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ITCH裁缝少女》 春天是个忙碌的季节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对我而言,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剪影。 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熟悉」的场景一再重演。 乏善可陈的每一天。但也因为如此,每一天才能过得如此充实。 那就是专属于我的故事——没错,直到那时候为止…… ----------- 四月二○日  多云 旧校舍是栋落成即将超过六十年的二层木造建筑。裁缝社就位在一楼的里侧。 放学后,上乃原女子高中裁缝社的新社员茜夕,独自一人站在上了锁的社办前发呆,边等着其他的社员到来。 「咦?小夕,你来得好早喔。」 担任裁缝社社长的浅葱法子拉开嗓门边喊边走了过来。 「啊,社长!您辛苦啰!」 「又只有你一个人先到吗?」 「是的,看起来好像只有我一个!」 法子打开上锁的门,走进社办里面。小夕也跟着走了进去。 「最近如何?已经习惯学校了吗?」 「嗯……该怎么说呢?我大概已经可以掌握学校里面有哪些设施了。可是要移动到不同教室时,班上同学还是会一阵兵荒马乱耶!」 「那是一定的啊——像我虽然已经在这间学校待一年多了,但到现在还是会在上学途中迷路哩——嘻嘻嘻!」 「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笑。」 「真不捧场耶——我可是在讲笑话喔?」 「……」 「小夕,你干嘛一句话都不说,而且还把视线移开?」 社办里顿时被沉默所填满。再也无法承受这股沉默的法子急忙转移话题。 「……好吧!那我们来想想今天该做些什么吧!要不要继续昨天的裁缝练习呢?」 「啊、好啊,拜托你了!」 「没问题——我最喜欢有上进心的社员啦。加你十分!」 小夕从社办墙壁的架上取下裁缝箱和剩余的白布,法子则是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裁缝组,再从小夕手上接过白布,做好进行针线活儿的准备。 「那就先来穿线吧。」法子边说着,边灵巧地将黑线穿过针头。 「遵命!……嘿、喝、哈!我的手很拙,连穿针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不会啦,习惯之后就算闭着眼睛也穿得过去喔。」 「是真的吗!那、那可以先请您示范一次吗?」 「……这、这个嘛……不好意思,我不会耶。我刚才讲得太夸张了……」 「社长真的只会出一张嘴耶——!」 「小夕!在当事人面前这样讲也太直接了吧!拜托你讲话再稍微修饰一下好吗?被你这么一说,今天我洗澡的时候一定会抱头痛哭的啦!」 「我穿好线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呜哇——你竟然无视自己刚才的毒舌?……咳,那么接下来就来打结吧。线的长度留个三十公分就行了。」 「了解!」 小夕精神抖擞地回答,接着迅速拿出裁缝剪刀将线裁成适当长度,将线头在右手食指上缠个几圈后,再用拇指挤出线结。 「完成了!」 「……很好。虽然线结有点大,但打得还算不错了。你刚开始连个结都打不好呢……后来以为你稍微有点进步时,又打了一个五公厘左右的大线结,跟那些失败作比起来算是一大进步啰!毕竟你昨天整个社团活动时间只打了一个线结嘛……」 「嘿嘿——我可是个肯做就办得到的才女呢。请叫我一声『才女』吧!」 「……咳——呃——对、对了……我们赶快接着进入实战阶段吧!」 「遵命!」 小夕眼神闪着光辉大声应答,感受到小夕元气的法子也面露笑容。 「那么我们就从基本的平针缝开始吧。记得右手的中指要先戴上顶针喔。虽然不戴也是可以缝,但戴着顶针推针时会比较顺畅喔。」 「明——白!」 「准备好了吗?我先示范一下喔。像这样用左手拿着布,再用右手把针……」 法子拿起针,开始一针一线规则地缝起白布。 「喔喔!」 「就像这样。记得每个缝线处都要尽量等长,与其说是动针,不如说是移动手上的布,用这样的感觉去缝。好,接着换你试试看。」 「好!看我的!」 「看我的?嘻嘻、你也太投入了吧!」 我缝—— 「喝啊!」 「真是的——小夕,你还好吗?放松一点啦!」 「痛痛痛!嘿嘿,我又失败了!重来重来!看招!」 「看招?」 我再缝—— 「好痛!」 「呀呀呀!先、先停下来!」 「哎呀——又失败了!好吧!」 气喘吁吁地喊叫着的小夕更加专注在眼前的动作上。 「呀呀!你不要那么用力啦!慢慢地、轻轻地缝就行啦!」 「呜喔!」 扎—— 「痛痛痛痛痛!」 「呀呀呀,就叫你听我的话吧!布、布都沾到血了啦!」 「还没结束哩!看我的!」 噗咻—— 「哇!针整支插在手上了啦!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湿润的感觉!」 「……喔?有种渐渐痛起来的感觉耶?好、那我要继续冲啰!」 「住手——你拿着针的手不要到处乱挥啊——!」 「呜喔喔——————————————————————————!」 「别再乱搞啦——!」 五月十一日  晴 放学后,来到裁缝社社办前走廊的桔梗葵,隐约地听见社办里传出细微的谈话声。 (好像是小晴和小夕的声音。) 由于葵先绕到另一栋大楼的图书室还书的缘故,因此比较晚才来到社办。 (那两个人感情好好喔,真羡慕呢。) 就在葵边感叹着,边将手伸向门把时—— 『换成粗一点的吗?』 小夕精神饱满又清晰无比的声音稍稍流进了葵的耳里。 (粗的?她们在聊什么呢?) 『对啊,你等我一下,我找找看……大概在这一带吧。』 这次换成了山吹美晴那媲美女中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还听得见像是在翻箱倒柜找东西时传出的窸窣声响。 (在找什么东西吗?粗的?……算了,不关我的事。)然而就在葵准备使出最近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诀窍,以微妙的角度转开门把的瞬间—— 『好大!而且又粗!竟然有这种样子的——』 (好大?好粗?咦?) 『前端比较接近圆形,你看,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很痛吧?』 (咦——?前端是圆的?不会很痛?) 『嗯……也对啦。应该不会很痛才对。』 (咦、咦咦咦咦?不会很痛是什么意思?这、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啊?难、难道是!) 葵紧握着门把,身体呈现定格的状态。 (不可能吧!可是,不对,这种情况在漫画里大多是误会一场!一定是搞错了!尤其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呢?) 葵边哈哈哈地干笑几声,边像是要让情绪恢复镇定似地深吸了几口气。 『那就来试试看吧。』 『好!』 (果然是搞错了,我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就是因为老爱 乱想,小晴才会老是叫我「冷酷好色妄想女」啦!呼——好险没有被发现……) 为了让心情恢复平静,葵从书包里取出宝特瓶装的茶饮料喝了一口。 『洞还满大的,应该很容易放进去吧?』 『嗯,可、可是,还是放不太进去耶……嗯、嗯!』 喷——! 葵口中的茶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咦?洞……是那个洞吗!而且还要放进去?我没听错吧?要放什么……!大、大的?还是粗、粗的?不、不不不不不不会吧……) 葵的脸蛋顿时变得通红,额头也冒出大量的汗珠,缓缓地向下滑落。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啦……』 『可是人家忍不住嘛——!啊、嗯……!』 葵迅速地将身体靠到门边,形状可爱的右耳也紧贴着门板。 (咦——!「啊、嗯」?刚才我没听错吧?为什么会有「啊、嗯」的声音?) 『舔舔看如何?』 『啊,好啊。嗯。』 (舔、舔舔看!为、为什么要舔?难、难难难难难不成是要让它变得比较湿滑吗?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啊啊。) 「小葵,你在这干嘛?」 「社、社社社社长!」 睑上充满疑惑的法子从身后叫了葵一声。 「对了对了,我在学校后门前的便利商店买了一罐蜂蜜姜茶,大家一起来喝——」 「哇——嘘——————!」 葵原本通红的脸蛋霎时转白,她迅雷不及掩耳地闪身到法子的背后,用左手固定住法子的动作,再用剩下的右手塞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呜!」 「社、社长,拜托你小声一点啦……!」 剧烈挣扎的法子不断支吾地发出抵抗声,但看见面露凶光的葵用比女低音还要低沉的语气要求自己时,法子也只能闭嘴不断地点头。 此时葵才松开锁住法子行动的手。 「……小葵,到、到底怎么回事?」 「嘘!」 葵只用了个气音便堵住法子小声想探个究竟的念头。接着葵又再次将耳朵贴到门板上,一旁的法子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应该是像这样吧?嗯……放进去了!放进去了耶,小晴。看起来粗一点的也没问题呢。』 (把、把粗的放进去了?) 葵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咦?这个声音是小夕吧?她在做什么呢?」 葵锐利地瞪了小声发问的法子一眼,法子立刻就闭上了嘴。 『好,我们继续吧!』 『唔!……好像有点太粗了,放不太进去耶……』 『直直地插进去就行啦。拿来我弄,像这样……』 (把粗粗的东西直直地插进去?) 「嗯?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小葵,你知道吗?」 「啊——社长,你真的很吵耶!我解释给你听就是了,拜托你闭嘴啦!」 葵将小嘴凑近法子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将眼前的「状况」作了简报。 「咦?嗯……我不太懂耶,咦、咦?咦咦咦——插、插进去、要插进去吗?咦、不会吧?你是开玩笑的吧?」法子听着听着,脸上也跟着泛起红潮。 「社长,你声音太大了啦!保持安静!」 「啊、可是,这种情形……」 即使社办外头的谈话声此起彼落,但在社办里面的小夕和美晴两人的动作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地持续着。 『好棒喔!果然还是小晴比较厉害!』 『像我这样,别那么用力就行了……来,继续试试看吧。』 『嗯!』 「厉、厉害?美晴对这种事很拿手吗?」 「社长,你真的很吵耶!」 「可、可是她们说要放松!说要放松耶——!」 『嗯——呼、呼——嗯——啊、啊啊啊、啊——不行,跑到奇怪的地方了啦。不可以进去那边——』 「不行、不行、不可以啦——!」 就在两人大叫的瞬间,法子使尽全力撞开社办的门,几乎要跌倒似地撞进了室内。 * ——将时间稍微向前倒转。 放学后,位于木造旧校舍一楼的裁缝社社办里头只有小夕一个人。 「咦?只有小茜你在?」 美晴若无其事地打开设计不良的门,迳自走进了社办。 「啊,小晴!对啊,好像只有我先到。小葵说她会晚点到。」 「是喔……嗯?你在练习运针吗?有没有比较顺手了?」 「嗯……马骂虎虎啦。」 小夕拿起手上那条宽约三十公分、大块的方形白布让小晴看个仔细。 「啊……能够缝得这么零零落落的,就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种才能吧。持续钻研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一种新的缝纫法诞生喔。」 「真的吗?呵呵,真不好意思呢——」 「你应该听得出来我不是在夸奖你吧?」 美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话说回来,你国小跟国中的家政课到底是怎么学的啊?上课时应该都是从头被骂到尾吧?」 「对啊,家政老师常教我不用勉强带针或菜刀来上课,因为老师说看见我挥舞这些工具的动作对心脏不好。」 「这种放牛吃草的教育方针真是太好了呢——」 「所以我每次都把实习作业带回家,然后请妈妈帮忙做。」 「嗯……可是每次都找人代打的话,老师不会有意见吗?」 「不会啊,因为我妈妈做得也没多好,成品大概就跟我拚命做出来的差不多,所以交出去的作业从来没有被怀疑过喔。」 「……你是说,交出去的成品大概跟国小程度差不多的意思吗?」 「对啊!我妈真的很不擅长家政耶!害我国小和国中的家政成绩经常都是拿五级分里的1。只有一次碰巧拿到2啦!」 「既然只拿到那种成绩,那谁做不都一样吗?你自己做不就好了?」 「我有想过要自己动手啊——可是我妈妈很喜欢裁缝,每次只要我把作业带回家,妈妈就会擅自拿去缝啊。」 「你阻止她不就好了?」 「可是我妈妈会用眼泪攻势来封住我的嘴啊。她都会边哭边说『难道小夕要夺走我唯一的乐趣吗?』」 「我愈听头愈痛……」 「总之我妈妈就是个笨乎笨脚却又爱插手的人啦~而且还经常被针和线剪刺伤手,贴ok绷早就见怪不怪,严重时甚至得整只手包绷带呢。那时候邻居之间还经常流传着一些闲言闲语哩。」 「小夕也真是辛苦呢……」 美晴看着一针一线地缝在白布上头的红色缝线,感慨良多地说着。 「要不要用稍微粗一点的线试试看?还有针也可以换成比较粗的刺绣针,这样一来就算是笨手笨脚的小夕应该或多或少能做得好一点吧?」 「换成粗一点的吗?」 「对啊,你等我一下,我找找看……大概在这一带吧。」 美晴从架上取下裁缝箱,再从针线包里头挑出一根约五公分长的针。 「好大!而且又粗!竟然有这种样子的——」 「前端比较接近圆形,你看,这样的话应该不会很痛吧?」 美晴拿着刺绣针轻轻地压在小夕贴满ok绷的指腹上。 「嗯……也对啦。应该不会很痛才对。」 「那就来试试看吧。」 「好!」 小 夕精神饱满地回答,然后接过美晴准备好的,相对较粗的红色刺绣线,迅速地开始穿针的动作。 「洞还满大的,应该很容易放进去吧?」 「嗯,可、可是,还是放不太进去耶……嗯、嗯!」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啦……」 「可是人家忍不住嘛——!啊、嗯……!」 「舔舔看如何?」 「啊,好啊。嗯。」 小夕用嘴唇轻轻地沾了一下红色的线头。 「应该是像这样吧?嗯……放进去了!放进去了耶,小晴。看起来粗一点的也没问题呢。」 「好,找们继续吧!」 「唔!……好像有点太粗了,放不太进去耶……」 「直直地插进去就行啦。拿来我弄,像这样……」 美晴把小夕手中的布拿了过去,一针一针地缝了起来。 「好棒喔!果然还是小晴比较厉害!」 「像我这样,别那么用力就行了……来,继续试试看吧。」 「嗯!」 「嗯——呼、呼——嗯——啊、啊啊啊、啊——不行,跑到奇怪的地方了啦。不可以进去那边——」 * 「不行、不行、不可以啦——!」 社办的门轰地一声被撞开,喝声制止的法子和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你、你、你们在社办里做什么啊——!」 法子红着脸,用女高音般的声音质问两人。 「你们两个人那么要好,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了!咦……哎呀?」 满脸通红的葵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地质疑两人,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的表情顿时僵硬。 「我们在练习裁缝啊,嗯……有什么不对吗?」 小夕的一句话让法子与葵更加无地自容地红着脸,无言地垂下了肩。 五月二○日  晴 「哇!这是什么啊!好棒喔!」 放学后,在裁缝社社办里寻找剩下的不织布的美晴,忽然将意外发现的一样物品高高地举了起来。 「怎么了?哇——好漂亮的蕾丝织品!」 看见美晴手上的纯白蕾丝织品,一旁的葵也发出赞叹声。 「漂亮吧!这是在那边架上的箱子里找到的,织得超棒的对吧?」 「是钩针织法啊……哇、好精巧喔!这是不是叫做爱尔兰蕾丝钩织啊?连玫瑰都缝得好仔细喔!」 「这是谁的作品啊?……看起来好像还没完成的样子耶。」 「好!各位——请就座——」 此时法子用力地开门走了进来。 「已经坐好啰。」葵随口应答,但视线仍然离不开蕾丝织品。 「啊,社长,你来得正好,我在社办里发现了这个蕾丝织品。」 美晴将手上的蕾丝织品交给法子。 「啊,小美晴!不可以这样啦!怎么可以擅自拿走别人的作品呢?快把它放回原位吧。」 「好,收到。但是我想知道这个作品是谁的呢?看起来好像还没完成呢。难道是社长的作品吗?」 「『难道』听起来真刺耳呢……不是我的啦。这是幽灵的作品。」 「咦?」 美晴惊讶地张大了嘴。 「幽灵?你在说什么?」 「嗯?我是说那个蕾丝针织作品是幽灵作的啊。织得很棒吧?」 「不对不对不对!我想问的是——」 「幽灵有时候会到社办里来,然后用很强的气势织蕾丝或织毛线之类的喔!」 「请问……你说的是那个幽灵吗?」 葵歪着头提问。 「对啊,幽灵偶尔会来。应该说只有偶尔才会来吧~」 「嗯,小晴?你怎么了吗?看你汗流浃背的耶。」 「……对啊,总觉得今天实在有点热……」 汗珠从美晴的额头上不断地滴落。 「那个蕾丝织品还没织完,所以我想幽灵应该会找时间到社办来把它完成才对。其实我个人是希望能每天都来啦。」 「请问幽、幽灵来过社办好几次了吗?」 美晴方才精神抖擞的模样已被惨白的脸和难得一见的礼貌口吻给取代。 「嗯,对啊。虽然是幽灵,但应该算是经常现身的幽灵吧。」 「幽灵也会织蕾丝吗?」 「是啊,织得很不错吧?我想幽灵毫无疑问是我们社团里织得最好的喔。」 「您是说为了把这个织完,幽灵会再来这里的意思吗?」 「是的,差不多也进入梅雨季了,幽灵应该会在下雨天出现吧。」 「咦?下雨天就会跑出来吗?」 「说『跑出来』也太没礼貌了吧——就是因为雨天,幽灵才会特地光临我们裁缝社啊~」 「什、什、什么~」 美晴的脸色愈发惨白。 「下雨时田径社经常没办法活动,为了发泄无法练跑的失落感,小空才会以幽灵社员的身分跑到这来啊。」 「幽灵……社员?」 「没错,她同时也是田径社社员,就是二年级的小麦空啊。她可是各位的学姊耶?」 「什么?」美晴顿时有些语塞。 「咦?我没跟大家提过小空的事吗?」 「才没听你说过哩。应该说我们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葵冷静地吐嗜。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喔。」 「什么幽灵社员嘛!拜托你不要用这种误导别人的讲法好吗!你这个巨乳!」 「咦?小美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才没生气哩!大奶魔人!可恶,害我紧张得要死……」 美晴几乎像崩塌似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才不是魔人哩!什么嘛,难道小美晴你以为是真的幽灵吗?噗!怎么可能有幽灵嘛!」 「吵死人啦!你这只乳牛!」 「你、你竟然说我是乳牛!我又挤不出牛奶!」 法子鼓胀着脸颊,对美晴无厘头的叫骂表示抗议。 「……话说回来,在那边的那一位是我们的社员吗?」 「「咦?」」 葵的提醒让法子稻美晴不自觉地同时发出讶异的声音。 「小葵,你在说什么?」 「对啊,真是的……拜托你不要学社长乱吓人啦。」 「咦?可是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坐在小晴旁边的位子上啊?」 葵直盯着美晴旁边的空位再次强调。 「不要再开玩笑啦……」 「对、对啊,怎么可能有幽灵——」 「那个,其实我平时就很在意了,有时会有位穿着旧式水手服的人坐在那个位子上,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呢。直到今天社长说有幽灵社员,我才想到那位可能就是社长说的社员,所以有时会来社办坐着也不足为奇了。难道我搞错了吗?那、那一位到底是谁呢——咦?小晴?社长?……干嘛突然冲出去啊……」 五月二十五日  雨 「大家好——」 「嗨。」 放学后,元气满满地打着招呼走进裁缝社社办的小夕,却只听到一个人用育点沙哑的声音回应了她。 社办里有位素未谋面的少女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一头短发、小麦色的肌肤,且身型纤细的她,看起来好像正在织着蕾丝。 「哎呀?您是哪位?」小夕歪着头问道。 「你是新社员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呢。我叫小麦空,二年级。」 「啊啊!你就是 社长说的那个幽灵社员对吧?」 「呃,算是啦。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田径社,所以不太常出现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茜夕!请多多指教!」 「嗯,多指教啰。对了,社办的钥匙我丢在那里。」 「啊,好的。那我得传简讯跟大家说社办没锁才行……」 「喔——平时社员之间都会像这样互相联络吗?」 「对啊,因为并没有特定的集合时间,所以通常都是课最早结束的人先到教职员室拿钥匙来开社办的门。然后先拿到钥匙的人要传简讯告诉大家,才不会让其他人白跑一趟。」 「喔——去年我们都不会这么做呢。这是今年开始的新规定吗?」 「是的,是一年级新生一起决定的。」 「我想也是——毕竟现任社长也不是个思虑这么周密的人嘛。」 「原本要是是由社长负责保管的,但她实在太常忘记锁门,来社办时又是迟到、又是把钥匙带回家忘了带来之类的,所以大家就决定从五月开始实施新规定。」 「……你描述得真生动呢。我把我的电子信箱留给你,把我也加到发送清单里面吧。」 「好的好的——」 在两人谈话的这段时间里,小空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小夕身上移开,但她的手仍以极快的速度继续织着蕾丝。 「唔哇——好厉害喔!」 「会吗?先不管这个,我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是什么事呢——?」 「刚才这张椅子和桌上都堆着白粉,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盐巴。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坐了下去,结果沾得整件裙子都是。」 「啊,是的!」 「现在我整个屁股都有种沙沙的感觉,超不舒服的。我想知道为什么这种地方会堆着盐巴……嗯?看你的表情,你知道是谁弄的吗?」 「是的,我知道——是前几天社长和小晴突然堆在那里的。啊,小晴是和我同班的一年级新进社员。虽然长得娇小可爱,但是嘴巴超级坏的。今天因为轮到值日打扫所以迟到了。」 「喔——原来你们两个都是新进社员啊。今年可真热闹呢。」 「不,其实全部有三个人喔。还有一位是小葵……她的全名叫做桔梗葵。留着黑色长发,身材高跳个性冷酷,知名度高到连死忠粉丝都有了呢。」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周围总是吵吵闹闹的嘛。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想到之前连田径社也想挖角她入社呢。」 「小葵头脑好,运动神经又很棒。但她说国中时从没参加过运动类的社团,因为她不喜欢和人竞争。」 「喔——所以一年级社员加上你一共有三人。二年级则是小葱和我两个人,总共五人。以一间学生人数下滑的学校里的文化性质社团来说,还算不错了。」 「小葱?啊,是指社长吗?」 「嗯。她不是姓『浅葱』吗?这两个字读作『asatsuki』。浅蒽是一种植物,跟乌龙面里放的青蒽很像,所以我就省略只叫她『小葱』。」 「原来是这样啊,小葱社长!」 「这种叫法让我联想到『穿着两件式西装,打扮得恰到好处,却顶着一个青葱头的上班族』呢……不对不对!怎么愈扯愈远了?」 「啊,不好意思~那我们刚刚在说什么?」 「关于我椅子上洒满盐巴的事。」 「啊啊,是前几天社长和小晴……我刚刚说过了吗?喔,刚开始时,我听见她们两个人一脸正经地在谈论『该怎么做才能驱逐幽灵女?』走类的话题。」 「驱逐幽灵女?」 小空的细眉微蹙了一下。 「对啊。然后她们就讨论到『总之要不要先做一些幽灵不喜欢的事?』,最后的结论就是『洒盐巴应该是个不错的方法。』」 「喔喔……听起来真有趣,继续讲吧。」 小空拿着钩针的手此时也停下了动作。 「社长说『如果怕她偶尔会跑来找麻烦的话,只要先把盐巴洒好就没问题了吧?』,然后兴致勃勃地拿出她从家政教室拿来的盐巴。接着两个人就大叫『这么一来幽灵就没办法再进来社办了吧!』、『本社团以外人士禁止进入!』,亢奋到眼神都变了呢。」 「偶尔会跑来找麻烦……喔——她们还说了什么其他的吗?」 「我想想喔……社长还说『为了找回没有幽灵的和平生活……这么一来社员就可以安心地进行社团活动了。』……学姊?」 小空脸上露出惊人的爽朗笑容。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小葱也变得很敢说了嘛……」 「哈啰!各位——请就座——」 就在此时,法子如往常一样活力充沛地打开门走了进来。 「……已经坐着啰。」小空面带笑容地回应。 「啊——小空!你来啦?好久不见了呢!!啊,你坐在那个位子上了吗?对不起啦,上头放了一堆盐巴吧?」 「……我听说啰,你们好像想赶走幽灵嘛?所以这个位子上才会堆满盐巴对吧?」 「对对对,就是因为那件事!这个社办会有幽灵跑来耶!」 「是喔。」 「我们超级害怕的,所以才会把盐巴堆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发挥效果了,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再出现了……」 「这个嘛……真抱歉,我真是不懂察言观色,还恬不知耻地跑来呢。」 「咦?你在说什么?」 小空脸上挂着充满魅力的笑容,对着摸不着头绪的法子说着,但是在一旁看着那笑容的小夕却不知为何冷汗直冒,连背后都已经湿成一片。 「你还真能装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因为有三个一年级新生进来,所以已经用不着我这个幽灵社员了对吧!去年因为社员不够,半夜还打电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我至少留在这个祉团挂个名的人是谁啊?」 「咦咦咦!你、你搞错了啦!」 「我哪里搞错了?我是不知道我有多惹人厌啦,但有必要连『洒盐巴驱魔』这一套都搬出来吗?因为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想请我离开这个社团对吧?想不到你变得这么了不起了呢,葱花女!」 「不是啦,你搞错了——是真的有幽灵跑到这里来了——是真的啦——!」 「你还要狡辩!不要再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了啦,笨乳牛!」 「我没有说谎啦,我也不是乳牛啦!」 「明明一有事情就会哭着求人,现在倒是连感谢的样子都懒得装了是吧!国小时代每次你尿床时,还不都是我在旁边安慰你,而且还帮你洗内裤!」 「你为什么要扯到那种事啊——拜托你不要在学妹面前抖出以前的事好吗?我的威严、我身为社长的威严都被你毁了啦!!」 「啊——不会啦。社长,因为那种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的小夕天真无邪地下了个无所谓的结论。 法子边哭边冲出了社办。 第一次的手缝布偶 就在即将进入五月连假的前一刻。 放学后,聚集在旧校舍裁缝社社办里的一年级社员们,正在听取社长法子讲解裁缝社所面临的『课题』。 「每年十月下旬都会举办文化祭,而我们裁缝社也得在当天举行展示会。基本上就是把在十月前的作品拿出来展示,不管是成品还是半成品都行。另外也要从中挑选出可以当商品卖的作品,并且考虑成本及附加价值后设定价格,实际在展示会上贩售。」 「喔喔——听起来好像跳蚤市场一样喔!」小夕语带兴奋地说。 「是有点类似啦。场地方面,其实就是对外开放社办来举行。因此从这个月开始到十月前大约半年的期间,得请大家做出当天实际用来展示的作品才行……」 法子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决定作品的主题,然后所有人针对这个主题每个月都做出一件作品来。只是我想每样作品需要的时间可能不太一定,如果碰到这种状况的话,到时再将缴交期限延到下个月也行,总之就请随机应变吧。」 「这就是『课题』吗?」 葵直视着法子的眼睛提问。 「是的。例如课题决定是『围巾』的话,大家就得各自织出一条围巾来。不论用毛线还是不织布来织都ok。这样一来,因为当月大家织的东西部一样,有不清楚的地方也可以互相讨论或是给彼此建议,找说得没错吧?」 「原来如此。」毒舌的美晴反倒是认同地深深点了点头。 「啊,但是大家不要弄错啰,这可不像家政课要打成绩,大家的作品也不会被拿来比较优劣,只是藉由展示作品来证明自己的成长而已。可是话说回来,毕竟是要拿来展示的东西,所以希望大家还是抱着全力表现自己的精神来面对这次的课题——」 「是的!我会加池的!」 小夕高举右手,握着拳头激昂地回应。 「这份干劲我欣赏!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么就先来决定这个月作品的主题吧。有人有想到要做什么吗?」 「我有我有我有我有!」小夕迅速地举起手。 「好的,请小夕发表。」 「我想要缝布偶!」 「布偶?怎么突然就来个这么高难度的东西?」 看见美晴用一脸惊愕的表情吐嘈自己,小夕也毫不退让地鼓着脸颊继续强调: 「人家就是想缝布偶嘛!」 「嗯……不过只要不是太复杂的形状,基本上就只是把两片布缝起来,再塞入棉花就搞定了!这样子即使是小茜应该也做得来吧?」 「说得也是,我也想挑战缝泰迪熊看看。」 葵露出柔和的笑容跟着附和。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决定五月份的课题为『布偶』啰!」 「呀呼——!」听见法子宣布后,小夕像是要小跳跃似地站起来欢呼。 「小夕想要缝什么样的布偶呢?」 美晴拉住小夕制服外套的衣摆,催促她坐下来。 「我想要缝人偶娃娃!」 「喔——为什么呢?」 「因为啊,我小时候经常都是一个人跟人偶娃娃玩耍。」 「我还不是一样……」 脸颊微微泛红的葵,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小声附和。 「那时候陪我玩的人偶娃娃,是妈妈小时候别人买给她的,非常破旧。但是我实在很喜欢,所以就试着跟妈妈要,可是她用『这个人偶娃娃充满了我的回忆,所以不能给你。』这个理由拒绝我了。后来我总是在想,有一天一定要想办法拥有一个那样的人偶娃娃,于是我找了很多间店,但都找不到一样的。所以我就想,干脆自己来做一个算了!『总有一天我一定要缝幽那个人偶娃娃!』的念头,其实也是我进裁缝社的目的之一喔!」 「了不起!小夕,你真了不起!我忍不住要再加你五分!」 不知为何,法子竟开始拭起眼角。 「累积分数到底可以做什么呢……算了,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人偶娃娃呢?」 美晴兴致勃勃地提问。 「嗯,就是啊,听妈妈说那是在她小时候美国非常流行,但在日本却卖得不是很好的人偶娃娃。当时妈妈的舅舅抱着豪赌一把的想法大量进货,结果销售量却完全成反比,害那位舅舅囤了一大堆卖不出去的存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去的故事应该是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对吧?」 「然后啊,根据邻居表示,那位舅舅每次待在囤积大量人偶娃娃的房间时,都会像这样大喊大叫『不要看我!不要用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嘲笑我!』后来某一天,他开着载满人偶娃娃的卡车到河边,然后在那里升起营火,将泼满煤油的娃娃烧个精光,还『唷呵唷呵』地边叫边跳了一个晚上,后来就失踪了。当时所有的娃娃都被烧毁,只剩下送给妈妈的那一个而已。这就是充满回忆的娃娃的由来。」 「有够沉重的!」美晴忍不住大叫。 「就是因为是个充满回忆,而且连妈妈都爱不释手的娃娃,我才会这么想要再缝一个一模一样的!我要再缝出一个『cabbage patch kids』!」 「搞什么,原来你说的是『*椰菜宝宝』喔!会觉得那玩意可爱,我看你妈妈脑袋可能也有问题吧!」(编注:一九八o年代在美国非常流行的一种人偶娃娃。) 「为什么平成年出生的小晴会知道八0年代当红的『椰菜宝宝』啊?」 葵用略显僵硬的表情提出质疑。 * 连假第一天。时间是上午九点半。 裁缝社的社员们准备利用假日一起去采购本月课题『布偶』的材料,因此所有人都集合在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剪票口前。 「我一直都觉得遵守时间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话说回来,都没有人迟到的话好无趣耶——」 戴着千鸟格花纹的鸭舌帽,搭配灰色系罩衫和牛仔裤的美晴单手拿着宝特瓶装的茶饮料,此时仍不忘自己擅长的毒舌。 「我还以为社长一定会迟到说——」 「输掉了啦——」身夺红色条纹的连帽长袖t恤,下半身则是迷你牛仔裙配上黑色内搭裤。如此打扮轻便的小夕一边大喊,一边把百圆铜板交到美晴手上。 「……小夕,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虽然你入社才一个月左右,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多糟糕的人啊?」 法子紧紧揪住小夕的肩膀质问她。今天法子的打扮乍看之下像是个千金小姐般,穿着白色的连身长裙,平时总是绑起来的头发也放了下来。微卷的飘逸长发在五月的微风吹拂下轻盈地摆动着。 「社长,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穿着黑色外套搭配紧身蓝色牛仔裤的小葵,看着平时总是眼镜不离身的法子,好奇地提出疑问。 「今天我换成隐形眼镜了。如何?看起来还不错吧……」 「今天要去哪里?」美晴不加思索地打断了法子的话。 「既然选在车站前集合,应该就是要去『*洋华堂。对吧?」(编注:全名为「伊藤洋华堂」,是日本大型的百货零售业。) 小夕选择车站前的大型超市作为答案。该超市的五楼是裁缝用品卖场。 「不对,今天要请你们陪我出个远门。虽然说是出远门,但也只是搭特快车到下一站而已啦。」 「下一站……?啊——难道是『*yuzawaya』?」(编注:日本的大型手工艺材料专卖店。) 美晴的眼睛闪烁着光辉。 「没错。难得大家一起外出采 购,到商品齐全的yuzawaya走一趟应该比较好。还有今天也要一起举办裁缝社的欢迎会和同乐会喔。电车钱和材料费由社费支付,大家可以放心。不过虽然是用社费支付,材料费还是有上限的唷!」法子边说着,边告知大家额度上限。 「只有这么点钱好像不太够耶……社长,可以自掏腰包补差额吗?」 葵扳着手指,开始算起要买哪些材料。 「嗯,可以啊。我会帮大家出同乐会的餐费啦,请放心。」 「喔喔——社长真是心宽体胖!有够胖的!」小夕大叫。 「才不胖呢!不要乱用形容词啦!」 「小夕,这时候你可以改成『有容奶大』。」 葵爽朗地笑着补充。 「这个玩笑你们已经开了一整年了耶……咦?平常在这时候一走会凑一脚,负责在伤口上洒盐的那个小妹妹怎么不发一语呢?」 正当法子环视着四周时—— 「喂——不要再要白痴啦,快点出发吧——」 站在售票机前的美晴挥舞着双手大喊。 「yuzawaya的网站上说他们已经是创业超过五十年的老字号了,而且还是日本最大的——仔细听好,这可是重点喔!是日·本·最·大·的裁缝用品、布料、手工材料的大型专卖店,有些分店还兼卖玩具和内裤之类的商品呢。这里可是贩卖全世界所有裁缝用品和材料的手工艺品圣地呢!虽然他们公司网站上也有进行宣传,但实际上这里即使说是全世界商品最齐全,甚至是裁缝爱好者的乐园也当之无愧喔!」 在电车里,止不住兴奋的美晴口沫横飞地大赞即将遥访的店。 「这间店最早是在东京蒲田以毛线专卖店的形式创业,后来陆续将经营项目从毛线和布料拓展到工艺品和模型等,可说是手玉艺材料业界首屈一指的经营达人呢!近期他们也开始经营网路,今日已是知名度响彻全国,名副其实且具备世界规模的手工艺材料店呢!」 「喔——好厉害喔!」 小夕睁着圆滚滚的双眼,打从心底佩服着。 「从蒲田起家后,他们向北拓展到宇都宫,向南则延伸到福冈,在日本全国已设立约二十间连锁店!近来甚至在东京的一级战区银座设店,由此就能看出这间店受欢迎的程度!此外他们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裁缝和手工艺的乐趣,也经常不定期在各店铺举办免费的裁缝研习讲座呢!还有啊,他们在各主要分店还会定期举行教授裁缝、工艺、绘画及插花等精致手工艺品制作的专业文化课程『yuzawaya艺术学院』耶!」 「小、小美晴,在电车里讲话小声点啦……」法子轻声细语地提醒美晴。 「还有啊,锵锵——!只要缴交五百圆的会费,就可以额外得到会员服务及折扣等等裁缝及手工艺爱好者梦寐以求的『yuzawaya之友会员卡』喔!」 当当当当——!美晴一边说着,一边从皮包里拿出米黄色底搭上红色线条的卡片向众人炫耀。 「小美晴,我们还在电车里面喔!」 法子有些慌张地环顾周围。 「最高可享八折优惠(依前一年度消费额决定折扣额度),而且每消费二百圆就可以获得一点红利点数喔!再加上会员专属的特卖活动,是张棒到不行的卡片喔!小茜你也加入会员嘛!」 「我才不要!」小夕毫不考虑地拒绝。 假日的上午时段,南下的电车中虽然乘客不多,但当女性特有的尖锐又响亮的谈话声此起彼落时,引人侧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裁缝社一行人从方才起就已成为同车乘客注目的焦点。 「小美晴……再一下子就到了,你可以忍耐一下别再说话了吗?算我求你啦~」 「咦?小葵不见了耶?」 「嗯?不会吧,才一下子人就失踪了?难道她带有迷路属性吗?」 小夕和法子开始左顾右盼,但仍遍寻不着葵的身影。 「我搞不懂你们到底在找谁耶?小葵不就坐在最角落的位子上吗?」 已将方才的兴奋态度收起来,仿佛像是未曾发生过任何事般的美晴,指着车厢角落的位子说道。 而坐在那个位子上的葵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静静地读着手上的文库本。 搭上电车过了十几分钟后,抵达下一站的裁缝社一行人又步行了几分钟,才终于来到一间招牌以红黑作为印象色彩的店面。 「就是这里!手工艺的圣地!yuzawaya!」 「够了啦,小晴。」 「也是。」 小夕点到为止的提醒,让美晴二话不说就将兴奋收回。 「情绪也压抑得太快了吧!……总之我们先进去吧。看起来正好赶上开店时间了呢。」 法子用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催促着社员们。 「好——」小夕精神抖擞地回应。 「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先选购材料,买完后再去吃中饭吧。上次开会已经决定好各自要做的主题,要买些什么材料也已经确定了,我想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才对,顶多就是实际看过布料、颜色跟花纹后再挑选而已啰~」 「光是这样就已经很有意思啰~因为我们是在『yuzawaya』嘛!」美晴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你真像是学到新单字一样兴奋呢……」 葵用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注视着美晴。一旁的法子则不理会两人继续迳自地说着: 「吃完中饭后,如果有漏买的东西可以再去补买,剩下的时间就是自由行动啰。总之到时候看是要解散也行,不过我个人是希望能和大家留下来喝茶聊天啦。」 「听起来不赖耶——我举双手赞成!社长难得说出这么有建设性的提议呢!」 「呜呜呜呜……」 被小夕的毒舌重创的法子忍不住呜咽起来。 「我都可以,反正今天本来就只有这个行程。」 葵不理会啜泣的法子,跟着提出附议。 此时的美晴看起来早已心不在焉,只顾着往店面的入口处投射热切的视线。 「小晴,你看起来就像是个站在蛋糕店前,边吸着手指头边望着里头的草莓奶油蛋糕的小孩一样耶!」 「小夕,如果你要比喻的话,麻烦你改成在乐器店前面望着金色小喇叭的少年……咦?好像差不了多少。」 未经大脑的比喻反而让葵感到挫败。 「……呃——看起来好像有人已经等不及了……那我们就先进去吧。」 法子用社长的口吻提醒大家开始移动。 「……想不到之后竟然被拖住五个小时陪她买东西……」 在当地车站前的家庭餐厅里,法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时间是下午三点。用完餐后好不容易能稍事休息的裁缝社一行人,每个人都顶着一张写满疲劳的表情瘫坐在椅子上。 然而其中却有一个人与众不同——那就是肌肤看起来闪亮动人,眼神也散发着光辉的美晴。 「呼,吃得好饱喔!」 「小晴,你真的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耶——」 连总是充满元气的小夕,此时也不禁面露些许疲色。 「还好啦,不过小茜也有看到对吧?光是看到那些布料啊、毛线啊、钮扣之类的,你不觉得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吗?」 「……就算会兴奋,但是发出奇怪的叫声我就不敢苟同了。感觉就像是放牛班里不受管教的小学生一样。」法子没好气地嘟哝着。 「小晴本来就是放牛世代的人,所以也没办法啰——」小夕大剌剌地接话。 「放 牛吃草的心态可是很重要的耶!我现在已经亢奋到非得大叫才能发泄的状态了喔!」 「……小晴,我猜是你本来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带着倦容的葵话中夹着叹息。法子也像是在配合葵似地,再次叹了口气后才继续开口说话: 「后来保全还一对一地监视你耶……就算是看起来形迹可疑,像是会顺手牵羊的人,也不至于像这样被保全盯上吧……」 「丢脸到我已经暂时没辫法踏进那间店了。」葵若无其事地补充。 「……连自己一个人先从裁缝用品区逃跑的小葵都这么说了,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吧。」 法子用怨怼的眼神瞪着事不关己地喝着红茶的葵,继续此刻的话题。 「……总而言之,采购就到这里告一段落。大家辛苦了。」重新将情绪调整回来的法子对所有人宣布。 「辛苦了——」 用完餐后又过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原有精神的小夕精神抖擞地回答。 「那么大家记得将各自采购的材料带回家,想利用假日在家里先进行作业的人请自行开始。假期结束后就要正式开始制作。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再互相讨论吧。」 「小茜,你知道要怎么做吗?」美晴主动地询问小夕。 「我会拚命看刚才和材料一起买的教学书『布偶缝制教学』努力学习的!这本书照片上的娃娃看起来好像『椰菜宝宝』,我超喜欢的!」 小夕购买的是一本内容适合初学者阅读,并且是以图解方式依序说明人偶娃娃缝制方法的实用好书。 「啊……也好,只要按照那本书的内容缝制,不要一开始就勉强挑战太难的作品,应该就能缝出还可以接受的作品吧。」美晴瞄了书一眼,有些没自信地说。 「嗯!但至少要做出能换装的娃娃——」 「那应该没办法吧。」 美晴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小夕的目标,小夕则是嘟着嘴表达不满。 「什么嘛,那小晴的意思是要我缝个裸体娃娃吗?你这个爱装成熟的色情女孩!」 「……好色女。」 「我哪有说啊!还有小葵!你以为躲在一旁小声地毒舌就没事了吗?就算再怎么装纯洁,社团里的好色第一名还是你啦!」 葵拿起杯子喝着饮料,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我说小茜,平常就连要缝件普通尺寸的洋装都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要缝出人偶娃娃尺寸的衣服。虽然说不是人要穿的,缝制上也不用考虑穿着的舒适度或是质料好坏……但再怎么说都是难上加难的作业啦。」 美晴努力地尝试让小夕理解自己的意思,此时法子也加入说服行列。 「对啊,小夕,我也觉得这次先不要考虑缝制能够换装的娃娃比较好。因为光是裁剪人偶娃娃本身的纸型就很花时间了,如果再加上洋装的纸型,就算不用手缝改用缝纫机,对小夕来说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可能还是有难度……」 「唔——怎么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什么事都不会的小孩啊!」 听完法子的意见后,小夕圆鼓鼓的脸颊胀得更大了。 「不,我们说的是事实。」 美晴肯定地作出结论。 「气死我了——!我可不是个只有身材曼妙,但被说成这样却还能闷不吭声的成熟大人!我要缝、我一定要缝!我要让你们瞧瞧笨手笨脚的我认真起来的一面!」小夕抓狂似地大叫。 「小茜,从自己嘴里说出『身材曼妙』,你不会不好意思吗?」 「比起会突然变身狂热女的小晴要好多了……」 「喂,闭嘴啦!」 「总——而言之!小晴,请你把话收回去!我从小就被称作是个肯做就办得到的才女喔!只要我肯做就一定办得到!因为我是个才女!我一定要做出让你跌破眼镜的作品!」 「……你刚才的话已经漏洞百出了啦……不过我就当成没听见,稍微期待一下你的作品吧。」 * 「好!各位——请就座——」 连假结束,第一天上课的放学后。 法子用力地打开旧校舍的社办大门,眼前却出现了奇异的光景。 「哇!为、为、为什么小夕要跪着,而且还准备用脸去磨小美晴的鞋子呢?」 「请不要阻止我!我果然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 小夕泪眼婆娑地跪在地板上,并伸手抓住坐在椅子上的美晴的右脚,试图要将脸贴上去。 「『肯做就一定办得到』毕竟只是安慰自己的话嘛——妈妈啊——你的教育方式大错特错——!原来我只是个彻底继承了你逊逊基因的小孩……是个连萄荔丝和粉条都分不出来的笨小孩——!」 「又来这套——那两个是一样的东西对吧?这次我可不会被骗喔。」 法子面带笑容地说。 「……你错啰,这两个东西可不一样。」葵插嘴说道。 「咦?」 「顺带一提,有些人可能以为这两种食物只是名称不同而已,其实连制造方法都不一样喔。『蒟蒻丝』和萄荔的制作方式一样,只是将凝固后的制品切细而已。而『粉条』则是将凝固前尚处于柔软状态,像是*心太般的制品浸到热水里制造出来的。不过另外也有用颜色区别的说法;还有关西人讲『萄荔丝』,而关东人讲『粉条』这种说法。」(译注;心太,又称心天、琼脂。是将海藻熬煮后再加以凝固所制成的食品。) 葵持续地缝着手上的作品边流畅地说明。此时连法子也不禁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啊!学了一课呢,不对啦!总、总之你别跪了,先回位子坐好啦!小葵你也不要只看好戏,快阻止她嘛!」 「咦?小晴你该不会有那种错乱的兴趣吧……」 「小美晴,难道你……」 「……小葵的色脑袋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呢——」美晴不怀好意地窃笑着。 「谁、谁叫你都不阻止小夕的奇怪举动?」 「她只是打击太大一时恍神而已啦。刚才她一进到社办,突然劈头就说:『真的很对不起——要我跪下吗?要我跪着道歉吗?我愿意连额头都贴地喔。我磨我磨——如果这样还不能表示出我的歉意,那请您把脚借给我!是的、就是您那双美腿!哎呀呀,真是双小巧纤细又美丽的腿呢……』说真的,当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也很久没碰到这种无法应对的状况了呢。」 「嘻嘻嘻——小」小夕红着脸笑了出来。 「没人在夸奖你啦!把那害羞的笑容给我收起来!我想八成是之前话说太满,最后还是缝不出布偶,结果才会变成这样对吧?」 「你是超能力者吗?竟然完全被你看穿了……」 「你呆头呆脑的程度还真不是普通严重耶——到底碰上了什么有趣的突发状况?」 「我不觉得很有趣耶……一开始我先从裁剪纸型着手。」 「嗯,基本步骤。」 「……但是我剪不出来。到这里就没了。」 「这样就没啦?也太快了吧!」 「纸型……把书上的直接拿来放大影印不就行了?我没说过吗?」 葵放下手边的作业,对小夕提出疑问。 「嗯……我就是放大影印,然后把它剪下来啊……」小夕边说着,边从书包里拉出一束纸卷。 「看起来像是调错放大尺寸,大小有点不太一致……」 美晴拿起几张纸型比较了一下。 「啊——这种状况我满常碰到的,重印不就好了?」 「嗯,重印的成品在这里……」 「……?为什 么重印之后大小还是这么不一致?」 「因为我拿放大后的纸型当底稿来调整大小……」 「唔哇——因为怕麻烦所以就不从头开始吗?」 「是的……后来我做了些微的调整……在印眉毛部分时我总觉得不太对称,为了配合右眉毛的形状,我就调整了左眉毛的眉型,结果左右眉毛的角度又不合。于是为了配合左眉毛,又再做了一次调整,结果又变成右眉毛出问题。左改右改的结果,就变成了国中三年级时为了考试拚命读书常会出现的一字眉……」 「这是什么惊人的故事啊!你真的是个笨手笨脚的女孩耶!」 「我无话可说了……」 小夕陷入了沉默。 「正常人应该都会再确认一次大小后重新放大影印才对吧?书可以借我一下吗?」表情愕然的美晴伸手向小夕要书。 「好的……」 「唔,好重喔!……这本书怎么皱巴巴又破破烂烂的?」 「嘻嘻——我边泡澡时边看,结果书掉进浴缸里整本都湿掉了——」 「你白痴啊——!」 美晴拿起手上的书「砰锵」一声地打在小夕的头上。 「这样根本不能重印……因为原本的书已经不能用了,所以只好拿第一次印坏的纸型当底稿,没错吧?」 「……是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无计可施的感觉反而让人有种想尽情尝试的解放感呢!」 美晴试着将面目全非的书逐页地撕下。 「印有纸型的页数全都紧紧地黏在一起根本打不开,我看只能买本新的,不然就是看其他书啰。」 「呜……我比较喜欢这本书里的人偶娃娃嘛!可是这本书又很贵……要重买的话有点困难……因为我这个月钱包已经空了……」小夕喃喃自语地说着。 「既然知道那么贵,你干嘛还拿到浴室里看啊?」 「因为我连洗澡的时间都想拿来看书嘛!有时候不就是会这样吗?你们说对吧?」 小矽像:;四砷求人竹似地将枞线性帆川俐。 「我不是不能理解啦,可是一般应该是文库本或杂志,或是在便利商店买的书才会拿到浴室里看吧?像是裁缝的书或是有很多图片的书通常都很贵,还是远离浴室比较好。」 葵论述了正确的作法。 「呜呜呜,我也不是不知道,我也知道应该这样……我想说把书装到塑胶袋里就可以彻底防水才对!……结果当书掉到水里时,反而连救都没得救,我真的连作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啊!啊啊!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我绝对会小心不让书再次掉到浴缸里的!」小夕说着说着,双膝突然砰地跪在地板上。 「呃,所以我说,你别再把书拿到浴室里啦。」 美晴用一副惊愕的表情俯视着小夕。 「……我知道了啦。」 从刚才起便一直保持沉默的法子怱然眼神一亮。 「小夕,你过来一下。」 「呜……做什么啦——社长?」 边呜咽边从地板上站起来的小夕,走到一直都站在门口观望情形的法子身边。 法子从书包里取出钱包,从中掏出一张日本面额第二大的钞票,然后将钞票塞到小夕手里。 「社、社长!这、这是!」 「用这个再去买一本新的书吧。」 「咦、咦、咦?真的可以吗!」 「当然!社员有难时,社长当然有责任挺身而出!你不用放在心上啦。今天就先到这里,你赶快到车站前的书店找找看有没有一样的书,万一没有的话就再跑一趟yuzawaya,电车钱就先用刚才给你的钞票付吧!」 「社、社长——」 小夕的眼泪直泻而下。 「小夕!」 看见两人紧紧相拥,葵不知为何脸红了起来,还发出「喔喔!」的声音。 「我、我也要去!yu、yuyuyuyu、yuzawaya!」 「这家伙难道是yuzawaya中毒吗?小美晴,注意口水,你的口水啦!」 「yuzawaya————————————————————————————!」 美晴的叫声淹没了整间社办。 * 几个星期后的某天放学后。法子和小夕两人正在裁缝社社办里。 「小夕,缝得顺利吗?」 「是的,多亏社长的帮忙。呃……买书的钱,我下个月就会还的……」 「不用了、不用了啦!比起钱的事,缝法之类的问题都解决了吗?如果我搞错的话先向你道歉,但你的手指看起来不是普通的严重耶……」 小夕的手指几乎无一幸免地贴满了ok绷。 「啊——嘻嘻——我一直都有在练习,但技术还是没什么长进,只有伤口的数目持续增加而已!」 「你在社办练习时我都有在旁边看着,但是你在家练习的时候我就没办法了……啊——有种愈看愈痛的感觉耶……」 「没问题的——我这个人很耐得住痛的——而且多亏社长跟小晴都在一旁帮我,看起来应该可以在这个月中完成!」 「这样呀!真是太好了呢。」 「话说回来,社长你手上拿着的那个东西,让此刻的我忍不住有点在意耶……」 「啊啊,这是昨天小美晴和小葵拿给我的布偶啦。」 「唔哇——请、请让我看看!」 「好啊,拿去吧。」 小夕从法子手中接过两个大小约三十公分左右的布偶。 「缝得好棒喔——超可爱的——」 「那个泰迪熊布偶是小葵缝的喔。她是拿剩下的布用拼布裁缝的方式缝出来的呢。将六角形的碎布一块一块缝起来,然后再搭配纸型剪裁,接着开始缝制。每个步骤都裉仔细对吧?因为是以蓝色布料为主色,所以整个成品看起来偏向蓝色色调,但仔细看就能看出里头有橘色的格子布,还有茶色、白色等单色布料,但各种色彩间的平衡感却非常好。应该是一开始就想好要这样缝吧。」 「好棒好棒喔!虽然都是一些很鲜艳的色彩,但整体看起来好漂亮喔!」 「裁出六角形的纸型,然后,一、二、三……全部大概用上了三百块碎布,再一块一块缝起来。接着还要缝上内里。即使大部分是以缝纫机进行作业,但只花不到一个月,而且只利用放学后和在家的时间来缝制……前社长和小空也有这样的本事,所谓的天才真是常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这个要卖多少钱呢?」小夕边掏出钱包边问道。 「这就要问小葵啰。但话说回来,因为这是要在秋天的文化祭上展示的作品,所以现在还不能卖……不过小夕,如果你有钱买这个布偶的话,要不要现在先还我钱呢……」 「请将这个作品留下来给我!」 「……你还是老样子,都不听别人说话的耶……对了,如果去拜托小葵的话,搞不好她会愿意再帮你缝一只一样的喔。」 「……啊,喂喂,是小葵吗?你现在在哪?喔,正要从图书室回来?就是啊,社长好像把你交给她的泰迪熊弄丢了耶!社长还说要你再缝一只……嗯……对啊,社长真的很没用耶!」 「我哪有弄丢啊!拜托你不要特地打电话捏造谎言好吗!我都快哭了啦!」 法子将小夕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抢了过来,迅速地向电话另一头的小葵澄清这一切都是谎言后便挂上了电话。 「……小葵好像不太相信我耶。」 「一定是社长平常给人的印象分数太差了啦。」 「……虽然追根究柢都是你造成的,可是我已经不想计较了……」 「然后另一个是小晴的作品对吧?请让我看看!」 「……这个嘛,算了……拿去吧。」 法子不太情愿地把另一个约三十公分大的黑色布偶交给了小夕。 「唔哇——啊,哇——总觉得好像在哪看过这个布偶,而且我记得好像是个贵得不行的布偶……」 「它的布料全部都是用不织布,脸也是用瞬间胶来黏合不织布完成的。细部的地方也缝得很精巧对吧……我记得国中时有次课外教学到了一个我作梦都会想去的地方,在那里的一间纪念品店里曾经看过和这只一模一样的布偶。可是明明做得很好,但不知为何我就是没办法老实地赞美它,这样的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感觉它会开口说『*哈啰,我是……』的表情也很棒呢!」(编注:为米奇的口头禅「哈啰,我是米奇!」,此处的黑色布偶是在影射米奇。) 「觉得这只布偶的配色有些不怀好意的难道只有我吗?*同样种类的动物里也有黄澄澄还会使用电击的、或是和朋友一直吵架的、甚至还有看了就惹人厌的义大利版本……不过毕竟只是个高中生的作品,拿来展示之类的应该没问题吧……」(编注:第一个是影射皮卡丘;第二个是影射汤姆猫与杰利鼠;第三个是影射某义大利卡通人物topo gigi o。) 「可是很——久以前啊,*有个画在某间国小的游泳池底部的图案,也被人举发『如果不涂掉我们就要提告!』结果只好把图案涂掉了——」(编注:影射一九八七年时,关西某间国小在游泳池底部画上米奇和米妮的图样,结果被迪士尼公司提出版权诉讼的谣传事件。) 「……听起来好像都市传诡一样,不过你说的是事实对吧……算了,总之先把这个作品收起来吧。」 法子从小夕手上接过泰迪熊和头上有着圆耳朵的黑色小动物布偶,轻轻地放到社办的架子上。为了防止灰尘,还特地为布偶盖上了一条薄布。 「社长的作品缝得顺利吗?」 「我的还得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完成。可能得耗掉整个六月上旬了。所以小夕不用赶着完成也没关系喔。」 「不要!我没办法忍受最后一名,所以我一定会尽早完成的!」 「亏我这么为你着想,还特地让你晚点交……碰到这么不解人意的对象,为什么我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呢……」 法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 五月最后一天的午休。裁缝社社办。 表情极其认真的法子注视着美晴与葵,缓缓开口发言: 「呃——午休时间集合大家,其实不是为了其他的事……」 「简讯上有写『不要告诉小茜』,所以我才偷偷摸摸地溜出教室……从这里可以合理推断,应该跟那家伙有关吧?」 美晴将眼神转向法子,提出质问。法子则是点头回应。 「是的。不过进入正题前,我想请问两位已经看过小夕缝的人偶娃娃了吗?」 「我有看过半成品。我记得她说要跟我一样用不织布,所以我就顺便教了她缝法之类的。」美晴边回想边说着。 「对不起,我太专注在缝制自己的作品上,所以几乎没注意小夕的作品。有次她来找我问问题时我有给她建议,但我印象中那时她的作品好像还没成形。」 美晴说完后,葵也面露歉色地接着回答。 「……这样啊。好,那我们来谈正事吧。今天早上不晓得是谁把这个袋子放在我教室的位子上……」 法子「碰」地一声,将原本放在地板上,长宽各约五十公分的白色布袋丢在桌上。 「这个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小茜缝的人偶娃娃对吧?」 美晴注视着眼前的袋子并质问法子。 「是的。听说她好像一大清早就拿着它到我的教室等着。到这里为止,其实是件很值得赞美的事啦……」法子有些欲言又止地说着。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不过你这么一说,第一堂课的老师也有提到,二年级的教室好像发生了大骚动呢……难道是同一件事?」 葵用食指抵着下巴,用一副『思考中的姿势』提出疑问。 「正是同一件事……后来班上同学发现袋子的存在,在我到教室前就忍不住偷看了里面的东西。结果……」 「结果呢?」美晴把身体凑过去,催促法子继续往下说。 「看了袋子里头的那位同学惨叫了一声,然后就昏倒了……」 从法子口中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寂静地在社办里回荡着。 「我到了教室时,那位同学已经呈现昏迷状态……后来大家急忙把她送到保健室,但是她嘴里还是不断呢喃着『被诅咒的娃娃』……」 「诅咒是吗……」 葵用力地将口水咽了下去。 「之后,我又匆匆忙忙地回到教室,为了不让娃娃再被其他人看见,我将袋子重新绑紧,然后直接拿到社办来……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 「意、意思是说社长你已经看过里面了吗!」美晴大叫。 「我怎么敢一个人看那种会让人昏倒的东西!」法子也跟着吼叫起来。 「你干嘛恼羞成怒啦!」葵难得地拉开嗓子跟着大叫。 「拜、拜托啦,大家一起看好吗?好吗?好吗?好吗?说真的,我其实害怕到一点都不想看,可是不看又对不起小夕……」 法子用像是猫叫般的声音恳求着美晴与葵。 「会让人昏倒的诅咒娃娃……我个人是想全盘推翻这种迷信啦。」美晴应和着。 「没问题的啦。看起来好像没有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上面。只是说不定会招来其他的怪东西就是了。」 葵有些厌恶地说着。 「不管怎样,求求你们——小美晴,小葵!陪我一起看!好吗?」 「我知道了啦……那,小葵你来开袋子。」 「……为什么是我?」 「你对这种事不是很有免疫力吗?好嘛、算我求你——」 美晴用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恳求着葵。 「好啦。那我要打开啰。」 葵把手伸向桌上的袋子,一鼓作气将绑住袋口的绳子松开。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袋中,握住人偶娃娃的同时用力将它拉了出来。 最后顺势「碰」地一声,将那个东西用力放在桌上。 「………………………………………………………………………………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晴放声大叫。 一旁的法子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呜哇,好、好、好恐怖,这、这是什么啊!」 「……你冷静点,小晴。」 「小葵,你、你也太冷静了吧?呜哇,你竟然敢拿起来!吓死我啦——!」 「原来如此……确实是相当前卫的造型呢。」 「血、血、血、都是血!流血了!流血了啦!」 「嗯嗯,人偶娃娃的脸、身体、所有部位都沾满血渍呢。我想这应该是小夕的血吧。因为小夕手上贴满了ok绷,手又被针扎得到处都是伤口,所以才会弄得娃娃全身都是血吧。」 「那、那头发,头发呢?」 「……看起来像是刻意用茶色的缝纫机线来缝头发的样子……一般来说只要用毛线之类的来缝就行了。这样一来反而变得有写太过逼真……而且头发又很稀疏,结果变 得像是个战败的武士一样。」 「棉、棉、棉花、棉花都跑出来了啦!」 「你说肚子的地方吗?棉花确实都从还没缝好的部分跑出来了呢。而且棉花还是黑色的。应该是吸了小夕的血,才会变得乾乾黏黏的。」 「眼、眼睛……眼睛怎么回事!……嗯!」 美晴说完最后一旬话,便「碰」地一声晕倒在地板上。 「眼睛是用钮扣缝的嘛。虽然这是裁缝专用的『眼睛钮扣』,但为什么要特地选红色的呢?缝得又不够牢固,其中一只眼睛还掉了出来呢……而且这种钮扣本来眼珠部分就可以自由转动,结果掉出来的这只眼睛中心部分却卡得紧紧的,根本动不了嘛……啊啊,这应该是劣质品吧……不过看起来真的很像是眼珠飞出来一样呢。」 葵将娃娃重新放回桌上,然后抱起昏倒在地板上的美晴到椅子上坐好。 「……这些人也太夸张了吧。」 话毕,葵又再瞧了娃娃一眼。 「我觉得这个娃娃还不错啊……我满喜欢的……」 红着脸的葵忘我地注视着眼前的娃娃。 * 放学后。裁缝社社办。 社办里只有小夕一人。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放在桌上,自己亲手一针一线地缝出来的人偶娃娃。 「好像有点……应该说非常吓人吗?」 小夕伸出满是ok绷的手,开始调整人偶娃娃的姿势。 「嗯,这样好了。咦?这个姿势好像也不太适合……」 小夕好像死心了似地将视线从人偶娃娃身上移开,好巧不巧地看到了美晴和葵缝的布偶。 (大家都缝得好棒喔——明明都是同年级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呢?) 小夕又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布偶。 (只有我的……缝得破破烂烂的。好多地方都缝不牢,看起来又脏脏的……啊,这应该是我的血吧。嗯——这样的完成度确实很难得到称赞……) (可是——) (可是,再怎么说,这都是我第一次亲手独力完成的人偶娃娃……) 小夕原本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因为有很多人的帮助,还有在手指上扎了无数个小洞,才终于缝好的……) (只属于我的人偶娃娃——) 小夕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人偶娃娃拿起,紧紧地抱在怀中。「我还是觉得有你真好!谢谢你!」 傍晚时分的夕阳红晕,将小夕和人偶娃娃染得赤红—— 「啊、啊、啊、小茜被人偶娃娃袭击了!她、她全身都是血啊!」 「小、小夕!呜……」 「呜哇——社长——社长又晕倒了啦——还有小葵你干嘛脸红,而且还叹气啊!」 「因为眼前这一幕,和可爱的人偶娃娃嬉戏的少女……简直就像一幅画啊……咦,不不不!没事啦,什么都没发生啦!」 「你干嘛突然吟诗作对起来啊!对、对了,小夕没事吧?可恶,这玩意果然是个诅咒娃娃!再来一定会像电影一样拿菜刀砍人啦!」 「电影……?啊啊!你是说『鬼娃恰吉』里的『恰吉娃娃』对吧。」 「对啦!这个一定就是『恰吉』!我们快去救小茜!」 「把社长丢着不管行吗?她是朝着地板正面倒下去耶。」 「反正那对大胸部可以当安全气囊,一定不会受伤的啦。啧,别管她了,小葵,我们走,去救小茜!要上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啊——小夕快逃啊——」 雨天有时也不坏 六月四日  阴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旧校舍里,尖锐的惨叫声撼动了放学后的裁缝社社办。 「咦?惨叫声?」单手拿着保特瓶茶饮,人还在距离社办剩下一小段路的走廊上的葵,太情顿时僵硬。 「啊,小葵!刚才的惨叫声是什么?」 同样在走廊上的小夕急忙跑到葵身边问道。 「不知道耶……我只听到是从社办里传出来的……」 葵和小夕互相点了点头示意,然后便一齐冲进社办。 「发生什么事了!……小晴?」 只见美晴无力地瘫倒在地板上。 「恰、恰、恰恰恰……」 「怎、怎么了,你身体在发抖唷?」小夕边伸手试图将美晴扶起边问道。 「恰、『恰吉』它……」 两人朝美晴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夕亲手缝制,被社员们称之为『恰吉』的人偶娃娃,正一动也不动地坐着那里。 「咦?……明明就已经把它收到『封印箱』里了啊……?」 小夕看着桌上的『恰吉』歪着头不解地说。 「而且确实地放到箱子里收好,还放到架子上面隔离,没错吧?」 表情惨白,不敢正视人偶娃娃的美晴止不住颤抖,只能紧抱住小夕的腰。 「啊……『封印箱』掉下来了啦。我猜应该是箱子掉下来时,『恰吉』刚好从里面掉出来而已吧。不过奇怪的是,从箱子里掉出来,怎么还会姿势这么端正地坐在桌上呢?」 「比、比小说还离奇——一般来说,这种灵异现象不都是用巧合两个字带过就行了吗?」 「这个嘛……我想一定是『恰吉』用它的双脚自己走出箱子的!」 「拜托你不要用那么认真的表情说那么恐怖的事好吗——!」 「可是,实际上它确实跑出箱子了啊。」 「不要再讲啦——————————————————————————!」 「……小晴,你的哀嚎声好可爱喔——」 「啊、啊啊啊啊,小葵,你不要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偷笑啦!」 看着美晴死抱着小夕的腰不放,脸上泛着红潮的葵始终默默不语。 「总、总之,先、先把那个恶魔处理掉啦!」 自始至终没有和『恰吉』视线交会过的美晴恳求着小夕。 「真是的!说它是恶魔也太过分了吧!它可是我使尽浑身解数完成的作品耶?就是因为社长和小晴那么讨厌它,我才会含着眼泪把它收到箱子里不让你们看见不是吗?而且还被你们说成是『封印』!其实我很想把它当成是社办的装饰品之一呢!」 「……你说想拿来当装饰品,该不会是……是小茜你从箱子里把它拿出来的吧?」 「我?我才没有。」 「真的没有吗?」 「你疑心病真的很重耶——今天我是跟在你之后进社办的,怎么可能先从箱子里把『恰吉』拿出来呢?」 「那、那那那,到、到底是谁……」 「所以我就说嘛,没有人把它拿出来,是『恰吉』自己走出来的……」 「哇——哇——哇————!我听不见,听——不——见——!总、总之,小茜你立刻把那东西收进箱子里!」 「有那么可怕吗?你说呢,小葵?」 小夕伸手将桌上的『恰吉』拿到葵的面前。 「……我喜欢它。非常喜欢。」葵红菩脸回答,脸上还露出一抹微笑。 「你看——小葵说她喜欢『恰吉』喔!」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啦——小葵!你这家伙少在那边说风凉话啦!而且明明就是大家一起讨论好要把它『封印』起来的啊!小茜,快把它收好啦!」 「唔……好啦。」 小夕没好气地应着声。接着便把『恰吉』收到用麦克笔写着『封印』两个大字的纸箱里。 「小葵,不好意思,你可以帮我把箱子放到架子上面吗?」 「嗯,可以啊。」葵接过箱子并点点头。 「我和社长都太矮了,幸亏有小葵你在呢。」 小夕在葵的身后说着。葵则是踩到椅子上,然后将纸箱放到架上。 「……这样就行啰。呼——心情放松后就口渴了呢。我去买果汁回来——」 美晴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后,便朝着社办门口走去。 「啊,我也要去——!」小夕精神饱满地应声并跟在美晴身后。 「小葵你呢?」 「我不去,刚才已经先买好了。」 「是喔。好,那我们走吧,小茜。」 两人迳自离开了社办。 只剩葵一人留在社办里。 就在此时——葵不疾不徐地站到椅子上,将放在架上的纸箱取下,再从纸箱里面拿出『恰吉』。 葵表情出神地注视了一会儿后,又将『恰吉』调整成坐姿并放置在桌上。 接着就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了书。 「好!各位——请就座——」 此时法子用力打开社办的门走了进来。 「………………恰恰恰、『恰吉』!啊————————————!」 法子又再次昏倒在地。 「啊!果然就是你,小葵——————————————————————!」 美晴冲进社办拉开嗓门大叫。 六月一○日  晴 炎炎夏日。放学后的裁缝社社办彷佛像是蒸气室般闷热。 「呜呜……超——热——的啦,可恶——」 美晴将衬衫胸前的钮扣解开,用垫板卖力地对自己扬着风。 「社办简直就是地狱嘛——」 小夕也同样拿垫板当扇子不断地扬着风。 「才刚换季就热成这样——」 「能穿短袖真是太好了呢——」 「不过接下来进入梅雨季节后,偶尔也会突然变冷喔。」 「对啊对啊!有时候才想说已经穿不到长袖服装了,就把制服外套送洗,或是把长袖衬杉收到柜子深处时,偏偏就会突然冷起来呢——」 「你又要说穿短袖上学一定会感冒吗?有够老套的啦。」 「……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我好像从国小之后就没再感冒过了呢——」 「喔喔,真是个超级健康好宝宝呢。不愧是小茜!你应该是想感冒也感冒不了的类型吧!」 「也没有啦,你不要那么夸奖我嘛——」 「……我没夸奖你啊。你的正面思考真的已经到了让人羡慕的程度了耶……哎唷,还是好热喔——烦死人啦!」 「这间社办真的很闷热呢——」 「旧校舍没装冷气,社办的窗柱又歪掉了,没办法全部打开,再加上这里又正对日照,又闷又热,真的是糟糕透顶的地方耶。」 「好!各位——请就座——」 法子轻轻地打开社办的门走了进来。 「早就坐好了……咦?哇,社长你怎么湿成那样!难道外面在下雨吗?」 看到脸部以下几乎湿透的法子,小夕忍不住讶异地问。 「没有啦,是流汗、流汗啦。因为我是个很容易流汗的人——连内衣裤都湿透了呢——」 法子边从书包里取出毛巾边回答。 「我最后一堂课是体育课,结束后连汗都还没干,又急忙换衣服参加班会,结果衣服就一直湿到现在…… 已经湿到不能再湿了——啊……连衬衫都黏在身上了……怎么了?小美晴,你干嘛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样瞪着我的胸部?」 「没事啦——!」 美晴用超乎想像的音量用力驳斥。 「小晴,你声音好太喔……对了,社长,你要不要先把汗擦乾比较好?」小夕边用手指寒住耳朵边提醒法子。 「说得也是,啊,搞不好会起汗疹呢。每到夏天时我的胸部下面就很容易起汗疹呢——」法子边用毛巾擦汗边感叹地说。 「在外面又没办法光明正大地擦胸部周围的汗水,湿答答的内衣裤又会刺激皮肤,真的很难受呢。你们不这么觉得吗?这种时候痱子粉实在是不可或缺的宝物呢——」 「……」美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嗯?小美晴,你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耶?」 法子将身体朝向美晴,为了擦汗,法子衬衫胸前的钮扣处于解开的状态。 两人身高的差距,正好让美晴的视线落在法子的胸前。 啪嚓——美晴脑中的「某条线」此时应声断裂。 「乳——沟——!气死我啦——!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把身材毫无立体感的我放在眼里,只是自顾自地炫耀个不停嘛!我才不认同大胸部是个卖点!每个人都想尽办法挤出乳沟,要不然就是穿调整型胸罩打肿脸充胖子,根本就是作弊嘛!那怎么挤都挤不出乳沟的人要怎么办嘛!」 「小晴,冷静冷静,不要那么激动……」小夕试着出声制止美晴,但似乎无法压抑住美晴已爆发的兴奋。 「每次买内衣时,一定都会被带到『初次购买内衣』专区,还有都到这个年纪了,竟然澴被说不穿内衣也没差,社长你怎么可能懂我的心情!真的气死人了啦!」 「可是胸部小一点其实比较好喔,小美晴。大胸部既笨重,又会导致肩膀酸痛,摩擦时又会很痛,也很难找到罩杯适合的内衣,更别想穿造型可爱的内衣了——」 「唔哇——社长一定是在臭屁啦!我看见眼镜深处闪着得意光线了啦,可恶——!还有内衣卖场的店员也对我说过『最近的年轻女孩发育都很好,即使是比较大的罩杯,我们店里也有很可爱的款式喔——』然后就拿了很可爱的e罩杯内衣让我参考!结果后来又丢下一句『哎呀,看来这位客人应该暂时还不需要呢——』这种多余的话!」 「那个店员真是魔鬼耶……」 「就跟现在的社长没两样啦!」 「可、可是小美晴看起来很瘦,其实我很羡慕你的身材耶?」 「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是国中生就算了,我有时候还会被认为是小学生耶!拜托你站在我的立场想想好吗?我捞得到的好处大概只剩电车、公车、电影跟游乐园入场费用可以打折了啦!」 「小晴,你那样根本就是犯罪嘛——」小夕难得吐嘻。 「还、还有就是,大胸部的人衣服都不合身,穿衣服看起来都会特别胖。像是穿t恤时,胸部的位置都会变得又大又软,看起来松松垮垮的。还有衣服尺寸太大的话经常会不够合身,比较紧身的衣服则会被胸部撑到快要爆开一样,如果是质料比较硬,延展性比较差的衣服,胸部就会觉得很卡,有时候还会很痛喔。」 法子慌慌张张地持续向美晴说明。 就在此时,社办外头传来某种东西倒在地上的碰撞声。 「什么声音?」 惊讶的美晴在大叫的同时,也急忙地打开社办的门。 结果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流了一地鼻血,嘴里不断呢喃着「又大又软……松松垮垮……快要爆开…………」,满脸通红地瘫倒在地上的葵。 「……光只是听见刚才的对话就可以妄想限制级画面到这种地步……真是不负妄想皇后·桔梗葵的名号呢。太惊人了!」 美晴瞬间忘记方才对法子燃起的莫名怒火,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说着。 六月十五日  雨 在关东地区宣布进入梅雨季节后的某天放学后。 裁缝社社办里只有葵,以及因雨暂停田径社练习,许久未出现在裁缝社的挂名社员小麦空两人。葵和小空正专注地使出精湛的技巧,各自在手上的白色手帕及白色衬衫上头刺绣。 「听说发布了大雨洪水强风海浪警报耶。」葵突然无预警地向小空搭话。 「是绕口令吗?」小空简洁明确地回问。 「呵呵,如果是社长的话,应该会说『最近我在外面经常会被外国人用「哈啰」搭讪,所以我还以为你是指「*哈啰警报」呢——』然后因为回应得太莫名其妙而被大家白眼吧。」(编汁:「海浪」的日文发音与「哈啰」相似。) 「不,我觉得那家伙只是把实际情况说出来而已。」 「咦……」 「而且就在两三天前,她还打电话告诉我呢。」 「是喔……」 「毕竟那家伙是个会踩到香蕉皮滑倒的人嘛——」 「……啊——就某种意义来看也算是天才吧。」 大雨不断地拍打着社办的窗户。 「说到这个,小空学姊和社长是童年玩伴对吧?你们足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说是认识嘛……我们两个住在同一栋公寓同一层楼的隔壁,这段孽缘从幼稚园就开始了。」 「喔——」 「我们两个都是独生女,与其说是童年玩伴,其实我们的感情更像是姊妹一样。」 「像是姊妹吗?」 「对啊。例如那家伙忘记东西时我就会借她,或是帮她检查功课,放学陪她练习吊单杠练到很晚才回家,总之就是经常照顾她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总是常误会她是我的姊姊。明明都是我在照顾她,怎么看姊姊的角色都应该是我才对吧。」 「你刚才描述的情景真是栩栩如生耶。」 「哈哈哈……其实你也给人一种『大姊姊』的感觉呢。你有妹妹或是弟弟吗?」 「没有耶。只有一个大我四岁,现在读大学的姊姊……」 「是喔。那么你就是妹妹的角色啰?虽然看起来实在不像。」 「我经常被说不像妹妹。跟姊姊走在一起时,也常被误认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一方。」 「是这样啊。不过因为我是独生女,所以其实很羡慕有兄弟姊妹的人呢。」 「……其实我也没什么值得学姊羡慕的。我姊姊外表看起来没什么缺点,但其实私底下个性很差劲……最近她在车站前超市的内衣卖场打工,听说之前有位胸部比较小的客人来买内衣,结果她竟然故意拿大罩杯的内衣来捉弄对方……回家后还得意洋洋地笑着炫耀这件事,简直就跟恶魔没两样。」 「那还真的是有点过分耶……」 「一个人实在不能光看外在啊。像社长那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反而还比较好呢。」 「你是认真的吗……啊,说到一板一眼,我想起来了。以前小葱有发生过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葵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小空。 「我记得那天也是像这样下着雨的样子……或许是这个原因让我想起来的吧……」 「咦……?」 「那家伙在升国小四年级的暑假时突然决定要搬家。」 「咦?」 「那时候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我们明明每天都形影不离,但她却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咦咦!那么……」 「很无情无义对吧?我后来从妈妈那边听到这件事,还是她主动告诉我小葱一家人要搬家,要大家一起去帮忙。所以我真的很生气,后来好一阵子都不再 和她一起上学,也不和她说话。」 「……」 「后来过了几天,到了她要搬家的一星期前……那天就像今天一样雨下个不停,小葱边哭边跑到我家来,告诉我她要搬家这件事。她说,因为我们的家会离得很远,她难过到说不出口,才会一直瞒着我到现在。然后我们两个就抱在一起大哭……」 「学姊……」 「后来到了隔天,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班上同学,大家就决定要帮她办送别会。」 葵调整坐姿,让自己正对着小空并专注地看着她。小空也继续往下说: 「到了搬家前一天,班上同学为小葱办了一场很盛大的送别会。那家伙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公主,所以也很受男生欢迎。结果最后大家又是哭成一团,每个人都依依不舍地和小葱道别。」 「……」 「我也把自己最宝贝的蕾丝手帕送给她当礼物。那条手帕是我第一次自己织的,我一直都很珍惜。但为了让小葱开心,我还是忍痛割爱了。后来她也真的非常开心就是了……」 「呜……」听到这里,泪腺有些松弛的葵开始啜泣起来。 「然后小葱就搬家了……」 「……」 此时葵的眼前已经像快溃堤般变得模糊一片。 「——但是!隔天她竟然又出现在学校了。」 「咦?」 「她向大家说完『昨天非常感谢各位』后就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所有人先是哑口无言,接着就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挞伐声。后来老师点名的时候向大家作了解释。『浅蒽同学因为新家还是在同一学区里,所以不用转学。』」 「……啊——这是什么烂剧情……请把刚才的感动还给我。」 「你不是当事者,所以才会没什么感觉啦!当时我整个人都儍掉了,虽然有股莫名火升上,但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我问小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用转学这件僻?』时,她竟然回答『咦?我真的没说吗?』。问她为什么在送别会哭成那样,她说以为大家是要帮她庆视从公寓搬到独栋房屋的关系,所以才会举办庆祝会的。」 「……呜哇——」 「后来也因为这件事,小葱被班上同学贴上『危险勿近』的标签,全班都觉得『电视里看到的怪事毕竟只是出现在电视里,所以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时,真的没有比这更头痛的事了』。连当时十岁左右的纯真男孩对她都避之唯恐不及,当然在男生之间的人气指数也就此归零了——虽然不至于被大家排挤,不过所有人都会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不过没多久就恢复正常就是了。」 「啊……真是自作自受耶——」 「好!各位——请就座——」 就在此时,法子用力地打开社办的门走了进来。 「这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吧……总之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雨让我想起了这件事。」小空叹着气自言自语地说着。 「什么,什么,在聊什么事?」 法子把身体凑到两人的面前。 「……没事啦。倒是你的左肩膀被雨淋得湿答答的,快点擦乾吧。」小空没好气地回答。 「怎么这样——!告诉我嘛,真是的——」 法子从书包里掏出感觉惯用已久的蕾丝手帕,擦拭自己的左肩膀。 看见这一幕的小空显得有些害羞,立刻将泛红的脸撇向另一边。 六月十八日  雨 放学后,梅雨季节使得裁缝社社办湿气格外厚重。 当葵一走进社办,就看见法子和小夕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口中还不停地发出「嗯——」的声音。 「啊,小葵!你来得正好!」 「……嗯?小夕,怎么了吗?」 「请你先看一下这个。」 「啊,等一下啦!这样我很不好意思耶!」法子急忙伸手制止小夕的动作。 「来不及了啦!小葵,你快看这个。」 小夕像是在拿脏东西般,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将眼前的东西夹起,然后在葵的眼前摊开。 「体育服?……啊——唔哇……」葵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要啦——别看了啦——」 法子用双手遮住了脸。 「这是她十几天前穿的体育服呢。明明流了一身汗,换下来后却直接塞到置物柜里,到了今天发现时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小夕在一旁补充说明。 「……都发霉了呢。」 葵用一副瞧见恶心东西的口气评论,而且皱着眉继续说道: 「再加上胸口和袖口的部分都因为霉菌变得黑漆漆的,自衣变黑布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趴趴熊』一样。」 葵所说的『趴趴熊』,是指以一只整个身体垂趴在地上的熊猫作为形象绘制出的角色。 「胸部的部分也是因为社长的胸部大过头了,所以才会有下垂的痕迹,确实跟『趴趴熊』很像呢。」小夕毫不留情地补充。 「实际上应该真的是『趴趴熊』吧。」葵继续说着。 「『趴趴熊』——」小夕在一旁大叫。 「才不是趴趴熊呢!」 小夕和葵的相声逼得法子泪眼婆娑地反驳。 「为什么在这个季节还把湿衣服收到密闭空间呢?」葵不可置信地提问。 「因为……这星期开始体育课就要上游泳课,所以不会再穿到体育服,我就忘记要把它带回家了……」 「这么说连泳装也……」 「泳装我都有带回家啦!」 「『趴趴熊』——」小夕还是不忘继续瞎起哄。 「才不是呢!」 法子使尽全力地大叫。 「还有,小葵,刚才社长正在和我讨论要怎么去除沾在衣服上的霉菌呢。」 「……我想顺便请教一下,社长,为什么让小夕看见『趴趴熊』就没关系,但被我看见就会让你觉得丢脸呢?」 无视于小夕正经八百的谈话,葵主动地向法子提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觉得,小夕或多或少也有让衣服发霉的经验嘛——」 「请你不要乱说话!我才没有那种经验呢。」 听见小夕中气十足地否定她的推测,法子就像是遭受重击般露出沮丧的表情。 「你竟然不是我这一国的人?」 「……社长,是哪一国都不是重点啦……呃,请你到家政教室一趟,将热水煮开后拿过来。大概需要三个大茶壶的水量吧?还有,请你顺便到餐厅借小苏打粉和醋过来。量只要一点点就行了。」 葵俐落地作出指示。 「啊,小葵!谢谢你——」 「我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就能洗得很干净,说真的,我觉得拿到洗衣店去是比较聪明的方法……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啦。社长,你快点去拿吧!小夕,不好意思,拜托你陪我去一趟田径社吧。我想去借脸盆,麻烦你当行李小妹。」 「遵命!」小夕敬礼回应。 「那么待会儿就在主校舍后方别栋的走廊集合吧——」 葵留下这句话后,所有人便为了各自朝目的地前进而暂时解散了。 二十分钟后。在大雨如雨柱般倾泄而下的坏天气里,三人集合在连结主校舍、图书室和家政教室的别栋,并建有屋檐的走廊下。然后站在一个直径约六十公分,里头装满热水且热气不断涌出的脸盆周围。 法子不知为何全身满是泥泞。 「……社长。请不要因为发呆而作出将热水浇在头上这样的危险动作。会出人命的——」 葵冷冰冰的视线直射向法 子。 「我才没有发呆呢!我只是不小心跌倒而已!」 「算了,总之没有受伤是不幸中的大幸啦。」 「可是我弄得满身都是泥巴……」 法子从别栋一楼的家政科教室提着装有滚烫热水的茶壶到集合地点的途中,在因雨而湿答答的走廊上滑了一大跤,差点就将热水泼到自己的头上。 「好,那就别管社长了,趁着热水还够烫时赶快动工吧。首先将适量的漂白剂和洗衣粉倒进热水中。」葵用清晰明亮的声音说明程序。 「我倒我倒——」听了葵的说明,小夕立刻迅速将漂白剂和洗衣粉倒进脸盆中。 「小夕倒的量虽然有点多,但毕竟要洗的是社长的体育服,所以应该没关系吧。」葵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叫没关系啊!」法子大叫。 「接着将小苏打粉倒进去,再用这支拖把的握柄搅拌一下。」葵将拖把交到小夕手上。 「搅拌搅拌——」小夕将一大匙的小苏打粉倒进脸盆里,然后开始用拖把的捏柄搅拌热水。 「接着请将要洗的衣物放进去。」葵继续指示。 「呜呜——脏死了啦——」小夕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体育服,一鼓作气扔进脸盆里。 「才不脏呢!」法子在一旁大叫。 「基本上以浸泡洗法为主,偶尔再用握柄稍微搅拌戳洗一下。」 葵视状况对小夕作出指示。 「我戳我戳——」小夕拿起手上的握柄戳起脸盆里的衣服。 「这个状态大约要持续十分钟左右。如果浸泡太久的话会对衣服纤维造成损伤,不过因为是社长的衣服,所以应该没差吧。」葵又再次若无其事地说。 「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啊!」法子立刻出声抗议。 「如果再用力点戳,是不是能让污垢掉得更干净呢?」小夕发问。 「当然啰。不过衣服也会多出很多洞就是了。」葵事不关已地回答小夕的问题。 「我戳我戳——」小夕毫不犹豫地握着握柄用力戳击衣物。 「住——手——啊——!」 法子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十分钟后。 「好,浸泡洗的步骤就到这里结束。接着要用手搓洗,我们先把脸盆里的脏水拿去倒掉吧。」葵边看着手机的显示时间边说。 「……要我一个人拿去倒吗?」 法子有些讶异地站在原地对小夕抱怨。 「因为这是你的体育服啊。拜托你自己处理,社长。」小夕毫无怜悯之意。 「这是开开心心地用棒子玩戳戳乐玩到刚才的人应该说的话吗?呜——我要扣小夕五分——」 法子边语带哽咽地说着,边连拖带搬地将沉甸甸的脸盆移动到水槽。水槽在屋檐外头,所以中途难免被雨淋湿。 又再度淋成落汤鸡的法子好不容易完成了倒掉脏水的任务。 「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没人跟我一起过来!」 「接着——请在装着衣服的脸盆里倒满水——!」 葵在有屋檐遮雨的走廊下大喊。 「我没有在哭喔!虽然被雨淋得湿答答的,看起来很像是在哭!呜呜……头发都湿到黏在一起了……我弄好了——!」 「接着——请倒一大匙醋到脸盆里!」葵继续从远处大叫。 「遵命!」 法子的回覆听起来有些自暴自弃。 「……」 葵和小夕陷入了沉默。传到耳里的只剩雨声。 「……我们回去吧,小夕。」表情有些呆滞的葵对小夕提议。 「好的!」小夕的应答声有些低沉。 「啊啊——不会吧——!不要丢下我啊——!」 听见法子的呼喊,葵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口气。 「……加入醋之后,再稍微搅拌后就可以搓洗衣物了——」 「喂,为什么要加醋呢?」小夕不解地问。 「用来代替柔软精啊。也有人说用酸性的醋能够中和硷性的漂白剂。此外听说还有除臭的效果呢。」 「喔——也就是说,社长的体育服的臭味就会消失无踪啰——」 「才没有那么臭呢!」法子从远处大声抗议。 「已经搓洗好了吗——?接着请用清水再搓洗一次——」这次换成葵大声喊叫。 「好啦好啦……喔、喔喔!喔喔喔喔!都、都脱落了!霉菌都掉下来了呢!」 法子的惊叫声划破周围的空气。 「喔喔——」小夕也跟着欢呼。「小葵,你好厉害喔。」 「没有啦,想不到真的会脱落呢——这也是我第一次尝试,起先我还很担心可能会失败呢。看来实验结果出乎意外的成功。」葵像是松口气般摸了摸胸口。 「那、那接下来麻烦你教我怎么洗『恰吉』!」 小夕不知道从哪变出五月时亲手缝制的主题作品『恰吉』,并交给了葵。 「嗯。以社长当样本的实验也算成功了,那接下来就来清洗我的真爱『恰吉』吧!」 葵喜形于色地宣告接下来的作业。 「咦?」手拿着衣服的法子姿势忽然僵硬不动。 「什么意思啊?」 法子亦步亦趋地接近小夕和葵,不晓得是否因为被雨淋湿的缘故,两侧的头发变得又卷又翘。 「说到这个嘛——之前当我看到社长的体育服发霉时,我就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趁社长去家政教室的时候解除了『封印箱』的封印。」小夕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所谓的『封印箱』,是指收纳着号称「看到必定昏倒」,小夕亲手缝制的人偶娃娃『恰吉』的纸箱。装到纸箱则是为了不让法子和美晴看见放在社办里的『恰吉』的苦肉计。事实上小夕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 「后来果然如我所料,纸箱里的『恰吉』开始发霉,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啰!」 「因为我没有处理过不织布上的霉菌,于是才想先试试各种方法。社长的体育服就是第一个实验品。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葵不疾不徐地说明。 「你把我当实验过程的垫脚石吗!」 「好的结果远胜一切啰。」小夕肯定地说。 「一点都不好啦!」 「你看,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请你仔细看一下『恰吉』的脸啦。」小夕边说着,边将『恰吉』拿到法子眼前。 黑一块、绿一块、蓝一块,像是大理石砖一样的霉菌彩绘在娃娃的脸上。 「……呜啊啊啊————这是恶魔!人皮恶魔啊!呜……」 法子又失去了意识。 六月二十五日  雨 星期五放学后,裁缝社社办。 美晴正一个人讲着手机。 「……好的,是,我之前也很在意呢,为什么社长的体育服会一直挂在社办里?是啊。咦?『趴趴熊』?你在说什么?对,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是的,总之你今天因为补课所以没办法参加社团活动,要其他社员各自想办法打发时间,我知道了。好的。我不是一开始就说小茜感冒发烧,今天请假没来上学吗?嗯,听说不是流行性感冒啦。对。啊——我要挂电话了啦!好啦好啦——」 挂掉电话后,手机萤幕上立刻显示出刚才的通话时间。 「呜——明明只是要转告社长小茜今天请假的事,却被拖着讲了十分钟以上毫无意义的对话……社长还是那副样子,讲话总是不清不楚的……咦?有简讯。」 原来是刚才通话中传来的简讯。寄件人写着葵的名字。 「……连小葵也不来啊。」 简讯内容的大纲同样是「今天没办法参加社团活动」。似乎是因为得帮姊姊将忘记带的东西送到她打工的地方。 「今天只剩我一个人啊……怎么办才好呢——」 美晴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哝着,一边伸着懒腰。 「……算了,难得有这种机舍,我就一个人练习裁缝吧。」 (体育服给了我一个灵感,不如来缝个能够放衣服之类的手提包吧——)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美晴立刻翻开笔记本,准备将想到的样式画下来。 「……」 但是握着自动铅笔的手却毫无动静。 (灵感好像又消失了……) 总觉得——自己好像提不起劲来。 (仔细一想,好像少了负责要白痴的那群人,我就会有种佣懒无力的感觉耶。唔——难道我中毒了吗——不会吧?) 窗外持续地飘着小雨。 (虽然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进行裁缝作业,但自从进入这个社团后,曾几何时已经习惯跟大家一起闹哄哄地度过社团时间了——虽然偶尔也有静下来的时候……想不到我竟然这么快就被那群天兵军团给同化了呢。) 社办里寂静无声。 (对了!我传个关心的简讯给小茜好了,虽然她不一定会看到。) 美晴拿出手机,迅速地输入文字并按下传送键。 (我还以为小夕应该不可能感冒呢。她也自豪从国小之后就没有再感冒过了,看来那家伙这几天真的太累了呢……) 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喔,是简讯吗?) 原来是小夕传的简讯。 养乐多果冻。 「养乐多果冻?」 回传的内容就只有这么一行字。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我刚才传送的简讯内容是什么?) 美晴急忙开启寄件匣确认简讯。 身体还好吗? 给我乖乖地休养! (我打的简讯内容很正常啊……她是在写自己想吃的东西吗?) 美晴决定再传一次简讯试试看。 冻你个头!你不用那么规矩地传简讯回来也没关系,给我好好睡觉! 按下按键后,简讯便「哔」地一声送了出去。这次同样不待片刻就收到了简讯。 焦糖蛋糕。 「都是她自己想吃的东西嘛……别再想东想西了,快点睡啦……」 美晴再次提升自己的凶恶度,迅速地再打了封简讯并传送出去。 搞什么!我叫你今天好好睡! 迅雷不及掩耳的简讯再次传了过来。 水果蛋塔。 「什么?水果蛋塔?」 看到简讯的美晴像是抓狂般地大叫。 (为什么是水果蛋塔?……………………嗯?……难道是……) 「啊啊!我看懂了!……那个大笨蛋——!」 美晴用力地按着按键打完简讯,然后使劲地按下发送键。 它是很好吃没错啦,总之你先保持冷静,好吗? 「那个大笨蛋,竟然自己玩起文字接龙来了。而且还限定用甜点回答。可是我竟然也无意识地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也真有天份呢——」 此时又有简讯傅来。 妈咪烘焙坊。 「竟然连店名都跑出来了!」 美晴不自觉地看着简讯吐嘈,接着噗哧地笑了出来。 「我认输了!投降!」 接着美晴打了一封简讯传了回去。 方便的话,跟我说你想吃什么吧。 明天我去看你的时候顺便带过去,你要乖乖等着哟。 回传的简讯里写着一个不知所云的名词。 yo-tomake。 名词下方还附有一行谜样的网址。美晴不加思索地立刻按了下去。 「……半世纪以来人气始终不坠,来自北海道苫小牧的美味点心。添加蓝靛果忍冬果实作成的果酱来制作的瑞士卷……为使果酱看起来不会显得过于黏稠,外面还包覆了一层糯米纸,但由于糯米纸难以取下会造成食用上的不方便,因此亦有『日本最不易食用的点心』的称号。然而『美味无庸置疑』。最近切好的包装同样大受好评热卖中!……这是什么啊——!」 回覆。 医生也救不了你了!我要把你踹倒! 很快地又收到了简讯。 道歉是我应该做的,我太得意忘形了,对不起。 我等你来看我。 谢谢你——小晴。 *美晴获得最后的胜利。(编注:日文的文字接龙不能以「ん」为结尾,此处「小晴」原文为「ハルちやん」。) 某一个晴天 六月最后一个周六。上午九点。 梅雨季里难得出现适合洗衣服的晴朗天气。 在一望无际的晴空下,上乃原女子高中的田径社社员正集合在操场上。 「参加关东高中选手权大会的选手们辛苦了。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我们仍要继续朝下次获得更高排名的目标而努力。那么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告一段落,大家辛苦了。」 「辛苦了——」 将黑色长发盘在后脑的社团指导老师向在场所有人致词完毕后,从早上开始练习了一整天的十多位田径社社员也齐声回应。 接着社员们随即一哄而散。然而小麦空却独白留了下来,并专注地开始拉筋热身。看见这一幕的老师忍不住走近小空身边和她搭话。 「喂,阿空,你还要继续练习?」 「……不要叫我阿空啦。不然我也不要叫你老师。要改叫阿姨啰。」 「我才二十九岁耶!」 「因为你是我妈妈的妹妹,所以叫阿姨没错啊。」 「不要再要嘴皮子了,请叫我樱老师,或者公主姊姊都可以!」 「竟然说自己是公主姊姊……你给我向*娜乌西卡还有吉卜力道歉!话说回来,我是不打算批评帮你取名字的外公的品味,但是姓『樱』名『姬』,这个名字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来说不会太沉重吗?」(编注:娜乌西卡,宫崎骏动画电影「风之谷」的角色,在剧中被称为「公主姊姊」;吉卜力,宫崎骏动画电影工作室。) 「我才二十九啦!」 「今年不就满三十了?」 「呜呜……真要说的话,你妈妈的名字不是更怪吗?她叫『后』耶,樱后。虽然现在已经改姓小麦了……但『小麦后』这个名字也够奇怪了吧!」 「我记得二阿姨的名字是『妃』没错吧。出嫁后就变成了『栗妃』,应该没有比这个还难念的名字了。」 「虽然『樱』这个姓已经够稀有了,但是『后』、『妃』这些原本就少见的名字,嫁给了『小麦』、『栗』这些少见的姓氏,诞生的新名字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呢。」 「樱这个姓氏就由姬阿姨你来守护下去,这样不也很好吗?」 「为什么非我不可?我们家明明还有唯一的男丁·帝在啊。」 「帝大哥给我一种迟早会入赘的感觉。」 「说得也是——那家伙确实给人这种感觉呢……喂!为什么叫我的时候是用阿姨结尾,却用大哥来称呼帝呢?」 「因为帝大哥再怎么说也才二十几岁啊。」 「我·也·是·啊!」 「今年就要满三十了不是吗?」 「现在还是二十九啦!」 「……你很爱计较耶——」 「你才啰唆呢!……算了,你不是打算继续练习吗?我劝你还是休息吧,身体已经超时工作啰。」 穿着再合身不过的运动服的姬,换回田径社指导老师的表情向小空提出忠告。 「你说得也有道理啦——反正我在大会中也已经让大家看见了我没用的丑态。」 「胜负有时要看运气。总是会有不尽人意的时候啊。」 「可是既然我同时挂名在两个社团底下,就得拿出成绩证明自己才行。不这么做的话,学弟妹应该会在背后闲言闲语的吧?」 「才没有人会闲言闲语呢——更何况你的成绩已经够优秀了。」 「啊——唔……」 小空伸手抓了抓自己的一头短发。 「我也不是不知道啦——可是我就是静不下来,如果不动一动身体的话,就会觉得心情很焦虑。」 「运动时确实能让自己暂时忘记一切,但是结束后,压力就会一口气全跑出来喔。说实在的,我本来想叫你连今天的练习都别来了呢。」 「……我无可反驳。」 「我了解年轻时总会有慌张急躁的时候,可是如果太勉强自己练习的话,最后可是会血本无归的喔……对了,你不是说裁缝社的学妹发烧在家休养吗?」 「嗯。大家约好下午要一起去探望她。」 「是喔……不好意思,能请你取消这趟行程吗?」 「咦?」 「啊……我已经作好被你讨厌的觉悟了。现在的你还没找回最佳状态,身体的免疫力也不是很好,如果去探病的话,那个……搞不好会被传染不是吗?就算对方的病是不会传染的,但在身体虚弱的状态下和病人接触,我觉得不是很好。身为老师,还说出这种不近人情的话,我想你听起来一定觉得很沉重,但是从培育选手的角度来看的话,我还是必须要说。」 img165.po/mypoyphoto/20111220/20/52710562201112202047473623511064847_010.jpg 「……」 「你别忘记自己在大会上过于勉强而昏倒,好不容易才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喔。」 「……嗯。」 「虽然听起来像是社会人士的老调,但是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明白了吗?」 「……说得也是。我还是老实地听老人的忠告吧,谢谢老师。我传个简讯给小茜。」 「谁是老人啊!我才二十九而已!」 校园的星期六早晨在一片喧闹声中度过。 上午十点。 这里是一处屋龄约十几年,名为『新市镇』的公寓住宅区。从上乃原女子高中搭公车到这里需要二十分钟,从车站大概要三十分钟。 在其中一栋二十五层的公寓中,将一头黑色长发用发夹束起,身上还穿着睡衣的桔梗葵,正站在位于十二楼的自家厨房里准备早餐。 「……姊,那是我烤的面包。」 「俗叫小鬼要席开被子。(谁叫小葵要离开位置)」 边大口咀嚼着嘴里的土司,边语焉不详地说话的人是葵的姊姊·三叶。 三叶身上还穿着就寝时的衣服。齐肩的茶色头发未经整理,显得有些毛燥紊乱。戴着红色塑胶框眼镜的她正隔着餐桌望着电视。 瞬间就吞下一片土司的三叶露出一副贪得无厌的表情,比出食指示意「one more」。 「你的食量还真大呢,会变胖喔。」 葵一边将两片土司放到托盘上,一边话带讽刺地说。 「我是不会胖的体质呢喵——你那是什么眼神?荷包蛋也麻烦你啰。」 「你不会自己煎喔?」 「shut up,my sister!我要半熟的太阳蛋。」 「你这家伙都不听别人说话的耶——」 「我告诉你一个有用的道理吧。管它任性还是怎么样都行,表达意见时只要单方向让对方听懂就是胜利者。自古以来的所有历史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喔。好啦,hurry、hurry!」 「好啦好啦,你今天要打工吗?」 葵将平底锅放到瓦斯炉上,转开瓦斯开关。接着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在一旁等着锅子变热。 「对啊,中午过后才要出门。所以得多吃一点培养体力。」 「我等一下就要出门了,记得关门窗喔。」 「了解!」三叶动作僵硬地敬礼回应。 「……对了对了!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呢喵——?」 「昨天你忘记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个纸袋还满大的,光是拿过去你那边也费了我一番工夫呢。」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啦。」 「既然不是大不了的东西,为什 么还要我跑一趟?我还特地跟社团请假帮你送过去耶。」 「后来我不是请你在打工地点的休息室吃圣代了吗?」 「那个也能算是圣代吗?只不过是在『一根完整的香蕉』旁边放上『布丁』而已嘛!」 「还有『百吉棒』啊,也是on the pudding喔。」 「我觉得你只是把冰箱里刚好有的材料拿出来随便凑一凑而已耶。」 「哈哈哈,你真是敏锐呢,my sister。但是你还漏了一点,就是冰箱里那些点心的主人并没有察觉这件事情。」 「你竟然擅作主张?也太过分了吧!」 「是你吃掉的耶——」 「还想推卸责任?」 「算了啦,别太在意这种小事情苏。没问题的喵——我会告诉她们是小葵自己拿去吃掉的——」 「还想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到我头上?明明就是你拿给我吃的耶!」 「下次小葵来我打工的地方时,一定会受到所有人白眼对待啰。」 「姊,你也太过分了吧……呜……」 「……啊——别哭了,别哭了啦。对不起,是姊姊不好!……那,我告诉你你帮我送来的纸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你要答应我别哭了,好吗?」 「……呜呜,那到底是什么?」 「喔,你愿意买帐啊?那是个布偶啦。」 「布偶?」 「对啊,是『特大号趴趴熊布偶』。」 「又是『趴趴熊』?」 「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啦,没事。对了,为什么需要这只『趴趴熊』?」 「这个嘛……因为它可以提升店的营业额,连带对我的薪水也有大加分作用喔。」 「靠这只『趴趴熊』?咦?什么意思?」 三叶伸直食指左晃右晃,啧了几声后继续解释: 「这个嘛,只要先将『趴趴熊』布偶放在试衣间里,原本只是要试穿性感内衣,身材比较丰腴的客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会再加购调整型内衣。真的是不可思议的现象呢。」 「……这样啊。」 「我想八成是因为看到『趴趴熊』,而在意起自己有些臃肿走样的身材……这就是威力惊人的潜意识行销法!」 「……你应该跟『趴趴熊』道歉才行。」 「年纪轻轻的小葵可能还不太清楚——调整型内衣的单价可是相当epensive的喔!只要每多卖一件,当天的营业额就会一口气飘高,负责销售内衣的我评价也会跟着大幅攀升,最后薪水当然也会三级跳啰喵——」 「啊……really?」 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三叶,葵忍不住用英语吐嘈。 桔梗家的星期六早晨同样热闹非凡。 上午十一点。 「爸——爸——」 这里是距离上乃原女子高中步行二十分钟之处。 像是样品屋般有着豪华外观的住宅区一角,传来浅葱法子的声音。 「爸——爸!啊,你在这里啊!请坐下!」 「……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坐着了吗?」 法子的父亲正坐在客厅看着早报。 相貌年轻清秀,即使自称不到三十五岁也不会引来质疑,但实际却已经四十五岁的父亲,看见十七岁的女儿穿着不太合身的无袖上衣,小露香肩的性感模样,不禁大大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穿得那么暴露呢?至少也穿个内衣吧,我都快受不了了。」 「唔!爸爸竟然用有色的眼光在看自己的女儿?」 「谁要看你啊。我的心底除了真琴容不下任何人啦,怎么可能对女儿有兴趣。」 父亲口中的真琴是法子母亲的名字。 「唔,没必要讲得那么直接吧!你们这对贤伉俪!」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啊啊,对了对了!爸爸,请您先坐下!」 「为什么又重来了呢……我坐好了,然后呢?」 「先前我请爸爸帮忙烧录的dvd,有人告诉我说没办法看!」 「……啊啊,是那片把拍社团成员们的影片存成数位档案,然后不听我的忠告,把未经压缩、单位用g来计算的大容量档案上传到电子邮件后发送,因为对方如预期般无法接收档案,最后只好把影片烧成光碟再邮寄给大家的那片莫名其妙的dvd吗?」 「虽然你讲的内容有一半我都听不懂,但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现在是什么情况?encode(编码)、auth(编辑)都帮你们做到最完善的地步了,关于能否vert(转档)的问题,我也帮你们做过前置测试,用yer(播放器)实际确认过也可以播放,照理讲应该没问题才对。」 「……这就是所谓的世代隔阂吧。讨厌啦——爸——爸,拜托你用高中生也听得懂的语言来讲好吗!真的受不了你耶!」 「……真希望我的女儿至少会从英文单字来推敲意思呢……」 「……爸爸,你在哭什么?」 「啊……你有问其他人为什么没办法看吗?」 「呃,像是dvd光碟本身有问题啊……」 「没办法播放吗?奇怪了……是烧坏了吗?可是我有确认过能够播放啊……还是有我没发现到的问题呢……还有人提到其他的状况吗?」 「有人说没办法放到播放器的光碟托盘上。」 「光碟托盘?是指读不到光碟的意思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光碟断成两半了。」 「你耍白痴啊!」 父亲快速地卷起手上的报纸,朝法子的头敲了下去。 「好痛——你怎么这样骂人家啦——!」 「给我确实包装好再寄出去!」 「我以为已经包得很好了嘛……爸——爸,可以拜托你再帮我烧录一次dvd吗?」 「我只能说爱莫能助……等一下我要和真琴搭飞机到鹿儿岛约会,然后直接在那里接着星期一开始的长期出差。预计在八月暑假前结束前是不会回来的——」 「咦——拜托你想个办法啦!」 「我想不到办法啦——那么,我们差不多得出门啰。法子不是也要出门吗?」 「噗……下午约好要去探望生病的学妹。影片该怎么办呢……」 「我在出差地点帮你烧录,这样行了吧?完成了我再寄回家里。」 「……大概要花多久?」 「等我到了那边,稍微安定下来后就会立刻开始弄,时间嘛……三、四个星期左右吧?」 「太久了啦!你真的是派不上用场的泡沫世代耶!」 「唔!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在伤口上洒盐的恶毒语言的?我的女儿啊!」 「这是在社团里锻链出来的!我也是每天都被学妹的恶毒语言攻击到体无完肤呢!」 「……呜呜。你一直都在这样的环境下忍耐着吗?我可悲的女儿啊!」 「咦?爸爸,你在哭什么?」 浅蒽家的星期六早晨同样热闹非凡。 正午。 在比「新市镇」更接近上乃原女子高中的住宅街里。 这里有着在设立新兴住宅区而繁荣之前就存在的老旧住宅群,也有从很久之前就住在这块的名门望族座落其中。 「咦——小晴,你要出门吗——?」 眼前这栋有着雄伟屋顶的日式古屋里,在延伸至玄关的漫长木板走廊上,准备出门的山吹美晴听见妹妹的呼喊声而停下了脚步。 「对啊。美云,拜托你转告妈妈,我午饭不在家里吃了。」 听见美晴这么一说,相差一岁的妹姝明显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咦——一起吃啦——!」 「我们几乎每天都一起吃不是吗?」 「假日一起在家吃午饭要另当别论啦——」 「……咦?」 面对有时会忽然不知所云的妹妹,美晴不解地歪着头。 在美晴眼中也算是个美少女的美云,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身高却已突破一七o,加上胸围要比姊姊大上五个罩杯,令人望尘莫及的曼妙身材,总是让美晴好生羡慕。 虽然眼角有些微的下垂,但眉尖到鼻子一体成型,加上丰润饱满的嘴唇,有着堪称完美脸蛋的妹妹,事实上过去还曾被发掘模特儿的星探游说过。 「那我出门啰。」 美晴挥挥手,准备继续往玄关走去。 「……是男人对吧!」 「啥?」 「星期六急急忙忙出门,一定是跟男人约会对吧!能够攻陷像小晴这样的狂热女,真是有眼光的家伙!看来我的情敌登场了!」 「你刚才的话里有些用词我实在不能置之不理耶——你平常也看太多奇怪的漫画了吧。算了,我有点赶,所以得出门了,可以吧?小云。」 家人之间总是称美晴『小晴』,而美云的昵称则是『小云』。 「刚好隔天是星期日,所以今天可以在对方家里过夜对吧……你那充满狂热特质的身体一定会由里到外被舔遍的!啊啊,真是令人羡慕!」 「不要讲那么恐怖的事啦!」 「可恶——我也要去!我也要舔遍你全身!」 「你真的很恶心耶!」 「气死我了——到底是哪个家伙,竟然敢碰我的小晴?你上高中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看来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我以为女校应该没问题,真是太大意了!亏我国中时期挡掉那么多对你有兴趣的狂热男子,真是太不值得了!」 「……喂。你所谓的挡掉是什么意思?」 「嗯——?有时候不是会有像是萝莉控的男生跑来向小晴告白吗?这时候我就会把他视为可能犯罪人士彻底消灭,我可是在暗处持续守护着小晴的清白之身呢!」 「喜欢我的男生将来可能都是犯罪人士啊……小云!你这家伙!根本就是乱枪打鸟嘛!」    「要不是国中的时候我一直散布『我和小睛是一对相亲相爱、形影不离、同枕而眠的百合姊妹花』这样的谣言,你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地活到现在呢……」 「……你竟然能够若无其事地讲出这么可怕的事。」 「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是你把它变成事实的!什么『百合姊妹花』嘛!百合不就是你常看的『女女激情漫画』里的角色吗?给我等一下!当时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我只不过在我们两个上同一间国中的时候,体悟到我有从那群变态绅士的魔掌中守护小晴的义务,才会大力宣传我们是一对相亲相爱,形影不离,同枕而眠的百合姊妹花啊。」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没办法守护小晴了。」 「难怪有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邀约找上我!甚至还有学长用认真又恶心的语气对我说『当我的妹妹吧』!原来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你这个笨蛋妹妹!」 「喔——呵呵呵呵呵呵!被萝莉姊姊痛骂的快感真让人受不了耶!」 「你、你这个变态!」 「在国外变态可是拿来夸奖人的唯美词语呢。」 「少鬼扯了!」 「为了守护小晴,即使要我鬼扯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不想看到被坏男人欺骗帆以泪洗面的小晴!」 「不对吧!为什么你可以用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说出这种话?」 「你放心吧!我永远站在小晴这一边!那,那么差、差差差差、差不多该一起去洗澡了吧?」 「前后文根本不连贯啊!给我等一下……我国中时一点都不受欢迎,结果裁缝慢慢成了我的兴趣;我抱着将来必定也不会受欢迎的想法,选了离家近的女子高中就读……现在回头想想,难道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你吗……?」 「可以这么说。」 美晴使尽全力高高地跳起,然后从最高点重重地赏了美云的脸一拳。 山吹家的星期六中午同样热闹非凡。 img165.po/mypoyphoto/20111220/20/52710562201112202047473623511064847_009.jpg 下午一点。 外观比「新市镇」看起来更新,这几年之间才改为建地的新建住宅栉次鳞比地伫立着。这里是十分安静的郊区住宅。或许因为是星期六的下午,刚铺好不久、看起来几无损伤且整齐清洁的砖瓦路上丝毫不见人影。 此处的住宅区中有栋醒目的白色房屋。二楼的房间还飘散着些微油漆味,茜夕躺在房里的床铺上,母亲则在一旁看护着她。 「体温……三十七点五度。看起来烧退了不少呢。」 穿着蓬松柔软的白色夏季针织衣搭配丹宁布材质的长裙,外面再套着一件格子花纹的围裙,盘着如丝绸般柔软的秀发,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小夕妈妈看着电子体温计,表情也跟着缓和许多。 「呜……」 「小夕从国小之后就再也没发过烧,这次真的吓了我一跳呢——不过这也是件好事——人家都说笨蛋不会感冒,现在小夕感冒病倒在床上,就证明了你不是笨蛋呢!原本妈妈好担心的说——」 「……呜——妈妈你竟然毫不在意地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你这个成人闲闲没事做的家庭主妇——」 「你说什么!不过仔细看看月历,现在已经过了夏至,是盛夏了。不是有人说夏天只有笨蛋才会感冒吗?看来小夕果然还是个笨蛋!」 「你竟然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批评自己的女儿……可恶——偏偏我脑袋好重,根本想不出台词回嘴啊……」 「没关系啦。人家不是说笨孩子总是特别可爱吗?这也要多亏我把你养得这么可爱!」 「……可爱听起来虽然让人有点开心,可是你一定不是在赞美我吧……」 「对了对了,刚才你的朋友打电话来家里,说裁缝社的社员们要一起来探望小夕呢。」 「……呼……」 「小夕?……哎呀,竟然睡着了……是药效的关系吗?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因为相信药真的有效,而使得药发挥效果,我记得好像叫做……慰、慰、慰、慰……对了!自慰效果!叫做自慰效果没错!自慰效果!」 「那是安慰剂效果啦!哪是什么自慰效果!虽然那种事可能也能产生类似的效果……你在引导女高中生做什么奇怪的想像啊!」就在小夕要进入梦乡的瞬间,不晓得是否也在朦胧之间听到了母亲的话,而有这样的想法闪过脑海。 * 下午一点半。 「从这个住址看来……啊,应该是这里。门牌上也写着『茜』。」 法子边看着用印表机印出来的地图,边在可能是目的地的房子前喃喃自语。 「这一带从前都是田地呢——到底是什么时候盖了这么多房子的呢?」 美晴望着四周,有些落寞地说着。 「听说都是新盖的房子,看起来亮晶晶的呢。」 葵看着小夕的家,声音中带些感叹。 「小夕是升上高中后才搬到这里的对吧?」葵向美晴确认。 「听说好像是这样。因为她爸爸刚好也在这个时间点调回东京总公司,于是就买下了梦寐以求的房子。结果刚买下房子没多久,她爸爸又被调到外县市去,听说现在一个人在大阪工作。所以好不容易买下的全新独栋房屋只剩下小夕和她妈妈两人住了。」 「小晴,你知道小夕搬到这里之前住在哪里吗?」 「知道啊,听说她到国中为止都住在北海道。」 「喔——不过小夕讲话听不出北海道腔耶?」 「她的父母亲听说都是东京人。而且小茜的爸爸因为在商社工作的关系,所以经常调职,到上高中之前她几乎一直都在转学,所以应该没时间习惯当地方言吧?」 「……原来小夕之前经常转学啊……我要按电铃啰!」法子不知为何有些陷入沉思般地说着。 「咦?不用等水空学姊吗?」美晴质问法子。 「刚才她传简讯说突然没办法过来了。虽然很可惜,但也没办法……」 法子回答了美晴的疑问后,便按下装设在大门上的对讲机按钮。 「请问是哪——位?」 与小夕有些雷同的响亮声音从对讲机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您好,很抱歉突然来打扰,我是裁缝社社长,叫做浅蒽法子。」 「啊啊!你是小夕的朋友对吧!等我一下喔!」 一会儿后,门便自动朝外侧打开,站在玄关前方的是个脸上挂着暖呼呼的笑容,外表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性,她就是小夕的妈妈。 「欢迎你们!站在这边说话太累了,大家先进来吧,别客气!」 「啊,好的。」法子同样面带笑容回应。 「啊——你就是传说中的社长对吧——嗯、嗯……」 小夕的妈妈像是要舔遍她全身上下一样,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着法子。 「呃,请问怎么了吗……?您为什么要盯着我不放呢?」法子有些畏缩地问道。 「果然跟小夕描述的一模一样呢……来,大家先到家里面来吧!」 「您从小夕那里听到了什么呢?请、请等一下,请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这个嘛——我可以先保留吗?毕竟在本人面前实在不太想要说得太露骨……」 「您听到的果然是我的坏话吗?」 「关键字就是『趴趴熊』!」 「才不是趴趴熊呢!怎么到现在还在提那件事啊!」 「别在意嘛,总之大家先进来吧——」小夕的妈妈将门推开,领着裁缝社的社员们进到家中。 「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呜呜……」 法子只得乖乖地将想说出口的话往肚里吞。 「打扰了——」看着法子和小夕妈妈的对话,忍不住在一旁偷笑的美晴跟在法子后面走了进去。 「啊,对了对了,小夕刚好吃了药睡着了呢。对不起喔,明明才刚刚吃药而已,竟然立刻就睡着了,我家的小夕真是个很容易被药效影响的孩呢——这种状况应该叫做……呃……叫做——我记得叫做情色剂效果没错吧?」 「情色剂效果!我是第一次听说呢。我觉得身体好像跟着热了起来呢,啊……等等,小葵,你也偷笑得太明显了吧。把那张诡异的笑脸给我收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美晴仍不忘吐嘈葵。 「咦?我搞错了吗?阿姨的英文不是很好……呃,应该是那个吧,就是随便拿个面粉什么的,只要告诉病人这是万能药,服用之后病就真的会好起来。我说的就是这种效果啦……啊!我想起来了!叫做情色慰藉效果!」小夕的妈妈愈说愈偏离主题。 「不要再提情色两个字啦!」 美晴似乎忘了眼前的人是朋友的母亲,反射性地用凶狠的语气吐嘈。 「……我想您说的应该是安慰剂效果。」葵在一旁小声地帮腔。 「对,就是那个!我为什么会一直把『情色』挂在嘴上呢?讨厌啦,好丢脸喔!……啊!难道是爸爸不在,害我欲求不满的关系吗?」小夕的妈妈边扭动着身体,满脸通红地说着。 「那个……这种事情就算向和您女儿同年纪的女高中生抱怨也没帮助啊……」 美晴有些困惑地提出质疑。 「咦?可是现在的女高中生不都是理所当然地在做援助交际之类的事吗?每一位应该经验都比我丰富吧?」 「才不丰富呢!」美晴大叫。 「咦——?可是电视上有播女高中生写的手机小说翻拍的连续剧,主角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但其实有在做援助交际喔——她为了养牛郎而不惜用身体赚钱,但是后来那个牛郎却因为不知名的病而死掉了呢——结果女孩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那个牛郎的!」 「这是什么科幻剧情啊!唔哇——有什么样的小孩就有什么样的妈妈呢。」 「真不好意思呢,不过即使夸奖我也拿不到好处的喔!」 「才不是在夸奖你呢!怎么跟你家女儿反应一模一样啊!」 茜家的星期六下午同样热闹非凡。 以白色为基调,约十张榻榻米大,看上去相当宽阔的客厅。梅雨季节里难得探出头的阳光从大面积的窗户射入屋内,显得格外暖和。 裁缝社一行人陆续地坐在置于木材地板上的沙发。 「唔哇——这不就是『yoitomake』吗!原来这里也买得到啊。」 小夕妈妈看见美晴拿出来的点心,惊讶地发出欢呼声。 「我想到隔壁城镇的百货公司刚好有北海道食品特展,所以来这里之前就先绕去买。小茜……同学说她很想吃这个。」美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哇——谢谢你特地跑一趟。那我就赶快来泡茶吧。你们稍等我一下喔。」 从美晴手上接过北海道点心『yoitomake』的小夕妈妈开心地往厨房走去。 因为小夕似乎才睡着不久的关系,为了探望小夕而来到这里的裁缝社一行人实在不忍心再叫醒她,于是众人决定要等到小夕自然醒来为止。 「来啰,让你们久等了!我泡了红茶,不晓得合不合你们口味呢。」 「啊,请不要太客气。」 法子像个年长者般礼仪端正地回答。 「各位同学,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远道而来喔。」小夕的妈妈高兴地向所有人道谢。 「不会,请不要这么说。话说回来,小夕的身体状况还好吗?」葵担心地问道。 「烧退了,状况也稳定多了。这阵子她好像每天都在熬夜,所以才会突然病倒的样子。」 「您说她都在熬夜?」葵歪着头不解地继续问着。 「是啊。她好像一直在手帕上刺绣。我有提醒她不要太勉强自己,但是她总是说因为是社团的功课,所以一定要全力以赴。」 「……那个大笨蛋!」 美晴不自觉地将心中的直觉反应吐露出来。 「小晴!」一旁的葵立刻提醒美晴过于失礼的发言。 「啊,没关系啦。咦……呃……你就是小葵同学,然后这一位是美晴同学对吧?嗯嗯……两位跟小夕描述的一模一样呢——」 小夕的妈妈露出温柔的微笑。 「你们每一位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开心呢。美晴虽然个子娇小,可是嘴巴坏到不行对吧?小葵则是和漂亮的外型不同,对于色色的字汇容易产生反应,是个超乎想像的情色妄想少女对吧?」 「那个家伙……!」 「……呜呜呜呜……」 美晴有些受挫地用无奈的眼神仰 望天空,葵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而小夕的妈妈仍然对两人投以温柔的视线。 「……其实这是第一次有朋友到家里来找小夕呢。所以阿姨真的很开心……我有点兴奋过度了,对不起喔。」 「咦?」 葵有些不知所措。 「小夕有告诉过你们吗?她到高中之前都过着到处转学的生活。」 「啊,我们有听说……」美晴点头回应。 「那孩子出生后,我们曾住在东京一阵子,一直到她四岁时,我先生因为调职的关系,家里必须跟着搬到香川,从那之后就经常因为调职的关系,大概每隔一、两年就得搬一次家。到小夕读国小一年级为止我们都住在香川,后来搬到名古屋并在那里读到小二,接着从小二到小三之间则是在神奈川,小三到小四在新泻,小五到小六之间是广岛,小六到国一之间搬到了福冈,国二到国三之间则是住在北海道的札幌……小夕就像这样跟着我们夫妻到处奔波……」 「……」美晴不发一语地听着。小夕的妈妈则不待回应地继续往下说: 「刚开始,还是小学生的小夕很努力地想要交到朋友,可是后来她觉得每隔一年左右就得搬家,友谊也持续不了太久,索性就不再交朋友了……我想各位应该都很了解她的个性,虽然她是个相当开朗的孩子,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其实刻意地在避免与人太深入交往。」 小夕的妈妈讲到这里忽然打住,然后用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今天春天,正确来说应该是二月时,我先生总算是调回总公司了……但后来又因为不景气影响必须再次调职,但是既然已经确定调回总公司了,我们就决定在东京附近买房子安定下来。当时我们也告诉小夕,接下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经常搬家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去交朋友,可是……」 「……可是?」美晴不假思索地向下问。 小夕的妈妈注视着美晴,缓缓开口回答: 「她说『现在已经不用了啦』……而且还说『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就像以前那样,交朋友只要点到为止就行了』……」 「……」美晴噤口不语。 「就是因为这样,我和先生始终觉得很对不起小夕……因为是我们害得她总是这么寂寞……再加上她的爸爸后来又立刻调到大阪工作,住在一起的家庭成员又减少了一人,我很担心小夕会不会因此觉得更寂寞……」 「……」表情认真的葵始终一语不发。 「但是!」 小夕的妈妈突然抬起头大声地说: 「自从上高中之后,她忽然说要加入裁缝社,回到家后也会和我聊社团里发生的事呢!」 小夕的妈妈打从心底开心地笑着。 「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现象喔!」 「咦……?」法子屏息以待。 「——她从来没有和我聊过和朋友有关的事!」 法子、美晴、葵,三人此时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今天可以看到这么多小夕的朋友到家里来,我当然很开心啰!」 「那个,呃,该怎么说呢……」 美晴尝试想说些什么,但却无法顺利地将心中的想法化为语言。 「我想,你会在身为母亲的我面前,毫无遮掩地用『笨蛋』来骂小夕,反而更让我觉得你是真心在为她着想。小夕能够交到像你们这样,彼此之间能不加保留地吐露真心话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我打从心底这么觉得!」 小夕的妈妈做了最后的秸论。 裁缝社的三个人都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绪写实地表现在僵硬的表情上。 「真的很谢谢你们愿意当小夕的朋友!今后也请你们多多照顾她啰。」 小夕的妈妈深深地向三人行了个礼。 * 下午五点半。 「……嗯……?」 小夕满身是汗地醒了过来,从窗帘缝隙渗进的阳光已经染着晕红的色泽。 「…………啊——我吃了午餐后就睡着了呢——」 小夕抬起头,呆望着天花板好一下子后,才慢慢地撑起上半身来。 喉咙干渴的感觉忽然来袭。 (有没有水呢?) 小夕望向床边的小圆桌,但却没发现水瓶或杯子的踪影。 当她想试着起身走向厨房时,忽然发现放在枕边的手机似乎有收到简讯的样子。 小夕坐在床上,缓缓地拿起手机,确认里面的简讯。 下午两点前,第一封讯息——寄件者是小空。 『我没办法去看你了,对不起!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小空学姊真的很成熟呢——待会得回覆她才行。) 下午四点左右,第二封讯息——寄件者是小葵。 『裁缝社的社员们一起来探望你,不过看你睡得那么熟,所以我们就先回去了。学校见吧。』 (大家特地来看我啊……让大家白跑一趟真是抱歉……) 下午四点半过后,第三封讯息——寄件者是法子。 『小夕!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喔!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100p)』 (…………?社长的脑袋怎么了吗?有点恐怖耶。) 下午五点前,第四封讯息——寄件者是美晴。 『我把yoitomake买来了,快吃啦,笨蛋! 笨——蛋!大——笨蛋! 你妈妈对你根本就是溺爱过头了啦! 社团的功课我多少可以帮你一下, 等你身体好了就快到社办来吧,笨蛋!』 小夕缓缓走下床,然后用力地将窗帘拉开,眺望着黄昏时分的天空。 (……我记得骂人笨蛋的人通常都很笨嘛——……) 她眯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于是—— 星期六的傍晚就这样安静地落幕了。 夏天有夏天的享乐法 —— 「喂,我是浅蒽,你好。」 『啊啊,好久不见,你好吗?』 「当然啰,健康得很呢!小松学姊呢?」 『跟以前没两样啰。』 「已经习惯新学校了吗?」 『还可以啦。念到高中三年级才转学好像很稀奇的样子,加上学校这里不缺新话题,总是很热闹,托学校的福,我也被当戍一种珍奇异兽看待了。』 「不,我觉得学姊的个性才算是珍奇异兽吧……」 『你说什么?』 「不,没事。」 『说到这个,新进社员的状况如何?已经有几个人受不了新的花瓶社长而退社了呢?』 「还没有人退社啦!」 『可是你还没寄新社员活动状况的影片给我看啊?』 「啊——学姊,对不起啦,因为后来没有烧录成功……」 『你还是老样子,是个机器白痴嘛。不要再给你爸添麻烦了啦。』 「别再讲我了,聊聊学姊的事嘛——你的新家怎么样?离海边很近对吧?」 『对啊,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就近在眼前喔。』 「离海边很近的家应该很棒吧,特别是这个季节——」 『普通啦,有时候海风的声音也很吵。』 「哇喔——!学姊也还是老样子,讲话总是轻描淡写却又让听的人欲罢不能呢——我稍微放心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你说这种话反而让我有点火大。』 「对了对了!小空说她们田径社的夏季合宿要去你那里耶。」 『是喔。这么一说,确实田径社每年好像都会到这边一间叫做「市集合宿所」的地方办合宿呢。』 「田径社好棒喔——在海边合宿感觉很有趣呢!」 『只不过是合宿而已,应该没什么有趣的吧。还有这附近不是海水浴场,所以也不太适合游泳喔。』 「听说去年合宿时当地刚好举办烟火大会,晚上大家还一起去看呢。好好喔——!」 『今年也有烟火大会喔。那好像算是这里的一大活动呢。』 『真的吗!我好想去看喔!」 『你想来就来啊……』 「既然要去的话,我想干脆裁缝社也一起办合宿好了!」 『啊……确实女生之间的对话常会对某些单字反应过度而产生联想……不过我觉得我跟你的对话根本连传接球都算不上……应该说,明明只是普通的传接球,为什么你要投出变化球呢?』 「学姊,你在说什么啊?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总之今年的暑假就决定举办裁缝社合宿了!」 『浅蒽……我想问你,裁缝社办合宿的意义在哪?』 「为了追求乐趣!」 『……我丑话说在前,人生如果只是凭着一股冲动的话,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喔?』 「另外也要效法田径社,到海边去玩!」 『……裁缝社到海边能干嘛?』 「因为已经决定要办合宿,所以当然要去海边啰!」 『你怎么有办法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因此,昨天我已经提前向田径社的姬老师提出让我们同行的请求了……」 『原来是先斩后奏啊……那么结果都如你所愿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用像在同情笨小孩般,充满怜悯的视线看了我几眼之后,就不发一语地伸手摸摸我的头。」 『……』 「我也有去找小空商量过,希望她可以帮帮忙,但她说应该先想办法解决我的笨脑袋。」 『……小麦也真辛苦呢。』 「根据小空说的,要使用合宿所好像必须很早之前就先预约才行,所以她才会劈头就说办不到。」 『小麦说话也算是很客气了……』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反正你就是完全没有取消合宿的意思就对了?』 「那是当然的啰!我们要到海边去练习织蕾丝!」 『那可是会热到中暑的喔?』 「本来就应该带着热情练习裁缝啊!学姊,你说话真的很难懂耶——嘻嘻——」 『……你可不可以学习当个听得懂人话的孩子呢?都已经二年级了耶。』 「学姊跟我爸爸说了一样的话呢——那我们可以回归主题了吗?」 『转移话题的明明就是你……』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啊,对了对了!如果没办法住在合宿所的话,那就再找间民宿或是旅馆就行啦。」 『嗯,话是没错啦。』 「不过因为社费没有合宿的预算,所以得让大家自掏腰包啰。」 『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同样的话已经说两次了。说来听听吧。』 「请让我们住在学姊的家。」 『什么?』 「如果可以住在学姊那里的话,就不用花住宿费,连餐费都能省下来,不是吗?」 『什么叫「不是吗?」啊!而且竟然还把免费的餐点都算进去了!』 「那么,今年暑假就麻烦多多照顾了——」 『……啊——浅蒽,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脑袋,别忘啰。』 嘟、嘟、嘟…… 「咦?学姊?喂——喂?……挂掉了。真拿她没办法耶。重拨键、重拨键在哪呢……」 『……您所拨的电话目前无法收到讯号,或是未开机,因此无法接通——』 「咦——?」 七月一日  晴 午休时间,位于旧校舍的裁缝社社办。 小夕和小空正面对面坐着。 「小空学姊,突然把你找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了呢?现在可以告诉我准备了炒面面包跟猪排三明治来讨我欢心的原因了吗?」小空盯着小夕质问道。 小夕将两样福利社的人气商品摆在桌上,笑容满面地和小空相互交换着视线。 「别在意啦,总之请学姊先享用吧。我也准备了冰凉的茶喔。」小夕带着笑脸催促着。 「好吧,难得你会请客……」 小空从小夕手上接过宝特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大口咬下猪排三明治。 看见这一幕的小夕,在小空视线的死角偷偷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 「其实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第一堂课是体育课,而且要上游泳课。」 「喔。」小空边咬着面包边应和着。 「我忘了带泳衣。」 「是喔。」 「虽然忘了带泳衣,但是这么闷热的天气,不泡到游泳池里怎么受得了呢?」 「嗯,说得也是。」 「我甚至觉得穿内衣下水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感冒才刚好,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吧……」 「虽然我打算穿内衣去上课,但是小晴却用『你可别以为这里是女校就放松戒心,如果真的穿内衣下水的话,很可能会被偷拍,还会被放到网站上喔。』来威胁我不可以这么做。」 「她说的满有道理的啊。」 吃完猪排三明治的小空,边伸手拿炒面面包边回答。身为中距离田径选手的小空,基本上需要相当多的热量以供消耗。为了补给每天足够的热量,看似细瘦的身材常必须摄取令人惊讶的食物量。 「所以我就想到要跟其他人借泳装。首先我去拜托小葵,但她今天没有游泳课,所以没带着泳衣。」 「那也不能怪她啊。」 「而且小葵还反问我『就算我因为有课而带着泳衣……但你真的敢穿别人穿过的,湿答答的泳衣吗?』。」 「喔。」 「我立刻回答『当然敢穿啦!』,结果小葵就喷鼻血晕倒了。」 「小葵的问题也满大的呢……」 「我和小晴同班,所以也没办法向她借,而且我们两个泳衣尺寸本来就不同,所以从来没想过要向她借。我将这件事讲出来时,她就重重地敲了我的头,还丢下一些像是『你这家伙,给我乖乖到游泳池边去看蚂蚁游行,然后给我喊出「殿下,敌军发动水攻了——哇——」』之类莫名其妙的台词。」 「怎么好像在演时代剧一样……总之,你想借我的泳衣对吧。很可惜,我今天也没有游泳课,所以也没带来。你怎么不到福利社买?」 「我的尺寸刚好卖完了……听说明天才会进货。虽然有小一号的尺寸,可是当我要试穿的时候,福利社的人又拚命阻止我,说我绝对没办法穿上去的。」 唉。小夕叹了口气。 「然后,社长的泳衣我连想都没想过……」 「为什么?」 「因为她的泳衣胸口一定很松!」 「……是没错啦。」 「只有胸口看起来松垮垮的。」 「说松垮垮也太过分了吧?」 「那,松松软软好了。」 「你只不过把用词改得比较可爱而已嘛……比起山吹的毒舌,你这种不带恶意的讲法更伤人耶。」 「所以啦!这种时候只有小空学姊最可靠了!」 「咦?『所以啦』是什么意思?」 「锵锵锵!看我变出黑毛线!」 「你该不会是想……」 小空有些慌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想麻烦小空学姊帮我打件泳装……」 「你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你的脑袋真的有问题耶?」 「我可是认真到不行喔,这是我发自心脏的认真。」 「是发自内心吧!我感觉到一种无法挽回的沉痛感了!」 「学姊怎么这样啊!以前的泳装都是毛线织的,像是昭和初期的妇女杂志里都有『毛线泳装织法』之类的报导,所以毛线泳装一点都不奇怪!」 「那是以前的事了。」 「最近连写真女星都穿着毛线打成的泳装,这是一种流行耶!」 「因为她们是写真女星啊!」 「请不要一直转移话题,麻烦学姊用劳力来抵偿刚才吃掉的食物!」 「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我只能怪自己意志太薄弱了!好啦,我知道了!我不会赖帐啦!但是话说在前头,完成之后我可不负任何责任喔。」 「感谢!啊,再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还要把换衣服的时间算进去才行,快点啦,学姊!」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剩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织啊!」 「拜托你想想办法啦!」 「唔……好吧,那我再提醒你一次,绝对不可以对完成品有任何意见喔?」 「是的!」 「好——吧!我欣赏你的回答!时间所剩不多,就做比基尼吧!遮蔽面积可能会非常小,所以尽量遮住重点部位,剩下的就自己想办法吧!」 「唔哇——平常酷酷的小空学姊竟然口无遮拦地说出这么露骨的话!看来真的快要走投无路了呢!」 「给我闭嘴——————————!后天就要期末考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啊——!」 唧嘎唧嘎唧嘎——听起来完全不像是用钩针打着毛线的声音在社办内回荡着。 放学后,裁缝社社办。 「乳、乳头!我都看见乳头了啦!乳头!」 「……想不到竟然会有人穿着毛线比基尼出现在游泳池……这位难得一见的傻蛋可是成了班上同学注目的焦点呢。」 美晴用一副抽搐的表情瞪着小夕。小夕则是挺起胸部自信地回答: 「我是游泳池的注目焦点!」 「成为女生的注目焦点有用吗?大家都是用同情的视线在看你耶。而且连老师都觉得麻烦,干脆就不管了。」 美晴没好气地说着。 「……好险当时我不在现场。」 葵扭动着身体,面带笑容注视着小夕。 「而且还是深黑色的三点式比基尼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美晴不可置信地继续吐嘈。 「……好险当时我不在现场。」葵面无表情地说。 「穿着布料少到让人傻眼的毛线泳衣游蝶式,就某个意义来说真是让人受不了。」 唉——美晴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险当时我不在现场。」葵红着脸说。 「可是啊,后来毛线吸饱了水,紧紧地黏在我的身体上,害我差点淹死了呢!」 小夕显得莫名地有精神。 「连内里都没缝,内在美从毛线缝隙都被看得一清二楚,连我都觉得害羞了啦!」美晴的叹气声愈来愈大。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乳头一直有被摩擦的感觉,害我觉得好痒!」 小夕恍然大悟似地大声说着。 「把那生动的描述给我收回去!」 忍不住破口大骂的美晴难得也跟着脸红了。 七月八日  阴 期末考结束当天的放学后。裁缝社社办。 天空像是快降下倾盆大雨般,覆着厚重灰暗的云层。 「哇!」 拿着扫帚扫着地的美晴看见突然出现的『某个东西』,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小晴,怎么了吗?」看见面色惨白的美晴,法子连忙问道。 「社、社长——我、我在地板上找到这个……」 美晴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将手上的碎布交给法子。 「咦……我看看……血!是条沾着血渍的手帕?」法子僵在原地。 「……不好意思,我想应该跟先前的案例一样,八成又是小夕的杰作吧?」 葵一如往常地看着手帕冷静地分析。 「没错,就像小葵说的,这应该又是小夕缝的作品才对……」 法子也难得地用冷静的态度作出结论。 「咦?在收尾前就破梗没关系吗?平常不是应该先由发现沾血手帕的小晴『呜哇——』地惨叫,然后小夕跑出来『嘿嘿嘿』地说是我弄的,这样才算是完整的剧情不是吗?」葵表情讶异地站在原地不动。 「收尾?破梗?你在说什么啊?先看看这个!」 法子勉强用颤抖的手将原本应是白色的手帕缓缓摊开。 被彻底地染成一片血红的手帕,中间部分有着用黑线缝成的,像是地图般的刺绣图案,继续朝右下方看过去—— 「タ、ス、ヶテ……『救救我』!」 用片假名拼凑出的「救救我」,竟是用如血般赤红的红线缝出来的。 虽然已近夏天,但从社办的窗户向外看,天空却已是一片昏暗。将手帕上的文字念完后,法子打开室内的灯光,缓缓地开口说话: 「……沾满血渍的白手帕,加上就算要勉强夸个两句都很难,糟糕透顶的缝纫技巧所刺出的,救救我』上头,有着类似地图的花纹……从这些线索可以联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小夕被某种生物袭击,而且还被绑架了!」 「……呃,请问我应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呢……小晴,你觉得呢?咦?」 对自己的立场感到不安的葵转身向美晴求助,但一旁的美晴却是一脸惨白地伫 在原地。此刻的她显得有些失神。 「……对了,『恰吉事件』时好像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小晴对血的抗压性很差,很怕看到血呢——」 此时葵的脸又泛起了红晕。 「原本小晴应该要专职扮演吐嘈社长的角色,不过今天看来是没办法了……既然这样,就让我以代打身分上阵吧……」葵不停地喃喃自语。 「得快点联络小夕才行!」 无视在一旁自言自语的葵,法子拿出手机迅速地按下小夕的号码。 「………………没人接,转到语音信箱了……这样一来等于刚才的绑架说已经证实成立了!」 「……啊——社长,关于这次的事件究竟是有人玩笑开过头了,或是经过缜密策划所演出的戏剧,我觉得也差不多该弄个清楚了。因为这样下去我会搞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才好……」葵仍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小葵,你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讲些莫名其妙的事?这可能关系到一条人命喔?不要再说风凉话了,正经一点啦!」 「……」 被法子的强势态度所震慑的葵只得闭上嘴。 「这条手帕铁定是被某种生物绑架的小夕,在某处清醒时所留下的信号——」 「『这里是哪里?啊!我被那家伙绑架了!』」 「那家伙到底是谁啊……」葵又开始嘟哝起来。 「『该怎么办……有了!我可以把这个地方写在碰巧带在身上的这条刺绣用白手帕上……啊啊!可是我没有书写工具!』」 「……不好意思——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耶……」 「『呵呵呵,我可是裁缝社社员呢!看我拿出裁缝社社员随身必备法宝,裁缝工具组!』」 「……不,其他人还很难说,但小夕绝对不可能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只要用针线来求救就行了!首先先把这个地方的位置缝成地图,接着再缝上求救信号!』   「啊……我想要吐嘈的内容已经多到快满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忍耐着听到最后吧……」 「『好,缝完了!不过我该怎么把这条手帕交给其他人呢?我又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啊!有只猫眯——来得正是时候!』」 「也太多巧合了吧——」 「『啊、啊、啊!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不要!啊——』嘶啪——碰叩——」 「……最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小夕被这样那样时的拟音,应该是这样吧。」 「请不要造成他人不愉快的想像!」 「『呜呜……小猫眯,拜托你将这个交给裁缝社的人,拜托了!……呜……』」 「小夕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是从手帕上沾满血渍这一点,推测出以上场景的。」 「就说请你不要再造成他人不愉快的想像了嘛!」 「——就这样,嗯,大概是这种感觉吧。我确信这是小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交给我们的东西!」 法子脸上始终保持严肃的表情,边点着头边下结论。 「我实在很想全力否定你的推测……不管怎么说,社长认为小夕是被某人绑架的,请问某人到底是谁?」对方才的内容嗤之以鼻的葵终于忍不住吐嘈。 「你问是谁?no、no!是『某种生物』才对!」法子伸出食指肯定地说。 「某种生物?可是你刚才也用『那家伙』形容啊……」 「既然对方不是人,当然就不能说是『谁』对吧?那家伙代表的不是人,而是『某种生物』……」 「不是人?」 「……没错。绑架小夕的那家伙,我相信一定是—— 恰吉。 小夕就是被恰吉给绑架的!」 就在此时——像是要穿透瞳孔般的眩目闪电霎时划过天际,彷佛要劈开耳朵般的雷声接着轰然大作。 不一会儿,斗大的雨珠开始啪啦啦地打在社办的窗户上,过没多久立刻汇聚成豪雨灌注而下。 「……」 葵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张开的嘴巴始终没有闭上。 过了一阵子,似乎恢复了意识的美晴又开始全身发抖地大叫: 「该、该不会是『恰吉』真的出来杀人了吧!」 「不可能啦……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啊。」葵在一旁嘟哝着。 「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啦!」美晴叫得更大声了。 「……小晴,你的思考回路已经乱掉了啦。」 「它、它要过来了!」 「不会来的啦……如果你真的那么担心,要不要打开封印箱确认看看?」 葵的建议让美晴动摇不已,她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开到了极限。 「谁、谁来开?」 「我来开吧。」葵挺身而出。 「等、等等!让、让社长开吧。」 「我才不要————————————」法子用力甩头拒绝,那对藏在短袖衣服下的巨乳也跟着左右弹晃。 「我来开就好了啦。」美晴有些不耐烦地说。 「你、你一定又会故意搞一些吓人的花样啦!」 美晴搐不住怒气地瞪大了眼。 「……你到底把我当成是多坏心眼的女生啊?呜……我真的有点难过……不过算了。现在大家都吓得不敢轻举妄动,我再怎样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相信我一次吧,好吗?」葵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试图说服美晴。 「不、不能骗我喔!真的不能开玩笑喔?」眼里同样噙着泪水的美晴一再确认。 「难得看到小晴要哭不哭的样子呢——」 葵刻意不提自己曾做过的事,面露兴奋地说着。 「那你就快点打开确认吧。不是啦,麻烦你快点打开!」美晴转为恳求的语气。 「好啦。」 堆满笑容的葵此时站起身来。 即使是身高要比女高中生的平均值高出十公分以上的葵,仍需靠踏台才能拿到架子上的东西。葵先将椅子拉过来,接着脱下鞋子站上椅子,再拿起放在架子上,写着『封印』两个大字,长宽约五十公分的方形纸箱,然后直接将它拿到桌上放好。 美晴和法子则是默契十足地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距离太远的话会看不见喔?」葵提醒两人。 「没、没关系,小葵你先看吧。」美晴和法子始终和纸箱保持着一定距离。 「啊——好啦。」 葵粗暴地将封住纸箱的胶带撕开,接着用力地打开纸箱。 ——箱里空无一物。 此时又再次响起雷声。 社办里的灯光也在同一时间跟着熄灭。 「哇啊————————————————————————!」 美晴惊叫出声,法子则早已昏倒在地。 「停电?……这个时机真让人觉得不舒服……」泪腺有些松弛的葵瞬间差点哭出来,但她仍强忍住泪水。 「啊、那、那、那个、恰、恰吉!那个恶魔娃娃!它要像那个电影剧情一样来杀我们了!」美晴惊恐地大叫,连旁人都能轻易看出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 「你也说太多次『那个』了吧?总之先冷静下来吧,小晴。」 「可、可是,箱里、箱、箱、箱里没、没、没东西啊!」 「看得出来你很拚命要表达意见啦……好了,先深呼吸吧!」 「吸——吐——吸——吐——啊,社长还好吗?」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平时我就觉得她是个很强壮 的人……大胸部好像真的可以当成安全气囊呢……」 葵边将以俯趴姿势倒在地上的法子翻转过来,边观察着即使面朝上形状仍然坚挺的那对丰满胸部。 此时放在法子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哇啊————————————————————————————!」 美晴又再次放声大叫。 「冷静点啦!只不过是手机铃声嘛!话说回来,这铃声是森巴舞曲吗?」 失去意识动弹不得的法子无法接听电话,只得任由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嘟——嘟—— 「哇啊——————————!」 这次换成美晴的手机毫无预警地震动起来。美晴平常都会将手机设定成静音模式,只开启震动功能。 「……是小茜!」 手机萤幕上显示着小夕的名字。美晴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喂!啊,小茜吗?原来你没事啊!太好了……咦,我在说什么?呃,没、没有啦,你别放在心上!嗯,社长刚才有打电话给你吗?原来如此,刚才也是你打给社长的啊……社长现在没办法接电话,嗯?社长在我旁边啊,不是啦,刚才我们在讨论你人在哪里……咦?现有在社办外面?搞什么嘛,快点进来不就好了。咦?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在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葵小声地问。 「……小茜说『现在有点问题,所以进不了社办』……喂,你说的问题是什么?……啊!难道你已经……」 美晴脑中浮现那条沾满血渍的手帕。 「……你已经……死掉了吗……你现在只是个灵体而已……!」 「…………………………………………………………………………………………啊!糟了,思考回路完全停止了——小晴,不可能有这种事啦!」 「对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而且就算你变成了幽灵,我们也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好,放马过来吧!我才不怕幽灵什么的呢!」 「你的觉悟也太奇怪了吧!」 「我没问题的!来,开门进来吧!wele!」 美晴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同时谨慎地将社办那扇设计不良的门打了开来。 一瞬间,闪电将周围晕成一片亮白。 小夕就抱着『恰吉』站在眼前!—— 划过天际的雷声此时愈加凄厉。 「呜哇————————————————————————————————————!」 美晴大叫一声,随即失去了意识。葵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差点倒下的美晴。 「……我不是说『现在有点问题,所以进不了社办』了嘛~」 小夕嘟着嘴喃喃自语地说。 ——她的手上始终紧抱着『恰吉』。 * 将昏迷不醒的法子和美晴搬到社办的地板上让她们好好休息后,葵开始向小夕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喔——所以讲电话时小晴才会那么慌张失措啊——」小夕惊讶地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中途又是打雷,又是停电的,发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状况呢——啊,电来了。」 社办的灯再次亮起。 「先不管手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擅自把『恰吉』从箱里拿出来?」 葵提出了必须确认的重要疑问。 「嗯——?喔喔,我想既然好不容易学会刺绣了,不如拿『恰吉』的衣服来练习刺个什么图案——」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但是这东西就太过分啰。」 葵拿出沾满血渍的手帕放在小夕面前。 「这个玩笑真的开得太过火了。不可以做这种可怕的事啦,而且还缝了个像是有意义的暗号之类的图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眼镜女的思考回路异于常人……」 「暗号?小葵,你在说什么?」 「咦?就是这个像地图一样的图案啊……」 「地图?……啊啊!那是『趴趴熊』啦。」 「这个老梗怎么到现在还在用啊!……不是啦,我是说这个图案怎么看都不像『趴趴熊』啊……」 「……确实是不太像啦。因为我圆形总是缝不好啊——嘿嘿嘿——」 「缝不好也有个限度吧……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好了,但是这个『救救我』就真的不能原谅了。」 「救救我?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刺绣啊,你看。用片假名缝的,拼起来就是『救救我』。」 「咦——不对啦——这个是『*タアヵネ』啦——」(编注:アヵネ为「茜」的日文片假名拼音。) 「什么?」 「我说——这是我的名字啦!」 「夕茜……?」 确实,汉字中的「夕」与片假名的「夕」长得很像,片假名中的「ス」也会因写法不同,而和「ア」混淆。「ヶ」则与「ヵ」接近,把「テ」误会成「ネ」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生。 「……原来是这样!唉,可是这种微妙的差异看了真叫人火大!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的『夕』要缝成汉字,而『茜』却要用片假名?」 「因为『茜』这个汉字太难缝了嘛!我不会缝!」 「在你找理由之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夕茜』吗?正常来说不是『茜夕』吗?只有写英文时才会反过来写吧!干脆缝英文不就好了!」 「这个嘛——因为人家不会缝曲线嘛……英文字母我缝不出来啊——嘿嘿嘿。」 「最后还是用『嘿嘿嘿』收尾了啊……」 葵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七月十四日  晴 来到学期即将结束前的时期。上乃原女子高中依照惯例,将会举行名为「球技大会」的例行活动。 球技大会共举办三天,举辫期间的课程均会在上午结束。 球技大会第一天的中午过后,裁缝社社办。 「搞什么嘛,小葵,怎么现在才吃饭?一早到现在你都没吃吗?」 刚进到社办的美晴,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迳自地向葵搭话。 「对啊,我一直都在帮忙整理东西,所以没时间吃饭。」葵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身上穿着体育服的葵坐在美晴正前方的椅子上,嘴里塞着三明治。今天的她将黑色长发绑成一束,以『马尾造型』出现在大家面前。 平日难得看见的白皙纤瘦的颈部格外引人注目。 「嗯?总觉得你好像哪里不太一样,原来是第一次看见你把头发绑起来呢。」美晴像是在看珍奇异兽般地睁大着双眼。 「我只有上体育课时才会绑起来,吃完饭后就要换回原本的发型了……啊——好丢脸喔,你不要一直盯着看嘛。」 「你平常都不把头发绑起来的吗?」 「对啊。因为没有特别需要。而且我的脖子白到有点吓人……其实我不太喜欢被家人以外的人看见。但夏天时覆盖在脖子周围的头发实在太闷热了,所以像是上体育课之类要运动的时候就会绑起来。」葵补充说道。 「喔——可是脖子白皙还嫌东嫌西,听起来还满不知足的耶?」 「我个人比较羡慕像小空学姊那样晒得健健康康的肌肤。我只要一晒太阳,皮肤就会像是被烫伤一样变得又红又肿,所以从小开始就从来没有刻意把肌肤晒黑的经验。夏天也一定得涂防晒油才行。」 「虽然我也不能晒太阳,可是也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你真是辛苦了……」 「……各位——请就座——」 戴着镜架弯曲的眼镜的法子有些无精打采地走进社办。塑胶制的眼镜镜片上头还看得出裂痕。 「……社长,你还好吗?你参加了什么竞赛项目?」葵语带同情地关心法子。 「……垒球。」 法子啷着嘴没好气地回答。 「该不会是用脸接了垒球吧……?」葵像是要揭开法子的疮疤似地忍着笑意问道。 「小葵,你猜对啦!社长参加的那场比赛就是跟我们班对决,结果不幸被小茜击出的球k个正着!」美晴在一旁笑着说明。 「……人在现场的小晴看到的时候甚至笑到在地上打滚呢……你这个恶魔的小孩!臭『恰吉』!」法子鼓着脸颊抱怨美晴的行为。 「什么『恰吉』,我才不是呢!」 美晴也不退让地反击。两人开始互不相让地大眼瞪着小眼,于是美晴更不客气地继续往下说: 「……如果是跑者被球击中还没话说,可是那只是个平凡无奇的高飞球耶。小茜打出去的球只是轻飘飘地落在右外野而已啊。」 「原来如此,社长想要接杀高飞球,但却失败了。」葵用一副不足为奇的表情点头说着。 「哪有,我明明就接到球了。」 「对啊,社长接到球了。」 美晴和法子齐声说着。 「而且还是个完美接杀呢!」法子边摆出毫无意义的胜利姿势边强调。 「……当时的情况大概是这样。防守右外野的社长畏畏缩缩地高举着手套想要接球,没想到球正好自动落进手套。我猜接到球的本人应该是最惊讶的吧……?」 「嘻——嘻——」 美晴边回想边说着,一旁的法子却显得愈来愈亢奋。 「你在得意什么?」看着笑个不停的法子,葵露出了惊讶不已的表情。 「可是就在接到球,正想回传给投手时,不晓得为什么,从自己手中丢出去的球竟然直接k在自己的脸上。」 美晴边摸着下巴边说着。 「咦?」听见美晴的描述,葵有些傻眼地发出惊讶的声音。于是美晴接着继续说明: 「人在现场的我看到这一幕,当下也搞不清楚状况,只看到丢出去的球嵌在社长的脸上,眼镜也早就飞得老远。周围的人也跟着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说社长投出了魔球呢。」 「我明明朝着前方把球丢出去,结果球却飞了回来。当我察觉时,已经有股强烈的痛感伴随着冲击向我袭来!眼镜也被砸坏了,真是吓死我了~呜——呼——对了!我想把这个魔球取名为『*亚空间投法』!」法子挺起那对大胸部大声宣布。(编注:亚空间,指无法用一般物理法则来解释的想像空间。) 「……社长感觉活得很快乐呢。」 葵有些呆滞地喃喃自语。 「嗯?咦?小葵把头发绑起来啦?真难得呢——」完全没发现葵方才的自言自语,法子惊讶地问道。 「我觉得好丢脸喔,请不要盯着我看……」 突然被法子注意到发型的葵,害羞得连白皙的颈子都泛起了红潮。 「……提到发型,社长总是绑成辫子包头呢。绑好的头发还得用发簪和发夹固定住,不是很花时间吗?为什么这么坚持辫子包头呢?」 「我也想知道,虽然偶尔还是会看到社长把头发放下来就是了。」 美晴跟着葵表示附议。 「不是啦,因为我是自然卷——所以如果放下来的话,头发就会翘得乱七八糟。有时淋到水或是湿气比较重的天气,头发就会变得毛毛燥燥的。为了避免以上情况,我才会经常绑着辫子包头,还要确实让头发定型才行。」 法子边抚摸着整理过的发型,边落寞地回答。 「啊——我懂我懂。」美晴捣蒜似地点着头。「我虽然不是自然卷,但是头发还是很毛燥——如果长到齐肩的长度,右侧会往外翘,左侧会向内卷。虽然可以去烫发尾解决这些问题,但是我实在很懒得整理长头发,所以一直都留着像现在这样,刚好不会乱翘的长度。」 「原来是这样啊…………嗯?社长,怎么了吗……?」 看着注视自己的法子,葵狐疑地问道。 「小葵,你的直发是天生的吗?」法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葵片刻。 「……嗯,算是吧。」 「……噫!」 法子忽然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将视线转移到葵的直发上。 「请、请问……?」葵有些畏缩地小声询问法子。 「……小葵,你听过『医食同源』吗?」 「呃,应该是指医疗跟饮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可以藉由饮食来预防疾病的说法对吗?像是多吃生姜或海藻之类的食物,身体就不容易生病。那又怎么了吗?」 「没错。其实这个像是药膳的论点是由中国传入的,在当地似乎还有更深一层的说法。据说身体不舒服时,只要吃下相同部位的食物,就能让不舒服的状况好转。」 「这样啊……」 葵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 「举例来说——吃肝脏就能补肝脏,之类的……」法子不介意葵爱理不理的态度,仍迳自继续往下说。 「喔……」 「吃皮的话,皮肤就会变好。」 「皮……啊啊,像是烤鸡皮之类的对吧。听说里面有很多胶原蛋白的样子。」 「吃心脏的话,心脏就会变得比较强壮……」 「喔……像是吃烧肉时的鸡心之类的吗?」 「吃脑的话,就能预防脑有关的疾病……」 「脑?说实在的,我不是很想尝试呢。」 「……吃头发的话,头发应该就会变得比较柔顺……」 「咦?」葵有些意外地叫出声来。 「所——以——啦!只要吃下小葵亮丽的头发,我的头发一定也能变成柔柔亮亮的直发吧!」 法子愈说愈莫名其妙。 「……不不不不!才不可能呢!」葵拚命甩头否定法子无厘头的论点。 「不吃吃看怎么知道!好嘛,拜托嘛,一根,给我一根就行了,请捐出一根你宝贵的头发嘛!」 法子咄咄逼人地接近葵。 「咦?等等,我不要啦!」葵像是要躲开法子般地不断向后退。 「让——我——吃——!」 「不要啊—————————————————————————!呜……呜!」 「……社长,别闹了啦。小葵都哭了耶……」 葵边哭边躲到身材比自己还娇小的美晴身后。 「你太过分了喔,社长。虽然说你平常都被我们捉弄,但抓到时机反击时也要适可而止!」 「给——我——吃——!」 「好可怕喔!咦?她是认真的!」 「我——要——吃——!」 「台词都没变化嘛!……不是啦,社长,我说真的,就算你吃了小葵的头发,也会因为胃没办法消化,导致养分没办法被身体吸收,搞不好还会伤身喔。」 「咦——不会吧——!」 瞬间恢复正常的法子不禁叫出声来。 「咦?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头发变成憧憬已久的柔顺直发呢?」 「啊……去烫离子烫不就行了?」 美晴没好气地下了个结论。 来去合宿! 七月十六日  下午六点三十五分 —— 『喂喂~是姬仔吗——?』 「……杜若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事的话,身怀六甲的我怎么会在自己忙到不行的傍晚时分,还特地打电话给全身都是败犬气息的姬仔小姐呢?』 「……你还是老样子,可以用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出让人火冒三丈的酸言酸语呢。我还在工作中,麻烦你有事快说。」 『咦——?我难得打电话来,陪我聊个天嘛——因为接近预产期的关系,我每天都闲得发慌呢——你不想听我和老公邂逅的美丽故事吗?』 「不想。」 『姬仔也已经加入三十岁一族了对吧?我觉得多听点别人的故事,对你来说是有利无弊呢——』 「我还是二十岁一族啦!」 『时间所剩不多了吧?早点面对会比较轻松喔——』 「要你多管闲事!」 『我们的邂逅要说到三年前……』 「……学姊,请不要擅自开始回顾过去的事。我要挂电话啰!」 『好啦~你不要生气嘛~』 「……哼。那,回归正题,你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兢是啊,姬仔今年也要和田径社一起去夏季合宿对吧?』 「对啊。要住在市营的合宿所,大概一星期。」 『你可以带着我们社团的孩子们一起去吗?』 「什么?」 『我想请你带我负责指导的裁缝社社员们一起去合宿。』 「……」 『就是整个裁缝社。』 「……」 『裁——缝——社!』 「我听到了啦!吵死了!我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而已!」 『昨天浅葱同学打电话来,拜托我想办法让她们也能参加合宿。』 「唔哇,也太随便了吧!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之前浅葱也来拜托过我,但那时我很明确地拒绝了。」 『总之我希望你能帮忙,让裁缝社的四个孩子跟着田径社一起去合宿。』 「……请问一下——裁缝社参加合宿的目的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因为是浅葱同学主动提的要求,我就没有想太多。』 「……不对吧,身为教职人员的你应该要阻止她才对!」 『……「才对」?』 「……我说错了,应该改成『比较好』。」 『我的教育方针就是重视学生的自主性。』 「用不负责任来形容应该比较恰当吧?」 『你觉得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会在产假期间关心自己指导的社团吗?』 「不,我觉得关心是理所当然的事。学姊,在这之前你指导裁缝社的方式不都是放牛吃草吗?」 『哎呀,说到这个,我还以为去年真的会被废社呢。多亏了去年的那个社长松叶很有本事,即使规定社员至少必须要有四人,但她还是想办法让社团在只有三人的状态下撑了过来呢。』 「……难怪去年一整年都没看你在社团露过脸。真是的,既然都担任指导老师了,拜托你认真点好吗?」 『所以这次我不是以指导老师的身分在为社团奔波了吗?拜托你啦,如果一星期真的没办法的话,至少让她们去个两天嘛!只要能跟着田径社去,回程的电车费她们会自己出,睡觉的话只要让她们打通铺就行了,不能洗澡也没关系,其他看是要让她们打杂还是洗衣服之类的都没关系喔。』 「什么叫做没关系啊!这样才糟糕呢,学姊。总之你的要求太突然了,而且也太不负责任了啦。」 『……啊——是喔。啊——这样啊——你的态度愈来愈差了嘛……』 「呃……学姊?你的讲话音调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什么时候开始,连姬仔都变得会反抗我了呢……我觉得好难过喔。』 「学姊?你还好吗?」 『我还以为之前已经确实教会你对我说的话要绝对服从了呢……你都忘记了吗?这样不行喔。对了,我突然想到好久没到姬仔的家里叨扰了呢。』 「等、等一下啦!」 『自从向阿姨报告我结婚的事之后,好一阵子都没见到她了呢。对了——我是不是应该上门拜访某位都三十岁了,却还寄生在家里的社会人士,顺便和她的家人好好聊聊呢——特别是关于以前的一些事……』 「……学、学姊!」 『对了!最近我闲着没事,经常拿以前的相簿出来看,里面有好多让我好怀念的照片呢……像是以前社团活动时的……』 「不要提那个!哇——你、你该不会……!」 『……谁叫姬仔把我的「请求」都抛到脑后去了呢。看来我得好好和你的家人说明一下才行——当然也包括你的父母啰……』 「我、我知道了啦!我考虑一下!我考虑看看,这样总行了吧!」 『考虑?』 「……我讲错了,我会再多算四个人……」 『哇——喔!谢谢你,姬仔!』 「……我才不叫姬仔……」 『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话!」 『那我就去告诉浅葱这个好消息,剩下的细节你们两个人再自行讨论吧——』 「……好啦。」 『啊——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也放下了肩上的重担呢。嗯?哎呀,真糟糕!都这么晚了呢!我亲爱的达令就快回来了!那就麻烦你啰——bye bye噜!』 —— 「…………呜呜,气死我了——那只可恶的,笑面虎。!」 * 七月二○日  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学期结业典礼结束后,裁缝社的所有一年级社员都集合在社办。 「好的,各位——请就座——」法子的口头禅再次出现。 「……」 「竟然已经没人愿意回应我了!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感觉是什么呢……好,先不管那个了,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事情!」 法子重新振作起来,用宏亮的声音继续说。 「啊——是要说暑假的社团活动吗?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耶——」 在弥漫着热气的社办里,美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气无力。 「咦?我之前完全没提过吗?」法子有些意外地回问。 「……小葵跟小茜有听说过吗?」 「没有耶。」 「我也没听过喔,小晴。」 葵和小夕异口同声地否定。 「我还以为我有稍微提过呢……算了,没关系,有时候总是会这样的嘛——」 法子嘻嘻地用笑容带过。 「在社长的脑袋里,『有时候』就等于『经常』,我确实地学起来了!」小夕露出眩目的笑容说着。 「已经没有任何事吓得到我了。」 美晴表情呆滞地说着。鼓着脸颊的法子虽然试图反驳,但却被美晴冷冰冰的视线给逼退,只得忍着委屈继续往下讲: 「……基本上暑假期间是没有社团活动的。但是因为八月还有课题要完成,所以请大家自行在家缝制。如果想来社办作业的话,请在前一天的中午前跟我联络,因为暑假要来学校必须先取得许可才行。到这里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表情诡异的葵点点头。法子便继续讲下去: 「另外关于暑假的课题……嗯,这个嘛……我想因为各位的时间比较充裕,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挑战比较复杂的缝制作业。我个人 觉得缝串珠是不错的练习主题,各位觉得如何呢 「串珠啊……那要缝什么都行吗?」 美晴坐姿端正地提问。 「是的。只要跟串珠有关,什么都可以。串珠和鱼线社办里有,请评估需要的量之后自行取用。如果不够的话,也可以另外购买。基本上只要在购买时索取收据,就可以向社团报帐,再由社费来支付。但是购买的金额请尽量控制在五月时去yuzawaya买材料的额度内。」法子继续说道。 「小晴,鱼线是什么?」小夕询问坐在一旁的美晴。 「就是用来串串珠的透明细线,成分是尼龙和碳纤,粗细有很多种。原本叫做『蚕线』,后来用醋酸加工过后制造出透明的细线,就成了串珠用的鱼线。现在用尼龙之类的合成纤维制造的类似细线也都统称为鱼线。当然也被当成钓鱼线使用。」 「喔喔,听起来就跟维基百科的说明没两样呢!」 「唉——真希望你能稍微改变那种『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个性呢……」 「嗯?小晴,怎么了吗?」 「还有本人一点自觉都没有的个性……」 「嗯——?」歪着头的小夕似乎无法理解美晴所说的内容。 「算了,我放弃了。」美晴小声地抛下这句话后,便与小夕回到刚才的对话中。 「总之,这种线也能拿来钓鱼,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线本身是非常坚固的喔。」 「哇……好厉害的线喔。」 「所以缝串珠其实就等于在为这种线做加工的动作,加工方法和鱼线的绑法都有很多种喔……细节等到实际作业时我再教你吧。」 「呀呼——谢谢你,小晴!」 「对了……暑假可以找一天来我家啊。」 「嗯!我会把过夜用品都带去的!」 「……我家是老房子了,会有蜘蛛跑出来喔。你不会怕吧?而且是体型巨大,会说话,有时还会设法钻进我的被窝的恐怖。蜘蛛喔。」(译注:日文「蜘蛛」与「云」同音。) 「那是妖怪吗?」 「有一点像啦。」 美晴的脑中泽现出妹妹美云邪恶的笑容。 「我可以继续往下讲了吗?小美晴,小夕?」 为了等待美晴和小夕的对话告一段落而暂时中断谈话的法子询问两人后,又开始接着方才的话题。 「好,那我要继续讲啰。关于暑假的社团活动一事,如同我刚才所说,『基本上』是没有啦,但那只是基本上。」 「这么刻意强调『基本上』,表示还有例外啰。」葵敏锐地说。 「正是如此,今年就是例外的一年。上乃原女子高中裁缝社设立至今约四十年,而历史上的『第一次』,就要在今年夏天发生了!」 听法子说到这里,一年级的三位新生无不屏息以待。社办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此时法子才满意地缓缓开口公布答案。 「我们要举办夏季合宿!」 社办里仍然寂静无声。 「咦?怎么一点欢呼声都没有?像是『呀呼——』、『哇喔——』、『社长我爱你!』、『社长超性感!』之类的啊?啊!一定是你们没听清楚我刚讲的话吧?那我再说一次,我们要举办夏季合宿!」 台下依旧毫无反应,寂静的社办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从远处传来的油蝉叫声在耳边回荡。 「……为什么所有人都闭上眼睛,感伤地听着蝉叫声?或许我应该再说一次——我们要举办夏——季——合——宿!」 「笨蛋社长,给我闭嘴!」美晴怒吼一声。 「咦……你竟然已经完全不留情面地直呼我笨蛋了?」 「如果是戏剧社或美术社就算了,为什么明明是属于文化性质的社团,连个像样的学术或艺术性质的展示会或发表会都没办过,成天躲在小房间里的裁缝社,却要举办合宿活动?」 「咦——?可是你们不会想去合宿吗?」 「你竟然还敢嘟着嘴讲话!去合宿又能干嘛!」 「噗——小美晴跟转学的小松学姊说了一样的话呢——我们可以到海边织蕾丝之类的啊~」 「竟然还要去海边!想也知道会热到中暑啦!」 「天气热才能燃起大家的热情啊——呼呼,小美晴,你讲话真的很有趣耶……咦?我怎么觉得之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嗯——?我哪里没救了?」 「全部都没救啦!」 美晴撂下一句狠话做结尾。但小夕和葵却是从刚才开始就不动如山,脸上还一直挂着难以解读的笑容。 「可是这已经是既定行程啰——」 法子一派轻松地宣布。 「给我等一下!已经确定了?」 「对啊。我们会在暑假第二周,也就是七月的最后一周,和田径社一起举办共同合宿!」 法子神清气爽地回答美晴的质疑。 「「「没搞错吧——?」」」 美晴、小夕、葵三人齐声惊叫。 * 七月二十一日  下午十二点二分 暑假第一天。车站前超市的泳装卖场里。 「……小葵,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晴,你认为从刚才就和你一样,吓得动弹不得的我有可能知道吗?」 「哇——这件比基尼好可爱!咦?小晴、小葵,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干嘛?」 「这样不行啦,小夕。我们得多关心她们一些才行!如果硬要在这种地方分组的话,我们和她们绝对是不同组的成员啦!」 「……社长,看起来你好像对我有意见嘛?我可是要趁一折大特价时买个痛快啦!」 「说得对!真的要分组的话,至少应该把我排到社长和小晴之间『略小于平均值的适中美胸罩杯』那一组才对。」 「……小葵,你这家伙愈来愈敢说了嘛……」 美晴恶狠狠地瞪着葵,但葵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美晴便不客气地继续说着: 「……总而言之,昨天已经确定要参加田径社的合宿了。才刚知道这个消息,今天就立刻紧急集合,要大家一起来买需要的东西,然后在这间大型量贩店集合。但却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游泳圈、香蕉浮球、烟火、防虫喷雾之类的,接着——」 「『说到合宿当然不能忘记咖哩啰——』,因为社长这么说,所以大家就绕到超市的地下食品卖场买了食村……」葵接在美晴后面继续说明。 美晴和葵边望着兴奋地挑选泳衣的法子,边回想着到刚才为止的行程。在她们旁边的推车上载着纸箱、装满食材的塑胶袋等物品。 「啊,顺带一提,说到为什么要购买食材,据说是因为虽然住宿地点勉强搞定,但预先准备的餐点量实在不够,所以对方才会要求我们要自己想办法。」 手上拿着白色比基尼的法子也加入说明。 「因为可以借用合宿所的厨房,所以最后与对方达成的协议,就是裁缝社这边的餐点自己负责料理,没办法和田径社一起享用现有的东西。田径社有够小气的——」 「竟然还用协议的方式!对方也太嚣张了吧。」葵接着抱怨。 「还有,去程虽然可以跟田径社共乘小型巴士,但回程因为只有裁缝社要提早搭电车回去,所以电车费只好自行负担了。请各位不要忘记带钱喔。」法子手上抱着好几套泳装,嘴上还是不忘继续说明。 「那是没什么关系啦……不过为何要买泳装?」 美晴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嗯?因为合宿所离海边很近啊。不去游泳怎么行?」法子的口气听起来就像在挖苦美晴一样。 「唔哇——这家伙竟然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我。」美晴也开始口不择言。 「小晴也来选套泳装嘛——啊,这件好可爱喔!我来试穿看看吧。」 小夕旁若无人地拉大嗓门说着,接着便走进了试衣间。法子则是不晓得早就进到了哪间试衣间里,不知何时开始就已经不见人影。 「讲话声音有够大的……真受不了。」美晴不断地碎碎念。 「我觉得小晴应该很适合这套喔——!」 美晴的身后忽然传来似曾听过,甜美得有些过分的声音。 惊讶不已的美晴立刻转过身察看,妹妹美云竟然拿着一件怎么看都是国小低年级生穿的、粉红色圆点图案的连裙泳装站在自己的背后,脸上还挂着超乎想像的爽朗笑容。 「……」惊吓过度而颤抖不已的美晴完全说不出话。 「嗯——不过,我想这位客人应该选这件比较合身。」 美云身旁的泳装卖场店员,拿出一件前面有着像是金太郎的围兜般的幼儿泳衣。 「你说什么!」美晴全身僵硬。 「啊!姊姊!」 看见那位店员的葵不禁发出惊呼声。眼前的店员竟是葵的姊姊三叶。 「喔,小葵,真是奇遇呢。」 「居然说是奇遇……你本来不是应该在内衣卖场工作吗?」 「夏季期间我负责泳装卖场啊喵——这位是小葵的朋友吗?哎呀呀,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我是小葵的姊姊三叶。目前正努力在打工中,allright?嗯?……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有看过你呢……」 戴着红色塑胶框眼镜的三叶歪头注视着美晴。 「店员姊姊,你的品味真棒!请再多推荐一些能够让小晴身材展露无遗的泳装吧!」美云的双眼闪烁着光辉,嘴里不断催促。 「臭小云!给我闭嘴!」 美晴不留情面地斥责自己的妹妹。 「小云?」葵疑惑地问。 「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小晴的妹妹,叫做山吹美云。请多指教,黑发大姊。」 「大、大姊?」葵讶异地看着身高比自己还高的美云。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 怒气爆发的美晴逼问美云。 「我来买东西,刚好听到小晴的声音,就像是被犬笛操纵一样,无法控制地朝这里走了过来——对了!别管这件事了,我们赶快去试衣间吧!店员小姐!请问这里的试衣间可以两个人一起进去吗?」美云亢奋地问道。 「no problem!」 三叶同样堆满笑容地给了正面答案。 「姊姊!」葵难得神情紧张地制止三叶。 「偶尔也会有笨蛋情侣一起进去的情形啊。如果泳装的试衣间被弄脏了,我就会从他们身上一滴不剩地榨取商品费用和试衣间清洁费,最后再要求妨碍营业的赔偿金!」 三叶像是猫咪般的小嘴露出邪恶的笑容。 「你应该在那之前阻止客人这么做吧!」美晴不自觉地吐嘈。 「嘻嘻——小晴和我的爱没人能阻止得了!……啊!难道小晴和这位黑发大姊也有着朋友以上的关系?」 美云瞪大眼睛注视着葵。 「刚才的对话到底是怎么导出这个结论的啊!」美晴大叫。 「什么嘛,小葵,难怪我觉得你对男生没什么兴趣,原来你有那种倾向?」 看着山吹姊妹表演相声的三叶,僚是要跟葵保持距离似地倒退了几步。 「……我没那种兴趣。」葵叹着气回答。 「又、又出现情敌了!我燃烧起来了——小晴,接下来我们要去约会对吧!我们一起躲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港町去吧!」 美云把脸凑近美晴身边。 「「……啊——我好想回家……」」 已经无力反驳的美晴和葵异口同声地说。 最后,美晴和葵趁着美云和三叶不在旁边的短暂空档,迅速地随便挑了件泳装,连试穿的时间都没有,付了钱后就直接逃离了现场。 * 七月二十一日  下午两点五十分 氯的气味扑鼻而来。 「……小葵,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晴,你认为从刚才就和你一样,吓得动弹不得的我有可能知道吗?」 「呜——好冰喔!小晴和小葵也快点下来嘛!」 「小夕真的是个急性子呢。首先一定得先品尝一下必点的法兰克福香肠才行啊。」 「社长!你不要到了游泳池还那么嘴馋啦!」美晴吐嘈。 「我又没有在游泳池里吃东西!嘻嘻嘻嘻……」 法子自得其乐地微颤着肩膀笑个不停。 「……我实在不能理解社长的笑点在哪……」葵双手抓着头。 「好爽喔——」 小夕忽然大叫。 「小茜!女高中生怎么可以讲『好爽』这种语带暗示的话!」美晴大骂。 裁缝社社员们进入这间包括滑水道都一应俱全,远近驰名的当地知名游泳池时,已过了下午两点。 这一天是个气温突破三十度的炎炎夏日。刺眼的阳光和混杂着湿气的热气毫不留情地烤炙着女孩们的肌肤。 「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我们原本只是为了准备合宿才一起出来购物的对吧?」 穿着亮黄色连身泳装的美晴对呆站在一旁的葵说着。 「是啊,到早上为止的行程还算正常……可是为什么要在大卖场买烟火之类的东西呢……」 身着近黑色的深紫色比基屁的葵,像是要夸示那苗条修长的身材般,始终保持着直挺挺的姿势站着不动。一头长发虽然已绑成马尾,但其实她早已全身涂满防晒油,防紫外线对策可说做得滴水不漏。 「我想会变成这样,社长一定脱不了关系。」美晴肯定地说。 「我想也是,太明显了。」葵也肯定地附和。 「你们两个,快点下来嘛!」 穿着红色格子花纹的三点式比基尼的小夕从游泳池里探出头来大叫。看着比自己和葵都来得更丰满的胸围在水中载浮载沉,已让美晴的火气逐渐上升,然而小夕却完全没有察觉。 「呼哈。咕噜咕噜。都来到游泳池了,不玩个痛快可就太浪费了喔?」 而万恶根源的法子同样穿着比基尼,上头印着扶桑花的图案,另外腰部也围着印有同样图案的泳裙,嘴上还叼着一根法兰克福香肠。不知是不是因为准备要游泳的关系,法子难得没戴眼镜。 看起来几乎要把比基尼撑破般的那对巨乳,从刚才起就吸引了许多男性的视线。但不晓得是否因为没戴眼镜的关系,法子本人似乎毫不介意周围的目光。每当法子开始移动时,跟着摇晃的巨乳就会成为众人聚焦的目标。 「难得都买了泳装,当然要在合宿前先试穿一次啰——加上我又刚好带着之前从送报大哥那里拿到的游泳池门票,是不是该赞美我准备周到呢?」 法子嘴里塞着香肠,雄伟的胸部始终止不住晃动。 「说自己准备周到,明明就只是刚好带在身上而已啊……」葵忍不住小声吐嗜。 「……小葵,我好想封住她的嘴巴喔。」 美晴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那家伙的弱点是眼睛!现在没戴眼镜,正是大好机会!我们好好教训她吧!」 葵立刻给了美晴建 议。 「好!那我们上吧——小夕!」 不理会在一旁起哄的美晴和葵,一下子就将法兰克福香肠吞进肚里的法子也不管自己才刚吃饱,立刻三步并两步地快速从美晴两人身边走过,准备要跳进游泳池里。 「唔!这家伙刚才才叫人不要在游泳池周围奔跑,自己却跑得这么快!给我停下来!」 即使听见美晴的制止声,已经从快走变成跑步的法子仍躲不掉在池边滑跤的命运。 「危、危险——」 美晴伸手试图要扶住法子,但却没有抓住法子的手腕,甚至连身体都没碰到,反而被法子用来固定头发的发夹给勾住。 发夹应声掉落,法子的头发也散了开来。原本一起夹在头发上的发簪也飞了出去。 ——法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平衡。 「呜哇!社长——」 美晴的呼喊似乎无济于事,失去平衡的法子以倒栽葱的姿势朝游泳池里跌了进去。 「!」 就在这一瞬间,葵也用大幅度的滑行姿势接在法子后面往池中一跃而下。 原本堆着笑容朝池边挥手的小夕看到这一幕,也急忙收起笑脸,卖力地朝着法子落水的位置游了过去。 「社长!你没事吧!」 方才秀出华丽的跳水美技的葵,此时总算抱着法子浮出了水面。 「咳、咳……呜呜。我还以为会死掉呢……」被葵拉出水面,好不容易回到池边的法子边咳嗽边虚弱地回答。 「啊——太好了……啊!」 看着法子的葵忽然大叫一声。 「没事吧……咦?」 一直在池边关心着法子状况的美晴也呆住了。 「噗哈……咦?你是谁?看起来像是个超有钱的千金小姐耶!你是新登场的角色吗?」 游到法子身边的小夕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宛如漫画人物般,有着一头雍容华贵的波浪卷发的法子。 「咦?啊!啊——我的发夹跟发簪都不见了!不要看啦!好丢脸喔!」 法子慌张地试图用手遮住自己的头,但背后及腰的长发仍是一览无遗。 「人家是自然卷,所以头发一湿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要看了啦——」 ——她说的就是那一头美丽的波浪卷发。 后面分岔得十分严重的头发各自以漩涡卷的状态笔直垂下,两侧的耳垂上方则各有一撮头发直卷而上。最不可思议的是浏海仍然直顺地贴着额头,一点也没有卷起来的迹象。 虽然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造型,但光是眼前法子披头散发的模样,就已让裁缝社的一年级社员们瞠目结舌,心中满是对「自然卷」的敬佩之意。 之后,忽然出现在游泳池边的『天然直卷发高贵名媛』,还有着一对巨乳的千金小姐法子,完全紧紧抓住游泳池中所有的视线,甚至还造成游泳池方面必须订立『禁止拍照摄影』的规定,盛况空前可见一斑。 * 七月二十一日  下午六点五十七分 夕阳余晖将世界染成一片如血般的赤红。 裁缝社四人纵排成一列,边拉着载有行李的手推车,边拖着离开游泳池后沉重无比的身体,一同踏上回程的路。 黄昏时分吹起的风,拂动着还带有湿气的发丝。在温润微风吹拂的狭长河滨道路上,法子、葵、美晴、小夕,按着顺序漫步前行。 「裁缝社有位指导老师对吧?」 葵一边拉着沉重的推车,一面问着走在前头的法子。 「当然有,如果没有指导老师,就没办法被认定是一个符合规定的社团了……不过从去年开始,老师几乎都没再露过面,你会这么问也不奇怪啦。」 法子的头发已经绑回整齐的包头,先前那位直卷发女孩已不复见。此时法子重新调整背背包的姿势,硕大的背包里塞着塑胶垫和游泳圈等轻巧却十分占空间的用具。完成动作后,法子才继续开口说话。 「而且,担任指导的杜若老断正在请产假,现在应该差不多到预产期了吧!」 「杜若老师就是二年级的班导师嘛!我记得她是田径社指导老师·樱老师大学时期的学姊,对吧!」 社团成员中身材最娇小而被分配拉小推车的美晴,一面跟葵换了行进位置,一面开口问法子。 「听说是。或许这次合宿也是靠着这层关系才成行的呢——我开玩笑的啦!」法子轻描淡写地回应。 「……不,你说的应该是事实……」美晴欲言又止地说着。 「一年级的社员应该还没见过她吧!我本来想在老师六月请产假之前向大家介绍的呢。」 「我有听过一些谣言喔,好像是人称『笑面虎』之类的。」 「据说她虽然总是面带微笑,外表看起来是位成熟稳重的美人,但言行举止却相当恶毒,几乎是刀刀见血呢。啊,还有绝对不能在本人面前这样叫她。因为她的言语暴力可是会让人受到暂时无法振作起来的精神创伤喔。」 「……身为一个教育人士可以这么做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曾经有一阵子,光只是看见杜若老师,即使什么事都没做,也会浑身抖个不停喔——」 「你该不会说了那个绰号吧!应该说你的身体太不受控制了吧!」 「你看,光是回想起来,我的手就抖成这样了……」 「唔哇!真的在抖耶!你脑袋有病啊!」 美晴毫不留情地开骂,然后等着周围的反应。 「咦?」 此时总是会接话的小夕或葵却毫无回应。 回头一看,葵站在听得见美晴她们声音的距离之外,好像在重绑手推车上的行李。 但是,却没看见应该走在最后的小夕的身影。 「嗯?我才在想怎么那么安静。喂!小茜!」 尽管美晴大声呼叫,却完全没有听见小夕的回应。 「那家伙……跑到哪去了啊……?」 美晴站定脚步往四周观望。此时葵从美晴她们身后跟了上来。 「小晴,怎么了吗?」 「小茜不见了……」 「咦?」 葵也跟着美晴一起朝周遭望去。在她们的右手边是河岸,左手边则是高出一段的堤防。 「我、我们到高一点的地方去找找看吧?」 显得有些慌张的法子指着堤防上头。 美晴和葵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将行李放在路边后,便爬上了堤防。 一片赤红。 在堤防上映入眼帘的景色是赤红的天空、赤红的太阳、以及倒映着天色的赤红河面。 如血般的赤色光景。 不知道究竟是由谁开始,小夕之外的三人不知不觉地驻足眺望着黄昏的景色。 蝉鸣声主宰着耳朵的听觉。 青草的芳香骚动着因游泳池的氯而迟钝的嗅觉。 夹带温润湿气的暖风拂拭着双颊。 果不其然—— 果不其然,她就在那儿。 「小茜……?」 美晴出声呼唤——小夕正在堤防上仰望着天空。 「小夕……?」 葵也跟着呼喊——小夕出神地望着染得火红的夕阳。 「小夕……?」 法子接着出声—— 小夕仍默不作声地呆然伫立着。 「……你在搞什么啊?」 美晴粗声粗气地对着小夕喊着。 「啊!小晴……?哎呀,我望着天空,不知不觉就看到出神 了。」 「你演得也太逼真了吧!我们还以为你又发生什么事了哩!」美晴说着。 「我演得很逼真?……什么意思……啊——」 忽然大叫的小夕让美晴又慌张起来。 「做、做什么啦!又怎么了!」 「呆呆望着天空,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呢!时间过得真快——!」 「……小夕……你很寂寞吧!我明白的,来吧!快来我这对满溢母性的胸前尽情哭泣吧!」法子展开双臂,边喊着「e on!」边诱惑着小夕。 「……社长脑袋真的有问题耶……呃,我记得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往车站方向的转角处有一间满有名的脑科诊所……」 小夕用同情的眼神凝视着法子。 「……呜,社长好可怜。我一定会去探病的!」葵泪流满面地说着。 「……小葵,你这样更让人觉得过分耶。」美晴满脸倦容地说。 「来吧!没关系的!e on!」 法子闭着双眼逼近小夕。 「哇啊!社长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嘛——烦死人了,我不管了啦!」 美晴对着天空高声喊着。 天色由红转紫。接着,星光开始闪烁,盛夏的一天就在安静中划上了句点—— stitch by step 樱花花瓣漫天飞舞。 三月下旬,暑气过剩的季节里,换上刚买的高中制服的我——茜夕,从四月开始即将进入县立上乃原女子高中就读。此刻正在校园一隅独自悠闲地欣赏着樱花树。 也许因为还是春假期间,即使时间是下牛三点,校园里仍不见任何学生的踪影。 几天前,彷佛已经进入初夏的炎热气候持续了好几天,校园里的染井吉野樱也因此提早盛开。 混带着沙土的南风将樱花吹得更加稀散。 (到了四月还会有樱花开着吗……) 直到不久之前都还是我居住的地方——北海道,在去年的这个时期樱花并未盛开。记得当时的气温让人感觉街上似乎还留有些许残雪。我记得,北方大地的樱花,总是在四月下旬才理所当然似地绽放。 ……话虽如此,不断转学的我,待在北海道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一年,实在没有资格大言不惭地高谈北海道的气候。 但无论如何,一个月前还身处在遍地残雪的大地上,这里却已来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一种无法言喻的焦躁感钻遍全身,于是我将视线从樱树上移开,仰望起蓝天。 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虽然关东的蓝天感觉与北海道天空有着些微色差,但无疑是同一片天空。 ——我好喜欢像这样放空地站着仰望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但原因说来也很简单,由于父母工作的关系,我经常转学。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曾再拥有过所谓的知己好友,大多数的日子都是我一个人独自度过。总是独处的我,所能进行的户外活动就只剩下抬头仰望天空这件事。 像这样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随意想想事情,或是脑袋放空,只是眺望着天空,时间都会自然地流逝—— 今天我同样眺望着天空,不停地想着「自己为何要在开学前特地穿着制服来到学校呢?」 今天是我第二次来到这个学校。 第一次是在二月中旬举行入学考试的时候。 今年春天才决定从北海道搬来这里的我,必须赶快确定接着要就读的学校。于是我选择报考从新家出门步行就能抵达,录取分数也在合格范围内的上乃原女子高中。 由于爸爸二月在此处购买的新屋过户手续尚未完成,因此我当时仍住在北海道的公司宿舍。直到入学考前一天才和妈妈一起来到这里,并且入住当地饭店,隔天再去参加考试。后来又多停留一天参加私立高中的二期入学考,避免落到没有学校可读的窘境,之后才搭飞机回到北海道。 顺带一提,后来公立和私立学校都寄了成绩单到北海道的家。结果两间学校都合格了。但当时因为搬家而手忙脚乱,如今我只记得看到合格通知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后来,我们在三月初就已搬到新家并安顿好生活起居,结果反而错过了在北海道的国中毕业典礼。几天前,我收到之前的学校寄来的毕业证书和毕业纪念册等物品,却因为正忙着整理新家,所以就原封不动地直接堆到仓库里。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拿出来了吧。 ——直到二度到访这间学校的今天。 整理新家的工作告一段落,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我,想在开学典礼前一天事先确认从家里到学校的路径,于是便踏上往学校的路。 至于为何要身着制服,说穿了也只是因为担心身着便服进入学校会引人注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万一在学校前面被当成可疑份子抓到警局,我可是担待不起。 步出家门后,我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一边以缓慢的步调走了约三十分钟的路程,最后抵达了一处美不胜收的场所—— 樱花随风起舞,放眼望去满是樱花。 于是——被眼前光景深深吸引的我,移动到能看见校园角落樱花的位置,伫足欣赏着樱花树,直到刚才为止。 樱花花瓣飞舞的景象覆盖了整个视线。 粉色夺目。 彷佛在不自觉间被吸引住一样,我迈开步伐走向樱花树下。 双脚踏在操场中间的泥土上头,缓步朝着长着许多野草而显得较突出的场所。樱花树就种在这里。 此时—— 「咦!」 我忽然发现,在樱花树下有个女学生像是要被丛生的长草掩埋般,以仰躺的姿势睡在那里。 一直都被天空吸引的我,直到刚才才发现脚边有人。 就在抬起的右脚差点要踩下去时,我奋力抽回我的脚,却也跟着失去重心,结果整个人倒向樱花树的粗壮树干。 「啊!」 所幸没有直接撞上整棵树。不过,突起的树枝勾到了制服的裙子,布料撕裂时跟着发出令人厌恶的刺耳声音。 我就这样顺势地跌倒在地,幸好有覆盖着地面的杂草做缓冲,使我的身体不至于太过疼痛。 「……嗯?」 跌跤发出的吵闹声响,似乎吵醒了眼前的女学生。 我用侧眼偷瞄揉着惺忪睡眼的女学生,一边将跌倒在地的身体撑起来。接着,我用手轻触自己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之后,又将视线移回到女学生身上。 一头看似未整理的蓬翘乱发底下,有着漂亮的眉型。眼尾上扬的双眸,加上无声地传达着坚定意志的嘴型。肩上披着像是学校指定的体育外套,下半身穿着制服的格纹百摺裙,没穿袜子的赤脚上只套了双拖鞋。这身不修边幅的造型,想必是高年级的学姊。 「……嗯——?糟了,我竟然睡着了……嗯?你是……?」 对方以低沉的嗓音问道。 「……哎呀?你身上怎么了?好脏喔……等等,你连裙子都破掉了耶!」 「什么?」 低头一看,裙子右侧中央的部分裂了一条垂直的大缝。一定是刚才被树枝勾破的。女学生注视着我裙子的破洞,接着开口对我说话: 「你系着红色的领巾,也就是说……前一届的三年级系的是红色领巾,所以你应该是新生啰?」 「……啊,是的。我今年刚入学。」 「……看来你把新制服弄破了啊……该不会是因为我睡在这里,才害你变成这样的吧……看来是这样没错。」 女学生从头到脚对我打量一番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看来是我太不小心了。总之,我会想办法帮你补好裙子的……不好意思,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说实在话,因为我不太想和别人扯上关系,所以当时真想说句「没关系的」然后尽早离开现场。不过,由于裙子破裂的方式实在太诡异,如果就这样回去,肯定会造成妈妈无谓的担心。因为我白色的内裤在裙子的裂缝下简直是一览无遗。 「社办里有工具可以把捃子补好,你跟我来吧!」 女学生话一说完,不等我回答便迳自跑掉了。 不知为何,我也没有感到一丝不安,理所当然地追赶上去。 * ——简直就像看见了魔法一样。 沿着校园往主校舍的反方向走去,会看见一栋木造的两层楼校舍。 看起来像是一栋已不再当作上课教室使用的旧校舍。女学生毫不考虑地走向那栋建筑物,旋即像是被一楼最深处的房间吸进去一般,没入在尽头。 房间的门上贴着「裁缝社」的标示牌。 室内飘散着独特的气味,但当时的我还没有概念,后来我才晓得,那些是布料与缝纫机所使用的油味,缝针及剪刀的金属锈味,胶水和涂料、溶剂等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那……你先坐在那边吧……啊,不好意思,可以先请你把裙子脱下来吗? 」 和女学生一起进到一间算不上宽敞的房间(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脱到只剩内裤,对我而言还是有点排斥),但我还是乖乖地脱下裙子交给她,然后将她递过来的运动上衣缠在腰上,再坐到一旁的空位上。 女学生则坐到对面的位子上,将我脱下的裙子拿在手里,「嗯嗯嗯」地呢喃一阵后,便不发一语地脱下自己身上穿的裙子。 「啊!咦?咦?咦?」我不禁惊讶地叫出声音。 「不好意思喔,好像没有同样的布料了。所以我想先用我的裙子代替。不过毕竟是已经穿了两年的布料,布质多少有些褪色跟破损,这一点还请你见谅。」 那个人从裁缝箱中拿出一把大剪刀,把到刚才为止都还穿着的「自己的裙子」,毫不犹豫地剪开。 「啊、咦!等、等一下啦!」 「没关系啦。我现在虽然只穿着内裤,不过待会就会换上运动裤了。」 「啊,不是啦,我不是说这个!你把裙子剪开的话,以后不就没办法再穿来上学了吗!」 「啊——说的也是呢。但是不要紧的,我已经不需要这条裙子了。我今天是最后一天来这间学校。」 「啊,咦?」 「补充说明,我可不是被退学喔,是转学。因为一些原因,所以得搬回母亲的娘家,今天就要和这身制服说再见了,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反而我觉得最后还能够帮上别人,这件制服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吧。」 真是个能够认真地说出肉麻话的人呢。 「总之,你先坐在那边等我好吗?我顺便确认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吗?因为我想至少还得花上一个小时……」 「要、要一个小时吗?」 「对啊,抱歉。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先把运动服借给你,不过希望一两个小时过后你可以再回来这里,好吗?」 「没、没有啦,我接下来没有其他的行程,我就在这边等好了……」 话才出口,「糟糕」的念头立刻闪过脑海,我后悔了。 ——我得在这里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独处长达一个小时。 毕竟没有行程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此刻也不可能又用「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当理由离开这里。 两个人独处时,到底要说些什么才好呢——我脑中不自觉担心起这些无意义的小事,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出我因此感到紧张,但从那之后,对方并没有特别找我谈话,只是从裁缝箱里拿出一样又一样不知名的裁缝用具,默默地埋首作业。 那,简直就像是在施展魔法—— 一根针,系着各式各样的线,在空中挥舞出『再生』的魔法。 像是指挥家挥着指挥棒一样,她将针插入布里,轻快地随着节拍依序地缝。 从她的裙子上裁剪下来的布料,补上我裙子的缺口后,看起来极其自然,若说这就是裙子原本的模样,相信旁观者也丝毫不会起疑。 没有华丽夸张的炫目动作,照理说应该只是单调无趣的连贯作业,却深深地吸引了我。 只依靠手部动作演绎出的神奇『舞蹈』,让我几乎忘了时间,彷佛被吞噬般地凝视着这一幕。 没错,此时的我——确实被施了魔法。 当我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小时以上。 「呼……」 眼前的女学生吐了口气。修补作业好像终于结束了。 最后她将裙子里侧翻过来,将突出的线头用剪刀剪干净。 魔法完成了。 我的裙子就像全新的一样……虽然不至于如此完美,且右侧的裂缝处可以看出稍微褪色的色差,而且布料也变厚了。但仍完全看不出曾经破掉过的痕迹。 「好了,完成啰。」 「好、好厉害喔!好像施了魔法一样!」 我不禁放声赞叹。一个小时前还在想着「该说些什么才好」的我,现在却彷佛这些烦恼都是假象一样,我能自然地吐露想说的话。 「说是魔法也太夸张啦……这个缝补方式叫做『暗针缝补』。当然也有用机器车缝的方法,不过像制服裙子这种需要长期使用的衣服,我想还是用手缝比较好。接下来,再用熨斗把裙子烫平就完成了。」 女学生不知从哪拿出简便型的熨斗,插上插头。 在她熨烫裙子的这段时间,我又再次注视着放在桌上的裙子。 「好厉害喔……!」 「……嗯——被称赞我是很高兴啦,但对身为前裁缝社社长的我来说,有这点工夫是理所当然的啊……」 「裁缝社的人都能把这么高难度的作业当成家常便饭吗?太厉害了!……换成我的话绝对办不到。」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缝过什么东西……」 「没有好好缝过,所以就觉得自己办不到吗?」 「啊,咦?」 「……」 「有些事情,即使努力去做也做不好,不是吗……」 没错。 在做之前就知道做不到,确实有这样的事。 一直转学,即使交到朋友,也马上就疏远了。 无论是我认定可以当朋友的人,还是彼此约定「我们感情要一直这么好喔」的人,分开之后,往往只能短暂地保持联络。没多久之后,就像翻脸不认人似的,突然就将我从记忆中消去,从此把我当成「陌生人」—— 所以我害怕交朋友。我没办法再交朋友。 即使到了现在才告诉我「我们已经不会再搬家了,可以开始交朋友了」,但是我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已经太迟了。 「所以裁缝之类的手艺,即使现在开始学,我也绝对做不好的。现在开始已经太晚了,虽然我有点想当成兴趣试试看就是了……」 「嗯——?我觉得要开始一件事情没有早或晚,而是只要想做的时候,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吗?」 「咦……?」 「而且,不用做得很好,不用做得很完整,也不用做得很顺手,我觉得没有必要刻意追求完美。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乐在其中』不是吗?」 她的每一句话,都深刻地在我胸口回荡着。 「不去尝试和办不到,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她说得很对。 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我,还是存在。 她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苦闷表情看着我的脸。 「……啊——缝线、裁缝的英文都叫做『stitch』……」 「咦?」我不自觉地冒出摸不着头绪的声音。 「……连我自已也觉得相当突然,但还是请你听我说到最后。有句俗话说『擦身而过,即是有缘』,我和你在这边相遇一定有某种意义存在……像是「今天要离开这间学校的我」和「今年将进入这间学校的你」,却能像现在这样在裁缝社社办里说着话。」 「嗯……」 「接下来的例子或许比刚才更突兀,但是你不觉得『stitch』和『step』这两个词很像吗?」 「……真的有点突兀。是双关语吗?」 「嗯,算是吧。反正就是类似那样的意思。日本从很久以前就有很多说书和双关语。另外像是神明、妖怪的名字,还有地名、人名等等,从某种意义来看也都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从这个逻辑来思考的话,你不觉得只要是类似的词语,就一定有某些意义存在于其中吗?」 「意义……吗?」 「比方说……我想到了,像是之前梵蒂冈在决 定教宗之际,会举行一个叫做『 ve』的教宗选举,那是个举行时间总会拖上很久的一个仪式,有印象吗?大多数日本人听到这个字的时候,脑中都会浮现『*比耐性』这个词,至少我会联想到啦。实际上,也是真的有比耐性这样的意义在。」  (编注:日文的「比耐性」一词发音与 ve相同。) 「唔……」我完全不懂她想表达些什么。 「双关语和英文的double meaning很接近。不管是英文也好,外来语也好,日文也好,相近的词语就会存在着类似的意思……这是我个人的感觉。」 「……」 「回到刚才的主题,如果这么想的话,『stitch』和『step』不是很像吗?你看这个。」 话毕,她拿起我的裙子,让我看缝合处的里侧。 「你看,刚才缝合的地方,缝线就像是一步步向前踏,循规蹈矩地前进的样子……虽然有时候会不小心缝偏,但还是看得出来逐步在往目的地前进着对吧?」 「……啊。」 ——每个缝线确实都是一钋一线连接在一起的『step』。 「任何事有始必有终,缝线也是一样。而且这和起步的早晚没有关系。无论多晚才起步,总会有抵达终点的时候,中途即使绕了远路也无所谓,只要能回到正轨上就行。就算暂时先把手边的作业放下——停下脚步,那也没关系。顺从自己的步调前进,只要有完成的那一天就行了。」 「………………或许你说的对。」 不知为何,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回应也跟着脱口而出。 「……好了。我说了那么多牵强附会的话,连我自己都觉得好丢脸。但是如果你因此稍微对裁缝或手工艺产生了一点兴趣的话,要不要加入裁缝社试试看呢?虽然到时我已经不在这个社团里了,而且今年社团能不能继续撑下去,我也没什么信心……」浅葱到底行不行啊……眼前的女学生开始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 「啊……我知道了。不好意思,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考虑啊。嗯,对,说的也是啦……」 「是的……我会努力地往正面思考的。」 「这样啊……呵呵。」 听到我的回答,眼前的她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 后来想想,或许在我过去的每一天里,都只是把「不去尝试」解读成「办不到」而已。 这样的想法确实能让我安稳无虞地活着,但我的世界也会因此停滞不变。 不放弃跟朋友往来,勇于挑战未曾接触过的事物,要是我没有放弃过这些事情,而是持续努力地尝试改变的话,说不定情况会不太一样。 「办不到」跟「不去尝试」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么想的话,「stitch」和「step」不是很像吗?』 我们彼此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那个人所说过的话却始终在我脑海回荡。 ——没错,确实是相似的。 至少「stitch」是让早已精疲力竭,只能仰望天空的我,再次找回想要尝试的力量。 而这正是向前迈进所需要的「step」。 stitch by step。 『要开始一件事情没有早或晚,而是只要想做的时候,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于是——我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不和任何人喧闹,只是静静地眺望着天空的日子。 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地度过的日子。 对我而言,那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剪影。 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熟悉」的场景一再重演。 乏善可陈的每一天。 但也因为如此,每一天才能过得如此充实。 那就是专属于我的故事—— 没错,直到那时候为止……我的日常生活就仅止于此而已。 四月。开学典礼结束的一周后。 我看了社团活动的招生海报,不加犹豫地笔直走向位于旧校舍里的一间教室。 上头写着「裁缝社」的标示牌,就贴在我认得的那扇门上。正当我和眼前这扇因为设计不良而难以开敔的大门奋战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咦?你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对吧……?」 我的身后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脸上绽放着无邪的笑容。 ——「stitch」正一点一滴地将「我」和「世界」缝合在一起。 所以——这就是我的生活剪影。 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熟悉」的场景一再重演。 乏善可陈的每一天。 但也因为如此,每一天才能过得如此充实。 那就是专属于我的故事—— 七月十五日  晴 放学后,裁缝社社办。 集合完毕的社员们,正各自在为这个月的课题「手缝包」忙碌地进行着作业。 小夕操作着社办里的大型缝纫机,缝着尼龙材质的环保提袋。 法子则用手工,替使用触感独特的麻布缝制的手提包缝上装饰用的大钮扣。 美晴在专属的位置上操作着小型缝纫机,缝着小型用品的收纳包。 小空因为田径社休息的关系难得露面,但却以惊人的速度编织着毛线制的手提包。 葵在防水加工的布料上以手工缝制内里,准备要缝制成托特包。 ——社办里显得格外安静。 唯一能听见的—— 只有缝纫机运作的声音。 各种布料的摩擦声。 当线穿过布时,无论用「唧」或「咻」都无法充分比拟的特殊声音。 开启的窗外听得见远处的蝉鸣。 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每个人都专注而沉默地埋首做事—— 回过神时,窗外已经染成一片红晕。 女孩们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室内的电灯从未点亮,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按着顺序陆续走出社办。 法子垫底锁门,揍着与在走廊上等着的学妹们会合。接着,为了归还钥匙,全体社员像是「理所当然」似地往主校舍的教职员室走去,彼此间无须交谈,但却能心照不宣地朝同样的方向前进。 前往教职员室的路上,沉默仍旧没有改变,但每个人的表情却显得沉稳而踏实。 ——此刻的沉默并非心情恶劣的反映,反而能够解读成愉悦心情的写照。 步出校舍后,即使近黄昏仍丝毫不减的热气,混在刺激嗅觉的盛夏气息之中。 暑假已近在眼前——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相内円。 非常感谢您愿意将书名如此「浅显易懂」的书拿在手上! 说到本书的标题何以能够如此单调,只由「四个平假名」加上一个「!」组成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想将「萌系四格漫画」的标准文字化,来试试其呈现的效果如何,原始构想可说是由此展开的。 因此,本书基本上是以「对话形式为主」,再加上仿照四格漫画的「短剧形式」所组成。 尽可能地减少叙述文(说明文),期待能让读者在阅读时不会感到压力,正是本次撰写时所注意的重点及目标……但是实际成效如何,我实在是没什么自信…… 另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前往「手工艺品圣地」yuzawaya的我,在那里碰到了女高中生。此时我的脑中忽然得到了一个廉价的启示—— 「裁缝少女不是很萌吗?」 于是我开始着手详细调查关于手工裁缝的相关资讯,并写下了这个故事。 总而言之——本故事是重复「一成不变的老梗」,充满空气感、平凡无奇却又青春洋溢的涂鸦集。若各位也能理解本故事的旨趣,并充分享受故事所带来的乐趣,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虽然说了这么多,真正想要表达的重点其实是「本故事的架构就是这样」(笑)。这是我用来逃避问题的挡箭牌……最后在本书出版的同时,我想在此向许多相关人士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要感谢hobby japan、以及hj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另外,同时也要感谢novel japan大赏参与评选工作的各位评审委员,以及本书的总编辑。非常感谢各位的大力协助。 也要感谢负责绘制插图的つべげ老师,谢谢您为本书提供如此精采又可爱的插图,实在是万分感谢。据说您还特地前往作为范本的实际地点取材,让我不得不对您热心工作的态度致敬。衷心地感谢您。 初次见面。我是相内円。 非常感谢您愿意将书名如此「浅显易懂」的书拿在手上! 说到本书的标题何以能够如此单调,只由「四个平假名」加上一个「!」组成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想将「萌系四格漫画」的标准文字化,来试试其呈现的效果如何,原始构想可说是由此展开的。 因此,本书基本上是以「对话形式为主」,再加上仿照四格漫画的「短剧形式」所组成。 尽可能地减少叙述文(说明文),期待能让读者在阅读时不会感到压力,正是本次撰写时所注意的重点及目标……但是实际成效如何,我实在是没什么自信…… 另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前往「手工艺品圣地」yuzawaya的我,在那里碰到了女高中生。此时我的脑中忽然得到了一个廉价的启示—— 「裁缝少女不是很萌吗?」 于是我开始着手详细调查关于手工裁缝的相关资讯,并写下了这个故事。 总而言之——本故事是重复「一成不变的老梗」,充满空气感、平凡无奇却又青春洋溢的涂鸦集。若各位也能理解本故事的旨趣,并充分享受故事所带来的乐趣,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虽然说了这么多,真正想要表达的重点其实是「本故事的架构就是这样」(笑)。这是我用来逃避问题的挡箭牌……最后在本书出版的同时,我想在此向许多相关人士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要感谢hobby japan、以及hj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另外,同时也要感谢novel japan大赏参与评选工作的各位评审委员,以及本书的总编辑。非常感谢各位的大力协助。 也要感谢负责绘制插图的つべげ老师,谢谢您为本书提供如此精采又可爱的插图,实在是万分感谢。据说您还特地前往作为范本的实际地点取材,让我不得不对您热心工作的态度致敬。衷心地感谢您。 初次见面。我是相内円。 非常感谢您愿意将书名如此「浅显易懂」的书拿在手上! 说到本书的标题何以能够如此单调,只由「四个平假名」加上一个「!」组成的原因,其实是来自于想将「萌系四格漫画」的标准文字化,来试试其呈现的效果如何,原始构想可说是由此展开的。 因此,本书基本上是以「对话形式为主」,再加上仿照四格漫画的「短剧形式」所组成。 尽可能地减少叙述文(说明文),期待能让读者在阅读时不会感到压力,正是本次撰写时所注意的重点及目标……但是实际成效如何,我实在是没什么自信…… 另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前往「手工艺品圣地」yuzawaya的我,在那里碰到了女高中生。此时我的脑中忽然得到了一个廉价的启示—— 「裁缝少女不是很萌吗?」 于是我开始着手详细调查关于手工裁缝的相关资讯,并写下了这个故事。 总而言之——本故事是重复「一成不变的老梗」,充满空气感、平凡无奇却又青春洋溢的涂鸦集。若各位也能理解本故事的旨趣,并充分享受故事所带来的乐趣,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虽然说了这么多,真正想要表达的重点其实是「本故事的架构就是这样」(笑)。这是我用来逃避问题的挡箭牌……最后在本书出版的同时,我想在此向许多相关人士表达我的谢意。 首先要感谢hobby japan、以及hj文库编辑部的各位。另外,同时也要感谢novel japan大赏参与评选工作的各位评审委员,以及本书的总编辑。非常感谢各位的大力协助。 也要感谢负责绘制插图的つべげ老师,谢谢您为本书提供如此精采又可爱的插图,实在是万分感谢。据说您还特地前往作为范本的实际地点取材,让我不得不对您热心工作的态度致敬。衷心地感谢您。 提到我创作本书的契机,在此我要感谢详读过最初的原稿,并且惠赐我具体建议的朋友m。如果没有你,我想这个故事不会问世,谢谢你。 最后当然要感谢拨冗阅读本书的您。 真的非常谢谢各位! 本作品纯属虚构。团体名、人名、商品名等,与实际的团体、人物、商品、事件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初次见面。我是相内円。 非常感谢您愿意将书名如此「浅显易懂」的书拿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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