灵,甩开了那些人。” “我知道了!魏延那边你也留意点,适时的时候可以让他帮晓月一把。” 此时院里响起脚步声,隐在暗处的人瞬时消失在原地。 韩月推门而入,将大厅的窗户关上,又来到寝室里,借着月光看到床上熟睡的男孩,踌躇了一下向着床的方向走去。 她细细端详了一番男孩熟睡的容颜,这才轻手轻脚的将床缦放下,再把窗户关上方才离去。 听到关门声,床上的男孩勾着嘴角笑了。 韩月来到偏房,点燃烛火继续奋战她的赚钱大计。她相信,只要有人看了上篇定会寻找后面的内容,所以抓紧时间写多点,那百两银子便是自己的了。 容婶说十两银子够百姓家一年的开销。那么,若是百两倒是够自己赎身跑路的了。 韩月犹如打了鸡血,将细小的碳笔捏在手里奋笔疾书。她无数次庆幸自己曾痴迷过红楼梦的电视剧,为了宝玉哥哥,她甚至将小说也读了数遍,那精彩的剧情都渗入到骨血了,现在想来,那或许是命中注定的。 ……… 这日,容婶兴匆匆的找到韩月,开口便说:“晓月啊!你成功了。” 自从容婶知道韩月在写书开始,便对她格外关照,所有的活包揽了不说,还尽可能的给她好吃好喝。 或许是小少爷对韩月的态度间接的影响了她,所以才会格外疼惜韩月。而今知道韩月有此能耐之后,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容婶,此话怎讲?” 韩月在后院的园子里捣鼓土壤,说是要种花,小少爷对此未加干涉,那就是默许了,容婶更是欢喜,时常还会帮她去寻些花种子。 “永宁城里全是谈论红楼梦的人,今日我办事路过茶馆,还听到说书先生在说红楼梦。听旁人说,这书现在是一本一两,还被抢购一空。那些白衣书生都被居雅书行雇用去抄书了。” 容婶布满褶皱的脸上满是笑容,她是打心眼里喜欢韩月,又见她如此聪慧却落个丫鬟身子,心里一直为她可惜。每次上街,她都会去打探一下红楼梦的事,一开始还是无人问津,也不知怎的,一夜间风靡大街小巷,现在满城都在谈论红楼梦。 “既然这样,明日我该去收收账了。”韩月胸有成竹的笑了。 “明日少爷去学堂,你可随少爷一道出门。这样就不用爬墙了。” 容婶脸上的笑容未减,她想到韩月这般有出息就觉得自豪,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也出息了般开心。 “我需要乔装打扮,不好与少爷同路。” 韩月望着容婶关切的眼神,心间一片柔软,容婶对自己的疼爱她记在心里。 “是呀!我怎么忘了呢!”容婶一拍大腿笑了。 “容婶,你家孩子现在在哪里?一直知道你有个儿子,却不知在何处?” 韩月寻思着,若是要做点事,肯定需要人手,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才好。 “他爹死的早,我一个人拉扯着,洛儿也是听话,我把他送到刘荣村跟着他叔学木匠去了。你也知道,自己为奴为仆,却不想自己的孩子也一样过活。” 容婶说到此,笑容里多了些自豪。在古代的女子中,容婶也算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比起那些顺应天命的,她是值得被敬重的。 “容婶,你联系一下洛哥哥,问他愿不愿意跟着我干,我韩月定会让他在永宁城出人头地的。” 韩月说这话时露出的那一份霸气和自负将容婶震撼了。一个小小丫鬟竟能说出如此大话,不该是滑天下之大稽嘛!可是容婶信她。 “他没有不愿意的资格,我会让他回来为你做事的。” 容婶笃定的说道,眼中蓄满了泪花。 “容婶,我在这里没有亲人,以后你和洛哥哥就是我的亲人。” 韩月想起了前世的父母,眼眶微微泛红,伸出双臂抱了一下容婶。 “我容燕是何德何能,在此生还能得一个如此聪慧的女儿。” 这一日,韩月穿戴整齐再次翻墙而出。依旧是那日的一身装束,手中的折扇依旧。 随缘茶馆的掌柜一见韩月进门,便热切的上来迎接。 “公子让鄙人好等啊!那居雅书行的老板数次上门催人了。” 随缘茶馆的掌柜虚拭了下汗水,复又捋了捋胡须。看上去,并没有像他说的那般为难,似乎还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韩月对祁蒙的为人也略有打听,此人自认是怀才不遇,将城里的好些有头脸的人都未放在眼里。这次能这般低姿态的出现在随缘茶馆,这让茶馆掌柜很是享受。 “钱可有带来?”韩月关心的是这个。 “足足二百两,一个子没少全在此。” 韩月笑着从掌柜手里接过钱袋,又将怀中的手稿交给掌柜。 “把这交给祁蒙,然后再和他要上十两跑路费。告诉他,下次找我,需要千两方可一见。” 茶馆掌柜一听要千两,心里惊愕不已。就这十两银子的跑路费,那也是茶馆半年的收入。 “别打开你手中的东西,记得我交待的事,若是办的好,下次还会找你。” “鄙人明白!” 韩月从茶馆离开,照旧几番周折绕路方回到相府。 小少爷已经下学归来,听容婶说,是去了前院用餐。每个月都会定时去几次前院,不过从不带韩月过去,也幸而没被发现偷溜出府的事。 现在口袋里有钱了,韩月开始考虑赎身的事了。在赎身之前,还需在城里置办一处住所。她想着等荧洛来了之后,让他去寻找,毕竟自己不方便出入。 不过,该如何向少爷提及赎身的事呢?他待自己不薄,我这一走,他又该孤单一人了…… 第七章 春猎在即 近日全城戒严,只因春猎在即。小少爷天天往前院跑,也不让韩月随身侍奉。韩月在心里窃喜不已,如此甚好,伺候人的事我还真不太拿手。 小少爷到了点灯的时候,便会从前院回来,今日也不例外,韩月刚把院里的灯点上,小少爷手里提着一个精巧的马鞭回来了。 “晓月,赏你的,这是小时候用过的。” 韩月兴致缺缺的接过马鞭拿在手里。若是赏几两白银,那多实在啊!赏个马鞭,我还得给这鞭子配匹好马,怎么想都不划算! “看来这马鞭没有银子有份量啊!你说,你这丫头咋就这么爱钱呢?” 小少爷细长的眼角带着温和的笑,轻瞟了眼一脸无辜的韩月。虽是明白她赚钱的目的,若要真放她走,自己如何舍得?单不说这满城风靡的红楼梦,写的是何等精彩,就只说她那颗七窍玲珑心,这等奇女子谁不想拥有? “这鞭子可是千金难买,你当真不喜欢?” “千金?喜欢!”韩月立马将鞭子抱在怀里,她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难抑激动,在昏黄的烛光中闪着星光,又举到烛火前细细端详着马鞭的做工,还真是精巧之极。 “好了,本少爷累了。”小少爷撑了撑腰,向着内室走去。 韩月心领神会,快速跟上,打水、铺床、挂衣服,服侍着小少爷就寝。 “明日春猎,不能带女眷,你留在院里帮着容婶做做事。” 韩月站在一旁看着小少爷洗漱的背影,似乎比以前长高了,竟比自己还要高一些。 “那明日春猎谁照顾少爷呢?要不挑选个侍卫带在身边,也可以护你安好。” 虽然他一向独立,但在众多权贵面前也该保持应有的身份,不便动手的有人去做才好。 “若不是自己的人,本少爷绝不留在身边。” 小少爷说这话时,眼睛注视着韩月,似是话中有话。 可是韩月没听懂。她只是理解为,之前那些丫鬟被赶出去,或许真是这个理由。 曾听容婶说,相爷共有两房妻妾,现在的夫人是后面提上去的,而之前的夫人是东蜀国公主,在生下小少爷之后便去逝了。 当初东蜀公主一直不孕,这才娶了国师的庶女林珑心做妾室,林氏在第二年就有了大公子。三年后,东蜀公主也有喜了,生下了小少爷,却因失血过多没能抢救回来。林氏也就趁机做了正室,小少爷虽然也是林氏一手带大,却不似亲生子那般宠爱有加。 韩月想,或许真是因为从小缺失的母爱,所以小少爷才会缺乏安全感,对他人也都无法全身心的信任。 次日,城里马蹄声震天,听这马蹄声也知道外面定是热闹非凡,韩月闻声心痒难耐,很想出去看看古代皇帝的仪仗队。 “容婶,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韩月急的跳脚,容婶却是不为所动。 “晓月,陛下的容颜岂是平头小儿可随意仰视的?往常都是老百姓跪伏在两侧不可抬首。若不是皇上特赦相府家眷可不出门相送,你我依旧要到门口去跪伏相送。” 容婶气定神闲的摆弄着后院的花苗,一簇簇生长的尤为茂盛。 “为何?为何特许相府如此?” 韩月不解,这同时朝臣权贵,唯有相府特立独行。 “之前是因为小少爷的母亲,东蜀公主的身份,后来慕容家又送了一位贤妃入宫。大概就是由此特许的吧!” 容婶停了停,眼神悠远,似是在透过院墙望着别处。 韩月对这些宫廷礼仪不熟悉,若是出门必须下跪,那这门不出也罢!她开始寻思祁蒙手里的千两白银了,该是找机会去趟随缘茶馆了,这《红楼梦》中篇一问世,想知道结局的肯定是只多不少,也不知这千两白银祁蒙可舍得? 韩月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开始构想江湖之事了。先买宅子好有个容身之所,之后该想着做点小买卖,也不知做什么能获暴利,以往的书上都写了餐饮业、时尚业、商行类、医药类,对了还有娱乐场所等。 “我该从哪行开始呢?这千两也不知够干什么?” 再三思量,韩月觉得自己对市场还是不够了解,那荧洛也不知何时能到,若是他在,也好让他去打探一番。 “哎~时不待人呢!这家伙怎地还不来?” “晓月,你这又是哀叹什么呢?” 容婶摇头叹息,晓月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了,但这心性还像个孩子,开心和烦忧均在脸上,叫人很是无奈。 “洛哥哥何时到?没人陪,好无聊!” 韩月望着树梢上飞过的鸟,心里又一番哀叹。 “捎来口信说就这几日了。”容婶坐在韩月身侧,提起茶壶为自己和韩月倒了杯水。 “容婶,洛哥哥到了之后,让他去寻一处宅子,不用太大,能容身即可,最好在城中心找,太偏做事不方便。价格不是问题。” 韩月琢磨着千两买个宅院应该不是问题吧! “你还是想想赎身的事,这宅子可以押后。” 容婶觉得小少爷是不会放晓月走的,伺候小少爷这么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以前可从没见过小少爷会如此纵容一个小丫鬟,不要说近身伺候了,即便是进轩玉阁都需要应允方可。 为何会对晓月如此不同,容婶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得不为晓月担忧,如果主子不同意赎身,那奴仆也只有终身为奴的份。 “赎身肯定是势在必行的!要不等少爷春猎回来就向他提及此事,看他做何反应。” 韩月觉得此事迫在眉睫,必须早点行动。 这千两尚未到手,韩月已是把它看作是囊中之物了。甚至开始想象着自己出府之后如何坐拥金山,然而,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现实一向喜欢骨感美。 往常春猎期都是半月余,可是春猎第五日相爷就带着府上众人回来了。 小少爷受伤而归的消息迅速在府里传开,等韩月反应过来时,轩玉阁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扇了自己一耳光,她耳朵里“嗡嗡”声骤起,恍惚间只听那人说:“贱奴,还不去准备热水,发什么愣?” 第八章 受伤归来 如果可以爆粗口,韩月想把眼前这锦衣华服的男子从他上九辈问到下九代,真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绝不会嘴软。 无缘由的受了一耳光,韩月心尖那个颤啊颤,若不是小少爷重伤,若不是她还这么手忙脚乱,她很想撂挑子说自己不干了。 韩月能摸到脸上的五指印,这么多日子的保养,这脸蛋好不容易水嫩了些,哪能受得住这壮年男子的掌掴。 作为一国宰相,竟是这般肚量,韩月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相府定是树敌无数,就这种气量的权贵,往往都是下场最惨的。 如果诅咒有用的话,韩月希望自己预测的都会一一实现。 韩月手里的小扇子呼啦着飞快,黑色砂罐里的汤药“噗噗”响。 “晓月,御医交代要文火熬,你这火势大了。” 容婶在一旁焦急地说道,看着晓月脸上的五指红印,她也心疼不已,也知道晓月心里有气,怎奈?这就是下人的命。 韩月缓了速度,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也不知御医开了什么药,竟然要熬一晚上,看着那黑糊糊的样子都觉得苦,不小心吸入些蒸汽都能尝到苦味。 “容婶,小少爷会醒来的对吗?都三天了。” “会醒来的,他从小身体就好,也一直没有荒废练武,应该会挺过来的!那该死的马怎么就突然发狂了呢?若不是少爷心善,他也不会伤得如此重。哎~” 容婶在灶台上边忙碌边絮叨,似是在安抚韩月,更多的像是在说服自己。 “少爷救的人是世子?” 也不知谁说的,在群口中韩月好似这么听上了句。 “嗯,是龙亲王的孙子,皇上亲封的翼世子。平日里也不见少爷与他有过多交际,出事那一刻率先奔出去的却是小少爷。” 容婶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此时她比任何人都揪心,小少爷昏迷三日不见醒,御医也讲不出个缘由。 到了夜里韩月被安排去守夜,这也是几日来第一次进少爷的寝室。 待室内的人都走完,韩月才敢就近看看小少爷的伤势。当她直面那些伤口时,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胸腔里面的疼痛,沉闷的痛直击心脏,泪水迅速阻挡了她的视线。 韩月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有数处擦伤、淤痕尽显,包扎伤口的白布上血迹斑斑,被竹板固定的手臂毫无生气的静置在身侧,还有一条腿也被竹板固定着。 “如果只是为了逃避进宫,你做的有点过了。” 这些天来韩月一直在怀疑,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出的馊主意,他才会这般模样的回来。 前些天都是老夫人亲自照顾,那个雍荣华贵的老人是小少爷的奶奶,也是对他最好的人。这府上除了她,或许不会再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 韩月第一次见到老夫人,那种摄人心魄的气势至今使她心有余悸,而今老了都这般强势,若是再早些年,那这个女人是何等的了不起啊! “少爷,你有个疼你的奶奶!老人家身上的气势吓到晓月了呢!” “少爷,卖书的钱晓月都收来了,要不要五五分账啊?晓月好舍不得哦!” “少爷,你醒来好不好?醒了之后晓月就把钱分一半给你。” 整夜韩月都在自说自话,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让韩月有些沮丧。 清晨,老夫人又来了。 “你就是轩儿选中的丫头?” 见韩月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老夫人回身问道。 “回老夫人,晓月是少爷的丫鬟。” 老夫人的面色红润有光泽,此时的眼神没了那日韩月见到的犀利,多了几分考究。 “嗯!你去吧!” 韩月站在台阶下目送着老夫人进了里屋,这才转身去打水。她在心里疑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生来便是低人一等般,自觉地会低姿态的站在老夫人面前。 或许这就是长期处在上位者的角色所赋予她的力量!韩月不得不承认,在那个老人面前,自己逊色极了。 再次出现在轩玉阁的寝室里,韩月捧着一块浸湿的白布,她低眉顺目的向着床边走来,老夫人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床上的男孩。韩月有一种顶风作案的心虚,她暗示自己手不要抖,不要抖。 韩月避开伤口,细心地擦拭着小少爷的脸,从他细长的眼角到峻挺的鼻梁,轻巧的做着分内的事。 “嗯~水~”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小少爷的嘴里发出,韩月欣喜若狂,大喊着:少爷,少爷,你醒了吗? “轩儿,我是奶奶啊!我是奶奶,你看到了吗?” 一老一少吵吵着,就是没人去端水来。 “晓月,水!”小少爷微微睁开迷蒙的眼。 “快!快拿水来!”老夫人欣喜地说道,眼中闪着泪花,看来她是极为疼爱这个小孙子的。 韩月笑着转身而去,脚步轻快的不像是几夜未眠的人。或许是因为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这般担心一个人,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心痛,第一次怕极了死亡,所以这份欣喜加倍的体现在脸上,才会流下泪水。 “水,少爷,喝水。” 韩月面上的泪痕未干,黑葡萄似的的眼眸中满是欣喜,慕容玉轩被这样的女孩惊艳了,或许是惊艳了,反正在整个喝水的过程中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韩月。 “晓月,你不要走好不好,玉轩好怕!” 在场的一老一少瞬间石化! “轩儿,我是奶奶!”老夫人紧蹙柳眉,深沉的眼中多了丝试探和期许。 “奶奶?玉轩要晓月,不要奶奶,有坏人,有坏人。” 慕容玉轩开始手舞足蹈,眼内的惊恐能感染到身边的所有人,手臂上的竹片又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韩月急忙按着他,不让他再伤了自己。 “晓月在,晓月不走,晓月陪你。” 听着韩月的安抚,慕容玉轩才慢慢安静下来,不大一会,又沉沉睡去。 “老夫人,奴婢去请御医吧!” 韩月眼里的着急是那么明显,老夫人岂能看不出来,这个丫头是真心侍奉轩儿的。 “你守着,我让别人去!” 老夫人缓缓向外走去,韩月不得不惊叹,老人的那份镇定怕是没几个女子能与之匹敌。 第九章 失忆 青山绿水间大雾弥漫,韩月手握一柄长剑,只身立在水面上,玄青色的长衫无风自舞,她目光坚定,侧耳听着周身的动静,她心里在想:高手对决讲究的是以静制动、以快制敌,失之毫厘、缪以千里。 “晓月,晓月,晓月有坏人来了。” 韩月蹙眉倾听,谁?是谁的声音?这等重要的时刻,是谁在打扰我?骤然间,她身处的环境一块块碎裂,她大惊失色。 “啊!”韩月大叫一声坐直身子,腰椎一阵刺痛,她揉着发酸的手臂,还有麻木的腿脚。这些日子太累了,也不知何时睡着的,竟是坐在床边地板上睡的,这种睡姿还能做那般飘逸的梦,真是活见鬼了。 “少爷啊!晓月好容易睡会,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奴婢吗?” 慕容玉轩的手还拽着韩月的衣袖,这让她很是无奈,大病一场之后,这心智怎么就缩回去了? “晓月,有坏人!”慕容玉轩的黑眸警惕的看着门口的方向,韩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老爷,夫人,奴婢该死,竟不小心睡着了,求老爷夫人责罚。” 该死,这两尊神什么时候到的?自己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倒霉催的,这下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这苦/逼的日子,我也是够了。 韩月匍匐在地,心里咒骂不止,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两双脚。黑锦面暗纹云绣、做工精细,这双男鞋寓意着平步青云,再看女鞋,白锦面腊梅独枝,花蕊似是金线刺绣,这双女鞋看似清雅脱俗,然却是傲骨寒梅、独树一帜。 “起身吧!轩儿如何了?” 这是夫人的声音,听来慈祥有爱。也只有轩玉阁的人才知道,这些日子来,夫人是第一次出现。 “回夫人话,小少爷伤势见好,就是失去了部分记忆,而今只剩下六岁之前的了。而且,也不认得他人。” 韩月斟酌再三回复道。 “那他为何会识得你这个贱奴?” 粗重、浑厚、自负,他的声音中满是暴戾,一个久居上位之人,定是日日发号施令习惯了,才会如此不将下人放在眼里。 “回老爷,许是奴婢伺候久了,小少爷才会对奴婢影响深点。” 韩月能如何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来质问她,为何没人去质问当事人呢? “老爷,别动怒,这岂是一个丫头能做到的,轩儿头部被重伤,能留着性命便是老天开眼了。” 林夫人适时出言劝导,脚步轻移向着床边走去。 “晓月,晓月,晓月……” 慕容玉轩惊恐的声音随着林夫人的靠近不断提高分贝。 韩月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怕成这样,这个女人的心里定是不好受。 “混帐东西,自己的娘亲有何可惧的?” 韩月怀疑南渭国的皇帝必是一个昏君,才会滋长臣子们这种嚣张的气焰。 “少爷,这是您的母亲,是您生命中最亲的人!” 林夫人鹅蛋似的娇容蕴上了丝丝感激,更多的是忧愁,有点那种我见犹怜的娇美。 韩月不动声色的移到了床边,一只手牵着慕容玉轩。她明白了林氏的厉害之处,也明白了这些年相府只有她一位夫人的缘由,太能拿捏男人了,特别是眼前这种自负又暴戾的男人。 “珑心,别伤心,你还有擎儿。” 男人的大掌揽过林夫人的肩膀,那片刻的温柔,韩月以为自己眼瞎,才会看到这种场面,为何她有种想吐的错觉? “今后,你好好照顾轩儿的饮食起居,我会通知府里其他人不得踏入轩玉阁半步。此事对外要做到密不透风,我慕容家还丢不起这人。” 阔袖一挥,来去如风。 “晓月,玉轩怕怕!” 韩月无语问天,这演得又是哪一出?本该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却变得胆小懦弱、撒娇卖萌装可怜,这些招式还都是韩月前些日子用过的,在偷书的那天、在偷喝牛奶的那天,还是在出售书稿那天…… 有个好老师,当然就会出个好学生。正如眼前的一幕,顶着一脸伤疤,细长的眉眼中满是委屈,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韩月不由得深深叹口气,或许这就是命! “少爷,晓月在,你别怕。乖,摸摸头。” 韩月轻抚着慕容玉轩的发丝,心里一片阴影。 这天,府上来了个贵人。 韩月正好扶着慕容玉轩在院里晒太阳,就见两个翩翩佳公子像两只花蝴蝶般飘落在他们眼前。她细看了紫衫男子数秒,忽而低下头看向别处。 那紫衣男子正是卖书稿那日遇见的公子,韩月怕他认出自己来,唯恐躲之不及。 “你这贱婢,看到翼世子还不见礼?” 紫衣男子旁边的公子哥呵斥道,韩月心里一顿腹诽,翼世子、翼世子……他竟然是翼世子,小少爷救的人竟是他? 韩月迎面看去,宽肩细腰、大长腿,剑眉峰鼻龙眼,周身散发着王者气势。说眼前这人只是个世子,她不信。 “晓月叩见翼世子!” 要跪,见谁都得跪,这该死的人生! “晓月姑娘免礼!”翼世子上前制止了韩月下跪的动作。 “谢谢翼世子”韩月微低着头,侧眼瞟着世子旁边的男子,那娇美的鹅蛋脸,像极了林夫人,不是慕容玉擎还能有谁。 “晓月见过大公子!” “哼~”这鼻孔看人的脾性怕是随了他爹。 “晓月姑娘,听说玉轩弟弟伤势严重,我特来一见,也是心有愧意,若不是玉轩弟弟,我怕是早已横尸马下了。” 翼世子看着韩月说话时,韩月觉得他的眼神带有穿透力,似乎能从自己女性的体态上看出那日的韩子越。 “怕是,日后还得仰仗翼世子多多关照了,少爷短暂性失忆,亦不知何时见好?” 言外之意就是:世子,我家公子成这样是你的责任,以后你得好好对他,要是被谁欺负了,你也得站出来护着他。这府上能护他周全的人没几个了,现在只能以此寻你一丝相护了。 翼世子含笑颔首,终是找到你了——韩子越。 第十章 大丫鬟 这天,老夫人身边的袁婶来了,韩月出门一看,差点没吓着倒回去。 将韩月一脚踹上墙的肥妇竟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袁婶,还真是应了那句“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呐! “晓月啊!老夫人派你袁婶来,是有好事降临到你头上了!” 韩月左右看看,有点不相信说话之人就是眼前的肥妇,她还以为是另有他人呢!“你袁婶”这是说谁呢?谁这般不要脸啊! “哟~你这小丫头还记仇了呢!”袁婶肥厚的手伸出粗壮的食指意图‘捅‘韩月一下。 韩月眼瞅着那根手指要碰到自己了,她微一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不必要的碰撞。 “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有趣!给,这是老夫人赏你的大丫鬟令,有此令牌,整个相府你可以随意走动,出入相府那都是允许的。” 袁婶说这话时的表情,那叫一个暧昧,不,是……反正就是能令人作呕,韩月觉得袁婶的胖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一条缝,缝里面时而会蹦跶几点星光。 “晓月谢过袁婶的提携,日后定当好生侍奉小少爷,也请袁婶代晓月谢过老夫人。”低伏的双眉,诚恳的眼神,带笑的嘴角,韩月知书达礼的模样很是顺眼,可在她心里,有个小恶魔在叫嚣:若有机会,你姓袁的犯我手里,你就瞧好吧!到时会让你看看什么是“妇人心”,什么是“脏腑深”。 虽是被提拔为大丫鬟,但是韩月能去的地方真的是少之又少。相爷规定小少爷不得离开轩玉阁,这和软禁无异。慕容玉轩又爱粘着韩月,这间接的也是把她也给软禁了。 荧洛来永宁城快半月余了,送来消息说住宅已经寻好了,就差韩月亲自去验收了。 韩月思量再三,出府势在必行。 这不,一见慕容玉轩的伤势恢复正常,韩月便已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后院的墙根下,她用肩膀撑着慕容玉轩的脚,让他借力攀上墙头。待慕容玉轩上去,韩月俐落的翻墙而出。 “少爷,跳下来!” 慕容玉轩站在墙头向下张望,韩月在下面急得跳脚,若是他再不下来,就会被侍卫发现了。 “少爷,快跳啊!”韩月有点急了,这点高度还没他高呢! “晓月,我怕!”慕容玉轩蹙着好看的眉峰,细长的丹凤眼中闪着泪花。 无语问苍天,唯有将无数个白眼翻给它。 “别怕,晓月接着你,我喊‘跳‘,你就闭着眼睛往下跳?知道了吗?”韩月盯着慕容玉轩的脸,见他点头,复又继续说道:“一、二、三、跳!” “嘭~”慕容玉轩成功的跌坐在了地上,而韩月在那瞬间向后躲了三步。 “晓月坏,说好要接住我的。”慕容玉轩嘟着嘴不依,也不见起身。 韩月一开始怀疑他是装的,为了躲避进宫他或许选用了失忆这一招。但是此刻,她信了。依照以前的慕容玉轩定不会做的出来,即便是装,他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吧! “少爷,慕容玉轩,我告诉你,你若再这般撒娇卖萌耍横,我下次出来就不带你了,你信不信?” 韩月蹲下身与坐在地上的慕容玉轩平视,一根小食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着他。 “晓月生气啦?不气不气,我们现在就走。” 慕容玉轩快速起身,一手还拍着屁股上的土,另一手抓着韩月的袖口。 韩月黑葡萄似的眼中满是委屈,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在没生过孩子的年纪来抚养一个孩子,还打不得、骂不得,需得像祖宗一样供着。 这一路上韩月都耷拉着脸,心里那个不爽。慕容玉轩倒是会看脸色,竟也一句话没说,紧紧拽着韩月的袖口亦步亦趋。 “想吃?”韩月没抬头,但也看到了慕容玉轩嘴边的口水。 慕容玉轩立马咧嘴一笑,整一个帅气的大傻,但还是大傻,很明显! “大叔,糖葫芦怎么买?”韩月走上前,身后之人紧忙赶在后。 “公子,一文钱两串。”粗麻衣衫布满布丁,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按理说,看到韩月这身装扮,应该会多要点钱啊!可是他没有。 “给我两串!”韩月掏了一两给他。 “公子,这太多了!小人破不开。” 韩月看着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 “没关系,余得钱就给病人买点药吧!你身上有股药味,我寻思着是不是家里有病人。若是你心里过不去,以后见到这小子,就免费再给他一串吧!” 韩月从袖口里抽出折扇,帅气的摇着。刚被人家称作公子,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变了装的。 “谢谢你,谢谢你!” 韩月帅气的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的道谢声她也没太在意。不过,这种做好人的感觉还真不赖,看来赚点钱做善事也不错,还能积福,保不准自己又能穿回去了。 “晓月,你吃,可甜了。” 韩月正在得意忘形,忽而一串糖葫芦横在眼前,吓了她一大跳。 “你吃吧!都是你的。” 韩月转眸看向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她又想翻白眼了。慕容玉轩的脸被红色的糖浆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恰似一张嘴巴被横切了。 “你……”韩月叹口气,骂什么呢?人家又听不懂,她无奈的拽起慕容玉轩的袖口,吐了口唾沫向着他的脸上擦去。 在韩月看不见的地方有人笑了,笑声虽不大,慕容玉轩好像听到了,黑眸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点威慑力。 “好了!走吧!”韩月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打开折扇虚晃着。 “我没有扇子!”慕容玉轩委屈的声音在韩月身后响起。 “咱们玉轩有糖葫芦啊!”韩月沉眉抿嘴,少时,瞬息变了表情,笑脸迎上慕容玉轩。 “可是……” “你若再这么多事,下次出来我就不带你了。” 韩月顷刻间横眉冷对,那粗眉在此时显得她有了几丝威严。 “糖葫芦好,玉轩喜欢。” 之前委屈的样子立刻消失,似乎从没说过不愉快,画风旋转之快,令人咂舌。 第十一章 家宅定址 一座四方宅院,青砖黑瓦、木制花窗,前院有片荷塘、小花园相伴。院中有两排各具特色的房间,坐南朝北的房间是大厅,旁边是主人房;坐西朝东的一排房间是厨房和下人房,后院中有片菜园子,菜园边上有两间柴房。 宅院虽是有点破旧,但是稍一修整便可焕然一新。主要是布局好,正是韩月喜欢的,不大不小、物美价廉。 “不错!洛哥哥,辛苦了!”韩月将大拇指竖给眼前的大男孩,见着他害羞的挠挠头,偏黑的肤色有男子的刚毅,笑起来明眸皓齿、甚是温和爽朗。 “月儿喜欢就好!”荧洛还记得自己与韩月初见时的情景,隔着高墙二人探头傻笑。他没想到母亲说的妹妹竟然这般清雅脱俗,脸上多了些女子少有的英气,笑起来还那么美。 “洛哥哥,余下的钱你就用来修整院落,待一切归置妥当,你就去街上打听下,看有没有生意惨淡急于出手的店铺,只要位置靠近主街,做什么的店铺都可以。” 韩月无视身后拽着她的慕容玉轩,用扇骨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心,心里寻思着下笔钱从何处来,一家店铺怎么都得几千两吧! “难道我还得再写几本书才行?”抄哪本呢? “晓月,玉轩有钱!”慕容玉轩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定银子。 “少爷的钱晓月不能碰,你自己收好,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韩月将慕容玉轩的钱退回去,无视他的不满,自顾自的说了句:“翼世子?对了,我得去见见他。” 慕容玉轩眼眸下垂,双手在胸前搅着。 “洛哥哥,我趁现在还有点时间出去一趟,你看好少爷,别让他乱跑,我速去速回。” 韩月三两句交代完便已快步离去。慕容玉轩惊恐的看着韩月离开的背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就这样把本少爷丢下了吗? “玉轩少爷,荧洛带你去捉蛐蛐吧!” 慕容玉轩狠狠瞪了眼荧洛,扭身一屁股坐在落满灰尘的台阶上。 荧洛见傲娇小少爷不理他,便不知作何反应,只有坐在原地陪着他。 居雅书行,韩月想着到这边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那个翼世子。果然,自己从来就不会有好运气,书行里除了祁蒙和三两个寻书的公子,当真没有翼世子的影子。 “这是什么风啊?”祁蒙迎上前向着韩月一拱手说道。 “东南西北风!祁叔可觉得冷?” 韩月挑了挑眉,笑着打趣。她悄然间隐去眼里的失望,寻思着祁蒙的经济实力。 “韩公子爱说笑,不知你这是……?” 莫不是他以为自己是来卖书稿的?看来上次没赚够啊! “小生是来找人的,即然不在,那小生不打扰祁叔生意了。”韩月思量再三,祁蒙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为人太精明了。 祁蒙拱手再施一礼,笑意盈盈。 “这不是韩公子吗?” 韩月一听这声音快速回身,眼前出现的赫然是翼世子。正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公子,子越有礼。”韩月上前一拱手,笑着说道:“正欲寻公子,你便这样从天而降了,还真是让子越喜出望外啊!” “噢~不知韩公子寻在下所为何事?” 翼世子看了眼祁蒙,见祁蒙正在用食指骨节摩擦他的八字胡,浓眉向自己挑了下。 “可方便寻个地方细细说来?”韩月眼里有了丝试探。 “正好,二楼有间雅室,可供二位公子商谈。”祁蒙适时的站出来,指着通向二楼的旋梯。 “如此甚好,请!”翼世子在心里猜测着,相府的丫鬟找自己用的却是另一个身份,是何事呢?那日在相府也不见她如此热络,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啊!怕是…… 居雅书行的二楼装修雅致,雅室临街而建,可将街上的情形一览无余。 韩月待翼世子坐定,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子越有个生意想找公子合伙。” “是何生意?”翼世子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从他端起酒杯时手指尖的小动作就能看出来,他的眼睛注视着的女子才是他的兴趣所在。 “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可愿一试?” 韩月拿不住翼世子的脾性,也不敢确定他是否会投资,只是自己能结交的权贵就他一人,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子越的提议,在下当然是不会拒绝的。说吧!需要多少?” 一个小丫鬟能写书,而且精彩绝伦。若不是亲眼见她身着女装,他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事实。而今,这个小丫鬟说要做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到时我派人将数字送到府上,不知公子府邸何处?” 韩月想让眼前的人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这样日后也好办事! “送给祁叔便可!”翼世子怎能不懂她那点心思,明知自己是谁却佯装不识,即然你自己不承认,我当然也不会承认。 翼世子嘴角微微上扬,对于气氛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让韩月退一步,也不让她进一步。至此,韩月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这样更好!那子越有事先行一步了,回见!” 既然讨不得好,那赶紧散了的好,慕容玉轩还留在小宅子里,她有点不放心。 “子越这般事急?还不曾与我喝上两杯呢!” 翼世子明知韩月急匆匆回去定是为了玉轩弟弟,但面上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下次,下次!”韩月拱手施礼,向楼下走去。 祁蒙在韩月之后上了二楼,笑着探头向街上看去,见韩月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街尾。 “祁叔,此女子果真不简单啊!”翼世子举杯又抿了一口,任涩辣之味充斥在口腔里。 “她当真只是相府的一介丫鬟?” 祁蒙依旧怀疑,虽是一眼便知道她是女子,却不想有此才情和气魄的人竟然是个小丫鬟。 “我也是惊叹不已!但确是如此!这次她寻我是为了合作一项稳赚不赔的生意,真的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翼世子似是在回想着之前的谈话,嘴角的笑意加深。 “世子以为如何?” “当然是做了!稳赚不赔的生意岂能拒绝,你不也是让我去结交此人吗?” 祁蒙高深的笑了。 第十二章 绝不为妾 相府后花园的杏树开花了,从轩玉阁的院里就能观望到满树的粉白,在蓝天白云下开得绚烂夺目。 韩月双手托着腮帮子坐在台阶上,眼里却没有风景。小少爷被大公子留在屋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都一个早上了,还不让她进去。 相爷说了不会让外人进入轩玉阁,现在看来这话也只针对下人而已。 韩月对这大公子偏见很深,不说刚穿来的时候曾被他打得半死,就说那阴柔的长相和他尖酸刻薄的语气,很是让她不喜。 “晓月,玉轩饿了!”门一打开,小少爷就蹦出来喊饿。 慕容玉擎随其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韩月,继而迈步向外走去,他侯在轩玉阁门外的侍从立即上前侍候。 “小少爷,大公子找你干嘛?” 韩月试探性地问道。她猜想不可能是好事,慕容玉擎临别时的眼神带着幸灾乐祸。 “兄长不要我告诉你!”慕容玉轩傲娇的抬了抬下颌。 “不说拉倒,姐还不稀知道。”韩月转身向着小厨房行去,心里不停叨叨着慕容玉擎,怨他教坏了一个小孩子。 在饭桌上,韩月不停的为慕容玉轩布菜,一副不悲不喜、不理不问的态度,这让慕容玉轩心里没底,眼睛时不时的向韩月看去。 “兄长说你是我的大丫鬟,大丫鬟的职责便是贴身伺候,而且在行冠礼之前也可侍寝,日后便可以收做妾侍,如此之后,你便不能离开我半步了。” 韩月泰然自若的表情瞬时溃败,瞪大双眼盯着慕容玉轩,心想着:侍寝?做梦!好你个慕容玉擎,我韩月没去找你的不是,你倒先找上门来了,气死姐了。 “慕容玉轩,我告诉你!姐若不是见你可怜,我早海阔天空的去了,还有得你哥俩算计我?哼~是不是觉得姐脾气温和,由得你们捏扁揉圆啊?” 韩月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手插在腰上开骂:“还妾侍?你就算娶我当正室,姐也看不上,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收我做妾,你就是供着我当皇后,姐依旧瞧不上。慕容玉轩,你今儿就给我听好了,别妄想打我主意,门儿都没有!” 慕容玉轩看着滔滔不绝的韩月,心里震惊不已。 “兄长说了,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 “哼~你看看我去得了不?” 韩月转身就走,脸已经被气红了。她摔门的声音那叫一个响,吓得慕容玉轩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慕容公子?” 房中忽然多了一人,一身黑色劲装透着傲然如冰的气质,如雾如水的黑眸望着椅子上的人。 “黑木,找人去衙门告状,就说相府小少爷的丫鬟逃了。给府尹通个话,就说这丫鬟伤不得,需要判个终身不得离开本少爷的刑。” “是!”简洁明了的回答,冷得不像个属下。慕容玉轩无奈的笑笑,天下第一剑客被束缚在相府十五年,也确实委屈了。 韩月翻墙离开,身上空无一物。她一气之下只想离开,只是当真出了府倒不知道该去哪里,小宅子是不能回的,慕容玉轩知道那地方,保不准会带人过去。思量再三,直接出城,出了城便是海阔天空任她飞。 一路奔逃,韩月是不管不顾了,她这点拗脾气也是前世遗留的。她一口气跑到城门口,看见守城军士还要查腰牌,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韩月犯愁之际,见管道旁停着一辆马车,繁琐精美的车厢有两匹高头大马拉着,一看便知其主人不凡的身份。韩月未曾多想,一头扎进了马车里。 “姑娘这是?” 马车的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素白的长衫被一条黑色的腰带束着,他盘膝而坐时亦不减谪仙的气质,素净的面上有一双黑宝石般炯然的眼眸,悬挺的鼻梁、单薄的唇。 “仙人救命,小女子今日必须出城。”为了不做妾,她韩月必须逃离。 仙人嘛?看这粗糙的女子这般会说话,就暂且带她出去吧! 只听帘外有人问道:“谁的马车?” “西陇国皇长子的座驾。” 似是车夫的声音。韩月侧眼看了看身边的男子,竟然是西陇国皇子,也不知这西陇国皇子怎会出现在南渭国京都呢? “放行!”一听侍卫说放行,韩月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不过,这南渭国的守卫如此松懈,竟然没有掀帘查看。 “这真是天助我也!” 皇长子打量着眼前暗自庆幸的女子,也不知是何人家的奴婢逃了?不要太不好惹才好。 “仙人,你打算去哪里?”韩月见车内气氛尴尬,便无话找话说道。 “在下颜语!” 韩月一愣,我问你名字了吗?幸而她懂得看情势,自己在别人屋檐下,该客随主便。 “颜语?艳遇!哈哈哈……怎会有人叫这名字的?” 韩月似乎忘了人家皇长子的身份。不过,颜语并没有生气,这名字从小到大被人打趣,唯有这次他没有反感,觉得眼前的女子很真,根本没将他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你胆子很大?” “嗯,姐一向没怕过啥?” “姐?”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在大她七八岁的男子面前自称为姐。颜语觉得眼前的女孩很有意思。 “啊?口头禅,习惯了、习惯了。妹,是妹。” 韩月盘腿坐定,开始四下打量。这马车内部原来是这样子的,她第一次看到,车顶上是巧夺天工的盘纹,尽数由木匠精巧拼接而成,内壁用玄色布装饰。颜语身下的软榻,面前是矮桌,地板是被打蜡养护过的。 “觉得如何?”颜语好奇的问道,这辆车自父皇赐予自己之后,眼前的女子是第一个见过其貌的人。 “巧夺天工、素雅清新,符合你的气质!” 韩月感叹道。她心里却在佩服古代的工匠,纯手工制作,精美绝伦啊! “你是第一人!” 颜语嘴角上扬,内敛含蓄地笑使他谪仙的气质随即改变,变得温煦似阳春三月。 “好美的男子啊!”天呐!这是韩月来古代继翼世子之后,见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美男子。慕容玉轩虽也帅气,但那小屁孩还没长开,不算! 颜语俏笑嫣然,这粗糙的小丫鬟好生有趣,竟能这般直白的对着自己流口水…… 第十三章 飞来横祸 本以为是一段艳遇,却不想竟是一场遭遇。 刚出了城没多久,一批官兵便将韩月等人拦住了。 韩月思虑飞转,片刻已有了主意,若是有人问起,她会冒充颜语的侍女,正好自己的装束也符合,或许能蒙混过关。 “皇长子,相府的婢女逃跑了,有人看到她上了您的车,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确认一下。” 韩月闻声急忙看向颜语,三秒前还与她谈笑风声之人,此时却趴在桌上假装熟睡,任她如何推也不见醒。而此时车帘已被一个黑色劲装的侍卫掀开了,韩月就这样被红果果的暴露了。 “晓月姑娘,下车吧!”说话之人是站在车辕边身穿铠甲的男子。 他怎会认识我?这是韩月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发生了何事?”颜语故作睡眼朦胧,眼神在看到韩月时迷茫了下。 韩月深深的被他的演技折服,堪称影帝级别,若不是自己与他相处了少许时光,也不会被眼前的一幕弄懵。 “皇长子,在下奉命捉拿国相府婢女晓月,此女真是犯奴。” 车辕边的军士指了指韩月,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中气十足,与他身上的银色铠甲相衬,显然此人是久经沙场的军人。 “阁下是?啊!本殿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好奇,这犯奴怎会惊动了军中?” 待韩月被一军士拽下马车,颜语这才嬉笑着说道。 “国相代为掌管京中巡防营,而在下是刚被委任前来接管巡防营的将士陈齐,恰好遇到此事,便辅助追查。” 陈齐带来的人已将韩月五花大绑。韩月那个气啊!瞪着寒暄不止的二人吼道: “你二人这是要聊到什么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要不我们寻个小树林安营扎寨,让你俩好好聊聊。” 颜语和陈齐不约而同的看向韩月,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胎。而韩月也不示弱,眼神对向颜语时充满鄙夷,她懊悔,自己是瞎了哪只眼才会将眼前的妖男比喻成仙人。 “皇长子走好,在下急于复命,不便多做停留。” 陈齐话毕翻身上马,伸手接住了一小兵递给他的绳索,绳索的尽头是被绑成麻花的韩月。 韩月一见这架势,立马想翻脸,莫非他们是想让自己走回去?让自己用这模样走回去? “回城!”随着高呼声,马蹄哒哒,尘土飞扬。 一股猛劲险些将韩月拽倒,马上之人视若无睹。韩月恼怒的眼神瞪着陈齐背影,猛然间回头看向迅速放下的马车帘。 “很好!我韩月最大的优点便是记仇,你们一个个的给我等着。” 韩月的目光似是能穿透眼前飞扬的尘土,将陈齐的背脊刺穿,最好是能刺个千疮百孔,如此才能对得起手腕上不间断传来的痛,多么粗糙的麻绳,古人真的太不讲究了! 永宁城府衙大堂内。 国相爷和慕容玉轩坐在堂下,府尹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大圆脸、厚唇、山羊胡。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韩月在内心蔑视的一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一看这肥头大耳的家伙就没脑子,竟问出这样低级的问题。 “韩月。” 总是不想死的,毕竟大仇未报。该低头时就低头,绝不充当英雄,折了小命不值。 “大胆贱婢,竟敢私自冠姓氏,杖刑!” 韩月当场傻眼!有姓氏还错了不成,那是我爹娘给的,难道奴婢连姓氏都不得有? 两个衙役二话不说就将韩月按倒在地,宽厚的木板已横在她眼前,似乎屁股上已经开始疼了。 “不许你们欺负晓月!”慕容玉轩早已按耐不住,跑过去护在了韩月身上。 “轩儿,不许胡闹!回来!”相爷的声音带着震怒。 “不,爹爹,不能让他们打晓月,晓月怕疼!” 韩月侧头看过去,慕容玉轩到底还是太傻,到这会儿了还护着自己。 “既然慕容公子一心相护,那下官也不好做,要不这样,就判这贱奴终身不得赎身,奴籍永不得消。” 府尹的声音一出,韩月大急。 “县太爷,你还是打奴婢吧!多少板子都行,可千万别判这种刑啊!” 这是不是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月若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肯定不会逃跑,或许会找到别的办法避免为妾,总好过永不得赎身。 国相爷大袖一挥走了。慕容玉轩已将慕容家的脸丢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种傻子似的嘴脸,一丝厌恶在他眼中蔓延。 陈齐牵着一脸尘土、满身狼狈的韩月招摇过市,引来许多民众围观,都是非的想看看逃出国相府的丫鬟是如何被处以极刑的。然,这剧情大反转,说好的极刑竟也只是永不得脱离奴籍,这和永世不得超生是一样的。 不过,更让他们惊奇的是国相府的天才二少爷,明摆着就是个傻子,民间却谣传他是个天才。 次日,流言四起,相府二少爷不是天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怪不得那小丫鬟要逃跑,原来是让她照顾一个傻子。国相府欺瞒世人,将傻子说成是天才,居心叵测。 韩月顾不得别人说什么了,从衙门出来,她一路都在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慕容玉轩不声不响的跟在韩月身后。 韩月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这该死的古代,为何那些个穿越大神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到了自己这里,剧情怎就不一样了? “晓月,小心!”随声,韩月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砰、砰、砰!”慕容玉轩被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撞飞,韩月眼睁睁看着他在地上被反弹起了三次,而自己却安然无恙的跌坐在一旁。 “少爷,小少爷。” 韩月心惊,想骂他‘傻子‘,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下担心。她连爬带跑的奔过去,看到慕容玉轩正疼得呲牙闷哼。 “晓月,玉、轩…疼…”鼻息间满是浓郁的血腥味,韩月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鲜血染红了她的袖口。 “快来人,帮帮我、帮帮我……大夫,找大夫!” 此时,慕容玉轩已然意识游离。韩月早已乱了方寸,也不管眼前出现的黑衣人是何人,只求他帮帮自己。 “谁啊?这么不长眼,也不看是谁的马车就敢往上撞!” 从急停的马车边走来一个跋扈的下人,韩月气得浑身发抖。 “敢问贵人,这是谁的马车啊?”最好告诉我名字,有准你说出名字。 “这是兰皇妃的亲侄女兰琪儿的马车!现在知道你们冲撞了何人吧!” 随着那下人尖细的声音,马车帘被一只嫩白细长的手撩了起来。 “安雅,赶紧打发了赶路。”声音娇嫩无骨,酥软可人。 第十四章 璞玉 清晨,居雅书行刚开门,荧洛便匆匆冲了进来,他将手中的纸条交给祁蒙,只说了句“韩子越”。 祁蒙看了眼纸条上的数字,食指又习惯性的捋捋八字胡。 “请代为转告韩公子,祁某知晓了。” 待荧洛离开,居雅书行的书童匆匆向亲王府行去。 龙之翼收到下人送来的纸条打开一看,苦笑不已。 “开口便是万两,这小丫头还真把我当财主了,看来得去找一下老爷子了!” 慕容玉轩醒来的时候,韩月正趴在床边熟睡,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心想着,或许这次真的吓坏她了,可是怎么办呢?你这般不听话。 “黑木!” 虚影一晃,人已经出现在屋里。 “慕容公子”黑木冷冽的气势不减,昨日竟有人当自己的面伤了慕容公子,对于天下第一剑客的他来说,这是耻辱! “那兰氏你查查。”慕容玉轩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韩月脸上,提防她随时会醒来,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陈齐这个粗汉,日后我也得让他尝尝被绑得滋味。黑木,你身上可有治疗瘀伤的药?” “兰氏已经在查。这是伏龙谷出的瘀伤药。” 黑木将一个黑瓷瓶递给慕容玉轩,余光看了看韩月的手腕。 慕容玉轩握着药瓶突然噤声合眼,黑木了然,随即飞跃离去。 当韩月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去查验慕容玉轩的伤势。 “晓月”慕容玉轩在这时傻笑着醒来,在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时,嘴角僵硬了下。 “少爷,你小心别扯到伤口,会疼。” 韩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慕容玉轩一阵窃喜。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从小便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次受伤他是故意受伤的,为了避开太子是其中一个理由,私心里是为了眼前的女孩,他要留着她,最好能寸步不离。 慕容玉轩赌对了,韩月确实是个心软的女人,又很护短。在接下来养伤的日子里,韩月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眼里的温柔真诚地让人心酥。 这天,翼世子来了。他听说街上发生的事后,一直想寻个时间过来,却被太子缠住抽不开身,好不容易得空,便急急跑来了。 “玉轩弟弟,听闻你受伤了,此时如何了?” 龙之翼踏进院里率先看到的便是韩月给慕容玉轩洗头的画面,在午后的阳光里,杏花飘舞而来,俊美的男孩躺在长椅上,黑顺的长发垂顺着落在地上的水盆里,韩月蹲在脸盆边认真搓洗着他的头发。 不知为何,翼世子觉得这个画面很刺眼! “翼哥哥来了!”慕容玉轩望着韩月,细长的丹凤眼眯眯笑着。 “你别动,我看到了。” 龙之翼听到韩月的口气,不禁莞尔,怕是整个南渭国就眼前这女子敢如此不把自己放眼里,好笑的是,她还只是个小丫鬟。 “翼世子,你先坐。”韩月笑语。 慕容玉轩垂着眼眸,心里一片阴影,晓月何时与龙之翼相熟的?竟已把他当朋友了。与龙之翼相识这么多年,自己从未看懂过他,她怎地如此纯真,也不看是何人就敢胡乱信任。 “玉轩弟弟,你可知那日撞你的人是谁?” “兰琪儿,说是兰妃的侄女。”韩月不掩饰眼中的愤怒,脸上满是不屑。 “兰忠义的女儿!兰尚书掌管朝廷兵部,一向跋扈,看来他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龙之翼在心里将兰忠义的份量掂量了几番。 “兵部?很牛的样子!”看自己现下的实力确实动不得他们,不过,好女子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很牛?哈哈……”很牛是什么?是很厉害的样子嘛?龙之翼只敢在心里寻思,不好问的太直白,怕自己孤陋寡闻了。 “就是很拽、很强、很猛的意思!”韩月手中的白布不停擦拭着慕容玉轩发丝上的水,眼睛注视着龙之翼的表情,心想,这两个时代的人确实有很多代沟。 “玉轩弟弟,我今天经过西市,看见有家成衣店在装修,两层高的外墙被围得严实,一点模样都瞧不见,好生奇怪!” 龙之翼说这话时余光留意着韩月的表情,只可惜他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翼哥哥带玉轩去看看,好不好?”慕容玉轩的声音从散乱的发丝间传来。韩月手中的大布快速揉搓着慕容玉轩的发丝,弄的长长的发丝到处飞舞。 “不好!伤好之前,哪儿都别想去!” 龙之翼听着韩月霸道的语气,含笑摇摇头。慕容玉轩见他摇头眼神暗了几许,然而,胸口却像偷吃了蜂蜜般甜。 “翼世子,你该回府了!”韩月很不客气,这让龙之翼哀叹不已,从何时起,这皇家的身份竟也被如此无视。 “玉轩弟弟,你当真不留翼哥哥吃顿饭?” “容婶,容婶,加菜!”慕容玉轩向厨房的方向喊道。 韩月沉着眼将慕容玉轩的发丝束起,继而向厨房走去。轩玉阁的伙食越来越差了,自打老夫人上山斋修之后,这月份更是被克扣的不行了。 “容婶,翼世子想要蹭饭,随便做两个菜吧!” 韩月见容婶在厨房里忙碌,上前开始帮着生火。 “这如何使得?相爷若是知道了,又得发火了。”容婶对于空荡荡的厨房也是无奈的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心多做两个也不能啊! 见容婶为难,韩月心里虽很不愿,但还是向着后院走去。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龙之翼一样样看过去,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翼世子,这些菜都是晓月做的,花也能做菜,老奴还是头次见。”容婶将米饭盛满放好便离开了。 “那我得好好尝尝!” 龙之翼夹了筷百合菜心,暗赞口味绝佳!这道菜还是他第一次见呢,不由多吃了几口。 韩月的筷子不停,趁机挡着龙之翼不让吃。龙之翼倒像是没注意到,从容淡定的进食,又尝了口百合枸杞桂圆汤,汤色鲜美、入口留香。 慕容玉轩心底的惊喜在上升,就像一块璞玉被自己一点点打磨,色泽愈加圆润、价值不断提升。不过,这块璞玉被人惦记上了,这感觉很差! 第十五章 素韵成衣行 素韵成衣行盛大开业,单是那白色的墙面,在西市街道就独树一帜,漆红的“素韵”匾额挂在最高处,在白色墙面的衬托下鲜艳夺目。 西市是永宁城最繁华的地段,素韵成衣行便成了最扎眼的存在。 然,轰动整个永宁城的并不是素韵的装修,而是素韵成衣行胆敢拒绝亲王府的翼世子,将其拒之门外,给出的理由竟是:购衣需提前预约。翼世子是谁?是龙亲王的嫡孙,是皇帝亲封的世子,是永宁城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爱慕他的闺中女子数不胜数,他何时受过这般待遇? 此事一出,素韵成衣行已经得罪了永宁城的大半个名媛千金。这后续的生意,素韵成衣行也不用做了。 翼世子怒置万金当即订做了一件贺寿服,要求在次月初送货上门,那时正好是龙亲王的六十花甲,将宴请南渭国一众知名人士。素韵若是此事办不好,牢狱之灾怕都是轻的,得罪的也不只是亲王府那么简单了。 翼世子怕是不会让素韵成衣行好过了。 永宁城多家成衣行都在静待好戏开演,茶余饭后竟也有人开始打赌,赌素韵玩火**的时限。华源商行的魏老板竟也参与其中,下注千金,赌素韵成衣行将引领时尚,永宁城的名媛们会争相抢购。 韩月对院墙外的世界无暇顾及,她在贺寿服的设计上用光了所有心思,更让她担忧的还有裁缝师傅、绣娘和饰物工匠。素韵装修之初,荧洛就在四下奔走招人,结果却是没能请到一位知名匠师。 裁缝师傅是原成衣行的老晋,虽有三十年的裁制经验,却不是永宁城拔尖的裁缝师傅。韩月从晓妍的口中了解到,丰原衣行的老板邢丰原是整个永宁城最了不起的裁缝师傅,听说宫里娘娘们的服饰,大多都是出自他之手。 这绣娘更不用提了,是荧洛从乡下请来的秀儿姑娘。据荧洛讲秀儿姑娘的绣工一流,韩月又不通此道,更不敢随意断言,只是看到秀儿姑娘那般年小,她有些拿捏不准。 饰物工匠让韩月无奈至极,荧洛将他的木匠师父请来了。 不管如何,韩月都没得挑,只希望眼下这关能顺利通过。选材一事都是由祁蒙帮着搜集的,龙之翼此次出钱又出力,让韩月感激于心。 后院的几株百合被吃完了,韩月只得与容婶摘些花瓣,做了几样粗粮糕,里面添加了少许花瓣提香。也幸得慕容玉轩不挑食,韩月与容婶为他准备什么都会被吃光。 “晓月,这长久不了!当下就连粗粮也没有了。”容婶愁眉紧锁。 “容婶,晚上我出去一趟,看看洛哥哥那边如何了。素韵开张至今,一单生意都没做成,眼下也只有亲王府的事最大了。所有的余钱都砸进去了,若不然也不会苦了这几口吃食。”韩月本以为在相府不至于饿肚子,所以把钱都交给荧洛去应急了。 “也不知老夫人什么时候回来,往年都没有这么长时间过!相爷和夫人怕是不会再想起小少爷了。”容婶的指尖被野菜染成了绿色,她鬓角的一根白发在和风中颤动,在这午后,韩月读懂了岁月无情、人心凉薄。 “晓月,玉轩看完了,饿!”慕容玉轩手里捧着的书是韩月给他的任务,只要有书,慕容玉轩便不会闹,能安安静静地看一天,这也让韩月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 “小少爷好厉害!给,这是玫瑰糕,奖励你又长大了一日。” 慕容玉轩坐在石凳上,就着凉茶将眼前的几块糕点送入腹中。 韩月很随意的伸手擦去慕容玉轩嘴角的糕渣,又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 容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看懂了慕容玉轩眼中的贪恋,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自然懂得少年的爱恋,可惜他们注定不会有结局。只希望晓月不要陷进去,女人能在这个时代自保的唯一方式就是守住心。 “小少爷,好吃吗?玫瑰糕是晓月做的。”容婶眼里的慈祥在闪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好吃!”慕容玉轩咧嘴傻笑,天真的像个孩子。容婶愕然,慕容玉轩已不再是天才的事实刺痛了她的心。南宫雨落的孩子怎么能变成傻子?公主,老奴愧对你的托付啊! “容婶,怎地哭了?”韩月担忧的问道。 “小少爷本该是人中龙凤的,为何老天不怜惜?我可怜的少爷。”容婶的泪水让慕容玉轩收了笑容,虽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眼睛却关注着韩月。 人中龙凤,岂是一个相府的公子该贪恋的,容婶这一句无心之语,任谁听了都将是祸端,似乎晓月没能察觉此中不妥。慕容玉轩不想让眼前的局面过于复杂,却也不好警告容婶,眼中有了一丝急切。 “容婶,或许小少爷该是幸运的,相爷和夫人的作为若是他能懂,他该有多伤心。而今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为自己的遭遇哭泣,吃饱了便会开心的生活,还能躲开权势的漩涡牵连。”韩月也不懂自己想说什么,虽是在安慰容婶,她更多的是羡慕,能躲开生活中的噪杂也是幸事一件。 “如果小少爷能明白,相爷与他的父子情分怕是也到头了。”容婶擦了眼泪,抱着捡好的野菜起身离去。 “小少爷,若是你有一天恢复了,该有多伤心?到时只希望你记得,你还有晓月,还有容婶。”韩月牵着慕容玉轩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我还有黑木!”慕容玉轩心尖在跳,眼前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眸明媚而又神秘,精巧的鼻尖呼出的气息带着百合的香味。 “谁是黑木?”韩月第一次听慕容玉轩说起这个名字。 “黑木,你出来!”慕容玉轩躲开那双眼眸的迷惑,他将视线移向别处,却又贪恋那份女子的馨香,心焦难耐。 “慕容公子!”黑木冷冽依旧,寒栗的气息使得韩月心惊,他竟是在街上帮自己将受伤的慕容玉轩送回的男子。 “是你!” “是!” 韩月想扶额。这人是不是也太冷了? “黑木是小少爷的暗卫?” “他是玉轩的兄长,剑术一流,天下无敌!”慕容玉轩眼中满是骄傲。 “护卫而已!”黑木眼神淡漠,他不明白慕容玉轩将自己喊出来目的何在。 “晓月,黑木可厉害了,以后你可以让他帮你。”慕容玉轩带有傲娇的表情,像个稚气的孩子。 第十六章 高手盗肉 黑木从没想过自己竟也会有这样的一日。大清早的就被小丫鬟使唤着去偷只鸡,偷鸡呢? 韩月接过黑木手中的鸡,笑眯了眼。 “天下第一剑客果然不一般,日后再也不用愁没肉吃了。” 再次隐身到暗处的黑木闻言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想想自己日后的路数,他想让时间过得再快点,等慕容公子年满十五,他便可抽身离去。他不明白,慕容公子为何要将这般不安分的丫鬟放在身边,还要费神的去帮她。 午餐时,韩月端着一盘香喷喷的肉上桌了,那肉香味勾着慕容玉轩直流口水。 “好香啊!晓月,你端了什么?” “荷叶鸡,小少爷快洗手过来吃饭。” 容婶随后端来两盘粗粮饼子,眉眼间满是欣喜。 “容婶,哪里来的鸡?”慕容玉轩来到桌边,搓着手期待开饭。 “我让黑木去偷的,嘿嘿……少爷不是说他轻功了得吗?正好能解决此事。”韩月说话间拽下一根鸡腿递给慕容玉轩,而慕容玉轩一时惊愕,竟忘了去接,他在想,让天下第一剑客去偷鸡? 黑木尽管想自闭耳目,但是大厅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入了耳,他气恼的想砍了那小丫头的脖子。 容婶将烧好的汤盛好,笑着端给慕容玉轩。 “少爷,你喝喝这鸡汤,绝对美味。”韩月油腻的小嘴不停蠕动着,手指尖捏着根鸡骨头。 “老奴没想到,晓月小小年纪,厨艺竟这般好。”容婶承认,自己的手艺绝对比不上晓月那丫头。 “咳咳~吃货的世界你们不懂,不是吹嘘,与生俱来的膳食高手,待我有钱了,我要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开一家独一无二的酒楼,到时取名就叫‘第一楼’,楼里的每一样菜品均由本人亲自设计,限量出售。” 韩月傲娇的模样,似是这酒楼已经开起来了,眼前偷来的鸡便是出自这京城第一楼,容婶笑着摇摇头。慕容玉轩却觉得眼前的女孩能做到,或许不久的将来,便真的会有这样一家独一无二的酒楼。 黑木也沉思许久,她到底是谁?之前的晓月是个唯唯诺诺的女孩,为人胆小怕事,怎可能是眼前之人。此女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心灵手巧、蕙质兰心。 西市的成衣行有数十家,素韵成衣行表面看来一单生意未做,街巷中却无人不知其名,店址选在闹市的十字路口,招牌醒目、装修别致,店门大开却不做生意,店中的式样服饰只有图纸。素韵的一楼是待客区,白色的藤制桌椅靠窗设立,鲜花点缀窗台,红色的流苏帘、咖色的木地板,使人错以为被尊为上宾,再加上酒水待客。此等心思,寻常女子怎可能想得出。 只是眼下,黑木也想不出其中缘由,为何她会在一夜间变成另一人,或许伏龙谷的薛长老能解此疑惑。 慕容玉轩倒是不曾关注过此问题,他的心思比黑木深沉。 午后,韩月一身男装出府来到素韵成衣行。现下人手不够,荧洛是店里的掌柜,同时也是伙计,他为人和善、温暖、善于倾听,做接待工作也是得心应手。 素韵正门对着白色的吧台,那是韩月特意命人赶制的,与古董架一色,为整个房间提亮,在鲜花的点缀下,室内的空气清新怡人。 “洛哥哥,贺寿服的进程如何了?” 韩月唯一不满意的是屋顶的设计,古代没有水晶灯之类的,显得天花板这块有些空旷,即便是挂了一盆吊篮,但是依旧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我师父已经将挂饰赶制出来了,秀儿开始根据图纸镶嵌了。老晋根据你的吩咐,开始着手研究你给的第二份图纸了。” 荧洛跟随韩月的脚步审视着一楼大厅。 “看来我得去趟老晋那边,洛哥哥一人在店里,辛苦了!” 韩月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意欲离去。 “晓月,这些余钱暂时用不上,你带上应急吧!”荧洛将一个粗布钱袋递给韩月,相府的日子不好过,他岂会不知。 韩月稍一思索,还是接了过来。 老晋的家在玉门街,距西市有些路程。韩月手握折扇边走边观望着街道上的门市,茶馆最多,餐馆次之,小商品店繁杂,却没有正规的门市,摊位者居多,粮店与盐行有几家,还有几家布匹和玉器店,均是分散在各处。 韩月思绪飞转,脑海中勾画着宏伟蓝图,忽而被人拽住了裤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低头看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虚弱的望着自己。 “公子,救命!” “姑娘,你这是……”不等韩月细问,那女子依然昏迷。 韩月俯身细细看去,女子身上大小伤痕数处,姣好的脸蛋也被异物灼伤过。虽是彼此不识,但同是苦命的女子,怎可坐视不理,韩月当即决定救人。 古雅医药的坐诊大夫是个年轻男子,一袭月白衫、白玉发簪绾着发髻,整个人透着飘逸脱俗的气质。 “好歹毒的手段!女子容颜被毁,无疑是将其推向绝境。” “大夫,这脸可还有挽救的可能?”若是在现代,韩月相信这点烫伤治愈率极高,但是在没有西医的古代,怕是无法医治了。 “哼~一点烫伤有何难?吴某人还未放在眼里。” 韩月悄悄看了眼吴某人自负的神情,好吧!与他的气质很搭,根本无法怀疑其可信度。 “一月为期,到时带着百两黄金来领人。”吴某人回到案子上,呼啦啦写了数笔。 韩月好奇地探头看去,“借据”二字让她一顿无语。好生精明的古人啊! “吴大夫做事真细致,让在下叹服。” “你可以选择不治!” 吴某人抬眼看向韩月,眼神中多了几许鄙意。 韩月心惊,难不成他以为这女人的伤是我弄的?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救个人还要被鄙视一番。 “好!一月为期!” 从古雅医药出来,韩月在心里将吴某人的家族都问候了一遍,又为那无辜损失的百两黄金肉疼了一番。 “对哦,去哪里找百两黄金啊?” 思至此,韩月懊恼至极。 第十七章 亲王府 雪花如砂般飘散,熙攘着漫天飞舞。韩月裹紧披风,脚步匆匆。 今日是龙亲王贺寿之日,也是素韵成衣行交货之期。 韩月冒雪冲进素韵大厅,荧洛和秀儿已然候在那里。 “锦盒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韩公子请过目。”秀儿是个灵巧的姑娘,清秀的面容也很讨喜。 韩月走上前打开锦盒,一件深蓝色的蟒袍平展的躺在那里。 “洛哥哥,让你另外准备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准备好了,在这盒子里。”荧洛端起一个紫檀木镂空雕匣子。 “翼世子派的马车快到了,等会秀儿跟我去趟亲王府,洛哥哥留下来守店。” 韩月对于这单生意给予了厚望。龙亲王的寿宴必是请来了许多名门望族,这岂不是一次大好的宣传机会,她不会笨到错过商机。 一辆桃木色马车停在素韵门口,韩月和秀儿抱着锦盒上了车。西市街上的其他商家或是从门口、或是从窗户里观望着这边。 此次进亲王府,韩月虽是心有忐忑,面上却能保持镇定。 亲王府坐落在永宁城青岩山脚下,依照青岩山的走势而建,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荷花鱼塘,建筑风格大气磅礴。韩月不曾进过宫,但也目睹了皇宫大门。亲王府虽不及皇宫庄重威严,却也器宇不凡。 “韩公子,这边请!世子在王爷身边侍候,特命奴才前来迎接韩公子进府。” 马车停在了亲王府的后门,一个青衫小侍早已候在那里。 韩月随着小侍的引领一路向前,秀儿抑制不住好奇,不断四下观望。 “小哥,麻烦打听一下,府上宾客已经来齐了吗?” 韩月对于古代宴会的礼节不太了解,也不知会在几时开席,别来不及准备才好啊! “小的不知!请!” 青衫小侍礼遇有加,却是一问三不知。韩月心想,怕是再问下去他也会这般搪塞自己,这亲王府的奴才恪守职责,看来龙亲王在管理下人方面定是有一套。 韩月不知的是,龙亲王曾是战场上的威武将军,百战百胜不说,信服他的军士几乎遍布三军大营。即使今日的他老态龙钟、退居京城,而朝中有一半的重臣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对于亲王府的下人来说,无需明言苛责,都是自发的谨言慎行、严以律己。 青衫小侍领着韩月进入一条小径,来到一片竹林深处,边上不断传来流水声。 “韩公子稍等,奴才去通报一声。” 小侍离去没多久,朱墙黑瓦的大门被人打开了。秀儿紧随韩月的脚步向前走去,数十层石阶走完,跨过宽厚的门槛进入大厅。 厅堂的正位上坐着一位老者,须发已白,怒目如虎、宽鼻厚唇,身着黑色暗纹锦服。老者身边是身着暗紫色鲤鱼纹饰的龙之翼,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鼓励。 “草民韩子越拜见龙亲王!”韩月伏地见礼。 “翼儿,他就是你为爷爷准备的寿礼?”低沉的男中音响起,韩月与秀儿伏地的身形纹丝不敢动。 “爷爷,他就是素韵成衣行的老板。此次翼儿准备的寿礼就在他们手中,也不知是何模样,听闻是天下唯一,绝无重样。” 龙之翼阔步向着韩月走来,并不动声色的扶起她。 “韩公子,东西呢?” 韩月示意秀儿呈上,一并将自己手中的礼盒摆到桌上。 “草民恳请龙亲王一试!”韩月讨厌卑躬屈膝的自己,她适应不了这种见人便要跪的礼节,可是,这个时代怎会允许她我行我素。她心底虽是有气,面上却沉稳内敛,不浮躁、不卑微。 “小康,服侍爷爷更衣。”青衫小侍快步上前,抖开衣袍开始为龙亲王更衣。 龙亲王泰然自若,暗黑的眼神中将韩月与龙之翼的互动尽收眼底。他也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一向自傲的翼儿倾心相助。 深蓝色的锦缎上数个“寿”字若隐若现,一条活灵活现的巨蟒攀附在胸口,势有一跃而出的气势。 “好绣工!”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龙亲王,见到韩月尽心设计的立体式暗绣,他也不得不佩服。 韩月利用三d理念,用多种色调勾画的蟒蛇鲜活如新。秀儿灵透,一点就通,用了数十个日夜一针针绣成。 龙亲王威严的气质被这件蟒袍承托的愈发威风凛凛。袖口翻折的白色锦边上绣着一幅山水画,一只蝴蝶栩栩如生静落在树梢上。 “王爷,今日天冷,请将这条裘皮围上。”韩月从另一个匣子里拿出了一条白色的裘皮围巾,毛色透亮,一看便知是不俗之物。 龙亲王注视着韩月的动作,见他不卑不亢的将裘皮搭在自己肩上,又从领口处翻出一条红色的丝带将白色裘皮固定。 “爷爷,孙儿觉得您瞬间英姿飒爽,使得孙儿以为你会在下一刻奔赴战场。”龙之翼又一次对韩月另眼相看了,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这件蟒袍若是被穿出去,说惊艳四座都不为过。 韩月当然也知道,蟒袍或许可以被模仿,但是那若隐若现的寿字是无人能模仿的,用了数十种黄线再加金线,上下绣了数十次方有现在的效果。 “哈哈……这小子确是有点能耐,不过这绣娘值得嘉奖。没想到,我南渭国竟也有此等手艺的女子。” 龙亲王在韩月的暗示下换了一双黑白相间的云纹鞋,在龙之翼的随同下向外行去。 “秀儿啊!若是今日能出太阳,那便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呢!” 韩月站在台阶下望着天感叹。 听闻宴席上的达官显贵不少,就连皇帝也来了亲王府贺寿。韩月当然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宴席的,她和秀儿再次从后门悄悄离开了。 午时三刻,艳阳高照。韩月站在轩玉阁院里对着骄阳笑的高深莫测。 素韵成衣行一夜间爆红,争相前来订购的客源不断。 亲王府寿宴上,寿星龙亲王的蟒袍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却无人能道出缘由。有几个好事的客人上前细看,却没能找到症结所在。 其实,龙亲王自己也不明就里,虽暗绣的是金线,身上也不见分量加重,这耀眼的光也不知从何而来。不过,能在皇帝面前出尽风头,他亦能开怀许久。 第十八章 搬出相府 近日素韵成衣行贴出告示称:每月只接两单生意。 居雅书行二楼,龙之翼和祁蒙正在一盘残局上焦灼。 “不知日后她还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至少这两次的事已是轰动了永宁城。宫里的娘娘们也开始张望着素韵的门槛了。” 龙之翼举着白子轻轻落下。祁蒙稍作犹豫,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也是因为有世子相助!不过,华源商行的魏延竟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倘若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素韵成衣行也不会火遍大街小巷。 “魏延?他可是魏氏家族的下任族长,怎与晓月有交集的?”此事过于蹊跷,华源商行可是南渭国的龙头,其财力无人能估量。 “我去调查过,二人并不相识。怕是有中间人在操纵,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能驱使华源商行的人相助。” 祁蒙微曲了左手食指,食指骨关节轻轻磨擦着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 龙之翼静望着祁蒙的动作,心里暗想,看来这件事确实棘手,老师每每思索时都会下意识的梳理胡须。 “不管如何,这小丫头不简单!不知世子是否听说了,她拒绝了兰琪儿的人,扬言不做兰家的生意。” 祁蒙摇头叹息,从这方面看,韩子越还是太过简单,看不清当下的局势,得罪了兵部大臣,岂不是鸡蛋磕上了石头。 “哈哈~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她把我这个亲封的世子都没放在眼里,一个小小兵部尚书岂会放眼里。那兰琪儿驾车重创了慕容玉轩,她岂会轻易罢休?” 龙之翼倒是没把兰氏放在眼里,他担忧的是韩月护短的程度,没想到她胆敢得罪朝中重臣。祁蒙担忧的却是素韵的未来,难保兰氏不会暗中使坏。 “世子可别忘了,兰氏在宫里还供着一位兰妃呢!” “无妨,他们若是聪明人便不敢动素韵。当日亲王府的人还不是当街被拒了,也没有报复素韵,反而下了首单。别人看不出,兰尚书不会看不懂的。” 祁蒙盯着龙之翼落下的棋子,大惊,好棋!一举堵死了对方所有的出路。 “好棋!或许世子可以给宫里的贤妃通个气,慕容玉轩自小由贤妃教导,虽是之后进宫相见次数不多,但心里定是有一份疼惜的,若是知道兰氏敢当街欺辱慕容家的小公子,或许她能出面阻挡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祁蒙向来都是未雨绸缪,龙之翼也觉得很有道理,想起慕容玉轩,他心里有一丝愧疚。 韩月惹出的事,这二人费心收尾,而她这个当事人却并未放心上。在她看来,姐不爱做的生意,那当然是不会接的。 轩玉阁的伙食好了,不是因为韩月赚到了钱,而是老夫人斋修回来了。 慕容玉轩在韩月的引导下去了趟老夫人的禅心堂,有意无意的提起很久没有吃到精米的事,老夫人大怒,惩戒了相府管家,罚俸三月。 韩月闻讯偷偷笑了,叫你们欺负老实人,哼! 慕容玉轩和韩月从禅心堂离开后,老夫人悄然间变了脸色。 “袁婶,东厢房的林氏开始不容我轩儿了。这次若不是晓月那丫头激灵,轩儿岂不是要遭大罪。你看看他面黄肌瘦的模样,那林氏隐忍了这么些年,怕是已经忍不住了。” “相爷被林氏迷惑了心神,当年若不是老夫人阻挡,那林氏早已是相府当家主母,那还有南宫公主的位置?相爷一直不肯碰公主,老夫人不得已才允准娶林氏为妾。哎~也是南宫公主福薄,离世太早。” 袁婶肥胖的手安分的握在一起,低眉顺目的诉说着往事。 “若不是林氏搞鬼,羽落怎会出血不止?此事她林氏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夫人狠狠拍向椅子的扶手,目露凶光,继而又感叹道:“终还是我慕容家欠了羽落,若再保不住轩儿,羽落岂能原谅我。” 袁婶闭嘴不言,她心知老夫人已经有了打算。 三日后,林珑心卧在软榻上听着管家的汇报。 “什么?让轩儿搬出去?” “是老夫人的意思,将城西的别院分给了小少爷。” “那老不死的想干嘛?不过,让那小子搬出去也好,免得阻挡了擎儿的路。此事就照老夫人的意思去做,相爷那边我会看着办。” 韩月听说此事,兴奋不已。能搬出去是最好的,自由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小少爷,要是到了别院,咱们也能自在许多,也不用每日都憋屈在这间小院子里。” 慕容玉轩正在认真的把玩一把铁质的九连环,这是韩月为了庆祝素韵开张送给他的礼物。似乎他很喜欢,每日都在认真的解。 “晓月喜欢,玉轩就喜欢!” 韩月笑着摸了摸慕容玉轩的头,在她心里,慕容玉轩不是主子,更多的像是朋友,或者是亲人。 说是被安排在别院休养,实则与被赶出去没两样。能从相府带离的只有贴身的换洗衣物,一辆租用的马车停在相府后门,慕容玉轩兴奋的自己跑上了马车,容婶和韩月提着一个小布包紧跟着上了车。 “老夫人怎会允许她们这样欺负小少爷?这冰天雪地的就这样赶出来,也不怕小少爷冻出好歹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上路,容婶看着简陋的马车,忍不住抱怨道。 “容婶,她们想让小少爷不好过,那是妄想!不是还有我嘛,放宽心。” 如果说这次出府有哪一点不满意的,那就是城西别院的位置了,距西市太远了,来回很是不方便。 城西别院没有想象中的小,反而很大,亭台楼阁一样不少。别院的奴才虽不多,但是每个岗位都有人,至少这诺大的别院不用韩月去打扫和收拾。 “容婶,以后你留意着院里的人,若是有他心的或者有其他小动作的,我们一定不能留。” 慕容玉轩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九连环,对韩月处事的方式他很赞同。 “明日把那些人都赶出去!玉轩只要晓月和容婶。” “啊?”都赶出去?那卫生不都落自己头上了?韩月想到的是那些亭台楼阁的卫生。 “也好,赶出去以后,咱们自己再找些人。短期内,老奴先顶上。” 容婶竟也赞同。韩月一寻思,说的也有理。 “好吧!反正卖身契都在我们这里,明日我就打发他们离开。若是能把晓妍调过来就好了,也多个帮手。”韩月想着身边若是有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做起其他事也有安全感。 能从相府搬出来了,韩月觉得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了。 第十九章 晓妍 搬到别院的第三日,晓妍提着小包袱来了。 晓妍的到来让韩月喜出望外。 “老夫人把卖身契还给了我,说小少爷这边需要人,不过也不会勉强,让我自己决定去留。” “晓妍,既然获得自由了,你该走的,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 若是韩月有这样的机会,她定会选择远走高飞。 慕容玉轩何尝不明白韩月的心思,若不是自己用尽心思,她岂会安分的留在这里。他低垂的眼眸中盈满了志在必得,想高飞?没门。 “我寻思了,老夫人让我选择去留,其实她是希望我来这边的。” 老夫人让晓妍选择去留,留便是离开相府到别院来伺候小少爷,而小少爷的脾性残暴、冷血无情,晓妍心里发怵;若是选择离开,孤身在外也是漂泊无依,或许温饱都难解决,若是遇到坏人,贞洁不保。权衡利弊,唯有去别院伺候小少爷。 韩月伸出手臂给了晓妍一个大大的拥抱。俩人相视而笑,眼中都闪着泪花。 “晓妍,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院里的管家,大小事务你要学着去处理。” 晓妍惊愕的张着嘴,她似乎没有听清韩月说了什么。似乎还没有过谁家府上是女人当管家的,女子进府为奴,要从烧火丫头做起,到粗使丫头、贴身丫鬟、大丫鬟、侍寝丫鬟,至此也算是走到头了。 “晓月,你是说,我是别院的管家?” “当然!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晓妍看了眼安静地慕容玉轩,看他傻气的模样,她便懂了,这别院里是韩月说了算。一直都听说轩玉阁的大丫鬟能做得主子的主,晓妍还一直不信,而今亲眼目睹,她不得不相信,传言是真的。 “好!只是我还不知道管家要做些什么。” “管家要做的就是把家,把外面的往家里带,粮仓越满越好、金库越满越好,管理下人,下人越勤快越好、话越少越好,庭院越干净越好。其他的得由你自己去探索了。” 其实世上没有人天生会做什么,都是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开始去学习如何做好。只要肯动脑思考,动手实践,还有什么能阻碍你前进的脚步? 慕容玉轩暗自得意,看来让黑木去奶奶那里把晓妍要过来是对的。他又一想,若不是自己装傻扮痴,也不会发现韩月有这样的本事,嫣然是一幅当家主母的作风,这样的女人娶进门,那是夫家的福气。他细长的眉眼偷偷看向韩月,已然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近日,素韵成衣行又上新货了,就摆在一楼光线最好的地方,过往行人都能观其全貌。 大红色的长裙套在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头人身上,纱裙的裙摆是数层纱制成的,精巧的粉色桃花沿着裙摆底边缝制,大小刚好能让人看得清晰,万花簇拥、贵气十足。而另一件由白纱制成,虽是同款却也不同样式,大朵的幽兰花盘旋而上,犹如飞旋在兰花丛里,上身是白锦缎斜领盘口式,蓝色的压边竖领。 极为罕见的样式,任谁见了都想立即拥有一件。 韩月没想到,那个兰琪儿竟然会带着大队人马围堵素韵成衣行。 “今天,这衣服你是不卖也得卖!”说话之人是兰琪儿身边的丫鬟,韩月见过一次,长得尖酸刻薄的样子,一看就让人生厌。 “卖是卖,就怕你买不起!” 韩月摇着手中的折扇走出素韵,她庆幸今天自己在店里,若不然荧洛定是要吃些苦头了。 “哼~还没有我家小姐买不起的衣服。” 小丫鬟向后看了眼,韩月了然的看去,兰琪儿所在的轿子上镶满了珠宝。 “红色那件可是喜服,万金一件,若是某位公子前来为他的爱妻求回去,或许韩某人能折上折。白色那件五千金一件,谁求都是这个价格。” 韩月手中的折扇转了面,嘴角轻勾、眼角斜视,任谁看了都明白,那是在鄙视兰琪儿。 “本小姐要了!不就是五千金,三日后定来取走。” 兰琪儿娇滴滴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韩月至今还没有见过她的尊荣,也不知是何模样,不过兵部尚书真会拿出五千金为爱女买衣服? “这丑话说在前头,韩某人也不敢保证三日后这衣服还会在,万一有人高价抢购,在下当然不会拒绝。” “我倒想看看,谁敢?”轿子中娇滴滴的声音带了些力度,显得尖细无比。 过往的行人都见证了这一幕,有人唏嘘素韵的衣服要出了天价,也有人感叹兵部尚书家底殷实,说他挥金如土亦不为过。 韩月本想用这两件婚纱做镇店之宝,却没想到这么快被人给盯上了,若不是兰琪儿逼人太甚,她也不会叫出天价。 不过,她的无心之举,竟把素韵推向了另一个层面。京里的贵妇不少,有钱不怕花的更不在少数。听闻素韵一件衣服要万金,她们都想为自己或者为自己的女儿置办一件,一是为了彰显财力,一是为了在人前显出身份。 冉湘琴就是韩月的第二位客户,她是魏氏家族的族长夫人,也就是华源商行的当家主母。 韩月让秀儿上门去量了尺寸,又在暗中打探了她的喜好,知道冉湘琴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容颜和身材都保养得很好。知此,韩月便用旗袍的理念为她设计了一件,秀儿和老晋都在赶制这件衣服。 冉湘琴听闻素韵成衣行万金一件,而自己却只掏了百金,莫非素韵的老板有意拉拢魏家,或是外面的传言有假?她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自己的儿子魏延,魏延笑着让她安心,并说与韩子越有点私交,这个价格是朋友价。 兰琪儿大闹素韵成衣行的第二天,华源商行的老板魏延来到了素韵,他将一份请柬递给了荧洛,嘱托他将请柬交给韩公子,并相约晚间在花满楼相会。 韩月听闻是魏延亲自上门送的请柬,便知今晚这个场子不得不去。 花满楼是柳巷最大的青楼,灯火通明、夜夜笙歌,韩月思量许久后,决定去赴约。 第二十章 花满楼 花满楼门口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招待路人,相反,门口安静地不像是在青楼地界。 韩月再次看了眼琉璃瓦下的巨大牌匾,方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此处不似电视剧里的场景,更贴近古代女子应有的作风,没有当街揽客。 踏上石阶开始,韩月一改往日的翩翩公子形象,折扇在她手里摇出了花样,带着俏皮和不正经的笑颜,浓黑的粗眉、直挺的鼻子,眼神里流露着玩世不恭的态度。 “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啊!好生俊俏啊!” 韩月循声望去,水蛇腰、烟柳姿,好不魅惑的女子,如果此人是这花满楼的鸨妈,她真不敢相信,这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鸨妈不都是又老又丑的女人吗? “不知这位仙女姐姐是何人?”韩月潇洒的收了折扇,粉嫩的小舌轻舔了舔嘴唇。 “啧啧……好一张小嘴!这声姐姐叫的好听,既然弟弟来了姐姐的地盘,那当然得好生招待一番了。” 韩月看着眼前的女子故作娇羞状,那一掩袖、一挑眉、低头浅笑的模样,抚媚、妖娆什么的词任你往她身上贴,完全贴切。 “能看到仙女姐姐这般仙姿,是否有其他招待都无关紧要,小弟此行足矣!” 魏延从二楼扶梯处望着站在门口的二人,虽是从未见过韩子越,但他能断定门口那人就是他。听闻韩公子一把折扇从不离手,再看那英俊帅气的少年模样,清雅脱俗的气质,此人不是韩子越还会是谁! “仙女姐姐可否容小弟打听个人?”韩月上前一步,故作亲密的贴近女子耳边,将温热的气息喷在女子的耳根处。 “弟弟只管问。”女子微一侧头,嫩白纤细的手指扶了扶耳朵。 “魏延魏公子可有来?”韩月嬉笑着眨巴了下眼,呆萌与帅气并存,好似是个邻家大男孩,又觉得是个初恋小男友。在场的其他女子们都看傻了眼,魏延更是暗暗竖起大拇指。 “你就是韩公子?”女子好奇的睁大眼,一汪碧泉水光潋滟。 “小弟正是!”韩月绅士的一低头,复又轻摇着折扇,邪魅的轻钩嘴角。 “红楼梦的作者是你?” 女子崇拜的眼神恰似少女般清纯,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没想到还存有她这样妩媚动人的**。 “小弟不才,曾在落魄时写过此书。” 韩月心虚,却不得不认下,自己总不能说那是曹雪芹写的吧!到时若她问谁是曹雪芹,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韩公子,让魏某好等啊!” 韩月闻声向左侧看去,一个身着翠衫宛如青松般的男子立在旋梯之上,干净清爽的模样,似乎有淡淡的竹香飘来。 “可是魏延公子?” 韩月没想到华源商行的老板竟这般年轻,而且还是个俊秀少年,相比于颜语的谪仙气质腹黑心,眼前之人清新淡雅,更贴近自然,不免使人心生依赖,想要信任于他。 “正是在下,韩公子楼上一叙。” 韩月告别恢复神色的女子,向着魏延走去。 花满楼二楼都是独门雅室,似乎三楼才是女子闺房。韩月随魏延一路走过,从楼上传来的娇笑声此起彼伏,便猜测三楼与二楼是有区别的。 “韩公子真不愧是京城新晋的青年才俊,竟能让胡柳儿娇羞地红了脸庞。” 魏延待小侍推开门,一边引着韩月上座,一边笑着说道。 “楼下那位姐姐叫胡柳儿?”韩月客随主便,顺着他安排的座坐定。 “莫非韩公子没听过胡柳儿的名讳?她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虽是坠落红尘,却从未有过卖艺卖身之事,文采卓绝,想娶她的名门望族很多,人家却都瞧不上。” “竟有这般奇女子!小弟来京时日尚短,还是第一次听闻。” 没想到胡柳儿还有这样的气节,值得一交,韩月寻思着日后要与此女子做闺蜜。 “听说太子殿下都在贪恋她的美色,就不知日后她能否躲得过权势的欺压。” 魏延似乎也很欣赏胡柳儿的为人,话语间惋惜之意甚浓。 “魏公子慧眼独具,前些日子应该赚了不少。” 韩月想起荧洛说起的下注一事,华源商行从中获利不少。 “哈哈……那也是因为韩公子才识过人,方得魏某有利可图啊!” “魏兄似乎毫不避讳商人的角色,时时都为‘利‘字着想。” 韩月挺欣赏魏延这种性格,不遮不掩的交友。 “吾等商人也!”魏延端起酒杯致敬,韩月也不好不作陪,便端起茶杯对上。 “容小弟以茶代酒,家母担忧小弟酒后**,尚未及笄不准饮酒。” 韩月笑眼中满是无奈,对着茶杯不住地摇头叹息。在魏延看来,这个小弟弟真诚直白,合自己的脾性,值得一交,当即含笑饮尽。 花满楼歌舞升平,城西别院里却是一番萧条的景象,慕容玉轩坐在寝室里静望着窗户,从韩月离开,他便是这姿势,不声不响不动。 容婶和晓妍立在门外不敢进去,深知小少爷一向只听韩月的话,其他人被直接无视,若是惹急了他还会发火摔东西。 “晓月该回来了吧!都这个时辰了。”容婶担忧的看了看亮灯的窗户,慕容玉轩的影子还坐在那里。 “应该在路上了!”晓妍相信韩月不会做得太过,肯定会在小少爷就寝前回家的。 亥时,韩月匆匆回来了。 “容婶,晓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小少爷不睡觉,你看,从你走了之后一直都坐在那里,未动一下。” 容婶担忧的说道,眼睛不断瞟着窗口。 “好,我知道了,你们去睡吧!我去服侍少爷就寝。” 韩月有点无奈,这小子的孩子气愈来愈严重了。 慕容玉轩听着门外的声响,急忙将屋内的油灯吹灭,快速和衣躺在床上,途中撞翻了一把凳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少爷,撞疼了吧!”韩月坐到床头,透着月光盯着背对自己的人。 “哼~”小小年纪竟敢去逛青楼,若不是黑木说起,我还被蒙在鼓里呢!那魏延小子那么风流倜傥的,若是把这傻妞迷住了,那该如何是好? 这一夜,慕容玉轩如坐针毡。 “少爷啊!晓月略饮了两杯,头晕眼花的,怎的找不到你的脸在哪里了?脸呢?” 韩月的手在慕容玉轩的后脑勺上乱摸,似乎真的在寻找什么。 慕容玉轩一听她喝酒了,急忙转过身,向她的脸看去。 “啊!少爷帅气的脸被我找到了,你看,多可爱!”韩月忍不住捏了捏慕容玉轩的脸蛋。 慕容玉轩轻轻嗅了嗅,并未从她身上闻到酒味,便知她是骗自己的,心里熬火却发不出来,也不能发,唯有忍着。 第二十一章 紫陌姐姐 三日之期,兰琪儿果真派人来了。 六名壮汉抬着三口箱子进了素韵的门,那个刻薄的小丫鬟安雅随后进入。 “把那件衣服给我包了!”小丫鬟傲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未瞧荧洛一眼。 荧洛何曾见过这阵仗,三口箱子被逐一打开,满目金灿灿的光。还真有人拿五千两黄金买一件衣服?翼世子出银万两订购贺寿服,那是韩月所说的营销策略,为了利用舆论关注。他自小生活穷苦,别说一箱黄金了,就连一两黄金也是在别人手里见过,他如何能不为所动? “衣服已为兰小姐准备好,在此!”荧洛根据韩月的吩咐,将精致的礼品盒打开,白色的纱裙平滑的铺展在盒子里。 “带走!”小丫鬟安雅的气势骇人,一名壮汉抱起盒子,临走时狠狠瞪了眼荧洛。 等兰琪儿的人一走,荧洛便寻人通知融通钱庄前来取现,根据韩月事先开好的账户将钱存了。 这天,韩月从别院出来直奔古雅医药。 “吴大夫,韩某是来要人的!” 青玉冠配白衫少年、手握一把折扇,而今在永宁城不识韩子越的人不多,见此装束大多都会猜到是他。 吴子函从医案上抬起头,粗糙的给了个眼神:“黄金不用了,人你带走!” “为何不要?我可是筹措了许久才凑齐的。” 韩月觉得奇怪,天下还有不喜金银之人? “素韵成衣行的韩公子怎可能稀缺这区区一百金?我不收,自有我不收的道理。” 这倒是奇了怪了,好像很多人都认识我似的?韩月疑虑重重,不过,既然他不收,姐当然不会硬给了。 “那就谢谢吴大夫仗义相助了!不知人在何处?” “吴某人可不是侠义之人,怕是日后还需韩公子还我这个人情。” 韩月暗想,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不管如何,不花钱的买卖都做得。 “只要不违背良心、道德底线,这个人情我定然会还。” “如此甚好!人在后院,你自己去领走,恕不远送!”吴子函继而又低头捣鼓医案上的药钵,专注的神情已是不打算再理韩月了。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这医者都是这般孤傲。 韩月识趣的向后院走去,她最好奇的还是那个女子的容貌,烫伤几乎毁了她的脸蛋,她不知能否尽数治愈。 从医馆侧门进入一个四合院式的院里,便见院子中间有一口井,一位粗布麻衣的女子背对着韩月坐在井边,像是在洗东西。 “姑娘!”韩月试探的唤道:“在下韩子越,特来见此处被吴大夫搭救的女子。” “恩公?”女子闻言迅速转身看来,片刻后,跪倒在地,“紫陌谢韩公子再造之恩!” “紫陌姑娘言重了,快起来!” 韩月在扶起紫陌时,眼睛注视着她的脸,她想看看吴某人的医术精湛到何种地步了。 结果让韩月惊叹不已,毫无瑕疵、几近完美。白嫩透粉的脸蛋上有一双弯月似的眼睛,柳叶眉、樱桃嘴,在一缕发丝躁动的晌午,清水芙蓉亦就如此了吧! “完美无瑕!perfect!” 韩月激动的开始飚英文,紫陌娇羞地无所适从。 “紫陌姑娘,未来可有打算?” “大仇未报,紫陌不愿离京。故人已不愿再见,还望韩公子不弃,愿为您马首是瞻。” 紫陌本想说为妾为婢,但一看眼前的公子尚还是个少年,觉得如此做有所不妥。 “若是紫陌姐姐不弃,子越在城里还有一处生意,你可帮着打理下,西市的素韵成衣行是子越的,城中还有一处小宅子,你夜里可以住在那边。如此可好?” 紫陌眼中泪光闪闪,她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会如此通情理,并没有问起自己的遭遇,若是再隐瞒自己的目的,让她于心不忍。 “韩公子,紫陌必须事先告知于你,而后你再决定是否收留紫陌。我不可以太自私,以免连累了公子及家人。” “紫陌姐姐但说无妨,子越也不怕被你这样的美人连累。” 韩月黑葡萄似的的眼眸中透着真诚,紫陌觉得自己要陷进那样的温柔里了。 “当今兵部尚书兰忠义曾是紫陌的夫,而害我之人是他的正妻林萧。我本是花满楼卖艺之人,兰忠义花言巧语要了我的身子,事后将我收进府中为妾。那林氏容不下我,百般毒害于我。若不是紫陌命贱,早已不在人世。” 紫陌眼中没有泪水,诉说时语气平和,看似没有咬牙切齿的恨。 “既然这样,紫陌姐姐更该随我回去了,那兰家还当真惹到我了,日后我也会寻机算他一笔的。” 韩月收起折扇,挽着紫陌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倒是紫陌对于她过度的亲落稍有不适。 “公子,这……”男女授受不亲。 “啊!子越失礼,紫陌姐姐勿往心里去。” 紫陌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含笑颔首。 从古雅医药的后门出来,拐上两条街便能到素韵成衣行。 “公子,紫陌忘了将吴大夫的衣服晾起来。” 紫陌本是在为吴子函洗衣服,只因韩月的到来使她一时激动,便将此事忘于脑后了,快到素韵门口时才想起来。 “他自己会洗,紫陌姐姐别挂心了。走,我带你去见洛哥哥。” 韩月二话不说,将紫陌拽进了店里。 “洛哥哥,我给你找了个帮手!” 还没跨进素韵的大门,韩月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荧洛的耳里。 荧洛急忙跑下楼,见韩月身后还有一人,便恢复彬彬有礼的模样向他们走去。 “公子,这位是?” 韩月一听荧洛称呼自己公子,心里一喜。这些日子下来,荧洛进步了不少,不但变得沉稳内敛,还懂的看情势行事。 “洛哥哥,这位是我为你请的帮手,以后这店里的事,你主外,紫陌姐姐主内。” “紫陌姑娘,在下荧洛。”荧洛很有礼数,韩月刚介绍完,他便主动介绍自己。 “荧公子,紫陌有礼。” 紫陌在花满楼待的时间不算短,什么公子哥她都见过,只是像眼前这般沉稳的男子不多见,或是在花满楼不多见。她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欣赏,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她也充满了希望。 第二十二章 皇权与商 紫陌摇身一变,红罗裙、点绛唇、青黛眉,将青丝梳成随云髻,鬓间戴了一朵精巧的红花,细看之下你会发现,那夺目的红花竟是用丝绢层叠而成。今日的她身上那还有韩月初见时的落魄之态,俨然是一个贵气十足的妇人,一憋一笑间透着精明与算计。 素韵由她坐镇,韩月极其放心。 这一日,龙之翼第二次进了素韵的门,接待的人便是紫陌。 “小妇拜见翼世子!”紫陌对于京都的名门公子了解颇深,似乎这些公子的消息会有意无意的飘进闺中女子的耳里,更何况,这龙之翼还是京都四大美男之一,他的画像册市面上卖到了几十文一本。 “你是?”龙之翼见荧洛和韩月均不在,这素韵何时请来了这样一位女子? “小妇紫陌,不知翼世子想要订购什么?这个月的两单生意已经接满,怕是要排后到明年了。” “明年?那可不行!韩公子何在?”龙之翼明白,此事还须找到韩月才行。 “公子每月逢五之日便会来店里。” 这些日子下来,紫陌慢慢接手素韵的生意,在得知所有服饰的设计均出自韩子越之手时,她对那个英俊的少年更加敬佩了。 龙之翼知韩月不在,便转身离去。 城西别院的门口驶来了一辆亲王府的马车。 晓妍见马车上下来的贵公子气质不凡,高挑的身材透着威严的气质,一身玄纹云袖的紫衣,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帅气十足。 “奴婢叩见翼世子!” “不必多礼,你家公子可在?”龙之翼双唇紧抿,他是从相府一路驱车赶来,心里对慕容玉轩愧疚难安,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帮到他。这堂堂一国之相,竟也这般糊涂,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驱逐在外。 “翼世子,这边请!” 晓妍做这个管家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贵宾上门,虽是紧张,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即便是身后的世子一直抿唇不语,她也觉得没有很恐怖。只是不知为何,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止。 此时,荷塘边的小亭子里,韩月正在陪慕容玉轩读书,远远见晓妍引着龙之翼向这边走来。 “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韩月笑着问道。到了此时,韩子越与韩月是一人的事实,怕是早已瞒不住了。既然瞒不住,韩月何必再客气。 “你们怎地搬到这里了?让我好找!”龙之翼坐下身,端着韩月面前的杯子就开始喝了。 “那是晓月的杯子!”慕容玉轩气不过,这二人感情何时好到这个程度的? “无妨。”龙之翼侧眸看了眼慕容玉轩,心里升起一丝疑惑,难不成这小家伙喜欢上自己的大丫鬟了?“有点事找你!” 韩月见龙之翼表情凝重,便收了几分戏虐的表情。 “贤妃想要订购一件华服,要在初五宫宴之前交货。” “贤妃?”韩月看了眼怒容未消的慕容玉轩。贤妃似乎是慕容家出去的,韩月曾听容婶说过。 宫廷的生意说好做也不好做,因为后宫的嫔妃们见多了珠光宝气,眼光极为挑剔,一个不好还要家破人亡。但凡与皇权染上边的商人都不会有好结局,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商人能依附皇权获得暴利,当然也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韩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清代著名徽商胡光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协助左宗棠创办福州船政局,依靠湘军的势力在全国设当铺和银号,成为富甲江南的特大官商,红极一时的‘红顶商人’,最终也败给了政局,落得郁郁而终。 既然有前车之鉴,韩月怎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她不想与朝廷有所牵连。 龙之翼却道出了现实,韩月得罪的人是兰家,包括后宫里的兰妃,而今想要脱身何其不易,除非素韵不发展了,不然她逃不开这个圈子。 祁蒙说的对,眼前的女孩很聪明,甚至有一般闺阁女子没有的洞察力,她有远见、有魄力、有胆识,懂得审时度势,还会运筹帷幄。 想要远离皇权必是会阻碍素韵的发展,更逃不开有心人的算计。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迎战。韩月觉得若是日后赚够了,再想法子脱身也不迟。她抱着这样的想法,接下了贤妃的订单。 据了解,正月初五是皇帝的寿诞,届时会有诸位朝臣以及各国使臣前来恭贺,后宫嫔妃必须盛装出席。贤妃想要在这样的重要时刻露脸,其他嫔妃又何尝不是。 恰在此时,翼世子托人带去消息,将慕容玉轩在街上遇袭之事详尽的报告给了贤妃,并有意无意的提了兰琪儿去素韵强买衣服的事。 贤妃往日里与兰妃本就暗暗较着劲,而今得知她的侄女强买了素韵一件五千金的衣服,她便猜想这件衣服定是在兰妃手中。 素韵成衣行的衣服是现下最为流行的,人人都想拥有一件,贤妃在深宫里,虽是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听皇帝提过一二,知道素韵的老板性格怪异,每月只接两单生意。 贤妃深知要想在宴会中崭露头角,必须要压过兰妃。既然翼世子有意让自己针对兰妃,正好此事可交与他办。如此,她便托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龙之翼。 龙之翼当然会满口答应。一边能解了素韵的围,另一边还能让贤妃欠自己一个人情。 夜里,慕容玉轩辗转难眠,他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龙之翼与韩月互动的画面,还有龙之翼眼神中流露出的欣赏与喜爱。素韵的生意好,这里面有龙之翼一半功劳,但是私心里,他不想韩月与龙之翼太过亲密。 慕容玉轩不喜欢有人惦记着属于他的东西。在他心里,韩月是属于他的,不管是丫鬟还是什么,都该是他的。 龙之翼的目的何在?莫非他堂堂翼世子要娶一个小丫鬟回去当世子妃不成? 都说‘当局者迷‘,慕容玉轩还不懂他这种自私是因为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那是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这种占有无关情爱,纯纯的想独占。 “黑木,你去查查,龙之翼想从姑姑那里得到什么?” 想起韩月的那双黑眸,慕容玉轩再也无心睡眠…… 第二十三章 招聘启事 丰原衣行的生意没有因素韵成衣行的红火而受到挤压,前来订做和裁剪的顾客络绎不绝。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顾客愈发挑剔了,要么嫌弃面料不够新颖,要么嫌弃做工不够精细。 邢丰原何时受过这般待遇?以前都是别人求着他做,而今却要被人嫌弃做工不精细。更让他添堵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素韵成衣行贴出的招聘告示。 “素韵成衣行求贤若渴,现招绣娘数人、裁缝师傅两人,月俸十两外加提成,有意者速来报名。” 十两银子!那是丰原衣行三个月的收入,邢丰原怎能不气?为这丰厚的报酬,素韵门口前来应召的人排成长龙,自己培养多年的徒弟也偷偷去报了名,这已经够他将素韵恨之入骨了。 以前丰原衣行还能接几单宫里的生意,而今是想都不要想了。眼下能光顾丰原的顾客大多都是家境一般、买不起素韵的衣服才会来他这里。 邢丰原守着空旷的店面,围着火盆静静地坐着发呆。 “邢师傅!” 丰原衣行老旧的木门前站着一位俊秀的少年,手握一把折扇。 “韩…你来做什么?”邢丰原本想起身,却又在下一刻坐回原处。他将头扭向一边,忿忿不平。 “晚辈韩子越,特来拜见邢师傅!” 韩月双手抱拳,大拇指勾着扇柄上的吊坠,笑颜诚恳、有礼有节。邢丰原作为长辈也不好做得太过,不能显得他心胸狭隘、不知礼数。 “不知韩公子找老夫所为何事?”邢丰原虽是缓和了态度,但口气依旧很冷。 “晚辈想请老爷子出山!” 出山?邢丰原在心里笑了,好伶俐的一张嘴!如此,便是给足了我面子,若说素韵略胜一筹,那也是因我这位老师傅没出山。 “目的作何?”口吻和气了不少。 “摘金揽银,同致富、携手繁荣!” 好大的口气!邢丰原复又看向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却能将素韵治理的有声有色。 “或许你真有这样的本事,可惜丰原衣行是祖业,老夫如何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 “邢师傅不必急着拒绝,或许你该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后再考虑是否合作。” 邢丰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孩,俊朗中稍显秀气,瘦小的身材、修剪合体的缎纹长衫,一双黑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一瞬间他很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 韩月见邢丰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 “素韵之前是因为人手紧缺,才不得已每月只接两单。即便如此,素韵的订单已经订到明年年底了。我这般说,也没有要炫耀的意思。素韵开门做生意,生意上门岂有不做之理,接下来广纳贤才是必然。 素韵隔壁的店铺已被我买下,近期荧洛会开始装修,日后永宁城最大的布匹生意将从素韵走,包括最精美的刺绣,还有特价服饰都会在特定日期推出。邢师傅定是能看到素韵的未来,你我都心知肚明。” 邢丰原听出来了,眼前的少年说的不是素韵的未来,而是丰原衣行的未来,破产只是时间问题,有没有生意也是素韵一个决策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为何会找上我?”此时,邢丰原的口气明显软了。 “我需要你这样的技师!月俸三十两!” “老夫……” “我替他答应了!”邢丰原的话被里屋冲出来的中年妇女给打断了。 “滚回去!此事由不得你做主。”邢丰原怒视着站在屋子中央的妇人。 “邢丰原,老娘告诉你,这事你若敢不答应,老娘即刻带着孩子回娘家。哼~不知好歹,人家韩公子找上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这永宁城还缺裁缝师傅不成,你那点自以为是的本事不都被你收留的两个兔崽子偷师了嘛!你还想拿什么养活我们娘俩?” 韩月心知此事不便插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这个外人还是识趣地离开的好。 “晚辈先行离去,若是邢师傅有答案了,可前来素韵告知一声。” 邢丰原五味陈杂,心里已将眼前这个败家娘们从头到位嫌弃了一遍。 韩月离开丰原衣行向着素韵走去,心里觉得此事八至九算是成了,那妇人倒是说对了一半,邢丰原的用处可不止那一点,整个南渭国怕是没人比他更了解布匹生意了,从进货、收货到销售渠道、等级划分等,邢丰原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是他身后的信息,一是他带来的客源。如何算素韵都是赚了的。 紫陌的管理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这短短半天时间,她已经将招聘来的十人带到了韩月眼前。 “公子,这八位绣娘是永宁城最出色的,她们的手工口碑都不错。徐妈、秦婶、李婶这三位都是紫陌在花满楼时便熟知的,余下五人是常年在西市卖手工的大姐,我虽都不熟识,却也有几面之缘。” 韩月随着紫陌的介绍一一看去,明显都是忠厚老实之人,她都算满意。 余下二人便是裁缝师傅,紫陌介绍了他们的资历,也是永宁城拔尖的裁缝师傅。 “如此,紫陌姐姐便把人领去给老晋和秀儿吧!” “好的,我现在就带她们过去。” “紫陌姐姐,还是先让他们回家一趟,将家里的事都打点好了再回来。对了,虽然子越是晚辈,但有些话还得向各位叔婶说说。素韵的生意都来自各个皇室贵族,若是一个不留心,那连累的还有你们的家人,希望大家能多多用心,仔细些做事。” 韩月并不是存心吓唬他们,若是害怕回去后可以不用来的。 “老妇们明白,既然我们敢进素韵的门槛,那便是有些把式的,公子可放心!”其中一位年长的妇人笑着说道。 “如此便有劳各位婶子了。” “公子客气!” 紫陌带人离去,韩月到了素韵二楼。楼上是荧洛的工作间,几具木头男模,还有即将完成的女模形体。 待生意走上正轨,韩月打算日后将这里布置成成列馆,将各种款式的衣服摆在这边供人赏鉴,以便于订做时有个参照标准。 第二十四章 华源商行 华源商行作为永宁城最大的贸易往来中心,位居西市街上最好的地段。韩月这还是第一次登门造访,本来送货这事不用她亲为,只是此行她另有目的。 魏延与往常一样,进店第一件事便是看账本。华源商行各地都有分部,每日送来的账本都能堆积成山。 “主子,门外来了位公子,点名要找你,小的看他像是素韵的老板韩子越。” 华源商行的小侍匆匆跑到偏室汇报。 “韩子越?快请!”魏延对桌案稍作整理,快步来到门口相迎。 韩月掀帘而入,正好与前来相迎的魏延撞到一起。一缕淡淡的竹香扑鼻而来,韩月便了然的笑了笑,静待眼前的人退后几步。 魏延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欣喜,这还是韩子越第一次登门,他笑望着韩月开口。 “魏兄这是不欢迎小弟啊!” “为兄惶恐,子越弟弟冤枉啊!” 魏延故作惶恐,眼神探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俊秀的面容俏皮的紧,那一双如墨的眼眸能使人着迷。 “那为何不见魏兄让小弟入座啊!我这锦盒都无人接手,哎~”韩月摇头叹息! “咦~这小庆是如何办事的,竟不知先把礼物接住。” 魏延瞪了眼韩月身后的小侍,双手轻巧的接过锦盒,继而说道: “小庆,去沏一壶好茶送来。” 韩月笑着走进这间偏室,用清新淡雅来形容这件屋子很是贴切,正如魏延的气质。 “魏兄这是在看账本?”韩月对着书案上成堆的账本问道。 古人的统计模式相当繁琐,所谓账本,几乎记录了日常中的大小进出。若要把眼前这成堆的账本细细算一遍,没有几个昼夜,那是不要想。 “正是!虽说都是老师傅了,这账面记录的甚是混乱,叫人头疼难捱。” “或许小弟能帮到你,不过这要看看魏兄是否愿意让我帮你,毕竟这账目不是谁人都能过目的。” 韩月话说的直白,魏延当然明白。商家的账本就像是闺阁女子的脚,碰不得。 “为兄信得过子越弟弟,尽管翻看!” 魏延倒是当真洒脱。 韩月也不矫情,拿起一旁的账本快速翻阅起来。 小侍送来茶水,魏延将甜点和茶水摆放在火炉旁的小桌上。 韩月对此不觉,她转身坐到了魏延的书案前,寻出几张白纸,又从自己的袖袋中取出一根炭笔,开始伏案书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韩月已将账本整理了出来。 “魏兄请过目!”韩月坐到火炉旁的席位上,将手中的统计表递给了魏延。 纵横相交的方块里记录了每日的收支状况,一目了然,每日的账目尽数呈现在一张纸上,更是将流通最多的物品另外归类,再配以数字。若是华源商行的其他分部都这般记账,再多的账目也可在一日内看完。 “这都是子越弟弟想出来的?” “小弟不才,略懂!” 韩月笑望着魏延震惊的表情,手握着折扇轻轻晃着。 魏延提起炉上的茶壶为韩月填满茶杯,又将糕点推向韩月近处。 “看来还是魏兄这边的茶水对味,即便是这青瓷琉璃杯都要比别处通透上几分。” 韩月端着一个翠绿色的茶碗,细细的品着味。 “子越弟弟取笑了不是!杯子与别处的并无不同,这也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魏延暗惊韩月的观察力之强,虽说杯子在市面上常见,却也不是谁都能买到这等货色,却是需要些门路才能弄到手。不过魏延一向以谦虚低调为准则,所以他是不会去这样解释的。 既然主人这般说,韩月自是不会剖根问底,她想起此行的目的。 “言归正传,莲姨的衣服我已经送来了,若是莲姨有不满意的可以随时更改。此行最主要的还是与魏兄合作的事。” “哦!子越弟弟说说看!” 魏延看了眼桌面上的锦盒,虽是对素韵成衣行的出品甚是好奇,但是此时韩子越所说的合作一事更让他的感兴趣。 “花满楼!”韩月给了魏延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倒是魏延不懂其何意,“花满楼?如何?” “小弟想要开一家‘花好月圆‘,就选在花满楼的隔壁。” “你想做这生意?”从成衣坊做到青楼,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大?魏延很想知道韩子越到底在想些什么。 韩月不紧不慢的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糕点入口即化、松脆滑嫩。 “魏兄何必惊讶,这青楼是来钱最快的生意,是也不是?” “这倒是!” 魏延是个商人,当然也知道青楼的生意来钱快,只是……商人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并没有多少社会地位,就说而今的政权依旧是重农轻商,商人的子女若要走仕途,没有几个权贵力荐,几乎没有机会入朝为官。而魏延自己就是从这样的制度中淘汰出局的,不得已接手了祖业,继续为商。若是他再去碰触青楼的生意,这奸商无德的帽子便是做实了。 韩月当然不懂魏延的心思,见他犹豫,便催问道: “魏兄只管说,愿意合作否?” “这……”魏延心里没有底,此生意做与不做,自己的人生也不会有变化,还不如做……“子越弟弟,你打算如何合作?” “魏兄爽快!小弟财力物力都具备,少了些人力。若是魏兄想要投钱入股,小弟也欢迎。” “既然合作,岂有不投钱的。这入股是必须的,人力为兄也有。”华源商行几代从商,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我联手,要做就做最大,花好月圆将要比花满楼大上两倍。” “两倍?” 魏延觉得韩子越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他快速在脑海中计算,建起一栋比花满楼大两倍的楼房,那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此事二人一拍即合,韩月当即把一万两黄金的银票递给了魏延。 魏延却当面拒绝了,他觉得自己该在前期投入中拿出诚意来。不说素韵成衣行的发展之迅速,就那样的经营模式,也是很多商家敢想不敢做的,再设想一下花好月圆的前景,他对此充满期待。 第二十五章 九连环 韩月从华源商行离开,直接回了城西别院。 容婶今天做了慕容玉轩最喜欢吃的荷叶鸡,不过味道上比韩月做得差了些。 “不好吃!” 慕容玉轩只尝了一口,便停下筷子,嘟着嘴表示不满。 “少爷又不乖啊!竟敢不好好吃饭!”韩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晓月,你给玉轩带好吃的了吗?”慕容玉轩的孩子气越来越重了,每日缠着韩月不说,还会时不时的对容婶和晓妍发脾气。 “小馋猫,给你!” 幸好她将魏延那边的糕点都打包带回来了,要不然还真给他问住了,自己每次出门回来,他都吵着要好吃的,若是你没给他带,他连晚饭都不吃了。 “晓月真好!抱抱!”慕容玉轩趁机将韩月揽进怀里,嘴角挂着得意的笑。 对此,容婶唯有睁只眼闭只眼,秉持着不见、不知、不问的原则。 “容婶,洛哥哥可有送东西过来?”今日是秀儿进宫量尺寸的日子,荧洛拿到尺寸应该会送过来。 “送来了,我放在小少爷的书房了。” “好,我等会过去看。” 慕容玉轩专心吃着糕点,心里极度郁闷,面上却表现得异常欢喜。这糕点一尝便知是魏延那小子爱吃的,极甜!莫非韩月去华源商行?她去那里做什么呢? 其实,韩月怎会猜不到慕容玉轩的心思,这些日子的表现就是想让她带他出去,不管是对容婶和晓妍发脾气,还是不好好吃饭看书,他的目的都表现在脸上,韩月又怎能看不出来?只是,自己男装出行,带上他算怎么回事?若是相府的人注意到了,该如何解释?所以此事行不通。 韩月其实误解了慕容玉轩的心思。他这般费心的演戏,完全是为了能够多点独处的时间,好不用扮演个弱智儿童,如此,白日里他的时间就可以用来做其他事,他想说,装傻子其实很累的。 下午,韩月将自己关进书房,着手开始设计贤妃的衣服。到了此刻,韩月每每都会感激父母,是他们苦口婆心的让她去学了美术,才使得今天的她有了一技之长、谋生无忧。 贤妃育有三皇子,身材竟还能保持的这么好,属于高挑纤瘦的类型。虽说衣服的设计很重要,却也是由身材决定上身效果的。 前些日子韩月也画了不少设计图,她将其钉合成册,每次设计前都会翻阅一遍,寻找灵感。被兰妃抢去的那件是婚纱系列的白兰,若要比过她,华丽是没有用的,或许可以试着走不同的路线。 韩月在脑海中勾画好雏形,开始在图纸上慢慢描画。 慕容玉轩已经习惯了被当作隐形人,有时候也会感慨自己的地位,被完全无视的感觉甚是凄凉。他手里的九连环已被解到最后一环,到了最后一步竟然解不动了,苦恼了多日,也不知韩月是如何想到这东西的,精巧至极,涵盖了无上智慧。 “解不开了?” 韩月起身舒展腰身,见慕容玉轩苦恼的模样,笑着走了过去。 “嗯!”慕容玉轩嘟着嘴,细长的丹凤眼瞅着韩月的笑脸。 “这九连环解法多样,可分可合,变化多端。没点智商做底子,确实很难解。你能解到这一步,说明智商没有问题。” 韩月黑葡萄似的眼眸探究的望着慕容玉轩的眼睛,她心里的那份疑惑又飘起来了。 慕容玉轩耷拉的眼角在听到韩月的表扬是变的潮气蓬勃,眼含兴奋,使得韩月难以断定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 “晓月快解开,玉轩要看。” “好!你看好了,我只解一次噢!” 韩月见慕容玉轩兴奋的点头如小鸡啄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九连环要经过81次上下才能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再用256次才能将九个环全部解开。” 慕容玉轩专注的盯着韩月快速拆解的动作,只见她的手指灵巧的上下移动。在一缕夕阳的余晖中,韩月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轻轻呼出的气息带着兰花的香味,扰乱了慕容玉轩的心神,他的视线不由地被韩月的唇吸引,微微开启的唇瓣粉嫩中透着光,似乎吹弹可破,使他心痒难耐。 “可看清了?” 韩月抬眼正视着眼前望着自己发呆的少年。 慕容玉轩摇摇头,委屈的模样像是韩月如何欺负了他。 “难道我做的太快了?” 韩月又快速将九连环套好,意欲再拆解一次。 “月儿,玉轩饿了!”慕容玉轩将韩月手中的九连环拿走,他舍不得再劳累她一次了,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舍不得了。 “哦!那咱们就去吃饭。要不……晓月带小少爷去外面用餐吧?” 韩月突然想找个酒楼吃点好的,钱赚了不少,还要克扣自己的肚子的话,那赚钱还有什么用? “好啊好啊!”慕容玉轩笑起来特别萌,韩月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他的头发,只是这次……忽然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短了。 慕容玉轩笑着低下头,亲昵的将头靠进韩月的手心里。 “小少爷,你是什么时候长高的?” 韩月欣慰的笑了,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子长的快。原本是差不多的身高,在不知不觉间,慕容玉轩已经窜出去老多了。 “是月儿没有吃好,才会不长个子的。” 慕容玉轩认真的表情让韩月无语了。 “走吧!换身衣服,咱们出门。” 听闻庆和酒楼的菜色最多、味道极美,韩月给容婶和晓妍交代了一声,便带着慕容玉轩出门了。 一个贵公子带着小丫鬟上酒楼不奇怪,若是带着所有的家奴上酒楼,那就奇怪了。所以为了不引起相府那边的注意,只能让晓妍和容婶下次再来了。 按理说,像是慕容玉轩这样被赶出府的公子,那还有剩余的钱上酒楼挥霍,再要是引起林氏的好奇,韩月日后出行便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客官,几位?”店小二热切地贴了上来。 “两位!”韩月探出头,俏皮的说道。 慕容玉轩听从韩月出门前的吩咐,板着面孔、一句不敢多言。 第二十六章 不速之客 这个世界有点小,认识的人那么少,出门吃个饭,也能遇见好几个,你说巧不巧? 韩月和慕容玉轩寻了个安静的雅座,位置在酒楼二楼靠近窗口的地方。 庆和酒楼的一楼席位较多,布置又密集,一般有点头脸的都会上二楼,再有点身份的都会安排在三楼。 韩月并不觉得店小二安排慕容玉轩坐在二楼有何不妥,毕竟慕容玉轩的身份没几个人知道。 庆和酒楼的菜品确实繁多,听着店小二背菜单,韩月觉得怕是没个把时辰完不了。 “小二,别太麻烦,把你家的招牌菜端个三菜一汤来,我家公子不会亏了你,上心点。” 韩月急忙用手挡住店小二滔滔不绝的背诵,说话间将一两银子塞给了小二。 慕容玉轩虽然不解韩月为何由此一举,不过他也没有开口询问。 “得嘞!客官,小的马上给您上菜,保您满意。” 店小二浑圆的笑脸异常喜庆,说话时微微弯着腰,走起路来身轻如燕。 待店小二离去,慕容玉轩并没有等到韩月的解释,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玉轩弟弟,晓月姑娘,哎呀~好巧!” 龙之翼从三楼楼梯下来,向慕容玉轩的位置走来。 韩月望向说话之人,心里一顿蜚语,他怎么会在这里?自从龙之翼将贤妃的生意接到别院里,韩月对他就有了戒心,眼前这个威武的男子不是别人,是龙亲王的嫡孙,是这皇权的中心,若想安稳一世,最好能离他远点。 龙之翼感觉到了韩月对他的疏离,似乎贤妃那件事让她对自己有了芥蒂。 “晓月见过翼世子!”丫鬟的身份使得韩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做的太过,很多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 “晓月姑娘不必拘礼。”龙之翼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了慕容玉轩旁边。 “翼哥哥,你也是来吃饭的吗?” 韩月瞪了眼慕容玉轩,怨他招呼这个麻烦精干嘛!慕容玉轩接受到韩月的眼神,立马住嘴不言了。 龙之翼见此情形爽朗的笑了。 “翼世子,是什么让你如此开怀啊!” 从三楼又走下来一个男子,粉色长衫下踩着一双白色短靴,一块青龙玉吊着黄色的穗,随着他的脚步一摇一晃。 韩月向着他的脸看去,好一张娇美的鹅蛋脸,不是慕容玉擎还能是谁。 “晓月见过大公子!”韩月起身十分正式的向着慕容玉擎行礼,毕竟她只是相府的一个家奴,这礼法不可轻视。不过,她面上虽是乖巧,心里已经将龙之翼劈头盖脸腹诽了一遍,也懊恼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 “哼~区区一个贱奴,竟也敢坐在饭桌上,到边上站着去。” 慕容玉擎坐在韩月之前坐过的位子,嬉笑着开始审视慕容玉轩。 龙之翼看着韩月淡然的脸,心里恼怒,对慕容玉擎的作为很不满。 “兄长,月儿是玉轩的丫鬟,是我想让她坐在这里的。”慕容玉轩红着脸颊怒视着慕容玉擎,继而又看向挨着自己的龙之翼。 龙之翼睁大眼,心想着,难道这小子是想让自己起身? 慕容玉轩见龙之翼起身,伸手将韩月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这才缓和了气氛,笑开了花。 整个过程,韩月都是低眉顺目的望着地面,谁的表情都没去注意,她心里一直在想象慕容玉擎凄惨的下场,如此这般,似乎能让她郁结的内心舒畅很多。 “月儿不开心?” 慕容玉轩一脸难过,完全无视了对面气结的慕容玉擎。慕容玉擎转眸看向龙之翼,心想着,那小子把翼世子赶起身,定会使龙之翼气愤不已。只是,他并没有在龙之翼的脸上看到气恼,相反,还看到了担忧,担忧?担忧谁?晓月那丫头? 韩月抬头给了慕容玉轩一个大大的笑脸,一口洁白的牙齿,两张粉嫩的唇瓣,对于慕容玉轩来说,此时这张笑脸,是他见过最美的容颜。 “翼世子,您这是……”店小二端着三菜一汤来送菜,却看到翼世子和相府大公子坐在这张桌子上,这可吓坏了他,心里嘀咕着眼前的这位公子到底是何身份。 “这是给我们的菜?”韩月见小二点头,便起身将菜一盘盘的摆到慕容玉轩面前。 店小二用余光打量着在场的四人,他觉得这里的气氛有点凝重,特别是相府长公子身上,似乎散发着阵阵杀气。他见气氛不对,快速闪人离开了。 “小少爷,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韩月服侍慕容玉轩用餐,专注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动作,完全将对面的二位公子当成了隐形人。 “慕容公子,三皇子和薛少爷还在楼上,咱们上去吧!” 龙之翼语气平和的说道。即便此刻他有多么想把韩月抢过来,他也不能莽撞行事。看着韩月忍气吞声的伺候别人,他的心里犹如针扎。脑海里满是韩子越潇洒的身形,与此刻的韩月完全是两个人。 慕容玉擎起身随着龙之翼离开,临走时还回首看了眼韩月的背影。 吃完饭韩月和慕容玉轩即刻离开了。 走在空旷的街上,韩月的心情有点低落。为何别人穿越就是小姐、公主的,到了自己头上怎么就成了丫鬟呢?逢人就要行礼,不是跪就是点头哈腰的,还要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冷眼,我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慕容玉轩低着头追着韩月的影子。 羞怯的月牙躲在树梢后面,韩月透过道路两旁的房屋望向深深的黑夜。 “玉轩,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不是因为不喜你,只是厌烦了这万恶的奴隶社会。” 韩月悠悠的声音传来,慕容玉轩觉得她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月儿带上玉轩一起走,好不好?” 韩月收回视线,深深地注视着慕容玉轩的眼睛,最后笑着说了句:“好”。 相府东厢房里,慕容玉擎将今日所见一字不落的叙述给了林珑心。 “娘亲,孩儿觉得翼世子对那个贱婢动了心思,您是不知道,今日见到那个贱妮子,让孩儿都惊奇不已,不但愈发水灵了,她的眼神……她的眼神还很吸引人。” “媚主?”林氏心惊,若是那贱婢敢勾引我儿,我定让她尸骨无存。 第二十七章 欲加之罪 往常有些冷清的城西别院,今天特别热闹。 别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丞相夫人林氏坐在主位上,她的身侧站满了随行服侍的奴仆。侧位上坐着慕容玉轩,韩月就站在他的身后。 林珑心以为把慕容玉轩赶出相府,他就会受苦、受累、受罪,倘若一个不小心,病死饿死什么的都再好不过了。可不曾想,人非但没死,还有钱上酒楼消费了。这叫她如何不生气?其实稍一寻思她也能猜到缘由,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悄悄送来了金银。 “轩儿,母亲来看你了,欢喜吗?” 慕容玉轩犹如惊弓之鸟,乖巧的任由林氏牵着他的手,一动不敢动。 韩月在一旁看了,心疼不已。 “你就是老夫人派给轩儿的大丫鬟?”林氏的视线转向韩月,她娇美的鹅蛋脸上笑颜如画。 “奴婢叩见夫人!”韩月迅速跪地,头垂向地面等待着林氏免礼。 “你抬起头来!” 随声,韩月跪坐在地抬起头,眼眸低垂。 林氏细细地打量着韩月的容貌,的确比以前美上许多,却也不至于美到不可方物,也没有擎儿所说的魅/惑之态。那么龙家嫡孙是如何中意上她的呢? “你抬眼看着我!” 韩月乖巧的抬起眼睑,纤长的睫毛一忽闪,幽深的黑眸霎时点亮了她的容颜,这是怎样一双眸子?宛如空谷幽兰般傲然,又如古井深潭般波澜不惊。 林珑心终于明白慕容玉擎所说的吸引从何而来了,当真是能吸引人的心神呢! “大胆奴才,你是如何伺候主子的?竟让他这般消瘦!倒是把你自己养的愈发水灵了,我看你是欺负主子无智,百般苛责于他,是也不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月无言以对,狡辩是死,不狡辩亦是死。林氏突然造访,上来就要惩治她,韩月岂会不知,必是慕容玉擎那个无良无德、心小如针的男人在背后捣鬼。她在心里双手合十,诚心祝愿慕容玉擎及他的家人都被阎王爷请去喝上几壶,好在来生别祸害有为青年。 “夫人问你话呢!”林氏身后的一个老妈子几步上前,狠狠甩了韩月一耳光。 韩月娇嫩的脸颊瞬间红肿一片,一丝血线从她嘴角滑下。 慕容玉轩见状,一个箭步奔上前,一脚将那老妈子踹出去数米。 “贱奴,你敢打月儿!” 林珑心看着失心疯一样的慕容玉轩,看着他狠狠踩踏自己的陪嫁丫鬟,心里愤怒至极。 “轩儿,住手!” 韩月跪着跑过去抱住了慕容玉轩的腿,林氏已经发怒了,她不想慕容玉轩也受到惩戒。 “月儿,你流血了!”慕容玉轩眼含热泪,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子温柔的抹掉了韩月嘴角的血迹。 “好一个媚主的贱婢!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杖责三十,看她还敢不敢勾/引主子。” 林氏终于找到借口惩戒韩月了。 “我看你们谁敢?”慕容玉轩展开双臂将韩月护在身后,他怒视着意欲上前拉走韩月的家奴,就像一头暴怒的狼,细长的眉眼中透着凶狠的红光。 “拉下去!”林氏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指着韩月怒声呵斥道。 两名家丁快速上前,将慕容玉轩拖走,韩月被另两名壮汉拖走了。 慕容玉轩眼睁睁看着韩月被拖走,他早已气红了眼。 站在门外的容婶和晓妍跑进大厅,双双跪倒在地,哭泣着祈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隐在暗处的黑木冷眼看着屋里的一切,只是在听到厚重的木板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时,他眼神中冷又深了几分。 从屋外传来韩月痛苦的嘶吼声。 慕容玉轩被人死死按在地上,他暗暗下了狠心,今日动过韩月的每一个人都得死! “夫人……”一个贼眉鼠眼的女婢来到林珑心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 “哦~”林氏笑望着门外,约莫在二十板子之后,她开口了,“住手!把人给我拖进来。” 韩月早已疼晕,两名壮汉犹如拖一具尸体般将韩月搬进屋里。 晓妍和容婶跪行数米,哭泣着将韩月揽进怀里。 “既然这妮子对轩儿如此重要,那就待轩儿行冠礼后把她娶进门。如今已是不会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轩儿为妻了,这小妮子又对轩儿忠心一片,我就当成全了他们。” 林氏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娶个奴婢当正妻,哈哈,南宫羽落,你的儿子此生再也别想抬起头做人了,这相府的家业再也轮不到他来染指了。你看吧,即便是你下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夺夫之仇我岂会善罢甘休? 容婶闻言心中一喜,不管如何,能成全了少爷,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玉轩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韩月抱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不停的往下滴。 听到韩月撕心裂肺的声音,慕容玉轩的心早已疼到麻木。也就在此刻,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情窦初开,确定了自己的心是爱着眼前这个女孩的,或许从第一眼就爱上了。知道会失去她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特别是眼睁睁看着两名壮汉将她硬生生从自己怀里拖走的时候,他的心犹如刀割般疼。 “哼~回府。”林氏起身,扭着水蛇腰向外走去。 吴子函匆匆赶来,就像事先得到了消息般及时。 韩月双眼紧闭,汗湿的发丝贴在脸上,气息奄奄。 慕容玉轩将韩月抱到自己床上,使其趴好,为她盖上薄被。这才让出一步让吴子函诊治,容婶和晓妍因为担忧韩月,并没有注意到慕容玉轩的‘异常‘。 “慕容公子,这是上好的止血药,找个女子为其外敷,在下去开方子。” 吴子函将一瓶药递给慕容玉轩,转身向着外间走去。 慕容玉轩把药交给了晓妍,紧跟着吴子函来到外间。 “如何?” “不好!损其脏腑、伤其筋骨,下手之人用了全力。这二十板子足够要了她的命,幸而此女心智坚毅,若是能熬过三日,便无大碍。” “她活着,伏龙谷的药王便活着!”慕容玉轩冷冽的气势直逼吴子函。 吴子函心惊,此子的修为竟然到了这般境界! 第二十八章 养伤 三更雪压永宁城,不见花枝见雪城。 城西别院中,慕容玉轩守着昏迷不醒的韩月三日了,他整夜整夜的盯着床上因痛苦而蹙眉**的女孩,心里一遍遍祈祷她能熬过来。 “慕容公子,事已办妥!”黑木冷冽的气息出现在屋里。 “若是月儿有事,你去把吴子函的头拧来!”慕容玉轩红着眼怒视窗外,手里紧紧攥着韩月的手。 “好!”黑木神情严肃,他心知杀了吴子函自己将终身逃亡,但若是慕容玉轩交代的,他必然会去执行。 “慕容公子饶命啊!”吴子函一脸酸楚,纤细的双手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来到床边。 慕容玉轩沉着脸,转身扶起韩月的上身靠在自己怀里,尽可能的避免碰到她的伤口。 吴子函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慕容玉轩,神色局促的盯着药碗。 “咳~听说相府大公子的腿被人打断了?”吴子函纤细的手指扶了扶鼻尖,余光瞄向慕容玉轩喂药的动作。 黑木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片刻后转身离去。 “你还有时间八卦?看来对于月儿的伤你已是胸有成竹,那就快点让她醒来!”慕容玉轩细心地抹去韩月嘴边的药汁。 “晓月姑娘的脉搏已有起色,再加上她的意志力比常人坚定,今日之内定会醒过来。” 慕容玉轩将空碗递给吴子函,轻轻地扶着韩月趴好。 韩月是被一股恶臭熏醒的,她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想吐,干呕了数次,口腔里极苦极苦。 “好苦!” “月儿,月儿,你醒了吗?”慕容玉轩焦急地趴在床头,专注地凝视着韩月紧闭的眼。 “玉轩……少爷,糖!给我糖!”韩月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慕容玉轩透血的眼。 “吴子函,糖!拿糖来!”慕容玉轩扭头去交代,可是,屋里那还有人在,吴子函早已不知去向。他急忙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月儿,你先喝点水压压。” “少爷,你的眼睛……”韩月伸出虚软无力的手臂,意图抚摸慕容玉轩的眼睛,本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却黯然无光、憔悴不堪。 “月儿,玉轩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醒来!” 慕容玉轩眼含泪光,早已不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少爷了,此时的他就是依恋韩月的小屁孩。 韩月借着慕容玉轩的手喝了几口水,她嘴里的苦味才稍稍淡去。 “少爷,去睡会,晓月无事!”韩月嘴角噙笑,眼含温柔。 “不睡,我要陪着月儿。”慕容玉轩不住的摇头,他抬起韩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擦着她的手背。 “要不你上来躺在里面陪着晓月?”韩月虚弱的语气显得她柔弱极了,不似平时看上去那般坚强。 慕容玉轩欣喜若狂,连忙脱了鞋袜爬进床里面和衣躺下。 韩月将被子的一角轻轻拉起来为他盖上。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韩月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俊朗的面容,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 “晓月,你醒了吗?饿了吧!容婶熬了粥在锅里温着的,我去给你端来。” 晓妍小声地问道。韩月转头看去,晓妍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 “嗯!晓妍,少爷也没吃。” “少爷守着你三日没吃没喝没睡!让他再多睡一会。” 晓妍压低了声音,眼里充满笑意。韩月觉得晓妍的眼神里有别的意思,却不知是否是自己看错了。 “月儿!”慕容玉轩待晓妍离去才睁开眼。 “少爷,饿了吧!你怎么能不吃不喝?万一……” “万一月儿不醒,我就打算下去陪你!” 慕容玉轩的眼神里透着认真。这让韩月震惊,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记忆恢复了? “胡说!你是相府小公子,怎可以如此轻贱自己?” “玉轩不是相府的公子,亦不是韩月的少爷,而是月儿的夫君。”慕容玉轩笑着说道。 “夫君?”韩月想笑,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的她直咧嘴。 “母亲……哦不!那个坏女人说,待我行冠礼便可娶你为妻。”慕容玉轩含羞带怯的说道。 林氏?韩月牙关轻咬,眼神幽暗。林氏的心思有脑子的都能猜到,顶多就是想要慕容玉轩名声扫地,以后便再也不能与她的儿子竞争了。 “你不能娶我!” “为何?我就要娶,月儿是我的。”慕容玉轩坐起身,认真的盯着韩月。 “你不是在装傻嘛!只要你不装了,便能轻易夺回属于你的一切,怎可以娶一个丫鬟为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 “我的一切就是韩月!我不怕被笑话,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我。” 慕容玉轩不装了,既然韩月察觉了,他也觉得在这个问题前装不得。 “你……” “我拥有月儿,就等于拥有了天下,不是吗?所以,我会娶你,我发誓,月儿会是玉轩此生唯一的妻。”慕容玉轩嘴角上扬,眼神专注。 “你太小!”韩月蹙眉,一脸嫌弃。 “那就等我及冠!”慕容玉轩一脸的势在必得。 “我不愿意!”韩月更直白的拒绝。她可不想嫁给一个小男人,然后想伺候孩子一样过一生。 “心好痛!既然月儿不愿意,玉轩此生也不愿再娶,月儿也只能一辈子做我的丫鬟了。” 慕容玉轩捂着胸口、无力地躺倒,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一团,眼眸低垂。 这时,晓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食盘。 “晓月,少爷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了?” “少爷”韩月疑惑的转头看过去,见慕容玉轩没反应,又喊了声“玉轩!” “嗯!”慕容玉轩立马抬头,眼含笑意。 韩月翻了个白眼,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气无奈至极。 又过了数日,韩月可以随意翻身了,便开始有点按耐不住了,天天躺在床上,她觉得比死还难熬。 荧洛来过两回,知道林氏的恶毒,也是气愤不已。他将素韵的现状作了汇报,包括素韵衣坊的建设情况。 韩月得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又听说邢丰原找了紫陌,紫陌把人安排给了老晋,这让韩月更舒心了。 不过近日,慕容玉轩有点反常,平时一天三回的往韩月这边跑,而今一天一回都不来了。 第二十九章 新品‘月华\‘ 这些日子韩月没能出门,她感觉自己的脚底板都长毛了。 今日出门,韩月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衫,黑色的束腰带,青玉冠绾着青丝、手握一把玉骨折扇,好不风流。只是大病初愈,她的气色略欠,唇色泛白,使得整个人颇具几分病态的美。 数日的时间,素韵旁边的建筑已是初具规模,一栋与素韵风格近似的两层小楼已经封顶上瓦,余下的便是刷漆和装修了。 韩月走进素韵,见到紫陌时笑着说道:“洛哥哥的办事效率就是高!” 紫陌并没有答复她,她的眼神锁着韩月的面容,愈是细看,她的担忧愈深。近一个月不见人来,她猜想或许是病了,而今见她面色更能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荧洛竟能昧着不说,紫陌在心里将荧洛狠狠骂了几遍。 “公子,你的脸色……” “嘿嘿~无碍,前些时日小病了一场。紫陌姐姐莫要挂怀,子越已经好了。” “身体不适你还往外跑?该在家里静养才是!” 韩月见紫陌眼里的责备,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的好姐姐啊!我再不出门,脚底板都要长毛了!” “胡说!脚底板怎会长毛?”紫陌掩嘴轻轻笑了。 “翼世子要来拿货了,我需要再查验一下,毕竟交给宫廷的东西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韩月心系贤妃的那件衣服,怎能安分的躺着? “子越,姐姐得夸奖你,那件衣服没有一个女人见了能不动心的,简直美极了!”紫陌走到置物架上,取下锦盒放在桌上。 “让我看看!” 韩月凑上前,将手中的折扇插在后颈衣领里,腾出手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 一朵完整的芍药花盛开在锦盒里,大小与锦盒一致,打开盒子的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朵艳丽的花,月白色的锦缎上绣着大朵的银色芍药花。 “秀儿的绣工当真了得。姐姐你看,这层次分明的花瓣,还有金色的花蕊,远远望去足以以假乱真了。” 韩月在紫陌的辅助下,轻轻摊开衣服。一件修身的长款旗袍,用银线勾勒的芍药花栩栩如生,并闪着淡淡的银光。旗袍外罩了一件宽松的冰蚕纱衣,纱衣带有银色的花边,前襟稍短,后衣襟较长呈扇形拖在地上,一朵金色的芍药花恰好在衣襟拖地的部分绽放着。 “收起来吧!”韩月满意的笑了,这件‘月华’一问世,怕是宫廷的生意再也挡不住了。 “对了,丰原衣行关门了,我将邢丰原派给了老晋,不过二人似乎不太和。当然也能理解,俩人竞争了半辈子,怕是已经无法在同一屋檐下合作了。”紫陌摇头笑语。 “把邢丰原调出来吧!日后素韵衣坊就有他负责。他不是还有两个徒弟吗?一并让他带来,日后衣坊那边的事就由他三人去负责。紫陌姐姐辛苦点,帮着去把账目做好。” “谈不上辛苦!不过,邢丰原可信吗?毕竟他是之前的竞争对手。”紫陌担忧的问道。 “用了就知道了,不怕!他那两个徒弟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放心,这三人在一起,邢丰原便不会生二心。” 若是有两个小子天天惦记着他的位子,韩月不认为他还敢松懈? “什么时候把邢丰原调过来合适?” “你稍晚些去通知一声,让他准备联系各地的货源,江南的绣品、万亩城的蚕丝、东蜀国的锦缎、西陇国的素锦,每一样都要,货愈是齐全愈好。” “紫陌明白了!” 韩月觉得有点累,抬步来到沙发上坐下。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素韵门口。紫陌看了眼韩月,便向着门口走去。 龙之翼从车上走下来,不变的紫色华服,帅气俊朗依旧。 “紫陌见过翼世子!”紫陌屈膝行礼。 “韩公子可在?”龙之翼轻撩衣襟走上台阶,贵气十足。 “在!等世子有一会儿了。” 紫陌暗暗心惊,怪不得此子被奉为永宁城四大美男,这美貌与气势,怕是没几个人能抵挡。也不知余下三人如何,听闻薛家长子和太子也是四大美男之一,还有一人便是神秘的炎七公子。 韩月起身相迎,见龙之翼径直向着自己走来,她便留在原地等候。 “翼世子,请坐!” 龙之翼在见到韩月的下一刻沉了脸,神色严肃的望着韩月的面颊。 “气色为何这般差?” “小病了一场,无碍!”韩月笑着坐下,拿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龙之翼沏茶。 “可有看大夫?”龙之翼近期忙着处理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懊恼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照看到她。对于眼前之人,龙之翼自己也不确定是何种心思,就是想护着她。 “有看!贤妃的衣服已经做好,要劳烦世子送往宫里了。另外,子越建议贤妃穿这套‘月华’时,妆容要淡,发饰要素。” “好,我会转达。”龙之翼憋着一口气,心里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躁动,望着韩月娇弱的模样,他很想将她揽进怀里。 “素韵衣坊年后就会开业,这里面也有世子一份股。我会在年前将分红的事项完善,然后差人给你消息,到时你可直接去融通钱庄提现。” “此事不急,你别太劳累了。” 韩月望着龙之翼眼中的担忧,思虑万千:龙之翼不会是我的良人,慕容玉轩也不是,这个皇权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是我韩月的良人。 “翼世子不必挂心,子越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说慕容玉擎被人打断了腿,不知子越可有听说?”虽然觉得奇怪,龙之翼总觉得这件事与韩月有关。 “打断腿了?不知是哪位大侠替天行道了,真是快哉!”林氏该肉疼了吧!林珑心,你加注在我韩月身上的每一份疼痛,我都会加倍的让你体验。 龙之翼心惊,韩月眼里的恨从何而来?若只是因为庆和酒楼的那次,应该不至于,那么他们之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恩怨吗? 韩月目送龙之翼上了马车,转身回到素韵,与紫陌详谈素韵衣坊的事宜。 “小五,让黑魅去查一下慕容玉轩的近况。”龙之翼的马车直奔皇宫,在路上,他对着身侧的小侍说道。 “是!”小五掀起车帘飞了出去。 韩月苍白的面容一直萦绕在龙之翼的心上挥之不去,使他烦燥的想要抓狂,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十章 梅园小令 闻道梅花满园香,雪淹亭台琴悠扬。 腊梅时节,城南向家的梅园是赏梅最好的去处。向家主母余淑贤良淑德,是皇帝亲封的第一夫人,善咏诗填词,为人亲善好客,喜结交天下有为女性。 华源商行的主母冉湘琴便是余淑的闺中密友,今日受邀前去梅园赏梅,她特意起早,一番梳妆打扮后领着小丫鬟出了门。 马车压着厚厚的积雪行驶,在洁白的道路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渠。 城南向府的门口停了数辆马车,有数十位小厮在门外牵马开路。冉湘琴的马车刚停稳,向府的家丁便送上了垫脚台。 冉湘琴嘴角噙笑,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向府。 “奴婢小绿见过魏夫人。” 向府迎宾的丫鬟小绿急忙上前见礼,举手投足间有点余淑的风范,一看便知定是余淑尽心教导过的。 “你继续留着招待其他夫人吧!我和芯儿识得路。”冉湘琴和善的眼中满是对小绿的赏识。 冉湘琴走上青石小路,绕过一片荷塘,穿过一扇月门,悠悠梅香扑鼻而来,园里的梅花争相开放,阵阵嬉笑声从梅园的观梅亭传来。 “余姐姐,妹妹来晚了。” 面对亭子中数位熟识的夫人,冉湘琴巧笑嫣然。 “啧啧~好美!妹妹这身可是出自素韵成衣行?” 冉湘琴大方的点点头,素手解下肩上的兔毛披肩,一身宝蓝色的锦绣旗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展现,简单的发髻上别着一枚同色系步摇,素雅、秀美、灵动。 “魏夫人,这当真是花了万金求购的素韵正品?”另一位夫人起身向着冉湘琴走来。 余淑站在高台上望着气质大变的冉湘琴,心里不由得生出想要会会素韵老板的想法,能将女性的柔美展现的如此淋漓精致,此人不简单。 亭子里静坐的其他夫人再也按耐不住好奇,拉着冉湘琴开始细细的研究素韵的成品。 “果真不俗!怕是无人能仿制了,你看这裙边!” “裙边有何不同?” “这裙边均是金线绣制,你看,每一朵小花的花蕊都是一个字。” “果不其然,好深的心机!” “这不能说是心机,只能说素韵的服饰值千金,因为唯一和不可模仿。” “竟是‘素’字!” “……” 余淑笑望着在场的好友们,平日里都不是喜好财帛的女子,却也抵不住这素韵的诱/惑,这不仅仅是因为服饰价格的问题,最主要的是衣服所具备的气质。所谓量身定做,首先要符合品行、贴合气质,其次才是款式、质量、做工。 冉湘琴淡然的心里有一点点自豪,犹如众星捧月般被人羡艳,心里不窃喜那是假的,不过,毕竟她也是名门闺秀,在短暂的欣喜后,即刻恢复淡然。 “妹妹勿信了传言,这件衣服并没有那般贵,小延也就付了百金余。若说万金难求,倒是真的,听小延说素韵订单爆满,生意都接到了明年。若不是素韵不接了,这还不知道要订到何时呢!” “看来京中有钱的贵人不少啊!百金也不便宜呢!也就姐姐家的华源商行能不眨眼的下单。” 听着昔日好友语气中的酸味,冉湘琴抿嘴笑了笑。 “好啦,众妹妹们,余姐姐邀咱来是为了赏梅,若因我一人坏了她尽心布置的宴席,我该如何谢罪啊!” 余淑一直含笑望着冉湘琴,听她这般说,故而做出责备的表情扫了眼在场的几位好友。 “哈哈~魏姐姐提醒的是,别误了这大好时光,赏梅、赏美、赏妹!” “秦妹妹不正经!”余淑闻声笑了,赏妹这种词都出来了。 “满园梅花雪中香,素韵衣裳美中将。”秦夫人即兴赋诗,余淑稍一寻思,接了下句: “故友小聚赏衣裳,冷落了满园梅香。” “哈哈……对的好!”冉湘琴接过芯儿手中的兔毛披肩围上,笑颜中满是欣赏。 几位京中贵妇在梅园赏梅咏诗,而这即兴赋诗的佳句像长了翅膀般在大街小巷疯传。 “满园梅花雪中香,素韵衣裳美中将。故友小聚赏衣裳,冷落了满园梅香。” 后宫的嫔妃们再也坐不住了,先是听说兰妃置办了件素韵的衣裳,而后又传来贤妃也置办了一件。那初五宴会上谁还能争得过她们,城外的梅花都能被人冷落了,她们这些旧人更是争他不过了。 凤仪殿中皇后找来了太子,意图让太子托人去打听一下,是否能在节前赶制一件。 “素韵一个月只接两单,听闻她们的订单都快订到后年了。母后,此事怕是不好办!” “皇家的旨意岂由他们推拒的,此事你就去找素韵老板,就说是哀家的懿旨,看他有几个脑袋推脱。” 城西别院中,慕容玉轩双手撑着头,嘴角噙笑望着韩月专注的神情。 “少爷想看到什么时候?” 韩月手中的笔正在画纸上勾勒细节,并未察觉自己脸蛋上沾染了些许黑色的碳粉。 “看到月儿肯下嫁于我!”慕容玉轩细长的丹凤眼中满是温柔。 “岂是下嫁,是韩月高攀不起!”韩月抬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继而说道:“少爷要这样装傻到何时?耽误了学业不说,日后相府怕是再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我不稀罕,我稀罕的是月儿。至于学业,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学完了。” 慕容玉轩趴在桌面上,看着韩月的脸蛋渐渐转红,他心里的喜悦就会扩大。 韩月不再理他,不装傻便耍流氓,每日都要围绕这个话题说上几遍,叫韩月无奈又无语。 “月儿,坊间都在流传一首诗,玉轩读与你听啊!‘满园梅花雪中香,素韵衣裳美中将。故友小聚赏衣裳,冷落了满园梅香。’” “谁作的诗?”韩月停下笔问道。 “是城南向家的主母余淑与她的几位好友们合作的。怎样?素韵又出名了。” 慕容玉轩换上愁苦的表情,唉声叹气的说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夫人这般会赚钱,而玉轩一无是处,怕是会被人笑话为吃软饭的了。” 韩月闻言,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三十一章 太子云昱 素韵成衣行被大批的官兵包围了,韩月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去。 韩月穿过一堵充斥着萧杀之气的人墙,踏上素韵的台阶。 一位身着明黄色锦服的男子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制造着冷气,紫陌一身红衣立在一旁,面上无悲无喜,淡然自若。 “草民韩子越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小店,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韩月大步走上前,依照男子的行礼方式,拱手施礼。余光望着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圆润的甲子脸,一双天生的眉眼,稀薄的唇瓣唇色红润,秀婷的鼻尖微微上翘,何不妖娆? “你就是名动京城的韩公子?”声音温和,并不似他的气质般冷峻。 “草民怎敢担此殊荣,早闻京中四大美男之首为当今太子,而今一见,子越心悦诚服啊!” “好一个不敢?今日本宫奉母后懿旨前来订做一身华服,你也该听说了,初五父王要举办寿宴。” 韩月闻言稍一寻思,也就只有十天的时间,要是赶制一件皇后能穿的华服,几乎是天方夜谭。 “太子殿下,恕草民直言,当今世上还有什么衣服能华丽过母仪天下的朝服?再美的锦衣玉器,也逃不过一个‘精’字;再美的女人也抵不过一个‘贵’字。” 太子云昱赞赏的笑了笑,与其勉强做出一件华服,岂能与尊贵无比的皇后朝服相比? 韩月见太子的表情有所缓和,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素韵正好有一件成品男装,定会适合您私访民间时穿戴。” 韩月给紫陌使个眼色,紫陌会心一笑,向着楼上走去。 “男装?”听闻龙亲王的一身贺寿服就是出自素韵,如此一来,云昱倒是有点期待了。 韩月没想到太子会突然造访,店里也没有预备适合太子身份的服饰,总不能送他一套女装吧!正好前些日子,韩月为了二楼的布置设计了几身男装。 云昱盯着眼前的祥云锦服,布匹的纺织针脚都与其他布料不同,偏玉色锦缎、明银色绣品,触感丝滑,淡蓝色腰带与淡蓝色衣领相衬。 “这件祥云袍若是殿下喜欢,权当草民送与太子的见面礼了。” “本宫可不想占你便宜,免得落了别人话柄。说吧,多少钱?本宫也不差那一丁半点的金银。” 云昱嘴角微微斜向一侧,一抹带有邪魅的气息隐隐展现。 韩月暗惊,天哪!这古代的男子都生的这般俊美吗? “既然这样,那就请太子应允一个承诺。所谓一诺千金,足以抵这件衣服了。” 云昱探究的望着眼前的少年,顶多十二三岁,却有这样的眼界和手腕,他所求的一诺,怕是与母后的惩戒有关,许了便许了。 “好!你说!” “日后会有一家名曰‘花好月圆’的**开业,到时恳请太子赏脸,来赏个人气,韩某便是感激不尽啊!” 韩月手中的折扇始终合着,却在这一刻‘啪’一声打开了,如墨的眼眸中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花好月圆?”不会是妓/院吧!他说是**,管他呢,有得玩为何不去? “花好月圆是一座**,集拍卖、赌博、美女于一体。” “好!本宫到时定不违约。” 韩月笑着示意紫陌将衣服打包停当,继而递给太子身后的小太监。 “谢太子殿下!” “走,回宫!”太子笑意盈盈的离去,素韵门口的兵士相继离开。 紫陌见人都走完了,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公子,花好月圆是?” “我们的下一个生意。”韩月站了许久,腿都酸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好伸了伸腿。 “紫陌明白了!” 紫陌并未多问,她已经逾越了,作为手下应当听从主子的命令,并不是去探听主子的一切决策。 韩月从素韵离开,向着小宅子走去。当初她买下小宅子本是想着自己在脱离相府后有个去处,而今却成了她生意的大后方。 小宅子的后院中又加盖了几间平房,老晋和新招的两名裁缝师傅还有荧洛的师父宋钟都在那边,而秀儿等绣娘都安置在前院。 韩月轻车熟路的向着秀儿的房间走去。 “公子,你怎的过来了?” 韩月刚走进去,秀儿眼尖的看到了她,嬉笑着放下手中的活向着韩月走来。 “我来看望大家,你们这么辛苦,我未能帮上忙,深感愧意啊!” 韩月一手握着扇柄,一手揽着秀儿的肩膀,态度很是亲昵。 “我去把晋叔和其他人唤来。”秀儿娇羞的跑了出去,韩月向着数十架绣架走去,绣架上全是正在赶制的绣品。 待众人来齐,韩月开口说道: “近几个月,大家齐心协力将素韵的口碑竖了起来,我韩子越为在座的各位记上头功。我打算将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到时,秀儿和宋钟叔把乡下的家人都接过来住。至于其他人,年终奖金每人五十两,老晋叔、秀儿和宋钟叔功不可没,每人一百两。若是来年生意更好,我韩子越定会为各位加薪。” 韩月一出口八百两银子没了,还有送给太子的那件衣服,这一日她损失的何止千金? 秀儿听闻自己的爹娘也可以接过来,喜出望外,对于素韵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宋钟为人憨厚不善言辞,他只是笑,心里却在想,在这里半年要比干木匠劳苦几年赚的多。 其他几位绣娘何时见过这般大方的主顾,一开口便是五十两的奖金,她们自知来此时间尚短,并没有做太大贡献,但是韩子越能一视同仁,这足以让她们感恩戴德。 “韩公子放心,我们定会诚心竭力为素韵努力。” 说话之人是老晋,自从把店盘出去,他觉得自己赚的比以前多了很多,而且能把丰原衣行逼破产,这是最让他兴奋的事。 “好!奖金会与月奉一道发给大家。” 韩月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询问了一些常见的问题,之后便离开了。 素韵的生意愈发红火了,自从太子驾临素韵的消息不挺而走,前来素韵订购男装的公子也多了起来。 韩月和紫陌一商议,打算来年再招些绣娘。 荧洛又把他乡下的师兄叫来帮忙了,他师父的工作量越来越大,必须请人前来协助了。 第三十二章 炎七公子 华源商行最忙的时段便是临近年关的时候,自从开始根据韩子越提供的记账模式做账,魏延要比往时清闲许多。 今夜是花满楼角逐新一年花魁之日,酒水半价不说,还可拍下来年花魁的首夜。韩月收到魏延的邀约,二人再次相聚在花满楼。 韩月和魏延站在二楼栏杆处俯视着一楼大厅乌泱泱的人头,一个四方舞台被红纱笼罩,台前摆了数张桌椅,此时也已被略有身份的人坐满。 “魏兄很会挑时机啊!” “子越弟弟取笑了,为兄也只想知己知彼罢了。花好月圆迟早要对垒花满楼,你我何不早些做准备,好打她个措手不及。” 魏延边说话边举着酒杯与对面三楼的公子打招呼,韩月顺势望去,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在望着这边。 “他是何人?”韩月望着那副精美的白色面具,一双冷漠的眼睛似是在鄙夷在场的众人,一身合体的黑色长衫与他冰冷的气质相衬。 “炎七公子,京城四大美男之首。” 魏延仰首吖了一口酒,眼神中多了丝敬畏。 “你见过他的容貌?”韩月不解的想,戴着面具是如何选美的? “未曾见过,就凭他是仙降阁的阁主,便无人敢去质疑这点,也不会有人去质疑。” 韩月震惊,是何等凶残的组织,才会使人恐惧至此? “炎七公子曾是南渭国的救星,若不是他的出现,南渭国早已沦陷在西陇国的铁骑之下。” “依小弟之见,他年龄尚小,怎会是南渭国的功臣?” “当日淮原之战,向将军战死沙场,南渭国一时之间损失数万将士,龙亲王率领的军队被东蜀国牵制,西陇国的铁骑势如破竹,连攻南渭国数座城池,一时间竟无人制敌。” 魏延抬头望向炎七公子,声音压低了一份,继续说道: “炎七公子呈书陛下,将治国之策献于南渭国最需要之时。陛下依计行事,打破僵局、力挽狂澜,救南渭国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么仙降阁是?” “仙降阁是炎七公子创建的组织,没人知道组织中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组织的总部在何处,只凭一块玉牌听令。据传,仙降阁能覆灭一个国家,也可以拯救一国臣民。” “难道仙降阁私养军队不成?” “并无,只是有谁能保证军中无仙降阁的人呢?” 韩月沉默了,能以一己之力掌控天下命脉的男子,确实不可小觑。待她想把崇敬的眼神奉上的时候,三楼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此时,大厅中的音乐响起,悠扬的鼓声直击人心,伴随着空灵的笛音,一位红衫女子出现在了舞台上,婀娜身姿、倾城之貌,不是胡柳儿还能是何人? “这般绝色上台之后,怕是花满楼再无花魁之说。” 韩月笑着打趣道。所谓抛砖引玉,这直接把玉扔出来的少见。 “子越弟弟说的是,这花满楼还真没有比胡柳儿貌美的女子了。不过,牡丹姑娘的琴技可谓是天下一绝,奔着她来的公子也不在少数。” 台下噪杂的场面随着胡柳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今日是柳儿楼里姑娘的竞选之日,诸位能忙里抽闲的过来见证,柳儿深感荣幸。此次竞选的姑娘有三位,大家也都熟知,牡丹姑娘、雪晴姑娘和万红姑娘。上一年度的花魁被牡丹姑娘摘得,为了感谢大家的捧场,现由她送上一曲。” 韩月的目光紧紧锁着胡柳儿的身影,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戏谑。 胡柳儿在说完那段话之后向着韩月的方向看了过来。当即,韩月帅气的摇着扇子,很绅士的对胡柳儿躬身示礼,嘴角的笑容加深,眼眸灼灼生辉,好不风/流! 胡柳儿笑着眨了下眼,含羞带怯的模样惊艳了四座。 魏延在一旁看傻了眼。 胡柳儿看似八面玲珑,实际上从不与人亲近,别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互动,就是当面见到你了,若她不喜,也可透过你看向他处,直接无视都是轻的。 “子越弟弟好手段!竟能让胡柳儿中意上你。” “魏兄喜欢胡柳儿?”韩月见胡柳儿离开了舞台,一个白衫女子抱着一把琴上了舞台。 “喜欢谈不上,像她那样的女子,值得敬重。” 魏延左手举着一把金黄色的酒壶,右手拈着青玉酒杯,自酌自饮,带着几分世外之人的洒脱。 此时,大厅里响起叮铮之音。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犹在此时韩月方读懂了白居易的这首诗,应景应情。 “牡丹姑娘的琴技的确精湛。” “曾有人万金请她去府上抚琴,却被她当场拒绝了。她说:‘人无情、琴无声,既是有声、定是有情,情之归处、声之出处。若对君无情、此琴再无声。莫要强求、情难金定。’” “这花满楼还都是奇女子啊!” 韩月见牡丹收音起身,脚步轻盈的走下场。 “虽是烟花之地,却能保住一份心性。也唯有胡柳儿能做到,明哲保身。牡丹姑娘早已将心身赋予他人,亦是可怜之人。” 魏延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眼神迷离、笑颜如花,身上的竹香与酒香混杂,有了丝丝落魄之态。 “魏兄有点喝多了,莫要酗酒才是。免得等下还要小弟送你回府,甚是麻烦。” 韩月用扇柄敲了下魏延的肩膀,眼含笑意。 “子越弟弟不可嫌烦,一年到头,难得一醉,还请子越弟弟送我回府。”魏延说话间又灌了一杯,醉酒的他多了几分孩子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干练模样。 韩月无奈的摇摇头,目光又回到了舞台上,此时一名粉衣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第三十三章 再见谚语 花满楼内歌舞升平。 韩月把醉汹汹的魏延扶进雅室内休息。 炎七公子不知何时站在雅室门口,离得愈近愈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冰冷,那气息似能击穿人的肉体,使冰冷透进骨髓里。 “炎七公子,请进!” 韩月站在床边轻拢衣领,心里暗咒魏延太重,使她费了个把力气才将他搬上/床。 “韩公子?” 男性特有的磁性声音传来,在韩月听来他的声音就像是午夜电台的主持人,具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她暗自庆幸,还好这声音不似他本人般冰冷无生息。 “正是在下!请!”韩月添了杯茶递了过去。 “你认识本阁主?” “认识谈不上,久闻大名倒是有的。” 韩月如墨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面具下有一双这世上最为冷漠的眼,睫毛很长、眼缝很窄,倒是偏细长的类型,就像慕容玉轩的眼…… 韩月的瞳孔瞬间放大,莫非…… “不过,炎七公子让我想起一位故友,你俩确是有几分相像。” “故友?何人?” 炎七公子背脊挺直的坐在韩月对面,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却让她觉得此人遥不可及,她看不透他的心思。 “许是在下的错觉,信不得!不知炎七公子所谓何事而来?” 韩月打消了心里的疑惑,这个想法本就不该成立。眼前的男子要比慕容玉轩成熟的多,而且他俩的气质完全不同。若要让一个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嚷着要娶她的男孩有眼前这番气质,怕是没有个三五年的修炼,绝对做不到。更何况,不只是气息的不同,就连眼神也是相差很大。 “仙降阁,韩公子可否听过?” “略有耳闻!” “可愿加入?” 加入仙降阁有什么好处?利弊是什么?对此,韩月一无所知,万一是个坑怎么办? “一向都是炎七公子亲自选会员?” “会员?组织成员确实需要被认可方能加入,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加入。” 言下之意就是,我来找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若不加入,那就太不识抬举了。 韩月一向不信这邪,还当真瞧不上他的仙降阁。 “属韩某不识时务,暂且没有精力去加入仙降阁。” 所谓仙降阁,不就是一社团嘛,大学校园里处处都是,进去了还要交会费,交了会费就带着你玩一年,不交,那么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韩公子这是要拒绝了?” 炎七淡漠的气质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倒是韩月觉得自己的拒绝会不会伤了他的心?毕竟人家上/门服务来了。 “在下确实没有实力和资格加入,切莫为难了炎七公子。” “本阁主不为难!” “……”这人好不识好歹,韩月想着给他个台阶下,他倒好,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魏公子喝多了,是否需要人手帮着送回去?” “不用了,他的小侍就在门外,稍后我唤他过来就是。”韩月瞅了眼炎七公子,怎地这事他都想过问一下,是他太好心还是说他太有心机? “好!”炎七见韩月生疑,便起身向外走去,再无多言一句。 韩月望着他的背影,依旧觉得有点熟悉。不过,此人确实要比慕容玉轩出众。 这一夜,时至丑时韩月才回到城西别院。 一路上听着魏延说醉话,她一个头两个大。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醉酒后为何反差这么大? 月色冰凉如水,慕容玉轩穿着单薄的中衣竟坐在石阶上睡着了,韩月一见,气恼不已。 “少爷,你醒醒!” 韩月摇晃了几下,慕容玉轩方微微转醒。 “月儿回来了?玉轩等你好久了。” “怎么穿着中衣就出来了?你不知道入冬的夜有多凉吗?万一着凉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月儿不回来,玉轩睡不着。” 慕容玉轩咧嘴傻笑,大病初愈后的装傻,到今天的恢复正常,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有点无赖,似是要赖上韩月了。 “那你也不能就穿这点坐在这里啊!” 韩月身着帅气的男装,教训起慕容玉轩来有点兄长范儿。 “阿嚏~阿~”慕容玉轩蹙眉打喷嚏,韩月想要破口而出的词语霎时都惊回去了,来不及教训,催着他往屋里走。 “你去床上躺着,我去煮一碗姜汤。” “嗯!月儿,我等你!” “……”韩月无语的翻个白眼,慕容玉轩把话说的这么暧/昧,竟让她无言以对了。 等韩月煮好姜汤端过去,慕容玉轩已经睡着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却又担心后半夜会发烧,不再犹豫,立即叫醒他。 慕容玉轩借着韩月的手喝了几口,方被允许去睡觉。 后半夜开始开始下雪,到了早晨地上的积雪都可将脚踝淹没,可见这鹅毛大雪的威力。即使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初五的宫宴却也有条不紊的准备中。 各地使臣已将驿馆住满,街上也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这样的天气,素韵成衣行却迎来了一位贵人,自称是韩子越的旧友,要求见他一面。 荧洛送来消息,韩月邀那位贵人在次日午时庆和酒楼见。 韩月刚踏进庆和酒楼,便被店小二引着上了三楼雅间。当她推开门进去,出现在眼前的男子竟是有一面之缘的谚语。 “韩公子,请坐!” 谚语含笑望着一身男装的韩月。 韩月悄悄翻了个白眼,那份谪仙气质依旧使他看上去良善无害,然而她却记得,他其实是个伪善的腹黑男。 “皇长子?不知皇长子相邀,所为何事啊?” “似乎韩公子对谚语有成见?” “不敢!” 韩月想起那次出逃就懊悔的想把自己杀了,她的一辈子全毁在眼前这个妖孽的手里了, “谚语听闻韩公子是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正事,我还比较忙!”韩月懒得与他扯七拉八。 “我向你打听个人,她是相府小丫鬟晓月,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韩月惊愕地瞪大眼,此语何意? “皇长子说笑了,在下怎会知道她的去处?” “那日在花满楼见到你,我便觉得有些熟悉,回到别宫寻思了很久,方想起,你长得很像她。我以为你俩是失散多年兄妹也难说。” 韩月暗自好笑,就为这一丝猜测他便寻到这里,谚语此人到底在想什么? “并无此事,家父家母过世早,并未给韩某留下兄弟姐妹。” “许是我太过思念了,竟生出你就是晓月的想法,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一心想证实。” 谚语说话之时,眼睛注视着韩月细小的微表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感动或犹疑,他都会确定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可惜,韩月的脸上除了浅笑,再无变化。 “皇长子忧虑过度了!不知晓月是您的……”他说思念,多么搞笑的一个词!何来思念一说,二人也就一面之缘,还被他坑了收的场,韩月不知他口中的思念是何意。 “她是我一见钟情的女子!” 哎哟妈呀!好多情的男人!骗鬼的吧! 第三十四章 首次进宫 清晨的风吹落了宫墙上的雪,御花园的寒梅枝抖落雪衣,开放的愈加艳丽了。 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一个身形矫健的小太监双手置在腹部,低着头迅速穿过花园进入月门。 虽说宫宴会在傍晚后举行,但是后宫的娘娘们清晨就开始梳洗打扮了。各宫的宫女们忙前忙后、忙进忙出。 素韵成衣行昨日接到贤妃送来的传召,务必要韩子越于今日清晨进宫一趟。 韩月乘坐着亲王府的马车,佯装成龙之翼的亲随进宫。 “翼世子,我一男儿身份出入后宫,妥不妥?”韩月不免担心,若一个不小心掉了脑袋,那多不值啊! “要不你男扮女装?”龙之翼英武的面上带着三份戏谑。 “好啊!何不如此呢?” 韩月心知龙之翼并非真的想如此,但是自己本就是女的,何必假扮男子徒生事端呢? “可是马车上没有女装啊!” “让你会飞的侍卫去找一件亲王府的丫鬟服,快快!gogo!” 龙之翼在心里重复了句‘会飞的侍卫‘,大有扶额叹息的心。他对着驾车位的男子交代了几句,转而对着韩月笑道: “你说的‘够够’是什么?” “啊~我说了吗?”韩月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如墨的眼珠左右一动,“就是动起来的意思!乡音难改。” 龙之翼并未追问,他心里噙着一抹喜悦,韩月终于肯在自己面前恢复女儿身了。 马车行驶的很慢,龙之翼的侍卫却很快,韩月拿到一件翠绿色的纱裙稍一翻看,便开始着手换衣了。因为时间紧迫,她也就不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的俗礼了。 “我……我还没有出去呢!” 龙之翼尴尬极了,他拿起韩月的折扇挡住了脸,心里却想象着韩月换衣的模样。 “我里面穿了衣服的,何必过于惊讶,又不是赤/裸的。” 韩月眼睛注视着龙之翼以扇遮面的娇羞模样,嘴角的笑容愈发深了。她快速将纱裙套上,一看连女子的绣花鞋都准备了,欣喜不已。 “好了吗?”龙之翼将脸侧向一方,手里的扇子阻隔了他与韩月之间的视线。 “好了!”韩月扯下头上的发髻,用手整理着顺滑的青丝,试图将其归拢。 “车上有梳子的,你等等!”龙之翼从马车的小暗格里翻了几番,寻出一把玉质梳。 “你看,这双鞋很合脚呢!好像是特地为我订做的,你要奖励你的小侍卫,细心周到,是个贴心的人。” 韩月晃着小脚。龙之翼愣怔了片刻,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魅确实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不过他是何时看到韩月脚的?莫非他早就发现了韩月是女儿身的事实? “世子,宫门到了!”马车外的侍从提醒道。 韩月闻言,又再次低头查看自己的着装,看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 马车驶进宫门,威严的宫门与丈高的宫墙相应,马车行驶在小青砖铺就的道路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韩月透过车窗打量着古代的皇宫,这份好奇她如何也抑制不住。 “皇宫之内怎会允许马车自由行驶呢?”韩月记得电视中不是这样演的。 “亲王府的马车可以!”龙之翼嘴边隐着一份自豪。 “树大招风,还是谨慎点的好!”韩月忍不住提醒道,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她可不觉得这样的特权能持久。 “嗯!下不为例,可好?”龙之翼并未多言。 云龙家族历代都是云姓的坐天下,龙姓的打天下。实际上,每一个龙姓皇族都是一母所生,只有被选作储君的皇子才能姓云,就像云昱。而其他云姓的皇子在云昱坐上皇位之后,只能改龙姓。 龙亲王便是皇帝的叔父,龙之翼的父王在淮原之战中丧身,他是皇帝的堂弟,一生只留下龙之翼这个独子。 龙之翼觉得韩月说的有理,依照龙亲王当今的实力,皇上心生忌惮那是无可厚非的,或许该尽早做打算。 贤妃的风华殿到了,韩月被一个小宫女领进大殿。 片刻后,贤妃召见韩月。 韩月谨守本分,规矩的跪在麻质花式地毯上,眼眸低垂望向地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眼前之人的面容。 “你是韩子越派来的绣娘?” “草民月如,叩见贤妃娘娘。”韩月急忙跪下行礼,复又说道:“公子担心男儿出入后宫会给娘娘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便命月如前来复命。” “月如姑娘不必拘礼,你家公子带话给翼世子,强调发饰要简洁,本宫一寻思,觉得还是请素韵的人来做的好,免得有所差池。” 韩月缓缓抬眸望向眼前之人。贤妃身着‘月华‘服,修长的身形完全能驾驭修身旗袍的长度,纤细的腰身、丰/满的酥/胸耸立着,小领口微微张开,白皙的肌肤展露无遗。 贤妃有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眸,纤长的睫毛微翘、饱满的唇瓣微启,浑身隐在知性的唯美中,亲和力极强。 “娘娘,容草民为您盘发。” “好!”贤妃婀娜的身姿向着梳妆台走去,及臀的青丝顺滑的垂在背上,她静坐在软櫈上,曲线愈发完美。 一个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还能将身材维护的这么好,可以想象皇帝宠爱她是有理由的。 韩月在小宫女准备的水盆中仔细洗过手,又寻她要了些玫瑰精油涂抹在手上,这才向着贤妃的身后走去。 “娘娘,民女开始了。” “嗯!无需太拘谨。”铜镜中的女人如月光般沉静,韩月看傻了眼,她以为那胡柳儿已经是倾国倾城了,没想到,贤妃的美貌亦不输于她,特别是这份气质,还略胜胡柳儿一筹。 韩月灵巧的手开始梳理发丝,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一个简单的时尚花苞发型已经初具雏形。 “娘娘,虽是冬天,但小女还是想问问,有没有新鲜的花朵?” “鲜花?这个季节也就只有梅花了。” “有白梅吗?”韩月分寸拿捏的很好,没有过一分,没有失一分,这让贤妃很欣赏,毕竟从宫外走来的女子,能这般知礼数,实属不易。 “有的!月如姑娘,御花园南面的梅花林中,恰好有几株白梅。” 说话之人是贤妃的贴身宫女。 “能否麻烦姑娘去采一枝,民女的身份不好在宫中走动。” “好的,小莲这就去。” 贤妃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发髻偏左、从耳后螺旋而下,刘海儿用玫瑰精油梳理成弧形贴附在耳边。她很喜欢这种简洁又不失优雅的发型,现在她明白为什么韩子越会派这个绣娘来了。 不多时,韩月便等到了宫女的白梅,她将几朵白梅插在盘好的发髻之上,零星分散在盘旋而下的发髻上,使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清新靓丽、静雅甜美。 第三十五章 被泼了醋 或许是幻觉,韩月在离开皇宫的路上,似乎听到了阵阵琴音。 ‘几点朱铅,几度怨啼秋暮。惊旧梦、绿鬓轻凋,诉新恨、绛唇微注。最堪怜,同拂新霜,绣蓉一镜晚妆妒。千林摇落渐少,何事西风老色,争妍如许。二月残花,空误小车山路。’ 最是后宫女子情深,亦最是朝堂男儿薄幸。 这一行,韩月感触颇深。 时至晌午,龙之翼的马车将韩月送出宫。 马车上韩月依旧在打量这深宫冷院,‘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两句词道尽了宫中女子的一生。 龙之翼的马车直接将韩月送到了城西别院,一个小布包出现在韩月眼前。 “这是你的衣服和鞋子,我给你包好了。” 韩月望着手中的布包若有所思,让堂堂世子做这种收拾行装的事,是不是有点…… “对了,你的折扇忘了还你了。” 马车驶出去数米又停了下来,龙之翼拿着扇子跳下马车。 “让世子操心这些,韩月惶恐,内心难安,这如何是好啊?” 韩月紧蹙着浓眉,微嘟着小嘴。 “听闻你送了件素韵的衣服给太子,不知何时我也能有这份荣幸,能穿一身晓月亲手设计的衣服呢?” 龙之翼注视着韩月犹如黑葡萄似的眼眸,嘴角噙笑,眼波流转。 “这有何难?你过年的衣服素韵包了。” 韩月早就为他和慕容玉轩设计了一身,此时怕是都快做出来了。 “当真?”龙之翼神采飞扬,似乎很高兴。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韩月鄙夷的瞪他一眼,难不成自己会骗他还是怎的。 韩月注视着龙之翼的马车离去,这才踩着石阶进了门。 “依依不舍的模样,怎一个郎情妾意可比啊!还要为他设计新衣?哼~” 慕容玉轩突然出现在韩月眼前,劈头开脸地泼了一碗醋。 “这浓重的醋味是怎么回事啊?奴婢也只是个小丫鬟,在少爷这里,好似成了被捉奸在床的媳妇?” 韩月提着小包包向里行去,慕容玉轩站在原地生了会闷气,复又追了上去。 “你即便是小丫鬟,那也是我慕容玉轩的丫鬟。” “是,我的少爷。”韩月伸手捏了捏慕容玉轩的脸蛋,眼含笑意,唇角微微上扬。 “我的新衣呢?”慕容玉轩不想落于他人之后。 “何时少了你的?奴婢天天穿您的衣服出门,那少爷身上的衣服是从何而来的?” 慕容玉轩的个头突飞猛进,很多衣服都小了,韩月穿上却刚好合适。所以她把慕容玉轩不能穿的衣服都搬去了自己屋里,为他订做的几身已经放进他的衣柜里了。 “我的……从衣柜里拿的呀!”慕容玉轩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笑了。依他的聪明,一提醒便懂了。 “看衣角上的暗纹,那是素韵专有,别说晓月没为你准备衣服。” “那么柜子的那些都是喽!”慕容玉轩恍然大悟,对哦,长高之后,好像真的没有为自己置办过衣物,而他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最合身的。天呢!一件万金的衣服我却拥有数件,这富有程度该无人能敌了。 “当然,自己家开成衣行的,还要到别家去订制不成?” “是呢!我们家!”慕容玉轩急忙顺杆爬。 韩月不再理他,将小包袱放到里屋,转身去厨房寻吃的了。 进宫里忙活了大半天,竟然一口吃的都没得到,还真是亏。 下午,荧洛赶了过来,手上拿着近期的账本。 “洛哥哥,最近辛苦了。别人都回家过年了,就你还要为我忙碌。” “忙点好,我喜欢这样忙碌的日子。” 荧洛和煦的眼眸中带着羞怯。 韩月笑望着荧洛,说道:“洛哥哥,今晚你去庆和酒楼订一桌,就说是韩公子的吩咐,然后把秀儿、老晋叔和你的师兄弟们都叫来,咱素韵的老员工们聚聚。” “好!我这就去办。” 荧洛离开后,韩月把素韵这些日子来的收入和支出算了下,抛开素韵衣坊投入的万两白银,还有成本和工资,竟还有些盈余。 然而花好月圆的后期投入很大,素韵的衣服若果真每件万金的卖出,那建一个花好月圆也不在话下,只是,毕竟只是一件衣服,若件件万金,那素韵也要走到头了。 素韵衣坊的建设就是为了扩大销售范围,增加消费人群,这样以来价格也不能太高。 魏延虽是应承了花好月圆的前期投入,但还是需要一大笔钱,或许还得找个股东。 庆和酒楼的生意有点淡,比起往日里,似乎冷清了许多。韩月跨进门槛,见店小二和掌柜正在柜台上合计着什么。 “掌柜的,这大过节的,你的生意怎倒冷清了呢?” “往年都是这样的,大都会选择在家团聚,上酒楼消费的就少了。” 韩月想起前世,过年的气氛可都是在各大酒楼里了,不管是朋友间的小聚、还是家庭聚餐,那都是要上馆子消费的。若是亲朋好友的来看你,你不在酒楼让他们搓上一顿,你看着,回去后定不知怎么埋汰你呢! 古人这点过节围着小炕头的毛病不好,得改! “韩公子,你的席位定在三楼,小的带你上去?” “有劳!” 韩月踩着实木楼梯,寻思着庆和酒楼这次的安排,他们怎会让自己这一介商人上了三楼呢? “小二哥,酒楼的规矩何时改了?” “规矩?没改啊!”店小二紧随韩月身后,他仰头望着韩月的背影。 “那为何会安排韩某上了三楼呢?”好吧,不是韩月自贬身份,古代看人不是看钱,看得是权。像韩月这种无权无势之人,再有钱那也是枉然。 “是翼世子吩咐的,他说您是他的好友,不管何时来都要安排在三楼,不可怠慢了。” “这是何时的事?”韩月站定身,惊奇地问道。龙之翼是何时交代的呢?他怎会知道我会来呢? “大约两个多月前吧!小的都不记得了,不过确是这般给掌柜交代的。 这龙之翼心也太细了,想得未免太周到了。 第三十六章 收到情书 清风拂寒梅,晨露沾衣袂。嫩芽染新绿,敷粉着轻纱。 素韵衣坊迎着春暖开业了,推出的春装新款被制造成册发往各地。 胡柳儿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锦盒,粉色的盖子上写有‘素韵‘二字,她解开红丝带,从中取出一本画册,封面上写着‘春装新款宣传册‘。 “还真是精巧呢!”胡柳儿边翻看画册中精美的服饰边感叹。 “姑娘,韩公子这是何意啊?莫非他属意于你?” “香儿休得胡言!人家韩公子还只是少年郎。”胡柳儿叱责自己的丫头香儿道:“怕是他有求于我。我修书一封,你送去素韵衣坊。” “姑娘是不是不想收?你看那纱衣多美啊!”香儿伸着脖子望着打开的锦盒,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件淡蓝色的纱衣。 “不收?为何不收?素韵的衣服可是万金难求,我得留着,不管那小家伙想干嘛,应允了就是。” 说这话时,胡柳儿低头隐去了脸上的娇羞,那模样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韩月读完胡柳儿的信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信上说: “星夜难慕晨已露,窗棂难抑春风拂。 娇娘带怯心移步,虚影随行君不悟。 少年郎住素韵坞,轻纱曼舞柳儿抚。 莫入、莫入,情丝难除。 欲渡、欲渡,红尘难去。” 字字诛心啊!韩月心有愧意,但是此事该如何解释?说我本女儿身,非成心欺瞒,愿柳姐姐收回心意?胡柳儿那般自傲的女子,还不当场投河了才怪。 韩月本想亲近于她,却不想竟欠下一笔情债!她很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鬼? 这日,韩月瞒着魏延,偷偷去了花满楼。她要去解释清楚,但不能让魏延知道此事,为了胡柳儿的名誉考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次去,韩月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视死如归。 一路上,韩月走的极其慢,心里一直不解,一个在青/楼打滚的女子,怎会看不透一个‘情‘字?那种东西哪有金钱来的实惠啊!若是女人不自立,小三不自离;男人不靠谱,女人不靠树。 这是韩月第三次进花满楼的门,若前两次她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么此次她是霜打的茄子。她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又捏着喉咙清清嗓,折扇被她揉搓在手。 “韩公子,柳儿姑娘让香儿带你上去。” 上去?去哪?韩月宛如惊弓之鸟,自始至终都没有她想象中的洒脱。 木地板‘咯吱咯吱‘的响不停,韩月的心亦是‘砰砰砰‘跳不停。见到胡柳儿怎么说开场白?若是她要把我撕/逼了,该怎么办?若是我说完离开后她想不开,又该怎么办? “柳儿姑娘,韩公子来了。”香儿对着紧闭的门窗说道。 韩月心想着,这么快就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想好! “请进!”吱吱呀呀的门就开了,胡柳儿一身淡蓝色的纱衣,垂顺的裙?遮住了她的水蛇腰,为她增了几分清新,少了些许妩/媚。韩月看到这件衣服就像是看见自己精心培育的水仙花终于开了,她欣喜的目光让胡柳儿娇羞的低下了头。 韩月在心底大喊道:我去!这不是徐志摩诗里的日本女郎嘛!‘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要不要这么美? “韩公子喝茶。这是西陇国的香椿茶,此茶自带一股清香,隐着丝丝甘甜。你尝尝看!” 胡柳儿芊芊玉指握着一把陶壶,将滚烫的茶水注入到韩月眼前的瓷杯里。韩月能感觉到来自茶水的温热气息,她握紧水杯,心猿意马。 “柳儿姐姐,我……” “你什么?” 韩月刚要鼓足勇气交代罪行,却被心急的胡柳儿给打断了。这一下,韩月的勇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我打算开一座**,地址就选在了花满楼的隔壁。”韩月突然有主意,那就是故意气胡柳儿,惹怒她,使她自动的对自己失了兴趣。 “哦!前些日子花重金买下旁边两座院子的人是你?似乎这些日子已经开始拆迁了。” “嗯!是我和魏延合资兴建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花好月圆‘。” 韩月望着胡柳儿沉了脸,似乎在想什么,若是能一怒冲冠,将自己赶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主要运营些什么呢?”胡柳儿问道,语气平和,并没有韩月想象中的怒意。 “集赌场、拍卖会、妓/院于一体,若是出钱高,还可以接一些大型宣传晚会。具体的还得慢慢设计。” “不错,很有想法!何不让姐姐也参一份股呢?” 什么?what?别开玩笑了,你该生气的,该大发雷霆才对! “怎么?弟弟不愿意?还是觉得姐姐没这个实力?” “不,不是!只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小弟有些懵了。”韩月的心在哭泣,面上却表现得很正常。 “那就这么定了,他魏延出资多少,姐姐我就出多少。” 花满楼的资产有多少,无人能估量。若说胡柳儿说话狂,竟敢与华源商行叫板,其实她有她狂的资本。在资产上,胡柳儿还真不输华源商行多少。 “姐姐就不怕花满楼的生意受到影响嘛?” “若他来,自会来。若他不来,强求不来。再说,我亏损的都会从花好月圆赚回来,不是吗?” “姐姐豁达,小弟不及你!那么此事待我拟好契约书了,我们三人碰个面,再把各自的印章盖上,此事也就板上钉钉了,谁也反悔不得。” 韩月稍一寻思,她便把胡柳儿加入后的利益放大化了,日后花好月圆将如虎添翼。 “若是弟弟觉得有必要,那照做就是!” 胡柳儿娇羞的模样,还有看着你时专注与崇拜的眼神,别说男人,即便是韩月这个女人,也信心爆棚、欢喜不已。就差爱上了! 一谈起生意来,韩月之前的揪心模式瞬间消失,开始变得温和善言、幽默风趣。 胡柳儿含笑看着韩月自信的表情,一抹心动再难抑制。 第三十七章 林氏来了 世界就是小,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相府夫人林氏竟然出现在素韵成衣行的门口。 韩月透过素韵二楼的窗户笑望着正在下轿子的林氏,上街买个衣服竟也要这么大的排场,掀轿帘的小丫鬟、搀扶手臂的老妈子、端着衣服后襟的小丫头,啧啧,这架势,宫里那些嫔妃也就这般了吧! “紫陌姐姐,你去接这单,价格敞开了喊,万金那都是轻的。” 韩月笑语,墨绿的折扇在她的指尖旋转。 紫陌望着韩月漆黑如夜的眼,心惊不已。她第一次见到韩月有如此深沉的眼神,神秘而又古老,好似要将眼中之人祭祀了。 林珑心在众人的服侍下踩着台阶走进素韵。 韩月嘴角噙笑,对着窗外轻声唤了句:“黑木” “何事?”黑木出现在了韩月的身后。 “黑木,你真的在啊!好开心!”韩月眉眼都笑弯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轻功是个好东西,而且有个高手在身边的感觉棒极了,这得感谢慕容玉轩。 “嗯!”如果能自动忽视黑木的冷,是谁都会觉得幸福感爆表。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韩月收回激动的情绪,站在距黑木一米之外的地方。黑木身上的寒气太重了,韩月深怕冷到心,始终不敢靠近。 “嗯。”黑木清冽的眼眸毫无波澜。 “稍等!”韩月从袖口拿出一根炭笔,随意寻了块布匹开始挥笔书写,少顷,她将那块布随便一卷递给黑木,“把这送到太子手里,让他务必来素韵一趟。” 黑木稍一犹豫,转身离去。或许天底下,也就这女人会用这种东西给当今太子写信了,什么尊卑和礼节她眼里都视若无物,不过有时候却也做的很到位,真是看不透她! 云昱握着手中所谓的书信,眼眸一冷。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只是信上说有要事商议。 “是何事呢?” “殿下,送信之人还说,丞相夫人正在素韵。”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开口说道。 “丞相夫人?走,咱们去看看,这韩子越要做什么。” 云昱很好奇,韩子越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韩月打开暗门,这扇暗门与素韵衣坊的二楼相连。 素韵衣坊而今是邢丰原和他的徒弟在掌管,他的大徒弟邢成负责进货,小徒弟邢仁负责打理店铺,而邢丰原负责选材与验收。 韩月走进去刚好看见邢仁在二楼。 邢仁笑望着眼前的翩翩公子,怀中还抱着一匹锦缎,正准备下楼。 “仁哥哥,麻烦你件事!” 韩月眉眼间满是和善的笑,邢仁是个精干的小伙,比韩月年长,巴掌大的脸上有点江南男子的阴柔。 “公子请说!” 邢仁憨笑着走上前,将怀中的布匹放回货架上。 “你去趟小宅子,将秀儿最新做出的那件春装带过了,告诉她是宫里的货,她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好,我这就去。” 待邢仁离开,韩月又从暗门回到了素韵成衣行。 此时,一楼大厅内,林氏柳眉微蹙,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紫陌。 紫陌娇美的姿态较之林氏有过之而无不及,酷爱红装的她向来随心梳妆,发丝多时有几分散乱,但是比起林氏那种精心梳理的发髻,紫陌倒多了份慵懒的美。一枚木簪随意固定的发丝柔顺的披在肩上,衣领微张,锁骨素白有力。 女人呢!容易心生妒忌,而林氏尤为严重。她见不得别人比她美,南宫羽落不可以,眼前这个贱婢也不可以。 “把你家店里最美的衣服拿来!” “不知夫人是否清楚,素韵的衣服很贵!”紫陌见多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兰氏的夫人林萧亦是,当初若不是自己一心想委曲求全,那么结局会不会不同? “贵?你是觉得本夫人付不起这钱?”早就听说了素韵的衣服万金难求,难不成她存心不想卖? “既然如此,夫人看看春装画册,选好了紫陌去为你拿来。” 紫陌眼中的鄙夷不是装的,她是真瞧不起林氏。 “你去拿出实物,看图如何能看出是否合适?” 林氏娇嗔的瞪了眼紫陌,见紫陌那副处变不惊的的态度,竟让她想起了慕容玉轩身边的丫鬟,都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抱歉夫人,素韵的衣物不是谁都可以碰的,请看图,若是选不中可以订做,订做要加价。” 紫陌笑言,那眉眼间的态度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葩人物,这使得林氏傲娇的内心受挫,气恼的情绪临近迸发。 林氏胡乱翻了翻画册,指着一件玫红色的旗袍说道:“这件!” 紫陌斜睨了眼画册,看好型号转身上楼去拿货。 ‘啪’林氏把手中的画册仍在白色茶几上,眼中的狠厉毫不掩饰。 “如何了?”韩月见紫陌上来,笑问道。 “她看上那件‘艳梅’了,此人是谁?我觉得有些熟悉。” “丞相夫人林珑心!”林珑心是谁,紫陌很清楚,那是她仇人的妹妹。韩月知道紫陌心里有恨,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忍,忍到自己有能力抗衡权贵的一日。 “林萧的妹妹?”兰忠义的夫人林萧是国师府的嫡女,而林珑心是庶女。 “正是!” “那么这件‘艳梅’紫陌就得狠狠要价了。”紫陌的眼里有笑意。 “随姐姐高兴!稍后太子会来,姐姐一定要让她见到太子。” 言下之意,太子没来,千万别放林氏离开,要把握住分寸,别给吓跑了。 韩月没看到紫陌是如何将林氏气到七窍冒烟的,所以才有这番交付。其实,现在你让林氏离开,她都不会走,为了不让一个贱民小瞧了自己,今天这衣服她是买定了。 紫陌将一个锦盒摆在林氏面前的茶几上,就锦盒而言,已不是普通俗物可比的。做工精巧至极,镂空花雕、富贵荣华,还让你看不出是何材质。 “夫人,你眼光很好,这件‘艳梅’是素韵最美的一件,设计理念来自冬梅的傲骨,春杏的艳丽。” 紫陌轻轻打开盒子,亮丽的枚红色映入众人眼帘,就这纯正的枚红色,也没有哪家敢说能做的出来。 “好美!”林氏的小丫鬟不由自主的赞叹道。 紫陌笑望着林氏眼中的喜爱,只等她点头,然后狠狠开价。 第三十八章 联手御敌 “多少?”林氏的小丫鬟惊讶地张大嘴。 林氏狠狠瞪了眼她,这不是在给自己打脸吗?不就是两万金嘛!两万金买一件素韵的衣服,有何奇怪的。 贤妃在宫宴上穿的那件‘月华’艳压群芳,虽说兰妃那件也是出自素韵,但是她的身高却驾驭不了那件衣服,反倒衬得她丑态百出。 那天宫宴,贤妃温文尔雅、出尽风头。林氏怎会不心生嫉妒,当即就吵着丞相要买一件。 “本夫人要了。”林氏一咬牙,心一狠买了。她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私房钱都带着了,加上丞相给的万金,还有自己的部分嫁妆,刚好有两万金。 紫陌暗自恼怒,莫非自己要的少了? “这是两万金,一万金票,十万银票,刚好两万金。” 林氏将钱票拍在茶几上,眼神中满是自负。似乎是对紫陌轻视她的反击,犹如狠狠甩了这贱民一耳光般舒爽。 紫陌恭敬的弯下腰,拿起桌面上的钱票细细数来。实则,她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花好月圆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一笔正好能应急一阵。 林氏随着紫陌一张张翻动票据的动作心疼难抑,那可是她的全部储蓄啊! “走!回府!”林氏咬牙转身,小丫鬟急忙抱起锦盒紧随其后。 云昱刚下马,正好与怒气冲冲的林氏照了面。 “臣妇林氏见过太子!”林氏急忙见礼,表情忽转,娇美委婉之极。 “丞相夫人莫要多礼!” 云昱邪魅的笑道,见到林氏身后的丫鬟抱着一个礼盒,心知她是买衣服来了。 林氏在上轿前回头看了眼云昱的背影,他身上的云锦白衫应该也是素韵的出品,那设计风格不像是出自宫里的。 云昱在紫陌的指引下来到二楼。 韩月笑望着他,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好友,脸上的亲切之态不似装出来的。紫陌暗叹,就韩月的交际手腕,无人能企及。等韩月见过礼,走上前把手中的钱票递给了她。 “紫陌姐姐,麻烦你去衣坊找邢仁拿样东西,带到这里来。” “好!” 紫陌离开后,韩月这才对向云昱打量自己的眼神。 “太子殿下当真给足了子越面子,子越也不藏着掖着了。进门时,殿下应该看到林氏了。” “嗯,慕容丞相的夫人。” 云昱来到窗户边的藤椅上坐下,又示意韩月也坐下。 “嗯~是这样的,子越为皇后娘娘制作了一件春装,还得劳烦太子殿下带进宫呈上。” 云昱见韩月岔开话题,心里更加奇怪了,难道这就是他把自己请来的目的? “韩公子想说的不知这事吧!” 云昱有一双天生的桃花眼,此时却故作严肃,本该是威严的气场,却因为那双桃花眼,气质变了许多。就像个小孩故意装作深沉般不协调。 “属子越无礼,想问问太子,慕容丞相是不是三皇子的人?” “是!”这个少年想说什么?用丝绢送信,不用笔墨题字,如此随性的他,却在试图堪破政局。 “刚才林氏出了两万金买走了一件素韵的新品。” “两万金?”云昱惊愕,丞相一年的俸禄有多少,他比谁都清楚,那两万金还不得不吃不喝十年方能存下来。 “或许殿下可以去查查丞相的贪污情况了!” 韩月笑的高深莫测。 云昱愈加好奇了,眼前的少年到底是谁? “殿下莫要怀疑子越,子越由此一举,只因慕容家于我有不共戴天的仇。为此,我可以与任何人合作!” 不共戴天吗?其实也没有,但是想搞垮相府那是真的,从小到大,韩月的两次挨打经历都是相府的人给的,一次是穿越来的那天,自己被慕容玉擎打成重伤,疼了她整整两个月,还有一次就是前些日子林氏给的。 “合作?不是当枪使?” 云昱嘴角邪魅的翘起,那表情就像是能算尽天下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然而,韩月倒觉得若是他有算尽天下人的才能,便不会有此一问了。 “丞相夫人是国师之女,国师的长女是兵部尚书兰忠义的夫人。而三皇子是贤妃的儿子,贤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丞相的亲妹妹。殿下又岂会看不懂这盘棋?与三皇子交好的有翼世子、薛将军的长子薛荣奇、相府长子慕容玉擎。” 韩月语气平和,她的目光注视着云昱的表情。 云昱明白了,眼前的少年想告诉自己,朝廷的重心都偏向三皇子了。是啊!我这个太子有什么依靠,保不齐哪天自己就姓龙了。 “韩公子以为该如何?” “试着通过其他手段打压丞相,至于兰忠义,兰妃与贤妃是否真的不合呢?或许可以真的不合。” 云昱眼眸一沉,削减强者、打压弱者?好算计。 “韩公子想要什么?”皇家多疑,云昱是当今皇帝选中的人,在有些事情上,他并不糊涂。 “皇后娘娘是西陇国的公主,所以朝中没有外戚依附,而贤妃的盛宠程度日益攀升……”有些话点到为止,太清楚反而显得过于自作聪明了。 云昱怎会听不出来?眼前的少年在提醒自己,贤妃的盛宠和外戚都将是日后自己上位的最大阻碍。 “朝中人人皆知的事,韩公子无需再强调。” “太子,若是有朝一日储君他落,你可得想想自己的处境。” 云昱见韩月是个如此吞吞吐吐的人,桃花眼中竟显了一份怒气。 韩月莞尔一笑道:“殿下莫气!韩某是个商人,我的目的在钱,你的身份是权。都说权钱勾结,咱也学学古人,我助你争权、你助我挣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知殿下可听过。” “以你而今的实力,并不能帮到我。”云昱岂会不知素韵的底细,成立至今尚不足一年。 “幸而陛下身体康健,你我还有的是时间去发展。” “你想如何做?” “五年时间,朝堂上要有一半是你的心腹,而我要做的就是掌控永宁城的商业大亨。” 韩月眼眸幽深。 云昱邪魅的一笑,何不如此呢?自己也该动动腿脚了。 第三十九章 拜访向府 满园杏粉的时节,素韵衣行生意火爆,引领着整个永宁城的春色。 素韵衣行的生意步入正轨,荧洛便开始着手处理小宅子的扩建事宜。 小宅子隔壁的院落占地面积很大,正好符合韩月的要求。荧洛几番打听,知道这府邸是城南向家的老宅,除了两个守宅的老奴,并无其他人居住,属于闲置宅。 荧洛寻了中间人去找向夫人谈及预购事项,向夫人要求韩子越亲临面谈。 “公子,你的马车已经套好了,何时出发?” 邢仁跑进素韵成衣行问道。 “辛苦仁哥哥了!咱们现在过去!” 韩月一袭白袍,扇不离手。 素韵门口停着一辆怪异的马车,车体很高,铁质的车轱辘竟有一人高,驾驶位可乘坐两人,两边都有铁质护栏,通体黑色,由两匹黑色的骏马牵拉。这是韩月根据英式马车仿造的马车,其造型与车厢内的设计均由她亲手完成。 韩月从内置的阶梯坐上车,邢仁一甩马鞭,这辆黑色的马车呼啸而起,向着城南向家驶去。 这辆独一无二的马车代表了素韵,也彰显着韩子越的身份。 城南向家的宅基地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向府的门前有一棵粗壮的桑树,茂密的枝叶攀墙而过,有一半生长在向府里面。 邢仁利落的跳下马车,将车稳稳停在桑树底下。 韩月站在门外仰视着向府的匾额,邢仁拴好马,快步上前去敲门。 前来应门的小厮身着一身暗棕色麻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歪顶帽。 “找谁?” “我家公子是素韵的老板韩子越,受你家夫人邀约前来一见。” 邢仁面带和善的笑容解释。 韩月见邢仁这种职业式的礼节,不禁莞尔。他在素韵衣行的这些日子大有长进,待人接物均做的很到位,逢人三分笑、七分礼。 “原来是韩公子,小的失礼,我家夫人有交代,若是您来了可直接请到沁园,请!” 韩月率先向着向府深处走去,邢仁紧随其后。小厮关上门快步跟上,落韩月一步为她二人引路。 一阵阵悠扬的琴音从远处传来,绕过花园里盛放的紫色小花,惊扰了荷塘的红色小金鱼,缠绵在花亭的栏杆上,音绕晨暮。 “这琴声是?”韩月好奇的问道。 “这是从沁园的方向传来的,我家夫人应该在沁园等您了。” “劳烦你了!” 韩月微抬手示意小厮继续前行。 几人从一扇扇形的月门穿过,行上一条碎石小路,沿着葱油油的竹林向着琴音走去。 假山流水的深处有一张石桌,桌前坐着一位白衫女子,手若柔荑、肤若凝脂,静雅如玉兰、婉约如桂花,带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一把紫檀古琴在她的指尖倾泻出小桥流水的愉悦,合着竹林的‘沙沙’风声,闻者犹如身处空山幽谷、月清星明、茅屋静隘。 “韩公子?”琴声戛然而止,余淑抬眼望向站在竹林边缘的少年,瘦高的身形,一双浓黑的眼眸,手持一把折扇,正含笑望向这边。 “余姨,晚辈韩子越有礼了。” 韩月笑着迎上前,嘴角浅浅凹进,引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你能走这一趟,已是给足老生面子了,还要得你一句‘余姨’,老生这胸口都是甜蜜蜜的呢!” 余淑眼角有点细细的皱纹,笑容慈祥,一身麻制白裙宽松的罩在身上,隐不住的知性美。 “能得余姨的邀约,是子越前世修来的福分。”韩月谦卑有礼,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公子的风范。 “子越贤侄?” “晚辈在!”韩月面上的笑容加深,俏皮的回到。 “屋里请!”余淑眉眼间的笑容愈发明亮了。 简约的装修使得屋里有些凉爽,竹席帘子被卷起,藤制罗汉椅上摆着一张黑檀木棋桌,棋盘上的黑白棋均是玉质,通透有致。靠窗的位置有一处矮榻,榻上有一套喝茶用具,淡淡的茶香从炉上传来。 “知道贤侄要来,我早早温着一壶东蜀的岩茶,你来尝尝!” 余淑轻拢裙摆坐上蒲团,伸手示意韩月就坐。 韩月接过余淑手中的陶杯,揽袖抬臂将茶杯举到唇边轻轻一嗅,一缕悠久的茶香带着丝丝苦味扑鼻而来,她轻抿一口,绵柔润滑、生津回甘。 “好茶!” 韩月不懂茶,但只要是茶汤不苦,那就是好茶。 “喜欢的话,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回去。”余淑很喜欢眼前的少年,清秀的面上有一双隐含智慧的眼。 “那子越就不和余姨客气了!关于宅子的事?” 韩月搔首抬眉,面上有点窘态。 “当然是没有问题了,本就是老宅,向家人丁单薄,一直闲置着也没做处理,若是贤侄看上了,就送你好了。” 余淑含笑的眼中不像是在说笑。 韩月急忙挥手拒绝,不能太厚脸皮了。 “不可不可!” “贤侄有所不知,家夫淮原一战陨落,没能为我留下一儿半女,这向家自此算是断了。” 谈起此事,余淑的面上无悲无喜,淡然自若,嘴角噙笑。 “余姨为何不……” 韩月想问为何不再嫁? “夫君待我如珍宝,我岂能弃他如敝履?” 余淑眼中满是幸福的笑,韩月不解,世间怎可能有这样的爱情?怎会有她这样不怕寂寞的女子? “余姨,女中君子,子越敬重之!他日若能觅得如余姨这般的良人,子越此生定不负他。” “会遇到的!” 时至午后,韩月方从向府离去,走时当真带上了余淑送的茶叶。韩月不常喝茶,不过慕容玉轩倒是好这一口。 “夫人,韩公子的那辆马车好奇怪啊!” 余淑的小丫鬟站在门口陪着她望着河面。 “是奇怪!像他的性子。” 余淑笑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今日看到这个男孩,竟让她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若是那个女孩没有夭折,怕是也有这般年纪了。 “小绿啊!你还记得莹儿吗?” “怎会不记得?她是夫人唯一的孩子。十三年前……她,那日夫人被人截去,将军携女紧追,却被……若是小姐还活着,怕是也有韩公子这般大了。” “他的眉眼间有几分怜农的英气!” “将军?夫人这般一说,还真是有点像呢!可惜他是男儿身,若不然奴婢还以为是小姐活过来了呢!” 向怜农与余淑曾育有一女,只是在一场战斗中,他们的女儿被胡人路劫,从此生死不明。 “若不是怜农一心为我,他也不会失了那个孩子,终还是我欠了她。” 余淑的眸里微波涟涟,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第四十章 带荧洛去… 水雾缈缈中慕容玉轩轻阖双目,将手中的空杯置于唇边,微收腹深吸一口气,白玉杯中余香尽数纳入腹部。 “‘岩岩有茶,非岩不茶。‘当真名不虚传,好茶!” “喜欢的话我让魏延从东蜀给你带点来!” 韩月注视着慕容玉轩享受的样子,心里不免好奇,这茶当真有这般好吗? “不要!月儿带来的已是极品,他魏延买不来。我会省着喝的,这是月儿送的。” 慕容玉轩睁开眼,清明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爱意。 “我回书房了!”韩月起身离去,走之前对着院里的杏花树翻了个白眼,她心里絮絮叨叨:难道是个人都会思/春吗?我家这只猫尤为严重吧! “月儿” “干嘛?”韩月没好气的说道。 “别太累!”慕容玉轩笑起来眼睛微微眯着,他的睫毛上落满了七彩的斑驳,这或许是茶水的雾气与午后的阳光给予他的,然而韩月被这样的一幕惊艳了,心脏一瞬间乱了节凑。 “……”韩月僵硬的表情不知作何反应,干脆转身向着书房走去,“该死的美男计!” 慕容玉轩的耳力很好,只是韩月不知罢了。 这个午后,慕容玉轩躺在花园的长椅上,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 一轮圆月从屋后跳出来,昏黄的光打在行人身上,在他们身后留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公子,我还是别去了吧?”荧洛憨厚的脸上露出为难。 “怎的?洛哥哥,你害怕了?”韩月戏谑的眼眸打在荧洛身上,这让他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不是怕!只是……毕竟是那种场所。” “是不是怕秀儿生气?” “你怎的知道?”荧洛局促的搓着手,若不是今晚的月光昏暗,韩月定会看出他脸上羞红的模样。 “你只要乖乖跟我去,我便替你保密。若不然,我就去告诉秀儿,你带我上了青\楼。” 荧洛有种被讹上了的感觉,今晚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花满楼的灯火要比这月色更撩/人,刚拐进花满楼的街道,一股浓浓的脂粉味便扑鼻而来,熏得路人口干舌燥。 韩月望着花好月圆的建筑工地,其面积足足占了半条街。 “洛哥哥,这里建成后,你还得常常来,你说到时秀儿会不会不要你了?” “会吗?”荧洛紧张的问道:“这里是师兄在监工,我不用常来的。” 韩月爽朗的笑声响起,她实在是太喜欢逗逗荧洛了。 “晓月欺负我!”荧洛将羞红的脸侧向别处,眼里满是幸福的无奈。 “走,韩某带荧兄逛逛永宁城的花/柳/巷。” 韩月一手揽着荧洛的肩膀,另一手中的折扇‘啪~‘撑开,轻摇着折扇向花满楼走去。 荧洛亦步亦趋地跟上,其脸上的不自在摆明了他的初体验,眼利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这是第一次进风/月场所。 胡柳儿含羞带怯的从楼上走下来,纤细的腰身随着她轻移的脚步一扭一摆,精致的绣花鞋在淡蓝色的纱衣下若隐若现。 “柳儿姐姐,小弟有礼!”韩月帅气的弯腰施礼后快速将右手的折扇传到左手,腾出右手举向胡柳儿。 胡柳儿见状,笑着将手放进了韩月手里。 “柳儿姐姐,请!” 胡柳儿身后的小丫鬟香儿掩嘴偷笑。荧洛尴尬的看向别处,他隐在袖口里的手已经浸出汗了。 “魏延可有来?” “来了,在‘竹筵‘雅室。” 韩月和胡柳儿边走边聊了起来。 “莫非这花满楼的酒比酒家的酒香还是怎么的?魏兄每每来此只为饮酒。” “当然,花满楼的酒可不是普通酒家能酿制的。” “莫非是柳儿姐姐秘制的不成?” 胡柳儿只笑不言,韩月已心领神会。 “如此花好月圆开业那日,姐姐得多送点过去。” “你明着抢柳儿的生意不算,还要将这唯一的秘方也要去了,这花满楼怕是也不用开了。” 胡柳儿娇嗔的瞪了韩月一眼,只是嘴角的笑出卖了她。韩月知道,她并没有生气。 “把酒要过去,那还是轻的,我还要把柳儿姐姐也要过去。” 胡柳儿身后的香儿笑着插了句:“这可以,公子娶了我家姑娘就是了!” “只怕小弟没这福分啊!”韩月遗憾的摇摇头,若自己是男儿身,真还就娶了,像胡柳儿这样的姿色,谁不想要? “子越有这样的福分。”胡柳儿忽地转身,眼含情意。 “姐姐莫要取笑了子越。”韩月移开与胡柳儿相对的视线看向别处,却正好看到荧洛惊愕的表情。 荧洛细细打量着韩月的背影,从这身装束还当真看不出她是女子,再加上她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若说她是女子,谁会信?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笔情债怕是要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了。 “到了,子越请!”胡柳儿示意韩月进门,对于之前尴尬的氛围全当是没有发生过。 魏延见韩月等人,起身相迎。 “哟~今天这是柳儿姑娘第一次进魏某的雅室呢!使得此室蓬荜生辉啊!” 这间‘竹筵‘是魏延长期租用的雅室,除了他不接待其他客人。胡柳儿一寻思,还真是第一次进这门。 “是柳儿待客不周,万望魏公子见谅啊!” “魏兄重色轻友,见到美女就冷落了小弟。”韩月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荧洛低着头走过去站在了她身后。 “哈哈……我家弟弟吃醋了,柳儿姑娘莫要见怪,请坐!” 魏延看了眼荧洛,对他颔首施礼。又转眸笑望着韩月俊秀的脸,心里暗惊,这个春天怎地让眼前的少年也秀丽了几分呢? “魏兄,柳儿姐姐,今日小弟约二位在此相聚,是为了签约一事。这是小弟拟好的契约,二位请过目。” 荧洛将怀中的契约拿出来放在桌上,韩月将其一分为三,人手一份。 魏延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去眼中的几分醉意,睁开眼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约一刻钟后,胡柳儿开口说道:“依照子越的意思是,花好月圆我和魏公子各占三份,子越占四份?” “嗯!有何不妥之处,柳儿姐姐尽管提?” “根据合约,子越是出力最大之人,当占六份,我和魏公子各占两份即可。” “魏某亦有此意!” 韩月笑了,这二位合伙人没找错。不过合同她是不会改的,这里面不只是钱的问题,还有这份信任在。 人生在世,岂能只看利益? 第四十一章 麻料布衣 永宁城的春天极美,涑河的水清澈见底,河道两岸上开满了樱花,粉粉白白的甚是美丽。若说涑河是春游的最佳去处,那么兰亭湖倒是文人墨客春游的首选。 兰亭湖的鱼是永宁城一大特色,文人骚/客们喜欢在湖上泛舟,或是约三两好友在岸上垂钓,或是去兰亭与人斗诗咏词。 许是老百姓们看不惯文人那点酸腐气,都不爱到兰亭湖来,而文人们也不常到涑河去,久而久之到形成了一条规则:吟诗作对的到兰亭湖,春游踏青的到涑河。 这日时至晌午,冉湘琴受韩子越所托带着小丫头芯儿来了城南向府。 “余姐姐,这是素韵衣行的韩公子托妹妹送给姐姐您的,你可莫要推辞了去,妹妹可是向人家保证定会送到的。” 冉湘琴太了解余淑为人了,不喜与男子有所接触,更不喜欠他人人情,所以她先发制人,以免余淑再生托词。 余淑笑而不言,她知道冉湘琴那点小心思。不过,素韵韩子越送来的礼她岂会随意处置。她笑着将礼盒就地打开,盒子里是一件酒红色的麻料衣服。 “这……怎会是这种面料?”冉湘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韩子越是什么意思?送人礼物哪有送麻料布衣的?不是锦绣名缎也就算了,但也不能是粗麻布衣啊! 余淑倒是没在意冉湘琴的言辞,她在丫头小绿的帮助下摊开了衣裙。 酒红色的麻料衣衫上用锦线绣了淡粉色的海棠花,精细的做工、精致的盘扣,小圆领压着黑边,上身版型稍修身,裙?呈微喇型,两侧有约半尺的开口压了黑边。还有条黑色阔腿裤,依旧是棉麻料,裤脚绣着小小的粉色小花。 “好精致!”余淑一改往日的淡雅气质,稍显激动的称赞道:“真是个细心的孩子!小绿陪我去换上。” 冉湘琴盯着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小丫头芯儿。 “夫人,向夫人这是喜欢吗?” “该是喜欢的,只是这韩子越如何知道余姐姐喜欢这类型的呢?” 不能怨冉湘琴会误解,在古代麻料衣服也只有丧事的时候才穿,正所谓披麻戴孝。若是哪家有了丧事,主家会穿三年麻衣以示孝心。尽管如此,这麻衣也不是谁都可送得的,若是至亲之人可帮衬着置办,他人不可替代。 韩子越今日送来麻料衣裙,弄不好还会被主家人误以为是恶意,将送礼之人赶出府门。赶出府冉湘琴可以接受,但若是破坏了她和余淑之间的姐妹情谊,这她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妹妹,你看,好看吗?” 余淑用一双软底黑色绣花鞋来衬托这件衣服,可别说,简直变了样。 “姐姐,美极了!我没想到麻料也能做出这种款式,还不显低俗。” 冉湘琴起身走了过去,她的目光直直落在余淑身上。 余淑喜素雅服饰多是因为她的夫君向怜农,世人皆知她要终身为夫君守孝。即便如此,服饰也就素些罢了,尚不至于身着麻料布衣。冉湘琴记得余淑有一身棉麻连衣裙,那是前年长公主赏赐的,但也没见她如何穿过。 “这个孩子好贴心!竟然还配了一条黑色的丝巾?” 余淑从盒子里取出丝巾,笑对着冉湘琴说道。 “姐姐见过他?”冉湘琴懂了,定是这二人私下见过。 “嗯!他想把城中那间老宅买了去,特意到过寒舍。” 余淑没说是她要求韩子越来此的,小绿当然也会闭口不言。 “买老宅干嘛?” “说是要修建韩府用!”余淑低着头细细考究这绣活,当真无可挑剔。 “这韩子越愈发不简单了,一边忙着与延儿开什么**,一边在城中扩建府邸,素韵衣行的招牌都响彻南渭国了。再过二年,此子不知还要如何作为?” “岂止是南渭国,听长公主说,西陇国也是盛传着永宁城的素韵成衣行。” 冉湘琴想起长公主来,知道长公主在西陇国留了自己的人,若是听到点消息,想也不难。 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妹妹,曾嫁于西陇国为后,后因为皇帝暴毙,长公主便在两年前回到了南渭国。谚语便是长公主的孩子,也曾是西陇国的皇长子,只可惜被他叔父篡权以后,这皇长子也只是虚名罢了。当年若不是炎七公子出手,长公主和她的孩子怕是早已殉葬了。 “姐姐,要不午后咱们约上长公主去春游吧!” “听说兰亭湖来了位才子,你可知是谁?”余淑抬眸笑问。 “莫非姐姐知道?听闻这苏公子可是当今奇才,精通音律而外,文学造诣也颇深,曾七步成诗闻名遐迩,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容颜,可与京中四大美男相媲美。” 冉湘琴怎会不知此人,她可是最怜惜才子之人。余淑思至此,笑了,眼角的细纹丝毫影响不了她的美丽。 “妹妹是否已惦念许久?” “姐姐此言何意?”冉湘琴掩嘴笑了,二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却又似含糊不明。 “小绿,你去长公主府上一趟,请长公主到兰亭湖一叙。” 长公主府距向府很近,同在城南。这座长公主府是先王所赐,所以长公主回来后一直携子居于此。 …… 兰亭湖背靠嶝明山,山泉雨水汇集于此,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大片水域,后因兰亭闻名,被世人称为兰亭湖。 这兰亭是何人所建?传言居多、已无法深究。但是,宫中流传有言,说兰亭是当今皇帝十岁时命人建成的,据说还是为了一位异族女子而建。按这说法,兰亭大概也有四十年的历史了。 兰亭是个并不大的八角亭子,建在湖中心处,一条木制长廊通向岸边。此时,兰亭之内已经集聚了好些文人,而兰亭附近的水域上也停了各色蓬船。 余淑等人到了兰亭湖,便直接乘船到了兰亭附近。透过船坞蓬纱可一览亭上风采,也可听到文人墨客之间的高谈阔论。 边饮着杏花酒,边听苏公子抚琴,人生美哉! 第四十二章 苏公子 “清风拂轻纱,流水浮落花。 窃一缕酒香,唆一口烟霞。 道是琴悠扬,许是酒飘香。 兰亭湖上影,夜夜入梦人。” 伴着悠悠琴声,一个低哑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读来,有几分落魄,却不失洒脱。 冉湘琴更加好奇这位苏公子到底是何模样? “妹妹若是真想看的话可以去对一首!”余淑笑眯了眼。 冉湘琴娇嗔的瞪了眼余淑,眼角悄悄看向余淑身旁的妇人。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冉湘琴都能感觉到自她身上传来的贵气,那种压迫性的气势似乎与生俱来,令人心生敬畏。 “妹妹莫要拘束,我也只是落魄妇人一个。” 说话之人展颜一笑,似是看懂了冉湘琴的畏惧。 余淑低眉浅笑,眼前二人都不是普通人,一位是后宫坐过后位的女子,一位是帮着夫君打下‘半壁江山‘的人。华源商行能遍布全国,冉湘琴功不可没。 长公主岂有不知之理,而今她想要结交的妇人,又有几个是普通人。这华源商行别说经济实力,只说消息来源,也没有比他们更快的渠道了。 “姐姐说的是!这苏公子将自己隐在人群中,妹妹望断了眼波也寻不到他一缕发丝啊!” 冉湘琴素手轻抚红唇,眼波流转。 “妹妹当真喜欢上了?”余淑有些惊奇,冉湘琴单了这许久,不会真的喜欢这苏子吧! “姐姐还不了解妹妹吗?也就这望而却步的本事!” “你呀!”余淑笑着望向兰亭。 三人围坐在一张茶桌前,小绿调着茶香为三人斟茶。这般一坐便是一个午后,待斜阳落尽,船向着岸边靠去,兰亭上的琴音也渐渐远去。 …… “黑木,你查到苏公子的落脚地了吗?” “城北、民房” 韩月瞪了眼黑木,这简洁到吝啬的脾性不知何时能改改。 “带路!” 黑木转身就走,韩月急忙跟上,尽管如此,他的大长腿迈出的脚步韩月还需跑上几步才能追平。 即便韩月恨得咬牙切齿,但没了黑木很多事还不知道如何办,为今之计,她只能是委曲求全了。 城北一片萧条,破败的土房有随时坍塌的危险,窄小的巷道里挤了好些人,大多都是衣不遮体,极少穿齐全的也是布丁摞布丁,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镶着一双祈求的眼。 “城北是贫民窟?”韩月望着这片破落的景象揪心不已,这永宁城、天子脚下竟也有这样的地方。 对于韩月的提问,黑木并未作答,在他看来明摆着的答案无需再复述一遍。 韩月忍不住又瞪了眼黑木,他就是块万年不变的冰疙瘩。 黑木的脚步停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回头看了韩月。 韩月无语了,她很想问问,话说多了真的能扇到舌头吗?有必要这样装酷吗?难道行为表达艺术是为眼前的男子设计的? 面对一扇半掩着的门,韩月想知道有没有必要敲敲门。透过门板上的洞,韩月能看到那间四面漏风的屋子,还有黑漆漆、空荡荡的窗户。 “非礼勿视!”黑木见韩月趴在门板上张望,很不友善的提醒道。 “话多!”韩月瞪他一眼,脚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立在原地举手敲了敲,片刻后,又敲了敲,“你确定人在这里吗?” “在!” “在?那就进去吧!”韩月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下门,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眼前的木门颤颤巍巍的开了。 杂乱无序的土院再如何看也不像是住人的地方,韩月犹疑的回头望了眼黑木,她心想着:你丫的确定吗?这是有人的样子吗? 黑木一撇头,直接无视了韩月无声的询问。 韩月气恼的想一扇子甩过去,可是她不敢,实力悬殊、鸡蛋磕石头、会被秒杀……她只能在心里叨叨一下,牙关被她咬的‘咯吱咯吱‘响。 “来者是客,请进!”一个暗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在下韩子越,前来拜会琴圣苏公子。” 韩月跨进屋门,对着黑乎乎的屋子扬声说道。 这是间背光而建的小平房,昏暗中只见炕上躺着一身影,却不能看清样貌。堂位上摆着一张八仙桌,桌面与之其他地方比是最干净的,一块红丝绸盖着一把琴躺在桌面上。 “永宁城新秀韩子越韩公子,您光顾寒舍不知所谓何事?” 男子起身坐在炕头,双手轻拢着衣衫。 此时韩月已适应了黑暗,能看清男子身形修长,胸肌很硬朗、喉结很尖,披散的长发落在他的肌肤上,显得他的肤色很白。 “觉得苏某的身材如何?” 韩月被一语惊醒,尴尬的将头扭向别处,脸蛋微微泛红。 黑木转眸看去,眼前的男子拢衣的速度极慢,胸口大片的白尽显。他狐疑的看向韩月,莫非这丫头好这口? “在下,在下……苏公子,韩某想与你谈笔生意。” 韩月如墨的眼眸转了两次,最后寻了自己的声音说道。 “哦?可是,苏某不是个生意人,不知韩公子可听说过,鄙人就是一琴痴,喜好抚琴品酒罢了。” 苏公子边说边向着八仙桌走去。 “有喝不完的酒,还是花满楼的酒。苏公子该听说过,花满楼的酒可是十里飘香的好酒。有绝世的好乐谱让您抚,这样可好?” 韩月谈起生意来,嘴角上扬、自信满满。 “如此好的酬劳,不知要将苏某卖到何处?” “……花好月圆,此乃永宁城最大的**。” “**?怕是另一个风/月场,若是苏某拒绝呢?” 韩月有点懵,这苏子是何意思? “不知苏公子可有适合韩某碰一下的琴?”这种极爱琴之人,往往不喜欢他人碰自己的琴。 “贫寒之地,就这一把琴,韩公子请!” 苏公子将琴面上的红丝绸掀开,含笑望着韩月。 韩月看不透他的想法,但也并未犹豫,径直来到桌边坐下。她眼前的琴在昏暗中隐着暗光,可见其贵重程度,定是一把保养数十年的古琴。 韩月轻轻揉搓几下手指,试了两个音。片刻后,一曲《沧海一声笑》响彻小院。 黑木与苏公子一样震惊,她竟然有这样的琴技。 其实,韩月就会这一首,这是她刚学古筝时背的最熟的谱子。 第四十三章 城北百姓 韩月从破落的窗口向外望,看到黄土夯实的矮墙外站了好些人,她心下疑惑:难不成他们是来听曲的? “韩公子,为了花满楼的酒,苏某把自己卖了也是会跟着去的。只不过,能不能让苏某的身价再高点?” 韩月微微颔首道:“苏公子请说!” “苏某落魄时曾受了城北百姓的恩惠,而今苏某要跟着韩公子去享福了,这份人情我不想欠着不还,你看,能不能……” 苏公子走向门口,示意韩月向外望。 门口的光线较好,韩月能清晰的看到眼前男子的容颜,天庭饱满、细眉凤眼,他面上的肌肤白皙、线条犹如刀刻,浓密的胡渣可看出络腮胡的样子。那是一张混杂着阴柔与刚毅的脸,修长的双腿、结实的肌肉,他是个型男,他还是个琴圣,弹得一手好琴,可是他身上唯独缺了艺术的气息。 “公子想如何?” 韩月看不透他,也不想会错意。 “帮我还了这份人情!” “可以!你得跟我们走,为我工作!”韩月浅笑嫣然。 “这是自然,你看这家徒四壁的样子,苏某再不走就只有饿死的路了。” 苏公子打趣道,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身处困境时的窘迫。 韩月笑着向外走去,手中的折扇再次被撑开。此时,破落的土房前出现了一位翩翩公子,俊秀的少年扬声说道: “想出去赚钱吗?想以一己之力养家糊口吗?想在冬天有棉衣穿,妻儿老小有新衣可穿吗?如果想,韩某给你们半个时辰,去集齐城北区的青少年,我会带着他们去发家致富。” 苏公子缓步从屋里走出来,虽然不解眼前的少年想如何做,但是他也懂,这是给城北百姓最大的恩惠。 趴在矮墙上看热闹的人们见苏公子轻轻点头,知道此事靠谱,噪杂的人群呼啦啦都走光了。 “快去,把每家的孩子们都拉出来!” “孩子们也可以吗?” “管他呢!全部带过来,总比饿死强!” 听着远去的声音,韩月眼含温和的笑,手中的折扇换了个面继续摇着。 黑木隐在屋里的黑暗中,对于外间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就是不知,她韩月到底有多大的胃口,能接下城北百姓的生计。 “韩公子,苏子轩在此有礼了,大恩不言谢!” “苏公子客气!这城北百姓的生计就掌握在公子您的手里。” “此话怎讲?” “花好月圆是个娱/乐/城,在此消费的达官贵人们需要有人侍候,而我将带走的少年们会经过培训上岗。只不过,这花好月圆的生意是否繁盛,还得仰仗苏公子的名气。” “哈哈……幸而苏某生来还有些用处。” 苏子轩的明朗的笑颜使人舒心,他的眼里没有算计,没有利益,多的是无欲无求的洒脱。这让韩月心生愧意,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将这样干净的人拉进那种场合,只怪这世间难免需要满足一些人的贪心。 正如韩月想要的是钱,苏子轩想要的是酒。 又过了片刻,小院里陆续来了好些人,有老人孩子,也有妇女婴儿。 “公子,除了在外谋得生计的少数人之外,城北区的大部分人都在这里了。”一个中年男人恭敬的说道。 “大叔,或许你没听明白,韩某想要的是青年男子。” 韩月望着院里院外攒动的人头,心里莫名的失落。 “年轻人向前站,老弱妇孺向后退。”中年男子大吼一声,人群动了起来。 来到韩月眼前的少年郎约莫十四五个,与韩月预想的相差甚远,身高差异和年龄差异都不是韩月想要的服务员人选。 尽管如此,韩月从中挑出了八个相差不大的少年,将余下的小孩暂时放在一旁。 “大叔,把女孩们聚起来,我看看。” “女娃们向前,老弱妇孺向后退。”中年男子对韩月的态度很恭敬,在场的人对这人也是礼遇有加,看来在城北区他还是有些威望的。 不多时,七八个小女孩站在韩月面前,她见眼前的孩子们年龄均在十岁以下,觉得很不解,但也不好开口询问。 “小姑娘们,愿意跟着哥哥去赚钱吗?”韩月觉得自己有点拐卖儿童的嫌疑,将女孩们放到娱/乐/场所有点不妥,还是放在韩府和城西别院吧! “愿意!”回答虽是不整齐,但都怯生生的出声了,这就够了。 “大叔,让身体康健的中年男子或妇人上前!” 韩月一出声,余下的人都自发的上前或后退。 “大叔大婶们,你们要去做的是打扫和洗刷类的活,刚开始可能会很辛苦,但是每次收拾完注意保持,就会轻松些!您们可愿意?” “全凭公子安排,我们不怕脏活累活,只要能不饿肚子就好。” “既然如此,那你们把家里安排妥当了,到西市的素韵衣行报到。” 韩月笑着交代完,又对余下的几个小男孩说道:“你们和这些小女孩到城中韩府去做事。” “谢谢大哥哥!谢谢您!”小男孩们愁苦的面上忽而洋溢着笑容。 “黑木,你带他们去。” 韩月转身对着隐在暗处的黑木说道:“对了,黑木。你身上的现银都给我。” 黑木闻言,本就冷峻的外表更是冷了几分,不过,手还是探进胸口将一袋钱递给了她。 “记得还!” “少不了你的!”韩月瞪了他一眼,小气吧啦的样子。 待黑木等人离去,小院里就剩了些老弱病残。韩月走上前,将手中的钱袋和自己腰间的钱袋都递给了中年男子。 “大叔,这些钱你拿去,该看病的看病,该补贴的补贴。等孩子们领了月俸,都会给家里送来。若再有困难,也可以到西市素韵成衣行找我。我叫韩子越。” “谢谢韩公子,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中年男子老泪纵横,怕是真的被韩月感动了。 “这你们得感谢苏公子,是他感念城北区百姓的恩惠,让韩某出手相助的。” 韩月向侧方退让一步,将苏子轩拖进人群。 “谢谢苏公子!谢谢韩公子!” 感谢声不断,苏子轩憨笑着望了望韩月,心里已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 第四十四章 韩府 夕阳的余晖洒在窗棂上,些许斑驳的光影交错,一份午后的闲暇充盈在居雅书行二楼的雅室内。一只素白的手探进高檀釉的棋罐,指尖夹起一颗黑子,继而棋声落。 “一子可定输赢,世子觉得呢?”祁蒙将手放进宽大的袖口内,眼神专注的望着对面的龙之翼。 “还是老师技高一筹!” 龙之翼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输赢已定,是否落下手中的棋子都已无法左右结局。 “韩子越似乎与太子有所接触。” “嗯!”龙之翼垂眸收拾棋盘上的残局,对于二人谈话的内容似乎并不上心。 “‘花好月圆‘面上看是魏延的,实则是韩子越在背后操纵。世子可不能小觑了他,京城的风向乱了。” “乱了好,是该搅起一股风雨了。” “素韵衣行仅用半年时间抢占了永宁城的服装行业,而今宫中嫔妃们均已与韩子越交好,城南向府的第一夫人,还有魏家主母、秦家主母,包括不问世事的长公主、皇长子谚语均与韩子越有或浅或深的交往。” 祁蒙从炉上提起茶壶,在翻滚的光晕中将茶水注入白瓷杯中。 “这正好应验了老师当初的预言,韩月不是普通女子。” 龙之翼接过祁蒙递过来的水杯,笑着说道。 “那胡柳儿中意韩子越的传言,世子应该听到了。胡柳儿背后的势力怕是也对韩子越感兴趣了。” “嗯!多半是太子那边的人。” 龙之翼隐在光幕中的眼神闪过一丝悲凉,祁蒙并未察觉。 京中的势力都在向着韩子越靠拢,不管各方抱着何种态度与目的,这漩涡的中心是韩子越。一个小丫鬟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太不知畏惧了。这京城的水很深,若想全身而退何其难?他韩子越跳进去的坑,日后怕是埋她的坟。 不管京城的水是否浑,韩月已是一只脚跨进去的人了。 城北区的贫民被‘花好月圆‘招工的消息不胫而走,永宁城又刮起一阵风,全城的目光都投向了正在大肆兴建的‘花好月圆‘。 “公子真是好才情!此等佳作竟是出自一个少年郎之手,只叫苏某望尘莫及。” 苏子轩握着手中的几张乐谱,感叹莫名。 韩月暗自抹汗,一双小手在内心深处抱拳作揖,只求中国古代音乐名家别来找她索魂,盗用前辈之作并不是君子该有的行径,但是,江湖救急嘛!唯有如此了,幸而此处是架空的时代,并没有与中国的历史串联。 所以,即便韩月窃了乐谱,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苏兄,有劳你多加雅正了。”韩月含笑看着苏子轩。 “韩公子客气!这本该是苏某应尽的责任。” 苏子轩说话之时眼睛一直盯着琴谱,眼神痴迷,好似在欣赏一把上好的古琴。 韩月见此,知趣的离开了。 将苏子轩等人安排在韩府还真是对了,这些孩子们勤快又肯吃苦,几天时间就把韩府打扫的一尘不染。自打荧洛把韩府的牌匾挂上,这座府邸的建筑几乎没有大的更改,依旧保持着原样。韩月考虑到而今的钱财损耗,也并未购置新家具,不过幸好,这些打包赠送的家具,没一件是凡品,不管是从品质还是到设计,均属上等。 韩月环顾四周,对余淑的感恩之心愈加强烈。这座宅子的风格神似苏州园林,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淼的气势,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诗韵。 而今,韩月的身份愈加敏感,再也不能大摇大摆的从城西别院出入了,慕容玉轩在全城百姓的眼里依旧是个傻子少爷,如何与享誉京城的韩子越相交的呢?此事说出去就颇为怪异。 有了这座韩府,韩月出入均是从此处。 一辆黑色的马车,一把玉骨折扇,一身素雅长衫,韩子越的出行已是全城百姓的热议,素韵衣行在西市亦是标志性建筑。有些权势的人都以身着素韵服饰彰显身份,嫁娶迎亲都以添置素韵布匹来彰显财气。这韩子越行在街上,夸张了讲,那就是行走着的人民币。 韩月穿过湖边长廊行至留园,此处是她的园子,没有应允其他人不得入内。 不过,慕容玉轩不在其他人的行列,他就像个鬼魅般,随时都会出现在留园。起初,韩月也会被他的行径吓到,但是经历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慕容玉轩很自觉的为自己寻了个寝室,那便是韩月精心布置过的书房,而今被他霸占了。 “月儿,你再不回来,少爷我就要被饿死了。” 韩月刚跨进门槛,一个玉色的身影像一阵风刮了过来。 “少爷,你勒疼我了。”韩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既然能天上来天上去,还愁寻不到吃的嘛?对于这个既不想承认又摆脱不掉的主子,韩月只有认命。 “月儿,你去那个江南小白脸的园子这么久,害我错过了早饭和午饭,你要如何负责?” “我的少爷,你想要我如何负责啊?” “以身相许!” “做梦!”韩月眼一横,手中的折扇向慕容玉轩挥去。 “那少爷我勉为其难,下嫁于你!” “慕容玉轩!” “为夫在!” “……”韩月一顿无语,败下阵来。 慕容玉轩笑起来像只狐狸,特别是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配上他崚峭的鼻头,活活一只狐狸样。韩月暗自神伤,一只纯白的小白兔是何时被这只小狐狸给吞没的? 韩月出神之际,慕容玉轩怀抱着韩月的腰,下巴搭在韩月的肩头,无力的呻/吟道:“好饿!好想吃了小月儿。” “滚!”韩月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继而说道:“饿死你活该!” 话虽如此,韩月的脚步已经向着留园外行去了。 慕容玉轩将身体依在门框上,对着韩月的背影大声说道:“月儿要谋杀亲夫了,玉轩好可怜!” 韩月闻言,转身狠狠瞪他一眼,转忙向着四下观望,深怕慕容玉轩的声音被府上的下人听了去。 慕容玉轩见此,笑得更像只狐狸。 【木木在此祝姐妹们春节快乐、红包多多!来年交好运、美男多多!】 第四十五章 暗劲 慕容玉轩满心愉悦的享受韩月亲手为他准备的美食。 而在永宁城向来独大的庆和酒楼却犹如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之中,零星进门的几位客户让掌柜和小二愈发觉得心塞。 近来,在永宁城一向名不见经传的福满楼忽而生意爆棚,他们在短短一月时间接连推出数道别出心裁的菜式,庆和酒楼的大掌柜曾派出数波暗子去打探,均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指点,只道是请了位新大厨。 要知道,庆和酒楼能在永宁城混的风生水起,那不只是菜品突出,更有三皇子这个活招牌在背后压阵。别说是在永宁城,就是放眼天下,谁不给三皇子一点薄面?但是,今天,竟然有人敢在三皇子眼皮底下抢食,这可是活着不耐烦了,找死的节奏。 至此不由令人诽议,这南渭国的三皇子是何人物?为何他的风头能压过当朝太子,名气能大过当今国相爷? 自小便有神童之称,三岁便能在殿前谈论天下局势,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九岁便能骑马射箭不输巡防营士兵,十二岁参与皇家狩猎比赛拔得头筹。至此,圣宠不衰,一度引起移储风波。 庆和酒楼的三楼雅间内,大掌柜紧张的立在一旁,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雅间内的低气压使得他的腰杆不由地向下弯曲几度,相握在袖口里的手掌已是不知如何自处。 雅间的正位上坐着的是三皇子最为得力的幕僚言钦天,此人深得三皇子的信任,虽年方三十有余,却因常年一副轻衣布衫的着装,反倒给人他有四十余几的错视。言钦天有一双纯真无害的双目,给人的感觉似是无害的故人,然,也只有熟识他的人才知道,那双无害的双目中藏着怎样的毒辣算计。 “酒楼的生意一向由你亲自打理,主子对你的能力也是颇为放心。这俩月的亏损也不至于影响到大局,只是此事传出去也颇失颜面,人人皆知这楼是三皇子的产业,事情从他人口中传出,那打的可是三皇子的脸。” 大掌柜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仔细斟酌着言钦天的话语,深怕一个不留神便听不出他话中暗含的深意。 “此事是卑职失误,当得知福满楼停业整顿之后,一直以为是破产倒闭的结局,未曾想他会逆势崛起。卑职曾派人多方打探,亦未能查处幕后之人。” 言钦天轻咳一声,端起眼前微凉的茶杯,一双无害的双目失神的盯着一尘不染的桌面,在听完大掌柜的辩词之后,轻声说道:“是太子!” 其实,此事言钦天也颇为犹疑,不知为何,这一向不屑相争的太子竟然会突然出手,开始打压三皇子各地的产业,不管是农庄还是酒楼、客栈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施压,不管是警告还是挑衅,都让三皇子重新审视了这位活在皇后羽翼下长大的太子。 若云昱只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警告三皇子的话,那接下来他会如何出手,还真得提防一二才是。若是他的目的只是想要打压三皇子的话,那还真是幼稚至极,与他以往的形象极为符合。而今最怕的是太子身边有高人指点,这敌暗我明的对阵实在不敢大意,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车毁人亡的惨剧。 “太子?竟然是太子?他为何突然插手酒楼的生意呢?莫非他是想打压三皇子的势力?” 对于政局,作为生意人的大掌柜也只是个门外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而今,你要做的,就是将酒楼的生意做活,其他的无需过问。记住,生意场如战场,一站失利,损失的可是士气。而咱们主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此了,言某言尽于此,告辞!” 言钦天走了,大掌柜更是寝食难安了。 花好月圆楼拔地而起,在永宁城可谓是家喻户晓,占地面积广阔,而且还是鲜少在南渭国出现的五层楼建筑,对于见惯了红砖大瓦房的永宁人来说,它的建筑风格奇特怪异。 也怨不得永宁城的人大惊小怪了,花好月圆楼是韩月根据现代建筑改造而成的,其中将欧洲风和中国风完美融合,但从外型上亦足够引起整个南渭国的好奇了。 华源商行内,魏延对着账本一筹莫展。自打与韩子越合作,他私以为自己也是个见多识广的生意人了,不曾想,还是被韩子越摆了一道。面对账面上巨大的亏空数额,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魏氏一族历经几朝几代,尚能存活至今,求的一直是一个“稳”字,而到了他这一代…… “哎~” 魏延不由得再次感叹,这韩子越到底想要如何? 与魏延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胡柳儿望着花满楼隔壁的建筑物,嘴角上扬、杏眼闪烁。她可不管韩子越是何打算,只要能看到有钱可赚,那便是真理。花好月圆楼的建成,让胡柳儿看到了大把的钞票从天而降。 “没曾想,有一日也会从你的眼中看到对金钱的痴迷。这可不是本宫认识的柳儿姑娘。”云昱坐在胡柳儿身旁,眉眼间带着戏虐的笑。 “能让当朝太子高看,柳儿内心倍感荣幸。都说戏子无情,这风/月场的女子又有几人有心呢?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那点私财了。当初若不是太子心善,柳儿亦不知魂归何处了。能为恩人略尽绵薄之力,亦是柳儿存在的意义了。” 胡柳儿的娇媚在此时收敛无几,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若是让韩月看到,她肯定会感叹一个人能有如此大的变化! “若是韩子越知道你在为我做事,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说出那般豪言壮语?”云昱想起与韩子越的五年之约,他本就邪媚的气质在嘴角微微上扬之后更加令人心颤。 胡柳儿从云昱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趣,似是一头猎豹在审视自己面前的猎物,那眼神中的狠戾,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就是满朝文武瞧不上的懦弱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