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君为我卿耳听》 第一话 局的开头 公堂上,捕头听九正靠在太师椅上闭眸凝思。 底下的捕快们看着他的模样都不禁窃窃私语,他们倒是听说县衙即将来个女县官,还听说那女县官长得貌似天仙,身边又有一个清秀无比的师爷,听说二人搭配完美无缺,大破数项谜案。 不知,听九是否在愁这件事? 他是碧青县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但是他也是最能折腾的捕头,朝廷派来数位县令和师爷与他共事,要么被他气走,要么直接返京上告他的霸道,只是每一次都被人给压了下来,要说是谁…他也不大知道。 这一次,来了个女县令,一向最烦和女子打交道的听九,可真是愁了又愁。 而在碧青县的县衙之外,两抹身影正死死的盯着衙门口。 身形较高大的单手撑开扇面掩住口鼻凑在另一个人身边低低细语,“这衙门看起来还真不错,我们要进去么?” 娇小些的侧开脸颊,笑盈盈的背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脆铃般的声音响起,“日头这么毒,我怕里面那个捕头拿我当午饭呢,我看我还是先填饱肚子再去会会他吧。” “啊呀!你等等我啊!”两人一前一后离衙门越来越远。 正在此时,天上正有四只眼睛透过玄光镜看着这一幕。 天帝无奈的揉了揉眉间,“天尊,您何时为卿歌安排了这么一个身份?” 陆吾天尊心中暗笑,却还是忍着没笑出声,脸上依旧端出一副冷峻的模样,“卿歌若是能成了你的孙媳,也算是告慰帝玉了。” 隔天,卿歌换上一身素衣,躺在后衙长廊上的长椅上,秀发披洒在身上,很是闲逸,若是在晚上,恐怕吓着人的可能性更多些。 刚刚解完手的听九看着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装神弄鬼的妖怪在这里,拔出剑就劈了过去,却又被一股气流弹了回来。 本在公堂上正等待新县令的一众捕快听闻此事后,匆匆赶往了后衙,便看到那“鬼女”正慵懒的坐起身,透过黝黑的秀发露出左眼看着坐倒在地上的听九。 “你瞅瞅你自己的模样,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这是迎接我的礼么?”她掏出一根素绳将头发随意一扎,看得一众捕快愣了神,这“鬼女”,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她选择将那些目光无视,转而继续盯着听九,薄唇微启,“还是听公子被我的样貌惊艳到了?” 听九方才回了神,他收回剑同时也收回目光,语气有些愤怒,“大早上的在这里装什么女鬼附身啊!” “我看到的可是你二话不说就劈向了卿歌,”说此话的鸢织正站在那些捕快身后轻摇纸扇,大家回头看他时,他轻轻一笑,合扇指向卿歌,“我是说她,你们的新县令。” “她她她她她…。”一众捕快像似卡了壳,他们慌张的单腿跪下,“属下参见县官老爷…。不不不,县官大人…” “哈哈哈哈!”见他们不知称呼什么才好,卿歌就忍不住乐了起来,乐了半天才停下,“你们呢,也不用称呼我为老爷或者大人,就叫我卿姑姑就好。” “姑姑?”听九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称呼,毕竟这个丫头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些,让别人叫她姑姑,也不怕折了寿! 卿歌斜了他一眼,“你可以叫我卿歌。我的确是比你小,但是他们叫我,可就不为过了。” 鸢织咳了两声,“在下便是师爷鸢织。” “属下见过师爷。” “听说…”卿歌眨了眨眼,全身倾向听九,“你们听家可是这个县里最富有的人家。” 闻言,听九不禁冷哼,又是一个贪财的官,看来天下所有的官都逃不了一个贪字。 “你不必将我与那些个贪官混为一谈,我还不缺那些个银两。”似乎是被人看透了心思,听九的表情很是惊愕。卿歌看得很满意。“我只是想要在我的府邸还未建成之前先去你家叨扰些时日,放心,会付费用的。”卿歌朝鸢织勾了勾手指,后者从袖间取出一沓纸来。 几个离他近些的捕快真真切切的认出了那是面额为一万两的银票,那么一厚沓,可就是数十万两啊! 鸢织从他们面前慢步来到听九身边,随意抽出几张来,“这个数,够了么?” “若是借住,两位大可不必如此,只是,要想入住,属下得看看我家爹爹是否愿意。既然有了事要做,那么属下先告退了。” 看着听九潇洒的走出去的模样,卿歌无比的想蹦起来大呼‘阿九殿下真是酷!’,只可惜,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极其需要稳重的凡人。 鸢织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回头便是白眼一枚。 这些日子他们也时常去听家探查,不过是以小猫的样子在屋顶出现,卿歌幻化成了一只通体银白的猫咪,而鸢织则是一只头顶有一撮白毛的黑猫。 喵呜呜呜。 喵嗷嗷嗷。 正在院子中练剑的听九停了下来抬头看去,“今晚怎么这么多野猫?” 鸢织心中咒骂,你娘的野猫!爷爷可是最漂亮的凤凰! 其实卿歌很是没底,她也不知道听九到底会不会让她和鸢织如愿的入住听府,可是已经以县令的身份要求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了吧? 第二话 入住听府 听九不懂,为什么新来的县令和师爷要住他家,难不成真的是贪财?若是这样的话也无需这么费力的要进他家啊,直接使个眼神就好了啊,真是费解,费解。 听闻此事的听家当家的老奶奶倒是表示赞成,“咱家从未有过官爷借住,或许两位官爷能为我们带来好运呢?” 可是其他人并不认同。 听弈持反对意见,“以往那些个官爷只要和我们家沾染些关系,无一不是贪图我家钱财。这回怎么就能觉得是好运呢?不好!”听弈算是家中除了当家主母以外最有发言权的,因为他不仅是长子,还是操控着听家的财产,他一直都以赚钱为目的,为人处事十分果断老辣。 只是这回,当家主母没有采取他的意见,“听弈啊,你是在金钱里滚久了,总觉得用金钱可以代替所有。” 见主母的态度坚定,听弈只好闭嘴,不再言语。坐在最角落的柳思慕起了身,来到主母面前,“主母奶奶,小女倒是有一计,可以探探那县官老爷是不是真的贪财。”她凑到主母耳边细语了一番,才姗姗回了座位上,路过听九面前时,还向他施以微微一笑,只是听九并未看到,他只是一心扑在了主母的身上。 当家主母看向听九,“九儿,你是怎么想的呢?” “本来孩儿今日也是觉得那二人是贪图钱财,只是那师爷竟然掏出了数十万两的银票,看来并不是贪财之人。” 听弈不屑的冷哼,“或许他那些钱也是贪来的。” “罢了罢了。”主母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明日啊,老身亲自去迎接县官老爷和师爷来,小娟啊,你去收拾出两间客房来,以供县官老爷和师爷住下。” 房顶的白猫翘起屁股美滋滋的跳下了屋顶,跃出了听家围墙。 一出院墙,月光的照耀下,投在墙上的猫影慢慢幻化成了人形。 鸢织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她脸上的喜悦也明了了几分,“走吧,去吃些酒,明日可就要和殿下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卿歌点点头,她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便是离她的阿九殿下近一些,如今能够同住一个屋檐下,还真是…激动人心! 亢奋间,两人眼前飘落些许花瓣,鸢织接住一片凑到鼻尖嗅了嗅,嘴角不禁勾了起来,“是五娘。” 两人抬头看去,一朵无根的牡丹花从空中落了下来,即将落地之时,猛地散出一道彩光,光芒淡去之后,一位妙龄少女赫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小歌!鸢织哥哥!” 卿歌有些犯傻,师父怎么会派五娘下凡来,“五娘,你…。师父知道么?” 五娘挥了挥手,“我是趁干爹午睡的空档偷偷下来的,是给你送东西来的。”她摊开手掌,一个白玉簪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手中,“你日后要戴好这个簪子,你若出了事,我会知道的。” 卿歌接过了簪子,却有些不大想戴,她将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看向五娘,“你觉得,我的修为还不足以在凡间混迹个几年?” “混迹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以防万一总是好的。鸢织哥哥一定要管好她不要生事哦!我走啦!”一眨眼,眼前只剩下一片片牡丹花瓣飘落。 鸢织拿过簪子为卿歌戴了起来,“五娘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凡间我们总是要收敛些的,所以留着不代表不好。” 卿歌笑而不语,鸢织喜欢五娘的事,她是时候该向姨母和师父小小的散播一下了。 不然在天上的那群老头老太太们,也忒闲了些。 入住听家的事,简单而又轰动。 卿歌和鸢织出现在听府门前时,真真是被门前那条金子铺成的路亮瞎了双眼。 当家主母还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老身恭迎县官大人和师爷。” 卿歌皱了皱眉,她很想一挥手把这些金子全部变成石头,只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让听家的财产无故浪费不少?阿九殿下会不大爽气的。 见卿歌皱着眉,鸢织只好替她答话,“多谢老夫人盛迎,只是这…我家姑姑不大走的惯呢。”他从袖中取出银票,施法用力一甩,银票整整齐齐的在那条金路中铺出了一条“纸”路。 老太太哪见过这种场面,但是愣了愣又立马回了神,“是老身无礼了。”她抬手就要唤人来撤掉金路,却被卿歌握住了那抬起的手,卿歌含着笑意说道,“老夫人,先让我们过去再撤也不迟,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路呢,看来这碧青县,还真是卧虎藏龙呢。”她抬起脚踏上鸢织铺成的纸路。 一行人这才发现,这大冷天的,他们的县令大人竟然只是一双白色藤鞋,脚腕上还戴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着,很是悦耳。 老太太虽然依旧笑着,却已然对她那个远亲的外孙女出的这个主意很是不满了。她听家,何时丢过这么大的人?看来柳思慕是否要嫁入听家,她得好好考虑了。 第三话 听家三兄弟 虽然入住听府的过程比较繁琐,但是最起码是达成了这个目的,就算日后听九功德圆满重列仙班那也能记得与她有过这段缘分。 足以。足以。 下凡之前,五娘曾向她耳提面命的多次警告,殿下的这一世即使已经被天帝那小老儿和陆吾那神经病改了,但是他终究是仙人,具体的命数,还要他自己慢慢经历才好,故此,听九一生中遇到的桃花不会独她一朵。 要想真正让听九爱上她,她还需做点功夫。 功夫…功夫…世上那么多女子,都有可能爱上阿九,难不成把所有长得漂亮的都灭了?那也忒惨无人道了。 不过,卿歌猛然想起在府门前站在听九身后的一个姑娘,她的眼神虽然未曾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阿九,但是余波总是有意无意的瞟着阿九的动向。难道这就是一个? 卿歌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随便污蔑别人是要遭雷劈的。 鸢织靠在窗口看着卿歌在那里冥想,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若他不是她的表哥,他还真觉得这个女的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见她冥想的许久还不曾回过神来,鸢织只好出声唤她,“小歌,小歌?小歌——!” 卿歌茫然的看向窗口,“鸢织?你怎么不进来啊?” 鸢织翻了个白眼,心中无限怨念,“我敲门你不应,跳窗而进又不是我这正人君子的风格,只好在这里唤你咯,不过啊,你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他边说边从窗户口上跃了进来,大步走到桌前坐下,又自顾自的倒起茶来。 “我是在想五娘的话呢。” “五娘?她那个鬼灵精的,肯定让你防范于未然,是不是?” “咦?你怎么知道?” 鸢织骄傲的抬了抬下巴,“你表哥我可是聪明绝顶又无伦呐!”夸完自己还不忘饮了口茶,“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与听九一道迎接我们的那个姑娘是老太太的亲戚,他日也会指给这听家三兄弟中的一人,不过…” 卿歌听的入了神,见他顿住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以催促他。 鸢织抬眼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将茶杯放下,“听说,她对你的殿下可是很钟情呢。” “啊?”还真是让她给料准了…只是这次的准头,来的莫名的让人觉得难过。 “啊什么啊!妾有意,可未必郎有情啊,你担心什么?”鸢织觉得这番调戏卿歌相当的有看头,卿歌五百岁就成了陆吾天尊的门生,虽说在她五百岁之前跟着他很是闹腾,但是这两万多年的磨练,终究还是让她的性子收敛了许多,不知是她亲生爹娘的事让她顿悟了,还是这仙道修行,终究还是磨人性子的。 如今的卿歌,虽说法力高强了,考虑事情也全面的许多,但是不知为何,却变的有些单纯,这说好了呢,是单纯,说不好了呢,就是单蠢。 鸢织又倒满一杯茶,给卿歌递了过去,“听哥哥给你分析分析,啊!” 卿歌木木的接过,小抿两口又放在了桌上。 “听家一共三个兄弟,虽说最为听家赚钱来财路的是听弈,但是最招老太太疼爱的可是咱阿九殿下,否则她也不会为了她孙儿官路亨通将我们接进府啊,那老三听允誓要成为状元,所以纯粹是个书呆子。这三个兄弟虽说年纪都差不多,可真正跟那个姑娘年纪相仿的,是老三,而且,今天铺金路的法子你也知道,是那个姑娘提出来的,既然那姑娘让老太太丢了脸面,你说她会让她最疼爱的孙儿娶那么个愚蠢的姑娘么?当然不会。所以啊,就算她有意,老太太那关啊,她就过不了!” “可是,若是她霸王硬上弓可怎么办?” 鸢织喝茶的动作僵在原地,他可不记得在卿歌去了陆吾天尊那里之后他有再传授什么。霸王硬上弓这种词汇啊?难不成…又是那个烂花神? 第四话 捉妖师 清晨,卿歌还没睡醒,听九便站到了她的房门前,“砰砰砰”的敲着。连临间的鸢织都被敲醒了,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听大捕头,一大早的,这是要催命?不知听大捕头何时抢了黑白无常的差事啊?要不带兄弟我一起体验体验?” 闻言,听九有些不耐烦的板起脸,俊俏的脸上生了一些冷意,“师爷,您也该起了,出事了。” “出事?”鸢织悄悄掐指一算,果然,县中有人被杀。“等着,我马上就好。”他收回头又很快探了出来,“我警告你哦,你是叫不醒我们大人的,也不准破门而入去叫,我去!” 听九愣在原地,他的手从门上收了回来,他刚刚还真是打算推开门进去叫醒她,要不是经鸢织提醒,他都忘了,他们的新县令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美的女人。 鸢织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却见听九直直的盯着他,“去叫吧,我先走了,去大厅吃了早饭再出发。” “等等。”鸢织伸手拉住了听九的衣服,将他强拽向自己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惹得听九一阵郁闷,“你这是在做什么?” 鸢织满意的松开手,将衣服正了正,边推门边回答他,“看看我发型。” “……”听九发誓,若不是他是师爷,他现在一定已经躺在地上吐沫了! “小歌啊,起床吃饭饭了哦~”门内的声音更是让听九起的一身鸡皮疙瘩,他像是抖去瘟疫一般甩了甩身子,大步离开。 屋内的鸢织满意的勾起嘴角,回过身看着已经坐起来的卿歌,“我想他现在一定觉得我很恶心。” “我也觉得。”卿歌象征性的点了点头,穿好鞋将衣架上的衣服取下披在了身上,“我们真的要去一起吃饭啊?” “那不然呢?没听到他刚说什么么?出事了,县里有人被杀了,证据全部指向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身份可是不一般呢。” “你又知道了?”卿歌慢吞吞的穿好衣服,用盆里的清水将自己的脸稍作清洗。“捉妖师是么?” “啊哈!还是小歌聪明,她肯定会察觉到我们两个不同于常人,我们得小心些了。”鸢织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他转眼看向正在擦脸的卿歌,“你还没好啊?我都快饿死了!” “你会饿?”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一家酒楼里的小二被杀,死的时候口吐白沫,而死前正是喝了一口那个捉妖师打赏他的酒。 那个捉妖师他们之前见过,一见他们二人,捉妖师立马拍案而起,向他们冲了过来,“妖怪!往哪儿逃!” 鸢织无奈的揉了揉眉骨。 卿歌耸肩,“这是第几回了。” “算上这次,第九回了。” “九回?”一旁的听九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第九回?” 鸢织突然凝重的看着他,“阿九,我们二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说罢,他将听九往他身前一拉,捉妖师连忙收起剑锋,却没来得及收住脚步,两人“砰”的撞了一下弹到地上。 “鸢织!你!”卿歌有些心疼的将听九扶起,检查了一下他有没有受伤,这才回头开始训斥鸢织,“你又不是不会防身之术,将他活生生的当作挡箭牌是为了什么?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门半步,胆敢违抗,就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鸢织听得有些懵,却也知道卿歌是真的生气了,只好悻悻地道了歉,走出了酒楼。 见鸢织走了,卿歌才回过身看向那个捉妖师,她抽出听九的佩剑,直直的指向她,“徐贤儿,你如今命案在身,本官杀了你是为民除害,不杀你是秉着圣意查明一切真相,不枉死一人。可你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就念叨本官是妖怪,你可知污蔑本官有何罪名么?当即斩了你都不为过!” 这一句句,吓得徐贤儿坐在地上迟迟反应不过来。 她记得之前每次偷袭他们,都被他们戏耍一番放过了,如今这是… 训完之后,卿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发了火,凤凰一般都不是轻易动怒的,如今她简直把那两万年的道行扔了个百八十里之外!她回头将剑扔给了一名捕快,却见他们都怔在了原地,仿佛她刚刚是讲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把她带回去,仵作验尸。” 说罢,她匆匆逃离了酒楼。 刚刚真是…卿歌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形,她貌似还狠狠的训斥了她的表哥鸢织!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鸢织那脾气,怕是要难哄了…… 与她一样后知后觉的还有听九。 他都没有想到,那么柔弱的小身板,居然会有那么盛气凌人的模样。真真是女中豪杰。他低头看向还呆若木鸡的徐贤儿,开口道,“徐贤儿是吧?跟我们走吧。” 徐贤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猛地看向他的脸,这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不是很有印象… 第五话 负荆请罪 离升堂还有些时间,但是卿歌在衙门里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鸢织,莫不是真的回听府了吧?她只好化身成一只猫咪赶回听府,果不其然,鸢织正站在走廊前…剪花。为了防止有人看到,她只好继续用着猫身。 喵呜呜。卿歌跳到他身边,用身子拱了拱他,他低头一看,抬脚便是一记,虽然不大用力,但是让她感到疼痛是真的。 卿歌自知理亏,只好又厚脸皮的蹭了过去。 “你回去审你的案子去,回来做什么!” 喵呜呜。她也不想嘛…谁知道就发火了呢。 鸢织瞪着她,“没诚意的烂鸟,有本事你负荆请罪啊!” 卿歌怏怏的走开了。 见她走开,鸢织回头便是狠狠的一剪子,剪下一大根枝桠来,“真是没诚意!说一说便倒走了!”他突然觉得又有人什么东西拱他,低头看时,一只白猫的腰上扛了几根小树枝,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不禁嗤笑出声,“罢了罢了,还是哥哥我心软。” 喵呜呜~卿歌甩了甩毛,将树枝一甩而空,用爪子勾了勾他的衣服,鸢织蹲下身将她的爪子从他衣服上拿开,“你先去吧,我稍后就到。” 喵~卿歌心满意足的翘着尾巴踏上了返程之路。 她的哥哥,她还是知道的。 在后堂等了没多久,鸢织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卿歌会意的端起茶奉到他眼前,“师爷莫要怪罪,都是小妹一时糊涂了。” 鸢织用鼻子哼了一哼,接过杯子缓缓饮下,“算你识相,走吧,升堂去。” 大堂之上,仵作将那死者的死因及死亡时间,以及一些细节据实禀明。而一旁的徐贤儿一直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顾着盯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卿歌。 鸢织听完之后,微微皱眉,“这可真是奇怪,堂下犯人,你可承认你蓄意谋害那位店小二?” 徐贤儿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与他素未谋面,只是看他给我上菜上的勤快才赏他杯酒喝,谁知道那酒中有毒啊!” 听九站了出来,“大人,属下有事禀明。” 卿歌点头示意继续。 “仵作刚刚也已说过,酒杯的残留物中并无毒,属下斗胆猜想,或许那酒只是引得毒发了。” 闻言,卿歌与鸢织对视一眼,果然,有仙人的脑袋就是比那些个榆木疙瘩要好许多。 其实仵作的陈词已经真真切切的表面,此事与她徐贤儿无关,那小二胃中残渣表明他身患恶疾,整日药不离口,他恐怕也许久不曾饮酒了,一是不允许,二是药钱已然拮据,酒钱自然能省就省了。那徐贤儿赏他免费的酒喝,他又觉得就只是一口而已,并无大碍,却不料,酒的刺激使他旧病复发,当场毙命,那口边的白沫并不是毒,而是药的反水。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徐贤儿,你也是间接害死人家的凶手啊。”鸢织眯起眼有些叹息道,“真可惜,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一命偿一命!大不了姑奶奶我还给他就是了!”说着,她便要夺过一旁捕快的剑,卿歌抬手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扔,刚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疼得她又坐回了地上。 卿歌满意的抿嘴一笑,“那么,你就留在本府身边做事两年来偿还命债吧。”她不否认,刚刚扔惊堂木,还意在报复,谁让她徐贤儿撞了听九。 虽然鸢织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太多袒露她的情意,可是不代表暗地里她不能胡作非为啊。 “退堂。” 今天可真是顺畅,轻轻松松地将那个追杀了他们一路的捉妖师收服在身边,只是日后若是要让她听话,恐怕还需要卿歌和鸢织好好的谋划谋划才好,毕竟这捉妖师还是会一些法术的,对付凡人还好,对付这种人,真是头痛。 鸢织将地上的惊堂木捡了起来,走回案前,将惊堂木重重一拍,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卿歌愣了一愣,他是在说她做的有些过火? “大人以后可别随手再把属下给扔了过去啊。” 卿歌颇为尴尬的摸了摸额头,她这也算是救人性命啊! 仵作为徐贤儿看了看手,一脸惊恐的看向正在谈话的二人,“大人,这位姑娘的手,怕是断了…” 闻言,一人怒瞪,一人痴傻。 第六话 何为属下 将徐贤儿的手包扎好了后,卿歌本想将她安顿在衙门,徐贤儿却穷追不舍的追到了听府。 老夫人一脸笑盈盈的接纳了她的入住。 对于此事,卿歌和鸢织只能表示万般愧疚和无奈,以及…悔恨!早知道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何必将徐贤儿留下! 黄昏时分,卿歌搬了个躺椅坐在院中晒太阳,恍惚间,有人给她盖了件衣裳,她微睁眼,原来是徐贤儿。“你这又是作何?” “怕你着凉死不到我手里。”徐贤儿虽是满嘴刻薄的话语,但是她并未有任何愤恨的语气。 “你不杀我了?”卿歌睁眼看着她,这个女人倒真是奇怪的很,他们一没有杀她全家,二没有在每次捉到她之后除之而后快,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么执着是为什么。 徐贤儿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还未向你与鸢织道救命之恩。” “哦,是这样啊,那你给我再沏杯茶来吧,我有些困顿了,要浓的,我想提提神。”卿歌又眯上了眼。 “你!”想都不用想,徐贤儿现在肯定是在咒骂她蹬鼻子上脸,可惜她还就蹬鼻子上脸了,怎样~ 等她愤愤不平的跺了两脚刚走,鸢织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凑到卿歌身边,“小歌你说,徐贤儿的出现,是好还是坏呢?” 卿歌怒瞪双眼,“还能不能让人小憩一下了!” 鸢织傻笑,“这不是怕你晚上睡不着么,来,我们研究研究嘛。” “你爱研究研究去,实在不行叫五娘来一起,只要不要打扰我就好!” “喂!你们要研究什么?”徐贤儿已经单手端着一杯茶出现在了走廊口,显然,她听到了后半段对话。 鸢织心中浮现一计,他笑呵呵的站起身,“哟,这不是我们的新属下么?” “属下?”她走到卿歌身边,将茶递给鸢织,“诺,你先端着。” 鸢织没有接下,只是取出纸扇,“吡”的展开轻摇,将那杯茶隔在了扇面之外,“徐贤儿,你要搞清楚,我是师爷,她是县官大人,只有我们命令你,你可不要错失了身份。” 贤儿收回茶杯看着他想了想,摇头,“不懂你说的。” “你。”他微微有些语塞,她才是凡人不是么?这官阶品级不是该比他们两个更清楚么?“就是,以后,只有我们叫你做这做那,你见了我们要称呼师爷和大人,还要行礼,不可’喂‘’诺‘这样,知道么?” 贤儿摇头,“还是不懂。” 鸢织扶额,“贤儿,你之前到底是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啊?” “我从小是跟着狼母长大的,会说人话已经很好了。” 狼母?卿歌睁开眼,看向鸢织,鸢织也正好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笑,这事,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见他们对视,贤儿警惕的眯起眼,“你们又在密谋什么?” 鸢织移开视线,看向她,嘴角依旧有若隐若现的笑意,“贤儿,我们交个朋友可好?” 贤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你们是妖怪,我才不要和你们交朋友。” 卿歌这才明白,为什么贤儿会成为捉妖师,而她又为什么会那么肯定他们两个是妖怪,动物的警惕性本就比常人高许多,对于他们身上不一样的气泽在还未确定之前自然是划分到危险的区域。 第七话 听家未来孙媳 晚饭期间,未曾共进早膳的那个姑娘终于出现了,她的眼睛浮肿得很,看起来像是哭过。 老夫人见她来了,脸色一转,微微有些嗔怪的向他们介绍,“大人,这位是草妇的远房亲戚,也是暂住在草妇家中,她叫柳思慕。” 贤儿不觉有怪,大大方方的抱拳行了礼,“柳姑娘,在下徐贤儿。” 思慕先是一愣,扶身还礼,“思慕见过徐姑娘。” 鸢织拉了拉贤儿的衣角,示意她坐下,待贤儿坐下后,见思慕正准备入座,鸢织突然开口,“在下鸢织,本县师爷,这位是卿歌大老爷,是本县的县令。” 坐到一半的思慕忙直起身又行了礼,“听闻二位大人一来便破了奇案,真是让人钦佩不已,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奇案…卿歌真真是觉得瞠目结舌,“多谢姑娘夸奖,不知姑娘姓什么来着?哎呀,本官脑中烦事太多,有些不大记得了…” 再次坐到一半的思慕又起身行了礼,“小女姓柳,名思慕。”说罢,她又要坐下。 鸢织咳了两声,也不说话,直叫她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旁的听九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道,“思慕你坐吧,半蹲着也不是回事。” 卿歌并没有看他的脸,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老夫人的表情,老夫人似乎有些不满听九的出声制止,而思慕则是满脸含羞的坐了下来。 晚饭吃得卿歌并不是很痛快。 虽然那柳思慕哭的眼睛红肿,但是听九貌似反倒有些怜香惜玉了。 吃了一会儿她便以‘吃饱了’为借口回了院子。让她继续坐在那里看那柳思慕眉目传情,还不如让她对着那些个枯草发发呆来的实在。 没过多久,院中走进了一抹秀影,她还未靠近,卿歌已然闻出了是谁,她背对着那人继续欣赏她的枯草,“柳姑娘找本官何事啊?” “大人知道是小女啊?” “何事。” 她似乎没想到卿歌会如此,安静了一会儿才出声,“方才席间小女还想多与大人聊聊,只是大人吃的太快,没来得及。” “重点。” 她似乎又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小女不只是奶奶的远亲,还是听家未来的孙媳。”语气中微微带着炫耀和警告。 卿歌直起身,回头看她,果然,她的眉眼间都是炫耀,即使肿如核桃。“柳姑娘是被谁训斥了吧?哭成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听家的哪个下人与你私定终身了呢?” “大人说笑了,”她坦然的接受着卿歌的讽刺,“小女自打进入听府第一日,奶奶便说要将小女许给二哥呢。” 卿歌不悦的皱眉,她是来警告自己的么?“那我倒要去问问老夫人你们成亲的好日子了,本官也好送份厚礼恭贺啊。” 门口响起了鸢织的声音,“哇!有蛇诶!呀!它钻进去院子里去了!” 闻言,柳思慕的脸色瞬间苍白,脚底抹油一般的跑到走廊上,低着头边看边慌张的跑了出去。 不觉间,鸢织已然幻身出现在了卿歌面前,“小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伸手便将卿歌搂入怀中,大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卿歌也不知道为何,眼泪扑扑的落下,拦都拦不住。 真不知是真委屈了,还是鸢织的担心让她觉得还有些温暖。 而此时,听九刚好送贤儿回院子,目睹了这一幕,胸口莫名有些拥堵,二话不说便走出了院子。 贤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还抱着的二人。无奈的耸耸肩,走向自己的房间。 听九折回大厅的时候只剩听弈还在用膳,他坐到听弈的对面,轻声唤了句“大哥。” 吃得正香的听弈抬眼看他,嘴中依旧在咀嚼。 “大哥,你觉得新来的这个县令如何?” 听弈咽下了口中的饭菜,饮了口汤羹,才又看向他,“仅仅相处一日,还只在吃饭的时候碰面,你要我如何回答你,不过…”他邪邪的笑了笑,“她整柳思慕的时候倒很是招我喜欢,这种女子,才是娶回家的上乘之选。” 听九语塞。 ------题外话------ 好困—0—最近要脱网一段日子了,希望大家不要着急哦~——希望我过年后能有个机会回这里来上网吧…… 第八话 上天 待卿歌哭的够够的了,鸢织便将她一人扔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匆匆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出门前,卿歌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鸢织。你去哪里?” 鸢织的身形顿了顿,双手慢慢捏成拳,好似是要去报复那柳思慕一般,岂料他回头怒视着卿歌,拳头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一副,“再好的料子都能被你哭成破布!”说罢,他的表情 更是义愤填膺,一副要吃了卿歌的样子。 卿歌默默地低下头,心中念叨,这年头,没有一只凤凰是靠得住的,也没有一条龙是靠得住的。不对,就没有靠得住的雄性动物! 只是,那柳思慕,若真的成了阿九的娘子,那她这趟是为了个什么呢? 而且,就算她出不出现,阿九都是要娶亲的,若是她不出现,那柳姑娘就注定是他的娘子的,她的出现算不算是硬生生的改了别人的命数呢?她似乎得去司命君那里去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 卿歌偷偷的跑到了鸢织的房间,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鸢织正泡在浴桶里洗的畅快,两人面面相觑许久,卿歌才反应过来应该转过身去。 鸢织将手中的水瓢搁置在一旁的木椅上,两手摊在木桶两旁,脸色红润,连说话的语气都带满了调戏,“卿歌,知道你对哥哥的身材一直很好奇,来吧,哥哥让你看个干干净净,他日你当 帝姬之时,可一定让哥哥成为你最大大大的男宠哦~”话语间,他还不忘抛个媚眼,虽然卿歌一直背对着他并未曾看到。 “那我就找个漂亮点的凤凰推荐给五娘,你觉得如何呢?” 闻言,鸢织乖乖的站起身用浴袍将自己全身裹了起来,“说吧,又有何事?”他一定要尽快的将陆五娘迎娶过门,否则这把柄一日不去,她卿歌就能一日骑在他头上。 “我要回去一次,就拿你这里当幌子,若有人找我,你自己看着办。”话音未落,卿歌已然捏了诀幻化回仙身上了天去了。 鸢织有些懊恼的踢了踢浴桶,早知道就这么点破事,他起来干嘛?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徐贤儿居然能感受到卿歌幻化仙身时的那束光芒,虽然她不知道那束光芒代表着什么,但是她认定了,卿歌和鸢织一定另有古怪。 正当鸢织刚解了浴袍泡回桶里时,门又一次被强力推开,鸢织觉得自己需要在屋内也上一把锁了,门栓对于这些个粗暴的凡人来说,真是毫无用处。 徐贤儿环视了屋内一周,而看到泡在浴桶里的鸢织时,慌忙躲开了眼神,她看向其他处,“卿歌呢?” 鸢织想了想,这丫头不会是刚刚看到小歌进来了吧?这个借口该怎么编呢? 见他不回话,徐贤儿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她是不是恢复真身逃走了?” “真身?”鸢织又琢磨了一番,这丫头口中的真身…是在说刚刚卿歌幻化回仙身么?可是刚刚明明门窗紧闭,怎么会被人看到呢?而且,这徐贤儿只是一介凡人,又一味的认定他们是妖, 那么…她不会是觉得卿歌变回了小猫小狗之类的动物了吧?想到此处,鸢织的脑门上明晃晃的亮出几条黑线。 此时的卿歌,丝毫不知她亲爱的表哥正在被人拷问中。 当她轻飘飘的落在陆吾的宫殿前时,五娘站在宫门前向她深深鞠了一躬,“欢迎小师妹回来~”陆吾的宫门一如往昔的光彩照人,还隐隐透漏着威严。只是这宫门前突然矗立这么一个迎门的 … 这动作来的莫名的让人觉得奇怪。卿歌勾出手指拨了拨她的发髻,“起来。” 五娘没有动。她的发髻被卿歌拨的有些凌乱,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这要是往日,她早就起身反击了,如今真是万分奇怪。 “喂。”不得已,卿歌也只好弯下腰看她的表情,“你这是怎么了?” “她在受罚。”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卿歌想了想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只好直起身转向身后,却愣在原地,“师兄?” 来人是陆吾座下的大弟子——墨苏。 墨苏在她一万岁的那年,被天帝带走,说是要为自己的天孙找个朋友。这糟老头还真真是将自己的孙子关心的无微不至,没有朋友就这样强行拖去当所谓的‘朋友’,只是后来打听到,师 兄竟然真成了倾城九的生死兄弟。这可真真的是神奇啊…… 如今墨苏回来,是殿下下凡受劫的缘故么? 往常墨苏一见到她,总是会摸她的头,可是这次,墨苏“嗯”了一声便不见了踪影。消失的速度堪比每次鸢织见到五娘落跑的速度。 师兄这是在讨厌她么?卿歌颇有些受伤,自己虽不如当年那般可爱了,但是连天帝都称赞她长得落落大方美丽出众了,他怎么反倒厌恶起自己来了? 五娘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她也是一副探究的表情看着墨苏消失的地方,“刚回来,连师父都没见,却又走了,是因为见着你觉得反胃么?” 卿歌回头瞪了她一眼,“才不是!我长得又不丑!” 作为对她这么自恋的回应,五娘只能是摊开手无奈的耸耸肩。“卿姑娘,您多虑了。” “对了,师兄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真,比你都真。”一说起被罚之事,五娘就是满肚子的气,卿歌下凡就是天帝旨意,她下凡帮助卿歌就是违规。偏见!不公平! 卿歌看着五娘变化多端的表情,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她总觉得,这回五娘被罚,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决定在五娘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走为上计! 第九话 神经兮兮的司命 司命府一如往常的冷清,好像也就只有那次天帝专门拜访让他写一写倾城九这一世的命运时,司命府才好好的装饰了一番,如今…这斑驳的墙体才是司命府原有的样子么?虽说那次天帝拜访时卿歌未曾来过,但是…这也忒寒酸了吧。 带着颇有些嫌弃的心思进入司命府时,大门也似乎有些扛不住那锈迹斑斑的门框,轰然倒地。就差那么一丁点,她凤凰一族的新帝姬就差点死在了这破地方… 府内一片杂草丛生,幽静中不缺凄凉,凄凉中不乏伤感。卿歌微有些庆幸陆吾师尊的宫邸可是干净的太多太多。 卿歌试探着唤出声,“司命?司命?”几声之后依旧无人应声,卿歌暗想,这司命君不会去凡间采集故事拿来捏造新的命数了吧?那他是想要悲一点,还是喜一点呢?思虑间,一股森森的冷风从卿歌的脖颈间吹过,她颇有些敏感的回过身,却见那司命君正挂着一身的杂草背对着她立在大道中央。 “啧啧啧…就该换了。” 好吧,她承认,她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么英俊的造型,简直千百年间难得一遇啊!她怎么就早没结交这么靠谱的友人呢?看来这两万年间她还是太过迂腐了些,竟不知天上还有此等人也! 司命慢悠悠的转过身面向卿歌,脸上的藤枝随之减少了一些,只是由于常年绑着藤蔓,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植物的绿色痕迹,远远的看去和那些个住在深山之中的野人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他还裹着一层银白色暗纹的云袍。 卿歌扯了扯嘴角,声音都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想不到…司命君和花仙子关系不错啊?”她绝对没有带任何毁谤,她只是想说…这一身,够特殊! 一眨眼,司命身上的藤蔓便都消失不见了,他不漏痕迹的白了一眼卿歌,小声道,“仙友可真是闲来无事,竟会到本君的府上来,不知仙友有何贵干啊?” 仙友?卿歌低头瞄了几眼自己的衣服,她这次前来可是专程照着听九在天上时他身边的小厮的衣服来换的,这司命君就算再怎么不与他人打交道,也不该认不出这是天孙身边人的服饰啊,难道是她忽略了些什么?卿歌疑惑地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司命君,小仙是天孙倾城九身边的贴身小厮,此次前来是奉了天帝之命取殿下在凡间的命运之书回去的,还望司命君配合些才好啊。” 司命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绕着卿歌走了几圈,又停在了她身后,“我记得…”他的声音中透漏着微微的喜悦,“天帝不喜欢本君捏的那个命数,所以殿下是没有命运之书的。” 卿歌心里不禁打起鼓来,她刚刚竟然泄露了身份! “不过…”司命从卿歌的身侧探过头来,仰视着她的脸,“卿歌帝姬为了阿九殿下,还真是奋力呢,本君很是欣慰,很是欣慰。”司命的身后探出几根树藤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卿歌的双手,“仙友,我们好好聊一聊吧!”卿歌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藤蔓吞噬在了司命府内。 藤蔓褪去时,她已身处一个黑黝黝的洞中,不得已,她施了个法术亮起了光芒,而此时司命正坐在她的身边闭眼调息,不由得吓了她一大跳。 “司命君!你你你你你!”卿歌向远处挪了挪,借机将自己波涛汹涌的小心脏抚平,这司命君还真是非同凡响,吓死人不偿命的典型,“司命君,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司命睁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转而贼兮兮的笑着,“你不是想看他的命数么?我就带你来这里啊。” 卿歌欢喜的凑了过去,“怎么看?在哪里?” “就只是让你想想啊,谁说我带你来这里就一定能看了。”司命挑了挑眉,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有清幽的环境才能让人深思熟虑,这点你在陆吾天尊那里不该是早就领悟的么?” 如果她现在手里有把榔头,她一定把司命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了…不过,如果把他脑袋敲开,谁来带她离开呢?真是一个不太划算的决定,想罢,卿歌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司命君,带我走。” “你不想知道了?” “我…还是自己参悟吧。”她脸上的笑容很假,但是也很真实呢! 司命认同的点点头,抬起左手一挥,周遭突然变得亮了起来,阳光的照射一时间让卿歌觉得刺眼无比,适应了许久才能缓缓睁开眼,可是她环视了一周发现,司命不见了。而这个地方,显然并不是刚刚他们对话的地方,而是…陆吾宫中自己的小院。 司命星君果然是司命星君,比她大个几万岁的人果真是不能惹也惹不起。只是他这幅脾气,竟然也能在天上呆了这么久而平平静静着?天帝真是好肚量。 除了找司命星君,还能找谁来解一解她的困惑呢?难不成去找天帝?拉倒吧,天帝日理万机,还有闲情逸致来管她这破事?但是!貌似踢她下凡的…就是天帝吧?卿歌越想越郁闷,以至于最终她还是觉得回凡间和鸢织好好研究一番来的实在。 可惜她没想到,再回到鸢织的房间里时,正巧撞见徐贤儿对鸢织严刑拷打,而鸢织此时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层亵衣,场面颇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卿歌一时间没忍住,隐约间感觉到鼻子下有着液体正在流淌… ------题外话------ 我们亲爱的阿九殿下终于要开始和卿歌猫腻开始思密达了~ 第十话 香喷喷的场面 徐贤儿一脸狐疑的看着被绑在座椅上的卿歌和鸢织,眼神中充斥着‘你们就是妖’的气息,好不霸气。 “说!”她手中的皮鞭‘啪’的抽在椅子上,回应她的是‘嘶’的抽气声,虽然并未抽在他们二人身上,但这若是真要落在他们身上,岂不是要掉层皮?卿歌与鸢织对视了一眼,想借机交流些什么,硬生生的被两束寒光强硬分开,“别给我串供!快点招来!不然我就把你们打回原形!” 原形?卿歌想了想,她似乎好久没见过鸢织的原形了,上一次见到还是他被五娘剥光毛只剩一只秃鸟的时候,随着脑中浮现的画面,卿歌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徐贤儿恶狠狠的表情将她的笑活生生的抹了回去,“卿歌,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妖?” 卿歌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你是捉妖师,你就没法子将我们的原形逼出来么?”虽然她知道,徐贤儿为了逼她们现出原形又是下迷药又是灌雄黄酒的,但是他们始终不是妖啊,不知道徐贤儿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做的,就没猜到他们或许并非妖人?本来卿歌只觉得徐贤儿的脑子有些不对劲,如今遇到了那司命星君,她觉得,或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一提此事,徐贤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几乎将自己的看家本领全数用尽,都没将他们二人的原形逼出来,所以除了他们自己承认,还真是别无他法了。 鸢织打了个哈欠,眯起眼准备小憩一会儿,洗澡被人打断两次也就算了,被人绑在这里拷问他也忍了,天色都这么黑了,他不会真的要一直等到明天天亮吧? 看着他的表情,贤儿的火气更大了,皮鞭唰的抽起,甩过去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不知何时,听九已经站在三人中间,手中正捏着那根鞭子,“徐姑娘不是成了大人和师爷的属下了么?如此无礼不大好吧?” 卿歌看到他自然是满心欢喜,脸色也比刚刚好了许多,声音自然是柔了下来,“听捕头,你来的正好,她要造反呢!”话语间还夹杂着些许撒娇的气味。 闻言,听九回头看了看她,勾起嘴角点了一下头,只是这么微微一个动作,卿歌已然陷进去爬不出来了,看着她花痴的模样,鸢织免费送了她一记白眼。 对于卿歌有些过激的反应,听九也是愣了一愣,但是还好他反应较快,他扫了一眼鸢织似穿未穿的亵衣,摆出一脸流氓相的转回头看着徐贤儿,“徐姑娘,莫不是大人抓到你企图非礼师爷,你要杀人灭口吧?” “啊?”仨人异口同声,但是对于鸢织和卿歌来说,这个理解也不失为好借口,鸢织立马扮作受欺负相,“这都被听捕头看出来了…”卿歌听着他都能掐出水来的声音有些作恶。 鸢织继续委屈道,“我是被迫的!”他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听九的眉心跳了跳,他似乎只是随口捏了一个借口,好让徐贤儿放弃继续盘问,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来?其实徐贤儿与他们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按照常理推算,既然各种逼迫他们的法子都试过了,那么卿歌他们不过是会一些法术而已,又或者是修炼的道士而已,哪里来的妖孽一说?而如今,师爷这表现,还真真是和现在的场景很是符合。 香…艳! 见听九没反应,鸢织哭的动静更大了些,声音也几近怨妇,“幸好捕头你来了!不然!不然我可就香消玉殒了!”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大?鸢织偷瞄着听九的反应,只是他似乎比刚刚还要木讷。是他用词不当? “你胡说!明明是你与卿歌是妖,怎可随意乱冤枉我!” 鸢织眨了眨眼,泪花还在睫毛上挂着,“那你看阿九九愿不愿意相信咯。” 阿。九。九?听九机械地看着他,眼神呆滞,也说不上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吃惊多一些,总而言之,他的话,真是让人反胃!“你。闭嘴!” “我…”鸢织委屈地转向卿歌,“小歌,他他他他让我闭嘴!”岂料卿歌也是回了他一记白眼,外加一句,“你安静会儿。” 徐贤儿见状,将自己的皮鞭抽了回来,泄气的卷好皮鞭走出了房间,出去前还不忘抛下一句,“恶心。” 鸢织不知何时捏了诀将自己身上的绳索去掉了,他抬起手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将自己的衣服正好,对于徐贤儿的评语不做任何辩解,直直地走到床边,“我要睡了,你们自己聊。”今夜真的是折腾他折腾的够够的了,再这样下去,他可就要像那些个白发老头儿一样了。为了自己如此姣好的样貌,怎可再徒生事端?!那么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睡觉。 更何况,听九何时蹲的墙角,听进去的是哪一段对话,他早已了然,既然都差不多被听得够够的了,那他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听九听完他的话,也只是淡然的看着卿歌,“他可以,你不行么?” “啊?”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她身上的绳索。 卿歌了然,心中咒骂着该死的鸢织,脸上却一副茫然相,“我法术不如我表哥,所以还不会脱绳索。”她有些嘀咕,到底听九觉得他们是什么呢?妖?还是仙?还是说…他觉得他们是半人半妖?那就太差了吧! “哦。”听九也没有质疑,直接弯下腰给她解了绳索,只是他一靠近,卿歌不由得就绷直了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好了。”听九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在卿歌身侧,气息一吐刚好喷在卿歌的耳畔,这对于第一次与听九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卿歌来说,简直是…害羞死了!她的耳朵登时便红了。 听九怔了一会儿,他怀疑刚刚是不是拿热水烫了县令大人的耳朵根了,怎么一瞬间就红成这个模样? 趴在床上的鸢织眯起眼看着两人,心中还捎带着些许窃喜,只是他们二人一直僵在那个场面实在是不妥,他假装翻了个身,“要**出去调,这么香喷喷的场面还要持续多久?” 第一话 尴尬的初始 逃离鸢织视线范围的卿歌显然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回想了一下刚刚丢人的表现之后又不禁懊恼万分,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丰富。 听九站在她斜对面,看着她在那里胡思乱想,嘴角不经意的挂上笑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九先出声打破了局面,“你们…是道士么?” 道士?卿歌眨了眨眼,这个想法的确比徐贤儿的现实些,妖?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凤凰仙族。卿歌皱着眉叹了口气,语气也沉重了下来,“哎…其实我与师爷并非是表兄妹关系,实质上,我们是师兄妹,我们都出自…”她翻了翻脑海中比较靠谱的道家仙友,“啊,我们出自墨苏师尊门下,已修道十几载,如今替百姓断案,只是为了积福,好早日得道成仙。”墨苏师兄啊。不好意思呢,就这么把你拖来了。 听九不疑有他,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怪不得徐姑娘会误会你们,你们怎么不向她解释呢?” 闻言,卿歌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纠结了半天才吐出,“其实,这事本不能让你们知晓的,修道成仙,那是多少人盼望的,那徐贤儿,虽说是捉妖师,但她寻觅师尊已久,我们为了保住师尊的秘密,所以才宁愿被误会,都不愿透漏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承认,这一段话半真半假,可是她也没有太大的错啊,这凡间总是有许多凡尘俗子为了追求所谓的得道成仙,四处乱修法术,也有些颇有些仙缘的道士则装作是已经得道的仙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顺带解决自己终身问题来着。 这样子的人,才是最为讨厌的。 “哦。”对于那些个追崇修道的人听九也是略有耳闻的,也经手处理过那些个打着‘得道仙人’的幌子招摇过市坑蒙拐骗的案子,这么看来,卿歌如此谨慎也没什么错,其实仔细看看他这新来的县令,除了长得出众,也还蛮聪慧的嘛。 卿歌并没有感受他赞许的目光,脑海中依旧对那些讨厌鬼怨恨不已。 这令趴在窗口偷窥的鸢织很是不爽,若是卿歌能看到他的目光那该多好?!两人对视一下,然后含情脉脉的收回目光,再害羞那么一小会儿,这简直是感情升温的最佳良药啊!鸢织真想蹦出去敲一敲卿歌那榆木脑袋,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听九研究似的盯着她的脸,夜光之下,她的脸颊有些通透的白皙,头发碎碎的落在脸侧,风一吹微微扬起,眼神也是带着莫名的小木讷,乍一看可爱得紧。他看的正在劲头上,不料卿歌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两人的目光一交汇,鸢织所期待的小火苗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花。 两人对视许久,听九先回过了神来,转过身扒着柱子,手指不受控制地抠了抠柱子的皮,“啊!那个…那个。” 相比较之下,卿歌反倒没有脸红害羞什么的,她只是简单的觉得,听九的眼睛真好看,不愧是她喜欢的殿下,全身上下处处完美。 听九“那个”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只能是扔下卿歌一个人落跑了,他都忘了自己其实还有其他事要问卿歌来着,譬如徐贤儿要怎么处理。 鸢织看完好戏,却又有些失望的推开窗户,刚刚只透过那个小缝隙看,看的不爽,而且都没有亲亲这种轰动的场面爆发,不过毕竟听九和卿歌只相处了这短短几日,要是真亲了的话他反倒不干了,感情这殿下还是个色魔?! “喂。”鸢织企图唤回卿歌的魂,刚刚那么一对视,怕是卿歌的三魂七魄丢的一丁点都不剩了吧。 卿歌回过头,看到他后不禁兴奋的小跑了过来,“鸢织鸢织,你看到了吗?看到了么?” “我看到了啊,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如此深情的对视我岂能错过?!” “我不是说那个啦,我是说殿下的眼睛,他的瞳孔是琥珀色的诶,好好看呢,殿下真的好漂亮啊,连眼睛都那么好看。”卿歌又回想起了刚刚的那个对视,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殿下的双眸。 鸢织拜服。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女子,脑子是扔在天上没带下来么?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他们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始,虽然刚刚的场景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但是不影响结果啊,若是卿歌能在凡间与听九完婚,那么等到听九返回天宫,二人就不必再历劫了,这样的话,再过两年卿歌进位帝姬去历劫,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鸢织算了算,这也是笔不错的买卖,或许最开始天帝想的,就是这样。 “卿歌,若是听九殿下在凡间与你完婚,你会开心么?” “嗯?”卿歌想了想,“会吧。” “那就好。”鸢织的嘴角浮起一丝暖暖的笑容,从他第一眼见到卿歌时,他就发誓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妹妹,如今,不过是更有动力罢了。 卿歌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今晚真是个不错的夜晚,只是她险些忘了,那个柳思慕,还真是个问题。想到此,她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第二话 误会生妒? 衙门里人来报时,卿歌正蒙着黑布给鸢织搓背,鸢织的理由是,因为她他才没能好好洗个澡,还被人给虐了。虽然听起来很扯,但是卿歌心情很好,表示同意。 捕快冲进去的时候,正是目睹了这一幕,一个趔趄,脑海中要禀报的事通通扔到了脑后,看着眼前“啊啊啊啊啊”了半天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鸢织站起身从桶里跨了出来,捕快才意识到他们的师爷还是有节操的,最起码重要部位是裹着的。鸢织不爽的冷哼,“什么事?” “哦!”捕快拍了下额头,装作恍然大悟道,“启禀县令师爷,我们衙中小四儿的邻家一家人无故消失了,家中的菜还在桌上晾着,可是人却不见了。” “几日了?” “有个几日了,那菜蔬都已经干枯了。” “知道了,我更完衣就和县令大人一起过去,你们门口等着。”鸢织慢悠悠的走到屏风后,没入前还不忘瞪他一眼。 卿歌凭着感觉坐到了椅子上,“鸢织,你能算出来么?” 鸢织的声音从屏风后愤愤地响起,“你当我真是神算啊!” “那就奇怪了,你都算不到,难道事情有些复杂?” “或许吧,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应该已经遇害了,不是远行也不是搬家,除了死掉了,还有别的原因么?” 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是远行或是搬家,怎么会都不拾掇拾掇呢?可是,死掉了,会不会太牵强?想了许久,卿歌还是觉得必须要去看了现场之后才能定论。 先前禀告的捕快一返回听府门口,就将刚刚看到的一幕散播了出去,大家立马炸开了锅,左一句右一句的猜测,不过都脱不过他俩其实有私情。 “我觉得吧,师爷肯定是喜欢咱们大人的,不然怎么会亲密到那个份上呀?诶,你让你老婆给你搓背不?”小兵甲道。 小兵乙摇头回应,脸上还莫名浮上两抹红晕,一股正儿八经的方言吐出,“俺害羞。” 听九忍了忍,虽说他知道他们其实是师兄妹,但这反倒让他不知道如何去维护他们二人的形象了,说是表兄妹不可能?这年头亲戚结亲的还少么?可是这对话让他听来就是万分的不爽,相当不爽! 小兵甲看着小兵乙的害羞样不禁大笑出声,“瞧瞧你那出息!今晚回去试试啊,指不定能缓和缓和你俩的感情呢。” 小兵乙呆若木鸡的幻想了一会儿那个画面,脸“砰”地红透了。 几个小兵笑做一团。 躲在墙根听他们对话的卿歌抹了把汗,抬脚就是在鸢织的屁股上一记,压低了声音道,“都是你害的!” 鸢织辩解,“那是你欠我的!” “啪”剑鞘落地的声音止住了一切笑声,凌厉的剑锋绕着他们几人扫了一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闲得皮痒了吧?” 一般情况下,他们老大是不拔剑的,如今拔了剑只说明一件事,他觉得很吵,很烦,很生气! 几个小兵连忙捂着嘴从剑锋下挪远,小兵甲从指缝间吐出一句话,“老大,小四儿家等您的!”说罢,几人拔腿就跑。 听九弯腰捡起剑鞘,慢慢将剑装了回去,清醒后才对自己刚刚的激动有些不理解,喃喃道,“我刚是怎么了?” 鸢织捂着嘴偷乐,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小子只要再小小的启发一下,卿歌想要为人妇的愿望很容易的嘛。不过,这是不是可以顺带让卿歌出个马,启发启发天上那朵花呢?如果两全其美那是最好了,但…鸢织瞅了瞅还在怨念着的卿歌,对刚刚的想法打了个对折,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已经实属不易了,他的事,还是自己努力吧。 听九一见到二人从府中走了出来,立马作揖,“属下拜见大人。” “嗯,我们走吧。”卿歌还未从刚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很低迷。 反倒是鸢织一脸堆笑,看得听九很是刺眼,他告诫自己半天才忍住拔剑的冲动,但他决定找个时间给鸢织做个面具,乐人乐己。 看着听九满脸的杀气,鸢织乖乖的收起欠揍的笑容,板起脸谈起了公事,“具体情况如何?” “属下认为,那一家人应该是遭遇不测了,但是至今都未找到尸身,所以有些困惑。” 卿歌看了看听九,认同的点头,又看向鸢织,“鸢织,你愚哦?”这个问题明明是刚刚就已经谈过的嘛。 第三话 是否是谋杀 赶到现场时,院门已被封堵了起来,门口围了一圈近邻,他们大多都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并非是来提供什么线索的,对于这类人,听九一向是驱散,只是这次…卿歌拦住了他要驱赶的动作,带着温暖的笑容走近他们,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又一圈,脚步最终停在了一个眼神恍惚的大婶旁边,“这位婶娘,不知您与这家人的关系如何啊?” 大婶有些惊愕的向后退了两步,似乎并没有想到卿歌会问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一旁热心的小伙子反倒开了口,“她是这李家娘家那边的小妹,您可真是好眼力,竟然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家亲戚来!” 闻言,卿歌收起笑容,换做一张严肃的表情,“来人,带她进来,我有话要问。” “是!”两个捕快忙跑过来架着她先进入院内,那位妇人先是挣扎了两下,但是很快又不挣扎了,让卿歌好奇的是,这妇人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是哑巴?还是说…她因为什么事不能说话。再反看这热心的小伙子,虽然身上穿着的是麻衣,但是胳膊上连一丝勒痕都没有,一点都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反倒像是穿着这衣服玩玩的公子爷。 卿歌沉着的脸抹出一丝诡异的笑,她直勾勾地看着那公子,“来人,把这位公子也请进去。” “诶?为什么?为什么?” 开玩笑,为什么?她的身份可是由你告知的,哪个不怕惹事的人会这么主动的?显然有意图!真是愚不可及的人类。卿歌白了他一眼,抬脚走到了人群中间,大声说道,“各位邻里乡亲,在下是新上任的县令,有人见过本官,也有人没见过,本官现在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若继续在这里围观,那么你们就会一一被请进去与本官好好聊聊。不过…”她的后半句还没出口,眼前已然只剩灰尘了,卿歌在鼻前挥了挥,小声道,“我是想说即使你们不围观,我也会去探访你们的。” “大人,我们进去吧。” 卿歌回头看了看来人,不是听九。 进入院子之后,徐贤儿便迎面走了过来,停在了她面前,“属下在您来之前已经将里里外外探查了一番,并无什么特殊迹象,这里并不是案发现场。”说罢,她皱了皱眉,似是有什么在思索的。 卿歌环视了四周一番,的确没什么特殊的,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有一丝血腥气?” 徐贤儿有些吃惊,本来她以为是她狼女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对那些气味太过敏感了,没想到卿歌也这样觉得,她不禁又肯定了心中猜想,卿歌是妖。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回答,但是卿歌已经大概猜出她又在想什么了,卿歌叹了口气,摊开手看着她,“你知道妖怕什么的,你继续研究好了。现在本官要去办案,你若帮不到忙,就给我回听府去,我没时间理你。” “我没说!”徐贤儿尴尬的拉了拉袖口,心事这么简单就被看透了,还真是有些无奈。“在这件案件结束之前,我不会再怀疑你了。” “随意。”卿歌抬脚走进了厨房里,眼前呈现一幅干净又整洁的画面,看来这家女主人还是个好干净的主。 鸢织抬头看了眼卿歌,又低头继续研究着墙皮,整间厨房好像是才刚刚重新涂了一层墙壁,只是唯独堆柴的这里没有重新粉墙的痕迹。 “这里好干净。”徐贤儿无聊地随口扯了一句。 蹲着的鸢织像是明白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我说呢!哎哟!”他脑袋一阵眩晕,脚步有些不稳的向后栽去,稍微近些的听九连忙伸手扶住。 卿歌也认同的点头,“这里真的是有些干净过分了,就算是将墙壁重新涂了一遍,地上也不该如此的干净啊,除了我们刚刚进来的脚印,之前的全然消失不见了,我们差不多可以这样思考了,这家人是不是被谋杀了,然后被拖走了,这里,或许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属下也这么认为,大人,我们去其他屋子看一下。”听九张开左臂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卿歌很顺心的点头,跟着他走向了其他屋子。 鸢织揉了揉还有些晕的眉间,脚步不落的跟了上去。 其他屋子里也重新涂了墙,与厨房一样,看起来干净无比,毫无灰尘。 “按理来说,这么干净只有可能是日日打扫才能维持的,但是小四儿说这家人自半月前就没有动静了,所以我想,或许是凶手使的障眼法,不过能确定的是,这家人的确是被谋杀,属下已经派人去搜寻尸体了。” “也就是说,这个院子里肯定有一处是案发现场,甚至有可能他们是分散地死在这个院子中,若是真的是在这里杀的人,怎么才能让别人不发现呢?若不是,那么这个凶手是如何将一家人杀害的呢?”卿歌木讷的眨了眨眼,难道是被吃掉了? 第四话 是线索又不是 其实他们并不排除是妖所为,很多妖为了能尽快修炼,总会利用人的鲜血来祭,只是不可能说连尸体都没有吧?还是说他们喝完鲜血扔给狼兄弟了?讨论至此,卿歌的眉心没由来的跳了跳。 返回院中时,那妇人和小伙子已经在原地蹲了一会儿了,卿歌盯着小伙子那一副淡定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招手唤了徐贤儿到身边耳语了一番。贤儿边听边点头,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 一旁的鸢织牵起听九的手,脸上则洋溢着星湖的感觉,却不料后者奋力一甩,用异样的眼神将他浑身看了个遍,看了半响才吐出一句话来,“师爷请自重。” 卿歌笑了笑,蔑视地瞟了一眼鸢织,手指朝徐贤儿勾了勾,“去吧。” 闻言,徐贤儿踩着猫步就朝着那小伙子过去了,她朝他伸出了手,“公子请起。” 小伙子带着疑惑站了起来,正要伸手握住她的手,却不料贤儿反手就是在他脸上一掌,细滑的白脸蛋上立马就现出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小伙子张嘴骂道,“你竟然敢扇我!老子叫我爹把你送窑子里你信不!”他满眼的都是怒火,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贤儿会意的笑着,转身大步走回卿歌身边,“还真是个富家公子。” 小伙子的脸刷的就白了。 一旁的妇人更是吓得跌坐到了地上,听九转身向卿歌作了作揖,扬声道,“大人,属下请命严刑拷打此二人,必定能得到什么好消息呢。”听闻此话,妇人脸上更是惊吓不已,跪着爬了过来,“民妇知错,民妇知错,民妇不该勒索大哥,不该勒索,不该!” “勒索?”卿歌怔住,她还猜测是不是熟人下手,才让他们一家人都毫无戒备之心,看来就算是熟人也不该是她。卿歌朝小四儿使了个眼色,“去,把她带进来。” 一进屋内,妇人就又跪在了地上,脸上已是老泪纵横,简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卿歌嫌恶的往听九身后躲了躲,低声道,“受不了,还是你去审讯吧。” “是。”听九侧脸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脸上微微笑着,身子又往前她身前挡了挡,“那你就坐着歇歇脚,交给我就行了。” “嗯。”卿歌一屁股坐在了临近的椅子上,也不知是她太重了还是椅子太陈旧了,她才刚坐到椅子上,整个人就随着椅子的肢解坐到了地上。“哎哟!” 鸢织眼疾手快地将卿歌拉了起来,关心的将她在自己面前绕了一圈,眉毛皱到了一起,“疼么?” 卿歌蹙着眉摇了摇头。 见她没事,听九才把自己伸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转眼看向地上的碎木渣,他随手拿了一块儿起来,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木头的碎口看起来很整齐,是被砍断的,并不是大人刚刚坐断的。” “小歌,你来月事了?”鸢织冷不防的一句引来卿歌怒瞪,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还敢开这样的玩笑。 但是…卿歌伸手一摸,有些干掉的粉渣粘在了她的衣袍上,伸到眼前一看,是一些深红色的粉末,她探到鼻前嗅了嗅,并没有血腥味,在这期间,鸢织已令人取来一碗水,卿歌搓了搓手指,将手指上的粉末洒到了碗里。 粉末遇到水便化成了血一般的颜色,鸢织还未仔细闻,浓浓的血腥味已经从碗中散了出来。 这是这家人的血。 妇人在看到卿歌坐向那椅子时便一直带着一副惊恐的表情,徐贤儿掐住她的下巴强行令她抬头看着自己,“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原来,那妇人真的是这李家主人的妹妹,而她之前听闻李家的二儿子赌博赢了那赌坊的老板,得了整座赌坊,她贪图富贵便没事就到他家闲坐,还以她大哥与某女子私通的事情作为要挟,让他们分她一杯羹,怎知她将李氏催的烦了,李氏训斥了她一顿,她不甘心,便趁着她大哥不在家,提前将那椅子锯断,又在与嫂嫂寒暄之际装作意外坐到那椅子,摔到了地上,她嫂嫂见她受的伤不轻,便允诺她会赔偿,但是她并不知道为什么那椅子还会如此完好无损的留着,而且上面的血迹也并不是她当初留下的,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翌日再去时,李家已经紧锁大门。 如今,她才知道,李家人遇害了。 卿歌颇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她本以为可以从这个妇人身上找到线索,可如今,什么都没有。“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不是还有一个人么?”鸢织记完了妇人的口供,卷起布襟扔给了听九,又从袖中取出一块摊开在桌子上,大声喊道,“下一个!” “算了,那个人问了也白问,我们还是想一想如何能找到那些人的尸体才来的比较实际。” 鸢织抓起布襟塞回袖中,愤愤地大叫,“打入大牢!”对于他这一无耻的行为,卿歌和听九冷笑两声,一前一后走出了屋子。 徐贤儿耸耸肩,兼带着白了他一眼,也随着大家一同走了出去。 第五话 听弈的酒楼 衙门里,四颗脑袋凑在了一起。 “我,听九一道去暗访。你带着贤儿一起去找尸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散!” “慢着!”鸢织大叫。 被否定者很不爽的看着他,“干嘛?” “为什么是我和徐贤儿,为什么不能我和你呢?” “因为我喜欢。哈哈哈哈…”胜利者带着微笑拖着听九快速奔出了衙门。 直到跑到了稍微远一些的树荫下,听九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刚刚是被拖着…跑出来的?他睁大眼睛看着瘦弱的卿歌,貌似刚刚是她拖着他,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而且跑的还这么快!后者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炽热的目光,反倒是一直在庆幸自己跑得快,眼珠子转啊转的,生怕被人跟来。 惊愕了一会儿,听九慢慢收回了心思,将思绪着重在之前的事上,“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卿歌吐了口气,笑盈盈的看着他,“暗访暗访,自然是先要换身行头咯。”她抬起左手打了一个干脆的响指,两人身上已然换成了一身富家公子的装束。变完了她才想起来,现在的听九并不是仙胎,而是凡人一个罢了,她磕巴了一会儿狠心地撂出话,“我法术不不不不错吧!” 听九傻傻地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副,又赞许的看向卿歌,“我觉得,比起你师兄来,你的本事更为甚,你们二人只是修炼的不同罢了。” 拜托…拜托不要再这么笑了,真心会让她陷进去无法自拔的啊。卿歌攥紧了衣袖,猛地甩开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去看他,这一动作让听九怔在了原地,他有些懊悔自己刚刚的话,莫不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正要开口道歉,卿歌又唰的抬起头,脸上依旧扬着笑容,仿佛刚刚只是错觉,“我们走吧。” “哦。”虽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在笑,应该不是不开心。听九笃定了想法,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卿歌又有些看呆了,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他的脸,“阿九,你笑的真好看。” “哟。”一声浑厚男音将卿歌震了个浑身激灵,她慌忙收回手看向来人,原来是听九的哥哥,听弈。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们啊。”听弈拂尘而来,眉眼间似是在质问,又似是在询问。“卿姑娘,草民可否卿姑娘一同用膳?你们二人去办案应该还没有进食呢吧?” “大哥,不必了吧,我们还要去办公事。” “怎么不必?天上掉下不用掏自己腰包的午膳,自然是要去的,尤其是听大公子请客,您说呢?” 听弈爽朗的笑了两声,“卿姑娘真是男子性子,可是比我弟弟强多了,请。”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却只停顿了一下,自己便抬脚迈向了附近的酒楼。 卿歌皱起了眉,这难道是听家的习惯?可是老夫人也没这么无礼过呢。又或者说,这是听弈在向她警告?只是她也没再说什么,抬脚便跟了上去。 几人停在了一家排场颇大的酒楼前,这回,听弈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却一直等着。卿歌会意的先走进了酒楼中,里面一如它的外表,奢华又端庄,地面都反着金灿灿的光芒,墙壁上镶着都是晶莹碧透的玉,楼内并没有点什么特别亮的灯,只是在楼内各个角落里放了一个与人比肩高的银台,台上置着匠人精心雕刻的镂空银烛台,八根蜡烛摆在其中,每根蜡烛旁边都搁置着一面小铜镜,整个酒楼里没有一扇窗户,但是却透着莹润的光芒,恐怕天宫里也没有一处可以奢华至此。 两个店小二小跑了过来,“小的见过掌柜的,见过二公子。”他们虽是朝着他们几人说的,但是卿歌就算再糊涂也知道他们是在向我身后的这两人说话。 听弈招了招手,“去准备上好的包厢,准备上好的酒菜,我要好好款待一番我们的县官大人。” “诺。” 卿歌见过有谱的店小二可是不少,但是这么不将官员放在眼里的店小二,倒是头一次,那两个店小二直到转身走,都没正眼瞧过他一眼。一旁的听弈走到了她身前,“草民管教不善,还望大人见谅。” “怎么会,这些日子与听公子只在饭桌上见了几面,虽说今日只是换了个地方,但是无需太多礼节,本官不好那个。”卿歌白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到大厅中,随手指了一张靠墙的桌子,“不必什么包厢了,本官不喜欢,本官瞅着那个地儿就不错,饭菜嘛,天下佳宴无数,走一个地方就会有一个不大明白的人请我吃一顿,吃惯了连舌头都乏味了,就普通家宴就好。”她邪邪的笑了两声,回过身看着已走到她身后的听弈,“听公子的酒楼如此奢华,想必有无数官商在此砸金砸银吧?” 对于卿歌的挑衅,听弈只笑不语,他从没见过这样敢与他叫板的姑娘,倒还真是比那些个粉脂扑面的小娘子们强得多了去了,纵然是他遇到的那些个温柔乡的姑娘,或是走南闯北经商的女子,又或是闺房中的文雅女子,都比不及她半分。 如此不给他留脸面的女子,独她一枝。 不过刚刚他撞见的,可是眼前这小女子对他的弟弟有情。 听弈斜睨了听九一眼,轻笑,心叹道还是这傻小子有福气,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就看上那个傻小子了呢。 第六话 如果你很聪明 等酒菜上席还有段时间,卿歌看来看去都没寻到什么乐子,只好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听弈,咳了两声以示提醒,“听公子,眼珠子都要脱掉了。” “是么?” 听九闻言还将他大哥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大哥的眼珠子长得好好的,怎么会掉出来呢?” 卿歌撑起下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真的是那个倾城九殿下?模样没什么差,但是怎么脑子就这么的不灵光呢?虽说他办案的时候聪慧异常,但除了办案就没有别的特长了么? “内弟爱开玩笑,大人可不要介意啊。”听弈的话里并不带任何包庇,而是满满的嘲讽。 卿歌抬起头看向房顶,又低头看他,“来之前有人跟本官说,听家家大业大,本官如今也看得出来,听公子不仅为人豪爽,而且还很有头脑,想必经商之路毕竟宽广如胸襟吧?” “是啊,我大哥几乎包揽了碧青县大小酒楼,绸缎庄,钱庄,还有成衣店,数也不数不过来,而且,在国都都有门铺。”一说起他大哥,听九只有钦佩的份儿,家中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部都是大哥的功劳,而他和三弟都对经商丝毫不感兴趣,没有败坏家风已是万幸了。 “二弟过誉了。” 过誉?看你的脸明明是‘再夸点、再夸点’。卿歌抿了抿嘴,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离她最近的茶杯‘嗖’地滑到了她的面前,她端起茶杯朝听九笑着,“我们喝茶好了。” 听弈怔住,他并不是没有见过会法术的道士,但是如此随意的就能施法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九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出来打圆场,“大人是修道之人,会一些简易的法术。” “哦。”听弈半信半疑地不再说话。 这时卿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又做错了事,早知道她就该在下凡之时将自己的法术给封了起来,省的一不小心就漏了馅。 酒菜一一摆了上来,店小二立在桌旁替二位爷斟了酒,弯腰向听弈请示,见听弈点了点头,他拿起另一壶酒替卿歌斟满。 卿歌拿起酒杯看了看,又瞄了两眼听九杯里的酒,她自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明显的是差别待遇呢。 对面的听弈解释道,“我们兄弟二人只喝自家酒坊酿的酒,给大人的是西域琼浆。”说话间,他举起酒杯朝向卿歌,“大人,草民敬您。” “是么?”卿歌没有回敬,探手夺过听九手中的酒杯仰头饮下,“真好喝,阿九,你喝我的吧。” 听弈一直举着酒杯也不动弹,只是微微笑看着卿歌,后者却当作没看到一样,将自己的酒杯放到听九手中之后,眼神便落到了桌面上的菜肴,“哇…看起来好好吃呢。”她不喜欢随意整人,但是不代表可以任由别人欺负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想当初在上天宫之前,鸢织被一群狐妖缠身,硬是要将他夺去给山中的狐妖头头作压寨夫人。鸢织一直都和那狐妖头头关系很好,谁曾想他竟是个断袖。鸢织死活不乐意,那几只狐妖欺他道行不深,对他使了术将他囚于铃铛之内。 卿歌一怒之下化回元神喷火灭了那一群狐妖,并且将那狐妖头头撵出了丹穴山。 也就是那时,卿歌才知道自己身上竟有十几万年的修为,而且元神是那么的漂亮,金黄的光芒间那只硕大的鸟儿居然就是她自己。 再说回来,听弈不过是一介凡人,听九的真身可是九重天上天帝的亲孙儿,他也敢嘲讽。卿歌不着痕迹地冷哼了两下,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做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哥哥,这才是正道。 听弈的胳膊开始酸痛,可是他看着对面的县令大人一直都只是埋头苦吃,真不知道是他这酒楼的厨子厨艺太好,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的。虽是大概明白了些,但是听弈依旧举着酒杯不动。 一旁的听九尴尬的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一直未再抬头的县官大人,恭恭敬敬的举起了酒杯,“大人,属下敬您一杯。” “嗯?”吃得嘴巴油光鲜亮的卿歌迷茫的抬起了头,看到听弈还举着酒杯,装作吃惊的等大了眼睛,慌忙吐掉了嘴中的饭菜,端起酒杯与他一碰,又碰了碰听九的杯子,“我只听到听九要敬我酒了,不想听公子也一起啊,大家共饮,共饮哈。”她笑的一脸无害。 听弈干干笑了两声,仰头饮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卿歌打了个饱嗝,满足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自从她来到这凡间,她还是第一次把自己喂成这个样子,这对于没有味觉的她来说,还真是稀奇。 自打卿歌满了一百岁幻化成人形,她就尝不出任何味道,而且也不会饿,每当鸢织提议带她去偷吃姨母做的饭菜,她都拒绝,像这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被逮着了还要挨打的事,傻子才会和他一起。 听九被她的饱嗝打的愣在了原地,按说以卿歌这貌美如花的形象,也不该这么不雅的啊。 “嘿嘿,好久没吃饱了,好知足呢。”卿歌站起身准备离席,却见上菜的那两个小二端着餐盘碎步走了过来,一个人的餐盘上放着三个茶杯,另一个人的则放着一个空玉盘。卿歌拿起其中一杯,低头看了看桌上原有的茶杯,并无差别。 她想了想,微微抿了一口,呢喃道,“怎么是白水?”她又饮入一大口。 “大人…”卿歌随着听九的声音转过头去,却见听九正端着茶杯盯着她,表情很奇怪,“那个是漱口水。” “噗…。” 第七话 吃味 卿歌与听九从酒楼里出来时,冷风迎面吹来,身上还挂着水的听九一时着了凉,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卿歌内疚的捏了个诀将他的衣服变干,还变出一身狐裘给他披在了身上,声音细如蚊蝇,“我不是故意的。”她若是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又怎么会如此的愚蠢呢?果然时间愈长,她的身份就越容易暴露,久经官场,又怎么会没逢过酒宴?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漱口水… “小歌!”鸢织与贤儿从远处跑了过来,停到两人面前,“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他的眼珠子绕着眼前的酒楼转了一大圈,却也没再品论些什么,“算了。”他拉起了卿歌的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听九的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顿了一下,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徐贤儿走到了一道,他侧颜笑着,“你们去了哪里?” 贤儿也不觉有他,大大方方地答道,“去查了查那个妇人的家底,没想到她相公竟然是开赌坊的,也是这碧青县不和你听家沾亲带故的作坊之一呢。” “和我家沾亲带故不好么?这样才显得我家家大业大啊,也好讨媳妇儿不是么?” “理是那个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与你家没有关系的作坊都是些世俗气息颇浓的,像是青楼妓院啦,赌坊啦那些个店铺。” “大哥不喜好那些东西,他认为沾染那些东西的话,听家的商路也就不好了,而且,你说如果赌坊青楼都是我家的,那么我大哥和三弟去耍时不就没意思了么?” “你去过么?” 卿歌的耳朵立了起来。 “我是捕头,又怎么会去那种场所。” “啊,对了,你是土生土长的碧青人,那你一定知道赌坊的位置吧?我和师爷刚刚绕了许久都没找到,却意外的碰到了你们。” 鸢织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加快了步伐,“瞎扯些什么?” “我们这是在交谈啊,师爷,我就说我们应该找个本地人作向导。” “这不是找到了么。” “师爷…我觉得你真的是…莫名奇怪得很。不过…”贤儿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许多。“师爷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太单调了么?你不缺钱花,长得又俊朗,可惜的就是旁边有个沉鱼落雁的表妹,总让人误会你们是一对儿,你不好奇你的桃花运为何如此不旺么?” “是么?”鸢织扭头将卿歌好好端详了一番,又扭头看了看贤儿,认同的点头,“的确是出众的长相,比你是好看许多,但是她若不在我身边呆着,我才觉得单调呢。” “为什么?”她似乎没有意识到鸢织刚刚将她的外貌小小的鄙视了一番。 “我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即使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那也只能增进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青梅竹马啊?”徐贤儿说这话的时候,听九的脸明显的笑的很僵硬,卿歌下意识的看向他,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就知道徐贤儿说的话又让他离自己远了一步了。 听九取下肩上的狐裘,转披到贤儿身上,“这么冷,就快些走吧。”说罢,他自己大步向前走了去。贤儿连忙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鸢织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向卿歌,“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 “那怎么感觉他不大对劲啊。” 卿歌摇了摇他俩握在一起的手,“你我觉得习惯的事不一定别人能接受啊,你觉得如果五娘看到我们这样,她会怎么想。” “我是你表哥诶,开什么荒唐的玩笑。” “但是我和他解释说我们为什么会法术时说你我二人只是师兄妹,师兄妹有这样的么?” 鸢织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但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嫌弃,“你说说你,编什么理由不好,非得把我们本身就很单纯的关系扯复杂了,你怎么不说我还和你有过感情故事呢?然后还见异思迁爱上了别的鸟儿。你就简单些说我们兄妹二人共同拜师学艺,哪来这么多废事。” “对哦。”卿歌后知后觉的开始惋惜,如果一开始的理由就没有这么胡扯,或许现在她已经和听九更进一步了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鸢织松开了手,将手臂环绕于胸前,“鉴于你已经这么说了,为兄也只好替你圆好这个谎了。日后我注意些就是了。” 卿歌眯起眼开心的笑了起来。 无论是在丹穴山,还是在人间,永远都会无条件替她收拾麻烦事的,只有鸢织,也独独有这鸢织,她卿歌才敢肆无忌惮的去追求听九。 四人分成两拨走了一会儿,听九便停在了一家已关门的店铺前,他抬起头看了看店铺的招牌,又环视了四周一番,确认没有认错才转回身等着卿歌和鸢织过来。 卿歌看着店铺的招牌,“混沌坊?这就是那个赌坊?” “对,但是不知为何居然歇业了,或许是店主因为他夫人的事所以早早的将赌坊关了门?” “嗯,应该是。贤儿,你去牢中把那妇人放了吧,呆久了还得浪费我粮食养着她。” “诺,那那个小伙儿呢?” “关着,他可得长长记性了。”卿歌抬脚走向来时的方向,“走吧,我们回衙门好好商议一下,得换个角度思考思考了。”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不对啊,鸢织,贤儿,你们怎么抢了我与听九的差事了?那尸体呢?” “若是能找着,我会和贤儿来这里么?这不是希望有个突破口嘛,结果找到了一个还被掐断了。”鸢织越说越没有底气,仿佛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事。 远处的地面上突然扬起一阵尘土,颇有些阴风阵阵的感觉,可是此时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也并未有人注意到那股奇怪的风。 卿歌推开听九大步跑了过去,正要蹲下研究一下刚刚的迹象,一旁猛地冲出一条大狼狗,直接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原来刚刚那股小风是这狼狗得了癔症发疯所致。 听九冲上去手起刀落将那狗劈死在了自己剑下,血水溅了卿歌一脸,从未被血水喷溅的卿歌当即便吓得晕了过去。听九弯腰将她抱起的时候,她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大人?大人?” 鸢织忍住想要笑的冲动,转眼却突发奇想,或许这样反倒可以找到尸首藏身之处呢… ------题外话------ —0—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