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里的米虫日子》 2第一章 迭合 灰蒙蒙的天空,细雨霏霏,如丝的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在庭院里的芭蕉树上,一个穿着沙绿色褙子,年约十三四岁的丫鬟站在窗边正忙着合上不久前还是半掩的窗户,突然从内室传来阵阵轻咳声,她赶紧摆好手中的细杆子,快步向里面走去。 从那丫鬟这边的视线看去,一个双眼迷蒙,面带桃色的少女正扶着床边,双脚正往外移,一副准备起身下,床的模样,丫鬟的脚步又快了一些,急急地上前拦住那名少女,道:“姑娘快先别起来,等婢子替妳去拿件衣服过来披上了再出去吧,这屋外下着雨,天气可凉着呢。” “哦!”少女似乎还有些恍神的模样,只见她轻轻应和一声就再无半点动静。 那丫鬟转身又走到另一边的衣柜里找出一件粉色玫瑰纹褙子过来替自家姑娘披上,才扶她起身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镜前的梳子替她梳妆打扮。 “姑娘这次病倒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似的,都不太爱说话了。”丫鬟有些心疼地看着镜中少女的倒影,轻叹道。 那少女不发一语地对着镜中浅浅一笑,因为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何止是变了…她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换成另一个人,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她还记得曾经的一切,却也有‘她’的记忆,一段既诡谲又不算叫她讶异的记忆。 这里是永宁侯府,‘她’是永宁侯现任侯爷的嫡出长女韩语苓,今年十三岁,只是她的年纪真要算起来还不止如此而已…因为她还是前世活了三十年,六年前重生而来的韩语苓。 韩语苓先是重生一世,后又被自己穿越入魂,再加上她前世的结局,这个韩语苓的命说来也真够悲惨的,更不幸的是,她的悲剧全来自另一个穿越女,一个在自己前世所看过的穿越文中那种身怀十八般武艺闯荡江湖,接着牵动数名优秀男子情丝,最后与爱人携手登上高位的穿越女主。 “书云,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韩语苓还不太能够顺利换算时间,这两日对于放在墙角的漏壶是有看没有懂。 “现在申时三刻,姑娘是不是肚子饿?中午见您就没吃多少,这几日光喝药,怕是喝的满嘴苦味,所以才吃不下吧?”书云转头望了望墙角,又回头说道。 “嗯…。”韩语苓有些无力地看了看镜子,然后起身走出内室…。 “姑娘先等等吧,画屏就猜着姑娘睡起来一定会喊饿,刚刚已经先去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点心,待会儿姑娘将就吃一点,可不能吃太多,不然等等晚膳又不想吃了。”书云一副果然如此地笑道。 “这雨下多久了?”韩语苓偷偷地打开一扇窗户,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问道。 “姑娘睡后不久就开始下的,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吧,您睡着的时候,陈嬷嬷还替夫人前来探望过姑娘。”书云又说道。 “是吗?她是怕对我爹不好交代吧?有没有去打听看看二姑娘醒了没有?”韩语苓撇撇嘴角,淡淡地冷笑一声。 “还没有呢,刚出了那档子事,婢子只能吩咐咱们秋岚院里的小丫头们不许在外面四处走动,省得叫侯爷见了又要责怪姑娘。”书云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是该如此做才好,多亏妳细心。”韩语苓转头看向书云,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两个大丫鬟对她都还算忠心耿耿,前世里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所以原主才一直留着她们两人。 韩语苓再次回头看向窗外,她幽幽地叹一口气,因为穿越来到这里已有五天的时间,所以她也吃了五天的药,至于为什么要吃药的原因还真不能不特别提一提,毕竟这也是原主魂飞魄散的主因。 话说原主重生之后,她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抓住她前世的丈夫也是她的表哥-罗景淞的心,前世里的罗景淞是安阳侯府的嫡子,更是安阳侯府爵位的继承人,在她十四岁那年,两家替他们定下婚约,罗景淞也在她十五岁那年正式迎娶她过门。 当时的韩语苓虽然明知道罗景淞心中真正喜爱的人是她的二妹韩语蓉,也就是那个穿越女主,却因为她深爱罗景淞许多年,所以不肯轻言放弃,更不肯答应让韩语蓉以贵妾的身份与她一起嫁入安阳侯府,以致于罗景淞因此饮恨多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嫁给了别人。 只是永宁侯府的人都不知道表面上安安静静的韩语蓉,其实在暗地里早与京城里几个前程备受看好又文武双全的世家子弟结下深刻的情谊,而且那几个人对她也或多或少有些情意,不过呢,她真正看重的却是此时仍为皇子的男主朱瑾,甚至愿意抛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嫁与朱瑾为侧妃。 如果前世只是这般平淡无奇的过程,韩语苓倒也不至于含恨而死,再说穿越女嘛…日子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呢?自然是有高有低、起伏不定,在一路过关斩将的同时,还得有男主加上所有的男配都要来凑个热闹才行,而那一世里,他们几个人凑呀凑的一不小心地凑出了一个娃娃(?)。 原来罗景淞不知什么缘故,竟与韩语蓉发生了一夜夫妻情,还留下后遗症,偏巧的是,韩语蓉发现自己有孕没有多久,韩语苓居然也同样诊出喜脉,甚至两人的孩子出生之日还相差不到几天,于是罗景淞为了让韩语蓉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居然狠心设计把姐妹两个人的孩子掉包不说,更把韩语苓的孩子偷偷地送到远方去,从此不知下落。 悲剧的韩语苓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把这个娃当成她的亲生儿子养了好些年,结果有一天被她意外发现孩子根本不是她的而是韩语蓉的,也知道孩子的爹仍然是罗景淞,韩语苓气愤地病倒在床,此后缠绵病榻两年之余,最终满怀不甘的死去…。 话题转回现在,重生后的韩语苓一直记着不能让韩语蓉和罗景淞太过接近,可是这两人怎可能听她的话?韩语蓉是觉得罗景淞能帮她很多事,而且她身为现代女子,根本不会太在意男女大防的问题,罗景淞则是觉得韩语苓太过小心眼,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肯容忍,所以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前几日,韩语苓正是因为又一次看到韩语蓉和罗景淞站在池塘边上谈天说笑,她一时气愤不过地冲过去推打韩语蓉,结果两个人一起掉入水里,等被救起来之后,不知为何原来的韩语苓就不见了,变成另一个魂魄穿越入体的韩语苓。 韩语苓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背靠着软榻的一角,再度深感无力地轻叹一声,那场落水意外根本不存在于韩语苓的记忆中,她想也许是因为这个超出历史的事故让原主无法继续留下来吧?只是重生女已经pk输穿越女了,她来到这里又能做什么呢?她可不以为她未来的人生能够像大力水手吃掉菠菜之后的情况一样,从软脚虾变成大力士,从一无所知变成无所不知,她还是她,既没有空间也没有多余的特殊记忆,有时候真想不明白,那些万能穿越女的十八般武艺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再说啦…她虽然顶着原主的身体,却不打算承受原主遗留下来的爱恨情仇,罗景淞和朱瑾两个人是从小到大的知己之交,偏偏罗景淞面对好友、面对皇权,他还敢做出那种背友偷妻之事,这种渣男…她一点也不想和他沾上边,只可惜原主前世死的太早,不知道后来那个朱瑾有没有发现他的妻子背着他和别人生下一个孩子呢? 韩语苓烦闷地摇摇头,决定不想了,与其想着已经不可考的历史,还不如想想怎么说服她的娘亲放弃与安阳侯府结亲的事呢,唉~说到成亲的事…又让她想到这个大庆朝还有个规定,男子最迟于二十岁娶亲,女子最迟于十六岁出嫁,虽然这条法令没有任何罚则,不过也让全国上下都明白一点…只要超过法定岁数仍未谈嫁娶者就算大龄剩男剩女了,男子倒还好,可以说自己需要谋求前途,女子却不成了,逾龄未嫁这种事传出去只会变成笑话。 韩语苓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这个讯息时,便有些傻了,难道她刚来就要面临嫁人的问题吗?可是前世的她到二十五岁都还没有男朋友呢,更何况嫁人…而且也不看看她现在虽然已经十三岁,却是一副干扁的身材,除了一张脸蛋还能看之外,没个地方能见人的,而且明明差不多大的年纪,韩语蓉就已经有胸有腰有…臀部了!难怪大家都爱穿越女呢=.=。 正当韩语苓为了这件事懊恼不已时,画屏也端着点心走进屋里,韩语苓立刻跑上前来抢过盘子,恨恨地啃掉一块酥饼,偏偏又一口气没回过来…给呛住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再饿也不能吃这么急啊,书云,快拿水来。”画屏着急地拍着韩语苓的背,又转头喊人帮忙。 “来了!来了!姑娘也真是的…您这样要是被夫人看见的话,又得被数落一顿了。”书云也是一脸着急地跑过来,用着担忧的语气说道。 “我、我没事。”韩语苓用力咳了几声又灌下好几口水后,闷住的那股气才缓过来。 “怎么会没事?您再这样下去,只怕您与罗世子的婚事要告吹了,您可知道沐清院里的丹枫偷偷传消息给婢子,听说不晓得谁给侯爷施加压力,要求他把二姑娘记到夫人名下呢,您想想,若如此一来,二姑娘和您的地位岂不是相等了?到时候罗世子再向安阳侯夫人求上一求,您多年来的心愿就泡汤啦!”画屏略带着急的语气在韩语苓耳边响起。 画屏的年纪比起书云又大一岁,见识也多了一点,而且能够打听到的消息都是半独家的,她更是最先看出韩语苓喜欢罗景淞的人,也知道韩语苓与韩语蓉两人处在极端对立的情况,自然就忍不住替韩语苓感到着急,她以为韩语苓必定不愿让原本庶出的妹妹突然变成和她一样的地位。 可是没想到韩语苓仅仅闪过一丝讶异之后,就淡淡地回了一句:“要是父亲觉得这样做没关系的话,我一个做人子女的也不好说什么吧?反正我已经决定不嫁给表哥,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好了。” “姑娘?!”画屏与书云同时惊愕地望向韩语苓,她们无法想象自家小姐会有说放弃的一天。 “妳们不用惊讶,事实就是如此,本姑娘说话算话,以后表哥的事,妳们也不用特意跟我说了,懂吗?”韩语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画屏书云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对眼一望,突然又想起某件似乎很重要的事情…秋岚院似乎太安静了。 3第二章 母女 其实韩语苓心里对于画屏说的那个消息还真的有些惊讶,因为韩语蓉前一世只是努力得到太夫人杨氏和父亲的喜爱,却从没有成功让自己的地位得到实质上的提升,否则韩语蓉不会屈为朱瑾的侧妃而已,难道是因为她或者原主的重生,所以韩语蓉的金手指能力也跟着大幅提升了?! 夜里,韩语苓躺在床,上一边翻着原主的一些记忆,一边想着前世的韩语苓因为父亲对韩语蓉的偏爱,常常暗中对韩语蓉使绊子,甚至想过破坏韩语蓉的名声,然而韩语蓉靠着男主男配的仗义相助,竟一次又一次地躲过劫难。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韩语蓉心中仍是有些怨恨韩语苓,或许后来的她会故意和自己的嫡姐夫勾搭成,奸,又生下姐夫唯一的儿子,目的就是要让一向高傲自负的嫡姐背负着被丈夫背叛,一生无子的痛楚过完人生。 不过最叫韩语苓佩服的是,韩语蓉与罗景淞有露水姻缘时,她就已是朱瑾的侧妃,她竟然不怕将来有一天把这个丑闻闹出来,朱瑾会厌弃她吗?偏偏后来的历史让韩语苓明白,其实前世在韩语苓发现真相之前,这件事仅有两三人知晓,不过后来泄露消息的人也被罗景淞处理了,所以直到韩语苓死前都不曾听到后宫有什么大变动,自然可以肯定是再没人知道真相的,她忍不住想这个韩语蓉果然很有手段呀,难怪那个正妃赵氏会一直被她压着一头,便是当上皇后都翻不了身。 隔日午后是个雨后初晴的好天气,韩语苓见已经闷在屋里好多天了,便想着去向太夫人周氏和母亲罗氏请安,然后再到花园里走走。 周氏看着韩语苓身子大好的模样,脸上并未露出欣慰的表情,甚至还想起韩语蓉如今尚不能下床行走而感到心中不快,便立刻语带不满地教训起她来。 “妳这个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蓉姐儿是妳的妹妹,就算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但也都是妳母亲的孩子,妳怎么可以当着罗世子的面,把她推落下水?要晓得这种事传扬出去只会丢咱们永宁侯府的脸面,幸亏那日只有罗世子在,不然的话,我倒要看看妳怎么将这件事善后。”周氏语气有些凌厉地说道。 “是,孙女知错了,请太夫人不要生气。”韩语苓一脸愧疚地垂着头应答,却没说以后会不会再做出这种事。 周氏一直知道这个大孙女是个张扬跋扈的脾气,不过见她态度还算不错,念了两句消了气之后,也就没再为难她,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妳可去妳母亲那里请安了?我这里也用不着妳侍候,妳去她那里吧。” “是,孙女告退。”韩语苓平静地向周氏福一福身之后,缓缓退出门外。 韩语苓离开后,杨氏身后的于嬷嬷对周氏说道:“我看大姑娘这一次病得倒是挺有收获的,看她的性子像是真收敛不少,往日要是人家说两句不爱听的,她那张脸就立刻沉下来,没想到今日听您说了这些话,她却是安安静静的听训,真是叫人惊讶。” “谁知道她是真的改了脾气呢,还是只在我面前做做样子?不过也幸亏她们俩姐妹这一场意外,我和侯爷才知道蓉姐儿被咱们小看这么些年,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居然入了三殿下的眼,不但让三殿下为她求到淑妃娘娘面前,又说动亲舅舅平南侯来劝说咱们侯爷,实在叫人意外哪…。”杨氏轻声一叹,心想如果苓姐儿真的就这么安份下来倒是件好事,不管对她或者对侯府而言,不然的话,只怕蓉姐儿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您的意思是…真要同意侯爷说的,把二姑娘记到夫人名下?”于嬷嬷语带探询地问道。 “不然呢?平南侯甚至暗示了侯爷,将来…若能登上大位,咱们也少不得要跟着沾光,只是不能因为后宫之事叫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到时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看样子是想提醒咱们,三殿下对蓉姐儿极为有心,也不愿将来在身份上委屈蓉姐儿。”周氏瞇起双眼,淡淡地说道。 “平南侯爷真的那么有把握吗?这可是很难预料的事呀,万一…那可变成大罪了。”于嬷嬷心头一惊,连忙说道。 “我可不管那些朝廷之事,不过如果蓉姐儿真能被圣上指给三殿下的话,咱们倒也可以跟着赌一赌而已,况且就像妳说的,这种事呀…从来是说不准好坏的。”周氏又是一声轻叹后,便合上双眼,不再开口说话。 韩语苓带著书云走在往沐清院的小路上,还听到书云小声地埋怨道:“太夫人也真是的,只会说姑娘做的不好,她怎么不说二姑娘擅自和罗世子见面的事?难道他们私下见面就是对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当时二妹身边的袭人就在那附近,表哥的小厮也是在场的,所以在别人看来未必会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不然父亲又怎么会觉得是我的错?甚至连母亲都不敢反驳半句?”韩语苓说到这里却是有些无奈。 原来韩语苓重生之后,仗着自己知道以后的历史走向,在侯府里外很是张扬了一段时间,因为她不但想要挽回罗景淞的心,还想着把其他人的目光从韩语蓉身上转移到她身上,因此行事作为上变得有些…开放,少了很多大家闺秀那种矜持端庄的形象,偏偏罗氏出身世家嫡女,向来受的就是中规中矩的教育,哪里能接受这样出格的女儿?自然对这一世原本的韩语苓就没有那么喜爱了。 这一点从她在韩语苓落水受寒之后,生病卧床的那几日,都只有派身边的嬷嬷过来探望就能得知一二。 “姑娘不要伤心了,您还有我,还有画屏呢,婢子俩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书云嚅嚅地安慰了一句。 “说什么傻话呀?我才不想妳们一辈子低人一等,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将来妳们总会明白的。”韩语苓轻笑着薄斥一句,不过她却知道前世的韩语苓曾因为罗景淞对她的不喜,所以抬画屏为通房丫头,可惜罗景淞对韩语苓依旧没有改变,变的也仅是让他在夜里多一个宣泄,欲,望的对象而已。 沐清院是侯府里除去正堂之外第三大的院子,第一大的自然是周氏的庆善院,第二大的却是西园韩三老爷一房所住的宜和院,而韩语苓自己所住的秋岚院也不过一般的两进院。 “大姑娘怎么来了?这天气看着就要转凉,妳的身子刚刚痊愈,可别又染上风寒才好。”迎面而来的正是时常代罗氏去探望韩语苓的陈嬷嬷,她着急地拉着韩语苓进屋。 “母亲。”韩语苓一进门就向坐在偏厅里看账本的罗氏福身请安。 “没事不在屋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罗氏脸色平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说道。 “觉得在屋里待得太闷,所以就出来走走,又想着很久没向太夫人和您请安,刚刚去了太夫人那里,然后便过来向母亲问安。”韩语苓拘谨地回道。 “哦?不是又听到谁跟妳说了什么吧?”罗氏大概对今日突然变得乖巧安静的韩语苓有些不太适应,这才再次抬头看向韩语苓,一脸狐疑地应道。 “哪里是呢?母亲不要误会了。”韩语苓虽然本身还没有和罗氏处出半点感情,不过见到罗氏如今冷漠的样子,她的心自然跟着淡下几分,心里对原主的痴傻无知更是感到鄙弃不已。 要说这重生女也有些金手指并不假,却未必有穿越女的强大光环,韩语苓凭着前世自己在病中的一些片面揣度之后,最终竟得出一个韩语蓉就是舍得放下身段求好,才能得到罗景淞他们几人青睐的结论,却不晓得真正吸引他们的是存在韩语蓉脑海中那些惊天的政治理念和经商手法,因为有这些东西让他们不敢小看韩语蓉半分,也使他们在长久相处中渐渐对韩语蓉生出别样心思。 韩语苓不知道韩语蓉穿越前是什么样的背景,不过她猜想韩语蓉穿越前大约是做过公关业务之类的吧?所以与人应对方面才特别得心应手,基本上可说和原主那种半吊子出身的完全不能相比,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像原主这种人,她回来六年的时间里,不但没有盖过韩语蓉的光芒一丝一毫,还让那些人心里更加鄙视她,只是那些人碍于情面,才表现的很客气而已。 “不是最好,我也跟妳说过很多次,妳身为永宁侯府的嫡女,将来不管去到哪里都是要做正室的,别净学那些姨娘们的小手段,这回妳又忽然闯下这件祸事,我都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和妳舅母说妳和淞哥儿的亲事了。”罗氏瞄了韩语苓一眼,说道。 罗氏能从自家婆母的手中拿过侯府的管家权,在永宁侯府稳住地位这么多年,绝不是没有半点心计的,可惜她做为正室该懂的心计却没有遗传到韩语苓身上,前世韩语苓个性娇蛮,而且事事要强掐尖,对任何事都不肯轻易退让半步,可好歹她的心都只在罗景淞的身上,反观重生之后的韩语苓,个性虽然变得软和许多,偏偏又时常若有若无地接近哥哥韩修昱的那些朋友,偶尔更用上只有要巴结主子的姨娘才会使出来的手段,依她的身份而言,确实有失分寸。 “是,女儿以后不会了。”韩语苓这句话应的最是心甘情愿,因为她也不想象花痴一样绕着所有男人转,她只求有个人能对她好就成,更不想如某人一样嘴上说着不愿意靠男人过活,事实上却是一再利用那些男人对她的情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吧。”罗氏又深深地望了韩语苓一眼后,说道。 韩语苓暗暗地松一口气,她缓缓地对罗氏福身行过礼,然后才带著书云离开沐清院,准备绕去花园里走走逛逛。 4第三章 表哥 正值初秋时节,花园里开得最多的是桂花和菊花,人工湖里也飘着几朵尚未凋零的荷花,摇曳着它最后的风姿。 韩语苓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桂花树,顺势弯进了树荫下的觅荷亭,却是还未落坐就看到远远地有几个人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韩语苓好奇地凝神瞧着那几个人,想要看仔细是什么人如此大摇大摆地走进别人家的后花园来,只看了几眼,她立刻认出最前头两个人正是昨晚被她念一个晚上的男主男配-罗景淞和朱瑾,看着两人如此旁若无人地踏进后院的范围,她又忍不住在内心嗤笑一声,果然穿越文的设定就是这样奇怪,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主男配可以进女主的屋子就像进自家大门一样,彷佛任何规矩都能立时消失到天边…。 罗景淞早上刚去太学回来,下午才腾了空闲来探望那日落水的韩语蓉,没想到在永宁侯府的大门与五皇子遇上,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却没有说破自己上永宁侯府要做什么事,偏偏两人好像知道对方是要来做什么似的,不约而同地并肩走进永宁侯府,领路的小厮也是知道这两位贵主儿的目的地是哪里,再瞧他们熟门熟路的模样,就知道这种事绝对不是头一回了。 他们一路经过后花园时,罗景淞乍见站在亭子里的韩语苓,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愧疚和心虚,脚步顿时就慢下来,只见他又迟疑半晌后,突然便折向韩语苓这边过来,跟在他身侧的朱瑾自然也同时看到了韩语苓,却是想到韩语蓉这几日都是因为这个野蛮的女子才会一直不能清醒,心里立刻冒出一堆怒火,恨不得能找个机会向韩语苓发作一番,如今见到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又以为罗景淞那日也是亲眼看着意外发生,定然不会拦着他替韩语蓉讨回公道,于是就随着罗景淞一起走到亭子外。 “苓表妹怎么会在这里?我早上听表哥说妳的身子这两日才好了一些,不是更该在房里好好休息吗?”罗景淞一如往常那样,带着礼貌有余但亲密不足的笑容,对韩语苓问道。 罗景淞问过话之后,恍惚地盯着韩语苓脸上浅浅的笑容,又看着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模样,心里突地升起些许怪异的感觉,犹记得她每次见到他都是笑瞇瞇地拉住他的手臂,要他陪她玩耍,所以他每次过来找蓉表妹时,都不得不小心地避开她会出现的地方,那日若不是因为与蓉表妹说得太高兴,一时忘记要避人耳目,也不会突然被她撞见,以致于发生那样的意外。 罗景淞只是略微走神一会儿,立刻再次凝精会神看向韩语苓,突然觉得今日的韩语苓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彷佛才几日不见,已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不过这样的念头刚浮起来又马上被他压下去,他仅是以为韩语苓因为风寒还未痊愈,所以看起来比较没有精神而已。 其实若非罗景淞心里只挂念着还躲在屋里的韩语蓉,兴许真的能够一眼看出韩语苓与以往有何不同吧?只不过很可惜的是,他注定错过这一次机会,而且是唯一的一次。 “表哥一直没曾来看我,居然还能知道我身子才刚好,真是叫我受宠若惊,只是我的身子再怎么弱,也总比二妹妹好上不止一点半点,想来是不需要劳烦表哥挂心了。”韩语苓仅是失神一会儿,就立刻聚精会神地准备应对眼前两人,听到罗景淞不着边际的问话后,她也淡然地回了一句。 “哼!蓉儿的身份比不得妳在这府里的地位,妳当然可以好得比她快了,不过我说妳啊!妳怎么会这么狠毒?蓉儿是妳的妹妹,妳居然仗着自己嫡姐的身份去欺凌一个弱小的庶妹,也不怕传出去会破坏你们永宁侯府的名声?我可是记得永宁侯夫人向来极注重名声的,我听说侯夫人并未罚妳?看样子即使非常在意名声的人也是会偏心的,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不得惩罚半分,就这么轻轻放过妳了。”朱瑾等不及罗景淞答话,立刻愤愤不平地插嘴道。 “三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了,那日苓表妹和蓉表妹被婆子丫鬟们从池子里救起来之后,当天夜里就同时发起高烧,大夫说她们是染上了风寒,而且情况看起都不是很乐观,姑母肯定是以为如此一来,苓表妹也算是受到惩罚了,自然不好让苓表妹接受什么责罚,毕竟她平日就是不怎么能坐得住的人,大约也受不了要一直躺在床,上,倘若苓表妹从一开始便没事的话,姑母也免不了要罚她的。”罗景淞急切地几句辩驳,却是只为自己的姑母说话而已。 “可不是嘛,病得差点连命都没了呢,偏偏却没有二妹妹那般的好福气…想来表哥与三殿下是要去探望二妹妹吧?我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韩语苓听了罗景淞那一番话之后,心中自是越加地不屑,但她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轻轻地嗤笑一声后,便向两人婉言道别,也不等他们答话就径自越过两人的身侧,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 罗景淞岂能听不见韩语苓那一声讽刺的笑声,望着韩语苓从容转身离去的背影,他竟觉得脸上一阵发烫,不敢开口反驳是因为从韩语苓姐妹俩双双落水至今,他确实只担心过韩语蓉的安危,日日不忘记找出时间去探望韩语蓉的情况如何,却对在关系上理当与他更为亲近的韩语苓始终没有表露过一丝探忧的情绪,甚至连探望都不曾去探望过一回,这是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实情。 虽说意外的发生是因为韩语苓妒意滋生所致,但是罗景淞怎样都不该表现如此冷淡,即使韩语苓没有直白地说出来,心里却已经对于罗景淞的渣记录添上重重的一笔,当然她也知道如果是原主的话,说不定还要把帐算在韩语蓉头上,不过她并不会这么想,韩语蓉本身的作为固然有错,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吗? 韩语苓一直觉得男女关系这一方面的问题,从来不会只有单方面而已,因为是人都有感觉嘛,重点在于双方如何互动,如何沟通,唯有彼此尊重才是圆满,也许有人说还有大男人主义大女人主义什么的,她只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可的。 韩语苓很潇洒地离开了,朱瑾却是极不满意韩语苓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甚至可说比起以前韩语苓敢于厚颜无耻地与他调笑嬉戏的作为更叫他生气,他望着韩语苓离去的背影,气呼呼地对罗景淞说道:“你看看她那什么态度?!我堂堂一个皇子居然被个女人藐视到这种地步?她、她实在太过份了!” “三殿下莫气,想来苓表妹的身子还未完全恢复,难免有些无法周全的地方,等改日再见面,说不定就会没事了,况且你不也一直很不喜欢她三不五时就要挨着你说话的样子吗?如今岂不是正合你心意?”罗景淞心里的那点异样划过之后,就没再被他放在心上了,反而转过身从容地安抚着朱瑾。 “这倒也是实话,看来我总算不必再被那个野蛮丫头缠着不放,嘿!这样我还可以多些空闲功夫来陪蓉儿说话,哎呀!真是太好了!”朱瑾一听到这番话之后,心头的思绪随即就飞转开来,而且还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 罗景淞闻言突然一愣,之后只是在心里一阵苦笑,他当然知道他的父母一直有想亲上加亲的意思,当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就已经不止一次提过将来让苓表妹嫁给他的事,又因为他是嫡长子,所以即使与永宁侯府结亲,他的对象也绝不会是庶出的韩语蓉,唯一的选择只有嫡出的韩语苓。 罗景淞虽然一直有这样的认知,却是在那一年的花朝节,他初见出口成诗的韩语蓉,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那个有时看似活泼、有时非常冷静,同时还极为见多识广、善解人意的女子,虽然他从不知道她随口而言的那些独特想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却不会因此影响他对她的喜爱。 只是后来三皇子朱瑾毫不顾忌地表露出对韩语蓉的爱意,加上他们另一个好友陆文谦似乎对韩语蓉也时有特别关爱之意,罗景淞才深刻且悲哀地发现自己不得不面对另一个事实:如韩语蓉那般美貌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只会吸引到他一个人的目光而已?她那般脱俗的容貌和出众的才华,一旦在众人面前展露头角,只怕会是越来越多世家子弟对她表达爱慕之意。 罗景淞轻叹一声,他非常明白若不是那两人碍于韩语蓉如今尚未及笄,又是庶出身份,恐怕早就争相找人前来提亲了,只是他们谁都不愿委屈韩语蓉,如果不能娶为正室,也必然要给她一定的身份,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身为皇子的朱瑾才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了,罗景明知道如此,却又舍不得放弃,他想着如今便是能多看一眼是一眼,总是让以后留点想念罢了。 朱瑾自己在那里气过一阵之后,就大步流星地往苍然院走去,刚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发现罗景淞还站在原地,便有些不耐烦地对罗景淞喊道:“你还不走,站在那里干嘛!?要是去的晚,蓉儿又不愿意见我们了。” “哦!”罗景淞猛然回神,立刻不做多想地快步跟上朱瑾。 两人随着先前领路的小厮又继续穿过花园,往韩语蓉住的苍然院走去,不久就把见到韩语苓时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只想着即将见到的佳人。 5第四章 远志 一名穿着浅绿色比甲的丫鬟匆匆地走进屋里,向坐在窗边小桌旁看书的少女福身道:“姑娘,罗世子和三殿下来了。” “这两个人会不会太闲了?怎么天天都要来一回?晴雯,扶我去床上休息,袭人,妳先去准备些茶点。”少女的语气听似有些不耐烦,却又没有忘记待客的礼数。 这名少女正是韩语蓉,这个身子的主人八岁那一年,她经由某种原因穿越到这里,那时的她正因为被嫡姐欺凌而过着心惊胆跳的日子,生母是永宁侯的吴姨娘,吴姨娘本是良家女子,父亲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只因偶然间被出门游玩的永宁侯看上眼了,才被抬入永宁侯府为妾。 韩语蓉早知道古代嫡庶有别的规矩,所以初来乍到之时,她从两个丫鬟口中打听到的许多消息,像是嫡母如何冷淡她啦,嫡姐嫡兄又是如何轻视她等等的,还真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甚至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考验,于是禀持着穿越女当自强的信念,韩语蓉很快就规划出不少怎么样开创光明‘钱’途的方法。 当然满怀雄心壮志的韩语蓉毫无例外地遇到许多难题,例如该如何才能走出侯府的大门去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进而用她前世的知识在这里赚进第一桶金,还有最重要的-找到一个能够让她满意的良人。 总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也可说是穿越大神对韩语蓉所开的金手指,经过韩语蓉几日的旁敲侧击之后,她竟发现她身边两个丫鬟都有自己的门路可以偷偷溜出侯府,因此在本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下,韩语蓉大方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两个丫鬟,并且说服她们的认可,在之后几年里,她们一次又一次地暗中溜出侯府打点琐事,努力迈向致富之路,如今京城里最大的那家酒楼就是她两年前才建立的。 当然韩语蓉不可能满足于只有开酒楼而已,她还想过开青楼妓馆之类的店铺,可惜碍于这种行业必须要有官方的人脉,才不得不作罢,至于寻觅未来相公的标准,她自然有她的要求,首先对方若不是亲国戚也得是公侯世家,谁叫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都要由丈夫的身地位来衡量呢?她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低于大多数人。 于是当韩语蓉打听到大庆朝的风俗习惯是,上流社会的女孩们在十岁之后就开始能够出门散心或参加同一个圈子里的聚会,以便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之后,她就开始培养自身的才学,而且她很庆幸前世背了不少诗词歌谣,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而且一鸣惊人才是她想要的目标。 当然事实证明,韩语蓉也真的做到了这一个目标,她在第一次参加花朝节的诗会时,巧妙地运用了前世学过的诗词,不止获得不少的掌声,更得到众多世家子弟的欣赏,不久就被几个人开始明面上或暗地里的追求,而这会儿来探望她的那二人正是其中的一份子。 罗景淞和朱瑾大步踏进苍然院的院门后,袭人立刻上前向两人福身说道:“罗世子,三殿下,姑娘今儿个精神依旧不太好,等等请两位说话轻声一点。” “还是没有起色吗?本殿下昨日不是派人拿了只上好的人蔘过来,是妳们没收下还是没曾熬煮给妳们姑娘喝?”朱瑾皱起眉头,要不是顾忌身边还有罗景淞在场,他早就绕过袭人,自个儿跑进屋里去了。 “姑娘说过人蔘虽好,却不是人人都能吃的,所以她让婢子暂时收起来了。”袭人连忙恭敬地解释道。 “是嘛?我还以为那些药总得越珍贵越好呢。”朱瑾一脸懊悔地挠挠头,似乎为自己的见识浅薄感到沮丧。 “妳家姑娘可曾睡下了?能不能就隔着屏风,让我们和她说几句话?”罗景淞心里的想法和与朱瑾差不多,他也觉得两人不该同时来的,这样的话,他根本不能和韩语蓉说什么太过露骨的,早知道该晚些时候再过来才好,不过此时想补救却为时已晚,他不得不退一步,只求能和她说几句话。 “可是…。”袭人犹豫地迟迟没有应答。 正当袭人还想着怎么婉拒罗景淞的要求时,晴雯从房里走出来,客气地对两人说道:“罗世子和三殿赶紧进屋里喝杯热茶吧,姑娘虽然还没睡下,不过刚刚袭人也说过,还请你们别叫姑娘太过劳累才好。” “多谢了。”罗景淞心中一喜,连忙开心地对晴雯拱手说道。 “罗世子切莫如此,让人看见了可是会责怪婢子的,你们二位还是赶紧进屋去吧。”晴雯见状,连忙侧身避开。 朱瑾在听到晴雯请他们进屋时,他已经三步作两步地跨进屋里,只是没敢再往内室走去,就这么站在碧纱橱旁看着隐约的人影,问道:“蓉儿还是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派人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必了,我是什么身份的人,怎好一直劳烦太医过府问诊?也不过这两天还觉得有些头晕胸闷,才想躲在屋里多调养两三日的。”韩语蓉靠着床边向外面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可以再装一点,明明什么事都知道的人,还演的跟真的一样。 “蓉表妹身子骨本来就虚弱,多休养两日也是好的,那日妹妹还在担心若妳一直没有起色的话,月底的菊花诗会岂不是不能赴约了?”罗景淞虽是心中担忧,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冷静的神色。 “表哥回去时就替我转告一声,让她别瞎操心了,到时我肯定能准时赴约的,左右离那时还半个月时间呢。”韩语蓉轻轻一笑,柔声回道。 “既是如此,我回去一定会告诉她,叫她不要太心急。”罗景淞微微一笑,便把这事揭过了。 朱瑾与罗景淞听得韩语蓉一副懒洋洋的语气,想来是真的还未大好,自然不敢多加逗留,便仅仅与韩语蓉话过几句家常后就不舍地告辞离开了。 韩语蓉好不容易哄走这两位公子哥儿之后,这才轻吁一口气,再次从床榻上起身,然后往外间的软榻走过去坐下,晴雯体贴地递上一杯温热的茶,然后站到一旁。 “姑娘的病明明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演戏给罗世子他们看?您不怕万一被夫人发现的话…。”晴雯看着脸色又恢复如常的韩语蓉,不解地问道。 “我不能不这么做,大姐姐平日是如何对我的,妳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大姐姐把我推进池子里,虽然也有我故意为之的意思在内,可是都多少天过去了?夫人明知道大姐姐闯下大祸,还依然没有惩罚大姐姐的意思,可见得就算她对大姐姐的作为再怎么不喜欢,她们终究是亲生的母女,哪里能和我一个姨娘生的庶女相比?我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叫旁人知道我受了什么委屈,妳瞧太夫人昨日不就又送不少好东西过来吗?即使咱们不需要,但是其他人却会知道咱们苍然院不是没有靠山的。”韩语蓉冷静地把她的想法解释一番。 “唉~果然是姑娘想得周全,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也太委屈姑娘了。”正好走进来的袭人听到这一番话,忍不住惋叹一声。 “有什办法?若不是大庆朝不许女子不婚,我也不用和夫人虚与委蛇,这么做不就是担心她将来暗中在我的婚事上动手脚吗?”韩语蓉轻叹一口气,她算计来算计去,求得还不是希望将来能嫁的好一点?虽然她心里也想着赚很多钱,却仍然奢求一份美满的爱情,偏偏眼前看来,只有这一点由不得她自己作主。 “姑娘千万别这么灰心,婢子看着三殿下和罗世子对您都是挺关心,您手边又有不少体己,想来日后不拘哪一个人娶了您,您一旦嫁过去,定然会是那府里最受宠的人。”晴雯倒是非常有自信地安抚着韩语蓉。 “是呀…若他真能做到那个份上,我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是那个高门大户里的事岂是我们能做主的?”韩语蓉不经意地想起多日之前的某个夜里,那个人偷溜进来见她时,竟然向她保证会让她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妻,只是他的地位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便是婚事也不能由他说了算,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 晴雯听不懂韩语蓉的喃喃自语,还当她只是在感叹什么罢了,当然也很安份地没有追问,毕竟这苍然院里的几个丫鬟婆子在侯府虽没有多少体面,不过她们姑娘为了安抚她们,私下打赏的钱从来不会吝啬,因此她怎么样也不会背叛自家姑娘。 “姑娘,明日是初十,一般在这一天,您不是都要出府去酒楼看账本吗?可是您现在这样子…要不明日婢子代您去和王掌柜说一声,等下个月再一块儿看?”袭人收拾着梳妆台上的东西,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便又回身过来问道。 “不用了,上次吩咐过他替我找几个能打造饰品的师傅,还不知道他办妥了没有,我正打算这个月过去看账本的时候顺道问问,酒楼的生意虽然好,可也有些停滞不前了,所以我想再做些别的事。”韩语蓉摇摇头,她手头上只有一个酒楼,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她的想法是能够做到京城之首,甚至全国之首,可惜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够抛头露面的机会实在不多,她又不想让嫡母发现她手边有赚钱的铺子,所以一切只能徐徐图之。 “那明日由婢子陪您一起出去吧,其实那天王掌柜听说您生病的消息,还托了我娘要来向您问安呢,不过婢子想着您那几日身子确实不大好,便没让我娘进府了。”袭人似有些心虚地说道。 “哦!倒是让王大哥担心了,不过明日他要是见到我好好的,自然就不会一直记挂了。”韩语蓉想到替她在府外打理酒楼的王存义,脸上立刻显现柔和的笑容。 6第五章 兄长 韩语蓉从来没忘记她和王存义一开始是如何结识的,说起这个王存义,他原先也是出身江南世家的子弟,家中世代经商,店铺遍及江南各地,王存义本身很有经商的天份,可惜偏偏是个庶出子,他的嫡母非常强悍狠毒,膝下又有一子,所以在父亲突然过世之后,她把几个庶子全赶出家门不说,甚至连家产也没有分给他们半分。 当年王存义才仅仅十八岁,所幸他比起几位同样被赶出家门的兄弟还多一点好运气,就是他在十五岁开始就偷偷跟着应该称为舅舅的外院管事做些小生意,手边也存了点积蓄,只是眼见若要在江南开创事业的话,嫡母定然会压制货源,让他做不了任何生意,所以他才带着微薄的身家一路北上来到京城,伺机而起,只是一个老百姓再有本事,也不能轻易在大城市里讨生活,所以自然就会发生一些极平常的官府欺负百姓的桥段。 初至京城的王存义因为没有人脉门路又不小心得罪几个小官吏,不小心中了人家的圈套,身上的银两不到一个月就全赔光了,身无分文的他只能流落街头求乞。 有一日,王存义遇上外出寻找伯乐的韩语蓉,韩语蓉大约是见他与一般的乞丐有点不大一样,便好奇地停下来问了他几句话,越问越觉得讶异,王存义也觉得当时不到十岁的韩语蓉说起话来很有内涵,不止条理分明,而且见解独到,丝毫不像那些不知事的小姑娘,心里自然就冒出一些念头。 两个人一个想忽攸对方帮自己做事,一个想寻找出路求成功翻身,一来二往之后,还当真找到话题共同点,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发展,韩语蓉的酒楼可算是王存义一点一滴从小店铺作起来的,有王存义高超的经商手段,再加上韩语蓉从记忆里挖出来的美味菜肴配方,从小店到酒楼也不过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只不过按照某种惯例,王存义与韩语蓉往来经过一段时日,他竟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期盼,尤其是他现在才二十出头,早晚都要考虑娶亲的事情,这两年除了替韩语蓉打点酒楼,自己也已经另外重起炉灶,做起丝绸的生意,而且获利还不错,更是考虑过韩语蓉虽为侯府之女,不过庶出女嫁与商户人家也是有的,只是能被看上的商户都有很强的财力,所以他才会一直很努力想要得到韩语蓉的认可,甚至能对他萌生爱意。 可惜的是韩语蓉并非没看出王存义的心思,然而她早已认定王存义不是她要找的对象,偏偏她想在侯府外面做生意的话,又仅有王存义一个人可以信任,故而不得不装傻到底,当作不懂王存义对她的爱意,只是有时候,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被王存义宠爱的感觉,因为王存义温柔如水的贴心又与朱瑾那种霸道强制的体贴不同,所以她私心地想要永远牵制着王存义,希望王存义只对她一个人好。 韩语蓉内心的真正盘算,能看出来的人还真的不多,除去一些成了精(?)的人,大概只有同为穿越女的韩语苓可以猜到几分,不过韩语苓也没那么心思去揭穿她,因为一来韩语苓有原主前世的记忆,知道这个主儿是个心大的,二来是立志想当米虫的自己不也一样要找个好男人依靠才能达成目标?韩语蓉的想法对她而言,说白了…不过人家志向比较长远,她的志向比较浅短而已。 韩语苓从花园晃回到秋岚院后,就整个人懒懒地趴在软榻上滚动,任由画屏在一旁翻了无数次白眼,始终不为所动,心里直感慨着这样的日子真是浪费,难怪那些后宅女子整日要想着怎么折磨别人,实在是因为太闲了嘛。 也不知道翻了多久时间,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苓儿当真越来越没规矩了,便是自己的屋里也不能这副模样吧?” “大哥…你回来啦。”韩语苓用着最快的速度起身端坐,对着来人笑道。 “嗯,路上刚好遇见柳世子,所以回来了晚些,听说淞表弟和三殿下来过府里?”韩修昱见她已经起来,这才步履稳重地自门外走进来,径自来到圆桌旁坐下。 但是韩语苓的目光却不是在自家兄长的身上,而是他身后的那名男子…若说罗景淞是温和的水,朱瑾是炙热的火,那么眼前这位就是清冷的雪了,不过韩语苓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是来了府里,不过走了没,我就不晓得了,大哥,这位是…。”韩语苓只看了那男子几眼,就撇过头,向兄长问起对方的身份。 “玉寒是柳国公的嫡长子,前年才请封为世子的,自幼随医圣前辈在外地游历习医,这两年因为柳国公想念长子,医圣前辈也想着玉寒如今医术有成,也是该回来建立一番事业,所以便让这个小徒弟回来了,不过他这些年虽然回来过,却是很少在京城走动,今早又是刚从蜀地回来,妳没见过他倒是挺正常的。”韩修昱心里有些惊愕地看了举止有些与往常不同的妹妹一眼,然后才笑着解释起柳玉寒的身份。 “是吗?原来啊…不过…。”韩语苓迷茫地看着韩修昱,她是听明白了自家大哥的话没错,但却不明白的是大哥带一个与她不熟的男人来她的院子想干嘛?! “我见妳这两日一直没啥精神,所以商请玉寒来替妳把个脉,能让医圣的得意门生问诊看病的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哦,大哥也是说服了很久呢。”韩修昱宠溺地揉揉韩语苓的头发,他这个妹妹不发火的时候就跟温驯的小猫咪一样可爱,偏偏她总要强行把她自己伪装起来,而这一切全是因为罗景淞那小子,哼!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若不是因为与三皇子走得近些,只怕这京城里也没多少人在意他。 “可是我没生病呀,不用这么费心吧…。”韩语苓忍不住嘴角抽搐,心想你确定不是拿我来当白老鼠吗?这个柳玉寒看起来年纪不大吧?他真能替人看病?真心叫人怀疑…。 “妳又不是大夫,怎么能肯定自己没生病?”韩修昱坚决地瞪了韩语苓一眼,又转头对柳玉寒说道:“玉寒,舍妹就拜托你替她把个脉,总不好将来落个什么病根。” “嗯。”柳玉寒的话不多,脸上也看不出半点不悦…或者更正确地说,韩语苓看不到他表露出多少喜怒哀乐的神情。 柳玉寒坐到一开始就被拉到椅子上坐下的韩语苓跟前,然后看了韩语苓一眼,直到韩语苓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来,他才抬起一只手按在韩语苓的手腕上。 柳玉寒的手指尖刚触及韩语苓的肌肤,韩语苓就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她觉得…柳玉寒的的体温大概不像一般人一样吧?没有温和的热度,反而显得有些冰冷的感觉,柳玉寒似乎也知道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温,于是很快又有一丝热度传到韩语苓的手腕上,不过韩语苓那双充满好奇的目光却是一直不由自主地盯在柳玉寒那只修长白晳的玉手…说是玉手还真不为过啊~韩语苓前世曾渴望有一双美丽又修长的手,所以无论男女,只要人家的手长得漂亮一样,她就心生羡慕。 柳玉寒的手很修长也很漂亮,就彷佛活动的诗画一般的优美,韩语苓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词汇非常贫瘠,想了半天也仅仅想到这几个字来形容,然而唯一无法否认的是她打从心底就很喜欢看着它,这真是一种很妙不可言的感觉,加上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所以韩语苓只有强压着想要把那双手抓过来细细观赏的冲动,强迫自己装出一番很淡定的样子。 韩语苓因为前世有些自卑的心态,所以对于陌生的人,她很少会主动抬头看着对方的脸或眼睛,否则她肯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点失态而已。 韩修昱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虽然觉得自家妹妹今日乖巧的有些不寻常,不过看到柳玉寒全身隐隐散发的‘生人勿近’,他想大概妹妹也发现今天踢到铁板了吧?所以才不敢在柳玉寒面前造次。 “韩大小姐的身子确实有些虚弱,不过只需略加调养,日后就无大碍。”柳玉寒的声音如同冰凉的溪水缓缓流过韩语苓的心底。 “那拜托玉寒开个方子吧,我是真信不过那些太医,他们行事总是那么温吞,凡事只求没有大错就好,几日前,二殿下也染上风寒,我看那些太医开的药方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吃了几日都不见好,幸亏他还留着你之前的一张方子,命人重新抓过药,这才把身子调养好一些,要不是他心知那些老人家胆子小,恐怕还要怀疑他们不知暗地里和谁勾结了。”韩修昱听柳玉寒说出诊断的结果后,立刻又顺势地央求道。 “二殿下既是生为皇家人,他处在那个位子上,注定有许多事只能身不由己,我一年才得回京一次,却总会遇上他发生点意外,倒也算是他运气好。”柳玉寒似乎与韩修昱口中的二殿子交情甚笃,见他提起这个人时,脸上的冷清就淡了几分。 韩语苓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脑海里同时浮现一些讯息,朱瑾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而二皇子则是中宫皇后所出的嫡子,名叫朱珩,比朱瑾大一岁,大皇子则是现今柳贵妃所出,可惜几年前病死了,那个柳贵妃…咦?不就是柳国公的姐姐吗? 7第六章 差异 韩语苓趁机又理清一部份原主留下来的记忆,很不幸地发现前世的二皇子朱珩也非常短命,竟然在二十二岁那年就死了,而且死因说法不一,唯一肯定的是后来当今圣上病重之时,跟前就仅剩朱瑾一个成年皇子,当然啦,其实柳贵妃近日刚又生下四皇子朱珣,可惜算到圣上薨逝那时候的话,朱珣不过才六岁而已,试想,圣上可能把大位交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然后由着后宫和外戚把持朝政吗? 于是韩语苓恍然大悟了,所以前世朱瑾能够顺利登上大位的过程…其实根本就没有出彩之处嘛,不过韩语苓也没有因为这一点就觉得当今圣上毫无考虑、胡作非为,毕竟朱瑾也只是表面上看似玩世不恭罢了,实际上在处理政务之时,身为上位者该有的手段,朱瑾比任何人都明白的,而且运用的相当熟练,不然圣上再怎么愚昧都不会选他继位。 正当韩语苓胡思乱想的时候,柳玉寒已经写下一份调养方子,也顺手交给站在边上侍候的画屏,韩修昱暗自好笑地拍拍韩语苓的头,把她从神游世界拉回来。 “好好休息,过两日再带妳出去坐船游湖,前几日妳不是说想去太清湖赏花吗?等妳身子好了,大哥就带妳去。”韩修昱又略略交代几句后,才与柳玉寒一起离开。 韩语苓望着韩修昱的背影,忍不住再次走神,她知道韩修昱对于唯一的嫡亲妹妹无疑是非常疼宠的,虽然也不是毫无底限的那种宠法,不过只要他做得到的事,他都愿意顺着妹妹的心意,就像在前世里,他即使明知罗景淞并非妹妹的良配,也曾向母亲罗氏坦言他不希望妹妹嫁入安阳侯府,但是后来见妹妹实在喜欢罗景淞已经到达一个深刻的程度,他才闭口不再出声反对罗韩两家的婚事。 韩语苓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她想万一她不能说服罗氏的话,是不是可以拜托大哥出面,说不定这样子会更有用?! “大少爷对姑娘总是那么好,平日不管妳怎么胡闹,他也不会说妳不好,甚至还替妳撑腰,婢子看了都好嫉妒呢。”画屏羡慕地叹了一句。 “他是我哥哥呀,他不对我好要对谁好?当然啦,将来的嫂嫂是例外,大哥理当对大嫂好的。”韩语苓顿了顿,又吐着舌说道。 韩语苓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正巧又想起另一件事,就是永宁侯和罗氏去年已经为韩修昱订下一桩婚事,女方是临江侯府的嫡长女唐玥芸,今年十四岁,嗯…比她大一岁,前世的唐玥芸也是韩修昱的妻子,在外人眼中的她,性情温柔婉约、知书达礼,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不过可别看到这个大嫂性子柔顺,就以为她很好欺负了,从原主的记忆中,韩语苓知道韩修昱也是收有两个侍妾的,一个是他原先的通房柔兰,韩语苓看过几回,很是木讷本份的姑娘,另一个是唐玥芸带来的大丫鬟之一,前世这两人在唐玥芸的教导下,都是非常乖巧听话,主母说东,她们绝不敢往西,硬生生地替唐玥芸搏得一份好名声。 而前世韩语苓的情况却偏偏相反,她习惯用高压手段制住罗景淞先后纳进门的几个姨娘,更曾经害死其中一个原是罗景淞奶娘的女儿,后来被罗景淞收房的姨娘,可以说一直到她搬出安阳侯府去庄子上养病前,安阳侯府里不厌恶她的人少之有少,说起来韩语蓉和罗景淞有儿子的事,泄密的人兴许就是哪个想见她不好过的人,前世的罗氏见女儿这般不懂忍让的脾性,常常背地里懊悔着当初没有把女儿教好,才害得女儿出嫁后连名声都没有了。 “婢子听说唐大小姐是个极聪慧的姑娘,到时候啊,姑娘可要多学学她,将来出嫁后才不会在夫家吃亏。”书云端着食盒进来,正巧听到后半句话,便顺口接了一句。 “妳是不是又知道什么啦?快点说来听听!”韩语苓好奇地转头看向书云,问道。 “姑娘从来不问婢子那些后宅是非的,怎地今日这么有兴趣?”书云本无意间提起而已,她以为韩语苓就像从前一样不会追问这些八卦,所以才没想着继续说下去,哪里知道自家姑娘今日倒是问起来了。 “哎呀!我也是个后宅女子哪,自然要懂得知己知彼嘛。”韩语苓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 不过韩语苓心里却想着难怪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后宅斗争的八卦消息,敢情是不知道那有多重要啊?! “以前姑娘可不这么以为,小时候的您就不喜欢听这些事,总觉得那些争宠的手段会污辱您的眼耳,后来您又突然变了样子,总会学姨娘们想要引起侯爷注意时所用的那些法子,然后缠着大少爷的那些朋友…虽然大少爷总说您年纪还小,不懂得这些事很正常,可是童嬷嬷却非常担心您呢。”画屏大概也看出这几日,自家姑娘生过病之后变有些不同了,所以才敢大胆地说出心里的话。 “是呀!童嬷嬷为了怎么把姑娘的这种习惯改正过来,费尽心思规劝您,您却一直不肯听,她老人家才会被您给气到干脆请长假回乡下去休养,临走前还不停地跟我们说,希望姑娘早些想明白,她怕您要是一直这么不懂事下去,将来嫁去夫家后肯定要吃亏的。”书云也跟着附和道。 “童嬷嬷呀…。”韩语苓无力地趴在桌面上,脑海里又一次思索着童嬷嬷的讯息。 童嬷嬷是原主的奶嬷嬷,却不是家生子,而是罗氏从外面请来的人,据说早年曾在康王府呆过,因为极得老康王王妃的喜爱,所以老王妃死后,她被康王妃允许出府嫁人生子,可惜所托非人,夫君经商有出息之后,看不起做过丫鬟的童嬷嬷,将她休出家门,罗氏早年与童嬷嬷有几分交情,得知此事后,就接她过来帮忙照顾甫出生的韩语苓。 童嬷嬷从小在王府那种地方生活,什么后宅阴私没有见过,她自然明白像韩语苓这样身份的姑娘,将来是要去做当家主母的,所以就想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手段告诉韩语苓。 偏偏前世的韩语苓是个自视甚高,对她来说,那些下人敢在她面前搞乱,直接打杀了事就是,何必还要拐弯抹角地捧这个哄那个的,童嬷嬷总是苦口婆心地劝导她单靠打杀下人是成不了事的,只可惜韩语苓从没听进去过,才落得那般的下场。 而这一世,韩语苓虽然有几分听从童嬷嬷的话,却是因为求胜心切,急于想赶在韩语蓉得到众人的注目之前,比她先在上流圈子站稳一席之地,而她一个后宅女子能想到的法子只有去亲近那些曾经关切过韩语蓉的人。 这样的的她完全失却了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和形象,她不明白韩语苓一个小小庶女,如何能够轻易地出口成章,七步为诗,如何能够知道许多不在书本里的学问,只单纯的以为是因为韩语蓉的容貌比她美丽,又懂得欲擒故纵之术,不似她凡事直来直往,除了罗景淞之外,谁也没有放在眼里过,重生之后,更以为只要多引起那些人注意,他们就不会注意到韩语蓉了。 韩语苓思索到这里,她终于明白原主两世的失败还真不是没原因的,她怎么会傻到用这么笨的法子去吸引男人的注意?!这一看就知道她显然没有韩语蓉的万人迷金手指啊,她唯一的优点就是预知未来而已,韩语苓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没有自己,韩语苓这一生只会活得更辛苦,尤其是她还做过那么多有碍名声的蠢事,唉~怎么不瞧瞧人家韩语蓉,这勾人的手段可比她高明多了。 韩语蓉甫出现在上流社交圈不久,就立刻传出善于吟诗写词的好名声,这让她在平日里哪怕有点小过小错,人家也会自动将之忽略过去,甚至还会出现类似什么这样文艺的小姑娘心地比较善良啦,她不忍心恶言拒绝那些世家子弟的讨好,才会有那种种与男子较为亲近的流言,其实说穿了根本无伤大雅等等的话。 韩语苓想了想前主留下的这些烂摊子之后,她无力地叹了一声,抬起眼皮子,问道:“那个…童嬷嬷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姑娘没有主动提起要童嬷嬷回来,婢子们可是连您生病的事都没敢向她通知呢,童嬷嬷要是知道您病了,还不得赶紧回来照顾您?”画屏叹气地道。 “那就快点派人去接童嬷嬷回来吧!说我想她老人家了!”韩语苓眼前一亮,立刻抬头吩咐道。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别到时候又折腾她老人家才好。”书云有些狐疑地皱起眉头,说道。 “真的!真的!就算我学不会那些事,可是童嬷嬷她老人家一个人在乡下也不是法子啊,我怎么可以眼看着她孤伶伶的,却什么话都不说?!”韩语苓当然知道童嬷嬷回乡那时,原主是真的什么也没说,可是她不能啊,不说童嬷嬷可以帮她分析很多事情,就说她明知童嬷嬷已经没有儿女可以养老,自然更不忍心见童嬷嬷如她所知的那样孤单地死去。 “婢子姑且相信姑娘一回吧,明日婢子就去请外门上的蔡大叔接童嬷嬷回来。”画屏与书云互看了一眼之后,才道。 画屏和书云也是童嬷嬷看着长大的,她们心里何尝不希望童嬷嬷回来?只是她们更怕自家姑娘是一时兴起,担心童嬷嬷回来后又要受气,老人家身子骨禁不止折腾啊~。 韩语苓听得画屏的回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眉眼儿笑得跟弯月似的,让人一见就知道她有多开心,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便是她不喜欢陪人玩宅斗,也得防着有人对她下手啊,虽然原主知道保密防谍的好处,却硬生生栽在男人缘不好这一点上面,尤其是她还想要斩断罗景淞和韩语蓉之间不可断的孽缘…这种渣男到底要来有什么用啊?! 8第七章 隐忧 皇城内,景瑄殿内殿里,二皇子朱珩斜倚着床边,一张分明显得苍白的脸色,却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若是只看着这对眼眸,那些不明究理的人,或许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常年抱病之人,不过实际上,这位二皇子对外宣称的病情也真的比较夸大其词了点。 “你现在是装病装出兴趣来了?一点小风寒而已,你也能窝在屋里十天半个月之久?”柳玉寒一边替朱珩把脉,一边冷淡地讽刺道。 “不然呢?我这个中宫嫡子的位置总是令人眼红的,即使宫中如今只有三皇弟与我两名皇子而已,不过眼见父皇尚且年轻力壮,那些后宫娘娘总还是心怀希望的。”朱珩不以为意地回道。 “你的理由倒是不少?我一年能够回京住下的时间才多少天而已,就被你占去一大半。”柳玉寒隐隐有些不悦地白了朱珩一眼。 “反正你也不喜欢与那些人往来,有差别吗?对了!我听说你昨日刚回来就遇上了修昱,还被他拉去永宁侯府替他那位刁蛮的妹妹看病?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肯去?记得你从来就不喜欢京城里的姑娘,总嫌那些女人的模样太假,而且当初听说韩大小姐做的那些事之后,你还一副挺不屑的脸色,昨天见到她时,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她应该没想着要缠上你吧?”朱珩看着眼前一脸淡然平静的柳玉寒,突然心血来潮地打趣道。 “你以为我真愿意去?要不是修昱说他妹妹这次落水之后,似乎变得有些不爱和人说话,他去探望一回,就觉得放心不下,担心他妹妹是不是落水时受到惊吓,只是太医看过几次都说没什么事,他才不得不请我去问诊,我也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去看一下而已,不过说来奇怪,你往昔总说她如何的刁蛮又不知分寸的,可是依我昨日所见,韩大小姐的言行举止倒还算得宜,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不过并未见她有什么见了男人就瞎缠的情况。”柳玉寒愣了一会儿,想起前一日他站在某人的房门口,听到丫鬟着急地喊着她家姑娘起身的语气,想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很雅观的姿势。 然后柳玉寒又想到…那个韩语苓看起来好像当真喜爱男色,不过她盯着他为她把脉的手时,眼中显露的光芒却只有单纯的欣赏赞叹,而且他竟然也不觉得厌恶,因为不讨厌这番举动,所以柳玉寒下意识地闭口不提韩语苓如何盯着他的手不放这点小事。 “是吗?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她见到你的时候,完全没反应啰?难道这韩大小姐当真转性子了?唉!也不能怪我一时好奇,只因昨日三皇弟也曾去过永宁侯府,可是回来后,却向他宫里的侍女抱怨韩大小姐对他极为不敬,原以为他是又被韩大小姐给缠住了,哪知道我偷偷派人去打听回来的结果,发现三皇弟居然是因为被韩大小姐奚落一顿才生气的,分明以前韩大小姐除了对罗景淞特别痴缠之外,最黏的就是三皇弟,可没想到昨天居然会那样对待三皇弟,这可算天下奇闻了。”朱珩听完柳玉寒的话之后,才幸灾乐祸地说起朱瑾前一日在永宁侯府的遭遇。 “三殿下心怡韩二小姐之事,就连我这个不常在京城的人都是知道,更何况你们住在京城的人?我想三殿肯定是要去探望韩二小姐时,凑巧遇上韩大小姐的吧?不过堂堂一个皇子亲自到臣子家中去探离人家未出阁的姑娘…三殿下这是真不懂还是假不知呢?”柳玉寒轻笑一声,了然地道。 柳玉寒虽多年不在京中,但是京城里的事并非完全不知晓,永宁侯府的庶出二小姐在上流圈子如何大放异彩之事,他也是有所耳闻。 “哼!不过是个庶出之女,三皇弟和那些人也不知怎么被灌的迷汤,居然喜欢这样出身不高的丫头。”朱珩冷哼一声,一副极为鄙夷的语气。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几个人是真心,又有几个人是假意?倒是三殿下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无为,韩二小姐…我虽未见过,却以为她在外头的名声上能够压过自家嫡姐一等的,大约也不是没本事没野心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本事。”柳玉寒淡淡地说道。 “你怎不说是韩大小姐太没本事?甚至还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幸亏永宁侯也算不上什么位高权重之人,父皇自然不会看中韩大小姐或韩二小姐那样的千金做他的儿媳妇,所以三皇弟若想要娶韩二小姐的话,只怕还有得努力呢。”朱珩摆明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嘴脸。 柳玉寒对朱珩的评断并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反正这些事与他也无直接关联,权当是听某人闲来无事瞎扯罢了。 “我先回府了,你这点小病已没有多大要紧,只是先前中的毒解掉之后,身体一时调养不及时而已,当初下毒之人有什么线索了吗?”柳玉寒仍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若不是语气稍有起伏,旁人还以为他是没有情绪的。 “我连母后那里都不敢透露半句,要找到那人…难!不过我总以为和瑶华宫或者南熏殿的人脱离不了关系,毕竟三四年前中毒之时,他也已知晓事理,并非什么无知小儿。”朱珩摇摇头,无奈地叹道。 “平南侯府早不如昔日风光,如今全仰赖贵为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三殿下想要谋求大事,除去他自己得有几分翻天覆地的本领外,也只能求助外家之势,所以未来正妃人选必定出自位高权重之家,两侧妃虽不必选于高门世族,不过按淑妃娘娘的想法,大约也得有些帮助才成。”柳玉寒坐到不远处的小桌旁,端起微凉的茶水啜饮后,说道。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朱珩直觉柳玉寒话中有话,不由得瞇起双眼,沉声质问道。 “只是突然想起陇川酒楼能在京城这里做到从无到有,从生意清淡到座无虚席,前后只花不到两年的时间,说起来挺不容易的。”柳玉寒对于朱珩的质问恍若未觉地又说了一句。 “嗯?陇川酒楼?我去过两三回,确实有些特色,但是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吧?”朱珩语气的不解之意更浓了。 “我只是想说自从那陇川酒楼开店之后,京中不少酒楼的生意都大受影响,幸亏这陇川酒楼的东家野心不大,不然的话,这京城可就变成她的天下了。”柳玉寒平淡地说着貌似与他无关的话题,却是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协调。 “……”朱珩无言地瞄了柳玉寒一眼,然而心里什么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其实我是听说陇川酒楼的真正东家是韩家二小姐,而且当初她只用一千两的本钱,加上掌柜王存义的经营才能,让陇川酒楼有了今日。”柳玉寒最后才从容地抛下这个重点中的重点。 “咦?!”朱珩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他聚精会神地等着柳玉寒继续说下去。 “他们的宣传手法很是新奇,看着不像出自王存义之手,我还听说…韩二小姐博学多闻,知晓许多常人所不知晓的事物,据她本人所言,乃因她自幼曾拜在一名神秘老者名下,向其学习算数经商之术,方得到这些渊博知识。”柳玉寒又说道。 “这种身怀天生才华的例子,我并非未曾听闻,不过竟出在一个女子身上,却是有些可惜了,照你的意思,三皇弟应该也是知道她这些本事的,所以这心怡韩二小姐是一回事,他真正求的怕是韩二小姐那身少有人能够比拟的本领吧?”朱珩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谁能知晓?我该出宫了。”柳玉寒放手下中的杯子,起身说道。 “哼!慢走,不送!”朱珩见柳玉寒告辞,又恢复先前那种无力虚弱的病态,懒洋洋地飘来两个字。 柳玉寒闻言,面色未改,连话也没回地径自转身走出宫门,朱珩在柳玉寒离开后又起身往书房走去,状似无意地说道:“去查一查那个韩家二小姐除了酒楼生意之外,还有没有涉足其他生意。” 朱珩话刚说完,凭空出现一个应诺声,随即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安静下来。 “幸亏父皇也就这么两个儿子,如果大皇兄不是死的早,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朱珩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书本,随意翻看的同时还不忘喃喃自语道。 柳玉寒走出皇宫大门时,天边刚划上灰蒙蒙的色彩,两旁的侍卫对柳玉寒的进出并没有特别的在意,瞧他在皇宫内苑能够直来直往的情况,似乎在这个门禁森严的地方随意来去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而实情也是如此,柳贵妃昔日与前任柳国公夫人黄氏是从小到大的姐妹情谊,在黄氏故去之后,柳国公再娶姚国公府的旁支嫡女姚氏进门,柳贵妃担心姚氏会仗着姚皇后的势,对好姐妹身后唯一的儿子不慈,她不得不多费心照应。 柳玉寒小时候就曾被召入宫中多次,而自六岁到九岁的几年间,更是大皇子的伴读,可惜大皇子病故之后,他也被匆匆送出京城,一去竟是数年之久,直到三年前才第一次回来京城与家人团聚,然而他也只停留数日就再次离开。 柳玉寒与朱珩的相识,正是因为柳玉寒多年后第一次回京城之时,他意外救下被陷害中毒的朱珩,朱珩身为中宫嫡子,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难之中,是以从不肯轻信旁人,他愿意依仗柳玉寒的医术,却是因为柳贵妃膝下无子,柳国公又向来安份的缘故,否则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柳玉寒接近他身旁?他相信柳玉寒也是明白实情的。 9第八章 起疑 一连几日,韩语蓉依旧躲在苍然院里休养,一方面盘算着朱瑾那日告知的消息有多少可信度,一边还要担心韩语苓病愈之后会再来找她麻烦。 如此提心吊胆地过去七八日之后,晴雯却来告诉她,韩语苓早已痊愈,而且也恢复到庆善院请安的规矩,不过最令她在意的重点是,韩语苓竟然完全没有提过一次关于她的事,好像变得完全不在意她的存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是太奇怪了!! “晴雯,明日开始按往昔那样的时辰叫我起来,我也该去向太夫人和夫人请安了。”韩语蓉略一蹙眉之后,便抬头吩咐道。 “姑娘,您不怕…。”晴雯是不太相信向来喜欢找自家姑娘麻烦的大姑娘会突然转了性子,她担心地看着韩语蓉。 “没事的,在太夫人面前,她不会对我如何,顶多说几句酸话而已,便是这几日也不见她上门寻隙,说不定是真吓怕了,所以才不敢来。”韩语蓉虽是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却隐约有种怀疑,她想难道韩语苓的内芯也换人了? 韩语蓉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韩语苓自穿越至今就从没想过要特意地掩饰自己与原主的不同,原是因为她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不管身边的人为她准备什么吃穿用度,她都没有表现过不满意的样子,唯独在对罗景淞等人和韩语蓉的态度上与以前大相径庭。 不过韩语苓以往那些作为本来就让长辈们心生不满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拨乱反正了,自然不会有谁去格外质疑韩语苓的举止怪异,反而还赞许她经这一次事故之后,竟然变得懂事不少,实在叫人欣慰不已。 其中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一直照顾着韩语苓的童嬷嬷了,那日童嬷嬷一得知韩语苓在她离开后不久就生一场大病,立刻打包行李随着去通知的蔡大叔匆匆赶回永宁侯府,然后又开始她幸福而忙碌的日子,而且这次很不一样的是,与她隔阂多年的姑娘居然变得会关心她了。 “姑娘这么早就起了?怎不多睡一会儿?”童嬷嬷看着早早就坐在梳妆台前的韩语苓,关切地问道。 “睡饱了嘛。”韩语苓嘟着小嘴,彷佛很委屈似地回道。 韩语苓很想说的是,她真的真的睡太饱了,因为这里的晚上没任何娱乐啊,她当然只能早早上,床睡觉,早睡的结果自然就会早起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姑娘以前哪日不是…唉~姑娘真的长大啦,会替未来着想了。”童嬷嬷想着以往哪日不是要她和两个丫头三催四请的才会起来?最近倒好,姑娘会自己主动早起,已经很少要她们喊人了。 “童嬷嬷又在感叹啦?我知道我以前很不懂事,可是以后不会啦,虽然可能很多事还是会学不来,不过有童嬷嬷您,还有画屏她们嘛,我自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韩语苓转过身来,拉住童嬷嬷的手,软声地撒娇道。 “嬷嬷已经老啦,如今也不过是能帮几年算几年而已,姑娘还是要自己懂得避祸之道才好。”童嬷嬷慈爱地摸摸韩语苓的头发,说道。 “我不管,反正嬷嬷也是要一直跟着我的,我一定要您活越久越好。”韩语苓耍赖地回道。 “妳呀!”童嬷嬷只是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头感觉酸酸的。 “姑娘怎么越大越像小孩子了?居然还黏着童嬷嬷不放?”书云端着水盆进来,就看到韩语苓黏在童嬷嬷身上,便取笑道。 “哼!我知道妳嫉妒童嬷嬷只对妳家姑娘好,不过我很大方的,最多把童嬷嬷分给妳和画屏一半啦。”韩语苓不客气地堵了回去。 “是唷?那婢子可得谢谢姑娘善心呢。”书云还作势要福身道谢,彷佛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好了,好了,妳还有时间和姑娘斗嘴?快些伺候姑娘洗梳,等等还要去给太夫人和夫人请安,可不是专门早起陪妳们这些丫头打闹的。”童嬷嬷笑着摇摇头,又侧过身让书云替韩语苓梳洗打扮。 在永宁侯府里,如韩语苓他们这一辈的人向长辈请安并不是日日要去的,周氏再怎么偏心哪个孙子孙女,大体上也都差不到哪去,早两年前就改了规定,让孙子孙女五日去请一次安,平日里则是看她心情而派人请喜欢的晚辈前去陪伴。 至于罗氏这里自然是随着婆婆周氏一起,唯独不同的地方是,几个姨娘必须轮流到沐清院立规矩,侍候主母而已。 韩语苓早年也是常陪伴于周氏跟前,算是几个孙女中颇受疼爱的一个,她真正不被喜爱还是自她重生那一年之后才渐渐转变,而韩语蓉也趁机取代她成为周氏最喜爱的孙女,另一个受到周氏喜欢的就是嫡次子三房的嫡女韩语蓁,韩语蓁只比韩语苓韩语蓉小一岁,是三房唯一嫡出的孩子。 当韩语蓉来到庆善院的正房门口时,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她匆匆地扫过一眼,发现该来的都来了,似乎她还是最后到的一个,不过因为里面的人正说着话,她也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所有的人,尤其是当初推她下水的韩语苓。 韩语蓉一直笃信敌人总是最了解对手的那个人,她与韩语苓互看不对眼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了,所以她以为即使是韩语苓也没有自己了解她的深,她相信如果韩语苓有什么变化,她肯定能够第一眼就看出来…。 韩语蓉就这样在那里站了好一阵子,一直不错眼地注意着韩语苓的一举一动,却偏偏总看不出韩语苓与昔日有什么不同之处,她看见的韩语苓依旧散发着一股高高在上又不与人亲近的气势,而且对韩语萍她们几个人也是一样爱理不理的,因此心里越发觉得万分不解了,难道这个嫡姐是真的看开了?真的打算不与她为敌了?或者…她在蕴酿什么计划? “蓉姐儿快些进来坐下,妳怎么来了?身子可是大好了?”周氏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韩语蓉,她笑着招呼人进屋来。 “多谢太夫人关心,孙女昨日就觉得好多了,想着您担心多日,才会一早赶来向您请安。”韩语蓉从容不迫地踏进屋里,缓缓向周氏福身,恭敬地回道。 “姑娘家身子最是要紧的,赶紧坐下吧,刚刚还跟妳母亲说到打算等等让于嬷嬷再过去看看妳的,妳倒好,自己先跑来了。”周氏对于一直保持着和顺温柔且端庄有礼的韩语蓉是很有好感的,只是前段时间,朱瑾突然对这个孙女的示好让她如今想来仍有些不舒服。 周氏并非没有想过与皇室联姻可以给永宁侯府带来多少好处,只是过去曾有过的夺嫡历史也让她觉得参与皇室之争是件很大的赌博,因此一直未曾主动考虑这个问题,却没想到她疼爱的孙女会在暗地里与皇子攀上交情,虽然韩语蓉从未藉此为自己谋取什么好处,然而皇家中人岂容被人耍弄?所以不管韩语蓉心里怎么想,能不能嫁入皇家这件事,恐怕已经不是他永宁侯府能决定的事了。 周氏眼前唯一能做的是尽量提高韩语蓉的身份,让她在被圣上评定的时候有更多的筹码罢了。 “其实赖嬷嬷昨天就曾来跟我说过蓉姐儿看着已经大好的事,只是我想着她的身子毕竟不如苓姐儿好,才嘱咐让她多休息两日,哪曾想她会记挂着太夫人担心的事,自己一早就急着跑来请安了。”罗氏只是淡淡地笑着解释道。 “在长辈跟前尽孝道本来就是晚辈们该做的事,而且孙女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太夫人,心里也是极想念您的。”韩语蓉柔柔地笑道。 “二姐的气色看上去挺不错的,可见得这些日子调养的很好,太夫人和母亲可以不用担心了。”韩家四小姐韩语萍笑瞇瞇地说道。 “可不是嘛,多少人关心二妹的病情几时能好转,倒是我这场病好的太快,有些不划算了。”韩语苓隐约感觉到韩语蓉暗中打探的目光,便按着以前原主曾做过的行为一样,微带酸意地说道。 “苓姐儿,妳在说什么呢?!”罗氏微微变脸地轻斥一句。 “我见妳这几日变得乖巧,以为妳已经知错改过,怎么今日见到蓉姐儿又是那个模样?”周氏阴沉着脸,不满地瞪向韩语苓。 “孙女…孙女当然是改过向善啦,刚刚只是一时嘴快,不是有意的。”韩语苓轻咬住唇瓣,有些不服地回道。 “哦?”周氏狐疑地打量韩语蓉一眼,然后一脸凝重地对几个晚辈说道:“虽然妳们是女儿家,但即使将来嫁了人也还是代表着永宁侯府的颜面,有些话当说则说,不当说的就要想尽办法把它烂在肚子里,妳们可明白?” 韩语苓和几个妹妹连忙站起来福身说道:“孙女谨记太夫人的教诲!” “好了,没事就散了吧。”周氏见状也没有再做出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向所有人摆摆手,说道。 罗氏和吴氏这才领着几个晚辈向周氏又一次福身,然后一一地走出房门,各自回各自己的院子。 韩语苓在离开前仅是冷淡不屑地看了韩语蓉一眼,却不与她说半句话,彷佛对韩语蓉的厌恶依旧如昔,只是从以前的冷嘲热讽变成现在的视而不见罢了,不过一旁看到的人都很怀疑韩语苓此番视而不见的举动能够持续多久?说不定哪日又不小心撞见罗景淞与韩语蓉说话的话,是不是就会再度爆发。 不过韩语蓁她们几人想归想,谁也没胆去向韩语苓问这样的话,先前有人劝过她不要总是为难韩语蓉,还反而被骂了几句,所以那之后就没有人敢去替一个庶女出头了。 10第九章 淡然 韩语蓉低头蹙眉地走回苍然院,袭人见她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一直到踏进房间里坐下,小丫鬟们都摆上了早膳时,还不曾开口说话,便关切地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想事情想到连饭都不必吃了吗?” “袭人,妳刚刚也看到大姐了吧?妳觉得她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韩语蓉抬起头,略显焦灼地反问一句。 “您说大姑娘吗?婢子看着大姑娘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呀。”袭人狐疑地回道。 “怎么可能?!那有没有听说她吃东西的习惯,还是做什么事情的习惯改变了?”韩语蓉很不相信地又追问道。 “这、姑娘也知道大姑娘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向来都很难打听得到,要是您想知道的话,婢子就替您去大厨房那里问一问,也许会有什么讯息。”袭人心中讶异于自家姑娘突然的异常,不过嘴上还是如平常一般地哄着。 “那妳快去打听打听,打听的越仔细越好。”韩语蓉才不相信韩语苓的改变没有内情,她害怕如果韩语苓也是穿越者的话,那她以往依仗的那些现代知识就有了第二个知情者,她怎么能容许原本的独一无二有人来分享? “婢子知道了,姑娘先用饭吧,菜冷掉就不好吃了。”袭人赶紧耐心地继续安抚着韩语蓉。 韩语蓉见袭人坚持要她先吃饭,便只好拿起筷子夹起眼前的菜肴往嘴里塞满,可是心里沉重的压力让她有些食不知味,一直想着万一韩语苓的灵魂变成穿越者的话,她要怎么办才好?杀了韩语苓吗?不!不能!她下不了手,可是万一她和自己也有一样想法的话,难道她真要把所有东西都分给那个人一半吗? 韩语蓉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她一直凭借着现代在学校学来的那些知识才得以吸引住朱瑾他们的注意力,韩语苓重生的时间比她还早,对她的厌恶又从未稍减,所以她从来不会怀疑韩语苓的身份,可是现在的韩语苓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因为她明白只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会有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韩语苓曾经那么排斥她,更是绝不可能一下子就突然变得这么平和,所以韩语苓肯定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韩语蓉又想幸好她以前看过不少穿越文,知道那些穿越人士十个有九个半都和原主的个性习惯不同,只要她能找出韩语苓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韩语苓了,至于怎么在气势上和未来竞争上压过她一头…其实自己穿越的比她早那么多年,自然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大家都知道她的能力,假韩语苓再怎么强也是比不过她的。 韩语蓉把自己和那个几乎被她肯定是第二个穿越女的韩语苓比较之后,又得到那个后来者绝对比不上她的结论,心情顿时也变得稍微平静一些,她想如今只需等着收集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真假,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就看这个韩语苓识不识相了。 画屏端着食盒走进房门时,韩语苓就看到她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故意取笑道:“画屏在想什么?该不是刚才去厨房的路上有什么艳遇吧?!” “姑娘说什么呢?您以为除了罗世子和三殿下之外,还有谁敢在咱们侯府里乱走?我只是在大厨房那里听到一些怪事,心里琢磨不透而已。”画屏立时眉宇一松,笑着嗔了一句,然后才把自己刚刚走神的原因说了一遍。 韩语苓听到苍然院的丫鬟在偷偷打听她的事情时,心里猛然一跳,她惊惧地想到,真是大事不妙!那个韩语蓉果然在怀疑她的身份,不过这么多天以来,连童嬷嬷和画屏书云都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一样,这个女人又要怎么证明她已经不是韩语苓呢?而且她也太草木皆兵了吧,自己只是不想浪费时间搭理她而已,她居然就可以猜想到那么多…。 “二姑娘也太奇怪了,为什么要打听姑娘天天吃什么、用什么?啊!她该不会想对姑娘下毒吧?!”书云也很不解地说道。 “乱讲!我想呀!大概是因为自从我病好之后就没再理会她的关系吧?妳们不是常听婆子们说些乡野间传说的故事吗?也许她以为我是哪里来的野鬼呢。”韩语苓毫无芥蒂地笑道。 “呸!呸!呸!姑娘才真是胡说八道!嬷嬷我可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人,妳是不是妳,我会看不出来?二姑娘不过多大岁数而已,她能够懂得这些旁门左道?平日喜欢和罗世子说那些有的没的也就算了,如今还敢如此编派姑娘的不是,真该让太夫人和夫人好好地责罚她!”童嬷嬷绷着脸地轻斥道。 “算了啦,反正我是对表哥真心放手了,又没有故意欺骗谁,她爱信不信都是她的事,我也管不着,只是叫那些人别总喜欢说主子的私事,万一人家真的见鏠插针,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呢?”韩语苓一点也不把韩语蓉的举动放在心上,只要身边的人相信就够了。 其实她曾想过韩语蓉本身就是穿越者,肯定对这种事会有某种程度上的敏锐度,若要瞒得住韩语蓉,必须得经过一段历程,只是她没想到韩语蓉这么快就起了疑心,不过想想也是,除了童嬷嬷她们三个近身伺候的人之外,其他人本来就很难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因为实在太好养了嘛,画屏和书云都是从小伺候原主的人,也从不曾特地向她询问喜好上的问题,所以她唯一和以往不同的地方仅仅出现在对待韩语苓和罗景淞等人的态度上头。 但是韩语苓也早就打定主意不和韩语蓉在任何事上有所冲突,又已经向身边的人表明她不想继续浪费心思在某人身上的事情,所以在态度上有所改变是必然的,只要周氏和罗氏不因韩语蓉的挑拨而怀疑她的真假,她就不必担心未来没有保障,至于争抢主角光环什么的…韩语苓内心的小人儿表示,她才没那么无聊呢!那种东西谁爱谁拿去! “姑娘放心吧,刚刚婢子已经敲打过大厨房的几个婆子了,相信她们不会再乱说的,不过这种事还是告诉夫人一声的好,二姑娘怎可以随便怀疑您的身份呢?再怎么说,她都没那个资格呀。”画屏连忙点头应道。 “我才不相信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是看她相信谁而已。”韩语苓撇撇嘴角,貌似不以为意地回道。 “姑娘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她自然是信妳的,不过我刚回来时就听说前些日子…只怕夫人如果想处理好这件事情,可能会有点棘手吧。”童嬷嬷迟疑地说道。 “我知道妳说的那件事啦,要不是太夫人还在犹豫不决,说不定二妹妹早记到母亲名下了,不过那又如何呢?我还是永宁侯府的嫡女,也还是她的姐姐,难道换个身份,她就压我一头了吗?”韩语苓又换上不屑的语气,说道。 “姑娘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咱们的确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便是没有安阳侯府这一门亲事,夫人也能替姑娘找到另一门亲事,说不定再找到的会比先前的更好呢。”童嬷嬷点点头,欣慰地笑道。 “嬷嬷说到哪去啦,婢子可是听说三殿下瞅着呢,指不定将来还能当上贵人主子,您说姑娘能嫁得比她好,那岂不是…。”画屏一头雾水地说道。 “哧!谁说身份越高贵就越好?我以前在康王府里什么没有见过?要我说呀…如果能够遇上一心一意对姑娘好的姑爷,那才是姑娘的福气,妳们小姑娘哪里会明白这种道理?”童嬷嬷似有些感慨地道出她的想法。 “哦…。”书云半知半解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多少。 “只是若照童嬷嬷的意思,这京城里恐怕真找不到合适的了,总觉得能对姑娘一心一意的姑爷,至少身边得没有其他女人才做得到吧?否则被这个分一天,那个分一夜的,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不过呀…婢子可是听说罗世子的房里好像早有安阳侯夫人安排的丫头呢,也难怪嬷嬷看不上眼啦。”画屏笑着附和道。 “哎!果然嬷嬷才是最疼我的…。”韩语苓开心地抱住童嬷嬷的腰猛蹭,心想不支持三妻四妾的古代女人少有呀~童嬷嬷真是她的知己!! “不过就像画屏说的,京城里虽然有不少世家子弟,但是想找到一个没有通房妾室的不容易呀!我也只是替姑娘想想而已,能不能找到这样的人,还得靠运气呢。”童嬷嬷无奈地叹道。 韩语苓当然知道这种奢求有多难达成,而且她希望的标准也不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而已,虽然前世的韩语蓉最后忍气吞声地做了朱瑾的侧妃,可她不信韩语蓉不曾追求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这种理想连古代女人都希冀的,更何况现代女子? 不过韩语苓想到将来要面对一群五彩缤纷的鸭子,她就觉得好可怕!身为正室的哀怨不是那些只会撒娇卖萌求疼宠的妾室能了解的。 “没关系啦,反正就算真有这样品德良好的世家子弟,人家还未必看得上我呢,因为那样的男人一定都很有本事,才能在家里有发言权呀,不然怎么推掉长辈的关爱呢?”韩语苓一派轻快地安慰着童嬷嬷。 “以前的姑娘也许做不到,可是现在的姑娘脾气若能一直这么柔顺的话,指不定有机会呀!婢子听说越有才华的男人越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了。”书云连忙说道。 “…妳那个形容词怎么听起来有些像杏花楼的?”韩语苓望向突然打破气氛的书云,挑着眉说道。 “哪、哪有呀?!姑娘可别乱说,您怎么能和那种姑娘比?!”书云惊愕地赶紧撇清道。 “哼!”韩语苓故意不快地轻哼一声。 “好了,这种话也能当着姑娘的面瞎说?以后不许再提了。”童嬷嬷见书云还想解释,立刻打断她的话头,警告道。 韩语苓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书云说的也算是实情,不是吗?男人哪…没有几个敢爱河东狮的吧? 11第十章 出游 大庆朝每年的中秋前后,京城城郊的清芙园按例会举办一场赏菊诗会,请来参加的对象则是京城中各个世家贵族的青年男女,既名为诗会,当然少不了写诗作词的活动,园方虽未曾强制要求参与盛会的人都必须写出诗词作品,却会把所有在盛会当日交于园方的诗词之作中挑出十首优秀作品,送给对方一幅请来书法大家所书的‘夺锦之才’字画做为奖励。 因此等诗会乃是上流社交圈中那些少男少女的重要聚会之一,所以这种奖励还是被不少人颇为看重,尤其是多年传承下来,那些曾经拿过夺锦之才字画的人也确实出过不少高官重臣,自然就更叫人看重这一项得以出名的大事了。 不过呢…某位姑娘前后两世都没拿过这等特殊荣耀,倒是她的对手已经得过两回了,此时正准备往第三幅夺锦之才努力中…。 韩家兄妹此次前来清芙园游玩兼参加诗会的就有五个人,分坐两辆马车出门,刚踏进园门,韩修昱和堂弟韩修昀立刻被平日常玩在一起的朋友给拉走了,说是要向韩修昱请教如何写出能够让评审一眼选中的作品。 而韩语蓉因为在社交圈的名声颇盛,所以很快也被随后到达的几个小姑娘缠着要她教教怎么写出比较好的诗词。 “大姐,不如咱们就跟着二姐一道吧,我想跟二姐多请教一些诗词上的问题,前些日子因为她尚在病中,母亲不允许我去打扰她,好不容易今日才有这机会。”韩语蓁略为局促不安地看着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韩语苓。 “那妳就跟她们一起吧,我想在园子里四处走走,一会儿要是得空的话,再去轻烟楼找妳们。”韩语苓本就不想和韩语蓉一起,便顺势说道。 “那…大姐妳自己小心一些,我和二姐一起先走了。”韩语蓁先是迟疑一会儿,看着渐行渐远的那群人,她才匆匆地撇下韩语苓,追上韩语蓉她们。 韩语苓看着几个人看似和谐的背影,不用想也知道韩语蓉依靠的是什么,她忍不住在心里鄙视着韩语蓉若不是‘借用’天朝古代的那些诗词,哪里能得到好名声和许多彩头?也不想想人家的诗作能够流传千古不是没原因的,原主不明白韩语蓉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却很明白,可是也正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她根本不能用同样的法子去欺骗这里的人,于是除了放弃作诗争取名声这条路,韩语苓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让韩语蓉降低戒心,甚至不再怀疑她,虽然她也想拿到字画,为自己加点筹码,但相对于这种锦上添花的名气,她更想保住一条小命。 韩语苓那日知道韩语蓉的怀疑之后,猜着韩语蓉的疑心肯定不会一两天就消失,又想到韩语蓉如此急切地想知道她是不是穿越女,恐怕也是个好胜心强盛的女人,自然也不会希望和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不准反而会想来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你死我活’的结局,所以除非是她傻了才把自己送去给人家千刀万剐呢! “姑娘,咱们已经把园子走完大半圈了,您是不是还没想到怎么作诗呀?去年您还说今年一定要拿到字画呢。”书云撑着纸伞跟在韩语苓身后,看她一直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只得好意开口提醒道。 “唉~反正都输那么多年了,也不差多这么一回,每次来都弄得心情不好,难不成我就不能一次是纯粹出来看风景的吗?”韩语苓撇撇嘴角,不以为然地回道。 “哦!”书云缩了缩脖子,心想姑娘从三年前开始参加聚会之后,就什么事都和二姑娘一比高下,偏偏这么多回下来也仅仅在女红和作画两样上头能略胜一筹,可是最能吸引各家少爷的写诗作词这一项却从来没赢过,姑娘现在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吧?先是说不想嫁给罗世子,这会儿又连写诗作词都不与二姑娘争了。 “我们去找大哥他们好了,这么逛着也没意思!”韩语苓觉得走这么久也差不多了,便回头对书云说道。 “咱们不先去轻烟楼找二姑娘和三姑娘吗?”书云闻言,眉角突然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必啦,那里又不是她们俩,指不定还不少人等着看我笑话,我还是去看大哥二哥作诗比较实际一点。”韩语苓毫不上心地摆摆手,回道。 “原来是想去看大少爷他们作诗的啊?幸好!幸好!,不过大少爷的文采一向都很出色,一直到去年为止,就已经拿过四幅字画,二少爷去年也有幸得到一幅,可把三太太给高兴傻了。”书云轻吁一口气,随即一脸崇拜地说道。 书云绝不敢说她刚刚那一瞬间还真怕自家姑娘是想要去骚扰几位少爷…不对!她怎么可以如此地想姑娘呢?姑娘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肯定不会再做那种事的,所以书云对现在的韩语苓其实还挺有信心的。 “那是当然啦,不过二哥只是因为谦虚,毕竟按他的出身,将来若能有一番成就也算对得起三婶婶了。”韩语苓笑盈盈地说道,根本没听出书云话中隐含着庆幸。 韩修昱与几个年纪差仿的少年在人工湖旁的大凉亭里,看样子已是写完诗作且交到园方设在大厅的收卷处,此时他们正散坐在亭内各处,说着一些近日的京中趣闻。 “修昱,今日怎不见你那个妹妹过来?该不会是上次病还没好,永宁侯夫人不肯出门见人?还是因为连输两年,所以今年不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了?”一个穿着浅蓝色素面锦锻长袍的少年无意间看到韩修昱,便顺口问起了某人。 这个少年名叫刘承轩,乃是少府少监刘行渊的独子,从小就与韩修昱兄弟同于太学里研读,因为容貌也算得上俊美,又有一副文质彬彬的气质,所以也曾‘有幸’让韩语苓调,戏过几回。 “承轩不是一直嫌她喜欢黏人,怎么这会儿倒是先关心起她了?她当然也是跟着来了,不过是随其他两位妹妹和罗家表妹一起去了别的地方寻找灵感,你要是想她的话,不如我让荣助去叫她过来?”韩修昱眉头微微一皱又放松下来,然后故意反过来笑问道。 “不必!不必!我可是记得今儿个三殿下没空前来,景淞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所以你就不要叫她来这里凑热闹吧。”刘承轩赶忙地摇手表示不必多此一举。 “那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不来参加诗会?你瞧瞧,说人人到,韩大小姐不是正往这走过来了吗?果然坏事经不起被人念叨啊~。”靠近路旁坐着的小少年突然眼尖地看到远远走来的韩语苓,立刻幸灾乐祸地对刘承轩说道。 “不是吧!?唉唷!我还真是…哎!修昱,等等你可要拦着她一点,好歹也十多岁了,总是那样子的话,传出去还是她做姑娘家吃亏多。”刘承轩讶异地转头一看,又连忙地移位到另一个人身边,还好心地提醒着韩修昱一句。 韩修昱似乎没怎么专心地听着刘承轩的规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盯住那少年伸手指过去的方向,等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娇俏身影,但显然对方一点也没有接受到他关切的讯息,还依旧一副慢悠悠的模样,一边走一边看着路旁的花。 韩修昱见着妹妹还依恋不舍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加明颢,只见他已经等不及地略一扬声向韩语苓主仆喊道:“苓儿还不快点进来这里,等等又受了寒就不好了。” 此时听到喊话的韩语苓正好已经走到凉亭的边上,她伸长脖子看着凉亭内的五个人,除去自家两个哥哥之外,另外三个人她倒也有些记忆,除去刘承轩,还有就是姚国公府的姚振荣、姚振华两兄弟,刚刚先看到韩语苓的正是弟弟姚振华。 韩语苓看了几人一眼,才走到韩修昱身边坐下,然后不怎么在意地道:“这场雨下得不大,连想淋湿衣裳都困难呢,又怎么会就受寒了?大哥真是爱操心。” “我也是为了妳好,毕竟妳病才好几日而已,怎么没和她们一起去轻烟楼里呢?”韩修昱有些无奈地揉揉妹妹的头发。 “不想去…咦?大哥,二哥,你们都已经把诗作写好交上去啦?”韩语苓呶呶了嘴巴,又发现桌上的笔墨纸张都早收得一乾二净,便好奇地问道。 “是啊,妳也知道大哥向来才思敏捷,没两下功夫就写好一首诗,我呢,反正去年已经拿到一幅字画,今年有没有倒不太在意,便胡乱作一首交过去,总是不白来这一趟就是了。”坐在她另一边的韩修昀,一脸温和地笑道。 韩修昀为韩家三房独子,不过说是独子,可惜却是庶出的身份,韩弘齐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少烧了多少好香,这辈子成亲十多年来,他就仅得这个庶长子,还是妻子吴氏眼见自己过门已有三年都未生下一儿半女,她又不想养个婢女出身的孩子,才不得不纳了身家清白的严姨娘进门,严姨娘是个有福气且知晓分寸的,甫进门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然后生下了韩修昀,韩修昀一出生就被吴氏抱养在自己跟前,只是至今尚未正式记于名下,不过谁都知道这正名也是早晚的事,所以虽有些人看不起他的庶出身份,可也有人愿意尊重他几分。 “二哥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你的年纪比大哥小,书也没有大哥读的多,可好歹还拿过字画呢,哪像我呀…连比都没得比的。”韩语苓叹气地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瞄向园子里的某处。 “看这样子,敢情韩大小姐已经自愿认输了?怎么可能…不过妳既然有闲情逸致出来散步,该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写吧?!”姚振荣不敢置信地多看了韩语苓几眼,似乎不相信她会是轻易服输的人。 12第十一章 救人 韩语苓刚想开口说几句话来反驳姚振荣时,园子内突然传出一声尖锐声,似是不知哪家的丫鬟正在呼救,一个讯息飞快地闪过韩语苓的脑海,她连忙冲出凉亭,抓起书云的手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苓儿,妳别去!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韩修昱一听就明白是女子的叫声,他们几个人自然不好去凑热闹,可是见妹妹匆匆地要跑出去,他又怎能放心让她去,万一惹出什么不该惹的麻烦就糟了。 “我不能见死不救呀!大哥,你们也去找园子里的婆子们过来帮忙救人。”韩语苓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书云虽也听到呼救声,却不明白韩语苓为何一脸惊慌的样子,还拉着自己拚命赶过去,好像很怕对方出事的样子,她急急地问道:“姑、姑娘,您做啥这么着急?” “先别问!等等妳赶紧救了人上来,然后小心推压她的肚子,让她吐出池水,这样才有机会救活她,不过别说是我教妳的!”韩语苓记得原主的记忆里有她一重生不久就让画屏和书云都要学会游泳的讯息,只是一直看不明白原主的打算,不过管她当初怎么想的?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 “哦!”书云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韩语苓主仆两人赶到荷花池边时,只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丫鬟慌张地对着池子里喊着‘姑娘!’,又不时地抬头四处张望喊人,希望有个人能及时出现救她家主子。 韩语苓一走近池边就立刻拉住那名满脸泪痕,已经手足无措的丫鬟,急切地问道:“妳家姑娘是往哪里掉下去的?!” “那、那里,韩二小姐,求求妳救救我家小姐吧!她从小就不会水,突然这么掉下去,肯定要出事的。”那名丫鬟哭哭啼啼地哀求着韩语苓。 “书云,快点救人!”韩语苓赶忙一喊,只见书云立刻跳进池中寻找掉进水里的人。 “姑娘…姑娘…呜~。”丫鬟着急地盯着水面,似是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妳们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妳家姑娘又怎么会掉进水里?”韩语苓一边看着波澜不定的水面,一边质问着那名丫鬟,她总觉得这件落水事件不像是单纯的意外,但是她没玩过推理,也不知道从何处查起,只能随口问问罢了。 “还不是被大姑娘气的,大姑娘笑姑娘连写诗作画都不会,还好意思…好意思…姑娘一时气闷,才说要出来走走,没曾想走到这条路上的时候,姑娘也不晓得看到什么东西,突然往池边走过来,结果一个脚滑就掉进水里了。”那个丫鬟一时心慌意乱,又因为见到韩语苓就彷佛有了主心骨似的,一股脑儿地把前因后果略说一遍。 韩语苓听着丫鬟的描述,看似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她心里明白,恐怕中间过程不仅仅如此而已,她又抬头看向荷花池的另一边,那里是一个三边临水的小凉亭,如今已经没有人在那里坐着了,但韩语苓却相信不久前肯定有人在那里的,只是不知掉进水里的人看到谁了…。 “姑娘!”那丫鬟突然喊了一声,接着往前走去。 韩语苓回神一看,书云已经抱着一个十五岁的华服少女正要爬上来,她连忙过去帮着扶了一把,两人合力将人抬到池边躺下,韩语苓又示意书云压迫那名女子的肚子,让她把刚刚在池子里喝进肚里的水吐出来。 “咳!咳!”不久,那名女子才突然咳了几声又吐出不少水,似乎已经恢复一点意识。 “孙姐姐可有力气自己站起来?”韩语苓轻轻地扶住女子的身后,问道。 此名女子叫孙秀珍,是忠勇侯府的二小姐,忠勇侯为武将出身,官拜左羽林军大将军,掌管左羽林军营,正室夫人周氏替他生下二子一女,其中唯一嫡出之女即是孙秀珍,孙秀珍行二的原因是因为她上面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姐孙秀瑛,今年已经十七岁。 韩语苓先前得到的那个讯息即是孙秀珍十五岁这年至清芙园出游,结果意外溺毙于园中荷花池,然而若仅仅把孙秀珍看成一个路人,韩语苓也不会这么紧张,她紧张的是孙秀珍在上一世本为圣上暗中属意的二皇子正妃人选…后来孙秀珍意外身死,二皇子妃的头衔才落到定远侯府的周婉玲身上,而周婉玲此人听说与韩语蓉乃莫逆之交…。 “雨巧…。”孙秀珍虚弱地叫了自己的丫鬟一声。 “姑娘,您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被叫做雨巧的丫鬟听到自家姑娘的叫唤,她连忙擦干眼泪,高兴地上前接替韩语苓的位置,小心地扶着孙秀珍,语气里还有一丝未退散的哽咽声。 此时,不远处才渐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韩语苓见孙秀珍狼狈的样子,便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替孙秀珍披上。 赶来的正是在园子里当差的几个婆子,她们早先因为离这里有段不小的距离,故而并没有仔细听见有人求救的声音,还是姚国公府的两位少爷跑去找她们过来的。 “孙二小姐吉人天相,亏得没出什么意外,只不过如今已然入秋,天气寒凉,姑娘又是一身*的,老奴劝您还是早些回府把身上衣裳换下,找个大夫过府看看才好,以免落下什么病症。”其中一位婆子认得孙秀珍的身份,她见如今人已经被救起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再看着几个人有些傻愣的模样,便连忙上前提醒一句。 “是呢!孙姐姐,妳先让妳的丫鬟去叫人把马车备好,我送妳回去看大夫吧,这位大娘说的对,可别像我前阵子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要吃好多天药的。”韩语苓连忙附和道。 “那就劳烦韩二小姐了,妳家丫鬟因为要救我而弄湿了衣裳,不如待会儿就让她顺道在我那里换件衣服,也算是我的一番谢意。”孙秀珍点点头,示意雨巧先去吩咐马夫把自家的马车驶来,然后才极为有礼地向韩语苓福身道谢,并且也没忘记下水救她的书云。 其实孙秀珍也知道自己原本好好的人出门,结果弄成这副模样回去,母亲不可能不质问一二,她在母亲跟前总得有个说法才好,韩语苓主动提出和她一道回府,自然也是存了到时候或许能在母亲跟前替她说几句话,帮她证明清白的意思,试想人家都已经抛出善意了,她又岂能不知好歹的拒绝? “孙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快点到大门那里吧,我想马车也该等着了。”韩语苓担忧地看了书云一眼,也幸好刚才的婆子里有人拿来一件外衣给书云披着,所以倒也不至于太失礼,于是又回头挽着孙秀珍的手臂,三人快步地走向大门。 只是快到大门之时,又看到好几个姑娘从另一条路赶着过来,其中也有韩语蓉和韩语蓁两人在内。 突然一个穿着粉色蝴蝶暗纹褙子的少女越过众人,匆匆地来到几人跟前,然后拉着孙秀珍的手,彷佛非常着急地喊道:“二妹,二妹!妳没事吧?” “我很好,不劳大姐关心。”孙秀珍冷冷地拉开那少女的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我刚刚听说荷花池那里有人落水,又想着妳离开的时候似乎正是往那里走的,我差点吓坏了,担心是妳发生意外,就赶紧□蝶去打听是谁掉进水里,没想到真的是妳,妳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这个拉着孙秀珍说个没停的人正是她的庶姐孙秀瑛,一副好像很关心嫡妹的样子,可谁晓得她心里的真正想法? “妳会担心我?我还以为妳是看着我没死成,心里失望了?”孙秀珍看似平静的语气里含着一股嘲讽。 “孙二小姐怎么能这么说?瑛姐姐是真的担心妳出事,不然怎么会赶着过来看妳的情况如何了?”韩语蓉不满地走出来替孙秀瑛打抱不平。 “难道不是吗?她心里什么想法,这里的人只怕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不过奉劝妳一句,做任何事之前先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人家给妳几分颜色,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孙秀珍语带狠厉地瞪视孙秀瑛一眼,然后又轻蔑地扫向她身后的那几个人。 韩语苓站在那里冷眼旁观,却没有半点要替韩语蓉说话的意思,至于孙秀珍出言警告的那些人,她并不怎么熟知对方身份,不过她知道无论对方什么身份,如今在孙秀珍眼中,她们只怕与孙秀瑛是一丘之貉,指不定那场意外还有其他人参与,再加上刚刚韩语蓉还替孙秀瑛出头,想来这两个人的交情也不浅,所以她更决定不和这些人往来,省得哪日换她们替韩语蓉来暗害自己。 “二妹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真的关心妳呀~。”孙秀瑛垂着头一会儿,再次抬头时,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而且彷佛甚为委屈地说道。 “我说过了,我的事不劳妳费心!走吧!”孙秀珍甩头就换她拉着韩语苓的手,径自要往自家的马车走去。 韩语苓连忙按住孙秀珍的手,转头对站在人群外的韩语蓁喊道:“三妹,我先送孙二小姐回去忠勇侯府,等等如果大哥问起的话,妳记得替我说一声。” “哦!那要不要回头让大伯母派人去接大姐回府?”韩语蓁连忙点头应了一声,又及时地追问道。 “不必了,我自会请我府里的马车送韩二小姐回府,韩三小姐只需代为报一声平安就好。”孙秀珍也跟着回头,还替韩语苓拒绝了韩语蓁的提议。 “那我知道啦,大姐放心,我一定会跟大哥说的。”韩语蓁赶紧又再次回道。 韩语苓见韩语蓁应承她交代的事之后,才又与孙秀珍一道上了忠勇侯府的马车。 韩语苓和孙秀珍坐的马车离开后,那几个原本就是想来看戏的人见已无戏可看了,这才一一散去,只留下双眼愤恨地死瞪着大门的孙秀瑛,和同样心有怨怼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韩语蓉。 13第十二章 作客 韩语苓和孙秀珍两对主仆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雨巧极为伶俐地将热好的温茶放了些许姜粉,递给孙秀珍和书云两个在水里泡过一回的人,似乎是因为对韩语苓和书云愿意冒着危险出面救下自家主子的恩情铭记在心,只见她带着一脸的感激之情,根本不在意伺候的是一个和她一样丫鬟身份的人。 倒是书云有些惶恐地看了韩语苓一眼,确定她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后,才连忙再三道谢地接过热茶,然后坐到角落里慢慢啜饮。 韩语苓看着雨巧如此大方的举止,内心不由得暗暗讶异,她真看不出貌似高高在上的孙秀珍,居然能教导出这样平易近人的丫鬟,而且还懂得明辨是非,不会以貌取人,难怪圣上看来看去就看中了孙秀珍这个姑娘做儿媳妇,想来在如何调,教下人及待人宽容有礼的这些手段上头,孙秀珍比谁都做得完美,而且丝毫不给人任何矫揉造作的感觉。 马车刚到忠勇侯府大门,韩语苓几人还未下马车,就已经有几个婆子手脚利落地扶着孙秀珍直接坐上在门内等着的软轿,然后飞快地往内院疾行而去,又有一个极为体面的嬷嬷来到韩语苓面前行礼。 “请韩大小姐随老奴一道前去二姑娘的院子里休息,您身边这位小姑娘的衣裳也需要赶紧换一换才好。”那位嬷嬷极为恭敬地向韩语苓说道。 韩语苓没来过忠勇侯府,对这里的人并不熟悉,不过从眼前的这位嬷嬷的穿著看来,显然是忠勇侯夫人跟前极得信任的,她便微一福身请对方带路。 一路上,韩语苓约略地问了那位嬷嬷几句话,果然如她所想,这位嬷嬷是忠勇侯夫人院里的管事嬷嬷,夫家姓张,所以忠勇侯府的人都叫她张嬷嬷,因为听到孙秀珍意外落水的消息,忠勇侯夫人着急地派她领婆子们来门口等候。 等到踏进孙秀珍住的院子里,几个小丫头正忙着端热水送衣裳,场面看似杂乱却又不失规矩,其中一个穿着浅蓝色比甲的丫鬟见她们进来,立刻迎上前来向韩语苓行了礼,然后看向书云,说道:“这位就是救了我家姑娘的妹妹吧?快点跟我进来换下湿衣裳,等等还得再灌上几碗姜汤,否则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呃?!”书云想到要在别人家的屋里宽衣解带,心里不免有些抵触,忍不住求救地看向韩语苓。 “妳的衣服不能不换,就是没有受凉,这样一直穿着也不舒服,妳便随这位姑娘去换一换吧。”韩语苓对孙秀珍院子里的安全还是有些信心的,便笑着安抚了书云一句。 “是呀!是呀!快跟我来吧!”那少女见韩语苓也点头赞同,便不客气地拉起书云的手,径自向西边一间房间走去。 张嬷嬷见书云已经随那少女离开,又立刻请韩语苓入内稍坐,等小丫头送上茶点之后,她才说要去向她家主子禀报,暂且留下韩语苓一人坐在小厅里等着孙秀珍沐浴更衣。 在韩语苓恰好喝完手上那杯茶的时间里,忠勇侯夫人周氏带着二儿媳妇何氏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见到韩语苓坐在那里时,两人的脸上还闪过一丝疑惑。 “语苓见过孙夫人、孙二少奶奶。”韩语苓连忙站起来请安。 韩语苓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位忠勇侯夫人与她们家也算有亲的,因为太夫人周氏正是忠勇侯夫人的亲姑姑,按理她应该称忠勇侯夫人一声表姑的,但原主似乎与忠勇侯府的人不甚亲近,所以她也不想表现太过。 “不必这么多礼了,珍儿还没换好衣服吗?今日在清芙园发生的事,雨巧那丫头刚才央请园子里当差的婆子回来向我说明过,真多亏妳及时救了珍儿,否则的话…。”周氏似乎还有些心神未定的模样,说起不久前的事,眼底仍隐隐有些泪光。 “婆婆且放宽心思吧,二妹妹是有福气的人,人家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兴许今日过了这一场劫难,将来会有大造化的。”何氏见自家婆婆似乎又要急掉泪的模样,只得轻声安慰道。 “是呀,孙夫人,这一路上,我看着孙姐姐的气色还算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是,不过为了安心,还是请个大夫或是太医过来看看她也好。”韩语苓跟着附和道。 “哎!看我这一急就慌了手脚,张嬷嬷,快拿我帖子去请陈太医过来替姑娘看看。”周氏听到韩语苓的提醒,这才恍然回神地对着一旁的张嬷嬷吩咐道。 “是!”张嬷嬷随即应声,匆匆又转身走出去。 “好孩子,妳可真是珍儿的福星,况且咱也算自家人,妳该叫我一声表姑的,又何必这么见外呢?以后有空就多来表姑这里玩玩。”周氏看着张嬷嬷出去后,又回过头来拉着韩语苓的手,感激地道。 “这怎么好意思?我只是因为凑巧和哥哥们就在那附近的凉亭里说话,不然怕也听不到雨巧的呼救声,其实荷花池那里景色挺美的,平日还挺多去园子玩耍的公子小姐家喜欢去池边走动的,许是今天下雨的关系,所以大家才都宁愿躲在轻烟楼里面吧。”韩语苓想到孙秀珍对孙秀瑛说的那些话里似乎有意无意地提醒着某些事,便看似随意地说了几句。 “的确是呀,前两年我还没嫁进门时,也去过清芙园好几次,那里的荷花到了夏天的时候,开得可是极美,只是…咦?大妹妹怎么没陪着二妹妹一起回来?”何氏彷佛突然回神般地问起了不见人影的孙秀瑛。 “大姐说还想和几个朋友一起聊聊呢,所以就没陪我回来了。”刚从内室走出来的孙秀珍听到何氏的问话,便淡淡地回了一句。 “珍儿,妳还好吧?等一下陈太医来了,就让他替妳把个脉,看看有没有哪里磕着碰着,还是被吓着了。”周氏见到女儿出来,立刻起身来到孙秀珍面前,再三地打量之后,才松一口气地说道。 “娘不必替女儿担心,这点小事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孙秀珍一脸平静地回道。 “只是瑛姐儿为什么不陪着妳回来?难道她那些朋友比自己妹妹的命还重要吗?”周氏看孙秀珍似乎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太医没确认过之后,她也不敢真的放下担忧,又想到没跟着一起回来的孙秀瑛,心里就一阵火冒了出来。 “哼!说不定…还真的是一点都不重要。”孙秀珍听到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一丝冷冽的表情,意有所指地道。 “她又闹什么么蛾子了?!”周氏这时才惊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等我静静心之后再同母亲说吧。”孙秀珍似乎不愿多谈地垂下眼帘。 周氏本还想追问,偏不巧,张嬷嬷已经领着陈太医过来,那个带走书云的少女也带着换好衣服的书云进屋里,原来这名少女是孙秀珍的另一名大丫鬟雨秋。 只见雨秋听到太医来了,又不慌不忙地扶起孙秀珍进去内室,韩语苓则带著书云随雨巧避到侧厅里,等到陈太医问过诊,确定孙秀珍只是受了点凉,他又开了药给雨秋去抓药之后,立刻就告辞离开。 韩语苓见对方离开之后,才又从侧厅过来,孙秀珍也从内室再次走出来,却是对周氏和何氏说道:“娘,二嫂,我想和韩大小姐说说话,妳们有事就先去忙吧。” “哦!我让人去抓药,回头妳记得要趁热喝了,知道吗?”周氏大约也知道小姑娘们都会有些私密话要说的,便没有留下来继续打扰,交代过几句之后,就带着何氏离去。 韩语苓淡定地看着示意所有丫鬟出去门外,然后从容地坐到她面前的孙秀珍,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便也耐心地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看起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只是没想到妳和韩二小姐已经不合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居然连交代行踪这点小事都要越过她去叮嘱比她还小的韩三小姐,妳是不相信她会说实话?”孙秀珍看了韩语苓好一会儿,才带着别有涵意的笑容,说道。 “我以为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想和自己的敌人有交集的,何况我为什么要怕她乱说话?我跑去救妳的事,我大哥二哥都看见的。”韩语苓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回道。 “哦!不过今天确实要谢谢妳,因为如果没有妳及时出现,我想我是真的死定了。”孙秀珍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嗯?妳是真的不小心掉进水里的?我看雨巧那个丫鬟不像会背主的。”韩语苓狐疑地提出自己想很久都想不透的问题。 “确实是我自己失足落水的,但是…。”孙秀珍迟疑地顿了顿语气,似乎有口难言的模样。 “我不会插手去管不该我管的事,反正就像孙二少奶奶说的,孙姐姐将来必然是有福之人,我只当我是来沾福气的,妳也知道…在外头,我不如韩语蓉的地方可不少,唯一压得过她的仅有这个身份罢了。”韩语苓状似自嘲地贬低了自己几分。 “那妳就大错特错啦,正因为妳的身份比她高贵太多,所以即使她做得再好,也一样改变不了她以后的结局,而且她的心太大了,听说三殿下在淑妃娘娘那里想求韩二小姐为妻,这件事妳知道吗?”孙秀珍微微弯起嘴角,说道。 “大概知道一些情况,而且我也听说父亲已经暗中向母亲提过,有意将她记到母亲名下的消息,但目前没有听长辈们正式公开,我只能当不知道这回事。”韩语苓耸耸肩,无奈地叹道。 谁知孙秀珍听到韩语苓的话之后,突然开怀地笑出声来,过了片刻后,她才停歇下来,说道:“我还以为妳会气呼呼地去找妳父亲理论一番,可没想到妳居然也学会忍气吞声?真是一点都不像妳以前的作风,怎么?大病一场之后就连性子都换了不成?” “才不是!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再说这种事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怎么能无端端地去质问长辈?我又不傻!”韩语苓鼓着小脸,不服气地反驳道。 可不是…如果是原来的韩语苓,她怎么可能见到第二世的韩语蓉过得又比前一世好?肯定要大闹一场,只是可惜她来不及知道就已经不在世上了…。 14第十三章 后续 孙秀珍当然知道她们做晚辈的人永远都无法明面上质疑长辈的决定,但是就她对韩语苓过去所作所为的了解,韩语苓对任何事都可以退让,唯独见不得韩语蓉过得好,所以把韩语蓉记到永宁侯夫人这等事,无疑是让韩语蓉翻身的大好机会,韩语苓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 然而事实却是,韩语苓当真装作不知道这回事一般,照旧过她的日子,根本连问都没去问过半句,这个突如其来的改变就不得不叫孙秀珍对韩语苓另眼相看。 “妳这句话倒是说的不假,我们为人子女自然不能去反驳父母的决定,看来妳病了这一场,竟是因祸得福…让妳脑筋变聪明了。”孙秀珍笑过一阵之后,又恢复她雍容端庄的形象,只是脸上还残留一丝欣慰…。 “我就把孙二小姐这句话当成称赞了。”韩语苓撇撇嘴角,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还孙二小姐呢,刚刚不是听妳叫我姐姐叫得挺亲热的?我好歹也算是妳的表姐吧?这声姐姐喊的可不亏,以后我就叫妳一声苓妹妹吧。”孙秀珍看着韩语苓突然摆出孩子气的表情,好气又好笑地轻拍一下她的手,说道。 “那以后就请孙表姐多多指教啦。”韩语苓立刻又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大礼。 “妳呀!以前怎么就不见妳这么有趣的一面呢?倒是常看妳像小疯子似的缠着那些人…不过我觉得以后大概也看不到那种景象了吧?”孙秀珍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无力地摇头叹道。 “当然啦,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做那种小孩子才做的事情。”韩语苓抬头挺胸,严肃地回道。 “嗯嗯嗯,长大了。”孙秀珍一副分明敷衍的语气,让韩语苓不由得气馁地扁起小嘴,无言地用控诉的眼神盯着她。 只是孙秀珍见她如此,越是想要闹她几句,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闹得可起劲了,直到周氏派人来请她们去前厅用饭之时,两人已然成为知己之交,虽说还不到真正无话不谈的地步,不过比起一般只能谈首饰、论衣裳的姐妹而言,她们能说的东西还多了一点关于人生的体会。 一直到后来,韩语苓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们之间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惺惺相惜,毕竟孙秀珍和原主虽有亲戚关系,但因为韩语苓对于将结束孙秀珍生命的那场落水意外始终无法决定救还是不救,画屏和书云会学游泳也不全是想救孙秀珍的缘故,故而她们之间始终没有太多的交集,不过她猜想或许是因为对这个时空而言,她们两人也算有某种程度的相似吧? 午饭过后,两个人又回到孙秀珍的院子里,忠勇侯虽是武将出身,连家里三个孩子更是无一不都走武将之路,但对于女孩子的教养却与京中其他世家贵族无二,孙秀珍的女红自然也算得上精妙。 韩语苓来的这时候,孙秀珍正好在绣一幅意喻花开富贵的牡丹花绣屏,凑巧韩语苓也苦恼着日子的无聊,想起原主对女红的擅长,就打算在女红这方面下点功夫练习,于是两人就这么对着一幅绣屏研究起来,竟也琢磨出一些新意。 一直到接近傍晚,韩语苓才惊觉她已经出来太久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向孙秀珍告辞,孙秀珍又送了首饰和衣裳给救她一命的书云,然后才让叫人去准备马车送韩语苓回永宁侯府。 终于在这个时空交到一个真正好友的韩语苓,因为整个下午都与孙秀珍在忠勇侯府里消磨时光,所以并不知道那几个不久前被她抛弃在清芙园的人也正因为她举止上的突然改变而大感讶异。 韩修昱兄弟和姚家兄等人因为久等不到韩语苓回来找他们,不免就有些担心,毕竟以往再怎么觉得这个姑娘太黏人,别人怎么暗地里编派这个小姑娘的不是,在这几个人心里,却是把韩语苓看待成如同他们的姐妹一样,自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介意韩语苓缠着他们,所以见韩语苓迟迟不回,他们立刻派了身边的小厮去其他地方寻找。 很快地韩修昱身边的荣助就回来向韩修昱禀报道:“大少爷,小的刚去轻烟楼找三姑娘问了大姑娘的行踪,三姑娘说大姑娘陪孙家二小姐回去了。” “不是吧?她把我们丢在这里,自己跟着孙二小姐回去了?!”姚振荣惊讶地叫了一声。 “真的,听说好些人都看见的,错不了,我家大姑娘救了孙二小姐之后,还顺道陪着她回去,听说是因为大姑娘的丫鬟下水救人,所以孙二小姐请她们过去,让大姑娘的丫鬟也换身衣裳的。”荣助一本正经地回道。 “你们家大妹妹什么时候也懂得乐善助人了?不太像她的作风呀…。”刘承轩摸着下巴,不解地斜睨着韩修昱兄弟。 “人总会长大的,我家妹子长大了,也晓得怎么做人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只有替她高兴的份,所以承轩不必想太多,不管她变的是好是坏,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妹妹。”韩修昱对于刘承轩的怀疑非常不满,自然是直接就堵了回去。 “得了!知道你是疼妹如命的好哥哥,我不说她总行吧?不过看起来她真的变了很多呀,这才几天时间而已,哎!你们都没注意到吗?今天她一走进亭子里,就一直乖乖坐在修昱身旁,也不像以前都会跑到我们身边胡闹,实在是安份过头了,弄得我现在回想起来,不免有种我们今天其实是来当摆设的错觉…真是没意思!”刘承轩讨饶地说了一句之后,又甚是纳闷地回想起今日刚见到韩语苓那时的情况。 “哦~原来承轩哥喜欢被韩大小姐缠着啊?”姚振华坏心地反问一句。 “呸!呸!呸!谁要让她缠着了?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己,果然小女娃长大就不好玩了。”刘承轩原本也想义正词严地澄清一番,只是一想到那个软糯糯的小姑娘以后再也不会黏着人了,心里不知道为何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她本来就会长大,你这是犯傻了还是欠人揍?”韩修昱没好气地白了刘承轩一眼。 “韩大小姐算一算年纪也该要议亲了吧?修昱有没有听起令父令母提到哪家的子弟?”姚振荣突然好奇地问道。 “这还需要问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娘一直属意和安阳侯府亲上加亲,我妹妹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不然她又怎会和二妹势同水火。”韩修昱无奈地摇头,话中含意不言而明。 “景淞今日没有来清芙园?”姚振荣看了看外面,又问了一句。 “回姚大少爷的话,小的刚刚还在轻烟楼里看到罗世子呢。”劳助笑盈盈地□来一句话。 “哼!就他那个德行,韩大小姐过了门能有好日子过?”姚振华嗤笑一声,虽然他的年纪是几个人当中最小的,可不表示他什么都看不懂,那个罗景淞是哪种心思,韩语蓉又是什么样的性情,他看得极为一清二楚,只是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人喜欢当跳梁小丑给别人看? “我只盼着能及时说服妹妹,让她看明白她喜欢的人并不值得她托付终身,到时若是家父家母那里有什么阻碍,我去开口也总比她去开口来得好。”韩修昱闷闷地说道。 “不然让大哥娶她好了,我家大哥的脾气好,就跟修昱大哥一样能容忍她的小性子,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我们这个府想倒也不容易。”姚振华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那可不成,国公府的责任太大,大妹妹怕是承担不起,而且姚夫人也定然不喜欢大妹妹以前的那种名声,将来婆媳之间必会有不少问题,你要真这么想的话,就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让她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韩修昀最先摇头否定这个看似很美好的建议。 “哪有这么严重啊?!”姚振华纠结着脸,困惑地说道。 “就是有这么严重,况且韩大小姐如果进咱们家,那永宁侯府就等于绑在二殿下这条船上,永宁侯未必愿意这么做,况且他已经先默许了三殿下的作为,自然也不会再考虑二殿下。”姚振荣不客气地在弟弟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然后说道。 “可是…。”姚振华不解地想要辩驳几句,却也知道有些话不宜说的太直白。 三皇子朱瑾时常出入永宁侯府的事,京城内无人不知,圣上和永宁侯也没有为此做出什么表示,只能说这个永宁侯其实在审时度势这点上有些胡里胡涂的,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谁家和皇室的人若走得太近,很容易就被人贴上某种标签? 偏偏韩修昱和韩修昀这对堂兄弟是有志一同地都看不上朱瑾,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比朱珩还做作,明明野心不小,却还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还有他们家的二姑娘也是一样的品性,这两人真当所有人都看不出他们的伪装似的,整日自以为是地在内心轻视旁人。 况且自古以来,父子在立场上处于不同阵营的情况并不是不曾有过,永宁侯和韩修昱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对父子,不过这种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无论如何,韩修昱都不会在明面上反驳自己的父亲。 当日下午,韩修昱、韩修昀他们兄妹几人回去永宁侯府时,韩语苓还未回到侯府,韩修昱也只向满脸疑惑的罗氏大概地解释几句就离开了,徒留不明所以的罗氏忧心忡忡地等着女儿回来,等到知道女儿确实是让忠勇侯府的马车送回来后,她才放下心来。 不过罗氏也是想到忠勇侯夫人是自家亲戚,女儿又不过因缘凑巧才救下孙家二小姐,忠勇侯夫人总不至于因为女儿的事而为难表侄女才是。 15第十四章 盘算 韩语蓉这日其实是闷了一肚子火回府的,整个下午她都沈浸在自己为什么没有穿越成嫡女的这件事上头,她不是不知道孙秀珍那番话不止说给孙秀瑛听而已,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那女人凭什么!凭什么! “啊~啊~~气死我了!”韩语蓉越想越气愤地吼叫着。 “姑娘!?”袭人和晴雯听到叫声,两人连忙跑进来关切。 “那女人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证据?!”韩语蓉恶狠狠地瞪视着两人,万分肯定地喊道。 “姑娘在说什么呢?这种话千万不要再提了,于嬷嬷已经暗示过太夫人对您的举动很不高兴呢。”袭人赶紧上前劝了一句。 “我!”韩语蓉当然知道她不能再说这件事,除非她有办法证明韩语苓已经不是韩语苓,但是这种事怎么证明?连韩语苓身边的人都看不出来,难道她能说是因为她也是穿越来的,所以可以看出韩语苓的不同? 不!这种话绝不能说,韩语蓉自认还没傻到这种程度,但是她也绝不会认输,她是庶女,她是从小被欺压的庶女,理当要翻身!要笑到最后的!对!就是这样! “我没事了,妳们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韩语蓉深吸一口气,努力自我安抚一番后,对袭人和晴雯说道。 “姑娘,要不婢子替您点上一些安神香吧,婢子想或许是您病得太长的时间,心里郁闷太久,才会觉得看什么事都不顺心,可您自己不也说过‘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好转的时候。”晴雯说着就走到香炉捻些香粉到香炉内,然后点燃香粉。 “谢了…可能真的是烦心事太多了,我很快就没事的。”韩语蓉轻轻吐一口气,笑道。 袭人晴雯见韩语蓉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两人才福身退出门外。 韩语蓉冷静下来之后,才有心思去分析今日所遇到的状况,她也知道今日在清芙园里的作为有些出格,毕竟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不管韩语苓如何用言语激她,她都不会在众人的面前做出有违身份的事,没想到这次却举止失常,看来假韩语苓的事真让她有些心神不定了。 “不过这个女人看来也是个喜欢做好人的,否则为什么要去救人?还是她早就知道会出事?”韩语蓉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地自言自语起来。 韩语蓉想来想去又觉得韩语苓救人之举或许只是凑巧罢了,毕竟现在的她应该与外府无法有任何联系的,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消息?甚至还知道有人会对孙家的人动手?实在是不可能有这种事啊…。 韩语蓉始终想不到这一世的韩语苓本就是重生之人,现在的韩语苓更是拥有了原主两世的记忆,她从头至尾都把这个‘假韩语苓’看成是和她一样有着某些特殊光环的人而已,不过对韩语苓来说,能够知道一些未来的事,也算是大开金手指了。 朱瑾从窗外跳进来时,看到的是正在神游世外的韩语蓉,他默默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开口问道:“在想什么事想得这么入神?” “阿瑾。”韩语蓉乍然缓神,这才回过头对朱瑾笑了笑,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极为勉强。 “听说今天清芙园里出了点意外,孙二小姐还当众给她的庶姐没脸?”朱瑾坐到韩语蓉身旁,关切地问道。 “哼!你怎确定她指的不止她的庶姐而已?”韩语蓉有些自嘲地反问一句。 “孙二小姐落水并不是意外,只可惜被她逃过这一劫,日后怕她是要对某些人暗中防备了…。”朱瑾淡淡地说道。 “嗯?你为什么这么说?”韩语蓉狐疑地看着朱瑾。 “二皇兄将来的正妃人选,父皇心中已有定数,总是脱不了那几家人,而孙二小姐不止是其中之一,更是呼声最高,怕是有心人不愿她雀屏中选才暗地里下手,可没想到被妳大姐破坏了。”朱瑾轻笑一声,说道。 “二殿下的婚事…这么说,外面听人家在传的风声是真的?圣上当真准备明年替你们指婚…。”韩语蓉暗暗握住了拳头,状似平静地问道。 “嗯!父皇原先有意的贵女就有好几个是手握大权的重臣之女,那些人自然也是心中各有盘算,说不定有些人想着掌控二皇兄那个病秧子比控制我这个纨绔子弟容易许多,所以刚听到风声,也没弄清楚真假就急着斗起来了,还不知道最后赢家又会是谁?”朱瑾轻蔑地笑了一声。 “那么你前些日子跟我说…还作数吗?圣上难道没有替你挑选哪家贵女吗?”韩语专注地看着朱瑾,因为这些日子,家中一直都是平静无波,她觉得或许她离那个愿望已经又更远一步了,即使如此,她还是想亲耳听到朱瑾告诉她实情。 其实从太夫人周氏和夫人罗氏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看来,她也知道上次朱瑾透露的那件事十有八,九是不能成的,想想也是,罗氏自己又不是没有女儿,生母也不懂得替她争取什么,太夫人那里或许还在观望着最有利的局势,可惜自己被假韩语苓的出现扰乱了心思,冲动地做下不少无可挽回的事,想必太夫人也已经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头支持自己了。 “蓉儿,对不起,我、我恐怕…前两日,母妃曾经宣召舅母进宫,言语中隐约责怪她不该干涉别人的家务事,说…说我的婚事自有父皇做主,连她都不能过问,所以…。”朱瑾听到韩语蓉的问话,立刻就心虚地垂下头,不敢直视着韩语蓉的双眼,语气吞吞吐吐地想要解释他的身不由己。 “是吗?我知道了,你们生在皇家,长在皇家,怎么可能不想要那个位置?你的心思,我可以理解,那…圣上究竟替你选定了哪个公侯世家的小姐呢?”韩语蓉闻言,顿时一阵酸涩冲上鼻尖,她却还装作镇定地探问道。 “我猜着…是赵国公府的嫡长女吧,赵国公掌骁卫营大权多年,在军中的声望与忠勇侯不相上下,父皇大约还想着看我们将来能够有什么作为吧?”朱瑾苦笑着回道。 皇室仅有两名成年皇子,如今又要同时指婚不说,圣上所选的正妃还都是将门世家出身的姑娘,这样的诡异局面,只怕连那些文武百官也摸不透圣上的想法,更别说朱珩和朱瑾两兄弟了。 “你还不必急着担心将来,毕竟就算有兵也要有钱供养才能长久,不然残兵弱将又能成什么大事?”韩语蓉忧心地思考一番后,温声劝慰了一句。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便是要寻一大笔资金也不是容易的事。”朱瑾无力地吐一口气,不愿把这等琐事叫韩语蓉和他一起操心。 “我曾让王大哥去寻了不少能赚钱的门路,结果发现好些地方的商业命脉都握在清月阁手中,又暗地里打听过清月阁的东家,但是除了知道他们都称东家为清月公子之外,这个清月公子的长相、身份都无人知晓,要不…用你的人脉去查一查?我想若能说动清月公子相助于你,资金问题就完全不必担忧了。”韩语蓉想了想,突然想起她刚开始要作生意赚钱时,在京城里发现的一个线索,还有后来王存义派人去各个大城探路时得到的一些讯息,得知那个清月公子掌控了不少行业的主要门路,她曾想过与清月公子合作,可惜一直查不出这人的真正身份。 “不必了,那个清月公子的来历,我早让舅舅去查过了,可惜同样是什么都查不到,舅舅还说这样有本事把自己藏得如此深的人,怕是连朝廷也轻易动不得,所以不建议我再追踪下去。”朱瑾摇摇头,说了一个让韩语蓉极失望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韩语蓉有些不解,她想只要是人都有弱点的,哪会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那些事还不急,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妳…我、我知道妳并不愿意屈于人下,更不可能委身为妾,我也不愿见妳将来还要对赵家小姐行妾礼,偏偏我连自己想娶的人都不能作主,蓉儿,是我能力不够,不过我知道景淞和文谦他们对妳亦是有心,如果我去求母妃作主,替妳与他们其中一人赐婚,这点小事总还能做得到,所以我想等有机会就…。”朱瑾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疼痛不已的。 只是朱瑾始终记得韩语蓉说过不愿做人妾室的话,他已经注定连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她,即使是侧妃,在正室面前还是妾,他实在不能想象清高傲气的韩语蓉日后那般卑躬屈膝的模样。 所以他想,如果用为韩语蓉赐婚这件事来向父皇母妃证明他没有受女色左右,又能给韩语蓉一个正妻之位,倒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所以你就打算把我推给别人!?”韩语蓉气愤地拍着桌子,猛然打断朱瑾的话,质问道。 “蓉儿,我也是不得己的,我只是无法见妳受那种委屈。”朱瑾紧紧抓着韩语蓉的手,慌忙地解释道。 “我不怕…如果是你,我就不怕…阿瑾,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女人,也不是明知自己不爱那个人还要强迫自己嫁给他的那种女人,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韩语蓉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何尝想要为妾?偏偏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她只能恨她自己出身不好又本事不够,才会没办法有足够的筹码抬高身价,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所以她除了认命之外,又能如何呢? “蓉儿…。”朱瑾心里万分感动,他觉得能听到心上人如此为他着想的话,可比听到任何话都动听。 不过韩语蓉除了不舍得放弃和朱瑾在一起的机会之外,她还想得更多,她知道朱瑾毕竟是皇子,这个世界的地位划分里,又有什么身份比皇室更高的?更别说朱瑾还有登大位的机会,将来她也有机会成为后宫嫔妃,甚至…,所以便是委屈几年又如何呢? 16第十五章 端倪 姚振荣兄弟回到姚国公府后,姚振华垂头丧气地跟在兄长身后,一路随他回到锦葵院,心里似乎仍记挂着先前在清芙园的事情。 姚振荣径自走进书房,小厮吕易立刻端上一直热在炉上的茶,姚振华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然后语气似甚为不解地问道:“大哥,下午我提那件事的时候,你怎么不干脆顺势让修昱哥应承下来呢?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你居然就这么放过…。” “二弟为什么觉得我应该娶韩大小姐为妻?”姚振荣一脸的淡然,语气沉稳中又夹带一丝疑惑地反问一句。 “我记得以前父亲曾言,咱们家因为姑姑已贵为皇后的缘故,又有几代的兴盛累赘,已不必要继续与权势相同的门户结亲,只是如今京城中那些适婚女子多半骄纵任性,大哥看来看去总没有个中意的,婚事才会迟迟拖延不定,我才想…其实依韩大小姐的条件不就正好吗?”姚振华苦恼地挠挠头,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无辜地解释道。 “这原是两件事,怎能当成一件事说?况且还不提她从小就喜欢罗景淞的事,我们这些人心中皆是一清二楚,便是她从小被永宁侯夫人和修昱保护的太好,有些想法仍然颇单纯又不知变通,若真进了国公府之后,只怕真如修昀所言,恐怕担负不起整个国公府这副沉重的担子,父亲只说不需锦上添花,可没说要雪上加霜,你呀…以后别再多嘴了。”姚振荣摇摇头,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警告了一句。 “反正大哥也说过不会轻易喜欢上哪家姑娘,又说对将来的大嫂也会给予必要的敬重,既然如此,那娶谁不是娶?修昱哥他们在乎的是韩大小姐将来嫁的夫君会不会疼惜自己的妻子,那个罗世子心里想什么,难道你们都看不出来吗?修昱不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待见他?我倒觉得只要日后大哥对韩大小姐体贴一点,她总能发现大哥的优点,就是修昱哥见了韩大小姐日子过得好,心里也会感到安心,这样算起来,其实谁也没吃亏呀。”姚振华越说越肯定他的想法没错,于是说话的口气也更加理直气壮了。 “难不成就你一个人想的对?你怎不考虑一下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愿不愿意?已经跟你说了,别乱点鸳鸯谱,今日亏得是韩大小姐不在场,修昱也不会跟你我计较这种事,如若换成其他人的话,心里还不知怎么不高兴呢。”姚振荣见弟弟还振振有词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以示警惕。 “唉~不然呢?大哥真要照母亲的意思,娶那个周婉玲?!”姚振华颇不以为然地喊道。 “这事与你无关,时候不早了,没事就回你院子休息吧。”姚振荣似不愿针对此事与弟弟多谈,神色略显不耐地说道。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摆着一张脸?幸亏你院子里没个丫鬟侍候着,不然半夜还不给你吓晕了?不过说实话,大哥真的没有问题吗?我听说好些人都喜欢养小倌,我看你身边那个景三长得挺有女孩子气的,你们不会有那什么什么的吧?”姚振华看着门外站着的小厮,一脸八卦地低声问了一句。 “胡说八道!回你院子去,我的人也是你能瞎说的?”姚振荣生气地瞪了姚振华一眼,斥责道。 “唉!知道啦,我回去休息,不打扰大哥了。”姚振华知道自己注定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无趣地起身回自己院子去。 姚振荣看着姚振华的身影才刚离开视线不久,突然又一个黑影落到他面前,一脸笑意地打量着姚振荣,说道:“哎!我就说嘛,结婚生子这种人生大事怎好我一个人独乐乐?果然舅母也开始替你物色媳妇了?不过这个周大小姐…。” “啐!只怕那周家大小姐还看不上我呢,二殿下不是昨日才传了消息来,说是圣上有意赐周家大小姐做为二殿下的侧妃,又提到如果不是孙家大小姐的父亲位居三品武官,周大小姐便是指为二皇子正妃也不为过?我刚刚回想起这件事,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只怕定远侯府也得到什么消息,才会有今日这一桩意外吧。”姚振荣在回来之时就已经知道韩语苓匆匆前去救下的人正是孙秀珍,再把他所得知的一些消息前后融会贯通,方得出这个结果。 “我也正是要来说这件事的,孙二小姐回去不久,我这里就得到始作俑者是谁的消息,你可能想不到这暗中设局的人会是周大小姐吧,毕竟她此番用的手法看似粗糙,却是胜在确切的没有人证物证,孙大小姐对凶手的身份再怎么心知肚明,她也没办法证明想害她的人是周大小姐。” 来人正是应当在宫中‘养病’的朱珩,只见他穿着一身于夜色中极不显眼的深蓝色衣服,悠然地坐在姚振荣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慢慢地说着今日的事情。 “哦?!难道是周大小姐想取孙二小姐做为你的正妃?不过她胆子真大…一点都不顾忌她和孙二小姐还有表姐妹的情份吗?”姚振荣有些讶异地反问道。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而我猜测定远侯想必也知道此事的,却是装作毫不知情,刚刚还叫定远侯夫人派婆子去探望,他大概以为凭他和忠勇侯夫人嫡亲姐弟的情份,即使将来泄了底,一向待他亲厚的忠勇侯夫人也不会对他如何,可惜我是很明白的,忠勇侯夫人表面上看似软和好说话,实际上是极为袒护子女的,她怎么容许女儿被侄女暗中害了性命?我在想若是忠勇侯夫人知道实情的话,不晓得心里会怎么看待自己的好弟弟?”朱珩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显然并不怎么喜欢定远侯府的人。 “如此说来,今日亏得韩大小姐救了孙二小姐,否则像定远侯父女这般短视浅见,便是圣上考虑到他们和忠勇侯府的关系,将来指了周家女为殿下正妃,只怕对殿下来说反而是件坏事,虽然忠勇侯未必因这次意外与殿下离心,可就怕周大小姐私心太重,日后还不晓得会做下什么蠢事,届时不但帮不了你,甚至还会拖累相关的人。”姚振荣甚感庆幸地说道。 “唔…说到这个呀…大表哥不妨考虑一下二表弟的建议,我听说今日才半天功夫,那两个女人就好得跟什么似的,如果将来能够做成表亲,不也是件好事?”朱珩一听见姚振荣提到韩语苓,立刻展颜笑着附和了姚振华的话。 “修昱不会同意的,这与他替殿下办事可不一样,便是他再相信我这个好友,也未必愿意让妹妹日后陷入险境。”姚振荣摇摇头,坚定地否决道。 “人说世事难料…韩大小姐以前总说她一定要嫁给罗景淞为妻,可如今看起来,我倒觉得她未必还会那样子想,你也未必没有机会,再说…韩修昱再有能力,终究仍不能算是自己人。”朱珩若有所指地说道。 “这…二殿下请我再想想吧,这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何况韩大小姐以前的事迹,母亲也是知晓的,她恐怕不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姚振荣摩娑着自己的双手,依旧不愿意应承这件事情。 “舅母若是不肯,不是还有我父皇母后?了不起请母后出面说服父皇替你们指婚就是了,我看父皇最近心里全是那些儿女亲事,他必然是极高兴又能促成一件喜事的。”朱珩看似不以为然的语气里隐约含着几分胁迫之意。 姚振荣低头望着桌面,默不作声地思索着这件无意间被挑起的事情,他与韩语苓因为韩修昱的关系,两人也算是极为熟悉的朋友,然而说到男女之情,他却从未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他又想到朱珩心中对韩修昱会有顾忌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他们几个暗地里替朱珩做事的人当中,朱珩对韩修昱的控制力最小,可以说只要韩修昱想抽身,随时都能够做到,朱珩无法因此对永宁侯府做出什么事来,可是如果他娶了韩语苓的话,那结果又会不同了…。 “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够,不过还请殿下给我一点时间,总不好今日下午才被人家拒绝,明日就上门去说亲事吧?而且我总有一种感觉,韩大小姐这次落水又大病一场之后,似乎变得不太一样,如果可以趁机博取她的好感,让这件婚事的成立更加名正言顺,以后岂不是能更好地取信于修昱?殿下也不希望与修昱之间有什么隔阂吧?”姚振荣想了很久,才抬头对始终极有耐心地等待答案的朱珩说道。 “只要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就好,我也没有想害你的意思,不过觉得这也算一举两得的好事,反正离韩大小姐及笄还有两年时间,即使永宁侯夫人不幸相中哪个人做她的女婿,我也有办法处理掉,你尽管全心全意地把韩大小姐的心思把握住就成了。”朱珩轻敲着椅子边上的手把,彷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你说的,韩大小姐和罗景淞之间的情况不明,我这样做总觉得有种趁虚而入之感,万一韩大小姐不过一时气愤,被嫉妒蒙了心眼,等哪日她又发现她对对罗景淞的心思依然不变,即使我娶了她的人,却还是得不到她的心,两人只能如同陌路地过后半辈子,想想也挺悲哀的,不是吗?”姚振荣不愿朱珩对这件事抱持太多的想法,放是又故意叹气道。 “女人家不是都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十二个字,她要是嫁你为妻,难道还能有别的想法?没有心又如何?莫非你的心就会放在她身上?大表哥,我怎不知道你还有这这种傻念头?”朱珩嗤笑一声,狐疑地反问道。 姚振荣只是皱起眉头地看着朱珩,这样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不过这种心态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总觉得娶一个女子就该给她最好的,如若不能做到,那又为何要将人娶进门?不过这种想法,身旁却无人能够理解…又或许只有身边同样还没有半个女人的韩修昱可以感同身受,所以他才不愿伤害韩修昱的嫡亲妹妹。 17第十六章 省思 转眼已是将近腊月时节,中秋时在清芙园的那场意外彷佛像石子投进水中泛起几圈涟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之后就不曾再听到什么传言。 便是曾做为当事人之一的韩语苓也只知道那一天孙秀瑛回府后,隔日就被忠勇侯夫人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且不得见任何人,甚至连往昔一向亲近的周家表小姐也被忠勇侯夫人向自家弟弟暗中表示,让这个娇贵的姑娘以后没事少到她那个小庙里走动。 “所以说孙二小姐那次落水的事,看似意外,其实未必是意外啰?”书云愣愣地反问一句。 “可不是?妳以为每个人都像妳家姑娘这么笨?!害人的事也要自己动手?”韩语苓郁闷地白了书云一眼,瞧瞧什么叫宅斗高手,能够设计出那种杀人不流血的才叫高手,好不好? “姑娘是心地好,自然不屑使那种下三流的手段,婢子可不认为姑娘笨。”书云红着脸,憋屈地回道。 “不过这只是咱们的猜测,是否真的与她们有关,谁也不敢确定,再说周家大小姐与侯二小姐是表亲,怎么会有什么冲突呢?”童嬷嬷安慰性地拍拍书云的背后,甚是不解地说道。 “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不过…嬷嬷忘记前些日子从太夫人那里传来的消息?”韩语苓偏过头,淡淡地提醒一句。 “姑娘是指…难道她们也得到什么□消息?只不晓得是针对哪一位呢?”童嬷嬷顿时恍然大悟,好奇地追问道。 “约莫是这一位吧?和咱们家的倒没有直接关系。”韩语苓貌似不经意地在桌面画了个‘二’,说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姑娘已经学会借势使力的法子,还知道要比旁人先一步得到贵人的喜爱,这样也好,将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有人替姑娘撑腰。”童嬷嬷点点头,赞许道。 童嬷嬷虽然想不出为什么自家姑娘会这么笃定那两位姑娘暗中在争取的对像是谁,不过精明如她,只要略一思索便立刻明白到重点,她家姑娘时常和大少爷那些人相处在一块儿,多少也能耳闻一些小道消息,大少爷他们那些人里头显然有不少人已经猜测到几个公侯世家之中,以孙家小姐飞上枝头的机会最大,姑娘肯定也是听到他们的猜想,才会如此费心去和对方套交情,当年的小丫头果然长大了呀~。 “可惜这种交情太过飘忽不定,不到最后关头也是不能动用的,加上如果苍然院那位真的如愿以偿的话,我们要防备的人就更多,而且很可能还是自己身边的人,只是无论将来怎么变化,我都是要和大哥站在同一边的。”韩语苓又平静地摇摇头,说道。 韩语苓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得越多,有些事情就想得越深,前世因为韩语蓉嫁给了朱瑾,永宁侯府自然没得选择地与朱瑾绑在一条船上,然而韩修昱韩修昀却是与姚家兄弟结交多年,暗地里也是属于朱珩一派的,后来朱珩莫名薨逝之后,他们二人便默默地隐藏起自身的能力,做了普通的小京官。 而那时的韩语蓉与某些自视甚高的穿越女一样,因为自己就有赚大钱的本事,又有些能力不错的男配愿意无条件帮助她,加上韩修昱韩语苓这几个兄弟姐妹从来没有真正帮过她的忙,所以她也同样不在意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两个哥哥,她唯一做的就是替他们保住永宁侯府这块招牌而已,因为总不能叫人家笑说堂堂一个贵妃娘娘在京里连个娘家人都没有嘛,虽然在她心中可能真巴不得这些人消失了…。 韩语苓无法针对这些事情去强辩谁对谁错,只是看来看去,她觉得韩语蓉和自己的姐夫ooxx这件事也算报复过原主了吧?要知道一个古代女人最好的结局就是有疼爱她的丈夫和孝顺她的子女,可显然这两种结局,原主都没得到过,不然又怎会得到重生的机会?可惜最后还是…韩语苓每次想到这里,她都忍不住要重重地叹一口气。 其实韩语苓前世最大的愿望就是过着不用烦心俗事的米虫日子,偏偏她投胎时没有挑到好人家,早早就出了社会工作,而且做到她穿越了还是小职员,日子充其量不过足以温饱而已,这一生虽然有机会过着比衣食无虞更上一层的日子,但是显然这种富贵荣华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享受,单单就目前看来,韩语苓觉得至少还必须再经过一番计算才能够在晚年时有机率得到几年平静日子,唉~~她想要的米虫日子到底有没有希望成真呢? “姑娘放心吧,前些日子二姑娘背地里打探姑娘起居的事,我很早以前就悄悄让人传到于嬷嬷耳里了,您也知道那件事如今还是口头上提一提而已,只要一日没有开宗祠修改族谱,二姑娘的身份永远是庶出,太夫人从前最不想听到的便是侯府内传出嫡庶不分、长幼无序的消息,二姑娘的作为显然已经踰矩了。”童嬷嬷从容不迫地说道。 “哦?”韩语苓挑了挑眉,极感兴趣地瞅着童嬷嬷。 韩语苓当然知道韩语蓉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出生的身份上越过她,至于以后韩语蓉可能是皇室贵人,而她仅是公侯宗妇的这点小事,她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要过的是舒心日子,而非那种前要防狼后要避虎的紧张生活,不过韩语苓一直以为韩语蓉并不算太笨,至少就她所知,身为穿越女主一定要有反败为胜的本事,但是童嬷嬷的表情看来却是非常有把握地表示,单单韩语蓉敢暗中查她的这件事,已经足以让太夫人把韩语蓉记到罗氏名下的事给否决掉。 “姑娘自己也说过,您是嫡女又是长姐,就算二姑娘真的记到夫人名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不管如何,她都没有资格打探您的私事,甚至怀疑您的身份有假,太夫人再怎么不喜爱姑娘您,也断不会生出让庶女爬到嫡女头上的念头,之前侯爷会提出那样的要求,多少是看在三殿下的份上,但是宫里的贵人未必真的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童嬷嬷又极隐讳地提点道。 韩语苓听完童嬷嬷的一番话之后,便抿着嘴,默不作声地沉思起来,她回想很多穿越文,知道很多庶女翻身能不能成功最大的因素都是看她和‘贵人’的缘份有多深,当然像这种男主是皇室子弟的庶女,她们日子过得坎坷的祸首除了那些会扯她后腿的自家人,也少不了皇室里的某些嫔妃,尤其是男主的娘…。 那么童嬷嬷会这么暗示的原因,显然是已经从什么门路知道朱瑾的娘不喜欢韩语蓉当她的儿媳妇,至少不能做那个足以当家作主的正妃,所以这是淑妃娘娘准备要出手拦阻的意思吗? 韩语苓又突然想起那日在清芙园时,韩语蓉也曾开口替孙秀瑛说话的,于是又问道:“嬷嬷,母亲知道那日在清芙园发生的事吗?我怎么没听母亲问起呢?” “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我想着因为那天姑娘回府后并没有特意提起这件事,夫人没有理由为难二姑娘,恐怕也是暂且记在心里吧,要二姑娘想记到夫人名下的事,夫人若一日不点头,就是侯爷和太夫人也不能明着强迫夫人答应,二姑娘的莽撞只是让她能不能抬高身份的这件事上头多一个阻碍而已,姑娘不必记挂于心。”童嬷嬷明白韩语苓指的是哪件事,只是她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所以也没费心留意。 “我觉得父亲想抬举二妹变成嫡女的事大约是没有可能了,嬷嬷也说太夫人最不喜欢见到长幼无序的事情发生,那日她当着众人的面前替一个外人反驳我的话,说起来已经是大不敬,太夫人和母亲肯定会想着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就敢如此大胆,那以后真成了贵人呢?太夫人怕是打从心底不想扶持一个不会替永宁侯府考虑的人吧?”韩语苓自己略思索一下后,也极认同童嬷嬷的话。 “可是姑娘忘了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三殿下暗中示意的,难道侯爷不怕因此被三殿下记恨于心?”画屏倒是还有些担忧地提醒一句。 “三殿下不过是皇子而已,他真能决定什么大事?圣上虽然没说话,可不表示心里真的不介意,也许只是把这些事当成小孩子玩闹罢了,毕竟还没人把事情摆上台面,不是吗?”韩语苓轻笑一声,淡然地回道。 她虽然不懂权谋这种高深的手段,却非常明白何谓至高无上的皇权,文武百官再怎么七嘴八舌也远不如圣上的一句话,便是佞臣当道,那佞臣也要惧怕龙椅上那个人三分,所以谁是继位者…从来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姑娘您向来是有主见的,如今见着又是极精明能干的模样,若夫人还决定把您许配给罗世子那样的人,可真的太可惜了。”童嬷嬷突然又叹一口气,面色沉重地道。 “嬷嬷是不是又听到什么消息了?”韩语苓已经深刻地感受到在内宅深院里,要是没有像童嬷嬷和两个大丫鬟这样的耳目,她真的就是眼瞎耳聋的一个人。 “前两日,安阳侯夫人来访,似乎又与夫人提起罗世子和姑娘的婚事,只是夫人这一次不晓得为什么并没有正面响应安阳侯夫人,还婉转地说要再问过侯爷。”童嬷嬷垂着手,低声说道。 “是嘛?”韩语苓皱着眉头,心想这真是个不好的消息…可是她要怎样才能让母亲真正地拒绝这门亲事呢。 “姑娘若真心决定不嫁给罗世子的话,不如就去和夫人谈一谈吧,平日里,夫人对您或许严厉了点,可是心里依旧非常关心您的终身幸福,所以您姑且试着向夫人说出您的想法吧。”画屏看着韩语苓突然阴沉下来的面容,只得开口劝解道。 韩语苓默默地抬头看向画屏,心想直接开口表明意思的话,真的有用吗?可是如果一直不说…那就去试试吧! 18第十七章 坦诚 韩语苓虽然懒散些,可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更何况关乎自己终身的大事,她更是不敢轻忽半分。 隔日虽不是请安的日子,不过韩语苓想着画屏说的那些话,还是当下决定一早就去沐清院向罗氏问安。 “今儿个不必请安,妳怎地突然跑来?这几天渐渐冷了,没事就在外面走动。”罗氏刚见过几个管事嬷嬷,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转头看到是韩语苓,语气突然些硬邦邦的感觉。 其实近日里,罗氏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自家女儿一大早就出现的情景,她心里不免有些触动,回想过去,女儿也有过整日黏着她不放的时候,可惜女儿渐渐大了,因为太多的误会使她们母女俩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听说过女儿在外面的作为,做为一个母亲,自然会担心女儿吃亏,故而言语难免严厉些,偏偏这孩子早被娇纵过了头,听不进她的劝,反而怪她不关心她,不过最近似乎有些改变了…。 “我、我有些话想跟母亲谈谈,不知道母亲现在方便吗?”韩语苓拧着袖口,心里感到七上八下的紧张,这年头姑娘家主动谈自己的终身大事,似乎有些不知分寸,可是她不想莫名其妙地再配给罗景淞那个注定扳不回来的渣男,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试着改变局面。 “能让妳一大早就跑来找我谈的事,肯定也不是小事,坐吧!说来让我听听。”罗氏微叹一口气,她还以为女儿早已不会想着要来找她谈心事了。 韩语苓依言坐到离罗氏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才嚅嗫地道:“我听说前两日…舅母有来过府里,是吗?” “嗯,那天妳正好去赴孙二小姐的约,不然妳舅母也是要见见妳的。”罗氏点点头,这种事自然没有相瞒的必要。 “舅母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能告诉我吗?”韩语苓的心情慢慢稳定下来,她抬头平静地问道。 “妳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这些日子妳的转变,我都看在眼里,童嬷嬷还告诉我说妳已经改变心意,不想嫁给妳表哥了,这是真的吗?”罗氏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还反问了一句。 “母亲,其实我一直晓得表哥心里从来没有我的影子,他喜欢的人一直是二妹…很久以前就喜欢的,这些年来,他满心满眼都只看得见二妹的身影,却从来没主动关心过我一句,那天我醒来之后,就始终思考着以前我为什么坚持非要嫁给一个明知道他不会喜欢我的人?若是不知道还好,我好歹能傻乎乎地过一辈子,可是…我做不到不在意。”罗语苓深吸一口气,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如果妳真是已经下定决心的话,我自然是要替妳着想一二,毕竟我希望妳嫁给妳表哥,不过想着好歹是妳的亲舅舅亲舅母,淞哥儿又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的才华虽不算最出挑的,不过稳住安阳侯府的基业,对他而言还是绰绰有余,妳将来嫁过去,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一些,哪里知道…唉~。”罗氏愧疚地叹一口气。 罗氏并非不知晓罗景淞的那点心思,不过以前总觉得男子多情无可厚非,只要他能真心待女儿好,她也愿意对其他的事睁一眼闭一眼,谁知道那孩子的心思根本没半点在女儿身上,这些日子里,她冷眼看了许久,嘴上虽然数落着女儿,可心里却也担忧女儿落在侄子身上的一颗心,如今见女儿已经想明白了,她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母亲会不会怪我…怪我让您为难了?如果是的话,那么…。”罗语苓咬住唇瓣,为难地看着罗氏,小心地问道。 “希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妳将来不会后悔就好,妳舅舅舅母那里我自有说法去回绝他们,妳也不必太过担心,不过我很高兴妳还愿意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罗氏把罗语苓招到身边坐下,轻柔地摸着她的头,说道。 “怎么会呢…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母亲的话,我也担心母亲不肯听我说话,虽然这种事不该由我自己开口,可是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心里只有自己呢?就算找不到这样的人,我也不愿知道对方喜欢的人是谁,毕竟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还幸福的,您说是不是?”罗语苓摇摇头,坚定地回道。 “是啊…不是什么事都知道才是好的,有些时候难得胡涂也是种优点。”罗氏微微地点下头应和道。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轻松地过关了,韩语苓也深刻地明白到罗氏不是不爱女儿,只是先前那段重生的日子里,原主的作为有些伤到她的心,母女俩才会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不过韩语苓不敢说天底下没有从不犯错的父母,在她看来,永宁侯的心里盘算的永远是侯府的利益、他的前途,如果今天罗语蓉不能带给他任何好处的话,他也不会想抬举这个庶女,吴姨娘那个人是不必想了,她心里只有侯爷而已,女儿过得如何,她根本不在意,倒是原先以为不喜欢女儿的罗氏,竟然愿意把女儿的幸福放到任何事情的前面考虑时,让韩语苓觉得这个罗氏还是挺好的。 那日姚振华的一句无心之语看似没有引起众人多大的反应,但实际上,在韩修昱的心里依旧起了些许变化。 自不久前,韩修昱意外打听到韩语苓在罗氏那里说的一番话之后,他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庆幸地想不必等自己多费心思去说服,妹妹就能够想明白她和罗景淞之间的问题,这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所以这几日里,他从太学里一回来就开始反复思考如果妹妹不嫁给罗景淞的话,那么京城里的世家子弟有哪几个人是有资格娶他妹妹的?毕竟嫡亲妹妹就这么一个而已,他怎么也该费点心替妹妹盘算一下终身大事。 韩修昱一边想着一边罗列所有必要的条件,然后又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把他早已熟悉的几个好友全拿出来细数一遍。 他认真地数来数去,一连数了好几回,却很不幸地发现…呃~除去身边唯一还没有被长辈安排通房的姚振荣之外,怎么好像就剩下柳玉寒那个家伙的条件能够合格?!原来京城里的浮华之风如此盛行,还有这些混!蛋!有必要那么急色吗?!韩修昱不禁失望地掩面叹息…。 “少爷,柳世子上门拜访您。”长盛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少爷一脸苦恼,摇头叹气的模样,便也跟着想最近有什么事让少爷烦心的吗? “快请他进来,顺便叫人准备茶点。”韩修昱连忙收拾桌上的废纸,又一边吩咐道。 “是!”长盛看着满桌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心中又想…难道最近太学里的学业变得深奥了,少爷因为学习上遇到难题,所以才觉得苦恼吗? 韩修昱当然听不到贴身小厮的胡思乱想,他只是想着要不要趁机向柳玉寒打探几句?前些日子不是听说柳国公夫人已经有意替继子物色媳妇吗?柳国公夫人向来尊重柳玉寒的意思,想必将来娶过门的对象还是得要柳玉寒自己认可的才算数吧? 韩修昱不是觉得姚振荣的条件不好,也不是看不起自家妹妹的能力,而是他确实不愿意让妹妹身处于最危险的地方,姚国公府是二皇子的舅家,以后不管谁登上大宝,他们都撇不清关系了,可是柳国公府不同,他们明面上是绝对的中立,加上柳玉寒长年不在京中,除去他们几个人,谁也不知柳玉寒与二皇子有往来,日后就算出了什么差错,至少柳国公府不会受到直接的牵连。 “修昱。”柳玉寒走进韩修昱的书房里,就看到不少的废纸被胡乱塞在纸篓,他微微顿下脚步,有种自己好像打扰到什么事的错愕感。 “玉寒,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听说年后就要去大理寺上任了吧?从六品的大理寺丞,这职位说起来并不低呀。”韩修昱突如其来的热情劲,让柳玉寒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 “家父以为我既然回京了,也不能整日无所事事,又不想见我日日躲在药房里,所以才替我谋了这个职位,还说等来日有些成绩之后,再作其他打算。”柳玉寒淡定地回道。 “这话说的是,不过我以为他们会先安排你的婚事呢!”韩修昱也不拐弯抹角地直问道。 “不是没有想要安排,只是找不到中意的人选而已…。”柳玉寒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又从容地说道。 “没有中意的人?!是你的要求太高吗?还是…我记得京城中适婚的贵女也有不少,总不会说因为圣上要选媳妇的缘故,所以那些世家千金的家里全都拒绝柳国公夫人?”韩修昱故作讶异地道。 “不知道,这种事我也说不清楚的,听你这么说,你对和你定亲的唐家大小姐难道很满意?”柳玉寒不经意地反问一句。 “那~是自然的,我们也曾见过几面,她虽然长的没我妹妹好看,不过倒有几分见识,多少能聊上几句话,再说她知道我没什么要求,她自己也没有多大野心,所以我们俩刚好配得上。”韩修昱说这些话,语气里隐隐有些骄傲,显然他对未来妻子的满意度不止如此而已。 “其实我也没多大要求,总是想着能找个志同道合之人,偏偏那些贵女所想的都是那些肤浅之事,我想到那样的日子,心里就闷得慌。”柳玉寒摇摇头,无奈地笑道。 “是吗?…不过一般说来,她们不太可能对别人坦承自己真正喜欢的事物,这事果然很有难度。”韩修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应和一句,心想哪日得去问问自家妹子的志向是啥才好。 19第十八章 否决 太夫人的心思到底还没有被那些遥不可及,不知能否实现的浮名虚利所蒙蔽,加上接连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总能时不时地听见于嬷嬷在耳边提到韩语蓉暗地里在打听韩语苓的事,还隐约地传出韩语苓大病之后性情突然转变极多,只怕是被什么孤魂野鬼给附了身,甚至有那府中老人私下劝过陈嬷嬷向罗氏建议几句,让罗氏请个道士或和尚回来净净宅院。 “真是荒唐!永宁侯府的嫡女被人传说是那种东西,要是叫外面人听到了,咱们家的几个闺女可都还没说亲呢!”太夫人气愤地摔了手中的杯子。 “太夫人,前两日老奴听说夫人正式向安阳侯夫人婉拒了两家的亲事,您想会不会是…。”于嬷嬷心底以为罗氏旧日里带来的几个婢子小厮都是以前安阳侯府的人,若是安阳侯夫人因为被拒了婚事,心中有怨,她想做点什么手脚也是很容易的事。 “妳以为罗氏有那么傻?!她能纵容自己手底下的人拿自己女儿的幸福来抹黑?这么做对她、对苓姐儿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妳当我听不出来那些话都是从苍然院先传出来的,哼!看来这蓉姐儿果然是不省心的,可惜她平日里做小伏低地忍了那么多年,现在那件事才传出点风声而已,她就已经忘乎所以了!”太夫人自认活了几十年,从来就很少看错一个人的品性,可没想到如今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叫她怎么能不咬牙切齿? “您的意思是说…近日里的这些事全是二姑娘自己的主意?!”于嬷嬷有些讶异地问道。 “妳说呢?”太夫人斜睨了于嬷嬷一眼,语气轻蔑地道。 “还真是看不出来,二姑娘才十几岁吧?这…。”于嬷嬷倒也不是当真看轻韩语蓉,却是觉得一个内宅的小姑娘,如果没有人教导她,绝不可能有这般慎密的心思,若遇上胡涂一点的主母,那大姑娘这一生可就毁了,想想真是可怕呀。 “秋霜,妳派个人去门房那里传话,让侯爷下朝回府时,先过来我这里一趟,说我有事要和他商量,也顺便请夫人一起过来。”太夫人心中既已定下主意,就没打算拖延时日,便又向门外吩咐了一句。 太夫人刚吩咐完,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立刻应了一声,太夫人便合上眼,靠着罗汉榻的一角,静静地闭目养神。 傍晚,永宁侯自府外归来,听到门房转达而来的传话后,他还是先回知画斋去换下官服,然后才往庆善院走去,刚到院门外,就看到妻子也同时来到,两人看到对方的时候,心中俱是存着疑惑,却是谁都不敢多言地一前一后踏进门内。 “母亲,您特地找儿子过来,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永宁侯恭敬地向太夫人请安,然后关切地问道。 “大事是没有,不过有些事如果一开始没处理好,将来未必不会变成大事,”太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之后,又转头向罗氏问道:“最近府里的流言是怎么回事?我都已经听了几日也没见妳处理,是觉得有什么顾忌吗?” “流言?不知道太夫人指的是哪件事?”罗氏似有些迷惑又像若有所感地回道。 “这种事要让我说出来的话,可就不好看了,别告诉我,妳真的不知道。”太夫人瞄了瞄罗氏脸上的表情后,淡淡地说道。 “太夫人是指底下人先前传言苓姐儿惹了脏东西的事?这件事,我老早就压下去了,怎么还有人偷偷在私下传扬出来?”罗氏眉头紧蹙,似乎对这种消息还被下人暗中传递的事很是气愤。 “难道妳都没去查查那些消息从哪来的?”太夫人又追问一句。 “查是查到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罗氏当然知道那些个说罗语苓被恶鬼附身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透,韩语蓉让人传出这些谣言想做什么。 “母亲和夫人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也不懂?”永宁侯不解地盯着婆媳俩交谈着某件似乎是他完全不知情的事,便忍不住打断她们的对话。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人谣传苓姐儿先前落水之后,人就没了,如今在她身上的是不知打哪来的孤魂野鬼,只是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哪里不对,便责令他们不许再散播谣言,哪里知道还是传到太夫人这里来了。”罗氏见永宁侯突然询问起来,才想到他或许还不知道那个谣言,便连忙垂下头,愧疚地解释道。 “真是胡闹!这种妖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永宁侯听到罗氏的解释后,立刻愤怒地反问道。 “是、是苍然院。”按理,罗氏自不会这么爽快地把祸首招出来,只是她更不愿见到自己女儿的名声被一个庶女破坏,即使罗语蓉将来会当上贵人又如何?难道她以为只要嫁进皇家,就能够和永宁侯府撇开关系吗?也只有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才会天真的以为有三皇子当她的靠山,凡事都能万事如意了。 “苍然院…妳是说蓉姐儿?怎么可能?!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永宁侯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太夫人,似乎不相信韩语蓉有这么傻,若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被三皇子注意到的? “你们都想不明白,我可是看的很清楚,让人知道苓姐儿被妖魔鬼怪附身,别人只会以为苓姐儿有问题,却不至于牵连到咱们侯府里的其他姑娘,如果等到她被记到妳的名下之后,再找几样证据坐实这件事,以后苓姐儿就不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再过个几年,便是几个姑娘都出嫁了,咱们侯府又有哪个姑娘能够越过她?更别说拿她一个半路记名的假嫡女和苓姐儿那个正经嫡女相比,我看她是见苓姐儿现在变好了,担心自己将来被人比下去。”太夫人冷冷地看着永宁候夫妻俩,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的结论。 “可是把蓉姐儿记到夫人名下这件事,不就只有咱们几个知道而已?她怎么会知道?”永宁侯不解地道。 “咱们不跟她说,难道三殿下也不会告诉她?我看你是越活越胡涂了!”太夫人不悦地喝斥道。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一时胡涂了。”永宁侯见太夫人脸色不虞,连忙弯腰赔罪道。 “我叫你们来,就是要好好把这件事给处理妥当,苓姐儿是我们侯府唯一的嫡女,我从不奢求她将来进那道高墙,去那个深宫里受罪,偏偏蓉姐儿有这个志向,她又已经自己谋得一条青云之路,我自然也不会去阻挠她,可是她想拿苓姐儿来做踏脚石这种事,我是绝不能纵容的。”太夫人绷着脸,说道。 “儿子明白母亲的意思,左右平南侯那边也不敢再吭声了,这件事咱们当没有发生过就是,不过三殿下的心思,儿子不好强加干涉,若他自己向圣上请旨的话,咱们该要为蓉姐儿打算的事也不能落下,否则万一被三殿下在心头记上一笔帐,对昱哥儿他们将来的前途总是有碍。”永宁侯见太夫人话里话外都已经说明她对韩语蓉记到罗氏名下的事情是不同意的,便也主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是我不顾念你的前途,相反的,正是考虑过许多之后,才会有这个决定,毕竟蓉姐儿的出身摆在那里,她自小不愿与我们真心亲近,虽说侥幸得了三殿下的青睐,可是若没有永宁侯府的帮衬,她能给三殿下多少助力?三殿下如果当真心怀大志,总有对她心淡的一日,倘使长此以往,她不但无法帮着侯府更上一层,说不定侯府还会因她而受累。”太夫人见永宁侯还算颇为识趣,免不了又真心地劝慰他几句。 “侯爷,这朝廷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懂,可是这后宅琐事自认管得颇佳,偏偏一直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一件事。”罗氏突然开口说道。 “夫人有什么疑惑,不妨说来听听吧。”永宁侯想着罗氏既然选在这时候开口,自是有希望他与太夫人解惑的意思,于是欣然问道。 “这三殿下怎会和蓉姐儿熟识的呢?我记得昱哥儿说过他们平日出去参加聚会之时,蓉姐儿并不像苓姐儿那样会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和他们几个公子哥儿玩在一起,而是很有规矩的和一些世家小姐坐在一处谈天说地,我总想着如果今日三殿下看中的是苓姐儿,或许还能够叫人相信几分,但…为何是蓉姐儿呢?”罗氏一脸百思不解的神情,说出心中的疑虑。 “恐怕那个丫头瞒着咱们的事还不少呢,也罢!日后她自有她的造化,你们只要小心些,别叫她拖累整个侯府的前途,其他的事就不必管了,再说咱们也未必管得了。”太夫人听完罗氏的话,她沉吟片刻之后,便对永宁侯和罗氏叮嘱道。 “母亲是说叫我们只要去查探一二就好,至于她打算做什么都不用插手吗?”永宁侯皱着眉头,说道。 “就算要管,你能管得了?人家现在有三殿下帮着她呢,咱们自然是不用管了!”太夫轻哼一声,嗤笑地瞟了儿子一眼,似在笑他还没看明白他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 永宁侯羞惭地低下头,他原以为平南侯的突然示好,三皇子的频频造访,是表示永宁侯府将要时来运转了,没曾想只有他一个人被表面上的好事给乐昏了头,而母亲和妻子才是真正看明白事实的人,亏他还是浸染朝政多年的人,又哪里知道前朝与后宅的情况差这么多? 20第十九章 鄙视 韩语苓没有意识到她亲爱的大哥多么心切地替她找寻适合的妹夫人选,只是那日她从沐清院离开后,心里就大松一口气,以为自己都已经和母亲坦承不愿嫁入安阳侯府的意愿,想来母亲大人应该不会再乱点鸳鸯谱了吧?至于将来的事,她是一点也没有考虑太多,所以说,跟一个对将来没有半点规划的米虫谈论人生大事绝对是浪费时间。 韩语苓甚至也没有关心过罗景淞对这个‘好消息’的反应是什么,不过在她看来,或许罗景淞会很高兴听到这件事,一个总是缠着你,非君不嫁,至死不渝的姑娘有一天终于愿意放过你了,难道不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儿? 每年新年出嫁女儿回娘家的那一天,韩修昱兄妹俩都会随着父母一起来到安阳侯府拜年。 这一日,韩语苓如往年一样随母亲兄长来到安阳侯府,她与兄长向舅舅舅母请安之后,韩修昱和安阳侯罗景淞去了外书房,她和母亲就与舅母秦氏一起去小花厅里聊天,临走前,她瞥见罗景淞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兴起一丝…鄙夷,她想不是说不乐意娶她这个表妹吗?怎么她都大度地放他生路了,他反而摆出一副她对不起他的脸色?! 秦氏和罗氏一样也是生了一子一女,儿子自然是罗景淞,女儿则叫罗怡柔,比韩语苓小一岁,另外还有庶出的一子二女,秦氏素来不待见他们,自是不会允他们出来见客,所以都只有罗怡柔跟着母亲一起招待客人。 “苓表姐,蓉表姐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呀?”罗怡柔站在母亲身后踌躇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后才带着一丝不情愿的语气,开口与韩语苓说话,只是话一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对味了…。 说起来,罗怡柔是打从心里不喜欢韩语苓的,更不希望韩语苓将来做她的嫂子,她总觉得这个苓表姐太骄傲,脾气又差,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强人一等才行,哪像蓉表姐温柔体贴,很多人都喜欢她,也没有因此端着架子看人,偶尔还会教她写诗,虽然她没有姐姐,可是她总觉得韩语蓉比自己的亲姐姐更亲,曾经她是盼望韩语蓉能当她的嫂嫂的,可惜她后来才明白韩语蓉的身份不能让母亲满意。 而且她知道母亲其实不是真的很喜欢苓表姐,若非父亲曾透露出有意亲上加亲的意思,母亲也不会为了讨好父亲而主动向姑姑先提出希望促成这门亲事的想法,不过母亲私底下与她相处时,却是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念着等苓表姐将来进了家门之后,她定然会如何如何地对待苓表姐,单单想着苓表姐将来面对婆婆舅母的倒霉样,罗怡柔心里心里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这种感觉更胜于韩语蓉不能当她嫂嫂的遗憾。 “妳觉得依她的身份,她有资格来吗?柔表妹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我,所以连自己的亲表姐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都不认得了?”韩语苓的目光轻轻飘过罗怡柔的脸上,淡漠地回了一句。 “谁说我不认得?本来按理我也是该叫蓉姐姐一声表姐的,我有说错吗?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值得妳开口损人?哼!难怪哥哥会不喜欢妳,就妳这种高傲的态度,谁能喜欢妳呀!就连我也…”罗怡柔的大小姐脾气显然比韩语苓严重多了,人家一句话就激得她大发雷霆。 “柔儿!妳在说什么?!连说个话都不懂得看场合吗?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秦氏听到韩语苓的话,心里也觉得生气,虽然她同样不待见那个把儿子迷到不象话的女人,但是更气愤韩语苓在大过年里给自己女儿没脸,偏偏当着罗氏的面,她只能斥骂自己女儿出气。 “孩子说话有时候没什么分寸也是难免的,妳骂她做什么?真的不好,等之后再好好教教就是了,妳这么大呼小叫的,我若是不知道的话,还以为妳心里有什么气呢。”罗氏从容地看了弟妹一眼,说道。 罗氏她怎会不知秦氏的心思,那日她向秦氏提及女儿不愿嫁给侄子之后,这个弟妹当场就拉下脸,最后仅仅敷衍几句就匆匆离开永宁侯府,之后再也没有上门来过,真当她永宁侯府的姑娘嫁不出去吗?便是罗氏原先有意亲上加亲,但看到秦氏的态度,她不免担心女儿那个性子,将来若真嫁进安阳侯府,怕也只有吃亏的份,幸亏女儿如今比以往精明许多,没再一股脑儿地钻牛角尖。 “我哪里能有什么气呢?苓姐儿,妳表妹年纪小,说起话来难免直了点,妳千万别把妳表妹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我那日听到妳母亲说妳不想嫁给淞哥儿的事时,说老实话,我真的觉得万分可惜,不过你们都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舅母不好说什么…也希望妳将来能挑选到更好的人家。”秦氏那副语气…好像除了她儿子,其他人都不怎么样似的。 “苓表姐当真不嫁给哥哥了?!”罗怡柔惊讶地看向韩语苓,到底没有说出不好听的话,只是她的眼神分明就是不相信韩语苓会轻易放弃。 “舅母,我不想嫁给表哥,并不是因为嫌弃他不好,反而觉得是我自己配不上表哥,所以不愿意拖累他而已。”韩语苓怎么会听不出秦氏话语里的讽刺?不过她没有罗怡柔这位大小姐这么沉不住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难道她还要委屈自己不成? “妳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这种事哪有姑娘家自己拿主意的?妳要是嫌这里闷就出去花园走走吧,省得在这里胡言乱语的。”罗氏放下才端起来的杯子,对韩语苓说道。 “说的也是,柔姐儿陪妳表姐去透透气吧,不用在这里陪着了。”秦氏还算识趣,知道有些话是不好当着小姑娘面前说的。 韩语苓刚刚点头轻声应和,罗怡柔却是先她一步走出门外,看起来并不愿意与她同行,果然她才来到廊下而已,已经不见罗怡柔的身影,所幸她的记忆里还有安阳侯府的一些布置,便干脆自己带着画屏往后花园走去…。 罗氏和秦氏见两个未嫁小姑娘都离开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儿女们的婚事。 “先前我不是听妳说赵国公府哪位小姐挺不错的?其实若不是一直考虑咱们两家或许有机会结亲的事,淞哥儿的媳妇早该仔细挑一挑的。”罗氏彷佛没把秦氏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似的淡笑道。 “是呀!不过因为圣上想要替两位殿下指婚的消息已经确定下来,只是尚未透露是那几家的小姐,所以好些原先在相看人家的都暂时安静下来,就怕有个万一,违了圣上的心意,说起来,还是姐姐的手脚快,两年前就替昱哥儿定好亲事,如今倒不必愁这件事了。”秦氏无奈地叹一口气,只差没说他们做臣子莫不是注定只能挑剩的?而且也变相地埋怨了若不是被永宁侯府拖住的话,她早就相好中意的媳妇。 “我家苓姐儿原就算不上好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会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盼着自家这门亲,可惜以前看着好好的,这会儿临到头的时候,她又不愿意了,总是我们太纵容她的缘故,不过好歹不是在两家定下之后才有的事,淞哥儿为人温和有礼且有几分才华,指不定往日就有不少人家怨着我们得了先机,弟妹倒不必先把话说短了才好。”罗氏无意在这种本来就没有白纸黑字的事上头和秦氏争执,便先自己退让了一步。 “这话倒是实在,也是姐姐爱戴娘家人,才肯说这番话,我就盼着早些替淞哥儿找个好媳妇,对了!我记得吉安侯家的大小姐是五月及笄,姐姐是不是看好了什么日子让昱哥儿和唐大小姐他们小两口成亲?”秦氏听得罗氏话里话外都特意地把儿子抬高了几分,心里自是舒坦几分,这笑容也徒增几分真心,还主动关心起侄子的婚事。 “前段时间就和亲家母说好了,打算让他们六月中成亲,本来是想寻个下半年的好日子,不过就是因为怕会和皇家的喜事撞在一处,所以才又提前两三个月的。”罗氏从容不迫地回道。 “是吗?不过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呢,难道姐夫已经先得到什么确定的消息?听姐姐的意思,该不会是蓉姐儿的婚事有数了?可是我听说一两个月前,淑妃娘娘曾经特意宣平南侯夫人进宫,平南侯夫人出宫时,脸色非常不好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氏故作不解地说道。 “谁知道?我们侯府和平南侯府平日不常往来,交情不深,人家有什么事也不可能传到我这里来,不过就我所知,平南侯府的嫡长女也正是议亲的年纪,该不会是心里有什么想头,所以才惹淑妃娘娘不高兴吧?这与蓉姐儿的婚事并没有多少关联。”罗氏看了秦氏一眼,面色不改地说道。 “这样啊…我一直认为蓉姐儿肯定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还想着将来这事要是成真了,姐姐和姐夫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自家人才好。”秦氏笑盈盈地说道。 “这种事不可胡乱说,蓉姐儿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是世族大家的贵女,宫里的娘娘都未必看得上眼,更何况是她?再说永宁侯府也不会没出息到卖女求荣。”罗氏闻言只觉得心里微堵,她想不明白韩语蓉一个庶女而已,为何也能生出许多是非?幸亏太夫人没有点头抬了她的身份,不然的话,将来岂不是永宁府上下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罗氏当然不会对秦氏说什么实话,不过有些事,只要对方不开口,她就会装作没这一回事罢了,说起来…如今的韩语苓在某些为人处事的态度上,反而比原主还像这个便宜娘亲。 21第二十章 得失 安阳侯府的后花园与永宁侯府的差不多大,只不过一个偏重小桥流水之柔美,一个偏重假山奇石之雅致,两者在韩语苓眼中自是各有优劣,此时她就依靠在小山上的亭子里,因为是冬天,这几日虽未曾下雪,却仍有阵阵寒风吹拂,所以亭子的四面都加上隔窗,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刺骨。 韩语苓趴在正中央的石桌上,享受着难得的一丝宁谧,可惜这番光景持续没有多久,她就听到画屏向某人问安的声音,心里无力地叹了一声,抬起头时,目光正好迎上走到跟前的罗景淞。 “苓表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柔儿没有陪妳说话?”罗景淞缓缓地坐到韩语苓身边的石椅上,他看着眼前佳人,失望地发现她的眼底已经看不到往日熟悉的恋慕之情,心中不禁微微怅然。 “她早跑回去房间了,大概嫌外头冷吧,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讨厌我这个表姐。”韩语苓微微拉拢住身上的披风,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的不受欢迎。 “柔儿还小,妳就…。”罗景淞婉转地替自家妹妹说话,只是韩语苓却没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 “她还小?我记得她也才小我一岁吧?如果她这么做都能用年纪还小圆过去,那么表哥这待人的标准也太多种了。”韩语苓轻笑一声,似是不屑地打断罗景淞的话。 “…我听母亲说,姑姑已向她言明两家不会结亲的事,还说…是妳向姑姑提出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一直以为、以为…。”罗景淞的语气顿了顿,便又转到他特地出来寻找韩语苓的目的。 “以为什么?表哥是不是我若没能嫁给你,将来就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你一直认定我喜欢你,所以可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韩语苓的语如同寒冰一般,毫不留情地砸进罗景淞心底。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只是觉得妳拥有的东西那么多,偶尔分给别人一些又有什么不可的?再说我们几人从小就情谊深厚,苓表妹怎能因为那点小事就私心作祟,拿自己的终身来开玩笑?”罗景淞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认定两家对于他们的亲事早有默契,又岂能因为苓表妹心里的那点不痛快就轻易破坏?他甚至觉得姑姑太纵容苓表妹了,竟然任她说什么都答应。 “我没有开玩笑…其实我这样的决定对你对我都好,你想想呀,我不嫁给你的话,你不就可以娶我二妹了吗?虽说她的身份只是庶出,舅母未必看得上眼,不过按照舅母对你的疼爱,只要你在她跟前多磨几回,总是能成功的。”韩语苓漫不经心地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的话语。 韩语苓心里以为,这京中谁不知道韩语蓉身上已经变相地被打上三皇子的烙印,就算圣上指婚时不幸落下这个儿子的心上人,朱瑾也不见得会这么轻易放弃,而且她觉得韩语蓉心里头怀着远大的抱负,更不会屈服于这点‘小’挫折,未来的日子还精彩着呢。 “我怎么能让母亲伤心?况且我从来不奢望蓉表妹会嫁给我,京里的那些传言,我不相信妳完全不晓得…妳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千万别意气用事才好。”罗景淞原本想说韩语蓉会进三皇子后宅的事,这京中已经少有人不知了,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和三皇子反目?而且将来他安阳侯府指不定还要依附在三皇子之下,他岂可断自己后路? “我觉得这种事完全没有重新考虑的必要,我已经出来许久,想来母亲和大哥也该想着回府了,表哥若想在这里继续看风景的话,就请自便吧,我先告辞了。”韩语苓说着就站起来向罗景淞略一福身,径自地招呼画屏随她回去小花厅那里。 罗景淞坐在那里看着她们主仆离去的背影,感觉彷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剥离开心房,以前他从来不觉得他对这个表妹也是很在意的,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可贵吗? 罗景淞不知道那头掩在披风下的韩语苓也望着虚空里的某处,低声地叹道:“真不知道妳这么多年在执着什么呢?前世今生缠到自己都死两回了,人家依然没把妳放在心上过,眼巴巴地跑来说服我改变主意,谁知道里面有多少真心?只怕不过是想做做样子给他爹娘看看而已,他心里要是有妳的话,自然知道不该做让妳伤心的事,枉费妳两世为人,竟然还是一直看不明白吗?” 花园里与罗景淞偶遇的一段插曲,韩语苓并没有特意说给罗氏和韩修昱知道,便是韩修昱问起她有没有看到半路离开书房的罗景淞时,她也只是默然地摇摇头,从此以后,曾经以为的良人就成了泛泛交情的亲戚而已。 正月中,罗氏想到再不久就要开始筹备长子的婚事,身为母亲的人总是希望日后儿子儿媳能够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又思及将要议亲的韩语苓和韩语蓉,于是决定去京郊的宝光寺祈福。 二夫人到太夫人院里请安时,听见自家大嫂打算去祈福的消息,便也厚着脸说要凑个热闹,带上韩语蓁随她们一同前去,罗氏想着这点小事并不算什么,自是欣然应下。 这一日大清早,永宁侯府的侧门外停了三辆马车,前一辆坐着罗氏和二夫人,第二辆则是韩家姐妹三人,最后一辆便是随行的几个婆子丫鬟,韩修昱骑着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宝光寺。 京城近郊有几处风景优美、香火鼎盛的百年古庙,宝光寺正是其中之一,又因为接待的香客多为京城中公侯世家的内宅家眷,所以一般都必须先派人前来探询哪日方便,免得不小心和立场不同的对头遇上了,届时若仅仅相对两无语倒还罢,就怕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会害得家中男人在朝廷上不好做事…在韩语苓的印象中,‘她’也只来过这里两三回的。 “大姐姐想是不太记得上次去宝光寺的事吧?我记得那一回呀,妳还嚷着要抽只灵签问问妳和表哥的婚事,结果被母亲念了几句。”韩语蓉的声音突兀地在半封闭的车厢内响起。 一直专注瞅着马车外的韩语苓猛然听到这句话,却是从容地转过头打量了韩语蓉一眼,老实说,若不是知道韩语蓉心里的那些念头,她还真猜不到韩语蓉如此处处想要掀她的底,究竟是为哪般?说穿了不就是怕自己的风头被人抢走嘛?可惜‘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她一点也不想掺合那些所谓的大事。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还很生气地转头跑回来马车上,回去之后也没曾吃饭就早早睡下,害得画屏和书云又被母亲好生责骂一顿,不过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谁没有个年轻不知事的时候?这等糗事记不记得一点都不重要。”韩语苓淡定地回了一句。 “是吗?原来大姐还记得呀…。”韩语蓉尴尬地笑了笑,她没想到韩语苓竟然连这件两三年前的往事都知道,难道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是那个韩语苓吗? 韩语蓉心里一直抹不去那个奇怪的违和感,偏偏她再三试探的结果都很令人失望,韩语苓的饮食习惯始终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对于以前的事都没有失忆的情况发生,只是她会就此罢休吗?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她想到那日朱瑾向她透露的讯息,让她觉得如今的韩语苓对她非常具有威胁性,不管现在的韩语苓是穿越过来的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她都不能输给她。 “母亲这些日子总说大姐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看着真是一点也不假,日后我可要向大姐多学习学习了。”韩语蓁自那日第一次见到韩语苓不似往常一样对韩语蓉直言讽刺之后,她就觉得这个堂姐似乎变得有些本事了,连她的母亲也说只有这样时时处变不惊的人将来才能担负起一家主母的重责大任。 几个人的对话就像一个小插曲一般,没两下子就恢复沉寂。 马车摇晃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宝光寺的大门外,几个婆子丫鬟快步地下了后头的马车走到前面来侍候主子们下车,韩语苓打量一下四周,果然今日除去他们永宁侯府的人之外,并无其他府邸的家眷。 罗氏和二夫人带着几个晚辈先去随知客僧到大殿上香礼拜,几人刚踏进殿门内,又有个小沙弥立刻恭敬地上前向几位贵客行礼问安,陈嬷嬷随小沙前去供奉香油钱,并且点上几柱香过来。 礼拜过后,众人随小沙弥去了后殿休息之时,罗氏才允几个小辈趁这个空档去外面散心看风景。 韩修昱早就已经不知道出去哪里透风,韩语蓉也是快步地离开厢房,看她离去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后山的某处,韩语苓没想和韩语蓉一起去同个地方,便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不晓得该去哪里才好。 “大姐,我记得这里后山的另一边有片果园,不如咱们去那里看看吧?”韩语蓁见韩语苓一脸苦恼的样子,便主动提议道。 “果园?种了什么?”韩语苓看着韩语蓁指的方向与韩语蓉去的地方正好相反,才显出几分兴趣。 “我也不知道,不过之前听玲姐姐说过那里好像有些桃子李子之类的水果。”韩语蓁摇摇头,似乎也没去过那里的样子。 “那就去看看吧。”韩语苓想了一下就点点头,决定往韩语蓁口中的果园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新鲜的水果解馋,也没有细问韩语蓁口中的玲姐姐是谁,大概是觉得韩语蓁向来单纯,不会对她起什么坏心眼。 只是韩语苓却忘记了一件事,韩语蓁本人也许不会对别人使坏,但别人却未必不会利用她来做一些事情。 22第二十一章 遇劫 韩语苓她们几人步行了快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看见一片树林,只是因为看不到树上的果实,所以韩语苓也不知道那里种的是什么水果,她一时忍不住好奇心地快步走过去,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等到韩语苓走近一看,从地上好些已经腐烂的残迹,她大约能看出枣子的外貌,又看了看四周树木上的痕迹,显然如今看不到果实的原因不是因为产期未至而是已经收成结束,难怪这里可以任人来去呢,敢情是没利可图了。 “三妹,我看这里已经没有水果可以采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三妹…?”韩语苓傻傻地望着树上,找着未被采走的果实,一边失望地喊着,只是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响应,她猛地转身看去,才发现到身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整片树林里只剩她一个人?! 韩语苓压抑住心中隐隐升起的恐惧,快步地走出树林,还一边喊着韩语蓁和书云、碧草那两名随她们一同前来的丫鬟,只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影,她心里越想越不对劲,当下决定先回前山的寺庙去。 刚要爬上山坡时,两个陌生男子突然跑出来拦住了韩语苓的去路,一脸色相地打量着韩语苓,其中一人还猥亵地笑道:“小姑娘要上哪去?怎没让人陪着?” “这还用多问?八成是来会情郎的吧?不过看样子是被情郎放鸽子了?不如由我们哥俩来陪陪妳可好?”另一个人随即附和道。 “你们在胡说什么?!还不快点让开!我的丫鬟就在附近而已,她要是发现不见了,一定会立刻找人来的。”韩语苓恨极了刚刚怎会没注意到韩语蓁她们三个人突然不见的事? 韩语苓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直觉自己中了别人设下的陷阱,又彷佛能大概知道对方可能是谁,不过她最生气的是为什么这种烂到爆的手段,她居然还中计了!!而且那三个不知道是被他们同伙抓走了或者也同样遇到危险呢? “别怕呀!小姑娘,咱们先去找个地方玩玩之后,我们哥俩自然就会送妳回去的。”那两个人丝毫不把韩语苓的恐吓放在心上,还像玩猫捉老鼠似地慢慢靠近她。 “你们两个王八蛋,欺负未成年少女是要遭天打雷劈的!”韩语苓没遇过这种情况,这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好歹知道不逃跑是不成的,她慌张地看向彷佛无人的四周,突然往那两人身后喊了一声:“喂!我在这里呀!” 两个男子大约也真以为有人来了,他们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瞧瞧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跑来坏事,可没想到刚转头过去就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两人立刻知道被骗了。 “臭丫头,敢骗老子?!兄弟,还不快追上去!好不容易有钱拿又有娘们玩的好事,可不能被她破坏了。”先前开口的那个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声,喊着同伴追上去。 韩语苓只记得拚命往前跑,根本没空注意自己往哪个方向跑,更叫人佩服的是她还有精神分心想着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这么黑心肠地要毁掉她的下半辈子,越想越觉得生气,她想着等她回去查出凶手之后,一定要叫那个人将来没好日子过! 韩语苓一边逃跑还一边分神的结果,就是没注意到路上凸起的石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顿时跌倒在地,只听到一声“唉唷!” “嘿!嘿!跑呀!再跑呀!早些乖乖顺从我们不就没事了?”紧追过来的两个人见她坐在那里,便幸灾乐祸地笑道。 “你、你们别过来!别过来!”韩语苓顺手抓起身旁的碎石沙砾往两人身上丢过去,一边不忘向后挪动身体。 只是面前越来越近的两个人,还有疼痛不堪的手脚,韩语苓的心也越来越沉了,她看了看如今所处这个地方,显然比刚才的那个树林更加偏远,怕是更不会有人过来了。 “到底是谁叫你们来的?你们总得告诉我一声,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韩语苓咬牙切齿地瞪着两人。 “告诉妳也没关系,反正在这个荒郊野外,没人没兽又没凭没据的,老子也不怕妳去谁告状。”那男子之一满不在乎地回道。 “是谁?!”韩语苓当然是非要问出答案的,她想就算要死也得回去让母亲和大哥知道谁害了她,叫他们一定替她报这个仇才能泄恨。 “就那个周家大小姐嘛,也不知道妳做了什么让人家怀恨在心的事,所以她拿出一大笔钱买通我们兄弟,叫我们来宝光寺后山等人,还说不但要人也要命,所以妳今儿个是逃不掉了。”那男子倒也爽快,不止说了买凶人的身份,还说了对方的目的。 “周家大小姐…果然哪~是我大意了。”韩语苓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立马就想起能和她有仇的周家大小姐也只有定远侯府的周婉玲而已,因为那日在清芙园,她救下孙秀珍一命,坏了周婉玲的计划,所以周婉玲才会牵怒于她。 “小姑娘,只要妳乖乖听话地陪我们享受享受,我们肯定会让妳爽够了再送妳上路的,这样一来,好歹死前也尝过什么叫*的滋味,妳说是不是?”正当韩语苓低头沉思的时候,两名男子已经摸上她的小腿,涎着脸对她说道。 “老娘给门缝夹了才会乖乖听话呢!”韩语苓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不远处的大石头往两人头上挥过去,趁着两人摀住头哀号时,忍着脚痛再次爬起来往另一边跑去。 这两个人被韩语苓一再耍弄不说,这会儿还被弄伤了脸,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已经顾不得什么享受了,只想着把人抓回来好好折磨个痛快,互相看了看对方的脸,幸好只是划伤一点额角,便立刻跳起来又循着韩语苓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话说回来,韩语蓁之所以没有继续跟着韩语苓走的原因,竟是因为半路上不知怎么看到一只突然冒出来的小兔子,韩语蓁从没见过那种胖乎乎又可爱的小动物,顿时就被吸引过去,碧草身为贴身丫鬟,自然也是跟着主子追过去,而留下来的书云则是被一个陌生的婆子从她身后将她打晕,然后拖到草丛里藏起来,而那个地方其实离后来韩语苓遇到两个登徒子的地方并不远。 韩语蓉就如韩语苓早已知道的那样,她一直和周婉玲有往来,所以晓得周婉玲极欲嫁给朱珩的心思,更知道孙秀珍那次的意外是周婉玲一手主导的,可惜被韩语苓给破坏了。 周婉玲对韩语苓姐妹的不合向来心知肚明,所以在韩语苓破坏她的好事之后,她就频频探询韩语蓉的态度,当她知道韩语蓉对嫡姐的排挤和怨恨已然越来越深刻的时候,一个恶毒的计谋也随即跳入脑海。 所以包括不经意地对韩语蓁透露出宝光寺后山的果园,买通京城里的地痞流氓,还叫韩语蓉同谋骗走韩语苓身边的人,这个情况就和上次一样,看似不怎么样的手法,有时却是最好用的,尤其当整件事的发生处处都显得彷佛只是凑巧之时。 当被拖到草丛里丢着的书云醒来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时,立时惊觉大事不妙,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打晕的,可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当下除了赶紧回去确定她家姑娘是否安然无恙外,一时之间也没有别的想法。 “陈嬷嬷!陈嬷嬷!大姑娘和三姑娘是不是回来了?!”书云一跑回到宝光寺的偏殿侧门,正好看到在门口站着的陈嬷嬷,她连忙跑上前问道。 “三姑娘是回来了,可是没看到大姑娘呀,怎么?妳不是和大姑娘在一起吗?”陈嬷嬷说着脸色突然一变,她严厉地质问道。 “糟了…大姑娘、大姑娘不见了!”书云顿时全身透着冰凉,三姑娘回来了,自家姑娘却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回事?!妳怎么照料的,居然把大姑娘弄不见了?!”陈嬷嬷猝然斥喝一句。 “我、我被人打昏丢到草丛里,醒来的时候,半个人也没见着,我只好赶紧回来了,我怎么知道会…呜~怎么办?!”书云已经吓哭了,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 韩修昱刚在半路上遇见姚振荣,姚振荣听说今日罗氏带着他们几个人来上香,便说要过来拜见罗氏,一回来就看到书云哭哭啼啼的,他想着平日见这丫头都是一副笑脸迎人,很少见她在人前失礼,便不由得多问一句:“书云怎么了?” “大少爷…姑娘不见了,婢子被人打昏在草丛里,醒来就找不到姑娘了。”书云被韩修昱一问,更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低头回道。 “既然知道人不见了,还不赶紧派人去找?!陈嬷嬷,妳赶紧去同母亲说一声,书云,妳带我去妳刚醒来的地方,还有妳们本来打算去哪里?”韩修昱听到妹妹不见了,那颗心立刻提起来,毕竟一个姑娘家的失踪可大可小,万一今日找不回来的话,那就…。 “我跟你一起去找人。”姚振荣没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一次能见到韩语苓的机会,却不幸遇见这样的事,他匆忙跟上韩修昱的脚步,与他一起去寻找韩语苓。 书云带着他们两人,很快就回到刚才自己醒转时所看到的地方,然后又指着还有一段距离的一片树林,向他们说那里就是她们原先打算要去看的果园。 韩修昱让书云先回去宝光寺等候消息,然后就与姚振荣先去书云所指的果园那里察看一番,不过两个人自然是不可能在这里找到人的,不过拜那一地的烂果子所赐,姚振荣倒是发现了一点踪迹,于是两人又分成两路往深山里寻找韩语苓的下落。 23第二十二章 脱险 韩语苓也不知道自己又跑了多远,只觉得两条腿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一样,越来越感到麻木,偏偏身后很快就又出现的人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最后索性一股作气地闭着眼往前冲,管它会不会撞上什么,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晕死过去了也好过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污辱。 闭着眼睛狂奔的韩语苓突然间撞上一面软软的墙(?),还被对方紧紧抱在怀里,她直觉自己真的死定了,偏又不愿放弃挣扎地努力想要逃离对方的禁锢。 “放开我!放开我!”韩语苓拚命地捶打着对方,所以也没看到身后追来的两个人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已经送了性命。 “韩语苓,是我,已经没事了。”姚振荣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小心地握住她挥舞的双手,轻声喝了一句。 “姚、姚大哥?呜~姚大哥,我好怕!我好怕!”韩语苓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整个人都瘫软下来,抓住姚振荣的衣襟,眼泪就这么如洪水般地倾泄而下。 “没事,没事,那两人已经死了。”姚振荣轻轻拍着浑身发抖的身躯,一双眼眸却是凌厉地望着两具已无气息的尸体,他见过那两个人,是京城里专门替人家办暗事的街头混混,也明白如果不是有人授意,他们绝不可能到这个地方来。 “死、死了?!”韩语苓哭到一半突然听见这句话,她剎时一愣,觉得刚刚还活跳跳地追着她跑人怎地转眼间就挂了?!她小心地转头一望,吓!还真的两个人横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我先送妳回去,其他的事我会处理好。”姚振荣抱起韩语苓整个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他们说是周婉玲要他们来的,可是我猜应该还有其他人。”韩语苓把头埋在姚振荣胸前,闷闷地说道。 “我知道了,妳放心吧,既然他们已经死在那里,就是死无对证,周婉玲不敢说什么的。”姚振荣轻轻地应了一句,似不打算让韩语苓一直记得今日发生的事。 “不能这么算了,她说不定还会再害人!”韩语苓气鼓鼓地抬起头瞪向姚振荣,彷佛不听到他说些什么就不放弃似的。 “我没说要放过她,只是必须从长计议。”姚振荣突地哑然一笑,随即安抚怀里的人。 “我也要凑一脚,我是受害者,有权利索求损害赔偿。”韩语苓又不死心地追加一句。 “好!”姚振荣没有反驳地爽快应允了韩语苓的要求。 韩修昱再次回到果园附近时,正好看到救了妹妹回来的姚振荣,然而看见一身狼狈地蜷曲在好友怀里的妹妹,他顿时感到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大妹她…没事吧?”韩修昱不敢问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事,所有的话转到嘴里只剩这六个字而已。 “没事,不过遇到两只野狗,她被追得一时迷了路,才会找不到方向回来。”姚振荣面色不改地丢下这么一句。 韩语苓和韩修昱同时一愣,韩语苓更微微抬起头,偷眼瞅着姚振荣的脸,轻轻地喊了一声:“吔…?!” 姚振荣斜睨了韩语苓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韩语苓却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他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当她转过头看向韩修昱的同时,立刻就扁起小嘴,很是可怜地哭诉道:“大哥,你不知道刚刚我走进一个树林子里,突然两只大狗冲出来对着我狂叫,我吓坏了,又来不及叫书云她们帮忙,就往园子另一边跑去,谁知道跑着跑着就迷路啦,还跌了好几跤,全身都好疼呢。” “好好好,不痛,不痛,大哥抱妳回去吧,妳这样子回去…。”韩修昱算是暂时、勉强接受了两个人的理由,只不过总不能叫一个外人明目张胆地抱着自家妹妹回去吧?他当然要及时开口提醒这件事。 “你小心一些,等等回去赶紧找个大夫替她看看,省得伤口留下疤痕。”姚振荣轻柔地放下韩语苓,还不忘提醒韩修昱一句。 “我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你交代这么仔细?”韩修昱郁闷地白了姚振荣一眼,他总觉得好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只是此时也不容他细想,还是赶紧送自家妹妹回去比较要紧。 宝光寺的后殿里,罗氏和二夫人因为韩语苓的突然失踪,两人登时有些转不过思绪,幸而罗氏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人,她很快就定下神,吩咐陈婆婆让跟来的小厮婆子出去寻人,还拜托寺里的僧人一起帮她们找寻。 韩语蓁听到原本一起出去的堂姐不知怎地竟然不见人影,只有贴身丫鬟一人独自跑回来,她立刻有些害怕地拉着碧草的手,说道:“怎么可能不见呢?那里又没人…我追着小兔子回来时也没看到半个人呀!大姐、大姐为什么会不见?” “姑娘不要担心,大姑娘也许只是一直贪玩迷了路,应该很快就回来的。”碧草当然给不出什么答案,只能柔声地安慰自家小姐。 随后从另一边回来的韩语蓉也彷佛极为担忧地看着众人,说道:“这里的后山一点人迹也没有,大姐还能去哪里?我刚问书云说她是被人打晕的,该不会有什么贼人躲到后山去吧?” “不可能的!这几日又没听说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怎么可能会有贼子?蓉姐儿不要胡说八道。”罗氏立刻喝斥道。 罗氏当然不会承认说宝光寺这里可能有贼人,万一真有的话,又加上女儿失踪的消息再传扬出去,将来还怎么说亲?她默默地瞪向坐在角落的韩语蓉,心里狐疑地猜测着为什么韩语蓉要这么说? 而此时韩语蓉的心中却是万分雀跃的,她看着门口,心想:‘看妳还拿什么条件跟我一争高下!以为凭那点本事就可以攀上二皇子吗?想都别想!我怎么可能让人挡住我的路?妳要怪只能怪妳自己不该来到这里,我这么做也是好心,让妳早日有机会重回妳的时空。’ 原来是韩语蓉那日曾听见夜里来找她的朱瑾不经意地说到一句他家二皇兄好像在注意韩语苓的话,竟让一再受挫的韩语蓉起了杀心,她想着不管这个韩语苓是不是穿越女,她都不能让韩语苓挡在她前面。 韩语蓉心里终究是介意她的身份太低,想着韩语苓的出身比她好,日后又有嫡亲兄长帮衬,怎么看都比自己有条件嫁进皇室,还有机会坐上正妃的位置,虽说那个朱珩看起来病恹恹的,但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突然恢复健康?至少在她看来,若是韩语苓嫁给朱珩,这种可能性就会提高,到时朱瑾获胜的机率势必会降低许多,她怎么能够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当周婉玲说出她想要给当初坏了她好事的韩语苓一点教训,顺便替好友出口怨气时,她仅仅考虑两天就答应下来,所以韩语蓁会听到周婉玲说那几句话,还是多亏她的暗中牵线,一旦计划成功,就能让她们两人同时出心中一口怨气,即使将来两个人身处不同阵营,她也不怕周婉玲对她不利,毕竟这件事真正出钱出力的人是周婉玲不是她,她不过帮了点小忙而已。 韩语蓉想得很美好,觉得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那个第二穿越者一定很容易就能被消灭掉的,所以她也不吝惜装模作样地做出一副同样很担忧的神色,心里却万分淡定地等着那个对众人来说是坏事,对她而言却是好事的消息传回来。 突然书云惊叫的声音传进后殿里,罗氏第一时间就跑出门外,接着韩语蓉就有些傻眼地看着韩语苓被书云和罗氏一左一右地扶着进来,韩修昱也随后走进来,至于姚振荣则想着这种情况下不宜有外人在场,便先行离开了。 “苓姐儿,妳还好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书云走散了呢?”罗氏看着女儿全身脏兮兮的模样,害怕地问道。 “刚刚已经跟大哥说过啦,我被大狗狗追着跑咩,实在太害怕了嘛,才会一时情急跑错方向,结果等到能回来时就找不到方向啦,而且那个山路好难走,娘~妳看这件披风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呢,可惜被树枝勾坏了,还有我的脚呀…哎!好痛呀!”韩语苓貌似委曲不已地指着身上的披风,又作势按着脚踝上的伤,却忘记她的脚刚刚用力地扭那么一下,早已肿得不成样了。 “妳这傻丫头,存心吓唬母亲是不是?书云,快扶着大姑娘,咱们立刻赶回府里去,然后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罗氏见韩语苓半真半假地打趣笑闹,她只能哭笑不得地嗔了一句,然后吩咐众人打道回府。 “大姐真不是遇上什么人吗?这里后山上哪儿来的大狗啊?”韩语蓉见大伙儿竟然打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她彷佛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似的突然问了一句。 “二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妳觉得大妹一定会遇上什么人呢?”韩修昱突然双眼一瞇,眼神冷冷地在韩语蓉脸上扫过一遍。 “没、没有,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韩语蓉心底一惊,连忙摇头说道。 韩修昱虽是冷冷地轻哼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然而心里对韩语蓉这般的态度已经生出疑惑,因为韩语蓉说话的语气太过笃定,他遇到韩语苓时,虽然姚振荣和韩语苓都没有对他说实话,不过他却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如同韩语蓉所言,宝光寺的后山怎么可能有大狗出没?而且他也没有看到半点有狗踏过的痕迹。 韩修昱决定回头不但要好好盘问姚振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还得问问他对自家妹妹的态度,否则两个人都有过那样的肌.肤,接触,即使没有人看到也掩盖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如果那家伙敢不负责的话,哼!哼!他一定会要他好看!!这厮老早忘记几个月前,他还嚷着妹妹不适合嫁进姚国公府…。 24第二十三章 追问 罗氏从坐上马车之后,随着马车的摇晃,情绪也慢慢冷静下来,忽然想起陈嬷嬷跟她提过姚家大侄子曾经同儿子一起回来,还一起去找苓姐儿的下落,怎么后来就不见人影了?还有就是为什么蓉姐儿一直要把她们这些人引往宝光寺后山有贼人那条思路上头? 留守院子的画屏和童嬷嬷没想到一大早活蹦乱跳出门的大姑娘,下午回府时,竟是让婆子们给抬回来的,画屏着急地连忙招呼小丫头们烧热水侍候韩语苓沐浴更衣,童嬷嬷则把同去的书云拉到边上细问起缘由。 “姑娘怎么会受伤的?妳们不是去宝光寺上香吗?”童嬷嬷低声问道。 “童嬷嬷,我跟妳说,我和姑娘…”书云匆匆地把她们怎么听了韩语蓁的提议去后山找果园,她又怎么被人打晕丢到路边等等,都仔细地告诉童嬷嬷。 “这么说姑娘有好一段时间没和妳们在一起?”童嬷嬷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呀!姑娘说她是让两只大狗给追着跑,才会一时慌了方向,迷路在山里头。”书云诚实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去过宝光寺不下十余次,可记得宝光寺是不许人养什么动物在那里的,哪来的大狗?”童嬷嬷想也不想地否定了书云的话,更是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呀,可是姑娘不会骗咱们吧?”书云嘟着嘴,纳闷地道。 “先别说这个了,妳说妳也让人打伤后脑勺?还不快回房去叫个小丫头帮妳看看有没有怎样,要是被打傻了,姑娘会伤心的。”童嬷嬷皱着眉头,也没有向书云多做解释,只是催着她回房休息。 “我才不会变傻呢!童嬷嬷可别乱说。”书云连忙抬起手摀住脑袋上的某处,委屈地澄清道。 “好了,好了,先下去休息吧,姑娘那里有我和画屏呢。”童嬷嬷无奈又怜爱地拍拍书云的手背,说道。 “嗯!”书云也知道童嬷嬷就是跟她开个玩笑罢了,便笑瞇瞇地点点头,招呼离她最近的一个小丫头随她回去西厢房。 屋里头,画屏小心地脱下韩语苓脚上那只已经半挂在脚背上,根本就穿不牢的绣鞋,然后盯着那只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心想姑娘这两年还真是一点都不顺心,先是掉进水里,生了一场大病,这才好俐索没几个月,这会儿又扭伤了脚,不是说去庙里祈福嘛?怎么还能祈出一场祸事,难道是…呸!呸!呸!姑娘是好人呢,怎么可能有恶报。 “姑娘要是疼的话就别忍着,只管喊出声来,婢子绝不会笑话您的,瞧您这只脚都肿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得休养多少日呢。”画屏一双手也不敢使力,小心翼翼地放下韩语苓那只受伤的脚,然后才扶着她起身往屏风后头的浴盆走去。 “嘶~~!”韩语苓刚一抬脚伸进水里,就立刻又缩了回来,显然脚上除了扭伤,还有不少处的破皮。 “要不姑娘先别洗了吧?婢子替您擦擦身子就好。”画屏眼捷手快地扶住差点痛到软脚的韩语苓,又顺口劝了一句。 “怎么可以?今天流了好多汗呢,如果不洗澡的话,我会睡不着的,而且这点小伤又不要紧,疼着疼着就习惯了。”韩语苓一副反正见多了就不稀奇的语气,反过来安慰画屏一句。 “小伤?!姑娘真是越来越粗神筋了,弄成这样子还说是小伤,哪该弄成怎样才叫大伤?”画屏瞪大双眼,颇不赞同地咕哝道。 “总会有好的时候嘛,只要没伤到性命就算小伤啦,画屏,我觉得妳越来越像管家婆了,我先说哦!我可没打算把妳们留在身边养老。”韩语苓一脸无辜地叨念回去。 “姑娘,婢子是担心您呢!您还有心情说笑?”画屏生气地低喊一声。 “是没有,因为又得好些天不能出门呢…真是可怜~。”韩语苓呶呶嘴,低头哀怨地戳戳脚踝,然后又自己在那里疼得嘶嘶叫。 “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姑娘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想绣条帕子?这会儿正好闲下来仔细练练绣活儿。”童嬷嬷站在屏风外面,不以为意地附和道。 “嬷嬷真坏!非得拿那事来笑话我。”韩语苓鼓着脸颊,不依地娇嗔道。 “还说呢,快些起来吧,潘太医一会儿就到了。”童嬷嬷无奈地提醒一句。 “哦!”韩语苓应了一声,慢慢地扶着浴盆边使力,画屏顺势帮着扶了一把,接着飞快拉过架上的单衣替她穿好,又套了件玫瑰花纹对襟长袍后,才扶着她到床榻上躺下。 没多久,罗氏就带时常来替永宁侯府主子们看病的潘太医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医女,潘太医替韩语苓把过脉之后,便避了出去,让那名医女替韩语苓包扎手上的擦伤和脚上的几处伤口,最重要的当然是确认扭伤的骨头有没有移位,等到一些都做好之后,她又貌似不经意地说要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伤口,然后才离开内室。 韩语苓瞪着自己脚踝上的大粽子,心想这位医女是打算让她几天不能动啊?非要给她绕这么多圈纱布…。 那位医女自然不可能听到韩语苓的诽腹之语,屋里的人也没有看到她向罗氏行礼告辞之时,头曾经微微地摇了一下,以及罗氏轻轻吐一口气之后,脸上突然松懈下来的表情。 “母亲…。”韩语苓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向走进内室的罗氏,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句。 “潘太医说,至少一个月不能下床走动,之后便是要下来也不可以走太久,他等等会派人送些治外伤的药膏过来,妳们记得按时替姑娘抹上。”罗氏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站在一旁的画屏吩咐的。 “夫人放心,婢子会小心照料姑娘的。”画屏赶紧福身回道。 “妳真的看到后山有大狗吗?是多大只的狗?牠们应该没有一直追着妳吧?可知道后来跑去哪里了?”罗氏突然盯着韩语苓,一连问了好些问题。 “那个大狗呀!大概快有半个娃儿那么高,长得黑不溜丢的,一直追我到深山里,就突然又跑不见了,我也没注意到牠们跑去哪里。”韩语苓眼珠子转了几转,面不改色地回道。 “是吗?那妳怎么回来的?见到姚家大公子了没有?”罗氏又追问一句。 “不就哥哥带我回来的嘛…我哪里有…。”韩语苓越说越心虚,头也越垂越低,最后只能拿眼角偷偷觑着罗氏,半声都不敢吭出来。 “我刚让人回头去问过寺里的僧人,他们说后山上根本没有住人,山脚下也没有人养大狗,所以说…妳真的是遇到什么狗吗?”罗氏瞇起双眼,语气颇为严厉地再次问道。 韩语苓没料到母亲居然会再三追问此事,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母亲肯定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不过那会儿因为是在寺庙里,身边又有三婶婶和两个妹妹那些人在场,母亲怕问出什么差错,所以特意才故意装作接受她的借口罢了。 韩语苓想着想着,突然间就觉得胸.口被一股闷气堵住,她的双手也因为恐惧而紧紧地揪住锦被,脸颊还感到一阵阵由羞辱之情而起的火热,几次张口欲言又止,却怎么也说不出她在后山那里遇到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用想的是一回事,真正放下把它说出口又是一回事,饶是刚刚一副冷静自若的模样,如今再次回想起那时的惊险,她才发现她根本无法淡然地说她是差点被人污辱了去,若不是姚振荣及时赶到,她这会儿有没有命在都还是两说。 罗氏见韩语苓迟迟不发一语,心里立刻也有些底数了,她想女儿肯定真的遇上什么女人家不该遇上的事,虽说没有被如何,但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知道?万一将来…偏偏她又不能一直逼着自己的女儿,这么一想,她便不由得无力地叹一口气,道:“妳先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会让你大哥暗中去查一查。” 罗氏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出去,又叮嘱童嬷嬷仔细看着韩语苓,接着满脸愁色地轻叹一声,忧心忡忡地向庆善堂而去,毕竟发生这样的大事,按理是不能瞒着太夫人的,可惜她如今也只能用女儿在宝光寺时向众人解释行踪所说的理由,在太夫人跟前先圆过去。 童嬷嬷在罗氏离开后,才快步走进内室,她看着发愣的韩语苓,一时之间感到心疼不已,刚刚母女俩的对话,她在外头也能全部听见,自是明白已没有再细问前因后果的必要,只是觉得心里难过呀…自家姑娘怎会遇上这种事呢? “姑娘别怕,夫人既然没有说什么话,表示这件事应该很好解决,再说宝光寺的和尚最是守口如瓶的,也不必担心他们会传什么谣言出来。”童嬷嬷坐到床边,疼惜地摸摸韩语苓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嬷嬷…我没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我不会任她们一直欺负下去,妳放心吧,我也没那么坏心,拿钱叫人去羞辱她们,不过…会有法子叫她们后悔自己曾经那么不知足…。”韩语苓轻轻靠在童嬷嬷肩上,心里已经对该怎么好好报答回去有了点想法。 韩语苓想的法子自然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不过她却是认定将来受益的不止她一个人,所以倒不怕找不到能帮忙的人,她懂得凡事都该礼尚往来才是合理的,可不像那个人总是只会拚命地要求别人付出。 25第二十四章 商量 当罗氏从庆善院里走出来时,想着自己女儿受到那样的遭遇,她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内心必然是愤懑不已的,匆匆回到沐清院之后,又立刻吩咐陈嬷嬷去把韩修昱叫过来问话。 韩修昱听到母亲派人传话要见他,只是无语地撇撇嘴角,他早知道那个烂理由,母亲一定不会相信的,就是连他都不可能相信,不过他们刚刚回府而已,他还没时间去找姚振荣问个究竟,但是他非常肯定那家伙八成是心虚了,所以才会跑那么快。 韩修昱一边往沐清院走去,一边暗暗地数落着好友,却不知道姚振荣在他们离开,又已经折回去做好毁尸灭迹的扫尾工作,不但打听到朱瑾竟也‘凑巧’来到宝光寺附近,连偷偷打昏书云藏进草丛的那个婆子都被他的手下找到了,只是念在她当时没让书云受到什么伤害的份上,才暂且让人把她带到一个庄子关起来,想着或许哪日会用到这个人。 韩修昱走进沐清院的正房,看到罗氏绷着脸,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他小心地吞一下口水,然后才向罗氏问安。 “你老实招来,你究竟在哪里找到你大妹妹的?我听说你出去的半路上遇见姚大少爷,他还跟着你回来过?你们又是一起去找人的,怎么他却没跟着你回去寺庙?”罗氏迭声地问道。 “母亲,这个情况呢…其实嘛~老实说先找到大妹妹的人不是我,而是姚大哥,我遇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韩修昱羞愧地挠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让母亲更生气。 “你的意思是说,姚大少爷什么都知道了?!”罗氏猛地把手中的杯子用力一放,厉声问了一句。 “母亲,这事咱们可以先好好探问一番,我想姚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当时并没有几个人看到,就是他不愿担负点责任,我们也没有借口逼着他答应啊…。”韩修昱拉耸着脸,小心地劝解道。 “混账!事关你嫡亲妹妹的清白,你怎么不担心万一她想不开的话呢?好不容易让她想明白,愿意放弃你表哥那门亲事,我才琢磨着多费些时间替她相看个好人家,谁知道竟然又出这样的事,真不知道妳大妹妹这命究竟是哪里不好,为什么只要遇到和她有关的事情,总没一件能顺心些。”罗氏吼了一声后,又无力地叹一口气。 “大妹妹看起来…不像会想不开的样子,母亲是不是多虑了?而且姚大哥的家世才华,样样都不差,可以说跟妳儿子比起来是丝毫不相上下,若母亲有这么个女婿,还能不高兴到不行?母亲放心吧!这件事交给儿子,我保证不用一个月,大妹妹就能许配个好人家了。”韩修昱把插科打诨的本事都用上了,只差没说会亲自抓着姚振荣上门提亲。 不过娘儿俩在这头说得挺乐乎的,竟然都没考虑过在那样的情况下,韩语苓是不是能毫无芥蒂地和一个知道她差点失,身的人成为夫妻?也没考虑过姚振荣是不是真的不会对这件事产生心结,将来夫妻俩万一有点磨擦什么的,韩语苓不得被压得死死的?如果真的都没有想到的话,坦白说他们大约也是存着一些自欺欺人的傻念头罢了。 罗氏假使真的只有这点浅见,想来她也没本事打理好一个侯府,所以真正的结果当然是在韩修昱自得其乐地说完他自认为很完美的建议之后,仅仅换来母亲的一个爆粟子及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怒视而已。 “你赶紧去查清楚到底是谁想要毁了你妹妹的名声,至于姚国公府那里…就像你说的,如今咱们没凭没据,也要挟不了他们一丝一毫,若他们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就只能忍下来,我也知道姚大少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可惜你大妹妹以前做的那些事…唉~算了,说来说去,是我不会教导女儿,不然今日也不会出这种事情。”罗氏想着韩语苓以前的不懂事,突然又是一阵无力感,她颓然地摆摆手,不能说女儿的不是,便只能怪自己没有把女儿教好。 “母亲,您不要这么想,其实大妹落水醒转后的半年多以来,我看她的举止和想法似乎是改变不少,这段时间里,您见她可还曾想如往昔一样跟着我到处乱跑的?更别说主动放弃根本不喜欢她的表弟,我身边有好些人对她的看法已经渐渐改观了,想来事情总会有转圜的余地。”韩修昱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家妹妹会那样子,似乎有一半是被他纵容出来的,毕竟受到摧残的多是他的几个知己好友…呃~好吧!其实妹妹本来就最常见到那几个人而已。 “她的事还能慢慢来,倒是今日的事得先压下来,跟去的那几个车夫和小厮就由你去提醒一番,至于…陈嬷嬷,妳叫人注意点苍然院那里,我总觉得会出这种事,咱们自己府里的人也有些问题,连同三房那里的人都好好敲打敲打,别叫她们惹事生非才好。”罗氏同时向韩修昱和陈嬷嬷交代了些细节。 “母亲也发现了二妹妹的不对劲吗?我才觉得奇怪,她好像非常肯定大妹妹是遇到什么事情似的,一再问起那些话,我想若不是她见我们都没有追究的意思,怕也不会露出马脚吧。”韩修昱听罗氏话中的意思,这才想到韩语蓉那时话里话外似乎都有些急切,好像刻意要让人知道韩语苓失踪不是单纯的迷路而已。 “哼!她那点把戏还不够看,她要真聪明,那时候就该什么都不说,我和你三婶婶又不是傻子,她和你三妹妹也跟着咱们一道去的,若是传出我们在宝光寺礼佛时发生了意外,难道你三妹妹就能独善其身吗?”罗氏嗤笑一声,鄙夷地说道。 “说的倒是,我被大妹妹给吓蒙了,居然都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若这样说起来,还真幸亏大妹妹没事,不然的话,她岂非连三婶婶也得罪了。”韩修昱轻拍一下后脑勺,恍然地叹道。 “左右她是将来的贵人呢,怕什么?我只怕这法子还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不过做了帮凶而已,这件事等有结果之后再做打算吧,在你妹妹面前就不必刻意提起了。”罗氏觉得虽然有必要让女儿学些手段,但这种与她切身相关的事并不适合拿来做例子。 宜和院芳菲阁这里,吴氏柔声地安慰着双眼红肿、一脸惨白的女儿,韩语蓁也是刚刚才有些了悟,晓得自己许是成了别人的替罪羊,越想越害怕大伯母会把她当成和要害大姐姐的人是同伙的,因此一回到房里就躲进被子里猛哭,原本已经回到正房的吴氏听到红玉的禀报,才又匆匆地赶过来安抚女儿的情绪。 “娘,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玲姐姐从来没有骗过我,为什么这次要骗我?大伯母会不会以为我要害大姐姐,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韩语蓁紧紧抓住吴氏的手,惊慌地解释道。 “闭嘴!”吴氏严厉地喝斥一声之后,又缓和着语气,道:“妳大姐姐不过是被大狗追到迷路了,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蓁姐儿,无论将来谁向妳问起这件事,妳的答案就仅有这一个,妳明白吗?” “娘~。”韩语蓁有些不懂,真的只是那样吗?可是未免太凑巧了…而且大狗会把人打晕吗?书云明明说她是被人从背后打昏的。 “妳大伯母是明理的人,何况这件事往小里说是咱们侯府里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妳们几个姑娘也免不了要受到一些名声上的影响,所以不管是大房那里还是咱们这里,谁都不能妄自揣测,何况今日妳大姐姐的样子像是受过什么罪吗?既然她说没有事,那就是没有事,妳千万别叫别人唬住了。”吴氏疼惜地摸摸女儿的头发,一副不容质疑的语气。 “女儿明白了。”韩语蓁低头想一想,似乎也已明白几分,便点头应道。 吴氏看着韩语蓁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又接着道:“往后离妳二姐姐还有她身旁那几个姑娘远一些吧,娘总觉得她们小小年纪,心思就那般深沉,又敢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娘实在不希望妳将来也变成那种疯狂的样子,何况那样的人多半没有什么好的结局。” “娘~”韩语蓁心底还有些心软地想着向来温柔体贴的韩语蓉不会是母亲说的那种人,但看着母亲坚持的眼神,她只能沮丧地应道:“知道啦,女儿以后尽量少去找二姐姐就是,但是…如果我还想学诗词的话,难道也不能找二姐姐吗?” “等过几个月,你大嫂子就过门了,她的才华并不输给妳二姐姐,又懂得管家,到时候娘和妳大伯母提一提,妳就跟着妳大伯母和嫂子学习如何管家,娘未出嫁前虽然学过一些管家之事,可是进了侯府之后,一直没主持过什么大事,想来终究是比不过妳大伯母和大嫂子那般公侯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明年妳就要议亲了,便是不知道能相中什么样的人家,不过有些事还是该提上进程的。”吴氏见韩语蓁一脸恹恹的样子,便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哦…可是我看大姐姐和二姐姐如今也没跟着学管家呀,我若去凑上一脚,大伯母不会生气吗?”韩语蓁想了想,又狐疑地问道。 “妳二姐姐的情况,我是不知道,不过妳大姐姐身边的董嬷嬷本来就是宫里出来的人,指不定早教过妳大姐姐不少事了,单看今日妳大姐姐处理那件事的做法,我相信没几个人敢说她不晓事理,妳想想若换做是妳,妳会如何做?”吴氏轻叹一口气,反问道。 吴氏原本也觉得自家大侄女是个愚蠢的,平日行事总没有分寸,也没有点礼仪规矩,偏偏在今日这桩看着处处是破绽的意外发生之后,大侄女依然能够从容应对,随口胡诌出一个没有人可以马上看穿的理由,还能面不改色,也不怕事后被众人琢磨出那个理由的真假,以大侄女才十来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点上已经不容易了,要说从没有人教导过,她怎么也不相信。 “要是我啊…大概早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了。”韩语蓁一脸闷闷不乐地回道。 韩语蓁确实有这点自觉,虽然不知道大姐姐到底遇上什么事,不过她直觉认定如果当时遇到事情的人是她,她肯定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任人宰割,但是大姐姐好歹也是好好地回来了,又想着二姐姐在宝光寺的时候,一直对他们强调的那件事…韩语蓁猛然感到身后一阵冷意飘过,她想若真是她猜测的那种情况,那就太可怕了!那些人真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吗? 26第二十五章 夜访 夜里,韩语苓一个人躺在床上,小脸贴着锦被翻来覆去,明明身体累极了,却是刚合上眼,白日因被两个登徒子一路追着不停向奔跑的惊惧就再次浮现,还有后来那两个横躺的尸体,即便看不到血流满地的恐怖场景,她仍觉得心里一阵凉意…。 韩语苓当然知道那两个人被谁杀死的,想到姚振荣竟能在她眼前面不改色地取走两条性命,虽说他们是罪有应得,但再次回想起来时,依旧有种毛毛的感觉…难怪原主重生以来,从没敢去得罪姚家兄弟,之前她也没想太多,还以为是因为姚振荣平日不苟言笑,原主不喜欢这样性情的男人,如今才知道应该是她在前世时就曾听过关于姚振荣如何毫不留情的手段吧? 韩语苓心里琢磨着原主认识的几个男主男配,除了如今不在京中的陆文谦,她还没见过本尊,所以不能评断之外,其他几人的脾气…看起来大概只有姚振荣的行事作风比较果断且深不可测,然而姚振荣有一个优点就是他那些阴谋阳谋之类的手段甚少用在自己认同的人身上,甚至面对自家人之时,他也不过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少年罢了,于是这也算一种骚…呃~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总之在原主留给韩语苓的前世记忆里,她知道前世于朱瑾登基之后的多年内,仍然没能动摇到姚国公府分毫,若说是姚家的底蕴深不可测,还不如说姚振荣暗藏的本事让朱瑾感到忌惮,再想想姚国公府有这样的未来当家主子,和先前近百年的世家根基,无论朱瑾如何看他们不顺眼,短时间内也不敢对姚国公府下手,而等他终于有能力铲除异己时,姚家的真正势力早已退出京城,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让他找到借口除掉。 正当韩语苓一边第n次翻腾着自己那只能够媲美粽子的脚,又一边天马行空地回顾原主的记忆时,一双骨节分明但温暖无比的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脚,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不过对方的动作却是比她还快上一步地点住她的哑穴,她惊恐之余,也看清了来人的身份。 “已经三更半夜怎地还没睡下?白天里都折腾一天了,不累吗?太医难道没交代妳好好休息?不知道脚扭伤是最不容易好的,妳这样子动来动去,不怕伤势更严重吗?”姚振荣似乎有些生气地瞪了韩语苓一眼。 韩语苓睁大双眼望着这个半夜里不请自来的家伙,明明涨红了一张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看着姚振荣自顾自地拆开那团粽叶,轻轻弄掉上面已经干涸的药膏之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盒,取出里面的药膏重新抹上,一阵阵的凉意从小腿处慢慢袭上来。 韩语苓看着姚振荣彷佛在对待自己心爱珍宝似的举止,顿时觉得思绪仅存一片片空白,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姚振荣的交情有好到能够夜半相会的程度,到底又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姚振荣低头替韩语苓上药时,眼底隐隐流转过一抹柔情,许是连他自己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明明一开始他也很讨厌她的,若不是她对他的态度向来颇为规矩,只怕他连半点颜面都不愿意留给她哥哥。 可是从何时开始,他居然会对她生出一丝不舍?是因为曾经见到她一人独处的黯然?还是因为那日见到她肯勇于出面救下孙二小姐?又或者是后来见到的那个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她?不管如何,姚振荣能肯定自己喜欢现在的这个韩语苓,有些怯懦胆小,偏偏也有几分小聪明。 是的,如今的韩语苓在姚振荣心中的印象,是个早没有以前的骄纵任性,也没有昔日的胆大妄为,不过是只弱到不行的小女子,甚至在众人都以为她因为那场落水意外而变得胆小怕事的时候,他却觉得她应该是变得聪明冷静,也更懂得何谓是非善恶了。 姚振荣又想着要不是今日凑巧在半路上遇见永宁侯府要去宝光寺的一行人,并且还跟了上去,或许他将会后悔一辈子吧?这种想法毫无悬念地浮上他的心头,他不敢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赶到,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幸而没有如果,她遇上了他,所以能够平安归来。 韩语苓这会儿才没心思琢磨姚振荣在想些什么,她只是气鼓鼓地指着自己的嘴巴,示意姚振荣替她解开穴道,姚振荣被打断了思绪,他轻笑一声,手微微一抬就解开了韩语苓身上的哑穴。 韩语苓猛然感到一阵轻松之后,不由得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虽说不能说话又能呼吸,但究竟少点自由的感觉,姚振荣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卷新的纱布,小心地在她的脚踝上绕了几圈后打结。 姚振荣那一连串上药包扎的动作看起来甚为熟练,韩语苓不禁有些愣愣地盯着灵巧十足的那双手,姚振荣的双手不似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那般丰满红润,她想许是因为某种关系,他的手指骨节显得明显几分,但也能算得上修长流畅,可说与她前次在柳玉寒身上看到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不太相同,不过在她心里的评分又似乎不相上下。 随着姚振荣收回的十指,韩语苓的思绪也跟着回笼几分,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果然是个人都不经神念啊~~她才想着前世里那些与姚振荣有关的记忆时,这个人就这么冒出来了…偏偏她还不知道怎么跟这人相处,毕竟两人前世今生都几乎没有多少交集,难道要她如上次同孙秀珍攀交情的时候一样…直接整个人黏上去?!她会先被某人打扁吧?!! “以后妳出府的时候记得多长点心眼,上次妳坏了周家大小姐的好事,她现在只怕恨不得早日把妳剥皮去骨,省得再碍她的事,又加上妳和妳二妹从小不合,如今她们两个人也算有个共同的目标,就是要除掉妳。”姚振荣不知何时已经坐到韩语苓身侧,他力道适中地轻拍她的背,彷佛在安抚她心中那丝隐约难见的不安,一边不忘关切地低声叮嘱几句。 “我说你这个人…你当这里是哪里?!堂堂永宁侯府需要半夜招呼客人嘛?还敢数落我半夜不睡觉,难道就有半夜上门作客的?就是想要讨赏也不该这种时候来吧?”韩语苓的思绪一下子被完全拉回来了,对姚振荣叮咛的话像似半句也没听进去一般,只记得羞愤地控诉着姚振荣此时的踰矩。 “潘太医虽然医术不错,但这种外伤并非他的专长,太医院的医女也不怎么懂得这些事,所以我另外带了上好的伤药过来。”姚振荣轻柔地握住韩语苓放在锦被外的手,微微一翻,她的掌心里明显还残留着几丝被沙石划伤的痕迹。 “这几处伤不怎么疼,我就没让医女给我缠上纱布,想着反正等天亮之后,大概也能好差不多了。”韩语苓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心不放,心底没来由地浮现一丝心虚,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姑娘家重要的就是一双手,怎能如此轻忽怠慢?”姚振荣说着又拿出另一个小些的瓷盒,挑出盒内的药膏,缓缓地在几处伤痕上擦了一遍。 “姚、姚大哥,我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韩语苓傻傻地看着姚振荣一阵忙乱之后,她才彷佛惊醒似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只是那握住手腕的手看似不曾使力,却仍叫她动弹不得,她提着微微惊恐的心绪,小心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姚振荣突然愣怔一下,随即领悟到…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对她说过什么称得上暧昧的话,今日却一再失常地做出这些举动,难怪她会吓着了。 “姚大哥如今这番作为,若非我了解你昔日为人,只怕要以为你是想坏了我的名声,想让我进寺庙当姑子呢。”韩语苓状似玩笑地回了一句。 一时之间,整个内室变得寂静无声,姚振荣默默看着那张不知不觉间浮上淡淡红晕的脸庞,心弦受到某种回应似地响起一阵婉转的清音,一句若轻描写淡却又不失慎重的话,突然划过寂静,毫不费力地敲进韩语苓的双耳。 韩语苓听到姚振荣那句他会负起责任的话,也不曾细想地顺口接了一句:“我当然知道你会负责啦…呃?!”她刚应和完那句话之后,才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忽然又傻傻地看向姚振荣,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似地追问一句:“你要负责?!你、你要负什么责任?” “我们在那种情况下也算有了肌,肤之亲,我理当负起道义上的责任,迎娶妳为妻。”姚振荣此时在心中已经盘算底定,觉得与其拐弯抹角地等待,还不如态度强硬一点的好,何况眼下的时机看来颇为合宜,自是一副理所当然地回道。 “不、不必了!我又没少块肉,就算不幸掉了好几根毛,不过其实跟你也没关系呀,说穿了,都是那两个坏人的错,所以你不用负责,真的!真的!真的!”韩语苓一颗心突然提到半空中,她立刻拉住姚振荣的手臂,摆出她觉得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目光,又用力点头,一口否决了姚振荣的‘诚意’。 “可是我会良心不安,不说白天我将妳抱在怀里之时,妳大哥已是亲眼目睹,便是今夜我又因一时挂心,忍不住地偷偷潜进来妳的闺房里,无论如何看来对妳名声已然有碍,倘若我还要狠心负妳,岂不成了小人作风?所以我是一定要娶妳的。”姚振荣似乎也猜到韩语苓一定会摇头拒绝这件事,不过女儿家的婚事向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的拒绝其实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可是偏偏他就突然有种想要逗一逗她的恶趣味。 27第二十六章 微动 韩语苓只当姚振荣是想着与其将来众口铄金之下,使他不得不屈服于现实,还不如早些面对才好,便匆匆地看了看只有两人的内室,然后用力摇摇头,甚是笃定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反正也没人看见嘛,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来过这里呢?所以你真的不必委屈你自己。” “可是妳的贴身丫鬟呢?还有妳院子里的婆子丫鬟呢?指不定我刚进来时,外面的人就已经听到一些声音了,她们难道不会猜测吗?”姚振荣偏过头看了紧闭的碧纱橱一眼,从容地指出想要人不知道他来过这里,可能有点小难度。 “啊咧?!对吼!画屏怎么了?为什么没听到她的声音?!”韩语苓经姚振荣貌似无意地提,她才忽然想起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照理说,他们两个人在屋里说话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声,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动静,偏偏今晚当值的画屏和两个小鬟到现在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然是傻丫头,外面几个守夜的小丫鬟早已被我点下睡穴,不睡到明天早上是醒不来的,妳真以为我会轻易让别人知道我来了这里?”姚振荣好笑地轻点下韩语苓的鼻尖,语气更是在忽然间带上了些许轻快和宠溺的意味。 “我就说嘛,我身边那两个丫鬟虽然偶尔迷糊些,但也不可能懒散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因为你的关系,既然这样的话,你刚刚那些假设就不能成立啦,再说姚伯母肯定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儿媳妇,身为人,子,你怎么可以做出让父母亲长不高兴的事咧?”韩语苓还未发现自己似有被人耍弄的感觉,只是略松一口气,然后貌似苦口婆心地劝道。 “妳又知道她不会喜欢妳了?我母亲说过只要是我挑中的媳妇,不管对方为人如何,娘家家世好不好,她都会试着去接受对方,所以呢,妳就不必想方设法地要我打消念头了。”姚振荣笑了笑,对于韩语苓这番想当然尔的说辞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是觉得这丫头什么时候也会担心自己会变成可怜小媳妇了?如此的纯良天真与白日的机敏冷静相比,又像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她。 “哦…。”韩语苓一时之间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托辞,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只能恹恹地抱着棉被,一副极为沮丧的模样。 “睡吧,等妳睡着了以后,我再离开。”姚振荣微微扶起韩语苓的背,强迫她躺好,一只手柔柔地滑过她的发梢,说道。 “……”韩语苓无言地盯着一脸淡笑、含情脉脉的某人,她默默地叹一口气,这下子更会失眠了…。 韩语苓顶着莫大的无形压力闭上眼眸,但是对四周的感觉却似是比平常更加敏锐,她绷着身子,心里一直默念着‘赶快睡觉!赶快睡觉!’,可惜越念就觉得精神百倍地叫她浑身越发不自在…。 “在想什么?还因为白天里的事睡不着吗?”姚振荣见韩语苓闭上双眼之后,还能看到眼珠子溜来溜去的样子,忍不住叹一口气,柔声问道。 “姚大哥,你今天曾答应我,以后绝不会放过她们的,对不对?还答应我也要让我凑上一份的,你没忘记吧?”韩语苓悄悄地睁开眼睛,确定某人没有不悦的神色之后,她才张大眼睛,希冀地问道。 “嗯!妳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姚振荣点点头,又似乎很好奇韩语苓能提出什么意见。 “具体的我不会说,而且真要做的话,恐怕也没本事做得来,不过可以提供一点意见,孙表姐说过周大小姐想要成为二殿下的正妃,而二妹妹嘛,我看着八成是会进三殿下的后院,你想想呀,她们两个人本来在身份上就差距甚多,能够成为好朋友也不过因为想要嫁的人不同,又有我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我觉得…如果让她们嫁给同一个人,而且还是同样的地位,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当然啦…这种事可不好拿二殿下的后院来折腾,你明白吧?”韩语苓眨眨眼,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回头我和二殿下好好商量一下,也许还真能办得到,反正着火的是别人家后院,又能间接帮到二殿下,兴许二殿下会愿意帮点小忙的。”姚振荣听完后,他略一思索就大约明白韩语苓的打算是什么,便笑着应下会好好考虑的话。 “真的?!”韩语苓欣喜地展开笑靥,双眸透着清亮的色彩,似乎为自己能想到这么好的建议而感到欢愉。 姚振荣望着她那双充满喜色的眼眸,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耳垂上也悄悄地染上几许红色,一丝尴尬之色飞快地掠过脸颊,只见他慌乱地轻咳一声,又暗暗吞咽几下口水,强逼自己压抑住心底某种狂跳的冲动,又一次哄着韩语苓安心睡觉。 “姚大哥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你还学过什么没有?”韩语苓有了第一次的进击成功之后,心底对姚振荣的几分隔阂彷佛突然间消失无影无踪,原本清亮的眼眸又添上一抹好奇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姚振荣那张比起平常更加温柔和煦的脸庞。 “妳不怕吗?”姚振荣微微哑然地盯着韩语苓的脸。 姚振荣虽说习武多年,却不曾如今日那般因失了冷静就眨眼间取走两条性命,还是在一个未曾经历过生死的小姑娘面前,他今夜会想到悄悄潜进来,一来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势,二来也是因为心中那股不安,怕她一时接受不了那种情景,反而对自己生了恐惧。 只是这会儿回想起来,姚振荣恍然发现韩语苓心里也许仍有些惊魂未定之感,却似乎能够理解他当时为何杀掉那两人的原因,韩语苓比起敢与人密谋杀害自家嫡姐的韩语蓉…真是一点也不遑多让。 “怕呀…怎么不怕?可是比起将来会面对的麻烦,如此做才是最正确的决定,况且他们也算罪有应得,若非一开始就动机不纯、贪婪好色又怎么惹上祸事?”韩语苓微微走神地想了一下,接着缓缓地摇头回道。 姚振荣闻言,只觉得心中突然一阵暖意,却又忽然忆起罗景淞对她多年的爱慕曾是那样的避之唯恐不及,一直到她落水之后,她对罗景淞的爱慕竟是乍然消息…姚振荣心头猛然一紧,眼眸里浮上一层暗色,彷佛不经意地道:“妳不愿答应我…是不是因为心里还记挂着罗世子?” “怎么可能?!除去过年随母亲回去安阳侯府拜年那次,我已经许久没和表哥见过面了,倒是听说他偶尔还会见到出府逛街的二妹妹,不能不说二妹妹的人缘当真比我好太多了,走到哪里都能和人说上两句话。”韩语苓一阵愕然,随即摇摇头,她又不是花痴女,怎么可能追着那些男主男配跑?再说原主和兄长的几个朋友过去看似时常勾肩搭背的举止,实际上还不是仗着那些人到底都拿她当妹子看待的?说来说去她心里始终只有罗景淞一人,可惜又被想要越过韩语蓉的念头蒙住心智,一时拿捏错分寸,才弄得如今里外不是人。 “不是就好…。”姚振荣暗暗地松一口气,他不敢承认他其实还是介意韩语苓曾经恋慕罗景淞多年的这件事。 原先姚振荣答应二皇子考虑这件事之时,并不知道后来韩语苓会拒绝她母亲一直想要她嫁入安阳侯府的心愿,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应承下来,其实心里也有因为这点隔阂叫他不自在的缘故,虽说用圣意来达成目的非常容易,可谁说得准这样情况下迎娶进门的妻子不会对姚国公府有二心?即使明知那样的她,只要他来日给她一个身为妻子该有的敬重,便已是最大的底限了,又哪里预料得到他的一颗心会在不知不觉中沦陷…。 韩语苓望着姚振荣旁若无人地发呆,似乎忘了要回答她的问题,顿时有些无趣地打个哈欠,暗暗地扁着小嘴,略一侧身后就闭上眼睛,她自己大概也没发现到经过这一日之后,潜意识里已经对姚振荣多了一些难以抹灭的依赖感,彷佛有他在身旁,她就觉得非常的安心。 等到姚振荣从恍惚中回神,才发现刚刚哄上半天都没半点睡意的人早就熟睡了,不由得轻笑一声,他还琢磨着怎么回答她的问话呢,哪里料到她会等不及地睡着了,微微拉拢她身上的锦被,他自然没打算再吵醒她,只是轻轻握住她平放在锦被上的柔荑,俯下,身爱怜地一吻后,又轻柔地放了回去,随即身手利落地离开永宁侯府。 几个时辰之后,天色大亮,画屏睁开双眼,狐疑地挠挠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睡,又想着自家姑娘不晓得夜里有没有叫人,便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咦?昨晚我忘了把药收起来吗?可是这不像从太医那里取回来的药呀,哎呀!姑娘居然半夜自己起来换药吗?真是糟糕!要是被童嬷嬷知道的话,我又要挨骂了。”画屏看了看小几上突然出现的瓷盒,不解地嘟嚷一句后,又看到地上的纱布,连忙着急地收拾起来。 画屏只当那个伤药八成是以前韩语苓从哪里得来的东西,而且比太医院给的伤药更好,所以才会半夜自己爬起来换药,又因为小小的混乱,让她对自己的一夜好眠竟也没有生出半点疑心,这傻乎乎的模样…难怪原主都要放心她了,果然精明也只有五六分而已。 28第二十七章 密议 京城西大街上那家近两年来生意兴隆的酒楼里,位于三楼的某间雅间,一名娇柔貌美的女子焦急地望着房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到来,这个少女正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朱珩的周婉玲。 突然门被人打开了,穿着一身桃红色棉纱小袄的韩语蓉一脸凝重地走进来,周婉玲乍见她的到来,顿时也顾不得什么庄重的形象,飞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握住少女的手,眼底隐约带着一丝喜色,语气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昨天的事成了,对吧?!妳那个好姐姐这次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失败了…没人知道她被人污辱过…不!应该说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母亲和三婶婶,还有那些下人都以为她只是被两只大狗吓住,所以在山里迷了路,最后也好端端地回去了。”韩语蓉毫不迟疑地摇摇头,瞇起双眼,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怎么可能?!我可是花了大半的私房钱才叫萍儿找到那两个人,让他们依着妳给的消息去宝光寺等人的,该不会那两个混账东西拿了钱不办事吧?!萍儿!萍儿!”周婉玲不敢置信地驳斥韩语蓉的话,然后对门外喊了几声。 “姑娘,您找婢子?”一个穿着淡绿色万字纹比甲的丫鬟匆匆应声进门,对周婉玲躬身回道。 “妳快去找妳大哥,让他去问问王狗子和张柱两个人昨日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把事情办好?!”周婉玲恶狠狠地对萍儿吼了一句。 “是、是,婢子这就去问!”萍儿突地脸色一白,连迭应了几声后,又匆匆离开雅间。 “那个臭女人昨天去了宝光寺之后都没离开寺庙吗?”周婉玲吩咐完事情后,才有心思回来继续打听细节。 “当然不可能,妳不是都安排好的?只要三妹妹出面,她自然不会留在庙里,可是没想到…。”韩语蓉约略地说了一下前一天发生的情况。 周婉玲听完之后,顿时阴沉着脸,手指不停地轻敲在桌面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事。 韩语蓉低下头,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本来按她的想法,她要做的应该是破坏身为嫡女的韩语苓施展在她身上的任何阴谋诡计,之前也确实一直照着这个模式在走,偏偏从那个假货来了之后,一切情况都变了。 现在的韩语苓太没有上进心,更没有什么宅斗手段,这样的情况表面上看起来虽说没什么不好,可是对韩语蓉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妙,因为她要走的就是看似软弱,实则强悍的庶女翻身路线,如今韩语苓的安份守己不但让她的优点丝毫显现不出来,还反让韩语苓在太夫人和夫人得了个乖巧的名声,平白使她的前途变得黯淡无色。 现在的韩语蓉已经把自己不能成为正经嫡女,也不能顺利嫁给朱瑾为正室的错都怪到韩语苓的头上,韩语蓉甚至觉得本来一山就不容二虎,是韩语苓的自私自利,才害得她不得不学古代这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后宅女子使用阴暗下作的手段来扫除障碍。 “算了,韩语苓的事先放一边吧,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除掉孙秀珍,她一日不除,我就不能成为二皇子的正妃,我爹说了,等四月份的百花宴一过,圣上将会下旨赐婚,所以在这里之前,咱们必须尽早让孙秀珍消失在这个世上。”周婉玲狠厉的声音突兀地打破宁静,也让韩语蓉的心神从虚空中收了回来。 “妳打算怎么做?”韩语蓉强作镇定地问道。 “下个月初是姚老太君的六十岁大寿,姚国公府必定要宴席一场,既是邀请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上门庆贺,要接待那么多人,京城里的姚国公府必然是不够用的,我估量着也许姚国公会在他们京郊的别庄举办宴会,依孙秀珍的身份,这种场合不可能拒不出席,只要她出了京城大门,自然有法子叫她有去无回…。”周婉玲说着这番话,美丽的脸蛋显得十分面目可憎,连韩语蓉都忍不住暗暗地皱起眉头。 这头的两个女人已经计划着如何再次出手杀害孙秀珍,却无人发现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她们的所有计划已经被另外几个人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啧啧,你大费周章地把我弄出宫来,就只为听两个女人怎么琢磨着要另一个女人的命?”朱珩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另一边的对话,在那两人离开之后,他才一脸兴味地望向不远处的姚振荣。 “我只是担心二殿下将来怎么死在女人手上的都不知道,事先给您有个心理准备而已。”姚振荣一脸淡定地回道。 “哼!这个周婉玲…她盘算的固然很好,却也不想想假使孙秀珍不幸死了,父皇或许真会选她做为我的正妃,不过那是因为忠勇侯除去嫡亲的女儿之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妻舅家的侄女,自然不得不勉为其难地选了她入皇家,可是如果忠勇侯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侄女手上,他还会喜欢她的话,那才有古怪呢!这女人可不是在给我找帮手,而是替我拉仇人!你刚刚的建议倒是不错,这把火将来自然不能在我的后院里烧起来,但要不着痕迹的达到目的,还得从长计议一番。”朱珩摸着下巴,认真地思索起姚振荣不久前对他提出的建议。 “两位殿下的亲事能早点定下来也好,免得一群女人跟苍蝇似的,整天飞来飞去。”姚振荣端着茶杯,轻轻地飘来一句。 “啐!说的我和三皇弟好像蜜糖似的,成日只会招蜂引蝶。”朱珩脸上笑容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笑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不然怎会有人为能够嫁与二殿下甘心挺而走险?圣上的旨意尚未明定,就急着铲除对手了。”姚振荣又瞄了墙面一眼,不以为意地道。 “那又关我何事?我连她们谁是谁,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呢…倒是大表哥怎么会想到这种法子?我不记得姚国公府里有这种戏码出现过啊?”朱珩说着一脸好奇地盯着姚振荣打量起来。 姚振荣却是不怕朱珩看出他的那点心思,他明白朱珩就算猜到点什么,顶多也是取笑两句而已,毕竟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朱珩先劝说他考虑,且对象又是另一个得力助手的妹妹,自没有阻止的必要。 “二殿下该回宫休养了,不然让三殿下发现您‘病’好了,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姚振荣平静地提醒道。 “这个建议其实是韩大小姐提出来的吧?不错啊!能想出这一箭数雕的法子来,而且让我很难拒绝这种好事,看来…你不娶她还真是不行的,这么聪明的丫头若嫁进三皇弟阵营里的人家,我不得多个要防备的对手?你可要多尽心一些,不然我只能请母后亲自下旨了。”朱珩非常不情愿地站起来向外走,在经过姚振荣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弯腰说道。 “无妨,不过之前二殿下提过要说服皇后娘娘下旨赐婚的事,我倒认为这法子可行,至少以后我母亲想为难她的时候,会稍微顾忌一下,不过这件事最好等到圣上为两位殿下赐婚之后再说,省得我们不小心抢去了您和三殿下的风头,毕竟这京中还是有几个人觉得韩大小姐有机会当上皇子妃嫔的。”姚振荣挑了挑眉,毫不矫情地回道。 “那个干扁扁的小丫头?!别傻了,我再不挑嘴也不会看上她的,你放心吧!我回去就跟母后提这件事。”朱珩抽搐一下嘴角,决定不再跟姚振荣耍嘴皮子了,他站直身子向门外走去,快步地从这栋楼房的后梯离开。 姚振荣看着朱珩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从容地起身,随后离开这个地方。 韩修昱一大早就亲自带上几名信任的小厮,重新回到宝光寺附近那个前一日遇见好友和妹妹的地方,然后往山里慢慢寻找可疑的线索,只是找了快一天,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一行人下山后,又折到附近的山脚下,向住在那里的几户人家打探,好不容易才问到有人前一日早上看见两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往深山里走去,再一听对方形容的样貌,几个小厮里立刻有人说认得那两人是谁,他们随即回去城内打探小厮所说的王狗子和张柱如今在什么地方。 “大少爷,王狗子的家人和邻居都说昨日他一早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而且听他的一个邻居说前两日见王狗子出手突然变得阔绰,他们好奇地问一下,王狗子只说和人合伙做了笔大生意,至于是什么生意,却也没有听王狗子提起。”去王狗子家里打听的小厮回来后的结果是没有下落。 “大少爷,小的去张柱那里问到的结果也是差不多,不过我在离开的时候看到定远侯府的王树,而且行踪可疑的样子,所以小的就跟了上去,结果发现他竟然是去张柱家里打听张柱下落的。”另一个去张柱家打听的小厮是这么回报的。 “定远侯府?!难道和周家的人有关系?大妹和周家…周婉玲?这好像很有可能啊…。”韩修昱听到小厮话里的几个字,立刻忍不住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 韩修昱早知道周婉玲和韩语蓉的交情非浅,便是曾经在清芙园发生的事,他后来也听朱珩提起过,虽然他们几个人都知道孙家大小姐的二皇子妃身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惜挡不住那些犹不死心的小人…。 “你们先回府,长盛跟我去姚国公府拜访姚大少爷。”韩修昱几经思量之后,已经十分肯定某人早就知道什么消息,却故意不告诉他,所以他这会儿准备要去兴师问罪一番了,只是他绝不承认他里有种想把那个已有见色忘友倾向的家伙狠狠揍上一顿的欲,望。 29第二十八章 幻想 韩修昱来到姚国公府时,凑巧姚振荣也回府不久,他听到韩修昱来访,不过轻轻一笑,便吩咐小厮请客人进书房说话。 韩修昱进门就看到姚振荣悠哉地坐在那里看书,他快步走去,隔着大桌弯身向姚振荣质问道:“你老实招来,我大妹妹昨天到底遇上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宝光寺根本没有什么大狗,只是你顺口胡诌的,对吧?” “我怎么会胡诌?确实是有两条疯狗,不过我见他们已经疯的不象话,只好就地解决了。”姚振荣头也不抬地轻轻飘来一句。 “死了?尸体呢?”韩修昱眉头一挑,略顿了顿之后,又问道。 “自然早就收拾干净了,难道还要留着给别人当证据不成?既然你会这么问,想来有些事情已经用不着我再多做解释,不过我答应过你大妹妹,要让她也出一口气,她还说一刀毙命太过仁慈,打算要慢慢磨着对方玩呢。”姚振荣笑了笑,朋友多年的默契,他自然无须把话挑得太明。 “难道大妹妹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她想怎么做?难道也找人去…应该不会吧?”韩修昱听了姚振荣的话之后,脸上充满着疑惑,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妹妹,那丫头从来不喜欢学这种手段的,怎么可能有这么聪明的时候,而且她能想到的法子,大概也只想把事情往某个人身上推卸而已吧?不过这样哪能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 “韩大小姐昨日就说那件事与周大小姐有关,又说或许不止她一人,所以我昨夜就派人在定远侯府那里盯着,今天中午就看到周大小姐出府出了你二妹妹开的那家酒楼,我便亲自过去偷听了一回墙角,打探她们姑娘家的秘密。”姚振荣没有直接回答韩修昱的问话,只是语气一转地说起不久前的事。 “她们?这另一个人…该不会就是我那个好二妹吧?”韩修昱略微迟疑半晌之后,便已能猜出姚振荣说的人是谁。 “你即是已猜到与她有关,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了,她们今日的确是在酒楼里见了面,而且谈的还正是昨日在宝光寺发生的事。”姚振荣点头应道。 “她怎么可以这样?!昨日我和娘亲就听出她说的话有些问题,只是没想到她狠心如厮,连自己的嫡姐也下得了手,就算大妹妹对她不善,可是我娘却从没待她不好过,再说大妹妹之前那样不也是因为…还有那个周大小姐,上次她想害孙秀珍的事,忠勇侯夫人都没想要找她算账呢,她居然又把脑筋动到我妹妹身上?这种女人将来进了谁家的门,谁家就注定要后宅不宁!”韩修昱握住拳头,生气地道。 “若不是因为你大妹妹去年在清芙园救了孙二小姐一命,又让孙二小姐对这个亲表姐有了防备,周大小姐也不会觉得她原本计划好一切被人破坏了才,进而想要找你大妹妹出一口气,不过嘛,像她这种人再怎么心狠手辣,所求的也不过那些事,日后自然有人能够制伏她,不必咱们急着亲自动手。”姚振荣暗暗一笑,心想这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想法,只是他也没明着把韩语苓的打算说出来,只是稍加暗示了一句。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怎么想都不能甘心,可惜那种后宅的事我不懂,我二妹那里只好由我母亲去处理妥当,不过我想不明白,她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将来出嫁时,不是一样得看我母亲愿意给她多少东西?她总不会以为自己有本事开一间酒楼,以后就不怕我母亲不给她嫁妆了?那也得先看看她敢不敢明着把自己是酒楼老板的事拿出来说,还有她有没有办法把那些东西弄进侯府里头,难道她要把她的嫁妆从酒楼里抬出去?”韩修昱绷着脸,一脸讽刺地嗤笑道。 韩语蓉从一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心一意计划着怎么翻身出头天,却不知道在这样封建的社会里,未婚女子…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女子想要经营一门生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便是有幸捡到王存义这样有本事的人才,如果没有人睁一眼闭一眼地任由她来去自如,别说一个月悄悄出门一回了,便一年里也未必能踏出那个大门一次。 所以有很多事情,其实罗氏是知道的,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但也不会瞒得了她的耳目太久,因为如果她连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地方都不能完全控制的话,这个当家主母做的就未免有些失败了,至于为什么罗氏明知道韩语蓉偶尔会溜出去,却没有戳破的意思呢? 当然是因为她觉得直到不久之前为止,韩语蓉还算晓得行事低调,所以她乐得不去理会,只是确保一旦韩语蓉敢做出任何危及侯府名声之事时,她能够立刻出手断掉她所有的退路而已。 “那是因为她一直认定她不必求你们为她做任何事,只要三殿下愿意相信她就足够了,女人嘛,求的不就是如此而已?”姚振荣的目光轻轻地扫过韩修昱那张带些幸灾乐祸的脸,淡淡地说道。 “呃…算了,反正说来说去,她还不是得仰仗别人?又不是真的靠自己的本事…只是我想不明白,她就这么肯定她所仰仗的人还能更上一层?”韩修昱的手指偷偷地指了指上方,狐疑地问道。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他能做得到,难道那一位身边还暗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成?”姚振荣摇摇头,这么几年下来,他是越看越觉得百思不解,只是感觉上好像韩语蓉越来越认定朱瑾必然能够走到那一步。 他们两人永远都想不明白,在韩语蓉这位穿越女的心里就是认定一个穿越潜规则:只要有穿越女出现的时空,她身边的人都是命定的男主男配,而且是背景强大、前途无限的男主男配,所以她认为除非是朱瑾自己不想登大位,不然的话,他定然会是至高无上的第一人…。 甚至韩语蓉还认为自己有义务帮忙铲除一切会阻碍他们前途的障碍物,如此才算能够与未来天下之主并肩而立的另一半,所以连后来那个安份守己的第二穿越女韩语苓也因为这个必须达成的终极目标,而成为韩语蓉要想尽办法除去的其中之一。 对于韩语蓉如今已经接近疯狂执拗的念头,这会儿趴在床,上数红点的韩语苓反复思考一天之后,总算也有些了悟…原主的前世记忆里,那个韩语蓉虽然非常痛恨原主,可是分明也没有狠心到‘恨你恨到杀死你’的地步啊~~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买凶杀人了?! 韩语苓之所以能连想到这一点可能性,还是因为一大早,韩语蓁就红着一双眼跑来找她忏悔,再三向她发誓道:“大姐姐,我真的不知道玲姐姐是故意跟我说那些话的,也怪我没有细想她的话对不对,没有想着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去宝光寺了,怎么可能连那里的后山有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害妳变成这样…。” “妳不用自责啦,幸好我也没有发生什么吃亏的事,只是又得养许久的伤而已,昨日童嬷嬷才说了要我趁机把女红绣活拿来练一练呢,分明是拐着弯骂我平日总坐不住。”韩语苓自然不好去责怪其实有些无辜的韩语蓁,所以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脚,装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苦逼神色。 “怎么会呢?以前大姐姐虽然常跟着大哥出去玩耍,不过回来之后该学习的功课也没放下过,童嬷嬷这么说大概也是想逗大姐姐开心的吧?”韩语蓁本来很难过的情绪,在看到韩语苓故意装模作样的脸色,她依旧憋不住地笑了出来,心里也微微松一口气。 “还能笑得出来就好,妳放心吧,这件事本来跟妳就没什么直接关系,我也想妳因为这点小挫折而觉得心里不好受,若是闷出病来就更不好了,董嬷嬷常说啊~姑娘家最怕身子娇弱,将来养儿育女会变得很艰难。”韩语苓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董嬷嬷连这种事都告诉大姐姐?不过也是…大姐姐已经十四岁,早晚要定人家的,就不知道大伯母看中哪家少爷,只是…大姐姐真的不喜欢罗世子了吗?”韩语蓁听了这番话,原就粉嫩的俏脸微微一红,随即又好奇地问道。 “妳别说妳不知道人家心里想的是谁,虽说婚姻大事皆由父母长辈作主,可是谁喜欢和一个明知道对方心里没有你的人过后半辈子?若是妳,妳愿意吗?”韩语苓撇撇嘴,一脸鄙弃地道。 “当然不愿意呀!知道夫君心里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所以大姐姐的决定其实也没有错。”韩语蓁颇为赞同地应声附和道。 “不过三婶婶这么疼爱妳,她一定会很仔细替妳挑选好人家的,最好是那种不算太呆板,可又不会太风流的人物。”韩语苓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哎呀!这事还早呢!妳和二姐姐都还没有对象,我可是一点都不急,算了,不跟妳说了,好心想来向妳道歉,还反被妳取笑,妳就一个人慢慢笑吧!”韩语蓁立刻羞红了脸,懊恼地跺脚起身,鼓起小脸,转身跑出去。 韩语苓也不着恼,只是看着韩语蓁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她记得韩语蓁的丈夫叫古静枫,父亲古思武是礼部祠部郎中,虽然官职不大不小,但胜在是凭自己本事爬上去的,而且即使没有很好的家世,不过古静枫也是个聪明又踏实的哥儿,后来原主死去之前,还听说他已是太仆寺少卿了。 韩语蓁在前世里,虽然外表不如她和韩语蓉风光,却是过得最幸福的一个,至于排行第四的韩语萍及她之后的几个姑娘,不是嫁到中等门户的人家里,就是到公侯之家里为妾,或许不愁吃穿,却是一生都在与其他女人斗争中度过,韩语苓不希望因为这个又是不在原主记忆中的插曲影响到韩语蓁纯朴的性情,她希望韩语蓁能够一直保持这点简单的性情过日子。 30第二十九章 维护 这一日到最后,姚振荣还是很哥儿们地把他查到的一些事情告诉韩修昱,当韩修昱听到韩语蓉和周婉玲并没有放弃继续陷害韩语苓,只是打算先把孙秀珍给处理掉而已,他顿时火冒三丈了。 “那二殿下怎么说?他不是还想仰仗着忠勇侯手里的军权吗?就算将来未必能用上,不过忠勇侯在京中的威望也不小,多少文武官员都敬重他三分的,忠勇侯的爵位虽比赵国公还差半级,但是真要算起来,娶孙二小姐可比娶赵大小姐更为有利,圣上想将孙二小姐指给二殿下不也是有这层意思吗?”韩修昱气了一阵之后,猛然想起自家妹妹和未来准二皇子妃交情似乎不错,万一她知道她的孙表姐有危险的话,还不得急到不行,便忍不住多关心一句。 “他自己的夫人自然由他自己派人去保护,既是没开口吩咐咱们做什么事,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姚振荣斜睨了韩修昱一眼,不以为意地道。 “这不是想着大妹妹和孙二小姐的关系不错嘛,而且又是我们的表姐,自然要关心一下她会不会有危险,哎!算了,反正你都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多问了,我得先回去跟我娘说一下这些事,看她打算怎么处置我二妹妹,老早跟她老人家说过了,一个姑娘家背着我们在外面做那些事,还当没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要不是念在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娘早禁她的足了。”韩修昱先是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后又想到韩语蓉的事,语气变得有些愤然。 “虽然碍于三殿下的心思,你们不能对韩二小姐如何,不过给她一点小教训也是应该的,另外…这两盒药膏拿回去给你大妹,让她早些养好伤势,免得赶不上两个月后的百花宴,你也知道那是皇后娘娘亲自主持的宴会,几年才有一次,若是不出席的话,难免会有人借机说些有的没的。”姚振荣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身后不远处的橱柜前面,打开柜门拿出两个瓷盒,返回来交给韩修昱。 “……看起来你似乎挺关心我妹子的,既然如此,有些话我就不得不问问你了,昨日我大妹在宝光寺后山的时候,事实上到底发生过哪些事,你可是比我还清楚许多,虽然我很相信你的为人,也知道你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是你心里应该有些想法吧?”韩修昱接过瓷盒就顺手把玩起来,一副‘我不是要逼你答应什么事,我只是很关心我妹子的将来而已’的语气,问道。 “我有没有什么想法很重要?”姚振荣脸上看不出一点心虚的神色,仍然平静无波地反问一句。 “当然啦!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事的,不说我娘不能够接受宝贝女儿在你一个外人面前丢了脸面的事,便是我大妹心里那关是不是能过得去,这都是很大的问题,我真担心呀…万一弄个不好,我娘说不定会发狠心地把我大妹送去哪个寺庙里,这样一来,我大妹妹要等到能回来的那一天也不知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也许更有可能是永远都回不来了。”韩修昱摇头叹气地说道。 “永宁侯夫人不会做这种事的,你都说那是她的宝贝女儿了,她舍得?”姚振荣不怎么相信韩修昱的话,如果只是这样就打算把自己女儿送去庙里,只怕早几年前已经送去了。 “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韩修昱闻言立刻跳着脚,甚是气愤地质问起来。 “修昱,现在还不是时候,难道你不觉得你二妹突然对自己嫡姐起了杀心这种事很奇怪吗?她们姐妹俩虽说从小就合不来,但是牵涉到性命问题,这还是第一次,凡事只要有了起头,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我今日听韩二小姐的语气,她似是觉得她的前途被人所阻,你怎不想想看,外人看到三殿下三天两头去永宁侯府走动,可未必人人都知道他是为谁而去。”姚振荣略一抬手安抚住韩修昱的情绪,又把自己思虑所得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猜测三殿下去永宁侯府其实是为了我大妹妹?而且这种话也传到二妹耳里去了不成?可是明明就…。”韩修昱不敢相信会有这种误会,他欲言又止地望向姚振荣。 “不管如何,韩二小姐仅为庶出身份却是事实,她要嫁入皇家虽并非不可能,但绝不会是正妃,如果三殿下硬要圣上封韩二小姐为正妃,那么他将来结果会如何?淑妃娘娘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所以她定然要扰乱这池水才行,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永宁侯府的姑娘都没有入选,而是另外选中更有权势的世家贵女。”姚振荣接着说道。 “问题是…我大妹根本没那个可能啊…。”韩修昱想他又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妹子,不了解他永宁侯府的地位,皇子妃嫔的人选其实是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们头上,他那个庶女若不是入了三皇子的眼,人家才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庶女看在眼里。 “可是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淑妃娘娘觉得这种可能性会成功,凭心而言,我自然愿意负起责任娶你妹妹过门,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至少也得等两位殿下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你放心吧,韩大小姐怎么也不会因为昨日那点小事就想不开,说不定她比你们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姚振荣轻笑一声,他若不是前一夜去夜探过那个粗神经的丫头,或许还真会有些担心某个人会因为差点受人折辱而想不开…不过想到那丫头昨夜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叫他啼笑皆非。 “总归一句话,只要你愿意娶我妹子就成,我娘那里自有我去向她解释,不过你的想法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看起来我大妹妹还真是越来越迷楜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韩修昱颇有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慨。 韩修昱到现在还是觉得无法理解自家妹子的‘淡定’,心想好歹妳也掉个两滴眼泪吧!总得让我们有机会安慰安慰几句不是?可是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韩修昱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亏他今早要出门前还特地叫人去打听昨夜秋岚院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没想到小厮打听回来的结果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好像昨天的那场意外就真的只是韩语苓被大狗追到后山,又不幸绕了山里一大圈而已…。 其实也不怪韩修昱这么想,就是韩语苓自己,虽然在被罗氏追问的当下曾感到心里有几分恐慌,但她却不是那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自怨自艾的人,等到那种恐惧的心情过去之后,她反而安慰自己:既然没有吃到亏,就当真是被两只疯狗咬了吧,况且也只是差一点点而已,哪怕真的被咬到又万幸没事,她了不起把包袱款款,然后拍拍屁股离开永宁侯府,又可以免去将来嫁了人,她要跟小三小四小五……等等浪费时间斗来斗去的处境。 “总之她没有吓傻了就是,昨日我送她回寺庙的路上,她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讨论到底是谁要害她呢,难道她回去之后完全没跟你们说明情况吗?”姚振荣并不知道罗氏曾向韩语苓追问起事情的真相,在他潜进永宁侯府去探望韩语苓时,韩语苓早就自己做足了上一段所述的那些心理建设,所以旁人才会以为她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唉~如果大妹妹能一直这样心宽,说不定还是件好事,总比那些只知道大哭大闹、歇斯底里的姑娘家好多了。”韩修昱无奈地叹一口气,想来想去也只能如此地自我安慰一番。 姚振荣对于韩修昱的感慨并没有什么反应,却在恍然间又想起他找到韩语苓的那时候,她也不是完全很冷静的,只是因为那种失控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他不经意地忽略了,若非此时又一次仔细回想起来,恐怕他真记不得还有当时她抓着他大哭特哭的那幕情景。 当天晚上,韩修昱就到沐清院里向罗氏禀报他奔波一整天下来,所打听到的一些消息,还着重讲了一些韩语蓉与周婉玲似乎仍打算继续密谋暗害某些人的话语。 更重要的是,当韩修昱向罗氏说这些话的时候,永宁侯也是同时在场的,本来他是听说前一日妻儿出门似乎发生了点意外,所以才特地过来询问一番,哪曾想就听到这样的事。 “真是混账!我永宁侯府难道对她不好吗?!居然伙同外人想要害自己的亲姐姐,如果不是…哼!”永宁侯用力地拍着桌子斥骂了一句。 “侯爷,我向来自认为对几个孩子都不差,昱哥儿和苓姐儿有的,底下哪个哥儿姐儿没有?想来是给的过了,才让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罗氏无奈地叹道。 “胡说八道!明明是她自己心思不正!哪里怪得到夫人身上?她们姐妹俩吵吵闹闹,争夺那点子东西,我哪次不是多向着她一点?以为她明理懂事,没曾想是个黑心的白眼狼,罢了!日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这些事别让那些个下人又传扬出去,说到底还是后宅私事,没得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永宁侯自然不觉得罗氏有错,他虽不管后宅事务,可是妻子做的那些事,他也是看在眼底的,如果妻子偏心眼的话,那些外人哪里会知道他的庶出二女儿有什么样的才华? “这些事我自然明白,也亏得昨日苓姐儿的反应灵敏,知道隐瞒一二,才没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那周家大小姐就是做文章也找不到事由。”罗氏一阵后怕地点头应道。 “嗯!苓姐儿确实越来越会处理事情了,以前我还怕她心思太过狭隘,只知道一心扑在淞哥儿身上,其他事都不肯学习,平白在人前闹笑话。”永宁侯很难得地赞许了韩语苓一句。 “是呀!她都不晓得有多久没缠着我出门见朋友,所以娘以后也不能再说她野丫头了。”韩修昱连忙点头应和道。 “我几时这么说她了?”罗氏没好气地瞪了韩修昱一眼。 “说是没有明说,可您老绷着脸的样子不就摆明有那个意思吗?”韩修昱不忘趁机替妹妹抱屈一番,直言母亲往昔对妹妹太严厉了。 “若不是你纵容你妹妹,老是偷偷带着她出府玩耍,我需要这么辛苦?!”罗氏不满地诘责道。 “是是是,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以后不敢了。”韩修昱连忙赔着笑脸说道。 “好了,蓉姐儿的事就交给你母亲处理,时候不早了,先回去歇息吧。”永宁侯说道。 “是,儿子告退。”韩修昱见父母似有话要说的模样,便连忙拱手行礼,然后退出门外离开。 31第三十章 依仗 韩语蓉还不知道她在侯府里将要面临的处境,却是这几日因为被周婉玲那日突然变得狰狞的面容给吓的有些懵了,让她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未来的一些困境,她想着虽然自己手中握有周婉玲想要暗害孙秀珍的把柄,可是毕竟自己也牵连其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敢亮出这张底牌。 而且反过来说,她知道的事,周婉玲也是知道的,两个人都晓得不少关于对方的秘密,于是在自己对她有所防备的同时,她自然也会对自己生出几分忌惮,将来如果不敌对还好,一旦成了敌人的话,谁能更有效地运用这张底牌就成为关键了。 思考完周婉玲的问题之后,韩语蓉又再次把假韩语苓这半年做的事又拿出来重新审视,越想越觉得假韩语苓的战斗力实在有些不够看,原本她就猜测过假韩语苓初来的应对方法和她刚来这里的那段时间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几次探问之后,她又猜想那个女人可能还拥有一些原主留下来的记忆。 不过那个女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个比她早来许多年的自己吧?而且看起来…她似乎也还没发现到自己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所以才想要用从以前那些穿越文里学来的手段,像是时时在外人面前保持‘从容淡定、不骄不躁’的特点啦,或者做一些与众人不同的事情,试图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韩语蓉想着假韩语苓此时可能有的打算,她却是打从心底嗤笑这个假韩语苓,她想这个倒霉的女人大概不知道原来的韩语苓在京城里的‘名声’有多响亮吧?光凭之前原主留下来的那些名声,不说宫中两位大boss不会选她做儿媳妇,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不可能为她而改变半点的,至于其他人,躲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看得上她?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韩语蓉认为韩语苓已经不是原主的最大破绽就是,假韩语苓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自作聪明地把安阳侯门的那门亲事给拒绝了,韩语蓉不由得恶意地猜想假韩语苓大概觉得小小的侯府衬托不出她将要发光发热的风采吧?可惜呢…她半点也看不出那个假韩语苓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整日只会躲在屋里睡大觉的蠢蛋,连上次去参加诗会,也没见她写出什么诗词,难道这女人打算玩‘一鸣惊人’的把戏? 韩语蓉貌似有些替某人感到怜悯地暗自摇摇头,她觉得呀,如今唯一还有可能娶假韩语苓的恐怕只剩这世上以前从没出现过,将来或许会出现的某位优质男子,不过呢…以她这半年来在府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好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优秀到能与两位皇子或是韩修昱罗景淞等人一较高下的男子出现…。 “袭人,妳把前几日我从玲珑阁带回来的那只点珠镶珠蝴蝶簪拿出来。”韩语蓉彷佛突然有了什么打算似的,对门外喊了一声。 “姑娘,婢子拿过来了。”袭人应和一声后,立刻从内室里拿着一个长形木盒走出来,随后把木盒放到韩语蓉面前。 韩语蓉打开盒子随意地浏览一眼后,又盖上盒子,然后起身说道:“带着这个盒子随我去大姐姐那里一趟。” “姑娘打算把这发簪送给大姑娘吗?不过昨日您一见到它就挺喜欢的样子,而且只这么一只而已…。”袭人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道。 “有什么关系?改日让玲珑阁的师傅再打造一只更漂亮的就成了,不过大姐姐前日在宝光寺无端受到一番惊吓,又匆匆回来侯府之后,我还没去探望过大姐姐,照理说,我这个做妹妹的本该去慰问几句才是,妳也别心疼簪子了,妳要是喜欢的话,过几日送妳一只吧,我上次看到的那只翡翠水仙花发簪倒是挺适合妳的。”韩语蓉见袭人一脸纠结的模样,便笑着安慰道。 “当真?!姑娘怎么知道婢子喜欢那只发簪?可别说那上头的水仙花刻得真是细致。”袭人一听,立刻松开双冒,喜孜孜地反问一句。 “妳几时听过我说话不算话的?走吧,再不去就晚了。”韩语蓉笑了笑,径自走出房门。 韩语蓉不可能承认自己有点想去看戏的意思,毕竟她们年岁都不小了,转眼就要议亲定亲,偏偏那个笨女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地做这种蠢事,她以为这里是现代社会吗?以为这里是那等女人可以拖到二三十岁不成亲也无所谓的地方?也不怕拖到最后,堂堂一个侯府嫡女将不得不沦为继室的身份,或者嫁给毫无前途的世家子弟嘛? 不过韩语蓉也不会那么好心地提醒这个有可能阻碍她美好远景的假韩语苓,她打算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个笨女人准备用什么方法拖延嫡母为她定下的婚事,又能想出多少借口拒绝嫡母所相中的人家。 韩语蓉有这么好的兴致,自然是因为她已经确定自己必然会嫁给朱瑾的,一旦等圣上将赐婚的旨意颁下之后,永宁侯府嫡长女的婚姻大事势将有一段时间都会成为京城上下注目的焦点,到时候恐怕连嫡母也不得不焦急万分吧? 韩语蓉欣喜地盘算着将来进了三皇子府邸之后,她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做的,像是继续找些赚钱的法子,想办法让朱瑾多找一些能人异士来为他做事,即使不是正妃,韩语蓉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她早就打听好了,那个赵大小姐自小就是软弱任人欺的脾气,说不定将同进了三皇子府,她还得靠自己撑腰呢。 韩语苓听到小丫头来禀报说二姑娘来了,她不禁心生狐疑地与画屏书云互看一眼,画屏小心地扶起韩语苓坐到床边,书云则是出去请前来探望的韩语蓉至内室说话。 “大姐姐的脚这些日子好多了吧?今儿个太医来复诊,有没有说几时能够出去走动?过几天是姚老太君六十大寿,看这情况…大姐姐怕是不能出门替姚老太君贺寿了吧?”韩语蓉看向韩语苓那只层层包裹的脚,颇为惋惜地说道。 “不能去就不能去啦,不然呢?太医我这脚伤要是没有仔细养好,落下病根,将来只要遇上节气有些冷热变化,便会如同痛风一样的难受,所以我再怎么坐不住也不能嘴硬,至于姚老太君那里,只能届时再请母亲替我送上礼物赔罪了。”韩语苓暗地里撇撇嘴角,状似难过地回道。 “可惜我听闻姚国公夫人似乎准备替她两个嫡子和已经到了年纪的庶长女相人家,那一日又是姚国公府的大日子,肯定有不少年轻公子、阁闺小姐亲自出席,岂不是最好挑选对象的时候,母亲应该也有打算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家吧?”韩语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韩语苓的表情,甚是不经意地继续说着姚老太君寿辰那日将是多么‘难得’的好机会。 “真的吗?包括京城里有地位的皇族王府,还是那些什么公侯世家的子弟都会去参加吗?!”韩语苓听到这些话,顿时眼神一亮,着急地问道。 “是呀!但是如今大姐姐这个样子…不过想来母亲一定也能替大姐姐找到好对象的,大姐姐说对吧?”韩语蓉有些怜悯地看了看韩语苓的脚,又极好心地劝解道。 “才不!我怎么也得自己去瞧一眼吧?唉!都是画屏那个臭丫头,没事把我包成这样,要不然早该好了。”韩语苓一脸愤然地拉扯着脚上的纱布。 “哎呀!姑娘别拉呀,太医吩咐过的,您的脚要紧紧包着才容易好。”书云见韩语苓有些气愤地想拉开纱布,连忙上前劝阻道。 “大姐姐不要着急,左右也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妹妹相信等到那日,妳一定可以出门的,对了!我上回去玲珑阁的时候,见到一只很漂亮的发簪,听掌柜的说这是里头的老师傅精心打造的,样式极为新颖,我琢磨着挺适合大姐姐的,所以就买了回来,只是那几日想着妳还在休养,不敢过来打扰,今日正好想起这件事,我便亲自把发簪送过来了。”韩语蓉示意袭人把木盒递过来,亲手送到韩语苓目前。 “送给我的?”韩语苓故作惊讶又似掩不住傲然地看着木盒子。 “嗯,大姐姐要不要打开来看看?”韩语蓉笑瞇瞇地点头回道。 韩语苓连忙点点头,小心地打开盒子,然后立刻欣喜地道:“哇~真是好漂亮的蝴蝶,二妹妹,谢谢妳,我以前那样对妳,前两日还故意冷落妳,可没想到妳还肯对我这么好。” 韩语蓉见韩语苓一脸感动的神色,心里极鄙夷地轻笑一声,脸上却是极为和善地对韩语苓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对妳和几个妹妹好,还能对谁好?大姐姐这么说可是摆明着心里还气我的?” “怎么会呢?我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心结好像一下子突然解开似的,总觉得以前不该那样对妹妹,只是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怎么去改,所以就…。”韩语苓一脸懊恼又愧疚地道。 韩语苓从韩语蓉踏入屋里的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她就猜想着今日的韩语蓉怕是准备来掀底或者来看笑话的,然而这种情况正是妳心里怀疑我的身份,我却不知道妳底细的情况,似有些话便得三分真七分假,如此一来,韩语苓自然对某些情况势将装傻到底,反正妳韩语蓉想当飞上青天的云,我只想当平凡的小妇人,咱们谁也不挡着谁的路。 “大姐姐别这样说,以后咱们姐妹几个自当互相扶持,若是谁先有了好的前途就得好生帮着其他人,妳说是不是这个理呢?”韩语蓉不说自己将来一定如何,只是故意这么拐弯抹角地说道。 “当然!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呢。”韩语苓故意显露出几分她也有这个意思的神色,用力地点点头。 “好啦,这个礼物我也送到大姐姐手上了,就不打扰大姐姐休息,我还盼着几日后能亲眼看到大姐姐戴上这只发簪呢。”韩语蓉又一副亲腻模样地拉住韩语苓的手。 韩语苓笑着点点头后,让画屏送韩语蓉出秋岚院的院门。 32第三十一章 动心 书云自韩语蓉主仆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摆着一张‘我有话想说’的脸,只是她还算很有眼色地知道要忍住,一直等到画屏送人离开又折回来之后,才憋不住地开口问道:“姑娘真是好性儿,瞧二姑娘一副傲慢的样子,分明是想来笑话您不能出门参加姚老太君寿宴的,哼!幸亏那日姑娘没发生什么大事,否则今日怕不止如此而已,更有可能会落井下石。” “何止这般?说不定还想故意刺激姑娘生气,看姑娘会不会变脸和她吵起来,又正好可以落实姑娘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的事实。”画屏冷笑着附和道。 “姑娘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二姑娘心眼太坏了!莫不是认定她将来…。”书云一听到这话,更觉得咽不下心中那股怨气。 “书云!妳们俩别仗着咱们院子里的人嘴实,就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要忘了隔墙还有耳呢。”韩语苓轻斥着打断书云的话,又很无奈地送给两个丫鬟各一个白眼,慢悠悠地道。 “幸亏刚刚姑娘没中了她的计呢,只是姑娘如今对二姑娘的耐性真真越来越好了,任凭她怎么说,您也能笑着把话堵回去,偏偏她还当姑娘怕了她呢。”书云略一琢磨不久前的那段情景,便止不住笑意地说道。 “可是姑娘不担心吗?下个月初,您就满十四了,想必夫人心里也着急着您的亲事吧?”画屏却是难掩心中的担忧,她皱着眉看向自家姑娘,心里是真害怕会被二姑娘算准了姑娘的亲事注定要一波三折。 “怕什么?反正我又不要求人人爱,只要有个人敢娶我就成了。”韩语苓撇撇嘴角,不以为意地回道。 “可是…。”画屏忧心忡忡地看着完全不烦恼自己将来的韩语苓,又与书云对看一眼,两人都是无奈地苦笑着。 “唉唷!妳们就不要担心啦,万一到时候我娘相中的对象太差的话,顶多把妳们留在府里配人嘛,那样也好过陪我嫁出到夫家去吃苦受罪。”韩语苓故意取笑了两人一番。 “姑娘!!您什么时候才能多为自己着想一些呢?这种话可不许您再说了,反正日后不管您嫁到哪里,嫁进什么样的人家,婢子就会一路跟着您,便是做了管家嬷嬷也定要缠着您不放的。”画屏生气地跺跺脚,义愤填膺地反驳道。 “画屏说的对!姑娘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们的。”书云也跟着点头附和道。 “随便妳们啦,只是以后真过起没有肉吃没有酒喝的日子时,可别来找姑娘我诉苦就是了。”韩语苓趴到锦被上,背对着两个丫鬟,抬起手无力地挥一挥,说道。 “姑娘何必想的这么坏?夫人自是要仔细替您挑选的,倒是您呀…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样,便是在自己屋子里也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小心待会儿董嬷嬷进来又要说我们没有提醒您。”画屏自知说不过韩语苓,便只得嘟起小嘴走到床边,轻轻地把韩语苓脚踝上的白纱拆掉一半,然后收起废弃的白纱走出去。 “姑娘还是躺好睡一会儿吧,等等晚膳好了,婢子再唤您起来。”书云则是小心地扶住韩语苓的一双脚,接着利落地拉出被压住的锦被,细心地替韩语苓盖好之后,又体贴地说道。 韩语苓似乎也觉得有些睡意了,便笑着点点头,然后看著书云走出内室,听着两人为她担忧的话,她心里虽然感动,却也不敢说她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早有个不怕死的人向她打过包票,说等两位皇子的婚事一定下来,他就会上门求亲,虽说她不知道那些话是蒸的煮的啦,不过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便姑且听之信之吧! 只是想着前日的情景,韩语苓又忍不住幽幽一叹,看不出来那个人对于一旦认定的事情竟是那样的执着,还是因为她的口才太差?所以说服不了他改变心意?说来说去,她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他非娶不可的,除非是她这个人对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利用价值?!可不是如此嘛?! 韩语苓突然微微一怔,随即脑海中那一丝昏昏欲睡的感觉立刻飞逝无踪,她心中暗自琢磨着若要说有没有利用价值这一点,她却是隐约想到兄长韩修昱与姚振荣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再牵扯远一点的话,自然脱不了和二皇子朱珩的关系,但是哥哥的才能有高强到二皇子不能放弃他的地步吗?又或者是因为秘密太多,所以需要一个人牵制住哥哥?吉安侯是绝对的保皇党,所以走未来嫂子那条路是没有用的,那么只能是她了吧?因为她是哥哥一直很疼爱的嫡亲妹妹,只要把她掌握在手里,还怕哥哥会背叛吗? 韩语苓左想右想地想了大半天,总觉得正确答案只有这个最有可能,于是她不得不再次哀叹一声,所以说嘛,穿越女一定有人爱是没错啦,可惜通常都是先有利用价值,然后才会考虑到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当然在任何一个时代,越是上层的人越是会处处以自身利益为优先考虑,她只是很幸运成了一个加减有用的棋子而已…。 这一日,姚振荣又一次潜进永宁侯府里,韩语苓见到他从内室那扇唯一的窗子跳进来时,只是默默地翻一下白眼,连抗议之词都懒得说了。 尔后,当两人再度说起关于终身大事的话题,韩语苓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揣测:“你是当真想娶我为妻嘛?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妳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姚振荣的身躯立时一顿,他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好奇呀…不过你不必回答,我也可以猜到一点点。”韩语苓分明看到姚振荣那一瞬间的停滞,她不由得撇撇嘴角,自嘲地说道。 “苓儿,事情也并非完全如此,妳以为我是那种能轻易被人左右思想的人吗?”姚振荣微敛起笑容,严肃地盯着韩语苓的脸。 “姚大哥当然不会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我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向非常清楚的,本来是人见人厌的…怎么可能一眨眼就变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俏姑娘?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有点用处?”韩语苓状似轻快地笑了笑,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心里有多么失落。 韩语苓早知道这个社会的女子都是差不多的命运,倒也说不清是不是能真心接受这样任人摆布的终身大事,然而见姚振荣起初有些闪躲的态度,心中又不免感到一阵心酸…罢了…总是要让自己早些面对这样的现实,至于以后的日子会如何的问题,韩语苓曾经仔细思量过,她知道以姚振荣的品性,虽说娶她仅仅因为她对于牵制兄长有些用处,但对于注定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他还是会给予必要的颜面,不过她也料想着相敬如宾大约会比相濡以沫更适合做为他们之间日后的相处之道。 “苓儿当然是个好姑娘,也不需要人见人爱,有我知道妳多美好就够了,要真的成了人见人爱,我才得伤脑筋呢,甚至得担心将来不知要替妳斩掉多少桃花?再说妳以为的那件事…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值得疼爱的妹妹,修昱就算没有妳这个妹妹,难道人家不会想别的法子吗?例如:妳将来的嫂子、侄儿?或者永宁侯夫人?”姚振荣轻轻地握住韩语苓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她知晓。 “可是…眼前看来,把我这条命和我的未来掌握住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只是我就不懂啦,为什么他会是让你来娶我呢?怎地不干脆自己牺牲算了?难道他怕我和孙表姐联合起来欺负他不成?”韩语苓低头看着两人交叉的手,不觉得羞怯万分,只是嘴上仍不依不挠地问道。 “说是这么说,可二殿下也不是那般狠心的人,他是真心把修昱当成知己朋友,然而对人有所防备又是他身在那个位子之人不得不有的一点心思,如此思来想去,可不就是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让他觉得不会对不起朋友?”姚振荣斟酌片刻后,才婉转地解释道。 “还真是如此呢,只是太委屈您了…居然要为二殿下日后的大业,娶我这么一个除去那点价值,其实半点好处也没有的女子。”韩语苓心里明明已经知道点什么,可偏偏还是嘴硬地鼓起脸颊,一副很替某人婉惜的语气。 “以前想着似乎是有点觉得委屈,不过现在嘛…。”姚振荣故意拉长尾音,然后看着眼前的可人儿越睁越大的双眼,等到她露出几分恼怒的神色之时,才又接着道:“现在我可是心甘情愿地要哄着某人开心,就盼着她将来对我有几分好脸色呢。” “哼!我怎么以前都看不出你这么会说花言巧语的?不过……看在您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自然也要付出几分真诚,如此才算得上是礼尚往来,您说对不对?”韩语苓不快地噘噘嘴巴,然后又笑盈盈地闪着一双晶明透亮的眼眸。 “嗯?所以呢?”姚振荣带着微微的笑意,等待韩语苓的下一步举动。 “我记得姚大哥已经快二十啦,身边还连个通房都没有,平日一定也有很寂寞的时候吧?”韩语苓突然贴上姚振荣的身体,双手圈在他的脖子上,似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苓、苓儿,妳别胡闹…我可不是那种会和人…妳这样子…我、我…。”姚振荣突然面对这样大胆的举动,他立时笑不出来了,反而紧张地扯住韩语苓有些小不安份的手,就连脸上也是瞬间一片通红。 “我没要做什么,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韩语苓一说完,嘴唇随即贴上姚振荣温热的双唇,停顿了一会儿,才生涩地咬着他的唇瓣。 姚振荣虽然没亲身亲历,却不代表他不懂男女之事,只见他适应了一会儿之后,便反客为主地紧紧环住韩语苓的腰身,嘴巴也略略用力地回吻着她…。 33第三十二章 交心 晃着幽暗烛光的内室里,隐隐还听得见衣衫被摩娑的声响,又时而夹带几声低,吟。 总算姚振荣脑海里还有一丝清明,便是觉得温香暖玉在怀,颇令他心生不舍,终究也没敢再进一步做其他事,他压住心底的欢欣鼓舞,状似不满地又轻咬她的唇瓣一下,然后才亲腻地贴着韩语苓耳际,哑声地道:“这个礼物怎能说是小礼物?重的让人想不‘牡丹花下死’都难了,妳这丫头又从哪儿学来这种事的?” 韩语苓听着姚振荣最后那句话颇有些吃味的感觉,心尖突地一颠,却是误会了他莫不是误会自己举止太过放纵?以致于心中兴起无端恼意兼之许多胡乱臆测?要是这样就不好了!她想到若是真是等将来他娶她过门,不说两人未必没有想法不同的时候,就是假使有那么一天,两人之间生出争执,他是不是还要怪自己今夜勾引了他?!韩语苓越想越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连带着脸上的血色也渐渐褪去。 “我、我看过话本…上面写过一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样的,姚大哥还是回去吧,以后、以后别来了,今夜的事只当没发生过,我不会…。”韩语苓使力地推着姚振荣还倾在她身上的身躯,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姚振荣见韩语苓一脸的慌张失措,不由得心头猛地跟着揪起来,他知晓是自己刚刚一时欢喜过了,原是亲□怜的话语,不料这丫头却会错了意,才会这么惊惶不安,是以在听到她让他日后别再来的时候,脑中立时又是一片混沌地封住她的嘴巴。 韩语苓惶惶然地瞪大双眼,只觉得事情好像又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思忖起,傻愣愣地任由人搓揉着…。 “不怕了?别胡思乱想,我是心里欢喜妳愿意这样对我放宽心怀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虽然一向守份律己,可终究也做了好些与礼仪规矩不合的事,只不过并非任何人都能使我做出这些事情,或者说…这世上仅有一个人能够让我如此为她不顾一切…苓儿,在我面前,妳不必顾忌太多,大可放心做妳想做的事。”姚振荣见怀里的佳人不似先前那般手足无措,他才放松对她的禁锢,柔声地安抚住她内心尚存的一丝不安。 姚振荣话里的意思,韩语苓是明白的,她记起前世原主还未与罗景淞扯破脸面时,也是参加过不少贵妇的聚会,所以她知道前世的姚振荣娶的姑娘是太常寺卿谢元骏独生女谢氏,原主与谢氏有过几面之缘,谢氏给原主的印象是端庄有礼、沉默寡言,夫妇两人少有一同出席之时。 便是前世姚振荣亦如今生一般与韩修昱交情不浅,原主也未曾间接和谢氏有任何深厚交情,只是每每听旁人提起谢氏,都说她颇为贤淑良德,就连姚振荣房里唯二的姨娘都是她做主提携的,姚振荣对发妻向来敬重,两人从不曾有什么斗牙斗齿的事迹传出府外。 然而韩语苓想的更为深远,毕竟现代夫妻便是谈离容易,还有不少因为各种原因必须相处一辈子,这种时候依仗的不正是‘敬重’二字?所以这两字的含意为何,一点都不难理解,想来前世的姚振荣虽说仍旧如一般人一样会娶妻生子,却并不爱他的妻子,既然不爱她,那么自然就只能做到敬重而已。 姚振荣这一番话虽然不算太直白,却已经道出几分他对韩语苓的情意,韩语苓心里那块大石更因他这番话而粉碎的一乾二净,不过看上去仍有几分羞怯之色。 “我是怕自己一时太过忘情…做得太过头了,姚大哥兴许会讨厌我也不一定…。”韩语苓软软柔柔的声音里不经意地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细听之下又似有一丝惶惶不定的情绪。 “傻丫头!”姚振荣无奈地叹息一声,用着带上三分力气的大手在韩语苓头上揉了几下。 “姚大哥当真…喜欢?”韩语苓话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的话只说到一半,便略带犹豫地停顿下来,忐忑地望着姚振荣,那两个字的涵意可深可浅,范围更是可大可小,却不知道姚振荣能理解多少? 韩语苓突然觉得自己虽说凭借着原主那些前世今生的记忆,让她对姚振荣的品性比旁人自是能够多了解一些,但那点了解其实根本不足以让她有能耐左右姚振荣的心思,便是他拐着弯说他喜欢她,可是那份情意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谁也没有把握。 “可不正是喜欢得紧?偏偏就是想对妳如何也万万不能够做的,不说我们还未正式成亲,就是想成亲的话,怎么都得等着把亲事提上日程了,还得等到妳及笄之后,张灯结彩地将娶妳过门才成,我怎地都不愿意因着片刻贪欢而委屈妳半分,否则便是此刻求得了一时快活,将来别人又会如何看妳呢?”姚振荣温柔地抚摸着韩语苓的脸,轻声说道。 “姚大哥的话,我自是相信的,只是…若要这么较真起来,你不是得先控制住自己?瞧你这阵子往我这处小庙走动了多少回了?又老是点着她们几个人的昏穴,哪日真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再说我家那两个丫鬟虽然迷糊些,董嬷嬷却是个精明着呢,前日你来过一回,隔日就觉得董嬷嬷神色怪怪的,怕是已经看出什么异样了,就是那位常去苍然院作客的,也没你这么夸张吧?!”韩语苓心里某根紧绷的弦顿时松动几分,转而取笑起姚振荣果真是已经做过不少踰矩的事了,只是心底的担忧也随之浮上面容。 不过也不能怪韩语苓会担心姚振荣近日来太过夸张的举动会引来后患,毕竟她本就不是个能藏得住多少心事的主儿,对旁人装傻充愣也不过须臾的功夫,可是身边几人却是日日夜夜常相见的,她怎么可能总是在作戏呢?想起那日董嬷嬷她老人家那双带着狐疑审慎的目光,韩语苓的小心肝又忍不住颤抖几下,不知道董嬷嬷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会不会去跟母亲说什么呢?万一姚振荣夜访她闺房的事传到母亲耳里,恐怕她就真要倒大楣了…。 “妳怎知有人时常去苍然院作客?难道妳遇见过?!”姚振荣好笑地挑了挑眉,饶富兴味地问道。 “当然猜的呗!而且我看着二妹妹妹手中常有不少好东西,随便一出手都能抵上我一个月的月例银,若没有…哎!还是当我没提过这种事罢了,反正后宅的事有我娘做主,她未必不知道这些破事。”韩语苓垂着头,状似不经意地扯扯袖口,有些心虚地解释道。 韩语苓自然不好说,夜半相会这种事难道不是某些文中惯有的戏码?便是眼前也有一个隔三差五就要溜进来扰骚她的…还需要亲眼看见那个谁谁谁爬过她家的围墙嘛? “妳这是拐着弯难道不是说妳心里其实极羡慕妳二妹妹能够去外面做生意?不过那种事在高门大户里根本不算什么新鲜事,妳若也想赚点零花钱,我手里有几处店铺的营利不错,就分妳一点红利,妳想买什么好吃好玩的,还不怕没得买吗?”姚振荣竉溺地点点韩语苓的鼻尖,别说仅仅这点小事,将来两人成了亲,他的东西不也是她的?有什么好羡慕别人的呢? “才不要!我又没半毛钱入店铺的份子,自然不能白拿你那些钱的。”韩语苓连忙摇头拒绝,她虽说很爱钱,却还没见钱眼开到那种地步,若说两人已是夫妻,她或许会觉得管男人的帐,拿男人的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在这种古代社会,那是完全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不过那是因为有一层夫妻关系呀。 韩语苓再迷糊也不敢随便在这种事上头犯胡涂,她和他现在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她怎么能伸手拿他的钱?这种事和刚刚她那样没羞没臊的举动又有什么不同?那等错事做一回就够了,怎么可以再错第二回? “如此只好再委屈妳一年了,妳可得先想好将来有多少想吃想玩,还是想穿想戴的,别哪日真要买的时候又是两眼一黑,什么都说不知道才好。”姚振荣似也明白韩语苓的顾忌,便没有强求着她接受这份好意,只是许诺将来的日子里能使她有求必应就是了。 “这种事说的过早了,虽然我相信堂堂一个国公府不至于让人家的女儿进了家门却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过那还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呀~你总说着以后要如何如何,可是那个以后连八字都没一撇呢,姚大哥何苦对着我画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大饼?”韩语苓不以为意地反驳了几句,别说她爱泼冷水呀!便是她心里已经确定自己也同样喜欢着姚振荣,可不表示他们两人从此以后一帆风顺。 韩语苓心里暗暗想着没见过几次面的姚国公夫人还不晓得会怎么阻挠他们的婚事,她的母亲大人也不晓得能不能接受姚振荣这个女婿,要知道寻常交朋友和结亲做亲家总是有差别的。 “这事自是有我来操心,哪里要妳做什么事?妳呀~想这么多做啥?我说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难道还不能叫妳安心?”姚振荣叹了一声,轻轻地将韩语苓揽进怀里,无奈地道。 “唔…不知道…。”韩语苓想了又想,却只有这么一个答案,因为她真的不敢对没有把握的未来下定论。 姚振荣亲腻地蹭了蹭韩语苓的秀发,心里却是有些无力,若不是怕他们的婚事先传出消息后,韩语苓和周婉玲会放松戒心,他还真想天一亮就去向二皇子说明,让他代为请求皇后娘娘下懿旨赐婚。 不过想到近日渐渐流传于京中的谣言以及周婉玲在自家府内不敢置信的怒骂声,他觉得还是再多等些时候吧,那些人一旦相信赵家大小姐不是圣上属意的人选,就必然会有人有所行动,只是韩语蓉因着这几日未曾出府,似乎尚且不知自己如今的困境,也不晓得她得知消息之后,会不会因此又牵怒到嫡姐身上? 34第三十三章 暗涌 这日刚过午时,罗景淞与罗怡柔两兄妹来永宁侯府找韩语蓉谈论过几日要送礼给姚老太君一事,这次是姚太君六十大寿,又加上自从过了年后,姚国公夫人每逢出府参加宴会,总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要为儿子挑选媳妇的意思,不少早看中姚国公府门第或姚振荣人品的公侯世家莫不摩拳擦掌地拿出最大诚意,更令宝贝女儿要懂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安阳侯夫人唐氏也是这些想与姚国公府攀上亲事的贵妇人之一,所以从半个月前接到姚国公府的请帖之后,她就特地要求罗怡柔必得多费些心思找几样老人家喜欢的东西做为贺礼,只是罗怡柔想了很久都想不到要送什么,还是最后想起韩语蓉一向无事不知、博学多闻,便央着兄长陪她来找韩语蓉讨主意。 他们三人在苍然院的正房小厅里聊了许久之后,韩语蓉突然有意无意地提到韩语苓近日都躲在自己屋里养伤的事。 “苓表妹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罗景淞自过年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韩语苓,乍闻此事,自是略感惊讶地追问道。 “也就半个多月前发生的事,母亲和三婶婶带我们姐妹三人和大哥去宝光寺上香,上完香后正好有些闲暇时间,母亲就允了大家出去走走,大姐与三妹好像是去到后山玩耍,谁知后来三妹妹回来了,大姐姐却不见了人影,母亲派人出去找上一圈…都没找到,结果还是大哥哥找到的人,而且大姐姐被找回来的时候,浑身脏兮兮,母亲问了她之后,她只说…。”韩语蓉说起前些日子的意外时,净挑着一些‘重点’来说,只是脸上带着一副极为焦虑挂心的神色,让人一时之间也听不出她是否别有心思。 “她伤的严不严重?有没有再派人去查个究竟?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在屋里闷那么多日,八成也闷坏了吧?既然我们得闲过来一趟,又正好听到这个消息,自然该去看看她才好,柔儿,妳跟我一起去看看妳苓表姐情况如何了。”罗景淞皱起眉头,只微微感到有些违和,却因相信韩语蓉的为人而未及深思她的用意,还不忘叫上同来的罗怡柔,打算过去韩语苓那里探望她的伤势。 “我才不要去!活该她被狗咬!谁叫她平日做人那么恶劣,哼!”罗怡柔自然是不愿意去见她不喜欢的人,便不假思索地甩过头,轻蔑地回了一句。 “妳…算了,我去看看她,妳也不要和蓉表妹聊太久,回头我再让人过来唤妳一道回府。”罗景淞知道妹妹从来就不喜欢韩语苓那等脾性的人,虽明知她如果明明来到这里却又不去韩语苓那里走一走,传到姑姑耳里总有些说不过去,却也不好强求她去摆脸色给病人看,怕她又跟自己闹脾气,便只得叹一口气,径自往秋岚院而去。 罗怡柔看着罗景淞渐渐远去的背影,还很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转头对韩语蓉说道:“我哥也真是奇怪,以前他从来不会主动去看苓表姐的,今日怎么这么好心?” “总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姐妹,哪里可能完全不关心?妳也该去看一看才是。”韩语蓉笑了笑,不怎么在意地回道。 罗怡柔闻言,只是鄙夷地嘟嚷一句:“我可不要去看她,我又没得什么好处,”说着的同时,她又若有所思地转转眼珠子,躬身向前,又极好奇地打探道:“蓉表姐,妳刚刚好像提到你们去宝光寺上山那天,苓表姐曾失踪一段时间?而且昱表哥找到苓表姐的时候,她身上衣服是又脏又乱的?这话可是真的?我是听王嬷嬷说过宝光寺那里是不准有人养狗的,山脚下的人家也怕狗跑上山,所以那附近根本就没人敢养狗,蓉表姐,妳说有没有可能…。” “嘘~别乱说话,母亲可是说过的,那日根本没有其他陌生人在宝光寺出现过,只是…我曾听当时跟着去伺候的一个小丫头说起过,好像那日姚大少爷好像曾去过宝光寺找大哥哥,可是我后来回去宝光寺后殿时,却是看见只有我大哥哥一个人送大姐姐回去,并没见到姚大少爷出现,不知道他晓不晓得大姐发生过那样的事…说实话,我总觉得有些担心呢!”韩语蓉貌似只是单纯地关心嫡姐遇上意外的事,话里却无处不透着能叫人浮想联翩的意味。 “是吗?!姑姑没敢让人传扬出去呢!搞不好苓表姐已经被…不过肯定和姚大少爷无关的,他为人正直,怎会做什么踰矩的事。”罗怡柔不失恶意地揣测一番之后,又略带羞涩地替姚振荣辩解了一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日大姐姐的情况看起来不像受过那种罪!况且这种事说起来又是没凭没据的,自然不能够随便张扬出去,不过妳刚说什么来着?听着倒是挺了解姚大少爷似的?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老实招来!妳这么有心想讨好姚老太君可是有那个意思?”韩语蓉只是略略附和一句,便极八卦地低声探问道。 “唉呀!我只是听从我娘亲的意思,蓉表姐别乱说!倒是我昨儿个听到一个消息,刚才哥哥在这里,我没好意思问问…蓉表姐,妳可知道外头最近有人在谣传,说三殿下屡屡造访永宁侯府是为了来看苓表姐的?妳说怎么会有这种谣言?苓表姐那样的女人,连我哥哥都看不上眼了,三殿下又怎么可能喜欢她?说这种话的人真是有眼无珠!”罗怡柔说着就忽然想起她前一日和好姐妹们办茶会时,意外听到的小道消息,此时自是不忘说出来让韩语蓉知晓一二。 罗怡柔虽说天真不谙世事,但好歹还知道一些事情的严重性,原本她也不怎么在乎这种谣言的,只是今日突然知道韩语苓发生过那样的事情,而姑姑罗氏居然瞒得滴水不漏,未必没有几分真实性,于是她在心里对韩语苓可能发生的遭遇兴起几分幸灾乐祸的同时,还不忘把近日在京中流传的一些谣言告诉韩语蓉,让韩语蓉心里有个底。 罗怡柔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只因为她觉得韩语苓就是平时太多坏心思,品性已经恶劣到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才会遇上那件倒霉的事,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跟她最喜欢的蓉表姐抢丈夫呢? 罗怡柔甚至非常庆幸地想着幸亏她哥哥已经不会娶苓表姐过门了,不然还不得要先带上一顶绿帽子?当初那女人的自知之明倒叫她觉得真是万幸至极!至于韩语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什么悲惨下场也不是她会关心的事,她执着地认定能够容忍韩语苓脾气不多,她又不要自己哥哥了,将来嫁给别人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柔表妹在说什么?京城内几时有了这种谣传?!”韩语蓉轻易地抓住罗怡柔话语里的重点,她眉头紧蹙地沈声问道。 “原来蓉表姐还不知道吗?其实我也是昨日听黄姐姐提起才知道的,听说宫中有贵人好多次向几位夫人打听苓表姐的事,所以很多人说皇后娘娘兴许打算选苓表姐做哪位殿下的妃子之一,只不知正确的消息究竟如何。”罗怡柔有些慌手慌脚地解释道。 “怎么可能?!他…。”韩语蓉本想说朱瑾并未向她提起这件事,可又转念一想,自年后至今,朱瑾似乎变得极为忙碌,到现在也就来过一回而已,所以才没能及时把消息告诉她。 “她什么她呀?!蓉表姐最好小心一些,别本来顺顺当当的一桩好姻缘平白被她破坏了。”罗怡柔颇有替韩语蓉抱不平的意思。 “我知道…不过去年腊月时,已经有人跟我提起二殿下似乎常常向旁人打听大姐姐的事,所以我想他们怀疑的对象很可能是二殿下而非三殿下,不过也不能排除有些人不希望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二殿下身上,所以又故意放出这种谣言来迷惑众人,妳就不必替我担心了。”韩语蓉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心想明日还是要让晴雯偷偷出府去打探一下消息才好。 “这样啊…难怪蓉表姐看起来不怎么担心的样子,那个提醒蓉表姐的人应该就是三殿下吧?”罗怡柔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悄声打趣道。 “谁让妳这么多话的?”韩语蓉似有些恼怒地伸指在罗怡柔额头上一点,脸上的羞赧间接地说出了真正的答案。 “所以啦,蓉表姐是不用担心终身大事,可我听说周姐姐这会儿的心情就没这么轻松了,毕竟论家世、论身份,周姐姐和苓表姐也算不相上下的,周姐姐和孙姐姐又是亲近的表姐妹,圣上会不会让她们两人嫁给同一个儿子,还得看圣上心里怎么想的。”罗怡柔呶呶嘴巴,把某人近来的暴躁不安一语道尽。 “妳这话也没有错,我少不得要找个时间去安慰一下周姐姐。”韩语蓉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找周婉玲问一问详细情况。 罗怡柔点点头,还想说些体己话时,一个婆子进来传话,说是罗景淞让来提醒罗怡柔该回府了。 罗怡柔只能一脸扫兴意味地起身,又不忘向韩语蓉说道:“蓉表姐,我先回去啦,姚老太君的寿宴,妳应当能出席吧?到时候咱们再聊啦。” “我也不知道,若能去的话是最好的了。”韩语蓉心里其实明白像姚老太君寿辰那种重要场合,罗氏是不可能带着她去的,便有些敷衍地点头应道。 等到送走罗怡柔之后,韩语蓉才一脸烦闷地坐在那里思索罗怡柔所说的谣言,她狐疑着那些谣言会是韩语苓叫人暗地里传的吗?若是,目的又是什么?按周婉玲之前透露的意思,只要孙家二小姐不死,二皇子正妃的位置便不可能换人坐,难道她会甘愿为妾吗? 35第三十四章 吴氏 姚国公府的老太君于二月二十日要办六十岁的寿宴,请帖在月初之时就送达京城各府之中,罗氏也是尽心地琢磨着要备下什么样的贺礼,因为姚老太君不止是姚国公府的老长辈,更是皇室中的一员,乃故去秦王朱然身后唯一的子嗣,先帝曾册封其为南阳郡主,连圣上也对这位堂姑姑极为敬重。 不过姚老太君向来淡泊于世俗之外,便是姚国公府内的大小事,在媳妇赵氏进门后不久就全数交由赵氏打理,自己只开心地过她的悠闲日子,所以在平圴寿命都不长的古代社会里,她能活到六十岁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认真论起来,或许与她不喜与人计较有关,不过不爱计较可不表示她是胡涂的,毕竟皇室出身的人有哪个简单的? “夫人,老奴听说二姑娘身边的晴雯一早悄悄地去后院的小树林里,不过没多久又折回苍然院了。”陈嬷嬷一走进小花厅就低声向罗氏禀报道。 “能不回来吗?那个缺口都已经叫人补起来,她们还能出得去不成?不过这事不必主动去跟她解释,她要是忍不住自然会自己想过来问问,不过若她没来便罢,就是来了也不必让她来见我,妳只替我转告她,如今的情况可不比以往,她们姐妹几个都是快要议亲的人,日后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好歹留点名声让人打听。”罗氏毫不以为意地吩咐陈嬷嬷道。 “是,老奴明白了。”陈嬷嬷微微躬身应道。 “瑞雪,随我去老夫人那里一趟。”罗氏留下陈嬷嬷守院子,然后带上大丫鬟和两三个小丫头出了院子往庆善院而去。 半路上,罗氏巧遇不知为何而来的吴姨娘,吴姨娘微微弯腰向罗氏福身请安,笑道:“夫人这是准备去老夫人那里吗?” “嗯,妳有事?”罗氏略不经意地打量了吴姨娘一眼,吴姨娘是以前永宁侯手下办差事的人进献上来的,在三个姨娘中也是颜色最好的一个,不过性子怯懦,向来不敢在她面前喘大声点的气,没想到今日倒有胆子敢拦她的路了? “妾身听得院子里服侍的老婆子说了些闲话,说是圣上有意挑选咱们家的姑娘入宫,妾身一时好奇地问了几句,才知道…。”吴姨娘紧紧捏着手中的丝帕,听到罗氏略带质问的语气,便一脸煞白地说道。 “不过一些下人间碎嘴的闲言闲语,妳也相信?!无论妳心里想什么,通通都我歇下去了,就算姑娘再怎么出人头地,与妳又有多大干系?侯爷应当没允诺过妳什么话吧?”罗氏眼神倏然一冷,警告意味浓重地斥道。 罗氏连问都懒得多问一句,她知道能让吴姨娘胆敢来向她询问的事,约莫也只能与二姑娘有关的事,最近在府外传来传去的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偏偏府里两个知晓外面事务的男人都说那种事绝不可能成真,她自然就没放在心上了,可没想到还会有人替自己的女儿担心前途不保? “妾身不敢胡思乱想,只是担心二姑娘怕还不知道这件事,万一她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毕竟……。”吴姨娘一脸忧愁地垂头回道。 “吴氏!是不是我太久没立规矩,让妳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罗氏厉声喝道。 “请夫人息怒!妾身从不敢忘记妾身的身份。”吴姨娘突然腿一软地往地上一跪,低声告罪。 “那些府外的事自有侯爷他们去费心,妳只管做好妳份内的事,没事也别去二姑娘那里打扰,既然能听到那些话,就该知道府里几个大姑娘都已经要谈及将来的婚事,少拿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去惹几个姑娘心烦。”罗氏又冷冷地叮嘱了几句。 “是,妾身明白,夫人若无事…妾身就告退了。”吴姨娘知道她在罗氏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自然只能铩羽而归,更不敢去那个早些年就不待见她的女儿院子里触霉头,即使女儿偶尔有些好东西都没忘记送给她这个生母用用,但不怎么喜欢看到她也是实情。 吴姨娘有时候也不免觉得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虽说还有几分美色,但抵挡不住终有年华老去的一日,当初听说女儿得到宫中贵人的慧眼,极有机会嫁入皇家,心里自然就有些活泛,暗地里想着女儿不晓得会不会为她求些什么恩典,可后来好些事情起起落落的,到如今依旧没个准话不说,又突然传出大姑娘可能取代女儿位置的消息,她不由得有些着急,这人一着急起来嘛,自然有些规矩就顾不上了。 “夫人就这么放过吴姨娘了?难道她不是故意来挑衅的吗?”瑞雪纳闷地看着吴姨娘远去的背影,问道。 “挑衅?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不过一点私心却是有的,她多半盼着蓉姐儿进宫之后,侯爷能把她的地位再抬上一层罢了,毕竟蓉姐儿的事在这府里还不知道的人大概也少了,不过…谁知道呢?兴许蓉姐儿真有那样的造化。”罗氏轻轻笑了一声,却叫人听不出其中的含意。 “不过就算二姑娘有再好的前程,最多也是一辈子住在那个深宫大院里面,有生之年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来几回,能有什么值得羡慕的?”瑞雪不解地看了看远方那个隐约可以看见一点屋脊的皇宫,她当然羡慕那些享尽富贵荣华、吃遍山珍海味的深宫贵人,又听说那里面的贵人娘娘从十几岁被选入宫之后,除去老死或病死的,所有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待在那块方圆之地,她再想一想那种悲凉的人生就突然不感到钦羡了。 “妳以为有多少人跟妳一样想得开?倒是妳…大好的年华拖到现在,依旧没要嫁人吗?”罗氏侧过头,目光淡淡地扫过瑞雪,反问一句。 “嫁?嫁给谁呢?不说他在的时候,婢子嫁不得,便是如今人都不在世上了,婢子若想嫁人,恐怕得下阴曹地府去才寻得着对象哪。”瑞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有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才足以表达她真正的情绪。 “每次跟妳说起嫁人的事,妳都只有这么一句话,哼!当年妳才多大?他又多大?更别说他还是康王的嫡长子,康王妃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姑娘?如今倒好,死的死干净了,活的也活受罪!”罗氏似乎很了解瑞雪的心事,她极为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婢子知道夫人是为婢子着想,不过婢子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真的!您就别替婢子操心了,真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大姑娘的事,如今这京城中可是把大姑娘这匹可能翻身成黑马的主儿说得神气活现的,都快成天仙下凡了。”瑞雪笑盈盈地岔开了话题。 “那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只不过侯爷说看起来不止一方人马在背后操纵,反正咱们本无心和别人争那个名头,最终结果也都在圣上手中,多一言不如少一语,随他们去传吧。”罗氏一副不在乎的语气,继续向庆善院而行。 太夫人草草看过罗氏带来的礼单之后,一脸平静地点点头,道:“姚老太君身份尊贵,只是不喜太过奢华,这些礼物不但有体面,还不会太过华丽,想来姚老太君会喜欢的。” “既然太夫人也觉得这礼单的内容可以,那我就照这单子先准备妥当了,省得到前一日还要手忙脚乱的。”罗氏向来知道要适时地让太夫人明白晚辈们对她的敬重,尤其在与侯府习习相关的大事上头,她与永宁侯总是以太夫人的意思为第一考虑要件,这也是罗氏能够稳稳地掌握住永宁侯府大权的优势之一。 “嗯,对了,苓姐儿的脚伤好些没有?姚老太君的寿宴…她能参加吧?”太夫人点点头,略沉吟片刻后,又开口问道。 “我问过潘太医关于苓姐儿的伤势,他的意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无事,不过当时毕竟是伤到筋骨的,所以短时间内还不宜过度劳累,我琢磨着姚老太君寿宴那日见到的人当有不少,苓姐儿未必能够挨得住那么长的时间,恐怕到时候有个什么状况,反而在人前落个不好,便决定不让她去了。”罗氏微微垂头向太夫人解释道。 “是吗?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最近在京中的风声有些太过,苓姐儿议亲又是早晚的事,你们可得注意些,别弄个不好,反而磋跎了苓姐儿的婚事,妳有没有看中哪家的世侄?前些日子定远侯夫人过来串门子,说起她那个长子哲哥儿,看样子似乎也打算开始替哲哥儿相人家,妳倒不如衡量衡量两家的情况,要是觉得可以的话,我这老婆子少不得为孙女当一回月老。”太夫人缓缓地说道。 “太夫人是说定远侯府的嫡长子吗?若论身份的话倒是相当,不过咱们两家一向少有往来,而且听说他们的大小姐也在圣上挑选儿媳妇的名单内,或者等圣上把两位殿下的亲事定下之后,我们再仔细相看?”罗氏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说出周婉玲那点丑行恶性,只是心中早因为周婉玲的阴狠手段而把定远侯府排除在外了。 罗氏的想法也很简单,她以为周婉玲这个作女儿的都敢做那些心狠手辣的事了,想来身为母亲的吴氏大概也不是什么和善之人,她可不想她的女儿嫁进那户人家之后,哪日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没了,更别说这位定远侯夫人吴氏与宫中的淑妃还是嫡亲姐妹,那个心计手段可见一般…。 太夫人听得罗氏如此回答,倒没有露出半点不喜之意,仅仅微点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这件事还会有后续而已。 36第三十五章 阻碍 话说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不表示两人就一定会抱成团,就可以相亲相爱直到永远,更大的可能性是相杀相爱誓不罢休,尤其是当其中一方自认为已经看透了对方的所有心思之时…。 虽然韩语蓉一直没有得到韩语苓亲口承认身份的话语,她却已经自己先固执地认定她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于是‘韩语苓不可能甘心做妾’的这个观念就在韩语蓉的脑海里根深柢固下来,她认定韩语苓再怎么愚不可及也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日日在另一个女人跟前立规矩,而且又是嫡出身份,怎么都会想着搏个正妃的位置,可惜如今皇室之中出色的子弟不多,适龄的更是只有二皇子与三皇子两人而已。 韩语蓉对自己会愿意屈就一个侧妃之位的原因很清楚,因为朱瑾告诉过她,等大婚后,圣上就会封他们爵位,并且让他们出宫建府,还答应她到那时候她就是他府里最体面得宠的女主子,便是他的长子也一定会由她生下来,而他的正妃日后不过放在府邸里给那些外人看的一个摆设而已,韩语蓉挣扎许久,才觉得既然她爱朱瑾,就应该选择相信朱瑾对她的承诺,再说她也相信自己宅斗宫斗的本事,所以根本不必怕面对那些琐事。 可是在韩语蓉的心底,她早已认定韩语苓虽然志向不比她小,本事却不如她大,再加上自己亲身经过的那一段日子,韩语蓉不得不怀疑看起来半点本事都没有的韩语苓要如何能够打败最可能成为二皇子正妃的孙秀珍,进而爬上那个位置? 韩语蓉想了半天,思索了许多种方法,最后只能苦恼地摇摇头,她觉得无论韩语苓打算怎么做,除非能够直接得到圣上的认同,不然什么情况都不可能发生的,毕竟真正在两个皇子的婚事上能作主的人是圣上,想当初朱瑾也曾向圣上主动求娶她为妃,却始终没能成功,还每每遭圣上驳斥的情况,如果朱瑾不是忌讳着不能失去继承大位的资格,早和圣上硬碰硬地对抗起来,又怎么需要迂回地求生母淑妃娘娘替他请求那个侧妃的名份? 韩语蓉脑海里的线越来越烦乱地让她毫无方向,正当她想尽办法要平复心情来理清这些纷乱之时,原本已经出门的晴雯此时竟是匆匆地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恐慌和焦急的神色。 “我不是让妳出府去向王大哥打听消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韩语蓉疑惑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晴雯,问道。 “姑娘,婢子本来已经要出府去找王掌柜的打听消息,可没想到进了平日去的那个小树林里才发现…咱们一直用来悄悄进出侯府的那道缝隙已经被人填上了。”晴雯急切地向韩语蓉解释道。 “怎么可能?!那个缝隙出去之后也是一长排树丛,又是条窄巷,平日根本没人进出,谁会发现那个地方?”韩语蓉顿时皱起眉头,不敢置信地说道。 “可不是嘛!不过婢子看着那补上去的痕迹还很新,显然也是这两日才补好的。”晴雯担忧地叹了一声。 “要不然…袭人,妳去找守侧门的王刚大哥,就说是我要妳去买点针线,你们俩一向熟识,他应该会让妳出府去的。”韩语蓉想了想,又吩咐袭人改用另一个方法出府。 “是,婢子这就去试试。”袭人也不多问别的,匆匆行了个礼就转身出门。 “姑娘,您说该不会是夫人已经知道咱们的秘密,所以才故意叫人把那面墙堵起来的?”晴雯略略静了静心思后,见韩语蓉依然皱眉不语,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算了!反正离我嫁出这个侯府也剩没几年时间,一面墙而已,补上就补上了吧。”其实韩语蓉根本不愿去细想,她来到这里已经顺风顺水地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一下子所有倒霉事都碰在一块呢? 没多久,袭人一脸郁郁地走进来,韩语蓉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必问也知道肯定连侧门的路都走不通了,不过仍有些期盼地问道:“怎么?没见到王刚吗?” “嗯…换了个眼生没见面的老头子,他说王刚大哥被调到粮米铺当伙计去了。”袭人心情十分低落地回道。 “那廖英家的呢?还是去找她问问有没有办法让妳们出府。”韩语蓉在这府里许久,并不是没有经营过人脉,随口一说也有几个小人物能替她办事。 “廖英家的前日下午才回老家去,听说是媳妇生孩子,又是他们家的长孙,所以她向陈嬷嬷说要回去带孙子,已经先请了一年的长假,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的。”袭人极无奈地叹一口气。 “姑娘,要不然我去大厨房那里问问朱荣家的?”晴雯抿了抿嘴,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道。 “算了…不必了,只怕妳们怎么问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我亲自去找母亲,求她同意我出府一趟呢。”韩语蓉揉揉额角,亦是感到十分无力。 “夫人怎么突然防姑娘防得这么紧?该不会发现了什么事吧?而且这些日子好像也不见三殿下过来找姑娘?难道说…。”袭人忧心忡忡地说出满腹的疑惑。 “他总会来的…我相信他。”韩语蓉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云朵片片的晴空,低声地说道。 朱瑾已经有一个月时间没见到韩语蓉了,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想去见她一面,若不是新春御笔一开,太元帝琢磨着两个儿子都长大了,再怎么不想给他们点实权也不能任由他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懂,手中大笔一挥,下旨让朱珩去了礼部充任礼部侍郎,随陈国公学习政务,朱瑾则去户部任职户部侍郎,可是他没跟在据说可能为他丈人的永宁侯身边学习,而是被太元帝点了另一个户部侍郎苏盛儒指导他。 这位苏侍郎是寒门出身,凭着苦学考上进士,点中探花郎,最大的特点就是-古板,既是受了圣命,自然不敢放松,这一个半月下来,丢了不少文书杂务给朱瑾去做,说是凡事必得躬身亲为,才知道何谓重点…。 朱瑾不敢在苏侍郎面前摆架子,怕有什么闲话传到他父皇耳中,又不敢学他二皇兄朱珩装病躲懒,于是从此过起了早出晚归,沾床即睡的苦命日子,而且这个傻孩子完全忘了要找人去向韩语蓉说他领差事的事情,如今不得不落到将要成为负心郎的地步。 “殿下,您先醒醒吧,好歹先梳洗一下再睡呀。”小张子苦着一张脸,弯腰叫唤着完全不想动的自家主子。 “不了,明早再说吧!那个…今儿个几号了?”朱瑾瞇着眼,软疲无力地问道。 “今日是二月二十号,殿下可有什么要紧事忘了办?”小张子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不由得体贴地躬身应道。 “唉!!一个半月…我居然已经那么多天没见到她了。”朱瑾哀怨地低语道。 “原来是这事儿?主子忙得连上元节都没时间去赏灯,自然见不到心上人了,不过也确实好久没听到韩二小姐的消息,要不明日小的去替您打探打探?”小张子闻弦知雅意地主动建议道。 “咦?!糟了!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小张子,你可有去跟她说年后父皇便叫我领了差事的事?”朱瑾突然打了一个激凌地从床,上跳起来,抓住小张子的手,问道。 “啊!?小、小的忘了…而且殿下您没交代,小的不敢擅自作主,所以就…。”小张子一张脸顿时又垮下来,心中懊恼地想怎么连他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明日就去递个消息给韩二小姐,顺便打听一下最近京城中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小道消息。”朱瑾摆摆手,又软软地趴回枕头上,似乎因为被太多事务缠身,他当真不晓得近来的许多传言。 “说起这京中里的小道消息…有件事,小的不知道该不该向殿下您说呢。”小张子听到朱瑾的吩咐,随即有些迟疑地闷声回道。 “说!要让我知道你落下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小心我揭了你的皮!”朱瑾明白能让小张子摸不着该怎么决断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哎!小的听好多人在传言,圣上属意为殿下正妃的人选又多了一个,还说会多这位世家小姐,也是因为殿下心有所属的缘故。”小张子垂下头,忐忑不安地说道。 “嗯?他们说的是谁?难道不是韩二小姐?”朱瑾挑了挑眉,极其不悦地反问道。 “可不是嘛,他们说殿下真正喜欢的是韩大小姐,韩二小姐只是个幌子而已,还说…若要挑选正妃,如今的韩大小姐是一点也不比其他几个世家千金差。”小张子一脸苦恼地说道。 “哼!那个恶婆娘!谁会喜欢上她?那些人是瞎了眼不成?!这种话也能拿出来浑说?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没有?”朱瑾想着这肯定是有人恶意造谣,便又随口问道。 “小的查不出来,刚开始是一些坊间小儿的戏言,根本不晓得谁先提起的,又叫人觉得看上去好像只是恶作剧而已,所以实在不好查找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小张子连忙又躬身回道。 “这样子嘛……算了,我会趁着入宫时,央求母妃打听一下父皇的意思,不过那位韩大小姐不可能嫁入皇家的,永宁侯在朝中的势力太小,又是文官之职,父皇和皇后根本不会看得上眼,要不然我也不用求那么久才求得父皇考虑同意我和韩二小姐的事,不过明儿个你还是打听一下韩二小姐是否知道这件事,她的态度又是如何。”朱瑾闭着眼睛沉思片刻,然后才开口吩咐小张子几句话。 “小的明白,殿下放心,如果韩二小姐不放心您的话,小的也会替您美言几句的。”小张子笑瞇瞇地应道。 “哧!”朱瑾轻嗤一声后,便转过身背向小张子,一副不打算再与他多言之意。 小张子会意,便悄悄地退出门外,没敢再打扰自家主子休息。 37第三十六章 不平 韩语蓉好不容易又得到朱瑾传递进侯府的消息之后,原本有些浮动不安的心才平稳下来,她就知道朱瑾不会轻易抛开她的,不过为了将来,他必须在圣上面有些表现而已,尤其在朱珩三天五头抱病不至礼部学习的情况下,朱瑾的勤奋很容易在他的父皇面前留下好印象。 一转眼就来到姚老太君寿辰的这一日,因为韩语苓脚伤未愈,所以没有前去的意思,难得出门的太夫人带着罗氏和三夫人两个儿媳妇,加上韩修昱韩修昀两兄弟和韩语蓁一同前往参加京郊的姚家别庄。 而且罗氏的态度也果然如同韩语蓉先前猜想的那样,直到出门前一刻都始终不曾想过要带韩语蓉出席这个在大多数人眼中极其重要的场合,袭人为此还替自家姑娘打抱不平了几句。 “夫人怎能这般偏心呢?谁不知道您的才华一向比大姑娘优秀,有多少人称赞姑娘是个才女,偏偏夫人就是不曾替您着想,婢子那日也听表姑娘说过姚老太君的寿宴总有许多贵人前去露面,夫人怎地就不肯带上您去姚国公府露个脸呢?好歹也该看在将来您若成了三殿下的人,侯府的前程总会需要您帮衬一二的份上,多多少少表达一下善意吧?”袭人气呼呼地看着紧闭的院门,不久前才有一群人从那扇门的外面走过去。 “好了!没事就少说两句吧,母亲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虑,太夫人不是也没说话吗?以后不许再私下胡乱编派母亲的不是,母亲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主母,任何事情都要先站在侯府的立场衡量,妳该知道若妳刚说的那些话传了出去,人家会怎么笑话咱们?更别说如果传到母亲耳里,她会不会拿家法来责罚妳,我可先跟妳说清楚了,若真到那时候,我是绝不会替妳说情的。”韩语蓉微皱眉头,语气略带不虞地轻斥道。 “可是姑娘…依您在三殿下心中的地方,难道还需要这般隐忍吗?”袭人咬了咬唇瓣,虽然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没资格评论主母的是非,但总觉得胸,口那股闷气实在吞不下去。 “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以后是什么样的结果,如今我的身份就是不能去做那些事、说那些话,否则只会拖累三殿下,再说大姐姐也没去参加呀,正是因为她没去,所以我不去才是应当的,不然的话,人家将来怎么看大姐姐?且不论大姐姐为人品性如何、自身本事如何,她都是永宁侯府的嫡女,这一点任谁也不能改变,按母亲的想法,她自然在没有带着嫡女出门的情况下,还带着我这个小庶女出门赴宴。”韩语蓉一脸平静地向两个还对这种事看不明白的丫鬟解释道。 韩语蓉自认对罗氏的那些想法十分明了,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这种情况,如果她次次都要计较,又如何能够安稳地活在侯府后宅内?罗氏虽然在衣食穿着上对每个庶出的子女都能等同嫡子女一样看待,但态度上对于亲疏远近还是有些分别的,这一点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好了,袭人,就算妳在这里说破嘴皮子,夫人也听不到妳说话,更不可能改变心意,况且这会子他们都出门许久了,妳又要跳脚给谁看呢?结果不就是让姑娘着恼而已?还是别说了吧。”晴雯听明白了自家姑娘话中的意思,她仅有无奈地摇头叹气,然后上前拉住犹自一脸懵懂的袭人,好言劝了几句。 “我不是为了姑娘好嘛?”袭人见大家似乎都无法理会她的一番心意,顿时有股委屈难过袭上心头,她赌气地抛下一句话后,就自己一个人转身走到门外柱子旁,生气地站在那里扁着小嘴,谁也不愿理会。 “姑娘别因着袭人几句话而心里不痛快,她也是担心姑娘在府里深居简出久了之后,外面那些人或许会很快就不记得永宁侯府里的二小姐,毕竟您曾说过有些事没到真正确定下来之前,难保不会有什么变化,婢子懂得虽然不多,但也知道世事无常的道理。”晴雯想了想还是婉转地向韩语蓉说出自己的想法。 晴雯因着那两日为了能够出府替韩语蓉打听消息,却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自己暗地里也琢磨过几回如今的情势,很快就得出一些结论,她和袭人都是跟着韩语蓉许多年的人,韩语蓉和朱瑾暗地里往来的事,她们也多少知道一点,所以当那一段时间里,朱瑾突然许久不曾出现,再加上婆子们说得活灵活现的小道消息,她们才不由得暗暗替韩语蓉担心起来,深怕韩语蓉一直认定的某些事会出现什么叫人意料不到的变化。 “我知道妳们都是真心为我好,但有些话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轻易说出口,其实这些天以来,我也想过一个问题,我想母亲能够那么快就知道小树林有面半塌的墙,又忽然无声无息地命人封死那面墙,可以肯定她不是最近才知道那里的状况,也不是不知道平日的我们都在做些什么事情,只不过往昔她都睁一眼闭一眼罢了…。”韩语蓉微微地一叹,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姑娘可能确定?如果夫人早就知道咱们常常出府的事,以前都不会干涉姑娘出府的事,怎地突然就要约束着姑娘出府的自由呢?”晴雯心底一阵慌乱之后,又不解地道。 “大概是我做了让母亲感到愤怒不已的事,所以母亲才藉这种方式来警告我而已…对了,妳让陈勇注意一下忠勇侯府那里的动静,要是有什么消息就赶紧回来告诉我。”韩语蓉隐约觉得罗氏可能已经晓得什么事,虽然知道罗氏不会对她如何,可是心中依旧十分不安,又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出府那日,周婉玲在酒楼里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便赶忙吩咐晴雯去找朱瑾安排的眼线递话,让对方替她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韩语蓉想着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被允许出府,更不能任意向府外传递消息或是收到外面传进来的消息,周婉玲又不可能主动向她说这些事情,所以她完全不晓得周婉玲是不是真的会对孙秀珍下手,只是忽然间想到如果孙秀珍死了的话,依照外面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周婉玲未必就能被圣上看中,兴许韩语苓被选中的机会更高。 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韩语蓉又觉得心中一阵惶恐不安,因为她记得大庆朝历代以来,从没有姐妹两人同时嫁入皇室的,如果真到那种地步,她和韩语苓必然只有一个人能够嫁给皇子,她害怕的是万一圣上选的不是她而是韩语苓的话,那她该怎么办才好?! “哦!”晴雯点点头,转身就出去办韩语蓉交代的事情。 秋岚院里,某个同样没能去参加盛宴的人正顶着两个贴身丫鬟不断飘过来的白眼,软绵绵地摊在那里发呆,一双手十只手指头伸直直地垂在床边。 “奇怪了…姑娘昨天下午绣好的那件牡丹花抹额怎么不见了?书云,妳见到没有?放哪去啦?”画屏见韩语苓对她们无声的警告完全不为所动,只得转身向绣阁那边走去,她把篮子里的针线布料翻了几回后,突然纳闷地问道。 “怎么可能不见?我昨晚离开前才收好的。”书云闻言也往绣阁走去,和画屏一起翻遍了整间绣阁,就是不见她们所说的那件抹额。 韩语苓看着两个忙碌的身影,心虚地吐吐舌头,她才不敢说那件抹额被昨晚半夜里进来当孝子替长辈讨礼物的某人给顺走了…。 “姑娘,妳今早没来过绣阁吗?那件抹额可是妳花费五六天功夫才绣好的,不见就可惜了,婢子还想着等哪天好日子,正好让姑娘送给太夫人呢。”书云一脸苦恼地道。 “找不到就算了啦,改天还可以再绣新的嘛,等我把技巧熟练了,别说绣件小小的抹额啦,做件衣裳都没问题。”韩语苓懒懒地劝着两人。 “姑娘这会儿的话倒是说得顺溜,婢子可没忘记前些日子,董嬷嬷老叨念着叫您没事多练练绣活,您总爱找借口躲懒不肯做,才过没两日,又突然说想做件抹额,还偏偏专挑那种老气的颜色,真是叫人想不通。”画屏很不客气地拆了自家姑娘的台。 “唔…唉呀!反正等我休息两日,休息够了就会做嘛。”韩语苓一张脸跟苦瓜似的,她怎么敢承认她是被逼的!被逼的!!她好可怜~~明明说没她的事,结果自己又反悔,非要她做那种丢人的绣活,说想给老人家一个好印象,她才不要、才不要,没听过能者多劳嘛!她才不想累死…呃~不能诅咒自己=.=。 “真的找不到了,算啦,本来想说姑娘好不容易做了件能拿出手的绣活,谁知道居然会不见。”书云很没义气地又补上一刀。 “别再说了…。”韩语苓心中泪如雨下,她很想咆哮!她才学多久时间?!话说原主把什么都留给她了,唯独这点绣活手艺没留给她,她也很无奈呀~~。 “姑娘改天绣个玫瑰花的吧,用粉嫩点的颜色,冬天出门游玩时就能用上了。”书云彷佛没发现自家姑娘的无力感,还很体贴地建议道。 “不要!我比较喜欢有墬饰的那种头饰,比抹额好看多了。”韩语苓撇撇嘴角,有些使性子地回道。 “那是夏天时用的呀,冬天里虽然不会常常出府,可是一旦出了府,额头上却光溜溜的,被风一吹就很容易受凉的,姑娘别赌气了,要不您绣个简单的花样,然后婢子再挑些小巧的玉珠子给您缝上?”画屏大约也听出韩语苓语气里的不悦,便走过来安抚道。 “唔…这样还稍微能接受一点。”韩语苓在脑海里想了想绣上小珠子的抹额是什么模样之后,才略微满意地点头道。 38第三十七章 挑明 话说姚老太君生辰前几日的一大早,姚国公府的菖蒲院里猛然传出一声惊叫,正屋里的人除了几个主子之外,早就眼尖地全闪到屋外避难,抬头望向屋内,正中央那个端坐在罗汉榻上的贵妇人满脸不知是惊愕还是愤怒的表情,一只玉手直直指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哥,你、你说笑的吧?上次你不是说韩家大小姐不适合嫁进咱们府里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又…。”姚振华最先回过神来,他拉着自家兄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此一时非彼一时也,何况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离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自然也算不得数了。”姚振荣从容不迫地回道。 “不行!那位韩大小姐是什么性情的姑娘,你当为娘的没听说过吗?打小就野得不象话,时常随着兄长溜出府玩耍,而且还…。 ”姚国公夫人赵氏闷闷不乐地薄斥一句,又因向来谨言慎行的她不好说什么太难听的话,是以心中那句‘总好像没见过男人似地缠住兄长的几个同窗好友’的评语,终究无法从她嘴里绷出来。 “娘,自去年开始,她便已收敛昔日的脾气,听从永宁侯夫人的教诲,终日安居府中学习绣活,如今她的规矩可比得上京城任何一个公侯王府教养出来的世家千金,况且孙家二小姐那日被她救下一命之后,就与她一见如故,两人时有往来,孙二小姐的品性妳总不会信不过吧?她都能认同的人,自然没有不好的。”姚振荣从容地向母亲表明道。 “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改过呢?荣哥儿,这种婚姻大事可开不得玩笑,以前你说屋里不要放人,娘就顺着你的意,一直没替你安排一两个贴心的丫头,接着你又说想找个妥贴的姑娘才愿意成亲,娘依然顺着你的心把你的婚姻大事一延再延,若不是眼见着连华哥儿和琪姐儿将要议亲,你身为他们的大哥,不能连个对象都没有,不然娘岂敢强逼着你定要相个门户相当的姑娘,可是你也不能…唉~。”姚国公夫人有些悔不当初地叹道。 “娘,其实大哥并没有夸大其辞,儿子和韩大哥也是素来相熟,听他说过几回,韩大姑娘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现在任谁想请她出趟侯府大门,不是极要紧的事,她还不肯挪动双脚呢,比以前样子…真的差别很大,而且这人若真是坐不住,顶多忍上一两个月就了不得了,可是她好几个月下来都是如此,显见真的知道自己以前多么不好,所以很努力地改过向善了。”姚振华略加思索之后,便也替那笃定要成为他大嫂的某人说了几句好话。 “可是…。”姚国公夫人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相信的,然而对未来准媳妇已经在京中传扬数年的名声却万万不能苟同,不过眼下也不好一再反驳儿子的话,于是她又想了一下后,才道:“你也知道咱们家不比其他人家,你又是嫡长子,若将来进门的嫡长媳本身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对你和国公府的前途都会有影响,不然这样吧,如果你能说服老太君和皇后娘娘接受韩大小姐,那为娘的就再没有第二句话,到时该选日子上门提亲的事、还有该怎么准备聘礼的事,娘自然会替你办得风光妥当,绝不会有半点刁难,你看如何?” “好!既然娘都愿意退让一步了,儿子又怎么能够拒绝娘的好意,自然也该做到叫娘亲心甘情愿接受这个媳妇才是。”姚振荣微微一笑,极为淡定地应下了母亲的条件。 姚国公夫人暗暗地松一口气,她想好歹大儿子还没因为一个女人乱了心神,死心眼地维护着那位韩大小姐,这样也好,若儿子到时仍真的非要娶那位姑娘的话,至少她还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因婆媳不和以致内宅不宁的问题。 姚国公夫人接着又想到刚刚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其实她是觉得虽然婆婆和皇后娘娘向来为人和善,但对于大儿子的疼爱并不少于她这个做母亲的,那两位大约也不希望荣哥儿有这种名声不好的媳妇,若能帮着劝说两句,她就不必跟儿子大眼瞪小眼了。 姚佳琪牵着两个妹妹站在一边当摆饰,一脸平静的神色也只有刚刚听到姚国公夫人提到她的婚事时,才有些许的变化,身为庶出子女,姚家这三姐妹无疑是最安份的了。 “算了,我也懒得听你耍什么嘴皮子,你们都先回去吧。”姚国公夫人看了看几个安静的庶女,无力地叹一口气,心想如果当年她有个女儿的话,大约也会跟罗氏一样把女儿捧在手心上宠着疼着,再加上两个哥哥…她不得不说,或许她的女儿不会比韩家大小姐好到哪去。 姚振荣兄弟先一步从菖蒲院离开之后,两人就一路往前院的方向走去,路上,姚振华越想越觉得惶惶然的,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兄长为何突然改变想法,不过又想着他们兄弟向来对韩家那位大小姐没有什么厌恶感,真要论起来,顶多是觉得这姑娘很勇敢!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很久没看到那个以前常在他们这些朋友聚会时跳上跳下的身影了,不得不说…还挺怀念的…。 “大哥,你确定你答应娘亲的事不会有问题吗?虽然老太君和姑姑她们一向宽容和善…但是她们也很在意姚国公府的名声,如果她们不相信韩大小姐的品性,肯定不会那么好说话的。”姚振华见姚振荣出了母亲的院子之后,脸上依旧是一副从容笃定的模样,便忍不住好心地劝了一句。 姚振华心里琢磨着祖母和姑姑两人虽然对许多事情的态度都很开明,可是她们向来疼爱他们兄弟,对于他们的婚事不可能毫不在意,韩大小姐以前喜欢罗家大少爷的事,还有她对待外男丝毫没有大防的名声,京城里是该知道的人家泰半没有落下,不然刚刚母亲的表现也不会那么激动,但是为什么大哥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担心那位本事很两光的韩大小姐可能会被长辈们厌弃,甚至拒绝于门外的事?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那位傻妞未来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很是水深火热? “放心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她也不是以前那个不明是非、行事莽撞的丫头了,虽说做事仍有些呆头呆脑,却好歹比以前还知道一点人情世故,说不定根本用不着咱们替她担心她在娘和老太君面前讨不了好。”姚振荣笑了笑,还是很给面子地替某人说了几句好话,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傻呢…他倒是真心认为非常需要再三思。 不过实际上,姚振荣私心里没有跟姚国公府夫人坦白的是,她所说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早就已经用不着他去操心该怎么说服了,因为前两日朱珩那里才传来新的消息,说他总算说服他的母后同意姚国公府和永宁侯府的联姻,只是还想等百花宴之时亲眼见一见韩语苓。 而且据说皇后娘娘也觉得如今娘家的风头颇盛,已不需要太过张扬,加上他如今领着中书舍人的职务,享有随时可出入宫廷的权利,在旁人眼中与天子近臣无二,若又找个太过显眼的世家结亲,未知圣上不会心中有所存疑,从永宁侯在朝中的地位或是从韩语苓在外的名声这两方面的任何一方面看起来,与永宁侯府结亲倒也算得上稳妥的。 当然关于韩修昱暗中早已是二皇子党一事,皇后并不知道,他们也很自觉地没有与同一阵营之外的人说起,毕竟这种事情嘛…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使像柳玉寒那样表面上看似颇受朱珩重用的人,也从来都不知道韩修昱竟是替二皇子做事的。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呀,大哥是因为喜欢韩大小姐,所以才决定要娶她进门吗?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怎地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再说我们从年前在清芙园见过她之后,好像就没再见过面了吧?”姚振华想来想去,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这倒难怪姚振荣想不透了,因为任他千算万算,就是料想不到他向来敬重的兄长也学会了夜半爬墙见佳人这种…嗯…纨绔子弟才会做的事,所以他只知道他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韩语苓,却不知道他大哥现在恐怕比永宁侯府的仆人园丁还清楚永宁侯府后宅的路线,唯一可以比肩的仅有另一个也常去‘拜访’的朱瑾。 “这种事没什么好想的,反正我知道现在的她很让我喜欢,如此就够了,再说太能干的姑娘嫁进咱们家也显得有些大材小用,毕竟娘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后宅,即使还有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总轮不到做媳妇的来插手,至于我自己的地方,那些到了年纪的丫头,无论有没有心思,到时候我也不会留下来让她难做人。”姚振荣回头看了弟弟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 “不是吧?!大哥你也管得太…周全了吧!”姚振华惊讶地喊道。 “有何不可?虽说后宅之事不是男人该管的,可是有多少后宅纠纷是起于男主人的偏颇?我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姚振不以为意地回道。 韩语苓若能听到姚振荣的这句话,她肯定会觉得很惊讶…多少古代男子因为根深柢固的大男人主义,即使明知道有些事情的根由在他们身上,却还是很鸵鸟地什么都交给母亲妻子去解决的,毕竟大数男人都是如此嘛,他们又为何要特立独立? 但是姚振荣却这么做了,虽然他见过听过的后宅*不算多,也知道他可以选择放手不管,可他竟是选择先替未来妻子彻底扫除障碍,好让妻子将来在处理事务时不必受制于那些喜欢倚老卖老的下人,或者仗着在他身边待久了就以为自己有身份的丫鬟,当然啦,这种作法在某些人眼中看来是很绝情没错,可是若从长远的眼光来看,与其等到出事之后再来亡羊补牢,还不如先做好最大强度的预防。 39第三十八章 宴上 京郊,姚家别庄的大门外,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停满了大路的两边及空地上,能够来参加今日这位寿星主角生辰的都是在京城中喊得出名头的人物,便是那些小辈也不会放过这等能够微露头角的盛会。 别庄内最大的主院-松鹤院里,姚老太君坐在首席上,笑盈盈地接受自家晚辈们的跪拜大礼,接着姚国公才领着几个堂兄弟出去迎接将前来庆贺的宾客,赵氏吩咐婆子们领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去了正堂后头的抱厦内吃茶聊天,顺道等着接待可能前来的同龄友伴,自己则和几个旁支妯娌继续陪着姚老太君说话。 不多久,陈国公府、定远侯府及平南侯府等各府的几位夫人连袂随领路的婆子走进大门,她们向姚老太君行礼恭贺之后,又与赵氏等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才一一坐到空着的位子上。 罗氏和太夫人也随后来到别庄,进了松鹤院正堂与众人各自依礼拜见之后,姚老太君笑逐颜开地让韩太夫人坐到她的下首近处,韩太夫人也没有辞谢,毕竟在这里的几位夫人虽都是差不多的品级,可是她还比她们大上一个辈份呢,坐在那个地方自也是理所当然至极的。 “许久不见老姐姐,妳的气色还是这么好,看起来红光满面,可见得平日妳那些个晚辈都没曾叫妳操心着。”太夫人仔细地打量姚老太君几眼,总觉得姚老太君额上的那个抹额恁是眼熟,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客气道。 “哪里可能没半件叫我操心的事儿?不过好在他们都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我就乐得不去干涉,况且要是操心多了还反而使人生厌,不如什么别想的好,说起来妳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啊,两个媳妇看起来处得极好,孙子孙女又乖巧懂事,我就巴不得能挑个来当孙媳妇呢。”姚老太君貌似不经意地回道。 “老姐姐说笑了,我那府里的几个…怎么能配得上妳的孙子?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妳大孙子荣哥儿今年要满二十了吧?难道姚国公夫人到现在还没有看中哪家姑娘做儿媳妇吗?”太夫人听闻此言,突然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又一脸慈爱地看向姚国公夫人,笑着问道。 姚国公夫人还来不及开口响应,一旁的平南侯夫人已经抢先一步地笑道:“韩太夫人可真是客气,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您家两位姑娘都可能有机会成为两位殿下的妃嫔,这未来的富贵荣华啊…可说是少有人能及,妳们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朝历来有一府姐妹不得同时入宫的规矩,永宁侯府的两位姑娘再怎么出色也必然有一个人要落选,只是不晓得哪一位被圣上和皇后娘娘看中的机会比较大而已。”定远侯夫人语气平淡地反驳道。 “我倒是忘了定远侯夫人和淑妃娘娘是亲姐妹,肯定比咱们这些不出门的妇道人家还晓得一点内情,那就请定远侯夫人不妨说说看,他们家两位姑娘到底谁雀屏中选的机会最高?”平南侯冷冷地嗤笑一声,又不客气地诘问道。 “哎呀!妳们这是做什么呢?今日是老太君的大好日子,妳们要这么关心各家的儿女亲事,不如等过几日,咱们找个地方再聚上一聚,到时妳们爱怎么凑对都随妳们高兴。”姚国公夫人轻笑着打断了几位夫人之间的唇枪舌剑。 “可不是嘛,人到了一定年纪之后,最喜欢见到儿孙满堂的场景,最爱好的也是替儿孙辈们牵牵红线的事儿,妳们要是觉得不好挑选,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也能替妳们出出主意。”姚老太君似笑非笑地用目光扫过众人一圈,一脸和善地道。 “小女向来顽劣,虽说近半年来改进不少,却也非真正可造之材,想来那京中传言多半虚假不实,几位夫人莫要认真才好。”罗氏虽不愿贬低自己的女儿,但眼见这几个人就像饿狼一样,非要剥她女儿一层皮,与其等别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倒不如自己先低下姿态。 此时正巧门外又报着有其他宾客到来,屋里几个人就停下方才的话题,转头看向刚来到的几人。 “祝老太君福寿安康,我应当没有晚来吧?”安阳侯夫人领着女儿笑瞇瞇地福身向姚老太君贺寿。 “好好好,令千金今儿个是第一次见面吧?模样长得挺清秀的。”姚老太君略显淡然地笑着对母子点点头。 “老太君谬赞,我家这丫头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我还担心她会害怕呢。”安阳侯夫人先是笑着客套一番,然后才转头向女儿示意她上前说话。 “怡柔祝贺老太君北堂萱茂、慈竹风和,这是怡柔亲手缝制的暖额,还请您不要嫌弃。”罗怡柔费了两三日寻来上好的毛皮,亲手裁制了一个暖额,她满心以为姚老太君心里肯定欢喜的。 罗怡柔还记得她去请教韩语蓉时,韩语蓉就曾同她说,像姚老太君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自然不会缺少什么金银珠宝,他们缺的是一份来自晚辈的关心,所以她才以为替老人家亲手做份礼物应当不会有差错。 然而姚老太君仅仅笑了笑,让一旁的婆子替她收下了礼物,连瞧都不曾瞧上一眼,便又对罗怡柔说道:“秀姐儿她们几个人在后面抱厦里呢,这会儿离宴席开始的时候还早,罗大小姐不妨先去和她们几个姐妹说说话吧。” “哦…。”罗怡柔见姚老太君没有表示异常的欢喜,心下不免有些失望,连带的脸色就有些恹恹的,她闷闷地回了一句。 安阳侯夫人见状,赶忙伸手轻扯一下罗怡柔的衣角,暗示她收敛情绪,嘴上还不忘替女儿把场面圆过去,只见她笑道:“说的也是,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坐在一起,哪有什么好聊的,柔姐儿,妳就先随嬷嬷去找那些姐妹们聊聊天好了。” “是,母亲,老太君,怡柔就不留下来陪您说话了。”罗怡柔被母亲一提醒之后,便立刻回过神,极为有礼地向在场的几位长辈躬身行礼,然后随婆子出门向后头抱厦而去。 安阳侯夫人见罗怡柔反应还算够快,心里暗暗松一口气,接着脑筋又转动起来,虽说刚刚不小心错过一场好戏,不过安阳侯夫人也不算太迟顿,她在一进门时就发现里面的气氛非常不对劲,似乎有股火药味弥漫过的痕迹,虽有心想问问比她早来一步的大姑子,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时候开口打听恐怕有些不适宜,便只得暂时忍下来,伺机再与人套问一番。 安阳侯夫人压着满腹疑惑,打起精神与几个偶有走动的夫人有意无意地说着场面话,同时也慢慢旁敲侧击地打听刚刚的事情,最后才知道不久前发生的插曲,心中不由得一喜,她想果然这姚大少爷的婚事被提出来了,可是不晓得姚国公夫人心里怎么盘算的?那过程听起来好像自始至终都没让姚国公夫人有说话的机会啊?刚刚姚老太君的反应有些冷淡,大概她们之有人说了让她不喜爱听的话,真是的…她们母女居然这般不巧地挑到这个节骨眼儿进来?也不知道让她们那么一打岔之后,她家柔姐儿还有没有机会被姚国公府相中? 安阳侯夫正在觉得有些懊悔时,几位夫人之中有个与他们这两家比较常走动的夫人却又突然心血来潮地向她问了一句:“我记得先前妳们俩家子不是有说过想要亲上加亲吗?怎么突然就没再听妳们提起了?这罗世子和韩大小姐的岁数不是恰恰相当嘛?” “这…我们自然是想过的,可惜没办法,那两个小辈一直没看对眼,咱们同是为人父母的,妳也知道,我哪里舍得伤孩子的心呢。”安阳侯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飞快地看了大姑子一眼,然后极为心虚地解释道。 “哦…这倒也是,夫妻嘛,自当要和和美美的才好。”那位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笑着应道。 不过在座的几位夫人即使久居深宅,也都还是有着一颗热爱八卦之心,韩家两位小姐和罗家大少爷的那点爱恨情仇,虽说只是藏在内宅里的事,却也并非不透风的秘密,只是碍于颜面,所以谁也没有特意搬上台面说而已,如今被这位夫人这么一提,大家的心思又变得有些诡异…好像这罗韩两家说不成亲事是因为有人变心了?可是这真正变心的人是谁,似乎又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妳们也真是的,该要关心的应该是姚国公夫人的两位公子吧?还有我记得姚府尹夫人今年也带着女儿回京过年,妳们母女俩又特意留到现在还未回去兴元府,为的正是妳家那位姑娘的婚事吧?”这开口的人是吉安侯夫人梁氏,即是将与永宁侯府成为姻亲的唐家,她见一堆人净围着罗韩两家说事,便有些看不过眼地替罗氏解围。 “是呀!不过我家老爷说了,到时候还得仰仗大嫂帮忙相看,毕竟我们一家子已有好些年远离京城,许多人都没什么联系,可是我们夫妻俩又想着要替女儿挑门好些的亲事,如此一来,不但姑娘家不用在外头吃苦受罪,日后也有个人在老太君面前替我们两老尽点孝道。”姚二夫人曹氏见话头转到她身上来,便连忙笑着接下话尾,顺便表示一下他们二房的一点诚心。 于是众位夫人又凭着刚刚的些许印象开始热心地为曹氏提供意见…姚国公夫人心中暗吐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了自家弟妹一眼,只是看向罗氏和太夫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心想这对婆媳不晓得知不知道她大儿子的打算?不过看那样子似乎没有上赶着结亲的意思,这样也好,省得万一婆婆和大姑子不同意的话,将来两家人在其他场合上见了面会尴尬。 40第三十九章 宴中 松鹤院正堂后面绵延出来的三间抱厦,除去连接正屋的那边之外,另外三面都是采用隔扇门与院外空间分隔,因为此处别庄多是姚家众人用来出游赏玩散心之所,故而观景的地方也多,如这处抱厦往外看去就恰恰是姚家别庄的后花园一角,此时正对着后花园的那一片隔扇门早已全部打开供姑娘们欣赏风景。 宽敞的内部空间放着两张圆桌,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点心和茶水,又散置了十来张圆凳子在桌边下,韩语蓁随婆子进屋里时,屋里除去姚家几个姐妹之外,还有早她片刻到来的孙秀珍、赵惠贞等人。 “韩三妹妹来了,快过来这里坐。”孙秀珍笑盈盈地把韩语蓁招到身边与她同坐一处。 “孙表姐好,赵姐姐好,谢姐姐好。”韩语蓁先向姚家姐妹问好之后,才依言选了离孙秀珍最近的圆凳坐下,又向同坐的几人问安。 “怎么只有妳一个人过来?大表妹呢?”孙秀珍见只有韩语蓁一人,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姐姐前段日子不小心扭伤脚,太医吩咐她得好生休养,所以今儿个就没来了。”韩语蓁回道。 “扭伤了脚?多久前的事,怎地没听她派人来跟我说?我那里有些上好的散淤药膏可以拿给她用呢”孙秀珍闻言不由得眉头微蹙,脸上浮现担忧之情。 “不是大姐姐不想跟孙表姐说,而是…太丢人了。”韩语蓁自然不敢实言,又见坐在另一桌的周婉玲冷冷地扫过这头一眼,她心中有些惶恐,便心虚地应道。 “丢人?怎么个丢人法?就她那个迷糊样还能有不丢人的时候不成?”孙秀珍忍不住噗哧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 “过年那时,我们同大伯母去庙里上香,没想到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却唯独她一个人好端端地竟被两只大狗追到迷路,妳说遇上这样的事能不丢人嘛?大姐姐自然不敢告诉孙表姐,妳别看大姐姐平时一副啥事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呀,她最好面子的。”韩语蓁故作娇嗔状地低声解释道。 “是吗?那肯定摔得很惨,所以才不敢告诉旁人。”孙秀珍可不是傻子,被大狗追这种事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为什么永宁侯府和韩语苓偏要瞒住众人呢?她心思一转,便立刻明白其中必有其他缘故,只是见韩语蓁似有所顾忌的模样,她也没有继续多问。 “妳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想听听。”周婉玲的声音突地从韩语蓁身后响起,看似不经意的语气却叫韩语蓁心里猛然感到些许颤栗。 “哪能有什么悄悄话,只是在说大姐姐脚扭伤的事情,玲姐姐想来是没兴趣听的。”韩语蓁勉强地笑了笑,自从那日发觉周婉玲的别有用心之后,她就有些不敢与周婉玲接近。 “哼!哪里会没有兴趣,我还觉得她居然没摔断腿,真是太可惜了,韩语蓉呢?怎么也没见她来?。”周婉玲鄙夷地冷笑一声,又问起了韩语蓉。 “我不知道二姐姐为什么没来,听丫鬟说她好像被大伯母禁足了,玲姐姐想见她的话,改日去永宁侯府找她也是可以,大伯母并没有不许她见客人。”韩语蓁努力装出一脸无知的模样,苦恼地回道。 “算了!我才不想去你们那里,看来看去没个能上得了台面的,我何必要自贬身价?”周婉玲闻言立刻无趣地甩头走回原来的位子上坐下。 “什么嘛…难道定远侯府的人会比旁人高贵?大姐姐才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呢。”韩语蓁听到周婉玲这句话,心里倍感不服气,却又不愿意在孙秀珍她们几个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只能闷闷地垂下头,自言自语道。 “好啦,别跟她那种人置气,小心气坏自己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赵惠贞拍拍韩语蓁的手,温柔地劝慰道。 “赵姐姐…。”韩语蓁抬起头,用力地眨眨双眼,然后委屈地喊了一声。 “唉!我看明日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去看看大表妹吧,她这么长时间没出门,说不定都发霉了,得有个人去扫扫霉才行。”孙秀珍故作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道。 “呵呵!大姐姐是很久没出院子了,不过我昨日和四妹妹五妹妹去看她时,她还挺认真的在做绣活呢,哎?昨日那个…。”韩语蓁说着话的同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熟悉的画面,只是她一时半刻竟想不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事。 “韩大小姐也会做绣活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记得她以前最不喜欢碰那些细致活的,怎么突然间想明白了?”坐在一旁原先只是默默听她们聊天的谢晓筠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不晓得吔!反正大姐姐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大伯母对大姐姐的表现应该很满意吧,因为娘亲说好久没见到大伯母心情像最近这样好了。”韩语蓁先是茫然地摇摇头,接着又有些欣慰地笑道。 “套一句她自己说过话,她长大了嘛,自然要比以前懂事许多,不然的话,可不是真丢人现眼了?”孙秀珍不以为意地笑着替韩语苓解释一句。 “只是这样而已吗?”谢晓筠缓缓地垂下头,眼底似乎有一丝失落划过。 在座的几个人虽然隐约感觉到谢晓筠的异样,然而谢晓筠自己没开口,她们也不好太过度地打听人家的私事,便又寻了其他的话题把气氛转开来,是以并没有人知道谢晓筠此时心里的酸涩。 谢晓筠此时已没了与众人攀谈的心思,她起身走到门边,望着不远处的一棵山茶花出神,压抑心底多日的愁绪纷纷涌上心头,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稳稳当当嫁进姚国公府的,只要圣上替两位皇子选媳的风头过去,两家的婚事随即可以落定。 偏偏在好多日之前,原先还与谢夫人谈得极热络的姚国公夫人竟突然冷淡下来,谢夫人心中猜疑不定,又派人暗中前去姚国公府打探过几回,然而姚国公夫人始终没有给予正面的响应,看起来似乎有将此事作罢的意思,这种情况叫谢晓筠心中万分不安,总觉得整个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她的预期之外。 后来还是谢夫人费了极大的苦心,才向姚国公府的一个婆子打听到内情,听说姚大少爷心中已有属意的妻子人选,而那个人竟是京城内恶名昭彰的韩家大小姐,当谢晓筠听到这个答案时,心中着实感到震惊无比,她想不明白难道自己还不如韩大小姐,为什么姚大哥宁愿选择韩大小姐也不愿选择她呢? 这样的结果让谢晓筠十分心痛,即使谢夫人不断安慰她道:‘如今两家都没有传出消息,更没有互相往来的迹象,或许姚国公夫人并不赞成这门亲事,而且京中还有那样的传言,若传言不假,说不定两家仍然有机会成为亲家。’ 只是谢夫人的话并不叫谢晓均感到安心,也才有了她今日的姚国公府之行。 今日的谢晓筠特地把自己打扮的非常完美,一来是想让心中爱慕之人看到她的美好,二来是她知道韩语苓的样貌不过中上之姿,不说与自己比较,就是其他公侯世家之内也多的是比韩语苓漂亮的世家千金,谢晓筠不相信姚振荣能够不以貌取人,之前没把她放在眼里肯定是因为他只知道她的才华,却不知道她的美貌也不比她的才情差。 “我听人说姚国公夫人一直属意妳做她的儿媳妇?这姚大哥的才能样貌都算上乘,可是妳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呀?”周婉玲走到她身边,状似无意地说道。 “周大小姐听谁说的?这种没凭没据的话也能拿出来瞎扯?再说婚姻大事自有父母长辈作主,哪里由得我们想如何就如何的?”谢晓筠猛一回神,有些不自在地回道。 “哧!我是见妳心情似乎不大好,所以好意过来关心妳一句,倒显得多余了,不过姚大少爷向来是京中许多姑娘家暗中钦慕的对象,当然啦,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都是见着哪个人好就喜欢哪个人,没几个有真心的,所以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周婉玲高傲地说道。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也不担心那些跳梁小丑,这公侯王府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呢?便是姚大哥如今身边没有半个知冷知热的人,却不保证将来不会有人,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谢晓筠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彷佛自己多么大度似的。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妳就敢说的好像那人注定是妳的一样,妳那么肯定他会要妳?”周婉玲并不知道姚振荣已心有他属,只不过对眼前谢晓筠那一副笃定的态度觉得十分碍眼而已。 “妳!…算了,妳说的也没错,婚姻大事哪里是我能决定想嫁谁就嫁谁的?倒是我那些话踰越了。”谢晓筠自知言语有失,是以无话可以反驳周婉玲。 “不必担心太多,永宁侯府那个废物都能嫁出去了,更何况才情丝毫不比韩二小姐差的妳?”周婉玲冷清的目光肆意地在谢晓筠身上转了几圈之后,又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谢晓筠听着这番话,心里却是一片波涛汹涌,她想周婉玲说的倒不虚假,说不定就真有人只喜欢不怎么有脑子的妻室,如此一来,婆家也比较好拿捏这个媳妇。 41第四十章 宴尾 姚家别庄后花园的另一边,相对于姑娘们可以待在屋子里休憩玩乐的不同待客之道,就是在望荷水榭里或站或坐的这群公子哥儿们,以姚家兄弟为首,众人也有着不少的话题可聊。 一开始,众人的目光就放在年前奉命去山东剿匪山贼,费了好几个月时间才达成任务,刚刚回京复命的陆文谦,这陆文谦比姚振荣还年长三岁,如今官拜御史中丞,几年前曾娶了一个四品官的女儿为妻,初时夫妻亦算和乐,可惜那女子于头胎生产之时就不幸母子双亡,自那之后后至今一年有余,仍未见再提娶亲一事。 不少相熟的人都知道陆文谦彷佛亦是心怡于韩语蓉,不过陆文谦性情内敛,从不曾在男女之事上有任何情感显露出来,众人那般猜测也只是因为他对韩语蓉的态度似乎比对待其他女子好一些罢了。 “子益这次去山东剿匪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可是对方很棘手?”姚振荣见到许久不见的陆文谦,便顺口关切了一句。 “那帮人确实极为狡滑,几个手下守了两三个月,好不容易找到对方一丝踪迹,又寻迹摸索很久才挖出他们的窝一举歼灭,然后还费了些时日把那些漏网之鱼找出来,此后山东一带大概可以平稳个几年吧。”陆文谦坦然地点头应道。 “陆大哥不在京中的几个月,京城也发生了好些大小事,如今依旧很热闹的一桩就是圣上要替二殿下和三殿下指婚的事。”刘承轩笑道。 “我知道,我回来京城的那天晚上,子宽就已经跟我说了许多事,也提到玉寒回京安定之事,说你如今不止领有官职,还将要和池家小姐定亲,我倒是颇感意外,没曾想玉寒在各地游历多年,总算是到了想到要定下来的时候。”陆文谦笑盈盈地看了柳玉寒一眼。 “如今柳国公府仅仅我和二弟两名男丁,二弟是庶子,依父亲的想法原就不可能叫他袭爵,过去两三年已经连连送了几封信给恩师,意欲说服恩师允我早些回来京城熟悉各方人脉,以免来日无力支撑整个国公府的门面,我想想也是如此,毕竟已经出去那么多年了,早晚都要回归正轨,虽说外面很自由,但人总有要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至于婚姻大事,父亲全权交由母亲打理,我自然也尊重母亲的决定。”柳玉寒笑着回道。 “五姑姑看人的眼光向来公正,我还记得池夫人和她原是闺中密友,池夫人在京城里也有贤良淑德的名声,想必她教养出来的姑娘不会差到哪里去。”姚振荣点点头,说道。 “唉!只可惜未必每个在外有贤淑之名的长辈都能教出同样秀外慧中的好姑娘…。”姚振华随即脱口应和了一句。 “你又皮痒了?!”韩修昱飞快伸手揽上姚振华的肩膀,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 “哪、哪有?!我可没指名道姓的,你紧张什么!?再说你那位大妹妹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姚振华瞪大双眼,一脸无辜地反驳道。 “这事我也略闻子厚提起一句,好像韩大小姐如今已然甚少出府作客,便是他也有许久没见到韩大小姐了,这究竟是何缘故,修昱,你那个大妹妹当真转性子了?”陆文谦甚感兴趣地望向韩修昱,似乎对韩语苓的转变感到很不可思议。 “还不是她自己说的,因为过去那些年作恶多端、名声太坏,以致于连老天爷都觉得看不顺眼,所以自去年开始,她身上才会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少倒霉事,甚至年初那时还…哎!算了,反正我娘也说过来日不再允许她随便出门,以后你们也没机会常常见着她了。”韩修昱有些无奈地为妹妹辩解了几句。 韩修昱原就觉得自家妹妹今日没有来姚国公府肯定是她自己求来的,他没感到有什么不好,只以为大妹妹可能是因为年初那件事,心里还有些膈应罢了,偏偏他又觉得现在的大妹妹越来越不喜欢出门,不知道对将来的影响是好是坏,不过母亲却说这样一来正好叫别人先淡忘掉她以前的事,如此等过几个月后,要正式议亲自然比较容易,可想到妹妹的婚事,韩修昱就忍不住偷偷瞧了姚振荣一眼,似乎是仍猜不透姚振荣的打算。 “她在屋子里待得住?”柳玉寒听着韩修昱的话,回想起曾与韩语苓的一面之缘,突然脱口问道。 “咦?想不到玉寒也知道那丫头是待不住的?可见得这规矩确实需要加强了。”陆文谦讶异地回头看了柳玉寒一眼,对连柳玉寒这个刚回京定居的人居然也知道韩大小姐是什么性情的人,心中大感震惊。 陆文谦暗地里对于一向温柔娴淑的韩语蓉竟有这样的姐姐而感到婉惜,只是思及如今京中盛传之事,又不免对于两人注定擦身而过的缘份感到失落,他原本打算等韩语蓉及笄之后,就请父亲向永宁侯提亲的,他还以为依两家在京城里的地位,求娶一个庶女续弦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明知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些情愫,他却很笃定圣上不会答应让三皇子迎娶一个庶女为妻,没想到三皇子倒是很有耐性,硬是磨着圣上同意他迎韩语蓉过门…。 陆文谦似乎也有他打听宫中□消息的门路,自是知道韩语蓉成为三皇子后宫一员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了,只还不能确定韩语蓉会不会成为正妃而已,然而在他看来,三皇子深爱韩语蓉,自然不可能在身份上委屈她。 几个少年各有心思地撇开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又开始讨论起当前朝廷上的一些事务,便是如姚振华韩修昀这些暂时还未能入仕的人也能够偶尔说上一两句。 “怎么就待不住?我大妹妹现在可乖巧的很,再说她的心思一向简单,和那些做什么事都要拐十几个弯的姑娘家比起来,反而是她这样的人才不会惹事生非,子益兄可不要让一些太会做表面功夫的人给蒙骗了眼睛。”韩修昱见几个人依然挑着自家妹妹的不好,便忍不住再次反驳道。 “好了,你偏疼你大妹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我说句公道的话,昔日你若不什么事都顺着她去做,否则哪里会有今日的局面?如今少说两句才是真的,人家总有眼睛能看清楚什么是事实,何须你这般多此一举?”姚振荣却是不愿意韩修昱一直强调韩语苓如今有多么的好,他可不想因为这样而横生枝节,便开口堵住了韩修昱的话。 “唉~你这话怎么跟我母亲说的一样呢?可那是我自己的嫡亲妹子,我不疼谁疼?难道做兄长的疼爱自己妹妹也有错?只是那时候想的不远,没想到反而害到她,罢了!回头我就同我母亲说,要是妹妹嫁不出去,那留在家里让我养着就是了,听说唐大小姐是个宽大为怀的,肯定不会委屈我妹妹。”韩修昱闻言便立即苦着一张脸,摇头叹气地道。 “哪有做兄长的在外人面前嚷着自己妹妹会嫁不出去?我看你真是越说越不知所云了。”刘承轩似看到姚振荣微皱了下眉头,眼底隐隐藏着一丝不悦,便连忙扯扯修昱的袖子,说道。 “是唷!瞧我!大概是昨晚读书读太久,今日为了来你们这里又起得特别早,难免精神不足,便有些胡言乱语起来,咱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韩修昱彷佛猛然回神似地拍拍额头,懊恼地应道。 此时,罗景淞正巧拐出小径往这边走过来,听到韩修昱这番话,就不由得笑言一句:“我在远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大表哥的声音了,哪里会精神不足?大表哥真是爱说笑。” “表哥自然没有听错,只不过大哥是因为说错了话却不好意思认错,才自己找借口替自己圆话呢。”韩修昀笑着应道。 “我哪有!哎!不跟你们说这些了。”韩修昱摆摆手,似是打算就这么转开话题,不再让众人有机会拿妹妹出来说事,其他人也是有几分眼色,便由得他混水摸鱼了。 不多久才见一名小厮快步走来请众人往宴客厅移步,姚家别庄的宴客厅采用了一般富绅世家常用的鸳鸯厅,中间隔了一座十二花卉的屏风,厅外搭着大戏台,请来京城内颇富盛名的戏班子唱戏,当姚振荣等人来到时,台上两旁的配乐已经就坐完毕,等着主人家点戏开唱。 姚振荣刚一落坐就感受到屏风另一边投注过来诸多关切的目光,一旁的姚振华似乎也发觉了这种情况,便低声打趣道:“弟弟一直没问过大哥,不晓得你的一番情意,她是不是已经知道呢?弟弟可还记得她的醋坛子向来不小,偏偏大哥身边总有这么多优秀的姑娘关注着大哥,你的心思难道真的都没有动摇?”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喜欢打听八卦了?该是最近太过空闲,不如明儿个我和爹爹商量商量,送你进兵营去磨炼一阵子?”姚振荣斜睨了弟弟一眼,淡淡地反问一句。 “啊?!不要,不要!这一进去没个两三年可脱不了身的,而且我才十五岁,若再过两年叫我去,指不定我还愿意考虑考虑,这会儿还是求大哥饶过我吧。”姚振华一听,立刻用力摇摇头,慌忙地讨饶道。 姚振荣见姚振华的模样,只得失笑地摇摇头,兄弟俩受到的培养其实差不了多少,偏偏姚振华因着是弟弟,总能比兄长多一些利便之处。 女宾客席这处,如谢晓筠这般暗地里殷切地向某人投注关切目光的人还不少,可惜没有任何人得到响应,她们只能一一失落地垂下头收回心思,又因为姚国公府的人口风够紧,能够像谢家一样打听到点消息的人并不多,就是打听到的也是不相信姚家的大少爷会如此没眼光…。 42第四十一章 不甘 姚老太君的寿宴结束之后,各府前来庆贺的人一一离去,周婉玲藉词难得前来此地,就拉着孙秀珍和赵惠贞两人说要在花园里逛逛,姚老太君和姚国公夫人看着她们几个人,不说赵惠贞是姚国公夫人的亲侄女,便是其他两人也都是拐着弯的亲家侄女,既是有心,焉有不同意的道理?故而欣然应允下来,还叫姚佳秀作陪与她们一起到花园里吃茶聊天。 谢晓筠听闻周婉玲邀请孙秀珍她们赏景,便主动说她也想看看姚家别庄的景色,央求母亲让她留下来,谢夫人拗不过女儿的请求,再加上孙秀珍又附议说等稍晚可以让谢晓均顺道坐自家的马车回去,谢夫人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只是谢晓筠与她们三人走了半圈的花园之后,突然就不见人影,孙秀珍顾着与赵惠贞斗嘴,又不忘和姚佳秀问问一些兴元当地的风土民情,而周婉玲则是心中琢磨着要拖延多久才能让孙秀珍回府,所以竟都没有人发现半路少了个人的事情。 姚振荣兄弟和几个堂弟在众宾客离去之后,又回去松鹤院里向姚老太君问安,尔后方各自去了在别庄暂住的小院,这个别庄也确实不小,虽然各个院落都不大,但是一个主子安排一个地方的数目却是足足的,姚振荣住的小院就在后花园东边小路过去不远处的腾云轩。 姚振荣刚走到腾云轩的院门,抬起的脚还没跨过门坎,身后就传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叫住了他。 姚振荣回头一看,微带疑惑地向对方拱手问好,又道:“谢姑娘怎会走到这里来?可是迷路了?” “我、我没有迷路,我向人打听了很久才找到这来,特地来找姚大哥说几句话的。”谢晓筠小脸微微一红,她鼓起勇气说道。 “哦?”姚振荣缩回刚要迈出去的脚,站在原地不解地看向谢晓筠。 “我听我娘亲说,姚伯母曾为你物色妻室人选…你还向姚伯母说你已有属意的人,是吗?”谢晓筠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 “这种事似乎不该由谢姑娘来过问,妳的问话恕在下不便回答。”姚振荣皱了皱眉头,冷冷地回了一句。 “可是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我喜欢你,喜欢很久很久了,去年姚伯母也向家母透露过两家结亲的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韩家的大小姐?京城里谁都知道究竟她有多么上不得台面?还有她喜欢罗世子的事情,她一直就巴不得人人知晓,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你的妻子?怎么能成为姚国公府的未来主母?!”谢晓筠越说越觉得心有不甘,哪怕真的不喜欢她,他选谁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个处处不如她的女子? “谢姑娘,在下与谢姑娘今日之前素无交情,亦未曾见过几面,对妳的这般情意,在下唯有心领,恕无法回报一二,况且…在下并非愚人,韩大小姐好不好,在下心知肚明即可,由不得旁人说三道四,眼前亏得只有妳我二人,这些话在下就当作没有听见,但倘若日后有什么类似的话流传出去,恐怕在下也不得不做一回小人了。”姚振荣哪里能忍受谢晓筠这样随口毁谤韩语苓的名声,毕竟人是他看上的,韩语苓的为人是好是坏,如今往后也只有他能说道,旁人自是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这些话,是以他的语气就显得非常不客气了。 “可是我不甘心!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凭哪一点能够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她连自己的庶妹都不如,你的选择简直是自找麻烦,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做这种事?”谢晓筠又气又急地摇头反驳,丝毫没把姚振荣的警告放在心里,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魔障了…。 “谢姑娘还请慎言!妳既知姑娘家名声为要,今日就不该来寻在下说这些浑话,妳还不赶紧送妳家姑娘回去?!今日的事,在下不会说出去,还望谢姑娘也知些轻重才好。”姚振荣眼神凌厉地瞪了谢晓筠身旁的那个小丫鬟一眼,又用着极严厉的语气喝斥着谢晓筠。 “姑娘,我们赶紧回去吧,等等孙小姐她们要是寻不到咱们就不好了。”小丫鬟被姚振荣的目光扫过,顿时浑身一抖,连忙扶住谢晓筠,用着哀求的语气劝道。 “姚大哥,你不要生气,我走就是了,只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三思,韩大小姐她不会是个好妻子,你是姚国公府将来的当家人,她却不能担起这份重担。”谢晓筠哀戚地看了姚振荣一眼,然后才转身快步离去,那个背影看起来非常悲伤而壮烈。 谢晓筠走后,藏在院门后的孟昆才走出来,满脸疑惑地往谢晓筠的背影看过去,须臾又回头看向自家主子,问道:“这位谢小姐是怎么回事?小的听人说她的闺誉向来颇佳,不像是会这么莽撞行事的人。” “不管她怎么想,韩大小姐的名声也不能任由像她这样的人一再败坏下去,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的事,被她们这些人的嘴巴一传,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姚振荣怒气未消地甩袖转身入内。 姚振荣略一静下心之后,他又忍不住琢磨着谢晓筠的举止和她的那番话,突然才发现到似乎从前些年韩语苓时常随韩修昱出来和他们这些人玩在一块儿之后,这种不好的话就不断流传在公侯世家的交际圈里,只是他们这些人一直觉得韩语苓是好友的妹妹,偶尔纵容一些也没什么,韩语苓的心思又总是放在罗景淞身上居多,也不懂得对外人澄清这些事情,久而久之,滴水成石,便是他们想去解释都显得太过多余了。 姚振荣无奈地叹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韩语苓如今背负有这样的名声,安阳侯夫人或许不会对这桩原先只差临门一脚的婚事轻易松口,永宁侯夫人更会因为一家女百家求的景象,对女儿的亲家更加苛求也说不一定,所幸到目前为止,只有他明白韩语苓不似外面那些人所以为的那样差劲,或许在有些事上头尚嫌不足,不过不是还有他娘亲在嘛? 姚振荣心里早已打算好,等成亲以后让母亲好生教导韩语苓几年,想来这韩语苓就算再笨的也不可能毫无长进,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快点熬过这两三个月,等圣上为两位皇子的婚事下了定夺之后,他便直接请求姑姑替两人赐婚,至于母亲那里…再慢慢与她安抚就是了。 谢晓筠私下去寻姚振荣说了一些胡言乱语的事,当天晚上不知为何就被人报到姚国公夫人那里去,姚国公夫人当下脸色一沉,心中甚是不虞,她先是想着那件事怎会传扬出去?后来又想着谢家的家教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好,不然怎么会教出这样自以为是的女儿?难不成她的儿子没娶她就不能娶别人了吗? “洪嬷嬷,明早就去查查谁把府里的事说出去了?这主子的事也是他们能编排的吗?”姚国公夫人沉着脸吩咐道。 “是,夫人。”洪嬷嬷一边应答主子的吩咐,一边想着府内能见到外人的才那么几个人,只需花点时间去问几句就知道了。 “唉!不过…这件事还真叫人头疼,我看老太君今日透露的意思,似乎也同意让荣哥儿娶韩大小姐过门,不知道荣哥儿是怎么说服老太君的,这事做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姚国公夫人突然又无力地叹一口气。 “夫人其实不必担忧太多,您是做婆婆的,这进门的媳妇不管条件如何,日后都是要听从您的教诲,再说媳妇不够精明也有不够精明的好处,至少您不必担心新妇进门就会想着怎么夺婆婆的管家权,况且这韩大小姐也就是在行为上大胆了些,于其他的事务上头仍然颇知分寸,再者,老奴听说这永宁侯府和安阳侯府两家之所以没能亲上加亲,还是韩大小姐自己向永宁侯夫人提起的,至于理由是什么,想来不必老奴说,夫人也该知晓一二,由此可见得韩大小姐倒是越来越能看得清是非,倒也不算是个胡涂的丫头,如若将来能经夫人细心教导个几年,您还怕她撑不起咱们国公府的门面吗?”洪嬷嬷显是旁观者清,有些事情看得比姚国公夫人明白许多。 “瞧妳说的…我也是担心荣哥儿一番情意付诸流水,毕竟韩大小姐以前…唉~不过还有皇后娘娘那一关呢,若是皇后娘娘都同意这门亲事,我自然不认也得要认,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况且拖延这么些年,荣哥儿总算肯点头娶媳妇了,他又没说找个小门小户的叫我无法接受,只能像妳说的,等来日娶进门之后,我自己再辛苦一些教教她就是了。”姚国公夫人微微一叹,自己也先做好一番心理建设,想来是知晓这个儿媳妇的人选大约不可能改变了。 不说这姚国公府里的几个主子都已经能接受永宁侯府那位实在说不出半样优点的大小姐将要成为姚国公府嫡媳妇的事情,便说隔日突然传来孙家二小姐的马车在回府的路上竟发生意外的事,孙家二小姐本人是无碍,但同车的谢家小姐却是差点破了相。 谢夫人听闻消息时差点晕厥过去,还是一旁伺候的姨娘眼捷手快,才没又蕴酿成另一件悲剧,因为这场意外是拉马车的马突然受惊而造成的,忠勇侯夫人自然是十分诚心地上门道歉,又替谢家寻来不少上好的去疤药,只求谢家小姐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谢夫人明面上客气地接下忠勇侯夫人的歉意,心中却有无限悲苦,她本来都已经有一番打算,想着既然与姚国公府的亲事无望,那么等隔月在宫中的百花宴上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还能捞个侧妃当当,如今看来竟是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43第四十二章 探问 韩语苓一直窝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所以并不知道仅只一天的功夫,外面的情势似又出现奇怪的变化,原本打算隔日来探望的孙秀珍也拖了三日才上门拜访。 “孙表姐怎么有空过来?!”韩语苓讶异地看着突然来到的孙秀珍,她本就没想要拿自己的事去打扰别人,何况那回发生的事还是无法说出口的事,是以也没有到处去跟人说自己脚受伤的消息,她倒忘了像昨日那样的宴会,她若没出席,人家不问是不可能的。 “我能不来吗?要不是那天没见到妳去姚家的别庄,我还不知道妳脚受伤,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孙秀珍一点也不客气地质问起韩语苓受伤的真正原因。 “唔…就不幸被大狗追呗~。”韩语苓闪着无辜的双眼,心虚地回道。 “少来!这种理由唬唬别人还可以,想唬我是免谈,妳若不说实话也成,我总能查出来的。”孙秀珍伸手挡住韩语苓的那番虚应故事,正色地道。 “唉唷!孙表姐自己前两日才受到惊吓,今日就有精神来兴师问罪了,该不会是打算两事一并彻查吧?要我说哪~就算真查到谁下的手又如何?左右已是没凭没据,孙表姐能定他们什么罪名呀。”韩语苓前一日就从韩修昱那里知道忠勇侯府的马车在从姚家别庄回来的路上发生意外的事,她还以为忠勇侯府肯定正忙着查清楚前因后果,哪里想到孙秀珍竟会不忘特地来问她那件已经过去一两个月的事。 “看来妳也已经知道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妳的意思…妳也发现两件事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忠勇侯府的手段不差,想查到马儿受惊吓的原因也不过就一两天的时间而已,甚至连是谁的主意都查到了,只是她没料到连韩语苓受伤的事都与那个女人有关。 “其实这也不难猜吧?谁叫我要那么多事,是不小心救下孙表姐妳一条小命而已,结果就变成人家的眼中钉了,孙表姐,那次意外可真叫我吓破胆了,将来妳若能出人头地了,千万得保护我才好,不然呀…便是九命怪猫都不够他们玩的。”韩语苓哀怨地握住孙秀珍的双手,一副她实在非常吃亏的可怜模样,惹得孙秀珍又好气又好笑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用这么两句话就想把事情给蒙混过去,还不老实把那日的事都跟我说说。”孙秀珍哭笑不得地抽出自己的手,又轻拍了韩语苓一下,不轻不重地警告道。 “哦!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韩语苓还想着混水摸鱼地瞎扯一番,偏偏孙秀珍早知道她的脾性,立时摆出一副不说清楚就不罢休的眼神,让她只能乖乖地一一道来,就连那时是姚振荣及时出现救她的事也诚实地告知了,末了才委屈地道:“事情就是这样啦,真的没什么嘛,其实我又没吃到什么亏。” “还说妳没吃亏?!那位姚大少爷是什么意思?他不但看了妳的身子,还抱着妳走那么一大段路,难道到现在一点表示也没有吗?这怎么成?!他把妳当成什么人了?”孙秀珍听完之后,立刻气呼呼地拍桌子责问一句。 韩语苓被孙秀珍这么一问,小心肝不受控制地狂跳好几下,然而她怎么也不敢对孙秀珍说实话,可又怕这位霸气的姑娘万一气不过跑去找某人逼婚,到时她说不定会死的更惨……。 “孙表姐~~妳不晓得最近京城里的谣言?现在大家都说我很有可能当贵人呢,我想姚大哥再怎么有胆量也不敢跟圣上抢媳妇吧?搞不好他如今心里正在为难着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妳就…。”韩语苓拉扯着孙秀珍的袖子,半是讨好半是央求地道。 “就、就怎么着?既然妳这么说的话,那我便等着…要是避过这段风头之后,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的话,我大不了厚着脸皮让我母亲进宫去替妳说道说道,我就不相信一向宽厚的皇后娘娘会在这种事上头偏心自己的侄子!”孙秀珍自是知道宫闱内幕的,她却不好说得太明白,便当下立断地决定先退一步,左右这件事最后结果都差不多,而且看起来当时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再拖个一阵子也是无碍的。 “是是是,妹妹知道妳真心为我好,所以才愿意替我出这个头,不过妳也听过这强扭的瓜不甜,若人家没那个心思的话,妳强逼着人家又有什么用呢?”韩语苓一边安抚着孙秀珍愤愤不平的情緖,一边在心里划十字祈祷着希望这句话不要被某人听到了,她真心没有想要这么说的,奈何时势所逼啊~唉!! “妳怕什么?不说表舅和表哥不会放任着妳被婆家人欺负,就是他们不经事也还有我呢,总是不会让外边的人觉得妳没有靠山可以依仗,能够任由婆家人拿捏。”孙秀珍一点也不担心这种事,反而还理直气壮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孙表姐可别忘记当今皇后也是姚国公府出来的,真到那时少不得要帮亲不帮理,哎呀!孙表姐就先别管这档子事啦,对了!我听说百花宴提前到下个月中,这两日应该会有宫中使者送请帖到各府门上,而且不拘嫡庶,妳说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皇后娘娘这次才将各家庶出之女也纳入名单之内?”韩语苓抬起下巴点了点苍然院的方向,低声问道。 “我看八成是的,妳不知道呀,我家那位庶姐听到这个消息,她可是气坏了,母亲年前才替她定下一门亲事,从她知道亲事已定的那日开始就一直怨怼母亲偏心,连她生母陈姨娘也总嫌弃人家的门户不高,配不上她的女儿,可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母亲还顾念着庶姐是父亲的女儿,早就随意打发出去了,怎地还会替她寻一户殷实的人家,让她去做正室?我听母亲说过,与庶姐定亲的那户人家,长辈虽只是五品小官,但家里人口简单,就公婆俩和两个儿子,长子样貌不差又已是秀才,这中举当官也是早晚的事,真不知道她嫌弃什么?依她的身份,这样的亲事算不错了。”孙秀珍顺口就提起庶出姐姐的事情,脸上净是鄙夷之色。 在孙秀珍眼中,庶姐孙秀瑛就是个不知足的人,明明是个庶出女,却总想着样样要拔尖出头儿,如今那般态势大约是想着自己和某人的身份差不多,凭什么人家可以进宫当贵人,她只能是小门小户的媳妇,所以心中感到不平衡罢了。 “有表姨妈压着她,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更别说她那点本事连妳都不如,再说…这等福份本就不是人人都有的。”韩语苓撇撇嘴角,心想人家好歹顶着穿越女主的光环,哪是那等本土的女配不知排到多少号的人能比得上的?想得越多是死得越快而已。 “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就拿妳和妳家二妹来说吧,其实我明白这些年太过叫妳委屈了,硬生生地被她表露在外的光华压制这么多年,心里没有苦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又想过妳若是一直那么想不开的话,这辈子或许真没指望了,幸亏妳已经想明白这一点,日后必然也是个有福的。”原来孙秀珍一直认定过去那些年的韩语苓会过得那样失败,全是因为她有心结,觉得韩语蓉总是表现比她优秀,而她这辈子也恐怕注定永远比不过韩语蓉,所以难免有些自甘堕落的意味,却忘了依她的身份,根本无须和一个庶出之女计较这些身外事,如今这般才是身为一个世家嫡女该有的气度。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嘛,我的婚事又轮不到另外的主母来作主,我娘疼爱自己的女儿,自然不会把我嫁到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更不会在任何地方叫我受半点委屈,以前那些想法确实太有*份了。”韩语苓见孙秀珍这样处处替她着想的态度,心中大为感动,只是有些事情却并非常理所能解释的。 本来嘛,从那些外人的眼中看来,韩语苓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个嫡出之女,当家的主母既不是继母又善于理家,几个庶出姐妹不管在长辈跟前如何受尽宠爱,她们的身份永远也不可能越过嫡女,便是将来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该得多少嫁妆,哪件不是嫡母说了算? 偏偏韩语苓一直要跟韩语蓉争那些虚无的才华名声,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压把韩语蓉的风头压过去,却不想想她就算出阁前再怎样默默无名,做母亲的都不至于让亲生女儿嫁不出门,再说这种古代社会,一个闺阁女子老爱出尽风头,是要做给谁看哪?又不是风月场所里的花魁…。 韩语苓穿越过来之后,她就不再费那些心思也是因为如此,毕竟只要不是嫁入皇室,她嫁到哪户人家里都是稳稳当当的正妻,不过她能够了解原主的悲苦和不甘,也明白孙秀珍并不知道原来的韩语苓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回来,更不知道前世原主曾遭遇到的那些不公平。 韩语苓一直以为原主前世若没有遇见嚣张跋扈的韩语蓉,她的性情倒也算得上温婉娴熟,虽说不上长袖善舞,对于掌理一个世家的大小事务亦是条理分明,只是她没想到庶妹昔日在娘家抢走父亲对她的关爱,还时时羞辱她的尊严也就罢了,她成了亲之后,庶妹竟还抢走丈夫的心和唯一的儿子,重生后的韩语苓正是因为这些曾经的伤痛才会变成那样不可理喻的性情。 现在的韩语苓当然不可能再做这种自贱身价的事,可也不愿意见一开始就心思不纯的韩语蓉总是出尽风头,所以才要尽力改变韩语蓉在那些人眼中所营造出来的美好善良,更何况这些事还都是韩语蓉先招惹她的,不过她明白若非韩语蓉自己先乱了阵脚,她或许无法轻易做到这些事,毕竟她的心思手段说起来远远不如韩语蓉太多。 孙秀珍没有在永宁侯府叨扰太久,她与韩语苓一起用过午膳就告辞了,至于两人前后发生意外的事情,她们都明白这种事没有真凭实据,谁也没办法说出来,然而坐以待毙这种事更不会被她们容许,孙秀珍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再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压一压那个人的气 44第四十三章 夜访 深夜里,有段时间没能在苍然院出现的朱瑾总算又找到机会过来与韩语蓉见面,当他如以往一般熟稔地跳进屋里时,还把沉思中的韩语蓉吓了一跳,韩语蓉猛然回过神来,当她望着已有两个月不见的朱瑾,心中悲喜交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朱瑾见到她之后,亦是凝视她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朱瑾才微带艰涩地开口道:“最近过的很不好吗?我瞧妳都变瘦了。” “我能过得好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人取代位置,我怎么能过得好?外面的谣言也流传好一阵子了,难道三殿下当真忙到连听闻一句都不曾?”韩语蓉自嘲地轻笑一声,冷冷地背向朱瑾,似乎很是不满。 “我哪里会不知道?只是一直查不到究竟幕后主使人是谁,虽说在这件谣言里面要说最有利的或许是妳大姐,但我却偏偏不曾发现她和这件事有什么直接关联,再说我派出去的人怎么找都是落在几个小孩子身上,难道我能对无辜的孩子出手吗?”朱瑾无奈地摇头一叹,走上前伸手从韩语蓉的身后将她环进怀里,眉头微蹙,颇为莫可奈何地道。 “连你都查不出来?那就真不是她做的事了?但…又有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查过二殿下那里吗?或许这件事与他有关联?你不是说过二殿下曾经打听过大姐姐的事?”韩语蓉失望地垂下双肩,接着又突然回过头问道。 “那都已是年前的事了,而且二皇兄也仅仅问过一两回就没再提起过,所以我想…不太可能,再说二皇兄的正妃人选大约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他又不曾拿这种事去打扰父皇,在宫外传那种谣言岂非显得多此一举?”朱瑾摇摇头,语气肯定地否决了韩语蓉的猜测。 “很有可能是因为赵大小姐的关系呀!我记得你说过姚国公夫人是赵大小姐的姑姑,那样算起来她和二殿下也算表兄妹关系吧?偏偏如今赵大小姐却要被指给你,这不等于变相地把你和姚国公府绑在一起?但姚国公府是二殿下的舅家呀!说不定二殿下不希望你和姚国公府有什么牵连,免得将来他想做什么事都要觉得绊手绊脚的。”韩语蓉低下头抿着嘴巴深思那几方的关系之后,剎时间又彷佛恍然大悟般地解释道。 “妳是说…二皇兄会担心将来姚国公府会因为赵大小姐的关系而不愿意成为他的助力?我想这种事应当不至于发生,姚国公夫人毕竟是出嫁女,她嫁入姚国公府已有二十年之久,从来没听说过她插手赵国公府的任何事务,自然也不会因为侄女成为我的正妃,她就劝说丈夫儿子重新考虑未来储君的人选。”朱瑾一点也不迟疑地反驳回去,他心知姚国公府在朝廷上的立场向来中立,从不曾因为亲侄子是中宫嫡子就生出什么念头,既然对二皇子都没有那种想法了,更遑论对他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皇子? “这么看来仍然以大姐姐自己偷偷放出谣传的可能性最大,只不知道她看上的是你还是二殿下呢。”韩语蓉轻轻挣脱被朱瑾圈住的身子,移步到桌边坐下,然后垂头丧气地托起下巴,叹道。 “为什么妳会这么说呢?难道妳并不认为她的目的是要破坏我们的感情?或者破坏妳在母妃心底的印象?”朱瑾随之坐到韩语蓉身旁,纳闷地问出心中不解。 “唉~你不明白啦,虽说她会选择你的机率并不是很大,可是如果她…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韩语蓉再三地叹了又叹,她哪里能说如果依她对韩语苓的了解,不管韩语苓是否还是那个韩语苓,她都绝无可能和已成为死敌的自己共侍一夫,但若她也认定朱瑾登大位的机会最大的话,那又很难说了,如今韩语蓉最害怕的就是韩语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足以影响到宫中有权利左右皇子妃嫔人选的那几个人。 “既然不好解释的话就别想了,反正她是不可能有机会进我或二皇兄的后宅之内,且不说父皇并没有把流言放在眼底,皇后那里也没听她问起过妳大姐的事,至于我母妃就不必说了,她从来都晓得我心里只有妳而已。”朱瑾缓缓握住韩语蓉的手,淡笑着安抚道。 “你别哄我了,如今圣上旨意未下,一切都还有可能变化,我实在是……。”韩语蓉愁眉不展,总觉得只要一天没有明朗的结果,她的心就一天不能安稳。 “算了,咱们别说这件事了,我听说姚老太君生辰那日,妳特地叫人去守着忠勇侯府,妳怎么知道孙二小姐会发生意外?”因为永宁侯府里守得紧,韩语蓉也没曾把韩语苓正月里在宝光寺发生的事告诉朱瑾,所以朱瑾对于韩语蓉和周婉玲暗中合作的事一直毫不知情,此时对韩语蓉突如其来的怪异举止才会特别地感到留意。 “我、我也是不小心听人家说的,我听说有人要对孙家二小姐不利,只是不知道真假,所以才叫人去打探消息。”韩语蓉有些慌张地转开目光,不敢向朱瑾坦承实情。 “原来如此,不过…妳该不会是从周大小姐那里听来的吧?我记得妳与她似乎常有往来?她眼红孙二小姐已久,大概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说溜嘴了。”朱瑾似乎也没有什么怀疑,甚至还自己替韩语蓉想到可能的消息来源。 “呃~好像是吔!我肯定是哪时候听见过,所以那日才突然想起这件事,但是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一直没见陈勇来跟我说说那日的消息,咦?刚听你的意思…孙二小姐那天当真出了意外不成?”韩语蓉连忙顺势应了一句,然后又疑惑地道。 “嗯!我也是隔日才听到消息,好像说忠勇侯府的马车不知为何受到惊吓,马匹拉着车驾狂奔很长一段路才被人控制住,孙二小姐倒是运气不错,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但与她同车的谢家小姐就没那么幸运了,据说额头被划下一道伤口,而且伤得还不浅,可惜谢家在京城的根基并不深,姚国公府当时也颇有诚意地向谢家表达歉意,所以谢夫人最终还是只能忍下这口气。”朱瑾点点头,随即简略地说了那日的意外之事。 “啊?!那还真是不幸…姑娘家若破了相,这以后…。”韩语蓉甚是惋叹地道。 “可不是?之前曾听闻姚国公夫人有意聘谢家小姐为长媳,如今只怕这事已经泡汤,虽说谢小姐受伤是在从姚家别庄回府的路上,但我后来听好事之人说起,那日谢小姐明明可以与谢夫人回府的,却不知何故又留在别庄,不然也不会遇上这件意外,说明白一些,这件事终究与姚国公府无关,赖不到姚国公府头上,而忠勇侯府的两个嫡子都比孙二小姐年长许多也早已成亲生子,所以谢小姐的终身恐怕注定要毁于一旦了。”朱瑾摇摇头,那些在别人府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有很多没办法查得一清二楚。 “怎么会呢?这件事可以请皇后娘娘或是后宫哪位娘娘帮忙呀!这京城里总有不看美色娶妻的男子吧?我对那位谢小姐有些印象,她长的很有气质韵味,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柔顺,脾气和容貌比起我大姐更是优越几分,你也知道我大姐姐若不是永宁侯府的嫡女,这京城里未必有人愿意娶她,改日我找机会去见见谢小姐,只要她额上的疤痕不大,细心养一段时间应不成什么问题,然后我们替她再找个合适的人家,届时请求皇后赐婚,将来岂非美事一桩?”韩语蓉又仔细地回想着谢晓筠的长相,然后很是大方地建议道。 “妳呀!都还没嫁过门呢,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替别人牵红线了?这个方法自然是好,不过怕人家到时候不肯领情,妳难道不知道谢小姐可是谢寺卿和谢夫人的独生女,他们心疼女儿,自然这挑女婿的眼光也不低,不然又怎会挑到现在为止,除去曾有点风声的姚国公府之外,就没再挑到任何适合的对象。”朱瑾倒不好意思说明白一些的是,若谢晓筠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正好达到今年百花宴邀请的年龄上限,肯定也要入宫参加的。 “既是如此,那就更应该帮她一把啦,等我去问问她有没有心怡的对象,然后你再去替她打探一下她喜欢的男人品性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你便替她去向皇后娘娘请旨,我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愿意促成好事的。”韩语蓉笑盈盈地说着自认为很完美的规划,却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点?怎么说那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何时需要她一个外人来插手呢? “再说吧!妳这会儿还不能出府,等来日妳能出府的时候,说不定也没那闲功夫管这种事了。”朱瑾倒不似韩语蓉这么乐观,更何况插手管一个臣子的家事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忌讳,不过因着两人许久没有见面,唯恐韩语蓉心中对他仍有所不满,所以根本不敢泼韩语蓉冷水,只能暂且敷衍了事,心想反正眼前韩语蓉还出不了永宁侯府,即使来日真能出去又不幸还记起这件事的话,到时他顶多说皇后娘娘没空管这件事就成了。 朱瑾转眼就想好应对之策,然后又与韩语蓉一阵耳鬓厮磨、柔情蜜意,所谓小别胜新婚可是一点也不假,虽说韩语蓉一直都紧守住最后一道防线,不过于其他方面却没那么多顾忌,加上两人已然分别多日,热情一些…总是有的。 45第四十四章 甜腻 韩语苓来到这时空之后,越来越怕的一件事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尤其是她不想做的事或者…不敢见的人。 “姚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韩语苓望着那个已经快把她的闺房当自己卧房,如今都敢大摇大摆地推门走进来的某人,一脸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若再不来看看妳,只怕不出几日,我就要变成人家口中的负心汉了,也才三五日没空来看妳,妳居然都敢在孙二小姐面前说我的不是了,嗯?”姚振荣伸手点点韩语苓的鼻尖,听似质问的语气里却满是宠溺无奈地意味。 “哪里有?!你一定听错啦!你肯定是、绝对是听到相反的话,我怎么可能这么没良心??”韩语苓厚着脸皮,连声否认道。 “哦?默影内力深厚,以往也不曾有听错话的时候,难不成真该调个丫鬟过来才好?”姚振荣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说道。 “默影?你说的谁呀?!”韩语苓突地一愣,傻傻问道。 “自然是我派到妳身边的人,要不妳以为我是从何处得知妳和孙二小姐说过什么?”姚振荣斜睨了韩语苓一眼,好笑地反问道。 “啊!你怎么可以找人监视我?!而且是男的??不行!你真要放眼线,不如换个丫鬟来吧…而且若是叫我爹娘他们发现我屋外藏着别人,我还要不要活呀?!”韩语苓顿时跳脚地抗议几句,她从没想过自己在屋里做什么事都可能被别人看见,亏得她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然她岂不是死定了?要被发现她是…天!到时她的下场会是什么?火烧?水淹?光用想的就觉得整个人从头麻到脚了。 “我那时不过担心周婉玲会不会找来什么江湖人物对妳下手,所以才派默影从旁保护妳的,不过…妳的考虑也没错,虽然他不会在没有妳我的允许之下进到妳屋里,但久而久之也不是良策,只是妳要怎么安排妳的丫鬟?我记得妳不喜欢院子里太多人的。”姚振荣想了想,这种保护仅是一时之计,确实无法长久,但是他也知道韩语苓的秋岚院里并没有多少人,若刻意安排个人进来未必不会引起怀疑。 “这有什么难的?正好我院子里一个二等丫鬟做事不是很伶俐,我明日跟董嬷嬷说一说,叫她把那个丫鬟调去别处,这样我不就缺个人了?不过…该如何把人弄进来是你要烦恼的事情,我可管不上。”韩语苓撇撇嘴角,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调换伺候的人手,哪个地方没发生过的?再说她身边得用的一直也就画屏书云两个人而已,偏偏一转眼这两人也该许配人家了,她总要再调,教新的丫鬟,既然姚振荣想在她身边安排个人,她顺势应下就是,如此一来,她还能省不少琐事呢。 “知道了,明天我就把人安排好,只是妳不许故意把我派来的人搁在一旁,什么事都防着她才好,至少让她时时跟着妳,万一有什么事,妳也不至于求救无门。”姚振荣怕韩语苓心中有所顾忌,便又不忘再三提醒道。 “哦!我尽量啦,不过也不是任何地方都能带上她吧?譬如说下个月的百花宴,丫鬟肯定就不能带入宫的。”韩语苓鼓着小脸,理直气壮地回道。 “到时我自然另有安排,总不会叫妳一个人独处,毕竟那个周婉玲还不可能轻言死心,肯定会再暗下绊子,对不起…当初我并不知道她年纪轻轻的竟也如此心狠手辣,只是一则没有根据的流言就让她把妳看成和孙二小姐一般的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地想置妳二人于死地。”姚振荣轻轻抚摸着韩语苓散落在肩上的秀发,有些愧疚地说道。 “她现在这样子,我都不知道她是只不过想要那个正妃之位呢?还是说对二殿下真有几分情意,做起这些事情像是有些不顾一切了。”韩语苓低头玩着手指,脸上浮现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不管如何,单凭她敢对妳下手这一点,我便不可能对她心软,若非妳说过要看看她和妳二妹如何在后宅里斗上一斗,别说她能不能成为皇子妃嫔,就是她那条小命都未必能留下来。”姚振荣的这番话当然并不全是他自己的意思,其中也有朱珩的意思在内,毕竟如他们这样自恃身份地位的贵族子弟是不可能忍受一个跳梁小丑对自己和身边的人产生任何性命上的威胁。 “哼!杀人不过头点地,哪里会有什么苦头可尝?还不如让人活着,只要斗不到我们身上,将来的日子肯定比看戏台上的戏精彩多了。”韩语苓前世看多了虐心虐身的某些文,她自然明白看人受虐的乐趣,只是那种事绝不能波及到自己身上,她想虐人可不是想被虐,那种为了虐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事,她绝对不会做的,这也是她一开始就倾向把两人丢到朱瑾后院的缘故。 “被妳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期待未来的日子了,但愿这出戏不会太平淡无奇,不过也不能太离谱了,总是还攸关着皇家颜面,圣上和皇后便是再怎么宽厚也未必能对于那些举止出格的事一再容忍。”姚振荣不知韩语苓心中所思,还担心她会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 “姚大哥不必多想啦,左右将来咱们就是看戏的,那某些人后宅里的大戏根本不必谁费心去指使,周大小姐的手段你我都算领教过的,你还担心她掀不起风浪?”韩语苓掩嘴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韩语苓虽说不懂得太多勾心斗角的事,而且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也没有存在这几人会用什么心计手段的印象,不过凭着这段时间对那些人的了解,她觉得无论周婉玲的重点放在哪一方面,显然都不是能甘心屈于人家的脾气,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只为了把孙秀珍给挤下去。 至于韩语蓉这个人嘛,虽说穿越多年,但本身仍带着从现代而来的自负心态,自然同样不愿甘于人后,更不愿和人分享那种理该只属于她一人的独一无二的宠爱,想来前段时间的她正是基于这种心态,才会一再暗中对自己下手的吧?所以呢,韩语苓自认已经可以大胆地揣测出结论:依韩语蓉在现代曾有过一些社会磨炼的经历之下,或许将来在正妃的面前,这个人还愿意为自身前途忍气吞声,不过倘若周婉玲也想依仗身份压她一头的话,只怕她未必就能吞下那口气,指不定还会因为某些情况主动出击。 “妳就这么有把握?”姚振荣看着韩语苓脸上掩不住的窃笑,有些无可奈何地揉揉韩语苓的头发,低声轻笑道。 “怎么说都是在她们手上吃过亏的,别说是我会这么想,就算你拿同样的事问孙表姐,她也会这么回答的,我们这些后宅女人每天睁开双眼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大一个方圆之地,若是不琢磨这些事,又能拿什么打发时间?再说啦,将来便是三殿下心胸宽大,允许二妹妹进门之后依旧能时常出府打理她的店铺,但是你别忘了,到时那个后宅里真正做主的人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当然啦,如果圣上选中的三皇子妃不是个能干的,我也无话可说。”韩语苓突然想到原主的前世记忆里,三皇子妃赵氏不正是个懦弱的世家千金?不然就算朱瑾再如何宠爱着韩语蓉,碍于皇室名声,他也不能不给正妻一个颜面。 只是当韩语苓想到这里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顿时有些恍然,发现自己一直没想到前世的情况和如今相比,早已大不相同,而且她见过的那位赵家大小姐亦不似原主记忆中的那样不谙世事…莫非前世里韩语蓉的大胆妄为都是赵大小姐故意纵容不成? “姚大哥,你和赵家的大小姐是表兄妹吧?你们肯定从小一块长大的,而且有经常往来。你对她的品性必然很了解?”韩语苓思及此时,立即又抬头向姚振荣探问道。 “我没有嫡亲的姐妹,是以赵大表妹并不常来姚国公府,我与她自然也不过比一般人多见过几回面而已,如果妳想问她的事情,妳应该去问孙二小姐才对,我彷佛记得她们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而且以前听老人家说过有些人的感情是吵出来的,孙二小姐和赵大表妹她们两人那种相处情况正巧给那句话做了最佳诠释。”姚振荣也没有歪到别处去,只是摇摇头,大大方方地回道。 韩语苓一听,不由自主地暗呼一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吗??难怪前世里的赵氏会毫无作为,敢情是因为她唯一看重的对手不幸芳龄早逝,其他人不被她放在眼里的缘故?! 韩语苓又仔细想了想,更进一步地发现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前世的原主虽然与皇宫里的人没有直接往来,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例如韩语蓉除去曾因与罗景淞一夜温存,幸运地怀上一个不能被发现的儿子之外,一直到原主病逝之前的二十年之间,她都没有再生下一儿半女,甚至于连把出喜脉的消息都没有,不似其他妃嫔仍旧有人生养过皇子皇女,便是赵氏自己也生下两男一女,所以…果然赵氏还是暗中出手了吧!? “我怎么都不曾听孙表姐提过这件事?”韩语苓脑海里飞快转过那些遐想,又若无其事地纳闷道。 “她们虽说皆因出自将门世家,平日为人甚是直爽,可也没有必要什么事都拿出来与旁人说吧?不过等将来妳进门之后,倒是可以常常请她过府喝茶聊天,娘亲应该会很开心见到妳们和睦相处的。”姚振荣似乎不介意韩语苓与赵惠贞交往,即使赵惠贞将来可能成为三皇子妃,不过赵国公府与姚国公府的姻亲关系也是永远改不了的。 46第四十五章 装傻 隔日一早,韩语苓记起前一晚和姚振荣商议好的事情,便让画屏请来董嬷嬷,向董嬷嬷提了要把那个爱偷懒的二等丫鬟调去别处的事。 董嬷嬷早就想着把那个不讨喜的丫鬟撵走了,只是因为韩语苓一直没当回事,她也不好作主罢了,听到韩语苓开口应了她的心愿,这位老人家的动作可快了,早上才把旧人赶去厨房做粗使丫鬟,当日下午就已经带着另一个递补缺额的丫鬟进来拜见主子。 韩语苓趁着这个新来的丫鬟向她行礼时,还很仔细地把对方上下打量一番,却怎么也瞧不出看上去才十二岁的丫鬟会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功夫…。 “妳说妳原来叫啥名字?”韩语苓好奇地盘问起丫鬟的背景。 “婢子不过一个庄子上的小丫头,哪里有什么象样的名字,爹娘都只叫婢子大丫而已。”丫鬟的态度不卑不亢,也很规矩地不曾抬起头来盯着韩语苓,语气十分恭敬地回道。 “哦~既然这样…那妳就还是照样用幽兰的名字吧,说起来我真是有些伤心,亏我先前那么费心思地替妳们这几个小丫头取好听的名字,没想到却养了个又笨又懒的丫鬟,妳可别像前面那个一样傻不溜丢的,若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韩语苓嘟着小嘴,故意用一副很郁闷的语气对幽兰说道。 “婢子多谢姑娘赐名,日后自当在姑娘身边尽心伺候姑娘。”新上任的幽兰默默地牵动一下嘴角,压住差点绷出来的笑声,表面上仍是极为恭谨的模样。 “好啦,好啦,妳先和董嬷嬷去认一认咱们院子里的姐妹们,至于之后该怎么轮值、妳平日又得负责哪些事情,画屏和书云她们都会跟妳说的,还有除去当值之外的时间,妳们只要不想着做些什么大事,我也允许妳们自由安排自己的私人时间。”韩语苓虽说答应姚振荣不会让他送来的人被冷冻起来,但也没有一来就抢大丫鬟位置的理,所以一切还是要按步就班,只是幽兰会成为将来画屏书云许人之后,被提拔上来的头一个人而已。 幽兰又应了一声是之后,便随着董嬷嬷退出门外,准备开始她的新工作。 而当韩语苓看着幽兰走出去的背影时,却不经意地想到一件先前不小心被她忽略掉的事情:“哎呀!我想起来了!那个不幸破了相的谢小姐不是前世里,后来嫁给那家伙的姑娘吗?啧啧,怎么看起来这辈子的她运气有些背啊?难道是因为当时和孙表姐在一起的关系?” “姑娘在自言自语什么呢?婢子刚进来就瞧妳一惊一乍的吓唬人。”画屏还真是被自家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一大跳,才刚走进门就听到一声大叫,要不是她正好站在姑娘眼前,指不定会以为是贼子跑进来了呢。 “哦!没事,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琐事而已。”韩语苓心虚地吐吐舌头,安份地拉过手边的绣篮,又摸出里面的针线,打算把前两日才做了一半的扇套给完成。 只是这手中针线还穿没两针,韩语蓁就过来串门子了,她一进门就挨着韩语苓坐下,笑道:“大姐姐一早就这么忙碌,在做什么呢?” 韩语蓁一边问着一边拿眼瞅着篮子里的布角,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似的,突然她眼睛一亮,随即看了看屋里,发现画屏已经退出门外,便细声地问道:“大姐,前几日,我记得妳不是做了件抹额,那件抹额哪去啦?” “呃?!唔…不见了。”韩语苓因为拿着针而正要闪过韩语蓁的双手突地一顿,她怔然地回道。 “不见了!?是、吗?可是我怎么好像前几日才又在什么地方见到那件抹额呢。”韩语蓁瞇起双眼,狐疑地反问道。 “有吗?妳大概看错了吧?我绣的那件抹额,花样和布料都很平常,肯定是有谁正好和我想法差不多,又正好差不多时间做了同样的东西,所以妳才觉得眼熟吧?”韩语苓心虚地望向屋角某处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头一脸淡定地看着韩语蓁。 “大姐姐,妳就别瞒我了,如果我凑巧看见那件抹额的地方很一般的话,或许也会有如妳所说的那样想法,偏偏我却是在姚老太君头上见到的,姚老太君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愿意拿来用在自己身上的物品也必定有什么特殊意义…再说啦,妳那个针脚手法还真不是普通人学得来的。”韩语蓁撇撇嘴角,有些不虞地揭穿韩语苓那番其实很蹩脚的借口。 “……”韩语苓呶呶嘴巴,突然垂下双肩,垂头丧气地叹道:“妳眼睛也太利了吧?怎么就能认得出那是我做的?妳八成是蒙的吧?而且姚老太君怎地肯戴上我做的抹额…又不是很漂亮…。” “我才想问妳咧,那日去姚家别庄的路上,大伯母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她要代妳送上什么礼物给姚老太君,况且照那情况看来,东西至少得在前一天就送到姚国公府去的,不然姚老太君要如何能有时间戴上它?可是那天下午我和四妹妹她们明明亲眼看到妳刚做好收线的,为什么不过隔一个晚上,姚老太君就能收到妳才做好的东西?大姐姐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难道是跟二姐姐一样有什么秘密的路可以出府?不过妳又为什么要讨好姚老太君呢?”韩语蓁连声问了好几个问题。 没想到一向不爱思考的韩语蓁竟然会变得这么精明,不过一件小小的抹额,她就能看出不对劲,倒是令一时被问到措手不及的韩语苓险险招架不住,最终只能望着她…装傻。 韩语蓁见韩语苓闭紧嘴巴,半点想向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自也不遑多让,嘟着小嘴盯住韩语苓的脸,同样不再开口多问一句,两个人就僵在那里互看,彷佛这么看呀看地就能看出一朵花似的。 “三妹妹,妳该庆幸妳是在我这院子里问的话呢,否则若是叫别人听见,还不知是要笑话妳不懂礼数,或者怀疑妳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这种私事怎么可以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口?这样一来,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妳啦。”韩语苓最先败下阵来,只是仍不愿轻易松口解答韩语蓁满腹的疑惑。 “我是一时心急嘛,而且真在外人面前的话,我也不可能问出这种问题,算了啦,既然大姐姐觉得忌讳,便无须回答这些问题,左右都是我自己太过好奇的缘故。”韩语蓁立时瞪大双眼盯着韩语苓,但她随即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上的踰越,不由得失望地嘀咕道。 “我确实不能说出什么令妳满意的答案,事关咱们永宁侯府几个姑娘的的声誉,好在妳并不是什么地儿都没顾忌地拿出来说,所以也不用怎么放在心上。”韩语苓见韩语蓁因她的一番话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便又软声安慰道。 “我知道啦,就像二姐姐那边的情况不也是这样,明明三殿下和罗世子他们总能随意进她的院子,可是大伯母还不忘再三严禁底下人随便乱说,不正是因为怕我们的名声受到影响,偏偏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收敛。”韩语蓁嘟着小嘴,有些不虞地埋怨道。 “怎么?妳又听到谁说什么闲话了不成?”韩语苓抬头瞟了韩语蓁一眼,问道。 这世上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朱瑾时常夜访苍然院的事,少说也持续了一两年之久,任凭他再怎么小心也并不是真没有人见到过,否则罗氏又怎么能知道这个秘密呢?不过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便是韩语苓自己也觉得董嬷嬷和画屏她们未必真不晓得姚振荣几次半夜到访的事,又许是见姚振荣除去那次因她的失常以致于不小心越线之外,每次前来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对她也还算守礼,故而才不曾开口阻止。 “我、我可不好意思说,她们也没敢当着我面前提起,只是我不小心路过才听见的。”韩语蓁顿时红了双颊,万分尴尬地嗫嚅道。 “哦~~真是不小心听见?妳确定不是因为想听才特别注意人家在做什么?”韩语苓记起几个洒扫婆子曾经不小心说漏嘴的内容,立时了然于心,不得不赞叹某人一句,果然是把‘三好贤妻’给诠释的淋漓尽致。 “哎呀!大姐姐,这话可不能叫我娘听见,她要是知道…我就惨了,妳可得行行好,妳的事我也是半个字都没跟别人提起的。”韩语蓁连忙双手合十地讨饶道。 “行了,知道妳是好奇心重,况且那等闺房之事也不是真和什么人都说不得,咱们既是姐妹,又有什么不能说的?”韩语苓摆摆手,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角,心想这是在这个时代才这么保守,若换成在现代的话,只怕连小书都能拿出来研究了。 韩语蓁见韩语苓当真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轻吁一口气,她当然也不是真的会像某些人一样做那么大胆的事,不过有时候听到那些男女之事,她难免还是觉得好奇,甚至还曾想过将来和夫君之间的互动又会是如何,每次都想着想着就自己感到羞愧不已,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变坏了,要不然怎会常常想到这种羞人的事情呢?然后又想着自家二堂姐是不是真的和三皇子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不然那些人为何说得那样绘影绘声的? 韩语苓并不知道此时韩语蓁的内心想法,便是晓得的话,顶多也仅是感叹一声:小女孩长大了,已经懂得什么叫男女之情,不过就是那个正巧摆在她面前的例子有些思想不纯正而已=.=。 然而同样经历过现代洗礼的韩语苓虽说能够接受比较保守的古代礼教,可她并不会主动去纠正韩语蓉的作为,毕竟她们俩实在是…非、常、不、熟! 47第四十六章 道破 二月底,一群皇宫内侍接连踏出宫门,分别往京城内各个公侯世家而去,眼尖的人都纷纷关切他们去过了哪些人家,不久就知道如定远侯府、平南侯府和赵国公府等家中有适龄闺女者,均已收到雍华宫中所发的百花帖,将于三月二十二日入宫出席百花宴。 所谓百花宴,向来是为皇室子弟相看未来对象所举办的宴会,一般而言,均是由中宫出面主持,邀请的对象为京城内十八到十四岁之间且尚无婚约在身的世家嫡女,不过这次很特别的是,有几户人家的庶出女也收到了帖子,大伙儿都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位前段时间在京中名声颇盛的永宁侯府二小姐,因着这位小姐正是庶出之女,所以大家认为皇后如此举动不过是为掩人耳目而已。 永宁侯府里收到百花帖的自然就是韩语苓和韩语蓉两人,在两位前来送帖子的内侍太监离去之后,太夫人方叫人去请了姐妹俩到庆善院来,一则是要为她们准备当日出席所穿戴的衣物饰品,二则是要叮嘱她们入宫之时要注意的一些情况。 韩语苓和韩语蓉先后来到庆善院,一进门就看到太夫人和罗氏均在座,正中央的桌子上还放着几疋布料,太夫人见两人都到了才开口说道:“今日宫中侍者已经把百花帖送过府,想来妳们也都知道今年宫中办百花宴的用意为何…。” 太夫人顿了顿语气,见两个孙女均是脸色平常,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蓉姐儿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了,倒是苓姐儿妳…先前京中的传言,我这老婆子也略知一二,却一直没跟妳细说,如今真要说起这件事,反而没个由头,所以妳自己衡量衡量吧,若是妳有心,到了进宫赴宴那天,妳就要想办法在皇后娘娘面前好好表现,日后这永宁侯府便是妳的后盾,若是没那么念想,自己该怎么躲过去也要好好斟酌一番。” “太夫人,可否恕孙女问句不敬的话,刚才听您的意思,永宁侯府只会是大姐姐的依仗吗?万一是孙女入宫呢?难道您和爹爹母亲都不管孙女吗?孙女毕竟也是永宁侯府出去的人,您这样做…难道不担心会叫孙女心寒?”韩语蓉听着太夫人话中潜在的意思,忍不住越听越是眉头紧皱,等到太夫人的话音一落,便已是急不可耐地问道。 “蓉姐儿向来聪颖过人,我相信便是没有永宁侯府在妳身后支持妳,妳也有本事在皇宫之内站稳脚跟,开创自己的一片天下,更何况…在我记忆里,妳好像从来就不曾在意过我们这些长辈的想法,我还自然以为妳用不着我们帮什么忙,不是吗?”太夫人面对韩语蓉半是指责的问话,竟也没有露出气恼之色,只是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漠然地看着韩语蓉的眼眸,反问道。 “孙女并不曾这么想过…母亲,女儿不是有心要忽略你们,女儿只是一时想不到那么多。”韩语蓉突地感到一阵心慌,她一脸恳求地看了看太夫人,又转头看向罗氏。 韩语蓉刚来到这里时,确实想过自己要做许多伟大的事情,她想过既然她是穿越人士,按照穿越定律,她肯定是不管到任何地方都能顺风顺水的过日子,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她的想法,从一开始找到能替她开店赚钱的王存义,到后来认识朱瑾他们那群人,又接着与朱瑾相知相爱,两心互许的如今,可以说她一直过着如同众星拱月般的生活,甚至面对曾经不断挑衅她的嫡姐也能从容以待。 然而却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韩语蓉发现原本很顺当的事情越来越偏离她的预期,如今不管哪一件事都让她感觉使不上心力,更别说有些愿望也是越奢求就越得不到,她眼睁睁地看着韩语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旁人便已经替她把外面的风言风语给处理掉了,丝毫不曾让谣言影响到韩语苓的生活,再加上刚刚那个原该是最关爱她却狠心说出冷漠话语的亲祖母,她突然感到恐惧了。 “太夫人,以前的事论起来也怪不得蓉姐儿会那般小心行事,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嫡母做得不够好,平日总忙着侯府里的琐事,并没有太多心思关心蓉姐儿的事情,所以蓉姐儿心里多少觉得我们对她并不在意吧?其实就连苓姐儿以前不也是教我们头痛不已,幸好她已经晓得改进自身的错误,这是好事一件,蓉姐儿虽说有些地方做得不好,可是至少她没有像苓姐儿过去那样每每叫我们一提到就生气。”罗氏见这祖孙两人之间气氛突然有些僵持不下,便开口把责任揽在身上,想着能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妳也不必替她说话,她是个什么身份,苓姐儿又是什么身份?难道她到现在还拎不清吗?我看她就是分得太清了,才会想到钻那些空子,不过蓉姐儿的话也没错,左右都是永宁侯府出去的姑娘,自不可能和永宁侯府的其他人分什么你我,只但愿蓉姐儿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妳若能记得永宁侯府三分,永宁侯府的人自然会回报妳七分,这种事本就是互相的。”太夫人大约也觉得自己不该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此时听到罗氏这么说,她自是乐意顺势转圜语气。 “娘亲,妳真是坏心,不过是要开解二妹的心结,竟还把我捎带上倒也罢,好歹要等我不在的时候说吧,我已经这么乖巧听话了,妳仍旧没能忘记以前的事吗?”韩语苓嘟着小嘴,不依不挠地摇着罗氏的手臂,娇嗔道。 “难道不是?若妳还是以前的妳,蓉姐儿怎么也比妳好上几百倍,不过妳们终究是姐妹,自家人要是起了内哄,只会叫外人看笑话,蓉姐儿,妳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罗氏自然没忘记韩语蓉曾做过的那些事,不过看在当初的主凶不是她,之后又极安份地过自己的日子,故而决定先提点一两句,等日后看她的表现如何再说。 “女儿明白,请母亲放心,女儿和大姐自然是会一直同心同德,绝不会做什么让你们丢脸的事。”韩语蓉低下头,忍住了心中的不平,语气恭顺地说道。 韩语蓉岂不知罗氏的那番话已算是对她示好之意?她心想嫡母大约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可能成为皇子妃嫔的事吧?毕竟朱瑾先前已经再三对她保证过只有她会入宫做为他的侧妃,至于韩语苓不过是被某些人利用来作为迷乱众人心思的棋子而已,凭韩语苓那点三脚猫的能力,若是嫁进宫中也只有死路一条罢了,更别提能否得到谁的宠爱。 韩语蓉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注定要比眼前这些人更尊贵一等了,不过是眼前暂时放□段与她们虚与委蛇又有什么关系?等将来朱瑾当上皇帝,她也成为后宫第一人之后,要不要扶持永宁侯府的人还不是得看她脸色?所以算来算去,她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吃到亏,于是当下也柔和了语气,笑盈盈地向罗氏行礼服软。 韩语苓对韩语蓉倒是有几分了解,她知道此时韩语蓉愿意低头,不过是因为一切都还未成定局,便是将来进了朱瑾的后院,只要一日不能站稳脚步,韩语蓉就一日不能放弃永宁侯府,无论现在的韩语蓉多么心高气傲地以为自己不需要依靠永宁侯府,等将来她发现其他人的娘家越来越给力,她的娘家却与她越离越远之时,她就能有所体会了,眼前还是让她多自得其乐一段时间吧。 “娘亲,不是说要叫我们挑布料?结果一来就讲大半天的话,正经事都没做成,我可是等了很久呢。”韩语苓心里的想法理清之后,又开口提醒两位长辈她们来这里的目的。 “说的也是,真是一说起这些严肃的话题就忘记最正经的事了,妳们两个各挑一疋布料,这几疋都是今年布庄上最好的杭绸布料,妳们挑好布之后,我便命人加紧赶工制衣,等妳们要入宫参加百花宴那日应该能够赶得及穿上。”罗氏拍拍女儿的手臂,又看了韩语蓉一眼,然后同时对两人说道。 韩语苓和韩语蓉便依言各挑出一疋布,韩语苓看中意的颜色是淡紫色,韩语蓉则选了另一疋玫瑰色的,接着罗氏叫来婆子领两人去偏厅让候在那里的绣娘量出所需要的长短大小,之后两人又回到正房里。 罗氏见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想着不必留她们在太夫人这里扰人清静,正欲开口让她们回去之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又语气一转地向韩语苓说道:“我突然想起妳的生辰快到了,不过今年的情势有些微妙,我和侯爷商量过之后是觉得不宜大办,妳若还想庆生的话,至多就是请几个平日常往来的姐妹去妳那里吃吃点心、说说话儿,我这里便不再多事,不知道妳的意思如何?” “既然母亲觉得不适合,那就不必要费事了,反正亲朋好友之类的人,知道该送礼的自然会主动送来,便是不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左右不是什么重要的生日,等明年再补足就成啦。”韩语苓侧着头思考片刻之后,便点头附和了罗氏的决定。 “好吧,妳觉得不介意就成,我是担心妳会以为我故意忽略了妳的生日。”罗氏点点头,接着又不忘追加一句解释。 “哎呀!我一个小孩子需要办什么生日?娘亲若有心还不如把眼光放到后年太夫人的六十大寿上头,那才是正经的大日子呢。”韩语苓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妳这丫头倒是精明了,这会儿功夫就已经想到两年后的事?那我是不是也得期待一下妳会送我什么大礼?”太夫人笑盈盈地回了一句。 “我能送什么大礼呢?最好的莫过于为太夫人祈求儿孙满堂啦,等大嫂进门,我一定天天替太夫人盯着的。”韩语苓摇摇头,故作苦恼地回道。 太夫人和罗氏见韩语苓的小女儿姿态,自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罗氏又记起时候不早,便允韩语苓姐妹俩先回院子去。 韩语苓见长辈们赶人了,当然是笑瞇瞇地行礼闪人,韩语蓉随着韩语苓一起走出庆善院之后,两人在小径上分走两路,韩语蓉故意慢下几步,目光焦灼在韩语苓的背影上,她怀疑着韩语苓的真实身份,却又一直找不到证据,如今见着韩语苓的日子过得比她还有滋有味,心中不由得百味杂陈,然而她明白眼下对韩语苓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半点办法,于是暗暗地轻叹一声后,韩语蓉默默地转身回去苍然院。 至于这一日曾在庆善院发生过的不愉快,除去后来罗氏与永宁侯提过几句,接着永宁侯又去和太夫人细聊过一回之外,府里上下都没再听哪个人提起半句,就是韩语蓉自己也是绝口不提一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因应榜单,周六及周一会各加一更。 48第四十七章 过渡 韩语苓的十四岁生辰如她所愿地静悄悄过去了,不过倒也还是有几个人记得她的生日,如韩修昱的那群同窗知己,以及孙秀珍、唐玥芸等两三个算得上闺中好友的人都曾送来贺礼,韩语苓也令书云一一记载于册。 “姑娘,今年送贺礼来替妳庆生的人真是不少吔!婢子原先担心着妳这几个月几乎足不出户,只怕以前那些本来就不常往来的少爷小姐已经忘记妳这个朋友了,没想到这有心有情的人还是挺多的嘛。”书云一边仔细地点着那些首饰字画,分别将之写在账本上,一边又不忘翻翻昔日的记录,然后略带惊喜地说道。 “是呀!只是谁晓得那其中有多少人不过是做人情的?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来庆贺的?何况有些还是看在大哥的份上才送来的,咦?这个是赵大小姐送的?”韩语苓彷佛捣乱似地翻看还没认真看过的贺礼,发现其中有把精致的妆刀,忍不住拿起来把玩一番,接着讶异地扫了一眼账本上的字,问道。 “婢子看看…好像是呢!真是说也奇怪,以前好像没收到过赵大小姐的贺礼,怎么今年却送来了?不过婢子听说赵国公府的先祖是依靠军功起家的,他们家的行事作风与忠勇侯府又不大一样,因此赵大小姐最厉害的不是诗词女红而是骑马射箭,婢子彷佛记得姑娘以前还说过不喜欢赵大小姐那种不像姑娘家的姑娘,所以甚少与她往来,赵大小姐是个心高气傲,自然更不曾主动与姑娘交好。”书云看了一眼韩语苓手上的妆刀之后,又与账本上的数据检验一番,才点头应和道。 “哦?”韩语苓越想越是纳闷,因为书云所描述的和她记忆中的相差无几,但是今年赵惠贞却破例送来贺礼?而这妆刀看着挺贵重的…。 韩语苓想着就顺手拉了拉刀柄…呵~还真的能拉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刀面上敲几下,唔…看起来似乎还没开锋过,应该是纯粹把玩用的,不过这才是正常的吧?,要不没事送她一把能伤到人的刀,这内在的涵意可就大了,虽说她未必有那胆量拿着妆刀做啥坏事,但总会觉得心里惴惴的。 “这把妆刀姑娘是打算自己收起来呢?还是让婢子和这些东西一起收进小库房?”书云记好所有物品之后,发现韩语苓还拿着妆刀久久不放,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唔…放在那架多宝格上面吧,不然这么好看的装饰品,若把它束之高阁岂不是太可惜了,何况京中就只有赵国公府这样连巾帼都不让须眉的将门世家才会有这种东西,我想孙表姐他们家应该怎么也找不出一件和这类似的。”韩语苓侧头转着躺在桌面上的妆刀。 “怎么会没有?过年那时,孙二小姐不就送来一对小木剑,说是日后可以给小少爷用,姑娘还笑她是想着嫁人想疯了,要不怎么送个礼都可以考虑到下一代去。”书云毫不迟疑地回道。 “是唷?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本来就是嘛,哪有人送姑娘家那种东西的?若她是大哥那些朋友也就算了,偏偏一个姑娘家送那么刚烈的礼物,真说出去的话,也不知那些外人是要误会她还是误会我呢。”韩语苓这番话说的颇为理直气壮,甚至还有些其实自己才是被坑的那个人的意味。 “孙二小姐送小木剑不行,难道赵大小姐送的妆刀就没问题了?”书云不解地问道。 “那是自然,这妆刀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东西嘛,而且作工精细,光摆着也好看,难不成妳觉得我屋子里能挂着一对木剑?就算是用上好紫檀木刻成的吧,它还是一把不起眼的剑呀。”韩语苓白了书云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 “呃…似乎有点难以想象…。”书云也不傻,她一想到自家姑娘家的屋里某角落挂上那对小木剑,即使是平日用来读书的小书房,感觉也很是突兀,于是她就不再说话了。 因为参加百花宴的名单已定,所以之后的日子里,京城中有名的布庄、银楼和脂粉铺等等的店家纷纷做成不少大笔生意,这些订单均是各家夫人为了让自家女儿当天能在贵人面前一展风华,所以都狠下心拿出大把银子替女儿添购上等的饰品和胭脂水粉,还做了几身华美的衣服。 罗氏对韩语苓姐妹俩也没有太小气,除去那日为她们量身制作新衣之外,隔两三日后,还命管家至京城中最有名的如意阁里替她们各订制一套首饰头面,挑的也都是很适合年轻女孩戴的款式,当百花宴将临的两天前,罗氏才将所有的衣服头面分送至秋岚院及苍然院两处。 韩语苓拿到的是一套金累丝嵌珍珠的头面,从簪、钗、冠梳、耳环到钏镯、戒指,共计有十多件,精巧细致的叫她爱不释手,而据画屏打听得来的消息,韩语蓉那里也得了一套粉晶镶金的首饰头面,只是件数不如她的多,仅有发钗、发簪、镯子和耳环及坠饰约十件而已。 “姑娘,我看夫人送的这套首饰头面远不及年前王掌柜送来的那套点翠首饰头面,婢子看妳进宫那日还是戴那一套吧,即使不全部穿戴上,只插上一对点翠蝴蝶钗也挺好看的。”袭人看着不过几件的首饰,有些轻蔑地对韩语蓉说道。 “妳别傻了,那套点翠也就只能暂且当收藏罢了,依我目前的身份根本没资格戴那种首饰,不过来日倒未必没有用得着的时候。”韩语蓉摇头叹笑道。 “哦!那还真是可惜…要不然戴那套翠玉的?”袭人失望地垂下头,随即又想到还有别的,说来说去,她就是对罗氏送的首饰看不上眼。 韩语蓉微微蹙眉,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袭人真是有些不讨喜,虽说作事能力是不错,但似乎有些眼高手低,也不知是自己平日常给赏赐她们,好东西来的太容易还是怎么着,如今连一套小小的粉晶首饰都觉得不入眼了。 “既是母亲送的东西,那日自然得要用上的,否则母亲心里会怎么想?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我有那些首饰,我又哪里能大摇大摆地戴出去给人看?妳不用多想了,那一日只用母亲送的首饰就成,左右三殿下已经答应我的事,岂会因为这点缘故就自己反悔了?”韩语蓉眼眸轻轻扫过袭人,然后直接下了决定。 袭人见自家姑娘的语气似乎有些严厉,心知自己的话已经踰矩了,她深怕被韩语蓉责骂,便连忙点头应下,然后将那套粉晶镶晶的首饰头面小心收到梳妆台旁的柜子里,准备后日可以拿出来用。 韩语蓉没再搭理袭人的举动,她愣愣地望着敞开的房门,门外小院内的海棠正迎风摇晃,面临着人生大事将要落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里就越能感受到几分惶惶然,只是这份惶惑抵不住她将要更进一步的雀跃,只要顺利得到圣上的指婚,她与朱瑾这辈子就能在一起了,届时她也能全心全意帮助朱瑾去得到那个位置。 虽然韩语蓉也知道自己暂时是坐不上皇后那个位置,但那又如何,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凭借着圣上的脸色过日子,哪怕是皇后也一样,她有朱瑾的人和心,可不就等于拥有全部?然后再生几个孩子,其中的长子必定要继承朱瑾的皇位,至于其他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她都会给他们最好的荣耀,这些是她和朱瑾很早以前就说定的,不管朱瑾能不能登上大位,他的后代儿女都只能由她生育下来,便是他的正妻也不能因为任何理由为他生一儿半女。 韩语蓉坚信朱瑾会守住他们之间的承诺,可她却忘记即使是帝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她虽有侧妃之名,但也不过是高等的妾,凭什么要求人家正室不能生孩子?就算朱瑾愿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尤其是将来朱瑾正妻背后的娘家人首先就无法接受这种宠妾灭妻的事。 前世里,朱瑾能够在皇位上坐的稳当是因为当时没有几个身份相当的皇子,如果那时候的朱珩未死,那个位子怎么都轮不到一个敢把正妻丢在冷院里,只宠爱一个家世不显、势压正主的侧妃,还由得侧妃当家作主的人做皇帝,因此说的直白一点,前世有许多原主没有看出来的真相,其中一件正是那些文武百官当初在那样几乎无从选择的情况下,还愿意效忠朱瑾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真正看中的是赵氏背后的赵国公府和她那时所生下的嫡长子,至于有宠无子的韩贵妃早已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韩语蓉知道未来的她已经注定无子,不晓得她是否还能如现在一样,能够一副清高淡然地看待虽然在身份上比她优越许多,又有疑似相同的经历,但实际上表现却是毫无骨气的韩语苓?想来她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因为韩语苓始终知道有很多事根本不能够告诉除了她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一旦说出去,肯定会替她招来不少祸患。 而且原主知道的事也有限,几乎有许多延伸的思路都是韩语苓自己回想着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文所琢磨出来的,不然她敢说依她的智商,若真要与古代人一争高下,且不说和土著们之间能不能分出输赢,单单就对上一个有金手指的穿越女,她都斗不赢了,所以到如今她的日子还能一帆风顺,真不能不说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只是在这样天天悠闲喝茶绣花看天空的日子里,关乎许多位世家千金终身大事的百花宴也随之隆重登场了…。 第四十八章 入宫 这次的百花宴,据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统计,全京城只有十八位适龄且家世门户能与皇室子弟相当的小姑娘受邀入宫。 因为事关皇家大事,挑选出来的世家贵女又几乎在京城中有些名气,在一般平民百姓的心里都认为那十八位小姑娘可比娇嫩的花儿更加娇贵许多,而且即使明白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仍耐不住有些人还是打心底把她们当成仙女似的人物看待,若是哪天不小心瞥见哪位佳人的容颜,那个人肯定回去后就能兴奋个好多天不用睡觉。 而十八这个数字乍看之下还真不怎么多,可是回头想想大家心中已经有数,准备要从这些人当中挑选妻妾的子弟可全都身份极为尊贵的,除去宫中两位皇子,还有几个刚巧适婚的王府子弟也将会凑上一脚,这些人皆是皇室血脉所出,将来按例分府受封,最低等也有个奉国将军的身份,即使嫁过去仅有正三品诰封,不过胜在这个身份极为牢固,只要嫁的那个皇室子弟一辈子不犯下任何滔天大罪,做妻子的就永远不用担心夫君会被降级,不像那些做官的人得战战兢兢地劳心劳力,而且还有升迁罚降的变化,在世家贵女的眼中,自然没有比嫁给这些人更有保障的。 因着这样的目的,此番受邀入宫的世家贵女为了这次难得的表现机会,个个都是盛装打扮,把自己身上的优点极其所能地展现出来,以求在贵人们面前得到最好的评价,就连力求低调的韩语苓也没逃过一劫,一大早就被画屏书云和童嬷嬷拉出暖暖的棉被,先是焚香沐浴,接着整装梳头,若非童嬷嬷略知皇后娘娘的习性,她几乎要觉得她离成为圣诞树其实仅差一步之遥而已。 韩语苓和韩语蓉共乘一辆马车来到皇宫大门之侧,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唯一的插曲就是韩语蓉偶尔会转头打量韩语苓几眼,大约觉得韩语苓如此打扮颇有穿越女自以为低调,其实更惹人注目的感觉,所以心里忍不住鄙薄几句罢了。 韩语苓可没闲功夫去分析韩语蓉内心的那些曲曲折折的想法,就像韩语蓉知道自己一定能被指给朱瑾一样,她也清楚她今天入宫一行不过走个场子而已,当然…或许还有让身为某人亲姑姑的皇后娘娘过过眼的意思在里头,只是在韩语苓来不及多感叹几回她的穿越人生着实太过顺水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董嬷嬷在车帘外对她们喊着该下马车的话。 韩语苓刚下马车,立刻有几个在不远处站立的姑娘优雅又不失速度地走过来,而当她愣怔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位俏丽佳人,不知为何心里突生一种毛毛的感觉…。 “我可是等老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来?虽说宴会是下午开始的,妳也没必要慢吞吞到这种地步吧?”孙秀珍生气地拧着韩语苓的耳垂,很是不悦地数落一顿。 “哎哎哎!孙表姐手下留情呀!妳可不能怪我迟到,要怪只能怪我那两个丫鬟太紧张了,怎么弄都不满意,若不是董嬷嬷出言相救,我指不定还得再迟一些呢,所以我一气之下就罚她们不准跟来,又另外叫上别的丫鬟随身服侍。”韩语苓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就妳的话多!我可是为了妳才在苦苦等着妳的,我已经打算好了,今天下午妳只要跟着我走,保持平安无事。”孙秀珍根本不把站在韩语苓身后的韩语蓉放在眼里,只对着韩语蓉说道。 “不好吧?我和二妹妹一块儿就成了。”韩语苓摇摇头,她觉得跟着可能作怪的韩语蓉比较保险,如此一来,无论韩语蓉有什么小动作,她都可以第一时间得知。 “哼!跟着妳才没好事吧?妳这个招祸体质,谁跟着妳走,谁就倒霉,韩大小姐还是跟着我吧,左右我也比较常进宫,宫里的路还熟一些。”一旁的赵惠贞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 “我哪里招祸了?!明明是有人自己不安好心,再说韩表妹跟妳又不熟,我怎么能把她交给妳?”孙秀珍立刻气鼓鼓地回敬一句。 “现在是不熟没错,可指不定哪日就会很熟了。”赵惠贞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韩语苓。 这样的双关语,韩语苓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可是孙秀不明白,她还以为赵惠贞指的是韩语蓉将可能成为朱瑾侧妃这件事,便有些不屑地扫了韩语蓉一眼,然后说道:“妳是傻了吧?难不成妳是打算把妾室的娘家当正经亲戚走动?就算妳这般大度,韩表妹的身份又不比旁人,若当成相等地位的夫人往来还差不多一点。” “随便妳怎么说,反正我今日是跟定韩大小姐,妳爱跟不跟随妳!”赵惠贞霸气且挑衅地抬起下巴看着孙秀珍,说道。 “唉唷!妳们两个…这里可不是吵嘴的地方。”韩语苓拍拍额头,她终于明白姚振荣当日所说的…这对越吵越有爱的姐妹…,幸亏她早知道这两个人实际上的感情不错,不然可真得被她们吓坏了。 “既然表姐和赵大小姐都要陪着韩大小姐进宫,那么我就陪韩二小姐一块好了,左右她们都是头一回进宫,比不得咱们来过几回的。”站了许久都未曾出声的周婉玲此时才主动提出愿意带上韩语蓉一起入宫的话。 孙秀珍闻言只是不着痕迹地瞄了周婉玲一眼,然后才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韩二小姐就麻烦表妹照顾了。” “哪里,韩二小姐,咱们赶紧走吧,从宫门到皇后娘娘的雍华宫还有一段距离,宫中规矩严谨,咱们这些人即使平日在家里再怎么娇贵,进了宫依照得守着规矩才行,皇后娘娘定的开宴时间是未时,此时看着时间也已将近,若不早点过去可真会迟了时辰的。”周婉玲嫣然一笑,随即亲腻地拉起韩语蓉的手,然后招来领路的皇宫内侍引领她们往宫门内走去。 “大姐姐,那我就先随周大小姐入宫了。”韩语蓉当着那两人的面也不敢失礼,连忙向几人行礼,又对韩语苓说了一句之后,才随着周婉玲离去。 三个人见周婉玲和韩语蓉一同离开后,她们也仅仅落后几步地跟着往宫内走去,只是望着前头那两个看似相处和谐的背影,赵惠贞再次意有所指地道:“啧啧,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期待以后的日子?” 韩语苓微微惊讶地回头看了赵惠贞一眼,这两人未来已注定的命运,照理说,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怎么她听赵惠贞话中之意,似乎也是知道周婉玲和韩语蓉以后的情况? “是吗?就怕她们不晓得又在商量什么计策了,希望她们不会没脑子到敢在皇后娘娘的地盘上闹事。”孙秀珍鄙夷地嗤笑道。 “周婉玲当然没那么笨!再说即使她想做点什么,只要别犯到咱们头上就成了,难不成妳已经怕了她了?”赵惠贞斜睨了孙秀珍一眼,凉凉地说道。 “自然是没在怕的!倒是妳,好端端的干嘛留下来?”孙秀珍先前还没进入状况,这会儿才回过神,觉得赵惠贞刚刚的话另有所指。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赵惠贞仅仅淡淡地回了一句。 “哦?”孙秀珍有些不解,赵惠贞这番举动明显是为了韩语苓而来,可是又是受谁之托呢? “哎呀!不必问了,还是把今天先平安度过之后再说吧,不是说快迟到了?咱们走快点吧。”韩语苓有些紧张地挽着孙秀珍的手,不经意地拉开孙秀珍的注意力。 “哎呀!真的快来不及了。”孙秀珍这才发现前头领路的内侍已经频频回头看向她们,不过那位内侍大约也知道眼前这三个贵女都惹不起,所以只敢露出一脸着急的模样,却不敢开口催促她们。 孙秀珍二话不说,反手拉起韩语苓的手就小跑步地往前走去,赵惠贞自然也是快步跟上她们,三人也没再开口闲聊,一路匆匆往雍华宫而去。 到了雍华宫门口,内侍把人交给在宫门外等候的宫女,又接了赏银之后,便转身离开,孙秀珍她们则随着宫女步入大殿之内。 此时,受邀的几位贵女都已经来到,皇宫里除去皇后娘娘姚氏,还有柳贵妃、吴淑妃和王贤妃及沈昭容、陈昭媛陪同,另外又有秦王妃、康王妃两位也坐在阶下首位,看这两位王妃的目光在几个贵女脸上飘来飘去的样子,摆明着就是来挑媳妇的…。 韩语苓随着孙秀珍赵惠贞二人向皇后及几位妃嫔及王妃行过大礼之后,皇后娘娘方命宫女搬来小凳子,让她们与那些坐在两侧的贵女一起就坐。 等到坐下之后,韩语苓才微微抬头看向坐于中位的皇后姚氏,然后又一一扫过淑妃她们,太元帝的妃嫔不多,皇后以下就是四妃,只是一直到现在为止,四妃从未满过,尤其是德妃一位始终空缺。 韩语苓曾听罗氏说些宫里的事情,她晓得宫中如今除去皇后,仅有五个有位份的妃嫔,不过这不表示太元帝只有这几个女人,只能说他比较小气?又或者说他与皇后情份不同,所以不会特别抬举自己的小妾,不然怎地那个一向被后人最爱拿出来一用再用的德妃,他偏偏跳过去不册封?不正摆明着他觉得后宫女人惯于争宠,内里根本没有品德可言?何况哪个小妾再有品德也不能越过皇后呀!否则岂不是显得皇后无德? 韩语苓每每一听到德妃这个字眼,最先浮现脑海的是某朝某位皇帝的生母,于是她不得不暗地里感叹一句:太元帝您老还是有远见的,知道这个德字轻易用不得,可也不知道当初设立这个妃位的人是咋想的?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字来当封号,当真不是纯心要戏耍后宫那些可怜女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因偷懒晚更而装死中……。 第四十九章 宫宴 皇后果真对自己请来的这些小姑娘各自的身家背景都有过一番了解,只见她和蔼可亲地与每位世家千金都说了几句话,不止贴切还直指重心,若说其中真有什么地方比较不一样的,大概就是皇后在与柳国公府的庶长女柳欣仪、陈国公府的嫡长女陈如珊和赵惠贞等人说话时,比起旁人较为亲和几分,而这几人的身份有些是因与后宫妃嫔有亲,故而曾经在进宫拜见长辈之时,顺道谨见过皇后的小姑娘,有的就是纯粹因在家中受宠,故而被自家母亲于每月定时入宫请安时,特地带进来让贵人留点印象的。 韩语苓一边聆听皇后与众人话家常,一边心惊胆跳的剎那间,耳边突然传来皇后娘娘叫唤她名字的声音,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身时还不经意地急促几分,还是在孙秀珍暗中的抚慰之后,她才从容地应声上前,只见皇后娘娘不曾错眼地看着她走出来,略微地点点头之后,又一次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往前几步。 韩语苓顿时感觉到身后有不少人的目光因为皇后的举动而变得些许不一样,甚至还有不少人飞来眼刀子,让她有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偏偏她仍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向前走了几步,又再次向皇后行礼。 “果然是清秀可人的丫头,妳这规矩也费了不少时间练习吧?真是辛苦了,不过看起来学得挺好的。”皇后说这番话的语气听起来,显然是早知道韩语苓是什么样的性情,不过似乎只是故意打趣几句罢了,不但未有任何不喜之意,还隐隐有把韩语苓当自家人看待的意思。 韩语苓嘴里回着客套且制式化的应答,心里暗暗地松一口气,听到皇后的语气,她心知皇后的态度已经表明出她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既然很满意她这个未来的准侄媳妇,那么后面的事就会相当顺利,虽说即使不顺利,某人也有办法让它变成很顺利,不过韩语苓打心眼里还是觉得这些上位者能讨好就尽量讨好,能别得罪就千万别得罪,要不然就算将来事成,难保皇后娘娘和未来婆母大人不会因为讨厌她,就借故给她的夫君硬塞几个娇俏佳人,或许还是有身份有地位那种的,到时候她单单应付这些后宅琐事就肯定烦透了,哪里还能谈什么悠闲过日子?所以事前预防是绝对必要的。 “娘娘,臣妾见这韩大小姐和传言中所提及的形象好像不大一样?乖巧顺从的模样和昔日那些命妇进宫时所说的嚣张跋扈差别甚大,实叫臣妾讶异极了,没想到原来那些平日眼光如炬的诰命夫人也有看走人的时候?”吴淑妃见着皇后对韩语苓一脸慈爱的模样,忍不住讽刺一句。 “可不是?那些妇道人家平日也是听风得雨,只怕是小孩子小的时候瞎闹惯了,后来又不常出门,她们便以为这孩子就是那种脾性,如今一见,本宫才知道传言也非全是真的。”皇后闻言,丝毫没有露出一丝怒气,只是淡定地反驳了吴淑妃的话。 “淑妃妹妹可不能随便怀疑永宁侯府的家教不好,毕竟三殿下对韩家特别亲近的事,在京城里早不是什么秘密,妳…该不会以为是人家小姑娘带坏了三殿下,故意想挑事吧?”柳贵妃亦是冷冷地扫了吴淑妃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地反问道。 “哪、哪儿的话?臣妾也只是一时兴起,倒叫娘娘和贵妃姐姐恼了。”吴淑妃脸上笑脸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首回道。 “没有其他想法是最好,再说孩子们今日难得进宫一回,可不是来看咱们这些昨日黄花斗嘴的,若非圣上已言明不再纳人进宫,本宫倒想留几个下来陪陪本宫。”皇后这句话一出口,立刻有几个贵女微微露出一丝可惜的神色,显然还真有人不怕死地把目标放在当今圣上这里。 皇后依旧是轻轻地环视了众人一圈,然后笑盈盈地允韩语苓回座位上去,不多久,一名内侍进来禀报,说是在御花园里的宴席已经准备好,等待众位客人移位至宴席处。 皇后点点头表示佑道之后,那名内侍又退出门外,接着皇后便率先起身,所有人起身行礼,待皇后走到大门边之后,才回头令所有人跟上。 于是一堆花枝招展的金枝玉叶就这么一串串地往御花园走去,一路上随着各个宫门、走道不断向皇后及众位妃嫔行礼的内侍宫女,韩语苓倒也体验了一回狐假虎威的滋味,不过真要她说实话,这样一板一眼的日子…不是她这种眼皮子粗浅的人能过的。 百花宴正式的宴请之处是御花园西侧的漱玉轩,与之相对的是东侧的漓雨轩,漱玉轩占地有五间宽三间深,边上还有一个戏楼,某些特定的日子里,只要此处有宴客,就会有宫中伶人在台上表演。 因着这些贵女平日多有出席各公侯世家宴席的机会,更甚者还有常举办诗会、茶会的世家贵族,所以皇后也没打算让这些姑娘表演什么才华,只令她们好生欣赏皇宫里的一些戏曲舞蹈罢了。 韩语苓虽是两世为人,却从来不知道何谓舞蹈细胞,然而前世的她偏偏最爱看这种古典华服美女所跳的舞蹈,即使看不明白其中涵意,她也能看得非常沉迷,于是此时的她,那只美眸早已黏在那些舞娘身上,半点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不止如此,眼底还闪着欣羡的光芒。 坐在一旁的孙秀珍和赵惠贞倒都是不怎么喜欢看这种表演,反而有志一同地把注意焦点放在某几个人身上,当她们看到有人突然悄悄离席时,目光顿时为之一亮,孙秀珍立刻用力地扯扯韩语苓的袖子,好不容易把韩语苓给叫回神,她才低声说道:“妳那个二妹跑出去了,咱们也去看看?” “不好吧?怎么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随意离开席上?万一娘娘发生怎么办?”韩语苓皱着眉头,有些胆小地拒绝道。 “哎!没关系啦,皇后娘娘向来最爱看舞娘们跳舞,所以只要皇后娘娘主办的宫宴,那些负责打点的宫人都晓得要按着娘娘的喜好安排表演节目,而且每次娘娘一坐下来,无论旁边发生什么事都管不上了,我琢磨着这段舞蹈没跳上半个时间更加不可能结束,指不定等等回来还能继续看,走吧!走吧!就算今天看不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孙秀珍大约也看见韩语苓的眼睛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舞台,便大方地允诺道。 “妳干嘛那么好奇?该不会不止她一个人出去吧?”韩语苓不情不愿地嘟起小嘴,她自然是不想去找韩语蓉的,要知道皇宫内苑可是最容易发生一些意外的地方,韩语蓉有那个胆子去惹事生非,她可没有,偏偏孙秀珍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像笃定有什么热闹可看似的。 “刚刚周大小姐好像也跟着出去了,我觉得我们去看看比较好,反正有我和秀珍姐姐在,我又答应过人要好好照顾妳,自然不会让妳有事的。”赵惠贞似乎也想去看看情况,便低声附和道。 “唉~算了,被妳们说得好像我不去都不行似的,我当然只有舍命陪君子啦,走吧!可看见她们往哪里去了?”韩语苓无奈地叹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好好坐在这里看人跳舞,然而听赵惠贞的意思,恐怕是已经知道韩语蓉出去做什么? 其实韩语苓以为根本费心思去猜测韩语蓉的举动,因为若她没猜错的话,一般按照穿越女的斗争路线,穿越女一旦有机会进入宫内,要嘛就是去找情人谈情说爱,要嘛就是去制造陷阱害别人,左右都不是她想参与的事情…不过既然赵大小姐都说要保护她了,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去看看热闹吧。 赵惠贞彷佛真如韩语苓所预料的一般,她拉着两个侧身闪出漱玉轩之后,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一个小小的单扇门外,她小心地推开房门,挥手示意两人快步进入,又随后跟进,反手关上小门。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孙秀珍好奇地看了看这个看起来像某处宫殿后门的地方,轻声问道。 “嘘~跟我来就是了。”赵惠贞伸出食指点在嘴巴上,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又默默地钻进一个狭小的门,门的另一边是个透仔却又密闭的空间,大小刚刚好够她们三个人站立。 韩语苓很自觉地不敢开口问缘故,孙秀珍虽然想问,但是还未开口就突然听到墙壁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三人仔细凝神一听,可不正是周婉玲的声音嘛?感觉上似乎与什么人在说话? 三个人都很仔细地听着那一头的对话,只是对方显然同样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所以彼此的对话声都不大,有时候她们也仅仅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而已,不过就算不是听到全部,却已经足够让她们抓到重点了。 不多久,墙壁的另一边已经没有半点声音了,赵惠贞才指指小门,要孙秀珍和韩语苓出去外面。 她们又再次走出小门,接着一脸从容地来到御花园中的一个凉亭坐下,此时,孙秀珍才疑惑地问道:“妳怎么知道哪里有密室?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教我宫规礼仪的胡嬷嬷在皇宫待了三十多年,她常说这皇宫内各处宫殿有什么秘密,她大概知道个六七成左右,我自然不免要多问两句,刚刚那个地方就是昭阳宫偏殿后方的一个密室,其实也有一边门通往前面去的,不过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我方才正是见她往那个方向走,所以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往那处去找找的,没想到她还真是在那里见他们家安排入宫的眼线。”赵惠贞自然没有直接说明这种宫人眼线,有些公侯世家只要有本事送人进宫当差的,都很容易就能安排一两人在几处宫殿里,好方便为自家主子打探消 第五十章 宿敌 韩语苓的心思却没有放在什么眼线之类的事上头,她现在想的是那个周婉玲好像在打探朱珩的消息吔!?她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刚刚我好像听到周大小姐在找二殿下的去处?她是不是打算做什么?”韩语苓拧着十指,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的两人,问道。 “肯定不是好事!哎?!该不会想去跟二殿下表明心迹吧?那臭丫头还没死心呢!”孙秀珍摸着下巴,似乎十分笃定地说道。 “我猜想恐怕不止如此,妳没发现她今日的打扮和妳有七八分相似?两位皇子对将来的婚事知道的不会比咱们少,自然多有所表示,妳这支发钗…是他托人送的吧?”赵惠贞指了指孙秀珍头上的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说道。 “哎呀!妳别乱说!”孙秀珍俏脸微红,羞恼地背过身去,这副模样表明了赵惠贞的话不假。 “咦?我刚就觉得周大小姐头上那支步摇跟孙表姐的很像,还以为妳们是一起订制的,怎么原来是二殿下送的啊?那她为什么要戴和孙表姐一样的发簪?”韩语苓讶异地又再次仔细看了看那支发钗,发现成色极漂亮,工艺极细致,确实不像是京城内那些饰品打造师傅的手艺,像她自己戴的那支金累丝嵌珍珠花簪,作工已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了,可还是没有那等光泽。 “只怕她是想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赵惠贞咬咬唇瓣,心知有些话不是她们这些未婚女子该说的,便不愿说得太过直白。 “啊!?那怎么办?要是被她得逞的话…哎呀!二妹该不会又和周大小姐合谋吧?如果有三殿下帮忙找人,岂不是容易许多?唉!要是能知道二殿下在哪里,最好还能比她们早一步通知二殿下。”韩语苓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来,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一点,万一真让周婉玲爬上朱珩的床,到时候就不能把她指给朱瑾了,那她怎么还有戏可看? “放心吧!二殿下今日不在宫中,他们找不到人的,不过三殿下为了等韩二小姐入宫,倒是一直留在宫里没有离开。”赵惠贞把韩语苓拉回椅子上,淡淡地安抚一句。 “哎?!原来你们早就猜到她会做什么了吗?”韩语苓瞪大双眼,好奇地瞅着赵惠贞,希望她能给个可靠的答案。 “可不是?据我所知,表哥和二殿下派人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怕他们因为日子过得太清闲,难免会想些有的没的傻事,又担心万一他们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丢了人事小,丢了脸事大,何况这丢的还是皇室宗亲的脸。”赵惠贞此时倒也不与她们两人遮遮掩掩地闪开话题,反而很是坦然的点头应道。 韩语蓉有些无语地望天翻了翻白眼,她觉得这两人根本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她敢说朱珩想的一定是谁丢脸都不能他丢脸而已,如果今天倒霉的是朱瑾或者其他人,兴许他还会拍手称庆呢。 “所以二殿下今日出宫就是为了躲他们?可是三殿下难道会查不到二殿下已经不在宫里吗?”孙秀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心虚地吐吐舌头,又狐疑地问道。 “查当然会去查,不过恐怕这时候的三殿下已然j□j乏术了吧?等他知道时,什么都晚了。”赵惠贞神秘地笑了笑。 突然不远处的夹道内跑出两名内侍,神色匆匆地往漱玉轩的方向走去,赵惠贞看了那两人一眼,又开口道:“我们快点回去吧,只怕这宴会得准备散场,各自回家了。” 韩语苓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摸到那个边,可是又有些不敢肯定,不过显然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周婉玲和韩语蓉即使想做什么,也无法对除了自身以外的人下手,所以周婉玲只好把重点放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个办法上头,不过…她那个心高气傲的穿越二妹子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赵惠贞带着孙秀珍和韩语苓两人特意避开了主要道路,从一旁的小径穿过去,回到漱玉轩内殿,只见台上的乐声和舞蹈都已经停止了,而皇后敛着怒容快步随刚刚进来的内侍往外走去,身后仅剩吴淑妃跟着她,同样也是满脸怒容及一丝忧虑。 柳贵妃见到三人进来,便喊了她们一声,让她们来到跟前,然后和善地说道:“刚刚妳们都在外面玩疯了吧?可惜因为临时发生一点事情,娘娘和淑妃必须赶去处理,这宴会今日就先散了,妳们若不急着回府,不如去我宫里坐坐?” “贵妃娘娘盛情,臣女自是乐意至极,而且臣女们也想见见四殿下呢。”孙秀珍说的正是如今才两岁大的朱珣,因为年纪尚幼,柳贵妃自是不可能带他出来参加宴会。 “那孩子一向皮实得紧,我宫里的那些宫女嬷嬷没有一个拿他有法子,倒是圣上疼爱他,天天下了朝都会拨空去看看他,既然妳们不介意,那就随我回去吧,另外,因为这宫宴的点心都是难得的佳肴,娘娘已经命宫人替妳们各打点一份,让妳们带回府内品尝,不过宫人们打包需要些时间,等等让她们送去昭纯宫就是了。”柳贵妃说着就示意身旁随侍的宫女去吩咐那些收拾的宫人几句,然后领着赵惠贞三人往门外走去。 “赵姐姐,我二妹还没回来呢,她会不会有事呀?”韩语苓趁着走在柳贵妃身后时,又回头看了殿内好几回,然后才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拉住赵惠贞的衣袖,问道。 “放心吧,不会叫她少块肉的,不过是让她见证一下什么叫男人而已。”赵惠贞拍拍韩语苓的手背,淡定地回了一句。 “啊?!不是吧?她、她该不会…。”韩语苓小心肝莫名一抖,难道是皇后她们过去之后,有可能看到韩语蓉加上朱瑾,接着再来个周婉容…玩那个3啥的吧?!那种场景未免太惊悚了!! “妳在胡思乱想什么?自然不可能真叫她们吃大亏,只是有人的名声今日之后大概就没了的,不过妳放心,娘娘向来宽容为怀,必定会给个说得过去的交代。”赵惠贞脸上笑盈盈的,却让韩语苓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哎!赵姐姐,妳不担心吗?万一…嫁给三殿下的人是妳,偏偏三殿下又闹出些事情来,那妳…”岂不是太可怜了吗?前世时,丈夫所有的宠爱都只给一个侧室,今生呢?还没过门就先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丑事,这人生要不要更悲剧一点?韩语苓皱着眉头,心里如此惋叹道。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咱们这种世家出身的儿女本来就没有权利选择将来要成亲的对象,妳也知道与妳我门户相当的世家子弟里,想找到一个像我表哥那样的人可比凤毛麟角,就妳的运气好,好到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想嫉妒妳,明明我跟他还是曾经一起生活过好几年的人呢。”赵惠贞一点羞涩都没有地说道。 “咦?!”韩语苓震惊无比地瞪视着赵惠贞,什么叫做‘曾经一起生活过好几年’?!那个家伙明明说他和他表妹不熟!! “别想太多,我们只是曾拜在同个师父门下,所以有机会一起练功、一起打杂,我打水的功夫可不输那些师兄弟,他们总爱说我是假小子,可惜呀…不过学了五年,我娘就逼着我爹去带我下山回家,最可恨的是表哥还对我说,我习武的能力太差,早点回家学些女孩子事务也好,省得不止给师父丢脸,还给我爹娘丢人。”赵惠贞呶呶嘴巴,似乎对自己被人鄙视的这种事依然很不服气,不过即使赵惠贞没有挑明她和姚振荣之间仅是兄妹情而已,韩语苓仍能从她轻快明朗的语气里听出那层意思。 “你们师门的人…很多?”韩语苓其实更想问是姚振荣究竟有几个师妹?她好害怕哪天又突然冒出一个想来争宠的青梅师妹!她真心忘记这世上但凡呕心沥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里总会出现很多令人发指的破坏者,而这类破坏者的身份除了名为表妹的那一种,还有一种叫做师妹来着……。 “这个嘛……”赵惠贞见韩语苓满是好奇又纠结的一张小脸,禁不住坏心眼地拉长了尾音,等到韩语苓快要憋不住气时,她才又接着道:“其实没有多少人呀,算一算加上半途落跑的我,师父只收过四个徒弟而已,而且我表哥一回家之后,他老人家就去云游四海,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怎么?妳也想学武功呀?可惜怕是来不及啰,妳年纪太大了,筋骨拉不开来,是绝对学不了什么的。” “哦!我也是好奇问问而已,哪里想要学什么武功?谁不知道习武这种事要从小时候开始的?”韩语苓见赵惠贞误会她的意思,并没有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却又不好意思再多问下去,只能咬着自己的手指,继续纠结着会不会有传说中的师妹出现…。 “不过我想就算妳能学,师父也肯定不会收妳的啦,他以前最爱嫌我太难伺候,女娃子就是没有男娃子好养,所以我爹他一说要接我回去,师父他可乐坏了,急急地催着我表哥和大师兄去替我整理行李,连夜叫我爹带我下山。”赵惠贞停了一会儿,又突然开口说道。 “女娃子哪里难养?肯定是因为他们觉得不方便吧?”韩语苓直觉地接了一句。 “是呀!是呀!可是那时我才多大?明明就是他们心里有鬼!”赵惠贞越说越觉得自己当初分明被她那个半路师父给坑了…。 韩语苓只觉得惊愕,明明赵惠贞是个大家闺秀吧?!而且琴棋书画女红还是不弱的…好吧,虽说女人家该懂的,赵惠贞一件都没落下,但是论起武力值,这位姑娘肯定也比一般女子高上许多,所以说…她或许得先考虑要不要替那两位祈祷一下,将来有这样的主母…日子该有多美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们应该明白…秋天也是耕种的好季节,于是虫子、坑洞什么的,一不小心就会冒出来…。 ps:因为v文不好修,所以童鞋们自行脑补吧,其实很好补的,对吧‵(*>﹏<*)′? 第五十一章 柳妃 韩语苓等人刚随柳贵妃踏进内殿,她们立刻就看到一个小胖墩摇摇晃晃地冲过来,接着直直往柳贵妃怀里钻进去,要不是柳贵妃身侧那两名宫女向来训练有素,只怕这会儿一群人已经跌成骨牌了。 “娘娘、娘娘,抱!抱!”小胖墩正是如今宫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柳贵妃痛失大皇子多年后又生下的四皇子朱珣,此时刚学会说话走路,对什么事都好奇得紧。 “四殿下,你又缠着贵妃娘娘不放了?不是会自己走路吗?还不赶点下来,姐姐带你去抓蝴蝶哦!”在柳贵妃挥走匆匆上前请安兼请罪的宫女嬷嬷之后,赵惠贞才半蹲着身子对朱珣打招呼。 “抱!娘娘,坏!”小朱珣显然对柳贵妃把他独自丢在宫殿里许久的这件事情很不满,只见他愤愤地撇开头,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赵惠贞的话呢?还是纯粹不想理她?他依旧黏着柳贵妃不放。 “算了吧,他哪里真明白妳在说什么?怕是自己在屋里待久了,跟我闹脾气呢。”柳贵妃笑了笑,她不在宫里,那些宫女嬷嬷自然不敢随意抱朱珣出去外面玩耍,深怕万一着了凉,回头对主子不好交代。 朱珣撒娇完了,抬头看到眼前多三个没见过的陌生大姐姐,随即把注意力都移到她们这头,又开始摇晃着他的小胖腿进攻赵惠贞她们三人,还连番在每个人的大腿上蹭呀蹭地往上爬,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技术太差还是腿太短,始终没有爬成功过,后来还是韩语苓实在看不下去,才伸手把小朱珣抱着坐在她的腿上,偏偏小朱珣一点脸面也没给地仅坐两下就想跑了。 “妳放她下来吧,这孩子唯一安静的时候,只有在他睡觉那时,比起他大哥小时候呀,那真是…。”柳贵妃原是笑瞇瞇地说着关于孩子的话,却因一时不经意地提起了大皇子朱璘而停顿下来。 “我记得皇后娘娘说过,以前大殿下那个调皮样儿,还真没见过谁比他难缠的,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就没有哪株不被他欺负过的,不是断了花茎,就是残了树干,让花匠们又花费不少时间养育,如今看四殿下这样子,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贵妃娘娘,兴许这是大殿下心知娘娘思念他,特地重新转世要来孝顺您的,”赵惠贞柔声一笑,婉言地劝慰着柳贵妃,因为她算是皇后娘家那边的人,所以很小的时候也是见过朱璘的,说起这种话来,倒是能比其他人多几分真诚。 “本宫可不就是常常这么想着?或许连圣上也生过这种念头,所以对四殿下倒是颇为疼爱。”柳贵妃摸摸又跑回她身边的朱珣,微微地一声轻叹。 韩语苓并没有自作聪明地开口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朱珣玩耍,过了大约一刻钟,御膳房的内侍送来皇后吩咐过让众位千金带回府的宫廷点心,另外还多了不少柳贵妃特地吩咐他们添上的糕点。 赵惠贞等人客气地接过糕点,又见时辰已经很晚,若不回去便要错过宫门落钥的时间,她们才赶紧向柳贵妃行礼告辞,准备出宫回府,柳贵妃还指派一位嬷嬷亲自送她们到皇宫大门旁。 三人到了皇宫大门外,韩语苓却发现永宁侯府的马车居然已经离开,只留下幽兰一人还在原地等候,她不悦地看了幽兰一眼,问道:“怎么回事?马车呢?” “姑娘,董嬷嬷听说姑娘去了柳贵妃宫中小坐,又见二姑娘已经提前出了宫,便作主让马车先送二姑娘回去候府,说是回头会再过来接妳。”幽兰目光微闪,似是面有难色地回道。 “是吗?二妹回去了?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吧?我们几个人去了御花园里没多久,我就一直没有见到她人影,她有没有说她去哪里了?”韩语苓故作不知地关切道。 “二姑娘…看起来不是很好,只怕董嬷嬷送二姑娘回去之后,一时半刻还不见得能赶过来,姑娘要不要先到那边的茶馆里坐坐?待会儿董嬷嬷来了的话,应当也能知道我们在哪里的。”幽兰略顿了顿语气,然后指指不远处的茶馆,看似询问的表情却透露出她其实是不愿多提韩语蓉出宫当时的情况。 “唔…。”韩语苓犹豫地看向茶馆,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进去茶馆坐,虽然她不爱喝茶,可是站在皇宫大门前面更引人注目,于是就有些意动地想要抬脚…。 “算了吧,既然妳都说董嬷嬷不会那么快就能再次出府,妳家小姐也不必留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反正距离又差没多远。”孙秀珍随即主动提议道。 “是呀!要不坐我的马车也行,又不是没车能送妳们回去,何苦在这里等?”赵惠贞亦是点头附和道。 “那不然就请赵姐姐顺道送我回去吧,孙表姐的家离我那里比较远,就不必为了我绕来绕去的。”韩语苓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然后才对两人说道。 “好吧!那妳们一路上小心些,改日有机会再聚聚。”孙秀珍听到这样的话,并没有觉得韩语苓嫌弃了她,因为她也是知道赵国公府和永宁侯府的确仅差一条大街就能到了,不比忠勇侯府还得多走上三条大街的距离,于是便点头同意了韩语苓的话,随后,三个人就各自打道回府。 韩语苓坐在赵国公府的马车内与赵惠贞东拉西扯地聊起许多京城里的潮流风和时尚风,就是没有谁主动提到某人的事情,即使韩语苓已经猜到赵惠贞今日一开始的套近乎是真的受了某人所托,不过后来的发展却是两人也相处出几分情谊,尤其在这种一个走大姐大的路线,一个是小迷糊的情况之下,可不正好一拍即合?加上赵惠贞原本就有个嫡亲妹妹,所以照顾小妹妹什么的,她感觉一点压力也没有。 不过当原本一直到走进永宁侯府大门之后,心情都很兴奋的某只迷糊虫前脚刚踏入正堂大门时,她也本能地感到气氛非常不对劲,她的母亲大人以及一年见面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出来的父亲大人居然都端坐在堂上?!而大厅中央跪着一个人,她猛地一瞧,哎唷!不得了了,可不就是比她早回来很久的二妹子?! “爹,娘,女儿回来了。”韩语苓绕着边边一大圈,走到罗氏身边,然后才行礼问安。 “回来了?听说散宴之后,妳还去贵妃娘娘那里作客了?可见着四殿下了?”罗氏的面容微微一软,柔声地应道。 “嗯,我和赵大小姐、孙表姐她们一起去的,娘,二妹她怎么啦?我听说她早早就已经回来了,以为她身子不舒服呢,怎么没回房去休息?反而是跪在那里?”韩语苓不太明了地偷偷瞅了韩语蓉,先是应答罗氏的话之后,又悄声问了一句。 “妳们一起进宫参加百花宴,结果妳自己的妹妹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妳都不知道?!妳这个姐姐怎么当的?!”永宁侯气愤地对韩语苓吼了一句。 “女儿真的不知道呀…女儿一直和孙表姐她们在一起,先是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说话,后来又去了御花园里的漱玉轩看戏吃点心,可是去到漱玉轩不久,女儿就被孙表姐她们拉出去花园里赏花,等到我们赏完花回去,又听说皇后娘娘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让大伙儿提前散席,所以女儿才会去贵妃娘娘那里的,那段时间里,女儿一直没有看到二妹,二妹也没提过她去了哪里,爹又不是不知道,皇宫那种地方,哪里能叫女儿随意打听消息?便是想找个人也得惊动到宫里的贵人,所以女儿自然不敢多言啦。”韩语苓缩了缩脖子,甚是委屈地解释了一大串。 永宁侯虽然心中气恼不已,可好歹还是将大女儿的话听进耳里,何况他为官多年,岂会不知宫中规矩如何?只是二女儿今日之举明显叫他已经丢尽了脸,亏得今日没有什么诰命夫人进宫,不然的话,说不定明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韩弘远的女儿胆大包天,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就敢驳斥三皇子,而且说的也不是她一个闺阁女子应当说出口的。 “爹知道妳已经改过自新,只是爹想不明白,怎么妳才改正过来没有多久,妳妹妹竟是越变越胡涂了?”永宁侯尴尬地深吸一口气,用着有些抱歉又有些不解的语气,看着跪在地上的韩语蓉说道。 “哪里会呢?二妹还是一样聪明呀,爹爹是不是误听了什么谣言?”韩语苓还是一副听不懂的语气,傻傻地反问道。 “好了,妳二妹妹的事跟妳无关,妳先回去休息,还有妳大哥的婚礼很快就要到了,所以从明日开始,妳都要跟在我身边好好学习管家的事,不早些回去养足精神,可别明天来时让我看到妳一副恹恹的样子。”罗氏压根儿不想跟韩语苓解释太多,见她有意追问,便直接下令让她回房休息。 “哦…。”韩语苓果然拉耸着小脸,垂头丧气地向父母又行了个礼,转身从侧门走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转头打量韩语蓉的表情,因为她怕看到韩语蓉脸上出现什么她不想见到的情绪。 至于韩语蓉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韩语苓也不担心她无法得知,这不是不还有个董嬷嬷在她屋里等着嘛?董嬷嬷可不会觉得她年纪小就什么也不说的,相反地,她老人家以为这种时候才是教育韩语苓如何应对后宅琐事的好机会。 所以韩语苓在回到秋岚院之后不久,她和她身边的画屏书云就全知道了韩语蓉在皇宫里所做的‘丰功伟业’,于是韩语苓不得不说:穿越女果然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一群…当然她自己属于少数的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发现自己总不小心就丢下一个线头…然后就把它忘在某处,所以如果童鞋们有眼尖的,哪日突然发现线头有了线尾,记得撒花表示可喜可贺之意(*>.<*)~ 。 第五十二章 过渡 自宫中回府的隔日起,韩语蓉就被罗氏以‘偶感风寒’为由,禁足在苍然院,韩语苓对这件消息只是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天晓得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想感染伤风感冒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再加上某个因为永宁侯府夜间防卫突然加强而无法潜入后宅探望佳人的仁兄心里有多么地郁闷!!以上这点则是由另一个同样被牵拉到的倒霉路人在历经周折之后,才顺利地把他心中的不满传达到韩语苓耳边。 “听大少爷说,三殿下想尽办法要得到二姑娘的原谅,偏偏现在咱们府里是了夫人的心腹之外,任何人也进不去苍然院,更别说叫谁替他传那些私密的话了,而且淑妃娘娘更是日日要求三殿下去她那里早晚请安,为的似乎就是三殿下依旧不敢改变心意,定要给二姑娘一个合适的名份,淑妃娘娘这会儿心里可指不定有多恨二姑娘呢,这样子的情况持续下去,等将来二姑娘进了宫里,又真能得什么好吗?”幽兰趁着替韩语苓整理将用为刺绣屏的线时,悄悄地和她说了些府外的情况,而这些事自然也是姚振荣特地吩咐她转达的。 “妳家二姑娘心思灵巧得很,根本无须替她担心这种小事,就怕淑妃娘娘心一狠,直接略过三殿下的意思,另劝圣上指了别人进门,到那时候呀,二妹妹才真叫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韩语苓说这番的语气极为平淡,听起来倒不像在笑话韩语蓉,她也知道韩语蓉若是不好,她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韩语苓也知道大概的情况,如今不止在他们府中的韩语蓉被禁了足,就连可算得上始作俑者的周婉玲,她在定远侯府的日子听说也不怎么好过,定远侯府在朝上低眉顺眼的,不过是求女儿能得到贵人们的一个交代,那场她们无缘亲眼见证的意外,虽说很快就被皇后压了下来,但是有眼线在宫中的人家,还有那日曾注意谁失了踪影的世家贵女,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大概。 不过谁也没料到周婉玲好歹是一个有身份的侯府嫡女,居然会想到用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皇子,呵~没被五马分尸就该偷笑了,哪里还有脸求什么?偏偏圣上看着定远侯的忠诚度还算足够,儿子也确实和人家有了点首尾,这种事不是没人说出口就能当作不存在,所以两个上位者如今大概也很头疼,而皇后和圣上都没有作出任何指示,淑妃纵使心中有万般埋怨,照样得乖乖吞回肚子里。 “姑娘倒是对二姑娘极有信心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百花宴都过去快半个月了,婢子一直没听到京城里有传出什么大消息,皇后办百花宴的目的不就是要替两位殿下挑选妃子吗?难道圣上和皇后娘娘至今依然没看中哪家小姐做儿媳妇?”刚好端着点心进屋的书云也来凑热闹,一脸纳闷地问着自家姑娘。 “贵人们行事自其考虑,我们又哪能私下议论?再说两位皇子殿下选妃的事本来就差不多该有个结果,若不是那日的那档子事情,兴许是该下旨了。”韩语苓只是顺口回道。 “婢子是担心呀!如果姑娘真被圣上指给了哪位殿下怎么办?婢子听董嬷嬷说过她以前在王府里的事儿,就觉得只是个王府而已,怎能生出许多是非事?更何况姑娘如今这般不爱惹事的性子,若能做正妃还好,可万一…。”书云倒是明白自家姑娘有几斤几两量,是以认为依韩语苓的家世才华,便真进了那等富贵堂皇之地也绝对不够看的。 “呿!妳也不必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啦,谁都知道我没那个富贵命,先前不过是做了人家手中一枚棋子而已,不然妳以为周大小姐怎地敢甘冒这等违逆宫规的大险?还不是打量着圣上和皇后娘娘不会对她动手?别说不敢责罚她,只怕如今还得想着怎样能让那件事圆满落幕。”韩语苓轻笑一声,嗔恼地在书云额头上戳了一下,她也是冷眼看了几天才想明白,周婉玲这番胆大妄为之事,只怕还得给她一个名份才能真正了结,可惜她原本属意要嫁的朱珩,如今却必须变成朱瑾罢了。 “所以…其实姑娘根本就不可能被指婚了,是吗?他们这么传只是要让某些人以为连姑娘这样的都能入圣上的眼,那么他们岂非更…太可恶了!姑娘哪里就有他们想的那般无用?!”书云想了想之后,突然愤愤不平地道。 “是是是,我自然没那么无用,昨日娘亲还亏我算数比她想象的好呢。”韩语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韩语苓这些日子颇为认真地随罗氏学习管家,不过发现其实很多事情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只要定一些规矩下去,让那些人各司其职,尔后赏罚分明,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便是有些贪赃枉法的小人,罗氏亦是有办法叫他们无所遁形,说起来,管理一个侯府和现代管理一家公司并没什么两样,一样是什么人都可能出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宫中迟迟未有赐婚旨意传出之事,若说秋岚院这里尽是当成八卦来听,那么苍然院那里就真当它是救命符了,毕竟在苍然院的这几个主仆已经有快一个月不能踏出院门,连外头如今是什么情势,韩语蓉完全不知晓。 韩语蓉愁眉不展地看着院门外的两个婆子,过去虽说她也被禁过几次足,但是罗氏并不会禁止丫鬟婆子们的进出,而且朱瑾也常会半夜潜进来替韩语带些府外的消息,偏偏这次的禁足却是连袭人晴雯两人都禁止走出院子,刚开始袭人还曾叫一两个可靠的小丫鬟去打听消息,可没想到出去的人却被禁止再进院子里,更别说那个刚被她狠狠骂过的朱瑾,至今连影子都没看到半点。 “姑娘,妳那日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婢子那天听说妳一回来就让夫人留在前厅里罚跪?而且一回院子之后,夫人便让人守着院门,不许咱们几人进出?珍珠和梧桐出去之后,再要进来也被守门的婆子拦住了,说是夫人交代,除去咱们三人不准出入之外,其余人是准出不准进,而且三殿下他…唉!夫人肯定是气坏了,姑娘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袭人在那里走来走去地转悠了许久之后,一脸着急地对韩语蓉劝说道。 “没用的,这次虽说是我犯了大错…可若不是他做出那种事,我也不至于气到头脑发昏、口不择言…只是没想到他如今倒真能狠得下心,居然迟迟都不曾来看我一眼,他、他大概后悔了吧。”韩语蓉鼻尖一酸,眼眶也不知不觉地盈满泪水。 韩语蓉那天自皇宫回来之后,心情恢复平日的冷静,她才发现自己当时竟然做出那么愚蠢的一件事,明明她应该忍下来的,就算周婉玲不是有心勾引朱瑾,就算他们俩真的做出茍且之事,然而朱瑾是皇子,三妻四妾本就注定的,她、她已经一再退让到只求希望别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就成,又为什么他会在和她约好的地方跟周婉玲纠缠在一起?还有周婉玲喜欢的明明是二皇子?又为什么却想要抢走她的人?她只是不喜欢与人正面冲突而已,周婉玲该不会以为她和赵大小姐一样心软好欺负,所以想进朱瑾的后宅呼风唤雨吧? 袭人看着自家姑娘一会儿露出极为哀戚的神色,一会儿又变成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她有些惴惴地悄声走出门外,只是低垂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恼意,她此时正想着:本来以为在姑娘跟前当差,日后肯定大有前途呢,哪里想到如今就个犯人一样…如果三殿下真的不要姑娘的话,那她要怎么办?她还打算将来可以和姑娘一起伺候三殿下,搏个妾室的身份呢,唉!怎么办?她是不是要想法子叫娘亲去跟陈嬷嬷求个情,看能不能把她调去大姑娘或四姑娘院子里? 独立坐在屋里琢磨着若将来有机会,就要如何与周婉玲一较高下的韩语蓉完全没有发现袭人的异状,自然也不知道这袭人的心思已经真的被她养大了,之前她还盘算着等赐婚旨意下来后,要给袭人晴雯配什么样的夫君呢,一直觉得很多穿越女都能把身边的丫鬟教育得忠心耿耿的她又怎么会知道何谓人心难测? 便是同为穿越身份的韩语苓,平日看似与画屏书云俩人感情不错,但实际上在她心里仍然留有一条底线,而那两人当然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能玩闹的时候,她们可以和韩语苓没大没小的打闹,该办差的时候,她们也不会傻到以为主子是姐妹,便胡乱敷衍塞责。 京城中如韩语蓉一般心怀忐忑的自然还大有人在,不过也有些世家是早知道女儿当日不过去做陪衬的而已,没有多久就已经开始进行先前没有完成的议亲之事,例如那个前世此时已与韩语苓定亲,今生却一直没有谈妥对象的罗景淞、两个月前差点破相的那个原本该嫁到姚国公府的谢晓筠,还有那日也去了宫中,不过在众人面前始终都是绿叶的平南侯嫡女吴君虹。 就在五月中过后,离永宁侯府迎娶新妇不到一个月时间的某天,皇宫的宣旨内侍再次罗列出宫,当然这一次的人数并没有前次送百花宴请帖的人多,说穿了也不过两队人马而已,当日下午之后,二皇子朱珩将娶纳的妻妾人选究竟花落谁家终于揭晓了。 第五十三章 纳闷 第五十三章纳闷其实很多情况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不能说谁对谁错。 话说近几日,京城里最为脍炙人口的大事正是二皇子朱珩被册封为宁王,明年年初将出宫建府,又赐婚忠勇侯嫡女孙氏为正妃,定于来年三月大婚,又封太常寺少卿之章氏为孺人,九月后再依礼入门。 “咦???唔………为什么是孺人?怎么不是封侧妃之类的封号?”韩语苓双手撑住下巴,一脸纳闷地在那里摇来晃去,然后极为不解地望向董嬷嬷,问道。 “姑娘可是胡涂了?皇子大婚前都要先册封为亲王,然后一切才按亲王开府之例行事,按理,王爷的妻妾人数是一正妃十二妾,而妾的位份又分为正五品孺人两名,从六品滕妾十名,哪来什么侧妃的封号?便是什么夫人之类的也都没有,只有公侯爵位和一品官的妻子及母亲才能诰封为夫人,二品以下也各有不同的诰封,姑娘以后千万别胡乱拿这种早该学习过的事情去问旁人,省得叫外人以为妳这么大岁数还不懂人情世故不说,又难免要笑话妳好歹也是公侯之家出身的姑娘,却连这种常识都不晓得,姑娘得好生牢记着这些事情,等将来成了一家主母,一旦与其他人家有什么礼节往来,什么样身份的人家要备什么礼,妳都是要知晓一二的。”董嬷嬷无奈地叹一口气,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董嬷嬷刚得知二皇子的妻妾人选有着落之时,满腹的忧思已经立刻放下一半,不过另一半却还得等三皇子的妻妾人选公布之后,她才能完全放下来,她原本就觉得让自家姑娘去那等皇室王府里与其他女人争奇斗艳是件不可靠的事,只是如今再一听到韩语苓竟连王府妻妾之间有何区分都不懂,她顿然觉得脑门很疼、头皮发麻…。 “所以说…即使贵为王爷的侧室,其实最高品级也才正五品呀?!”韩语苓可不管这些还不知几时才会用上的事情,她只是有些傻眼地反问一句。 其实这种常识性的问题,韩语苓从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也是知晓的,只是原主似乎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的规矩与前世的那么不同,以致于逻辑上有些错乱,她又不好意思拿这种事去向谁细问,便也一直混乱下去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亲王侧室最高品级居然才正五品…这下子某人该要疯了吧?! 其实按原来那个韩语苓的前世记忆里,前一世,王公贵族妻妾品级的划分之中的确有侧妃这一个等级,而且好像还是从二品的样子,又因为那一世的亲王侧妃身份已算是颇高,才使得身家背景不够雄厚的韩语蓉能在身为唯一侧妃的情况下,有本事越过赵氏那个正妃,把当时一整个王府的内外大小事都抓在手里,如今这般情况看来,恐怕今生韩语蓉将要面对的难题又多上一道了。 然而看过众多杂七杂八穿越文的韩语苓也知道这些品级划分不过是每个时空之中对于人物身份设定的不同罢了,前世时间是因为身为唯一穿越女的韩语蓉拥有强大的穿越女光环,以致于整个世界的设定都自动偏向对她有利的一方,这一世因为多了原主和她…(呃~~应该或许和她也有关吧?!)的介入,所以不知不觉中又把人物设定变得比较正常一点…至于是不是真的很正常?嗯…其实韩语苓自己也没把握。 “难道姑娘以为做皇家的妾就会比较有地位吗?即使孺人进门依然有迎娶之礼,但究竟没有迎娶正妃之时来的风光体面,不止迎亲规格不过一般般,二皇子也不会亲自上门接人,这些妻妾之间的差距绝非一点两点的,等姑娘到时候亲眼去看过二皇子迎娶孙表姑娘过门的情况,自然就会明白。”董嬷嬷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残忍,左右她是不会见自己养大的姑娘去做妾室,哪怕那是皇家的妾也不成。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不知道无论那些娘娘的身份多么高贵,可仍旧比不过正宫之主啊,很多东西不能用,很多衣服也不能穿,我哪里会傻到去羡慕这种事?”韩语苓耸耸鼻头,表示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无知咩…。 韩语苓依稀记得前世里的韩语蓉虽说常以诚王府女主人的身份出席各种宴会,却始终不能穿戴属于正妃才能穿上的礼服,即使衣着多么用心、多么华丽,仍旧毫无意义,慧如诸葛的韩语苓怎么也踰越不过身份这一层,韩语苓很坏心眼地想过在那一世里,若要问最叫韩语蓉难以忍受的事情是什么,她想大概就是那些大节日里,宫中按例所举办的宫宴了吧? 韩语蓉既非正妃,自然很多时候是无法入宫参加宴会,就算有时能去,她也只能和那些侧妃坐在一起,这种情况让在诚王府里一向盛气凌人的她又怎么能够接受?可惜韩语蓉却不得不选择暂时忍下来,因为她必须扶持朱瑾上位,几年之间的隐忍,只是让她更有决心要把朱瑾拱上那个位子而已,当然在原主前世的最后那几年,韩语蓉确实因帮助朱瑾登上大位而进了贵妃之位,不过呢…她所享受的一切照旧与代表正宫之位的赵氏有着天壤之别,或许朱瑾曾动过让她取代赵氏的念头,奈何中宫素来无过又有嫡子傍身,皇帝权利再大也不能轻易废后改立…。 罗景淞大步流星跨进安阳侯府大门,他没有立刻回自己院子,反而走往花园的方向,还随口让身边小厮请罗怡柔到花园里说话。 “大哥,你急着找我做什么?”罗怡柔听了小厮传话,随即带上丫鬟来到花园凉亭,只见罗景淞极为烦躁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便纳闷地问道。 “前两日,我不是让妳去永宁侯府探望蓉表妹?结果如何?妳去了没?有没有见到她人?”罗景淞着急地连声问起韩语蓉的消息。 “我去啦,昨日下午去的,可是没看到蓉表姐,姑姑说蓉表姐染了点风寒,怕我被传染上,不让我去苍然院,所以我只好又回来啦。”罗怡柔撇撇嘴角,闷闷地回了一句。 “那就没见到了?…妳也没去找苓表妹打听看看她们姐妹那日进宫可有发生什么事情?”罗景淞心绪一沉,顿时觉得不安。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苓表姐八字不合,怎么可能去找她说话?如果妳要问那天百花宴的事情,我倒是那天去参加陈姐姐的庆生宴时,彷佛有听到旁人提起几句,好像是说那天皇宫里似乎发生点意外,所以宴席才到一半,皇后娘娘为了要去处理事情,就令大家先行出宫回府,不过后来再问起到底发生什么意外,却是没有人知道情况。”罗怡柔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道。 罗景淞听着妹妹的话,他只是面色凝重,却许久没有开口,此时心里正琢磨着三殿下这几日以来已经连续找过他好多次,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他想办法打听蓉表妹回去之后的情况,但是每当他问三殿下怎么不自己去见她的时候,他只是顾左右而言它,绝口不提缘由…难道百花宴那日,宫里面发生的事与三殿下、蓉表妹有关? 是了…恐怕那件事还关系到三殿下的婚姻大事,否则圣上怎么会只为二殿下指婚,三殿下的正妃人选却依旧没半点消息?罗景淞直觉以为韩语蓉嫁入皇家的事会有变化,他突然有种不知该是忧虑还是欣喜的情绪,他想如果韩语蓉没有被圣上指给三殿下的话,那么是不是表示他就有机会了? “真的完全问不到那天的事吗?周大小姐那里呢?妳不是跟周大小姐的交情不错?要不然妳去向她打听看看?”罗景淞想了想,又向罗怡柔说道。 “那可要叫大哥失望了,我听说百花宴那天,蓉表姐和周姐姐一直都在一起的,所以之后连周姐姐好像也有些身体不适的样子,好些日子都没人见她出过府,而且陈姐姐生日那天,她也没去呀!不然我早问到情况了。”罗怡柔双手一摊,颇为遗憾地道。 “是吗?看来还是得去问三殿下了…。”罗景淞眉头微蹙,忧心忡忡地低声自言一句。 罗怡柔见罗景淞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便又说道:“大哥要是担心蓉表姐的情况,要不我明天再去永宁侯府转转?虽然我不怎么想和苓表姐说话,不过为了不叫大哥担心,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找她一回了。” “妳呀~苓表妹现在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以往又不曾找过妳什么麻烦,妳何必这么不待见她?”罗景淞好笑又无奈地揉揉妹妹的头发,笑道。 “她虽然没有对我如何,可是她喜欢欺负蓉表姐呀!虽说蓉表姐只是庶出,却没有那些庶出女的小家子气,而且极懂诗词书画,比她有才华多了,难怪三殿下和陆大哥他们都喜欢她,以前姚大哥不是常赞美她的诗词写得极好?可惜现在姚大哥领着差事,倒是甚少有时间出席那些诗会,我想见到他一回也不容易了。”罗怡柔鼓着小脸,有些惋惜地叹道。 “妳喜欢姚大哥?以前怎么没听妳透露过?”罗景淞第一次听到妹妹亲口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家妹妹,这才恍然惊觉妹妹也长大了…。 “…我本来也很少注意到姚大哥的,是娘最近常跟我提到姚大哥的条件很好,既是姚国公的嫡长子,如今还有了官职,圣上很是看中他不说,他屋里又没有侍候的人,最多也就是一些二等丫鬟,寻常近不了他身边的,娘亲说这样的男人才好,不会沉迷女色,也不担心他将来会纳太多妾室进门给正妻难看,所以我…。”罗怡柔听哥哥问起,便有些羞怯脸红地解释道。 “可是妳才十三岁,姚大哥今年却已是弱冠之年,娘不会担心年纪差太多吗?况且等妳及笄过门的话,还得两年时间…娘亲别是自己瞎想的吧?我可没听说姚国公夫人有要与哪户世家结亲的意思。”罗景淞匆匆打断罗怡柔的话,有些无力地反问一句。 “怎么可能?!娘光是想替你挑选对象,好几年前就一直注意京城里的那些姑娘,若不是因为爹想要和姑姑家亲上加亲,大哥的婚事早已经定下来,哪里会拖到现在?你说那姚国公夫人有可能不关心姚大哥的婚事吗?而且我记得姚二哥的年纪也是该议亲了吧?我才不信姚国公夫人不急。”罗怡柔不敢置信地摇摇头,说道。 罗景淞当然没有话可反驳,毕竟别人家的家务事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置喙的,不过他却能很肯定的一点是,姚国公府或许不会太看重门面,但姚国公夫人也绝不可能讨个不善理家又一贯骄纵的姑娘进门当长媳,而他的妹妹偏偏就有这样娇生惯养的缺点。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最近更文越来越有一种彷佛在过五关、斩六关的感觉t_t?明明人家是双日更呀~~~可气!!真素太悲剧鸟~!! 第五十四章 琐碎 韩语苓跟在罗氏身旁认真地学了一个多月的理家管事之道,感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韩修昱迎娶新妇过门的这几日,先是女方的嫁妆送达府中,又要安置新房家具,越是接近正日子,家里就越热闹。 韩语苓从罗氏手里接下当日茶水点心的供应分配工作,好几天以前就一直忙着清点那一天所需要用的茶叶数量,还有做点心要用什么样的材料、需要多少的份量,一直到那日该由那几个厨娘负责做点心等等的,倒也费了不少精神。 至于那个静得快沉入海底的苍然院,罗氏只是在某一日早上议事时,淡定地向众人宣布一声,在自家院子里静养一个多月的二姑娘如今气色已见大好,所以允许她有限度地到外面透透风,只是依然不能出府,省得又劳累到好不容易休养好的身子骨。 到了吉日这一天,大半夜里,丑时刚过,永宁侯府的大厨房里已经传出阵阵人声,虽说婚宴向来在晚上才正式开席,不过这一整日下来,府里内外当差的人,还有那些前来相帮的人,依旧要填肚子的,所以说大日子里最忙的就是厨房的人了。 三夫人先是要替罗氏盯着厨房的人做事,等到下午又要去帮忙招呼亲家唐国公府那头跟过来做客的夫人们,连太夫人身边的于嬷嬷都被借来随时看着众人做事,说白了还不是怕会出什么差错?怎么说都是永宁侯府第三代嫡长子的大事,谁也担不起万一出了什么错会让人看笑话的责任。 “苓姐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厨房里得准备好够用的早餐才能让做点心的厨娘接手呢。”三夫人见韩语苓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只恍惚地向她问一声好,之后就要钻进厨房里,便连忙拉住她,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太兴奋了咩…所以睡不着…。”韩语苓这时才微微醒神,委屈地扁扁小嘴,她是真没有撒半句谎,本来晚上也想着要早些休息的,偏偏一想到她家大哥这一生才这么一回的婚姻大事,虽说她负责的事不算太惹眼,却还是会担心自己做不好事情,心里有事压着,自然越是担心就越睡不着嘛,心情一阵喜一阵忧地…等到她发现不睡一下真的不行的时候,外面已经敲过子时的竹梆了,所以一直到她被书云和画屏叫起来那会儿,其实也就睡半个时辰而已。 “我真是服了妳这丫头,下午还得陪新娘子坐房呢,这么没精神,是等着叫妳嫂子看笑话不成?去去去!回去再睡一会儿,等差不多时候了,我再派人去叫妳过来。”三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让书云她们把韩语苓拉回去补眠。 “哦…三婶婶不能忘记唷,记得要派人来叫我,要不然我娘如果发生我没把事情做好,她会跟我翻脸的。”韩语苓边走边回头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向三夫人说道。 “会的,会的!”三夫人哪里不知道这几天韩语苓也被折腾不少,这丫头还比他们认为的更有担当,从不将自己该负责的事随意摆弄两下就不当一回事了,也不会因为不懂就拿花俏话来唬弄长辈,只不过新手上路嘛,许多地方得多花点时间去了解也是难免的。 韩语苓听得可以再回去小睡片刻,她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立刻转身回房,画屏和墨竹幽兰两个小丫鬟自家姑娘走路都有些飘浮的模样了,连忙左右一扶地把人送回去继续睡觉。 等到三夫人派婆子过来叫唤时,天色还未大亮,韩语苓匆匆地打理好被她压得七凌八乱的衣裙后,便带着画屏她们去大厨房里准备客人上门后要用来打发时间的点心。 一直忙到天大亮之后,她才回院子洗手更衣,重新换上一套喜庆的衣服,然后往庆善院里向太夫人请安。 韩语苓来到庆善院时,屋里已经有不少妇人坐在那里,连同罗氏和三夫人也都在座,她先是向太夫人行礼问安,然后又向其他几个同宗的长辈请安。 几个长辈笑着应和一声后,其中一人立刻不经意地笑道:“这苓姐儿看着越大越懂事,侯夫人这往后的日子可真是要享清福了。” “可不是嘛,瞧她今日这般乖巧模样,谁能想到早些年那时候,这丫头呀…唉唷!我在说什么呢?!”那夫人刚要大发厥词之时,身边的另一位夫人早眼尖地拉扯她的袖子,才让她及时改口。 韩语苓偷眼望去,她记得这个差点说错话的夫人是五房和永宁侯同辈的一个堂婶婶,五房那里的仆人都称她毅二奶奶,其夫仅仅太仆寺的从六品丞,不过可惜那位堂叔父虽是个诚恳耐劳的老好人,却偏偏娶进这个说话技巧实在拙劣的夫人,也不知无形中得罪过多少贵人,至今都没有曾惹来祸事,还真是很不容易,这大概多亏了坐在她身边那个她的嫂子文大奶奶吧?那位堂婶倒是个耳聪目明又知审时度势的,只要遇上比较重要一点的场合,她都会跟着那位堂婶一同出席,为的恐怕就是像这样的情况吧? “苓姐儿一向乖巧,二弟妹可别想岔了,不是说苓姐儿今日也领着差事?可是都忙完了?”文大奶奶笑瞇瞇地拍拍毅二奶奶的手,回头看向罗氏问道。 “应该才刚从那里过来吧?这孩子想是念着今天她大哥成亲,一时紧张过头,一大清早,厨房里的人还没把早点做完呢,她便急急地想去抢人家的地儿,幸亏三弟妹眼尖,赶紧把她哄回去多休息一会儿,大约是睡了一个时辰才又去厨房里交代事情的。”罗氏略略点一下头,又抬头看了已经站到她身边的韩语苓一眼,这才转头回答文大奶奶的问话。 “是吗?这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间,孩子们都长大了,既然苓姐儿已经开始学习怎么打理家务,看来她的对象也快有着落了吧?”文大奶奶又笑着应和一句。 “唉?!我…大概是吧?其实我心里也还没个准儿,该替她相看什么样的人家。”罗氏愣了一愣之后,又不经意地轻叹一口气。 原本自从发生过那件事之后,罗氏确实对与姚国公府做亲这件事生出些许念头,然而他们毕竟是女方,这婚姻大事断没有女家上门求亲的规矩,她也只能等着对方有没有什么表态,可惜眼见着姚国公府迟迟没什么动静,京城里又莫名其妙浮出那些传言,罗氏心里都快抓狂了,偏偏永宁侯府父子俩还一直劝她稍安勿躁,她怎么能不急躁?!那可是她女儿呀!就算以前再怎么不懂事,怎么惹她生气,终究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丫头,叫她怎么不担心?! “我能体会妳的心情,不过看起来,前些日子在京城中流传的消息是骗人的了,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都多久时间了,圣上都还没决定好三殿下的正妃人选?就算看不中哪家姑娘做正妃吧,总还有两个孺人的份位,虽说身份不高,可对京城里有些人家却是很好了。”文大奶奶说这番话时的声音很小,堪堪只能传进罗氏的耳里,话里话外都是另有所指之意。 “话虽如此,苓姐儿却绝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儿,我这个做娘的还不知道吗?”罗氏闻言也没有露出气恼之意,仅是略微正色地回道。 “哦?我明白了,想来侯夫人的消息定是比我们灵通一些,妳既敢说得如此笃定,我自然安心许多,总是堂堂侯府嫡女,再不好也不能…。”文大奶奶的眉间似乎有些松动之感,想来她好像不希望韩语苓成了朱瑾的妻妾之一,只是缘由何在,没人知道。 午时过后,宾客也陆续过门赴宴,韩语苓和韩语蓁姐妹几人便先负责招呼随各家夫人前来赴宴的小姑娘们。 韩语苓牵着首次参加这种大场合的韩语萍引领几位不算太熟的小姑娘到宴客厅里坐好,刚一转身就看到连袂而来的孙秀珍和赵惠贞,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她看着眼生的姑娘,其中一位看她的眼神又叫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孙表姐,赵姐姐,妳们来啦?要不要先找地方坐坐?”韩语苓有些开心地迎上前拉着两人的手,问道。 “妳看吧!我就说韩表妹可不像那些势利眼的人一样,以前见着人爱理不理的,现在个个都想巴上我,当我不知道她们心里有什么打算?”孙秀珍傲气地对赵惠贞哼了一声,然后挽着韩语苓的手,径自往角落的桌子走去。 “怎么回事?谁惹孙表姐生气啦?”韩语苓回头看向一脸无所谓的赵惠贞,又看了看她身后几个脸色各异的姑娘,然后才低声问道。 “别提了!说着就生气!哎!我跟妳介绍一下,这位谢小姐是谢寺卿的女儿,上次跟妳说过,不小心被我连累受伤的姑娘就是她了,那一位呢,是我二嫂的嫡亲妹妹,今日难得有机会出来同你们认识,她是随她母亲一道来的。”孙秀珍说着又指了指其实几人,听上去似乎都是一些小官吏家的姑娘。 孙秀珍的语气听起来极为平淡,韩语苓也就没有和这些人多打交道的意思,只是在与谢晓筠见礼之时,特别多留意几眼罢了,而且刚刚那道不怎么和善的目光,似乎就是这个人投射过来的? 韩语苓在心里略略思索一下,大概也明白谢晓筠对她为何有敌意了,原本在前世里,这个时候的谢晓筠已是姚振荣的未婚妻,而且若无意外的话,年底前就会嫁进姚国公府里,可是如今呢?她这朵花会落到谁家,似乎还没有定案。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很努力地想更新呀t_t…可是提不起劲儿,又要如何是好??至于设定什么的…某柔也觉得很啰唆呢,而且这种琐事说与不说,其实还真没多大影响,古代人的眼中,妾就是妾,哪怕高贵如皇贵妃这样的份位,依旧还是妾,不然历史也不会有那么多争论了,某柔当时大概存的就是这种想法吧?没想到还是被嫌弃鸟~。 第五十五章 喜夜 按照孙秀珍如今已是皇家准媳妇的特殊身份,自然有权利提出与旁人不同的要求,于是在一群人坐着还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她便颇感烦闷地拉着赵惠贞和韩语苓两人往外面走去,说是难得来永宁侯府一回,她们不应该在那里浪费时间,怎么也要去四处参观一下。 韩语苓闻言只是无语地抽搐一下嘴角,匆匆回头吩咐韩语蓁照应其他客人之后,就被迫与这两位难伺候的主儿离开宴客厅了,至于先前跟着孙秀珍过来的几位姑娘,却都好端端地坐在原处,无人敢主动提出要跟随前往,大约是已经知道孙秀珍对她们其实很反感吧? 三人一直东走西绕的晃到花园里之后,韩语苓才突然好奇地开口问道:“孙表姐,那位谢小姐的年纪不是比妳还大吗?怎么好像没听说她定了哪家夫婿?” “这个妳问她,她哪里知道?妳该问我才是。”赵惠贞的目光轻轻地扫过韩语苓,没等孙秀珍回答,她就直白地j□j来一句话。 “哦?”韩语苓傻傻地看向赵惠贞,似乎一时半刻间还没想到是自己惹的祸。 “其实原本姑姑是打算和谢寺卿家定下一门亲事的,可惜呀…后来就告吹了。”赵惠贞露出一脸非常惋惜的神色,摇头叹道。 “告吹了?为什么呢?”韩语苓半是疑惑半是紧张地追问,她并不讶异于谢晓筠真的差点就按历史走向成了姚振荣的妻子,却是很好奇这件事怎么会突然改变呢? “因为我表哥不喜欢她呀,坚持自己另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就算姑姑再怎么喜欢她也没有用,姑姑向来很尊重表哥的决定,自然没有再与谢夫人说起这件婚事,不过后来还发生一件事呢,秀珍应该记得的,姚老太君寿宴那日下午,我们不是一起去逛花园吗?可是我们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谢小姐曾经消失一阵子,她后来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还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赵惠贞说着还不忘看了孙秀珍一眼。 孙秀恍然地点头附和道:“对呀!我还想着她那时候怎么特别安静,而且后来和我同车回城的路上,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来她曾经有段时间不在?” “可是?而且从那天之后,姑姑突然一反往常的亲热,绝口不提先前答应要替谢小姐相看人家的事,本来姑姑还因表哥不愿娶她的事,心里对她感到有些愧疚呢,现在却反倒认为她自己看错了人,三不五时地和我娘说她幸亏没强硬地要求表哥娶谢家姑娘。”赵惠贞很是淡定地解释了一件原本将谈成功的婚姻为什么差点成仇的前因后果。 “是吗?!可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听起来…好像姚国公夫人很生气的样子呀?孙表姐知道会是什么事吗?”韩语苓眨眨双眼,好奇地看了看两人。 “妳别问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日她曾经突然不见的,至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事,这可不好猜。”孙秀珍连连摆手,表示她毫不知情,即使她猜得出可能是什么样的事,但是她又不傻,那天自皇宫回去之后,她就大致想明白某些疑点,此时更不会轻易说出可能坏了别人姻缘的话。 “妳不必问了啦,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从旁人说的一些只字词组里面猜到那些事的,毕竟两家议亲不到得出结论的话,谁敢拿出去乱说?”赵惠贞当然同样知道真正的原因,便是姚谢两家曾有意议亲之事,照理说,她也不该向韩语苓提起的,只不过某人特地交代了她,因为怕万一将来有什么碎言碎语传进未来妻子的耳里,引起无端醋意,所以托她先来向对方提个醒而已。 不过赵惠贞看着韩语苓只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因为未来婆婆中意的媳妇不是她而感到沮丧的感觉,她不禁有些怀疑…某人其实是多想了吧?人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只差一点就要变成别人的吔?!也没有思考过未来婆婆可能不喜欢她的这种极为深奥的问题…。 夜色将至之前,迎亲的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回来了,随着新人拜完天地,韩语苓和韩语蓁也跟着一对新人儿走进新房,在众人闹哄哄的笑声中,韩修昱一秤掀起了此生结发之妻的头盖,一张娇美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眼前。 喜娘算准大伙儿都已经见过新娘子的美丽之后,便笑瞇瞇地上前剪下两人的发尾,一并收进绣着双囍字样的荷包里,又叫两人端坐喜桌旁吃饺子、喝交杯酒,说了不少吉祥话,然后喜气洋洋地领着众人退出新房,留了点空间给小两口。 不过很快地,韩修昱就走出房门,唤了还在门外等候的几个妹妹进去陪新娘子,至于他呢…前院还有硬仗要打咧!!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大好日子?没把他灌到七荤八素就不是朋友了。 韩语苓带着韩语萍,韩语蓁也领着自家的两个小姐妹韩语蒨韩语芳,五个人围坐在新床旁边,一个个好奇地打量着新上任的嫂嫂,无论谁面对这般强大的阵仗,即使胆识再怎么过人也要撑不住吧?唐玥芸此时心里就有种自己彷佛成了某种动物的感觉…。 “我应该要改称妳一声大妹妹了,对吧?”唐玥芸一一扫过众人之后,才回头看向韩语苓,笑着问了一句。 “嗯嗯嗯!唐姐姐,呃…不对,要叫大嫂了,大嫂,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啦,我们这些妹妹日后可得靠大嫂多多照顾才是。”韩语苓连连点头,笑道。 “哪里,我是初来乍到,还有不少事需要妹妹指点才是真的呢,咦?怎么不见二妹?她…。”唐玥芸再次环顾众人一圈,刚刚她就觉得似乎还少了一个人的存在。 “二妹身旁的丫鬟早上来说,她怕她病才刚好,脸色不佳,为免唐突大哥大嫂的好日子,所以今日不便来陪嫂子说话,等明日早上再一并见礼就是。”韩语苓笑着回道。 “原来如此。”唐玥芸点点头,顶着那顶沉重的凤冠,她还真觉得有些疲累,只是不到可以松懈的时候,即使她已经是这些小姑娘的嫂子,却仍不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嫂子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大哥想是没那么早可以脱身的,我们呀也该去外面热闹一下才好。”韩语苓见唐玥芸的笑容似是有些僵硬,突然记起人家说那顶凤冠不是一般的重,便知道唐玥芸应该有些累了,随即体贴地示意其他人起身离开。 “多谢大妹了。”唐玥芸笑着对韩语苓点头示意,脸上隐约有些松快之色。 第一次的打更声刚隐隐约约传入唐玥芸的耳朵时,院子里也正好传来杂乱的说话声,不多久就见到好几个年轻人一边簇拥着韩修昱进门,一边不忘互相笑闹几句,只有一两个还算正常的人向门外候着的丫鬟婆子吩咐准备醒酒汤,然后众人把新郎官往小厅的软榻上一丢,随即转身闪出门外。 唐玥芸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突然不见,她才从内室走出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半醉的韩修昱,想着是该自己上前扶人好呢还是该叫丫鬟进屋帮忙好? 幸亏去端醒酒汤的丫鬟很快就再次回来,韩修昱约莫是听见有人进屋的声音,他才歪歪斜斜地起身想要坐正,不过那个样子…大概也就他自己觉得已经很端正了…。 “大奶奶先扶大爷坐正吧,这醒酒汤的温度刚好,还得劳烦大奶奶伺候大爷喝下。”那个丫鬟没敢当着唐玥芸的面近韩修昱的身,反而一脸为难地对唐玥芸说道。 “我知道了,那妳先下去休息吧。”唐玥芸心中虽然讶异韩修昱身边的丫鬟如此规矩,不过人家懂得识相,她当然也不会傻得又替人制造机会,便点头应道。 丫鬟恭敬地福了福身,便退出门外,屋里因丫鬟的离开,顿时又陷入安静,突然就听到韩修昱开口要喝水,唐玥芸这才赶忙端起醒酒汤给韩修昱喝下。 韩修昱喝完汤之后,双眼看着感觉也有些清醒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唐玥芸,好歹还没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要真醉到连正经事都不知道要办,那才真的会出大麻烦呢!于是他立刻大手一捞,将唐玥芸拉进怀里,搂着她往内室走去,没有多久时间,挂着喜字的红帐内渐渐透露出一股甜腻的气息。 韩语苓坐在自己的房里,撑着有些倦怠的眼眸,偏偏又很好奇此时新房里是什么样的情景,她自然不会傻呼呼地问旁人这种事,只是那种想看又不能看的情绪一直挠得她心痒不已。 “姑娘怎地还不休息?不是累了一天了吗?”书云见韩语苓趴在桌面上,万分不舍地盯着门口,她不解地问道。 “没有…只是好想去看看…。”韩语苓嘟着小嘴,幽幽地回了一句。 书云一头雾水地看了看自家姑娘,又看了看门口,心想怎么姑娘看起来一脸哀怨的样子?是今天被谁欺负了不成?不过好像不太可能呀?今天是大爷的大喜之日,谁会给姑娘脸色看?还是说姑娘在担心大爷娶了大奶奶之后,以后会对她这个嫡亲妹妹不好?!可是任凭书云在那里想呀想地想半天,只怕是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她家姑娘其实是想去听墙角…。 最后…韩语苓终究没那个胆子溜到启哲院里一探究竟,只能唉声叹气地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跌进被窝里…。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到要是再更新慢一点,很可能真的就要面临‘洞房花烛夜-别人的’这般惨烈的结局了,于是…今天起,恢复日更!! 某柔真是一只辛劳又可怜的小蚂蚁~~>_<~~,虽然对于辛劳的程度有待商确=.=。 第五十六章 小别 今晚的永宁侯府因是韩修昱的大喜之日,不少小厮婆子跟着在另一处凑热闹,府内的戒备也没有前段日子那样严密,姚振荣也正是看准了这种情况,就想着趁机溜去秋岚院里见见韩语苓。 姚振荣以脚尖轻点地面,身影剎时间落到秋岚院的院子内,刚要推门走进去屋里,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的幽兰以为是什么宵小入侵,飞快伸手拦住去路,等她认清闯进来的人是姚振荣之时,还有些错愕地微愣片刻,然后才连忙退后几步,默默向姚振荣行礼问安,脸色平静地扫了半开的房门一眼,随即转身退回自己的房间,并未刻意阻止他进去见韩语苓。 其实姚振荣从屋外看着屋里的昏暗,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的韩语苓已经睡下好一会儿了,只是许久不见的思念,让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想要走进去看看她,他几个大步就来到床边,又想也不想地就坐了下来,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张因熟睡而显得柔美清新的容颜。 姚振荣又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地从韩语苓的脸颊滑过,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上扬,许是刚得一件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心情不免有些雀跃吧?朱珩前日才向他透露皇后将要下旨赐婚一事,这么天大的喜事叫他如何不感到欣喜若狂? “唔……?姚大哥…?”韩语苓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奇怪的触感给扰乱睡眠,她瞇着迷蒙的双眼,隐约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的身影,鼻尖也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才试着唤了一声。 “嗯,吵醒妳了?”姚振荣收回作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回去呀?”韩语苓微微撑起上半身,好奇地问道。 “有好些天没见到妳,也不知道妳过得如何,索性趁今天你们侯府因为修昱大婚,府中下人都在兴头上,想是没人会注意到这里,便抓紧时间绕过来看看了。”姚振荣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是~吗?你会不知道我过得好不好才怪,幽兰不是两三天就会出去向你禀报我身边发生的事情?回来后又还要背一堆你交代要转达的事,说实在话,我看着她那模样挺可怜见的,以后就别叫她记那些多余的事吧,再说有些话唠叨的我也能倒背如流了。”韩语苓嘟起小嘴,很不客气地戳破某人华丽丽的借口。 “那段时间也是不得己的,我若不多唠叨几句,妳这没良心的丫头搞不好一转眼就把我忘了。”姚振荣甚是不以为然地回道。 “怎么会?!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忘性?你少冤枉人了!”韩语苓瞪大双眼,极不服气地辩驳道。 “妳不会?幽兰说了那么多妳的事,从没听她说过妳问我一句好不好的话,难道妳就不关心关心我的事?”姚振荣振振有词地反驳一句。 “那、那是我们还说不上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好意思让幽兰传那种话给你听?而且你既然能叫幽兰传消息进来,不就表示你过得很好嘛?我又何必多此一问?”韩语苓这番话回得更是理直气壮,她是觉得如果她真问了这种话,且不管姚振荣心里怎么想,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幽兰这个中间传话的人兴许就第一个看她不入眼了吧? “妳在担心我们的事吗?”姚振荣又一次伸手悄悄盖上韩语苓的手,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我还能在意吗?倒是我娘她…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恐怕早为我的婚事烦心透顶了吧?”韩语苓低头看向锦被上的绣纹,淡淡地苦笑道。 因为姚振荣的这句问话,韩语苓想起白天在庆善院时,某些旁支长辈偶尔会说出几句不怀好意的话语,那些人看似很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其实心里大概都在讥笑她母亲不自量力吧?她们以为母亲先前没有为她相看人家,是因为那则京中流传近半年的无稽之谈而有心存侥幸之意,如今二皇子的亲事已定,三皇子的亲事虽说迟迟没有下文,但多半也选不上她,所以个个心里都有些鄙视她和她母亲吧? “妳放心吧,不会让永宁侯夫人一直为妳担心的,前两日,姑姑找过母亲进宫细谈许久,听母亲身边的洪嬷嬷说,那天母亲回府后在房里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不过看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我想皇后姑姑大概已经与母亲说了她同意为咱们赐婚的事,只是得再等过些日子而已,到时候妳我有皇后的懿旨赐婚,虽然比不得圣上的圣旨,却也足以这桩亲事有锦上添花之美,不止能叫那些人眼红不说,还间接地省去两家不少琐事。”姚振荣缓缓握紧了韩语苓的手,一股安抚人心的微妙情绪从两人交集的手掌心慢慢传递到韩语苓心底。 “嗯!”韩语苓用力眨着双眼,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有种湿润的感觉,鼻头还冒出一股酸涩,她想就是当初罗景淞都从未如此替原主打算过什么事吧?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听任长辈们作主,谁也没有表达过什么意见。 “妳躺下好好休息,我等妳睡了再离开。”姚振荣见韩语苓一直眨着眼睛,以为她睡意又起,便柔声地拍拍她的肩,要她好生休息。 韩语苓点点头,乖巧地躺平在枕头上,一手还拉着姚振荣的手不肯放开,彷佛是舍不得他才来一会儿就又要离开,只是听着姚振荣温柔的嗓音,她仍然忍不住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姚振荣见她睡着之后,确实也没继续逗留太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飞过永宁侯府的院墙,正好与另一道黑影隔着几棵树的距离匆匆错过,那道黑影似乎没有发现到姚振荣,不过姚振荣却是发现竟有人和他一样在半夜里潜入永宁侯府,他纵身隐入墙边的树影,亲眼看着那道身影没入苍然院后,才又默默地转身离去。 而那道身影好像也没有在苍然院停留许久,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再次匆匆离开永宁侯府,只是透过淡淡的月光,却足以让某些人认出那个过门而不入的竟然不是昔日经常到访的三皇子,而是不久前才刚回来京城的陆文谦。 几道身影在树林里飞来飞去,幽兰先是确认姚振荣离开后,也眼尖地瞧见陆文谦匆匆来去的身影,只是她没见过陆文谦此人,仅知从那个人的形态看来,来的人并非三皇子而已,所以就暂且把这件事暗记在心,又想着是该先跟自家姑娘、未来主母说好呢?还是要先透露给主子知道? 隔天刚破晓之时,韩语苓就已经兴冲冲地喊着门外的几个大小丫鬟进来帮她梳妆打扮,为了不抢走新嫁娘的风采,画屏替韩语苓挑了一件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搭着一件绛紫色的月华裙,头发两边各插上一只堑金玫瑰簪子,眉心贴着小巧的双蝶花钿,最后再挂上一对镶金红宝石耳环,画屏才满意地点点头,对韩语苓说完工了。 “画屏,妳怎么把我弄得这么花俏?今日主角可是大嫂呢。”韩语苓望着镜中的自己,显得有些陌生,大约是平日很少打扮这么隆重的样子。 “婢子看起来和昨日差不多嘛,而且大奶奶进门头一日的认亲也是很重要的事,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大奶奶才会觉得姑娘打心眼里重视她呀。”画屏面不改色地回头,左右就是不觉得韩语苓的打扮有什么不对。 “姑娘这样挺好的,只要不是穿正红色的衣服都不会太抢眼,而且照规矩来说,大奶奶总得穿个好几天正红色的衣裳,才能表示她与大爷的新婚之喜,若再往远一点说,还未正式上族谱的三个月内,大奶奶都算是新进门的妇人,若能时常穿着红色的衣服不也挺讨喜的?”董嬷嬷刚走进来,正好听到韩语苓主仆俩的对话,于是也笑着附和道。 “我又不懂得那些…再说像大嫂那样好的身段,应该是穿什么样的衣服都好看吧?”韩语苓记得唐玥芸的身材挺好的,若用‘秾纤合度’来形容倒是很贴切,真是叫人羡慕不已哪~。 “所以姑娘心里很羡慕大奶奶,对吧?不过说也奇怪…明明这几个月下来,董嬷嬷已经给姑娘炖了不少补品呀,偏偏婢子怎么看都不觉得姑娘有长出多少肉的样子?难道以后都这样子,不会再长大了?”画屏会意地皱起眉头、呶着嘴巴,仔细地打量着韩语苓好一会儿,然后一脸疑惑地说道。 “妳胡说什么呢?!姑娘眼下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哪有什么好担心的,仔细将养个一两年,包准将来啥事都好过。”董嬷嬷没好气地轻拍下画屏的手,又不忘安慰看起来很哀怨的韩语苓一句。 韩语苓对于画屏的质疑也感到非常无奈,老实说吧,从原主落水到她穿越而来的那天开始算起,到现在至少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初来的那半个月,因为董嬷嬷不在她身边,所以虽说是在养病,但也就喝喝太医开的药而已。 可是等董嬷嬷一回来之后,大概是因为看到柳玉寒留下来的药方子,她老人家顿时觉得兵有用武之地,于是隔三差五地就有一锅补品出现在她面前,看清楚唷!真的是‘大大的一锅’!!可不是一大碗一小碗之类的唷!所以呢,那锅补品就不可能她一个人吃得完的,而是变相的一人吃三人补,咳!这顺带补的那两个人自然是画屏和书云啦,瞧!她这个做主子的多大方!?连吃补品都不忘捎带身边的贴身丫鬟,呃~这话题好像扯远了,总之,某女到目前为止还是恨长的阶段,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达成伟大的梦想c…。 “唉呀!别说了,越说越没劲呢!不知道爹娘他起来了没有,我们先去太夫人那里等吧。”韩语苓郁闷地跺跺脚,喊了人就往外走去。 “姑娘不必用早膳?!”画屏有些反应不及地追着问道。 “不用啦,爹娘肯定会叫大家一起吃饭的。”韩语苓的声音远远地从院门外传进来。 画屏无奈地和董嬷嬷对看一眼,随意指了两个小丫鬟和她一起跟上去,等到书云从厨房领早膳回来后又是一阵傻眼。 “董嬷嬷,姑娘人呢?怎么没吃早膳就跑了?”书云原就猜想自家姑娘必定会要早些去见新进门的大奶奶,所以还特别提早半个时辰去厨房拿早点,可是没想到依然来不及拦住自家姑娘的身影。 “妳先拿过去小厨房的炉子上温着吧,姑娘今天也不知怎么地,一副急匆匆的模样,这大奶奶又不是以前没见过面的,她还会担心和自己嫂子处不好吗?”董嬷嬷摇摇头,却不是该气还是该笑,只得吩咐书云先把早膳温起来,并且叫她们几个留守的丫鬟先去用饭,等主子回来时也才有人在跟前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心虚地小修几个字…。 第五十七章 敬茶 董嬷嬷并不知道韩语苓如此着急地一大早就要跑去庆善院真正目的,其实不是害怕去晚了叫兄嫂笑话,而是想验证关于洞房后可能发生某些情况的这项论点真假为何,否则的话,她现在的想法应该:如何把自家那个思想越来越不单纯的姑娘回炉再造…。 去年年底时,罗氏就指了一个家生子给韩修昱做通房,说是要让他事先了解一些人事,不过韩修昱又不是没常识的娃,当然知道什么叫人事,况且古代男子的劣根性在他身上依然是存在的,因此在他的想法里,自己身边有个侍候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别期望这个标准可以同样用在他未来妹婿的身上就是了。 话说回来,韩修昱对那个通房也是态度淡淡的,韩语苓曾偷偷观察到这种情况,觉得一个古代男子能够做到这样就很不容易了,至少他明白在后宅妻妾之事上头,身为丈夫的人绝不能太过胡涂,更不能偏宠小妾,不然就会换来家宅不宁。 只是韩语苓有时也闹不明白,因为妻妾斗争而引起祸端的事难道不是很常见的吗?但为什么老还有人能够把日子过得糊里胡涂的?甚至更有以为娶个妻子就万事大吉,不管小妾怎么宠都可以无所谓?因为出事都有老婆顶着天?韩语苓打心底鄙视有那种想法的人,这摆明了心里就没有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嘛,对他们而言,妻子不过是花大钱请来的另一个老妈子,若把后宅管得好是应该的,假使管不好,就成了大大的失职,那种论调简直就是……。 韩语苓回忆着前世关于韩修昱的所作所为,再对比一下这一世韩修昱的言行举止,至少可以肯定韩修昱不会是宠妻灭妾的人,好歹身为长辈的父亲大人在处理妻妾是非这方面也算合格,如此身教,做儿子的应该不至于长歪吧? 韩语苓一边转着奇奇怪怪的念头,一边往庆善院走来,此时的庆善院已经显得非常热闹,不止永宁侯和罗氏已经到来,就连三老爷和三夫人也都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坐在一旁了。 韩语苓向几位长辈行礼请安之后,韩修昀韩语蓁他们兄弟姐妹几人也一一与韩语苓互相问好,韩语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上头只有韩修昱韩修昀两兄弟而已吗?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韩修昀的婚期好像也定了?女家是三老爷同僚工部郎中孟宽的独生女孟意婷,那位姑娘是长什么模样,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似乎是个很温吞的人,嗯…没错,就是做啥事都慢慢来的那种人,所以原主的前世记忆里,这一对是唯一从没互相红过脸的夫妻。 韩语苓刚坐到椅子上,耳边就传来韩语蓉的声音,有些挑衅地对她说道:“大姐姐该不是为了要打扮慎重一些,所以才来晚的吧?不过是家里人见见刚进门的大嫂罢了,妳不怕等等大嫂见了会以为妳想压她一头嘛?” “怎么可能?妳又不是不认识大嫂,她哪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况且她若真要这样想的话,只怕娘亲将来也不敢把一个偌大的侯府交给她打理了。”韩语苓嗤声一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有时候有些事却是很难说的,尤其是女人家的心思,大姐应该知道那天在宫里发生的事吧?妳说她怎么想的呢?明明她看中的人不是他呀~为什么要对他下手?”韩语蓉有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显然心中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我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其实从那天咱们出宫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听人说起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如果不是娘亲说不许我们去打扰妳养病,我还想去向二妹问一问那天到底怎么了,我记得皇后匆匆从漱玉轩离开时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吔!还有啊!回来之后的事,妳也知道的,爹爹没头没脑地就数落了我一顿,偏偏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然二妹跟我说一下那天的事情吧?”韩语苓暗暗撇了下嘴角,望向韩语蓉的眼眸却是一片好奇和茫然,好似真不知那天的事情。 “是吗?原来如此…都没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韩语蓉见韩语苓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作伪的可疑性,她也就暂且选择相信她的话了。 不过对于韩语苓的好奇心,韩语蓉是压根儿不想说出那天的情况,反而默默地垂下头眉头微蹙,暗暗地思索起这几日,晴雯袭人打听来的消息,心情沉重地想道,他那么久都没有来找她解释清楚那天他和周婉玲之间发生的事情,莫非是因为被淑妃娘娘责罚了?不过皇后既然压下那件事情,是不是不打算惩罚她的不敬之罪?毕竟那天她确实犯了极大的错误,只是离百花宴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他都没有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被禁足的缘故…或者是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其实没有原谅她那天犯下的过错?所以说她们对她的惩罚就是决定不成全他们的事了? 韩语苓见韩语蓉没有再与她说话的意思,自然也乐得和一旁的韩语蓁讨论起等孙秀珍大婚之时,她们要送什么好?虽说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够她们准备,但早些想好也免得到时因为一时疏忽而手忙脚乱的。 等待的时光就在韩语蓉无限瞎想她的未来和众人各自细声碎语中匆匆溜走。 忽然间,从门外传来守门婆子兴高采烈的问安和向屋里众人提醒新人已经前来请安的声音,她才抬头沿着声音向门边看过去,目光恰恰落在韩修昱扶着唐玥芸的腰,小心地呵护着她进门的那个画面,又往上一点看去,还能见唐玥芸的脸上布满着浓浓的娇羞之意。 一对新人缓缓走到太夫人跟前时,已经有婆子摆上两块蒲团,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就地而跪,笑盈盈地向太夫人奉茶请安。 “孙媳妇向太夫人敬茶,祝太夫人身体安康、事事顺心。”唐玥芸恭敬地对太夫人说道。 “嗯!你们好好努力,趁着现在还没什么琐事缠身,早些开花结果,让我有一两个曾孙子抱抱,我就会很高兴了,你们说是不是?”太夫人点点头,笑着接过唐玥芸手上的茶,又让身后的丫鬟递上一对上好的白玉镯做为见面礼。 永宁侯他们几位做长辈的自然是乐呵可地附和着太夫人的问话,毕竟是永宁侯府里第一个娶媳妇的晚辈,长辈们的关注相对也会多一点,不过韩语苓看着唐玥芸依旧能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笑脸,很显然她对这样子的关切早有心理准备。 韩修昱和唐玥芸接着又换过位置来到永宁侯夫妇面前,继续跪拜行礼敬茶的流程,永宁侯很务实地封了一个大红包,罗氏则是送她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除去罗氏有说上几句勉励小两口要和和美美过日子的话之外,这对新上任的公婆倒是没对媳妇有什么太特别的要求。 三老爷和三夫人则是一脸笑容地接过茶杯,各自封上一个看起来很厚的红包就算与新人见过礼了,等唐玥芸和排行于韩修昱之下的几个兄弟姐妹相互行礼问好结束,唐玥芸又让两个大丫鬟将她带来送于永宁侯府众人的见面礼,太夫人和永宁侯两对长辈的礼物都是唐玥芸亲手缝制的一套衣袜,而韩修昀兄弟几人是一套文房四宝,至于韩语苓她们几个女孩儿则是一对非常少见的南海珍珠耳环,当然按照身份的不同,那个珍珠的等级也有些许差别,像韩语苓和韩语蓁拿到的就是产量极少的黑珍珠,而韩语蓉她们几个只是一般品相较佳的珍珠。 罗氏见这场隆重的见面礼已算告一段落,便低声吩咐身旁的丹枫去看看先前叫人备下的早膳是不是备好了,只见丹枫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暗暗对罗氏点一下头,罗氏随即略一扬声向众人道:“这新人敬茶见礼的仪式已经完成,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今儿个就借太夫人一间偏厅,咱们一家子人坐下来吃顿早膳,我们到隔壁小偏厅去吧,想来婆子们应该都准备好了。” 罗氏一说完,就和三夫人一左一右极有默契地扶着太夫人往偏厅走去,虽说只是庆善院里的一个偏厅,不过放下两张桌子却是绰绰有余,于是就分为男女各一张桌,一家人极为和乐地共进一次早膳。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死角里,却见罗氏偶尔会抬头看向笑语晏晏的女儿,眉间微微拢起,眼底一抹深深的忧虑…。 永宁侯因为坐在邻桌,起初也没曾注意到罗氏的异样,一直到宴席快结束时,他偶然一个转头,才看到罗氏瞅着大女儿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当下不免思索起妻子这番异常的缘由,不久,他就已经猜测到妻子多半是为了大女儿的亲事在伤脑筋吧? 其实前一日在宴席上有不少人暗暗议论著永宁侯府两位适龄姑娘究竟会不会被圣上挑选入宫,甚至也有人说二皇子的正妃已经定下来,三皇子的正妃人选虽说悬而未决,但多半仍就在那几个世家之中,又提及前段时间那些隐隐约约的谣言,很多人都想着如今永宁侯府只是要两头空了,虽然也有几个约略知道某些私密的人认为未必如此,但他们也不可能说得太直白。 永宁侯想着两个女儿的终身大事成了别人的饭后谈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其实百花宴当日,韩语蓉在宫中言出不逊一事,隔天上朝之时,永宁侯就很自觉地呈了请罪折子,圣上也算大度,并未因此责怪永宁侯,还坦言道儿女j□j复杂,难免有言行出格之状,令他无须再为那件事感到愧疚。 不过圣上真意为何,连身为未来亲家的唐国公都不敢断言,永宁侯怎敢说出半句好歹来?只是心想着日后行事不免要更加小心谨慎些,又挂记着将来几个儿女的亲事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还有韩家的其他后生晚辈若是将来说亲时有个什么不顺,会不会把过错都归咎到二女儿头上? 所以说,其实永宁侯也是很头疼永宁侯府或者韩家的后代会不会因为韩语蓉的言行无状而间接地赔上他们的将来?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第五十八章 猜疑 先前因为韩语蓉主仆的禁足,使她们对于侯府外的消息是全然不知,因此朱珩已封王赐婚的事情就一直到了韩修昱成亲数日之后才得以传入韩语蓉耳中,然而韩语蓉最关心的却是她和朱瑾的事情到底有没有结果,韩语蓉担心之余,自然不忘向出去府外打听消息的晴雯再三问起朱瑾是否也已被圣上册封,是否已被赐婚哪家闺秀的事情。 特地到陇川酒楼里向王存义和店里跑腿的小二打听消息的晴雯自然知道韩语蓉要的答案是什么,不过因为她还从王存义那里得到一些奇怪的消息,加上王存义不知有意还无意间所说的一些话,晴雯此时面对韩语蓉的追问,突然感到些许为难和闪躲的情绪,偏偏她这般迟疑的模样让韩语蓉看在眼里,直觉认定她的期盼已然落空,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地瘫软下来。 晴雯连忙上前扶住自家姑娘坐到软榻上,又低下头紧抿着嘴唇,默默地用手在韩语蓉的背上不断轻拍着,过了许久,她才彷佛将要赴义似地向韩语蓉回道:“听王掌柜的意思,因为圣上迟迟不能决定该为三殿下指哪家小姐做正妃,也没有露出要封三殿下王位或让他出宫开府的意思,所以就有人猜测,圣上对三殿下的婚事会如此慎重,只怕必有深意,王掌柜也说,若按照前朝的事例来看,圣上恐怕是打算…所以才会对三殿下的婚事犹豫不决,明明二殿下的宁王府都已经动工了,而且两位皇子的婚事在一两年前就有端倪,何以还会一时半刻间不能得出结论。” “是吗?”韩语蓉听着心里突然狂跳起来,她抬手抚住胸,口,试图压抑住那股快跳出来的激动,假装镇定地用着半是疑惑半是期盼的眼神盯在晴雯的脸上,那个态势彷佛在害怕晴雯会不会下一秒又改口推翻原先的说词。 韩语蓉怎么会不明白晴雯所说的那些话暗指什么意思,虽然她早能预料到有她相伴的朱瑾不会是个屈居人下的无名小卒,但是此刻乍闻喜讯,她仍觉得像在做梦一般地叫人无法置信,于是心中的小人儿瞬间分成两半,一半是感到欣喜若狂,另一方面却是担忧惶恐。 韩语蓉也担心万一圣上真的有那种念头,那么基于某些考虑上,必然要替朱瑾多选择几个对朱瑾将来继任皇位更有助力的女子进门,她却是知道她的父亲永宁侯的本事平平,未必能让圣上看重,而且以她的身份…她还能有机会站在他身边吗?况且将来有更多妻妾的他,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把她说的任何话都放在心里呢? “对了,姑娘,王掌柜的还让婢子回来问姑娘,他说妳已经两个月没去铺子看看账本了,还有酒楼里有些事也需要姑娘决断,不知道妳这几天能不能找机会出府去看看?”晴雯见韩语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又赶忙向她提起另外一件事,趁机分走她越来越混乱的思绪。 “母亲只说我可以出院子散心,却没说我能够出府去,而且现在外头肯定还不少人注意着侯府的事情,若有个万一,对我对侯府都不是好事,不过…若使人把账本先带进来给我过目一下应该是没问题的,不如妳后天再出府一赵,替我把那些账本拿回来好了。”韩语蓉想了想,虽然她心里倾向于出府去走走也好,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适宜再做些事情叫父母亲他们对她更加不满,所以只能选择忍痛放弃。 “婢子知道了。”晴雯不知韩语蓉心里所想,只觉得自家姑娘又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自己忍下来,偏偏每次遇到这种时候,几个能帮姑娘的人都完全帮不上忙。 “对了,我记得陆大哥几个月前出京办事的时候,曾来跟我说,他大概三四月时就会回来,也不知道回来了没,妳若出府时,顺道去陆府替我传个信给他。”韩语蓉对转身要出去的晴雯又匆匆吩咐了一句。 待晴雯应和一声后,韩语蓉无力地靠着靠垫,她是突然想起一直待她不错的陆文谦似乎已经回京,只是说也奇怪,他以往都会在回京之后不久过来和她说些出京后,沿途所见的一些风土民情,怎地这次回京后迟迟没来找她,其实他也明知道她心里只有朱瑾的吧。 韩语蓉撇撇嘴角,她觉得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她有喜欢的人,可是不表示她不能有异性朋友啊!她对他们这几个谈得来的人,也是同样很在意他们的感受,他不是一直都很清楚的吗?而且之前也没说过什么…咦?!难道说陆文谦这次离京办差的时候,也顺道找到他喜欢的人了?!不过就算这样…好歹也该来和她说一声吧?他这样子和她当朋友未免太疏离见外了,她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人? 陆文谦为何回京两个月都未曾与韩语蓉见面?这番缘由只有他自己清楚,初回京之日就乍然听闻韩大小姐将取韩二小姐而代之,他自然不免感到讶异无比,再加上那日去姚家别庄为姚老太君庆贺,他还亲耳听到姚家兄弟在言语间对韩大小姐的维护,更是觉得怪异了。 若说旁人会耳不聪、目不明,陆文谦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姚振荣此人的精明果决,他从二皇子那里已然不经意地听过许多回,二皇子对姚振荣的信任甚于他们这些很早就效忠于二皇子的人,起初他以为二皇子对那个人的信任是缘于血缘亲情,毕竟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然而后来见姚振荣为二皇子做的那些事,那般细腻明辨又了然于心的作为,连他这个已经踏入朝廷多年的人都自叹不如。 于是陆文谦便不由得猜测起韩大小姐的变化,是不是姚振荣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他难道是打算藉由韩大小姐身边的人介入三皇子的后宅?但是韩语蓉对朱瑾的情意甚深,如果真叫姚振荣办成此事,那蓉儿怎么办?若从另一方面来说,或者他也可以趁虚而入,伺机上门提亲,将蓉儿迎娶回他陆家,做他的妻子,但蓉儿会同意吗? 那日夜里,一个黑衣人飞快钻入陆家某间书房里,向坐在书桌前的主子拱手恭敬地轻喊一声:“大人!” “嗯,查到结果了?”陆文谦看着派出去的属下,他没想到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自己派出去的人只查那点讯息。 “恕属下无能,怎么查都只能查到韩家大小姐去年九月落水之后,性情突然大变,行事作风不似昔日的张扬跋扈,也不曾主动找韩二小姐的麻烦,不过她偶然救下孙二小姐的那件事,似乎有人猜测韩大小姐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件事?否则怎么会身边带着一个会泅水的丫鬟?”那黑衣人回道。 “哦?是吗?还有呢?”陆文谦双眉一挑,又接着问道。 “众人皆知韩大小姐曾扬言非罗世子不嫁,偏偏两家至今没有传出结亲之意,安阳侯夫人放出要相看其他家姑娘的消息,韩大小姐显然也是知道了消息,却丝毫不为所动,属下向永宁侯府的下人打听到一件事,据说年前不久,韩大小姐曾向永宁侯夫人说了一番以往绝不可能说出口的话,并藉此断绝与罗世子的往来,不曾再私下寻找罗世子。”黑衣人想了想他探得的消息后,继续回道。 “落水后性情有了改变,这或许是因为心生恐惧所致…可又怎么会变化大到连原先喜欢的人都能说放弃就放弃?”陆文谦摩娑着下巴,狐疑地道。 “这…属下斗胆猜测,那位韩大小姐可能不是原来的韩大小姐?属下曾去过很多蛮荒之地,有些地方的人相信死后移魂这种奇异的事,又似乎真有过一两个例子,情况也与韩大小姐一般相似。”黑衣人突发其想地猜测道。 “果真有这种事?但是如果韩大小姐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永宁侯夫人可不是傻子。”陆文谦轻敲着桌面,他不敢完全相信有这种事,可又不敢不信有这种事,毕竟这个世界除去大庆朝,还有其他未知的地带是他没曾去过的。 “这种事属下也不敢断言,因为他们说能遇上这种事的人,其中有些人是得自上天的恩赐,所以上天必然也会给予他们一些能力,说不定就是这种未知的能力才让韩大小姐身边的人对她如往常一样信任。”黑衣人有些被考倒了,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了这番话。 “我看着倒不怎么像,韩大小姐的性情是变了没错,可是不少人说她比以往更胆小许多,而且变得很倒霉,一场落水才养了一阵子的病,刚过了年就又受伤…会不会是她担心别人看出她的不同,所以故意躲起来不见外人的?要不然怎么那样凑巧,前次好不容易养好了病,没有多久就再次发生受伤的意外?”陆文谦不由得多想地质疑起来。 可惜陆文谦这番猜测进不到韩语苓的耳里,要不那位姑娘肯定会说,她才没这么多心思呢,那次的意外真的就只是意外而已,还是因为她碍了某人的人眼惹来的祸事! 陆文谦示意黑衣人离开后,他才自己一人坐在那里分析韩语苓的身份究竟有没有问题,而其中又是否有其他人的推动?他以为他能知道的事,姚振荣未必不能知晓,他可记得姚振荣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如果韩大小姐的改变与他有关,倒也是说的过去,只是三皇子还不成气候,他们防着三皇子做什么?而且为何二皇子不曾与他提起关于那些计划的安排?是不是他不信任他了? 第五十九章 过渡 秦氏自确定安罗家与韩家不会再有亲上加亲之时,每天就忙着打听哪家闺女的人品好、模样好,又与他们侯府门当户对的。 随秦氏陪嫁过来,已经侍候十多年的秦嬷嬷见秦氏翻着名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便好心安抚道:“夫人何必心急,这京城里有门第又性情好的姑娘不少,慢慢挑总能挑到合意的,况且世子爷尚未弱冠,便是明年再娶也不算太迟呀,您说是不是。” “总是起步比人家慢了好几年,要不是…唉!淞哥儿也是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真不知道是我娶媳妇还是他娶媳妇?”秦氏有些怨怼地叹道。 “夫人如此用心,自然能够如愿以偿,不过老奴听说大姑奶奶如今也在张罗表小姐的亲事,似乎已经相看过好些人家,不过后来都被对方婉拒了。”秦嬷嬷说道。 “哼!活该她嫁不出去,从小就老缠着淞哥儿不放,还四处扬言非淞哥儿不嫁,结果先说不要嫁的也是她自己,淞哥儿好不容易甩掉这么个祸害,难道我会傻傻的再去巴结她不成?还想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呢?!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命!”虽说两家已无望结亲,秦氏却还记着过去韩语苓曾死缠着她儿子不放的历史,如今听到没有人愿意娶韩语苓,心里可是乐得很,她想这也是韩语苓自己造的孽的,怨不得别人看不起。 “夫人这种话还是别随意说出口的好,要是不小心叫侯爷听见了,少不得又要和夫人闹个脸红脖子粗的。”秦嬷嬷连忙劝阻道。 “他们是姐弟情深,我算什么?!大姑奶奶有女儿,难道我哥哥姐姐就没有?!要不是婷姐儿的年纪比淞哥儿大了些,说不准我就会定下她做媳妇呢!有什么了不起的!?”秦氏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如今临江侯府和郭少卿家里仅剩的适龄姑娘都是庶出的,自然配不上世子爷的身份,不过老奴倒是听说叶寺卿家的门风端正,先前嫡长女不是嫁给秦王爷的次子,来年便生下长子,成亲至今三年多,秦王妃对这个二媳妇一直赞誉有加,如今叶寺卿的嫡次女也将要及笄,却没听说许给哪户人家为妻,夫人不妨看看那位姑娘如何?”秦嬷嬷想了想,又说了一个近日得来的小道消息。 “叶寺卿?是那位掌理太府寺的叶寺卿吗?算起来门户也是相当,只是做妹妹的未必就能像姐姐一样出色。”秦氏一脸迟疑地说道。 “老奴也是提个意见罢了,适不适合自然还得夫人亲眼看过才算数。”秦嬷嬷不以为意地笑道。 秦氏想着若真要找个合心意的媳妇,少不得要把门户标准稍微降低几分,总是媳妇要娶个让她满意的才是正经的,于是就把手边那些她觉得家世条件可以匹配的又整理了一下,想着过几日在康王府有个宴会,这些姑娘应该也有几个人当日可能会参加宴会,到时再仔细看看便是。 罗景淞大约也知道母亲正在积极替他物色妻子的消息,不过他觉得那个人若不是韩语蓉,娶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将来两人只要能相敬如宾,对方早些替他生下长子长女就足够了。 只是偶然听见自家姑姑也在为大表妹的婚事发愁之时,罗景淞心里却又有一种愧疚,总觉得是他拖累了大表妹,如果不是两家长辈认为他们有可能结成夫妻,姑姑和姑丈大概早就替大表妹相看人家,于是他自己私下琢磨一番之后,便想着不如还是娶大表妹就好? 罗景淞把这样的心思说与母亲秦氏听的时候,只换来秦氏一声怒吼:“不行!我死也不可能看中你表妹进门!好不容易摆脱这件没有半点用处的亲事,我傻了才去自找麻烦。” “娘,反正姑姑姑丈也还没有替蓉表妹定下人家,咱们两家又是早先就有过默契的,如今不过是老话重提而已,有什么不能的?而且爹如果知道娘还愿意和姑姑家亲上加亲,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罗景淞耐着性子,想要劝服母亲同意他的建议。 “我就是不同意!儿子啊,你也不看看如今韩家两个姑娘在京城里是什么名声?韩二小姐好歹背后还有个三皇子做靠山,谁不知道她进三皇子府是早晚的事,可是娶你表妹能有什么好处?就算她现在名声好了一点,不像以前人家说的那样张扬,但是不一样没人敢娶她?我也不想将来叫人笑话说我儿子连个象样的媳妇都娶不着,最后只能委屈自己把名声不好的表妹娶进门,淞哥儿,这个侯府将来还得靠你维持下去,难道你想让它毁你表妹手上?”秦氏斩钉截铁地回绝罗景淞的胡涂想法,反正她怎么就是不会再去考虑那个不靠谱的侄女儿,而且这么一看过去,她原先挑的那几户人家,随便哪个都比韩语苓好上千倍百倍,她何必自讨苦吃? 罗景淞听到母亲这番话后,立刻沉默地低下头,他当然担不起那种后果,毕竟陷安阳侯府于不义的罪名太大,而父亲也在吏部侍郎那个位置上一直稳稳当当的,难道真要因为他坚持娶苓表妹过门,再等日后两人因为什么缘故闹出不好听的事情,叫别人说他父亲连自家人都不能约束吗?还是…算了吧~。 于是这件差点再次被提起的婚事就被完全不满意韩语苓的秦氏给压到谷底,罗景淞见母亲坚决不同意,他自然不会再坚持己见,只是他有些失望地想着如果他能够娶韩语苓为妻,将来见到韩语蓉的机会总是比较多一些,毕竟姐妹俩再怎么不合,也不可能永不往来,但若等到两家儿女都各自婚嫁之后,日子渐渐长久下去,他哪里有什么理由和韩语蓉见面,到那时候,他充其量也只是她的一个表哥而已。 不管别人有多少念头,韩语苓对于自己的婚事却没有其他人那样复杂的纠结情绪,在她自己的认知里,某人早已经把她贴上专属某某某的标签了,哪里论得到她同意或不同意,至于八字有没有一撇之类的事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所以在二皇子赐婚旨意从喧嚣直到平静,这位傻姑娘依旧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不似某个小院里的那位,已经担忧到接近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若不是贴身丫鬟想方设法地通知朱瑾前来探望,说不定真要饿死在自己房里了。 八月中,孙秀珍十六岁生辰,忠勇侯夫人特意为女儿大办庆生宴会,请来许多平日和女儿交好的姑娘,还有些与自己往来亲密的世家夫人。 而自百花宴之后就未曾出现于众人面前的周婉玲这一日也意外地过府参加宴会。 “周表妹的身子可是大好了?先前想去探望妳,偏偏舅母总是推说怕过了病仔,不肯妳出来见客,只没想到今日舅母竟然同意让妳来参加我的庆生宴?”孙秀珍讶异地盯着周婉玲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丝端倪,可惜周婉玲倒是个会演戏的,不管孙秀珍怎么瞧都瞧不出她有一点哀戚的神色。 “人家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场病原本就病得重了些,母亲担心我,自然不得不叫我多养些时日,倒是那日突然记起表姐的生日,没曾想身上的病痛就骤然减少许多,我想这大概是因为表姐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贵人,这贵气重得连我的病气都能给吓跑了,我又怎好不来多沾点贵气?所以才央求母亲同意带我过来的。”周婉玲婉转地笑道。 “我看周表姐的气色还算不错,就是皮肤看起来太白了点,想是因为在房里待的时日太久,一直没什么晒到太阳的缘故,不过这样反而更衬出周表姐与众不同的气质,乍看来还有点仙女的模样呢。”孙秀珍的庶妹孙秀瑗笑着附和道。 “瑗表妹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可惜今天的主角是妳二姐,我恐怕没法子给妳什么彩头。”周婉玲的笑容不及眼底,有些敷衍地扫过孙秀瑗一眼,就转过头不再理会她了。 孙秀瑗见着周婉玲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态度,便有些下不了台地垂着头,不敢再开口说话,突然眼角瞥见韩语萍悄悄地对她招手,她才抬头看向孙秀珍一眼,见孙秀珍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神色,她默默地往韩语萍那边移动过去。 周婉玲今日特地前来的目的,并不是无人知晓,孙秀珍也不介意她拿自己的庆生宴当跳板,反正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知所谓,她若事事都要计较一二,肯定花一辈子时间也计较不完,所以虽是见周婉玲装模作样地挺直身体,始终保持得体的姿态时,只是轻声地笑一笑,便随她去了。 韩语苓和赵惠贞同坐一处,两人饶富兴味地看着一左一右分坐两端的周婉玲和韩语蓉,许久后又不禁互看一眼,同时感叹一声。 “那天韩二小姐闯进去的时机非常凑巧,所以没让他们真的做成好事,否则最后若能够一顶小轿送进宫里就已经算她有福气了,可惜淑妃娘娘打死都不肯同意让三殿下迎娶周大小姐为正妃,为了这件事,她不惜顶撞圣上,又连累皇后娘娘每次要出面两边劝解,不过亏得出事的不是二殿下,所以皇后娘娘自然不愿意多提意见,倒是我啊~托她们的福,大约可以解脱啦。”赵惠贞悄悄声地在韩语苓耳边说道。 “是吗?所以~圣上又有别的想法啦?”韩语苓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韩语苓记得赵惠贞原是内定的三皇子妃人选,前世里,她也是先当上王妃,后来还坐上皇后的位置,难道这一世又不一样了吗? “嗯~其实是淑妃娘娘的意思,不过感觉圣上应该也有那个意思。”赵惠贞没敢断言,只是模棱两可地回道。 “哦!”韩语苓对于皇家的事没什么深远见解,只是想着朱瑾到底会娶谁纳谁还是个未知数,万一事情不如预期发展,那她大概也没多少机会能够看戏了。 “放心吧!她注定只能是三殿下的女人,就是进门时的位份高低有别而已,二殿下怎可能放过看好戏的机会?”赵惠贞似有所感地突然又飘来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某柔某一天不小心放错章节,那肯定不是某柔的错,而是被*误导了…更文栏看到的是正确的章数,目录上秀的章节却少一章,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一章去哪了→_→? 第六十章 焦灼 在古代那个环境里,公侯世家与文武百官的心底最关注的永远是那些皇室里的大小事,如今宁王将出宫居住的王府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建制工程,又因婚期已定,礼部和内务府更是忙着制作规制的王爷王妃礼服,还有清点年后的纳聘吉礼,虽说离吉期尚有数月之久,可是谁也不想到最后却因细节疏失,让上头的人发落下来,自然是该提上日程的还是得提上日程。 不过最叫众人注目和期待的还是这都多久时间过去了,怎么三皇子的婚姻大事依旧没有下文呢?大家想想呀,这二皇子和三皇子虽说只差了一年,不过二皇子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才晚了些时候指婚,但是二皇子身强体壮的,难道还真要配合自家兄长再晚一年吗?而且不是听说前几个月,那个谁谁谁好像跟三皇子闹出了点什么意外?哦!你说因为人家身上也没多什么东西,所以那件事肯定是假的,是吗?不过管它真的假的,总之我们只想知道三皇子究竟要娶谁当老婆?还有谁有那个福份去伺候三皇子,如此而已。 又有人说因为之前发生的某些事情,宫里的淑妃娘娘顶撞过圣上好多次呢,而皇后娘娘也不敢插手管别人儿子的婚事,所以三皇子的婚姻大事才会一拖再拖,不过如今可好啦,三皇子终于能够娶妃子了! 中秋佳节过后的某日上午,皇宫诏使不负众望地再度出动,不过这回依旧只有两队人马,而且去的地方和大家猜测的落差极大,也让不少人跌破眼镜。 圣上册封三皇子朱瑾为诚王,指婚平南侯之女吴氏为正妃,定远侯之女周氏为孺人,待年后即出宫建府,并定于五月迎娶正妃,尔后再择吉日迎周氏进门。 礼部与内务府各相关人员听到这个圣旨时,个个是既觉得庆幸又感到无奈,他们心想幸好早早就把二皇子大婚该准备的事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然这会儿再来个三皇子的婚事也要一并办理,他们这些人不乱成一团才怪。 “不过…永宁侯家的两位姑娘都落马了?真的假的?不是说三皇子很喜欢那位吗?”有好事之人第一时间发现到这等微妙之处,便忍不住与一旁的同僚窃窃私语起来。 “谁知道?兴许圣上觉得这事情从来都没个准呢,那个传言就已经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对皇家对那两个姑娘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心里膈应,这心里膈应了…自然就不会再挑她们哪个来给自己添堵啦,你说是不是? “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只是不知道永宁侯心里有多失望呢?他差点就能成为皇亲国戚,这下子什么都没了。”这好事人一想到两个小姑娘日后不晓得有多艰难,心里自是暗暗叹息,不过嘴上却只拿了永宁侯来说事。 “我看未必,刚刚我悄悄那么一望,就正好看到永宁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想来他也是不希望他两个女儿为了能不能当皇家媳妇而反目成仇,你又不是没听说他那两个女儿啊…。”这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声音自然也越传越远了。 永宁侯站在这两人身后,对于他们的对话也是断断续续地听在耳里,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随即又往宫门走去,只是半路上又遇见同样也要出宫的姚振荣,两人还同行走了一小段路且互相寒暄好些话。 永宁侯坐进轿子里,目光还不经意地停留在正上马离去的姚振荣身上,心想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可惜他那个大女儿看着不像有那福气的人,这京里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难道他真得把女儿嫁到远地不成?若说远一点的话…河南府尹江大人的儿子听说是个不错的?去年赴京赶考还中了二甲进士,如今好像被分去景州那里当县令?也不知道娶亲了没有…。 永宁侯示意车夫离开之后,自己钻回轿子里,又继续琢磨着两个女儿的亲事该怎么办才好,他想也总不能把这些事都丢给夫人去烦恼,府外的事自然还是他们男人比较了解一些,他可不想万一女儿嫁错了人,将来跟着夫家一起倒霉不说,连带地也会拖累永宁侯府。 午后,苍然院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吵闹声,几个小丫头躲在门边,谁也不敢进去,只有晴雯袭人两个大丫鬟还有几分胆量在那里劝解自家姑娘。 “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骗我?!他明明说皇后她们都应承下来,已经同意让他娶我过门的,为什么圣旨上没有我!?”韩语蓉压抑多日的怨怼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以为她做得够多了,可是为什么仍然期望落空? “姑娘先消消气,许是还会再有另一份圣旨呢,三殿下哪次答应姑娘的事没做成的?只是这回的事情可能比较难成,所以这一时半刻才没能如愿。”袭人拉着韩语蓉的手臂,柔声地劝道。 晴雯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那些易碎的摆饰,一边也不忘附和着袭人的话:“姑娘可别忘记三殿下因为前段日子一直没办法进府见妳,那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他就又是弯腰又是作揖的只求妳给他露个笑脸,姑娘想想,三殿下心里若是没有姑娘,他堂堂一个皇子哪里拉得下这个脸呢?” “可是圣上还是没有替我们赐婚,我不能做他的正妃也不是侧妃,连那什么孺人的份位都没有,难不成要我做他的外室?没名没份的,将来我们的孩子岂不叫人指指点点的看笑话?”韩语蓉一脸哀戚地说道。 “姑娘怎地这么说?!三殿下怎可能会叫姑娘受这种委屈?”袭人惊愕地看着韩语蓉,她明白做为外室,在夫家的地位有多么卑贱,自家姑娘虽是庶出,但好歹也出身侯府,难道三殿下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吗? “不然呢?也是…他如今身边有妻有妾,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人?更何况永宁侯府终究帮不了他什么忙,若将来他真要与二皇子争那个位子,自然必得依仗些外家势力,可是我…。”韩语蓉如今也想明白了一点,她最大的失败就是因为她不是嫡女,如果她能站在韩语苓那个位置,又何惧不能心想事成? 不过一提到韩语苓这个名字,韩语蓉又不免有些恶意地想着如今不止她一个人怀疑韩语苓有假,连那日陆文谦也跟她说过这个可疑性,哼!她怎么能容许一个假货的日子过得比她还好?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叫那个假模假样的韩语苓过得生不如死的日子,这样才能消她心头之火。 “姑娘不该这么想的,要是让三殿下听见姑娘这番话,他会有多伤心才好?姑娘且安心等着,也许今晚三殿下就会来跟妳解释前因后果了。”袭人又不厌其烦地安抚着韩语蓉,心想可不能叫姑娘和三殿下闹翻了,不然她哪来翻身的机会? “是呀,姑娘就等三殿下来了再说吧,妳好歹给三殿下一个解释的机会呀!”晴雯想的没袭人那么多,只是单纯地安慰韩语蓉罢了。 “妳们倒是晓得要替他说话!该不会他又拿什么东西贿赂妳们吧?不过妳们这样子为我着想,我倒是更舍不得把妳们许人了…。”韩语蓉有些羞恼地薄斥一番后,又忍不住轻轻一叹,那日她问两人有没有中意的对象时,她们两人都说希望陪她一同出嫁,只是如今看来,连她自己都要嫁不了人了,若还因此连累她们,日后这两个丫鬟未必不会怨她。 “姑娘,婢子已经决定不嫁人的,先前也对姑娘表明过心意,怎么姑娘还想着把我们嫁出去呀!”袭人有些急切地回道。 “我是担心万一我不能正正经经的嫁出门,岂非要连累妳们?我一个人叫人笑话就罢了,妳们好歹还有机会做个正头娘子,又何苦陪着我…唉~。”韩语蓉神色纠结地望着因她一句话而跪在地上的两人。 “婢子从小在姑娘身边伺候,早和姑娘荣辱与共,又怎能私心地抛下姑娘?”袭人连忙摇头,再三表示自己的诚心。 倒是低下头的晴雯有些纳闷地用眼角看向袭人,她隐约觉得袭人的目的不在此,于是垂下眼帘半晌后,才抬头对韩语蓉说道:“姑娘这般宽待婢子们,婢子心中感激不已,既然姑娘希望婢子有个好的归宿,婢子觉得实不该叫姑娘失望,只是姑娘可得答应婢子,日后还是要让婢子能够有机会一直伺候姑娘才好。” “那是当然的啦,妳嫁了人还是可以做我的陪房嘛,到时候如果妳想入府伺候我,让妳做个管事嬷嬷也不是什么难事,那袭人呢?妳还是决定将来就随我做陪嫁丫鬟吗?”韩语蓉甚是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又向袭人问起她的决定,这般急切地处理两个贴身丫鬟的事,却没想过万一她真是一语成谶…不能正经八百地出嫁呢? “婢子…婢子…。”袭人有些怨怼地暗瞪了晴雯一眼,她没想到晴雯这么不识相,居然用这种方式表忠心,真是笨的可以,但是这种时候,自己若还坚持下去就大大不妙了…于是她心眼一转,随即就回道:“婢子听从姑娘的意思就是,只不过婢子和晴雯一样,都不愿离开姑娘身边。” “那是自然的,妳们都那样替我着想,我怎么可能委屈妳们?”韩语蓉极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恐怕这替她们两人找对象的事还得托人帮忙物色才好。 韩语蓉随即思量着,这袭人晴雯虽说对她都很忠心,但另一半也得同样对她忠心耿耿才行,所以得仔细挑选几个即有本事又够忠诚的人才,将来放到府外替她做事,酒楼生意向来稳定是不假,但是她觉得她欠缺的还是太多了,又不想把什么责任都压在王大哥身上,况且有句话说的好:‘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若所有事都叫王大哥一个人承担,她想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势必也会有所阻碍…。 第六十一章 纠结 老夫人在庆善院里听着于嬷嬷转述近来的京中消息,当她听见如今连三皇子的妻妾人选也已经确定草落谁家,偏偏自个儿府里两个姑娘却因为那些风风雨雨的连累,至今还没有订下亲事…。 “于嬷嬷,妳派人去看看夫人有没有空,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让她先来我这里一趟。”老夫人无力地轻叹一声,随即吩咐道。 于嬷嬷应了一声后,随即出去吩咐门外的丫鬟请罗氏过来,回头才问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夫人商量的,这么急着请夫人过来?” “我能不急吗?苓姐儿和蓉姐儿眼看着都多大年纪了?到现在这亲事还没有着落,也不知道夫人在想什么?难道真等着圣上能看中咱们家那两个丫头?如今可好,什么好事都没捞着,反倒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我总得问问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啥想法没有?要真是京城里留不住了,非要远嫁不可,她也得早些挑出人选,早点去跟人家透透口风呀。”老夫人觉得自己不也就是想偷点懒不插管侯府里的杂事嘛,怎么会差点把府里的姑娘拖成没人要的大姑娘了? “老夫人倒是心细,连老奴也一时之间还没想到两位姑娘都十四岁啦?唉唷!总记着她们年纪小的时候,哪曾想转眼间已经可以许人了。”于嬷嬷略顿了顿语气,似乎在心里思索着自家两个姑娘的年岁,随即感慨地叹道。 “是呀…真的很快,昱哥儿的媳妇都过门两三个月了呢,昀哥儿明年也准备要娶亲,女孩儿家出嫁得早,我算一算…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府里指不定还会更热闹一些。”老夫人心里琢磨着如果连两个丫头的婚事都有着落的话,这转了年之后,府里得要办上三件喜事,能不热闹吗? “可不是?!如果昱大奶奶再赶紧一点的话,搞不好连满月宴都有了呢。”于嬷嬷连忙凑趣地附和一句。 “就妳会说话!也知道我心里想抱曾孙子,可这种事哪里说得准的?还是别给孩子们压力了。”于嬷嬷这句话是直直地说中老夫人的心声,偏偏老夫人还要装作恼怒地嗔斥一句。 “既是老夫人心善,老奴也不敢做那等恶人了,只能回头去小庵堂里向菩萨多求个几回,叫老夫人早日有曾孙子抱就是。”于嬷嬷笑瞇瞇地福身回道。 不多久,罗氏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刚向老夫人行礼问安,就见老夫人原本一副笑容可掬的脸突然严肃起来,心思也随着老夫人的话语提到半天高。 “听说最近京城里好些人家刚定下儿女亲事,我就想到苓姐儿和蓉姐儿的亲事怎么总没听妳跟侯爷提起过?莫不是还做着想让女儿飞上枝头的美梦?可如今梦也该醒了,妳不想叫外人笑话说咱们永宁侯府的女儿嫁不出门吧?”老夫人语气有些冷冽地对罗氏责问道。 “老夫人放心,两个丫头的婚事,其实侯爷心里已经有几个人选,只是想着这两日再细细琢磨一番,才能做得了决定。”罗氏连忙垂首回道。 “哦?!他怎么都没来和我提这些事?看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京城里的?还是京城外的?我虽舍不得她们俩嫁得太远,不过也能体谅你们的苦衷,不管当初那些流言是谁传出去的,对她们的名声已经多少有所损害,这京城里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说,心眼也比针眼不过大那么一点点,蓉姐儿倒罢了,我看着她不是能吃亏的人,可是苓姐儿呢?自从妳说她在妳面前推掉她和罗世子的亲事之后就甚少出门了?若说是不想因为那些事被人指指点点的,却也做的有些过头,她的胆子几时变得这么小了?。”老夫人缓缓地说道。 “侯爷是不想老夫人操心,所以才没敢跟您说得太仔细,他跟我说过三殿下想是没放弃过蓉姐儿,这两天已经几次到御书房外求情,又看圣上的态度像是有些被说动了,不过因为怕不好跟定远侯交代,所以迟迟没有答应,至于苓姐儿…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做父母的先前没能好好约束她的作为,她的名声已经不是很好,偏偏后来传出的那些流言又没能好好善后,如今除了嫁到京城外,他也没别的法子可想,毕竟这京城里,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人人知晓,他总不能叫咱们家的闺女到了别人家里受罪吧?原本那天就想到去年来过咱们家拜访的那一位江家少爷,后来又听说从前与他同僚,几年前调去安州任刺州的楚大人家也有个年龄适合的少爷,他如今在想着应该先问谁家的意愿比较好,毕竟是女方先开口问亲,有些话不怎么好说,侯爷才会拖延多日。”罗氏连忙解释道。 “嗯…我记得那位江少爷是河南府尹的嫡长子吧?好像后来被吏部分到东光县去了?这东光县离京城是不是有点远啊?”没想到老夫人的记忆力挺不错的,前一年才见过的小伙子,现在仍然还记得人家去了哪里当差。 “东光其实不远,离京城不过半个月左右的路程,而且听人说那里也挺热闹的,想来在吃穿用度上面应当委屈不了苓姐儿,安州就真的远了点,得一个多月的路程才能到。”罗氏好歹紧急做了点功课,打听过那两个地方的位置和发展情况,这会儿才能回答老夫人的问话,不过在她眼中,任何地方也比不上京城的好,只是当家作主的人都已经决定了,她又能如何呢? 罗氏想到女儿将要远嫁到外地,心头微微地泛疼的同时,某些自认不应该有的念头就忍不住会冒出来,可惜韩修昱韩修昱近来要忙的事太多了,根本没那闲功夫去向某人探询人家现在打算拿他妹子怎么办,罗氏更不可能厚颜向儿子要求去打听那些丢份儿的消息,于是大好的一桩亲事只差一点就吹了。 “嗯…我也知道安州那地方挺远的,倒是若嫁到东光那里还能接受,我觉得这个对象不错,妳还是提醒侯爷早些跟对方家里提一提这件事情,我记得去年见那孩子的时候,他也曾提过家里尚没替他定下亲事,有些事宜早不宜晚哪。”老夫人想了想,虽不满意可也没办法了,大约是觉得自家大孙女能留在京城的机会极其渺茫吧? “我明白了,晚上我就和侯爷转达老夫人的意思,顺道提醒他早点写封信向江府尹探探口风。”罗氏见老夫人两三下就有了决断,虽说不算最后结论,不过想着自家侯爷必然会尊重老夫人意见,便也没有反对地点头应道。 “至于蓉姐儿哪…既然侯爷都说了那番话,咱们暂且不必替她操心,如果她自己愿意放弃三殿下,那自是另当别论,不过眼前看起来,她对三殿下仍是念念不忘,我这老婆子就不做那个罪人了,毕竟三殿下再怎么说都是圣上的亲生儿子,咱们总不能惹得圣上厌怒,妳说是吧?”老夫人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二孙女的终身大事,又觉得那个孙女至今也没来和长辈说些心里的打算,只天天念着人家上门求娶,要她拿出长辈架势压迫也不是不能,却怕到时候反遭人怨怼她拆人姻缘,继而把怒气转移到永宁侯府其他人身上就不好了。 “老夫人是说…但是万一三殿下弄巧成拙,那蓉姐儿的婚事不就…。”罗氏想着自己好歹也是韩语蓉的嫡母,有些场面话是不能不说的。 “到时候再说吧,一个庶出的丫头而已,如果不是她非要闹这些么蛾子,我还会放任好好一个闺女不让她嫁人吗?可是妳想想看,三殿下那般闹法,那些文武百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能有几个?咱们若狠心把人嫁远了,也只蓉姐儿一人落得逍遥自在,反观咱们留在京城的这些人呢?难保届时不会替她承担圣上和三殿下的怒火哪…所以我说这蓉姐儿的亲事啊~可比苓姐儿的亲事还难办许多。”老夫人重重地叹一口气,真是嫁与不嫁都是罪啊~。 罗氏默不作声地微微垂下头,她岂不知若是他们作主替蓉姐儿定下亲事,万一三皇子日后得了机缘,他们永宁侯府难保不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若拖着不议亲,别人又会怎么笑话他们不自量力也是可想而知的事,这件事…真是无论如何都两头为难哪!! 这晚,当永宁侯与夫人讨论着要为女儿选定哪家儿郎做女婿的时候,姚振荣的眉头没来由地猛跳好几下,彷佛在提醒他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只是他还想着明明要出宫之前,二皇子才派人跟他说皇后姑姑不日就会下旨赐婚,难道这种节骨眼上还会出什么差错不成?! “孟昆,找个人去永宁侯府那里打探一下,看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姚振荣越想越觉得不妥,便连忙吩咐小厮去盯梢,省得横生枝节。 “是!”孟昆应了一声后,又略略迟疑一下,接着道:“大少爷,小的听说最近一个月,陆郎中暗中在调查韩大小姐的事情,尤其是从韩大小姐去年落水之后所发生的大小事,全在他探查的范围内。” “哦?!有没有让他查到什么?”姚振荣攒眉问道。 “没有,咱们的人发现得早,所以陆郎中那里只查到一些大多数人知道的事,不过…陆郎中好像在怀疑什么事的样子?前阵子曾偷偷潜入永宁侯府,还与韩二小姐说了许久的话。”孟昆回道。 “可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姚振荣心下存疑,难道那女人又想要害人了? “小的无能,韩二小姐似乎对他们说的事讳莫如深,连贴身丫鬟都不曾透露半句,小的们又不敢轻易擅入陆郎中府内,所以查不出来。”孟昆有些愧疚地摇摇头。 “那就先派人盯着些吧。”姚振荣只是平静地吩咐一句,便示意孟昆先去办事。 姚振荣貌似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梳理着孟昆说的那几件消息,他想着陆文谦三番两次潜入永宁侯府找韩语蓉,看来是不打算继续掩饰他对韩语蓉的心思了?只是他难道不知道三皇子始终没有放弃那个女人吗?如此行事也不怕哪日和三皇子撞上了。 接着他又想照眼前的情势看来,日后若韩语蓉还存着心思想对付自家嫡姐的话,必定会说服陆文谦那人替她出手吧?然而陆文谦明明该是效忠二皇子的,如今却这般亲近三皇子的女人…他已经决定支持三皇子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写着写着…越来越有女主将要恨嫁的感觉??某柔以为六十章前就能成功完成婚姻大事的说‵(*>﹏<*)′!! 第六十二章 赐婚 当人倒霉到一定的境地之时,总会出现一种名为‘最后一根稻草’的刺激使之陷入无尽的疯狂…。 姚振荣乍然探知永宁侯夫妇已经准备将韩语苓远嫁到京城外之时,他才发现皇后姑姑似乎把赐婚的事拖太久了,随即二话不说地再度回到宫里,一路疾行至景瑄殿,拉起正悠闲地吃着水果的某人,又快步走出殿下往皇后住的雍华宫而去。 “喂!我说你到底在急什么?又不是媳妇要跟人跑了!”朱珩不知道此时姚振荣心底有多着急,还若无其事地取笑道。 “可不就被你说中了!你明明答应要替我提醒姑姑早些下懿旨的,如今三殿下的指婚已下,皇后姑姑却迟迟没有派人去永宁侯府宣旨赐婚,我刚刚才知道永宁侯已经打算把她嫁到景州去了,你说我能不急?!”姚振荣咬牙切齿地瞪了朱珩一眼。 “唉唷!!怎会发生这种差错?永宁侯是多担心他女儿嫁不出去啊?!那可不得了了,我们赶紧找母后去。”朱珩一听到这番话也是吓一大跳,他岂不知表哥好不容易才骗到手…呃~错了,是看上眼的媳妇要真是一不注意被许给别人,万一表哥又一时胡涂跑去跟人家抢媳妇,可不就真要出大事了?不过谁叫他不回去让舅母先跟人家透个口风呢?明明舅母都已经同意了不是?偏说要替媳妇撑什么面子,非得等他母后下旨,这下可好了,玩大发了吧! 皇后看着儿子和大侄子气喘嘘嘘地冲进大殿,她一头雾水地盯着两个傻孩子,问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有啥大事需要急成这样?” “母后呀!可不就是来找您救急的?您记得您答应替大表哥赐婚的事吗?您再不下旨,那位韩大小姐就要被永宁侯许给别人了。”朱珩看着不知从何说起的姚振荣,自觉地替他道明来意。 “哎呀!我还真忘了此事,都是你父皇和淑妃两个人闹的,害得我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不怕,不怕!我现在就拟旨,明早立刻派人去两家下旨赐婚,荣哥儿也真是的,怎地不早些来提醒我?”皇后有些懊恼地拍拍手掌,一边命女官拟旨,一边又不忘数落了姚振荣两句。 姚振荣不免有些涩然地挠挠头,他哪里敢说他们是看戏看得太欢乐了,又笃定尊贵的皇后凉凉不会忘记自家侄子的终身大事,于是差点就乐极生悲…。 隔日早上,正值永宁侯休沐,便想着在书房里琢磨琢磨要怎么向好友开口透露两家结亲之事,突然小厮前来禀报宫中遣诏使前来宣旨,令全府的主子都前去门口听旨。 永宁侯随即匆匆忙忙地赶回房间换上官服,又折往前院大门而去,半路上与太夫人、罗氏会合之时,几人互望一眼,他们皆以为是圣上为二女儿指婚的旨意,随后是闻讯赶来的三老爷夫妇和一众后辈儿女,众人齐声跪拜行礼完毕,诏使才宣读旨意。 太夫人与永宁侯夫妇又是一阵愕然,怎地会是替大女儿和姚国公长子赐婚呢?这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看中他们家闺女的?却又不是替二殿下选的人?真是好生奇怪呀! “陈公公,辛苦你了,不知公公可晓得皇后娘娘为何会…。”永宁侯小声地向宣旨的诏使打听了一下。 “哎!小两口有情有义,皇后娘娘自然乐见其成,少不得顺一下亲侄子的心意,锦上添花一番嘛,恭喜侯爷,很快又有喜事要办了。”陈公公笑瞇瞇地回了一句。 “是是是,多谢陈公公美言。”永宁侯嘴上虽是与陈公公互相寒暄道喜,其实脑袋里还是一头雾水,他家苓姐儿几时和姚家那小子有一腿…呸!呸!呸!应该说是什么时候两人就有来往了?怎么他都没听说过呢? 永宁侯一家子人恭敬地送走诏使之后,又转移阵地到庆善院里,只留下韩修昱夫妇和当事人韩语苓,其余一干人等都赶回各自的院子去,三老爷夫人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他们知道这种牵涉到*的事,即使他们是韩语苓的叔父婶婶,却也同样不方便插手。 因为所有主子奴仆的心思都放在大姑娘被皇后娘娘赐婚了,而且对象还是京城里公认最有前途的姚国公府长子,那些下人个个喜上眉梢,忙着四处和其他们分享,是以也没有人发现到一脸惨白的韩语蓉是如何摇摇晃晃地被丫鬟给扶回去苍然院。 永宁侯待着老夫人和罗氏都坐定之后,他先是绷着脸向大女儿质问道:“苓姐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妳事先可知道皇后娘娘要为妳和姚大少爷赐婚的事情?” “不知道!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韩语苓连忙摇头撇清道。 韩语苓心想她可不傻,且不说之前她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真的愿意下旨赐婚,就算她相信也没可能承认她早就知道,要不然她便宜爹娘能不先扁她一顿才叫怪事,只是她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突然,于是又少不了要暗骂某人一句没江湖道义!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先打个招呼,好歹叫她大哥先跟长辈透露点消息嘛,那个诏使也是个长舌的,没事说那么多干嘛咧?!这下可好了…她要怎么解释呢? “侯爷怎么会这样问?这几个月里,苓姐儿都整天窝在家里,也甚少出府,她和姚大少爷又没见过几次面,哪里会知道姚大少爷如何看中了她?而且还这么大费周章地请皇后娘娘赐婚,就连我也是事先完全不知情呢,否则前段日子又哪里会为了苓姐儿的婚事伤透脑筋?”罗氏早就有些盼望姚振荣能娶自家女儿,再加上先前那点事情,所以今日接到皇后赐婚,她自然没有太多其他想法,只是觉得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能放下了。 “可是刚刚陈公公明明说…夫人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永宁侯也不傻,他很快就发现妻子竟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件婚事,便不由得兴起一丝怀疑。 “我…这…。”罗氏迟疑地看了看几个晚辈。 罗氏当然没忘记几个月前,女儿差点遭人毒手的事,她虽然告诉了永宁侯,却独独没把女儿是被姚家大少爷所救这件事说出来,原本不说是担心女儿的婚事受阻,如今既然一切柳暗花明,她又怎么能不坦白?只是当着几个小辈的面…她也不知道女儿有没有办法承受住再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如此一想时,罗氏不免面露忧虑之色地看向女儿…。 韩修昱心里正暗喜着姚振荣果然说话算话,一时之间也没想到父亲的话有什么不对,还是妻子在他耳边悄悄地问道:“大妹和姚大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段时间和大妹时常聊些家常,也没听她说过她跟姚大少爷很熟啊,可是那位诏使话里的意思,明明在说他们俩是情投意合…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吗?怎么会有问题呢…??”韩修昱这才隐约觉得有那么点奇怪,他想那家伙在对他妹妹是否有情意这件事上头,虽说一直守口如瓶,但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如果说今日的赐婚是某人去求来的,他自然极为相信,加上年初那件意外发生后,母亲也透露出希望能和平解决那个秘密…所以说,因为种种已知与未知的情况交错下,唯一被吓傻的只有他老爹和祖母两位长辈了?! “老夫人,侯爷,有件事因为关系到苓姐儿的清白,所以我一直没敢向你们说明,如今这般…如果不说的话,恐怕真要叫你们误会苓姐儿德行有亏,将来咱们在亲家面前也显得心虚,只是…我想他们几个小的就不必再知道这些事了,不然我担心…。”罗氏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只不过她不打算让韩语苓和韩修昱几人听到那些话。 “娘…妳要说的事和我有关系吗?那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要留下来听!”韩语苓不晓得罗氏知道些什么和她切身相关的秘密,更不知道罗氏打算如何过这一关,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 “唉!妳这丫头,虽说那都过去的事了,可是娘担心妳听了又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妳乖乖听话,先回去休息吧。”罗氏皱着眉头劝道。 “那可不成!万一是一些别人故意污蔑我的话,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娘能保证将来不会再有其他人提起吗?”韩语苓用力地摇摇头,坚决要知道罗氏打算说些什么事。 “既然苓姐儿也想知道,可见她心里无愧,就让她听听又何妨?昱哥儿和昱哥儿媳妇先回去吧,苓姐儿留下来。”太夫人见韩语苓固执得很,又是一脸坦荡无惧的神色,便主动发话同意让她留下来听一听罗氏要说的是什么事。 韩修昱一听老夫人都这么说,自然也不好再开口说要留下旁听,只能悻悻然地和妻子向老夫人和永宁侯夫妇行了礼,然后离开。 罗氏已许久没再见过女儿如此执拗的一面,此时也只能摇头叹息,等着韩修昱小两口离开后,她才把当初在宝光寺发生的事情,包括当日救下韩语苓的人其实是姚振荣的真相都告诉了太夫人和永宁侯。 太夫人听罢后,又气又恼地叹了一声:“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妳怎么敢把这么大的事瞒下来?也幸亏那孩子懂事明理,我想他这般费尽周章,大约也有向咱们表示他对苓姐儿极为重视之意,只是不知道姚国公和姚国公夫人怎么想?若这旨意是姚大少爷自己去求来的,恐怕连他们也是都和我们一样到了今日接旨才知道这件事,若真是这样的话…苓姐儿将来进了他们家门,说不定还得委屈一阵子。” “那也没办法啦,我尽力做到让他们两老满意就是了。”韩语苓缩起脖子,有些心虚地看着长辈们。 永宁侯心里琢磨着幸好自己和姚国公平日虽少有往来,却也没有什么政见抵触之时,想来女儿嫁过去之后应不至于吃什么大亏,不过有些事情本来就很说出个长短…他觉得他还是不要多嘴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某柔总有一种童鞋们愿意来看某柔的文,大约都是很有爱心的…因为现在的某柔极度讨厌看到某些天雷,于是就不想写那些天雷,即使可能会因此制造另一种雷点,但就是绝对!绝对!不让自己的文里出现某些雷情节。 于是…某柔很想说各位童鞋太有爱了!!应该把泥们每个人都抱一抱、嘛一下~感谢泥们愿意支持这般无比枯燥的文文。 第六十三章 兴叹 姚国公府里,姚国公和姚国公夫人领着众人跪谢领旨又回到大厅里之后,姚国公夫人便有些无力地轻叹一声…。 “娘,大哥都要娶媳妇了,妳还不开心啊?而且这件事不是老早就晓得的嘛?”姚振华看着怏怏不乐的母亲,纳闷地问道。 “我哪有不开心?!我只是…唉!老爷,你说这门亲事真的好吗?”姚国公夫人还是觉得有点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有什么不好?荣哥儿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而且又是他自己看中意的人,将来好不好也该由他自己承担,何况皇后都已经下旨了,妳操心再多有用吗?”姚国公悠悠地回了一句,显然不觉得大儿子娶个在外名声不怎么样的媳妇有什么不妥。 “可是、可是…。”姚国公夫人大概也是说不出有什么具体的坏处,所以只能词穷地看着自家老爷。 “唉!别可是了,这两天就赶紧去和亲家商量一下,荣哥儿也老大不小了,能早一点把媳妇娶回来最好,省得妳整天在我耳边唠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孙子。”姚国公说完就潇洒地转身踏出大厅,径自往他最喜欢的那处花园走去,看样子是又要去莳花弄草了。 “娘,其实妳也不是真的讨厌我那未来嫂子吧?那天老太君还念着未来嫂子心细,她知道未来嫂子是连夜抱病赶工替她做了那件抹额当生日礼物,娘也知道老太君看事情向来和别人不大相同,那时候老太君既不看手艺也不看花样,就只记得找那些平常人总不记得该藏起来的线头线尾,可没想到一点痕迹都没找着。”姚振华半蹲在姚国公夫人跟前,软声地说起几个月前旧事。 “老太君最不喜欢被那些小东西梗着,所以每次针线房的人做老太君的衣裳都特别注意那些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姚国公夫人平日就是在打理这些琐事的人,自然一时之间也没想太多。 “问题是外人哪里知道这些?老太君可是因为这样心里乐了许久,直说嫂子心细,知道体贴她老人家,还说这种事可不是她挑剔,而是很多贵气点的老人家都是这般规距,只可惜我们这些年轻人都不在意,又说但凡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女红书画那些事情差一点也无所谓,但是不能不知道怎么打理家务,听说韩大哥成亲那日,她可是特别派身边的邓嬷嬷去永宁侯府打听好些未来嫂子的事,没想到结果还颇令她满意的,认为未来嫂子是个可造之材,只不过呢…她一来不知道这件喜事成不成,二来又怕她管多了,妳心里头不舒服,所以才一直没跟妳提起罢了。”姚振华看着母亲脸色稍缓之后,他又继续为未来的大嫂说了不少好听话。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诓骗我的吧?”姚国公夫人虽是有些存疑地看着小儿子,不过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质疑。 姚国公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婆婆的性情,也知道再怎么好相处的人都难免有些小毛病,不过是些小事,只要稍微注意一点也就没事了,而且老人家偷偷去打听未来孙媳妇的事情,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像老太君这样不会和小辈抢着掌权之事的长辈不算太多,而且老太君只是不管事又不代表她什么事都不能做,这不…为了孙子的未来着想,还不一样得亲自出马,偏偏又要担心媳妇心里不平衡,才没有立刻把事情说出来,姚国公夫心想婆婆怕是打算等孙媳妇进门之后,再慢慢伺机说服她吧? “唉唷!儿子骗猫骗狗也不能骗娘亲啊,自然说的都是事实。”姚振华故作一本正经地回道。 “臭小子!拿你娘跟猫狗比?!你皮痒了,是吧?”姚国公夫人明知道小儿子是故意这么说来逗她笑的,却还是忍不住嗔恼地扭着小儿子的耳朵打转。 “哎、哎呀!娘~娘亲大人!儿子不敢了,妳大人有大量,饶了儿子一回吧!”姚振华越演越来劲,明明耳朵就不觉得疼,偏偏还要如此夸张地大呼小叫着喊饶命,于是把一旁的几个丫鬟和洪嬷嬷都给逗乐了,等他好不容易脱离魔掌跑出去之后,众人还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这孩子真是…洪嬷嬷,妳和秋红先去库房里点几样喜气的礼物,咱们明日再去永宁侯府拜访吧,我猜着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大概也会被娘娘的懿旨吓得不轻,还是让他们有点时间缓一缓才好。”姚国公夫人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吩咐打点隔日要去亲家府上拜访的事宜。 洪嬷嬷笑着和另一个丫鬟一同应声退出门外,然后并肩往姚国公府的库房而去。 韩语蓉任由袭人和珍珠扶着她回到苍然院之后,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晴雯从袭人口中得知大姑娘被皇后赐婚给亲侄子,她哪里能不知道自家姑娘心里有多难过,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绝不会看着大姑娘的日子比她好过,如今却…唉~可是又能如何呢? “这几天也不知道三殿下有没有来过,那天姑娘不是还很高兴地跟我们说三殿下告诉她圣上已经允诺要为他们俩赐婚?怎么这事还没有下文,竟是大姑娘的婚事先得了皇后娘娘的赐予,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赐婚会不会影响到姑娘和三殿下的婚事?”晴雯幽幽地说着心中的不解与担忧,只是她也不敢说得太大声,深怕因此叫自家姑娘更加难过。 “我也不知道,不过三殿下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人,今天这一出只怕连他都还不晓得呢,不然怎会不事先告诉姑娘?”袭人叹气地附和道。 袭人晴雯两人站在角落说了半晌,却是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就只能盼着朱瑾从宫中得到消息后,能尽快赶过来安慰韩语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袭人暗暗示意晴雯是不是该提醒姑娘用晚饭的时候,韩语蓉终于挪动了身躯,她双眼涣散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直到目光落在两个丫鬟身上时,才渐渐凝聚起来。 “什么时辰了?”韩语蓉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干涩,彷佛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黯然。 “姑娘,已经快酉时了,妳午饭也没进半点,婢子去替妳拿晚饭过来可好?”晴雯小心地探问道。 “哦…好,原来我已经坐快一天了吗?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韩语蓉扶着椅垫,缓缓地站起来走向门边。 晴雯连忙来到她身边小心伺候,袭人也已经带着小丫头去大厨房领餐盒。 韩语蓉望着偏西的落日,心里想着诏使前来宣旨的时间是大约巳时初左右,如今却是日落时分,原来自己居然在那里呆坐将近三四个时辰了?难怪这会儿总觉得全身四肢僵硬得很,只是刚刚她在想什么呢?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其实韩语蓉的心思依旧没有脱离她一直以来认定的那个穿越定律,她仍然在想如果是为了那个天下至高的位子必须动心忍性,别人能够做得到的,她当然也能做到,而且还要做得更好,她可以不在乎过程会有多艰巨,但绝不能不在乎最后的结果…是了!不管韩语苓拥有多少优势,最后的胜利者都会是自己,只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对吧? “晴雯,妳明天想个法子…我要出府见陆大少爷。”韩语蓉的心思一转,幽幽地开口说道。 “是,姑娘。”晴雯没有多问地福身应道。 是夜,韩语蓉了无睡意地靠在床边,原本想要留下来陪她的袭人也早早就被赶回去休息,整个屋子里只有烛光映照在月洞门上悬挂的纱幔。 忽然一个身影轻巧地从半掩的窗户外面推窗而入,直直往内室走来,韩语蓉听到声响,也只是懒懒地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来人一眼。 “蓉儿,对不起!我不知道姚大少爷会去向皇后请旨求娶那个女人,若是知道的话…。”朱瑾一来到韩语蓉跟前,还未坐下就先急着解释他对皇后赐婚的毫不知情。 “算啦,你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只是以后怎么办呢?”韩语蓉略显无力地摇摇头,原本她也觉得非常怨怼,甚至心灰意冷,可是后来想想又觉得她实在不该认输,她及时想起了她还有一个最大的筹码,一个足以让那个女人粉身碎骨、永无翻身之地的筹码,虽然她不想这么早用它,但是她却也不得不用了。 “蓉儿放心,父皇答应我的事定然算数,那女人又不是嫁进皇家,妳当然还是可以嫁给我。”朱瑾心里只认定韩语蓉才是他的妻子,即使不久的将来,他的正妃之位会由另一个女人占据。 “我相信你,反正我也不急着嫁人,只要你心里一直有我,不管发生多少困难,我都能够忍下来。”韩语蓉越说越感到思绪清明,是呀!她怎么忘了她才十四岁,就算要成亲也是明年之后的事情,她有足够的时间翻身作主。 “会的!我对容儿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动摇。”朱瑾连忙对天发誓,表示自己对韩语蓉的感情无比忠诚。 只是自古皇家多薄情…朱瑾说得再多也掩饰不了他连给心爱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名份都做不到的事实,他能给予她的不过是一个比别人体面一些的身份,或许还有独一无二的宠爱,但韩语蓉会甘于只拥有那些吗? 韩语蓉始终记得许多穿越女都能刻画出有如光芒万丈、风华绝代的一生,她们与天下最优秀的男子谱出人生最缠绵的爱恋,享受无数人望尘莫及的富贵荣华…这才是韩语蓉认为她这一生必要得到的一切。 于是那个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够得到姚家大少爷青睐的女人,俨然成为一个讽刺她人生有多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某柔当真把女主许给了路人甲…那种情节应该足以称为天雷,然后某柔就能预见自己的命运…‘白色粉墙上的一滴蚊子血’…but某柔怎么可能写出这种狗血情节,然后再花数万字让男主把女主追回来咧?虽说最近家里缺鸡蛋,可是某柔依旧不敢写出来滴。 第六十四章 不平 一个小巧精致的院落里,韩语蓉坐在院子一角的小角亭内,似乎正等着什么人到来,须臾,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自院门快步流星地踏入院子,直直往韩语蓉这里走来。 “子益,你总算来啦,我还怕你会没空过来呢。”韩语蓉亲腻地对那男子喊了一声。 “清早出门前就见到妳身边的丫鬟,她向我转告妳要见我的消息,只是这几日衙门里的事有些多,一时半刻不能脱身,刚从宫里出来后,我便急忙赶来这里,妳不是许久未能出府了吗?今日是怎么出来的?”陆文谦很是随性地在韩语蓉身侧坐下,同时问道。 “自然是溜出来的,永宁侯府又不可能关得了我一辈子,要不是…我根本不会想留在那里,不过你也不用多想别的,我今天找来找你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韩语蓉有些不甘又有些赌气地解释道。 “哦?不是因为有事需要找我帮忙?如果是想让我帮妳和三殿下去向圣上求情的话,那就甭想了,圣上的决断从来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够左右的,况且相信妳也听说三殿下已经向圣上求过多次,若要再多言,只怕会适得其反。”陆文谦更期盼的是韩语蓉不要再执着非嫁给朱瑾不可,若她愿意,他很乐意娶她为妻,他也永远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唉呀!那种事我当然明白啦,我又怎么拿这种事来为难你呢?我真的只想跟你聊聊天而已,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大姐被皇后娘娘赐婚的事吧。”韩语蓉摇摇头,又严肃地低声说道。 “嗯!令姐将要嫁进姚国公府的事,昨天就已经传遍京城上下,不过想是因令姐尚未及笄,皇后娘娘方未明定婚期,只是依姚国公与其夫人的个性,皇后既已赐了婚,自然没有再随意更改的道理,妳是听了这事,心里不舒服?”陆文谦狐疑地反问一句。 “我是在担心呀…你之前不是怀疑过我大姐的什么什么魂魄很有可能不是原来的她?所以我想如果有办法把真正的大姐换回来就好了,毕竟姚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的外家,将来若有什么不妥,可不又要乱成一团?假使能按母亲他们原先想的那样嫁给表哥不是很好吗?她干嘛要去招惹姚大哥?”韩语蓉一脸纠结地说道。 “招惹?妳认为是因为令姐暗中使了什么手脚,所以姚振荣才会突然起意娶她?”陆文谦心中一动,如此可能倒不是没有…毕竟永宁侯府与姚国公府的势力相比之下,实在微不足道,姚振荣怎么可能挑选一个对他前途毫无帮助的女人为妻?但若那女人真的不是原来的韩语苓,自然有可能会有些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手段。 “要不然呢?不说以前大姐对表哥的情意有多深,就是她和姚大哥更是从没有过半点交集,姚大哥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就算他真的喜欢我大姐好了,我们这些人认识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连他喜欢我大姐的事都看不出来?”其实韩语蓉根本不曾深究姚振荣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谁,又是不是真的喜欢韩语苓,她这番说辞不过是为了强调‘韩语苓很可能不是人类’的论点而已,她知道只要她这么一说,陆文谦就有可能想法子辨别真假。 韩语蓉记得她曾听陆文谦说过这个时空也有像她前世所知的那种巫蛊之术,身为异世而来的她,对于这种神秘莫测的领域多少有几分相信,毕竟都能有一个异世穿越的她了,又怎么可能不会有其他奇怪的事情?更别说如今又多了一个也疑似是穿越者的韩语苓。 所以韩语蓉打算冒险一试,她想如果能够趁机把那个假货赶跑是最好的了,毕竟真正的韩语苓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诡计,她要对付起来也容易许多,不像现在这个韩语苓,平日总躲在院子里,看起来不显山不显水,却没想到竟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勾搭上姚振荣,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没有选择二殿下或三殿下,却反而选择了姚振荣呢?”陆文谦想了想,又有些不解地问道。 “肯定是因为她不能左右他们的思想啦,你也不想想二殿下和三殿下是怎样尊贵的人?或许他们身上的气势间接地压制住了大姐的手段,所以大姐才会选择最接近他们的人,姚大哥与二殿下是血缘亲近的表兄弟,在京城里的名声更是数一数二的好,所以自然是先选择他而不是选别人啦。”韩语蓉理直气壮地说道。 “原来如此,妳是担心三殿下会间接受到伤害,所以才这么在意的吧?”陆文谦想到这种可能性,语气里不免有些酸味。 “子益,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从来不讨厌你,可惜我的心里先住进了他,暂时没想过要再塞进第二个人,但是我敢说在我心中除去三殿下之外,最在乎的人就只有你了…要不然我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呢?你不知道吧,这些事情,我在三殿下面前,连提都没跟他提过呢。”韩语蓉感受到陆文谦心中的不平与感伤,她立刻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既羞怯又愧疚地向陆文谦表明自己的心意。 “今日能听到妳这番话,就是明日即死,我亦死而无憾,既然妳怀疑令姐可能有问题,便是为了妳的安危着想,我也该帮忙妳把真正的令姐找回来,只是令姐与妳向来不睦,万一到时候她未能心存感激,又继续为难妳的话…。”陆文谦重重地叹一口气,抬头深深地望进韩语蓉的眼底,许久才又开口说道。 “我不怕的!反正再过一两年,我们就会各自出嫁,她哪里还能为难我多久?我只希望不要因为我的一时不忍,将来牵连到更多无辜之人,可是子益打算怎么做呢?”韩语蓉连忙回道。 “妳可记得我以前曾说过在偏远地区的一些民族都懂得使用一些我们所无法理解的术法,这些年来,我与那些地方的百姓时有往来,想来如今去求上一回也不是什么难事,妳就等我的消息吧,如非万不得已,切勿在令姐面前露出马脚,我会尽快将人找来京城帮忙的。”陆文谦想来想去,深以为那种人心所不可测的力量也唯有靠相似的手法才能抵抗,幸亏他人面广泛,想要找到这样的人才不难,只是他不打算和韩语蓉明说,毕竟那种诡谲之术不是他们普通人能够碰触的。 唐玥芸领着两丫鬟带上她从体己里挑出来的几样首饰,从容地往秋岚院而来,一进门就看到韩语苓跟平常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已有婚约在身的羞涩感,她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再想起前一晚丈夫暗暗向她提起的那些事,更是忍不住替小姑感到难过。 唐玥芸抿了抿嘴唇,见书云已经出声提醒韩语苓此时有客来访,她才按下心中的感伤,对韩语苓笑道:“我听说稍晚姚国公夫人要过府拜访母亲,也不知道亲家母会不会突然要求见一见未来媳妇,妳倒是悠哉,还有心思坐在屋里看话本。” “真的吗?姚国公夫人要过来?”韩语苓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家嫂子,她以为未来婆婆得先自我调整个三五日才能接受她这个恶名在外的媳妇呢,没想到那位老人家承受力还挺高的? “可不是嘛!我想啊…她大概觉得姚大少爷都二十岁了,虽说皇后娘娘赐婚使两家免去好些繁琐的事,不过纳聘请期也是大事一桩,姚国公夫人自然要先来和母亲商量商量。”唐玥芸坐在韩语苓身边,像大姐姐一样地轻轻拍抚她的背,柔声解释了几句。 “需要这么早就商量这些事吗?我又还没及笄…。”韩语苓嘟着小嘴,不知是不悦还是不解地说道。 “哪里早了?妳明年三月便要行及笄礼,算一算也就剩半年多一些而已,女家要准备的家具杂物虽说早有打点,但姚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不比旁的高门大户,妳的嫁妆自不能太过寒碜,母亲又说原没想妳还能嫁进那样的人家,难免对有些事就没那么精心,如今倒是庆幸先前曾让妳跟着她学过一阵子管家之道,将来不至于叫婆家人看了笑话。”唐玥芸轻轻地叹道。 “大嫂当初在家里时也一样要学很多东西吗?”韩语苓眼珠子一转,她已经大约猜出为什么母亲是让嫂子来和她说这些话了。 其实罗氏大可以亲自前来与韩语苓谈些母女私话,不过或许她认为虽然某些事情总得让经历过的人来说才有说服力,但是若能由年纪相近的唐玥芸来跟女儿说,女儿应该更容易接受何谓做人家媳妇该担负的责任,毕竟他们家不会发生的事,不代表女儿将来嫁去别人家就不会遇到,再说她这个媳妇是个端正的,姑嫂两人又一直处得不错,她也不用担心在谈心的过程中会出现什么观念被扭曲的意外。 “像咱们这样自公侯世家出生的姑娘,哪个不是什么事都要学着来?即使学不到专精二字,但也不能被下人唬弄两句就顶不住了,不过…妳老实告诉嫂嫂,妳对这桩亲事可有不满意的吗?妳大哥说了,如果妳…。”唐玥芸轻轻握住韩语苓的手,双眼专注地盯着韩语苓的表情。 “我没有不满这桩婚事呀!大嫂,妳跟大哥说不用替我担心,我很好,真的!况且这可是皇后娘娘赐婚,哪能说想反悔就能反悔的?大嫂可得劝劝大哥别胡思乱想才好。”韩语苓怎么可能不满意这桩亲事?虽说那人有时小心眼了点、难伺候了点,不过胜在到目前为此除了对她这样之后,也没其他女人能有幸得到同等待遇,再说婚事是他主动去求的,又不是她巴着人家要来的,为何要不满? “妳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了,其实我昨晚也劝过你大哥,让他别想着做什么胡涂事,何况姚大少爷论人品、论家世都算上乘,若是在那些人眼中看起来,妳能嫁给他才真是…嫂嫂没别的意思,妳可千万不要生气,不管如何咱们永远都是妳的依仗,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的。”唐玥芸自然不会觉得自家小姑配不上对方,她只怕小姑性子向来要强,便是吃了大亏也未必愿意回来娘家哭诉,到时候岂不是有冤无处伸嘛? 不得不说唐玥芸很是了解韩语苓的脾性,不过她了解的只是那个原来的韩语苓而非现在的韩语苓。 韩语苓也没心思去计较那种本就是事实的事,她只是想着如果当初韩语苓肯回娘家喊个几句冤,自家爹娘兄长又怎么可能不帮她?便是韩语蓉和安阳侯府的人再有本事一手遮天又如何,她从不信韩修昱他们连护住自己姐妹的本事都没有,偏偏原主硬气地拒绝了一切,那些人才敢任由前世的原主病死在自己的陪嫁庄子里,加上当时原主身边的人没有这一世那几个聪明,她的一切都被安阳侯夫人拿捏在手里,真是想不死都难…。 第六十五章 商议 话说身为将要结为亲家的这两位夫人于赐婚后的首次会面是非常愉快的,与别家不同的是两人一见面就是一阵感慨…儿大不中留啊~~,双方皆抱着心有戚戚焉的心情,哪里能没有半点话题可说?不过当罗氏好意留下姚国公夫人在府中午膳之时,她依旧没忘记顺便把女儿提出来在亲家母面前溜一圈,藉以表示其实皇后凉凉的眼光不错,您家儿子的眼光也很好,我这女儿以前的作为虽然很不着调,不过近来可是乖巧的不得了,您瞧瞧这行礼的礼仪做得多标准?! 姚国公夫人原本对未来媳妇若说还有三分不满,如今看到一脸娇羞的小丫头站在她面前,不但举止合宜,衣饰也合格,含蓄又不失大方地向她行礼问安,尔后于宴席间更是一副体贴细心的模样,居然还晓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如此一来,又岂能不把最后三分不满给消了去? 最后结论肯定是皆大欢喜,虽然姚国公夫人没曾听出自家准媳妇与亲家母站在二门内挥挥帕子向她说欢迎再来时的语气有多么欢乐,不过就算听出来了,她也会以为媳妇是因为心里尊敬她这个婆母,所以才会如此开心…于是当姚国公夫人带着满意的心情,快快乐乐的打道回府后,大儿子的婚事也以最快的速度,按照姚国公夫人早已设想好多年的完美远景开始着手进行新屋改建、聘礼采买等等的章程。 姚振荣也是一直很在意自己母亲对韩语苓的想法和态度,如今见母亲是真心欢喜地准备他的婚事,便知道母亲已然打心底接受了这个媳妇,心中大石不由得落下,本来他还想着如果母亲一直对将要进门的韩语苓心有抵触的话,他少不得要想想其他办法使韩语苓能够顺利讨得母亲的喜爱。 “看来这丫头还是知道自己做过哪些胡涂事,也懂得怎么适时讨好母亲。”姚振荣端坐在书桌前,一边听着孟昆的回报,一边无奈地轻笑道。 “韩大小姐怎么说也是大少爷您亲自挑中的伴侣,自然是不会差的,不过另外有件事儿,还要请大少爷决断一下小的们该怎么做才好。”孟昆适当地奉承一句后,随后又表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什么事情?”姚振荣飞快皱下眉头,问道。 孟昆便把白日里,韩语苓与陆文谦私下会面的事告诉姚振荣,不过照例仍是不知两人谈话的内容。 姚振荣如今俨然把陆文谦当成第一需要防备的对象,虽说他也知道这番紧迫盯人的作法看起来有些小心眼,不过却又觉得陆文谦连女人家的斗争都要插上一手,管的还不是自己家里的女人,未免有些是非不分。 姚振荣甚至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虽说陆文谦想要哪个女人不是他这个外人该插手的事,可是人家已经快把手伸到他女人身上了啊!如果韩语苓因此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又该怎么办?如此一想,姚振荣就深深觉得这种事还真由不得他不管了。 于是当姚振荣在听过孟昆的禀报又一次走神回来之后,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既然查不出他们有没有暗中密谋,你就照旧派人盯紧陆家那里,不管见到什么人出入都一律记下来回禀给我。” “是!”孟昆虽有些狐疑自家主子对于陆家的过多防备,不过仍二话不说地照办了。 其实真要论起所谓的帝王心术,姚家和陆家势必永远不可能有成为好朋友的时候,因为姚国公是尚书左丞,陆文谦的父亲陆仕元又刚巧是尚书右丞,虽说文武百官如果个个都能有哥俩好(一对宝?!)的胸襟是好事,不过也有可能会变变成所有人都同时与皇帝作对,如此一来,看似美满的和平就未必是好事,所以为了避免那种不知何时可能被围殴的情况发生,皇帝在任用这两个位置的人选时,通常的通常…那两个人都会有一丝丝不和睦的气氛。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姚振荣在鄙视自己不地道的同时还能那么理直气壮了,因为两家本来就不和嘛,既然彼此看不顺眼,那么偶尔你咬我一口,我戳你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韩语苓很快就收到姚国公府那里送来的一对鸳鸯交颈白玉簪,来人还转告了主人家的交代,说是九月六日某人将行冠礼,届时请亲家务必合府前去观礼。 “姚国公夫人既然还不忘补上这份礼,显然已表示她诚心接受姑娘做她的儿媳妇,姚国公夫人向来宽容为怀,能够这么快就接受这件事也是能够理解的,不过婆母再好也比不上亲母,姑娘可千万别一时乐过头就大意了。”董嬷嬷看了看罗氏派人送来的玉簪,接着又一副慎重地对韩语苓叮嘱道。 “知道啦,我哪里敢真的就放心了?只是公公婆婆的面子总要给的嘛,我也没有什么贪求之心,若是婆婆不说,我还乐得她老人家能多管几年的事呢,董嬷嬷可别跟我说什么早一日掌权就能早一日安心之类的话,姚老太君不比老夫人偶尔还要指手画脚几句,人家才是真正完全不管事的,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姚国公夫人在姚国公府里当家那么多年,自然是不愿见到有人想夺她的权,哪怕对方是她盼了许多年的儿媳妇,再说啦,姚国公府里又没出过什么大事,难道我还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会出问题吗?”韩语苓是真的从没敢想一进门就要玩宅斗,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婆婆斗,说起来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就像她从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很多穿越文都喜欢让女主一嫁进夫家,第一件事就是计划如何从婆婆手里抢走管家大权,偏偏遇到事的时候又喜欢说什么百善孝为先的蠢话,一边强调孝道是不可违反的,一边又要和长辈争权夺利,难道这就是古代社会的人文特色?! “我当然知道姑娘的想法,姑娘既是明白与婆婆的相处不比与自个儿亲娘相处那样轻松,就更该明白手里若有点掌家权,想做些什么事也变得容易许多,便是妳不打算和姚国公夫人争什么权利,但是将来姑爷院子里的大小事也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如今虽说姑爷屋里没其他人,可不保证以后不会有通房姨娘,而且不说旁的缘由,就说等哪日姑娘有了身子的话,姑爷一个开过荤的大男人,几个月没人在身旁伺候,难道就不会生出其他心思?”董嬷嬷毫不避讳地说道。 “这个嘛…。”韩语苓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迟疑,对于姚振荣会不会再有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女人的这件事,她是真心没有任何把握,毕竟那位主儿的主意可大着呢,没看她到如今都不曾影响过他半点吗?虽然她其实也没想过要求他改变什么缺点就是了…。 “姑娘身边这几个丫头都对姑娘忠心耿耿,想来姑娘肯定是舍不得叫她们日后只能做个通房姨娘之类的人,但是姚国公府那头的丫头们可难说了,我也是先给姑娘提个醒,免得姑娘将来遇上这种事,一时受不了刺激就不好了。”董嬷嬷见韩语苓微微愣怔在那里,便有些不舍地说道。 “说的也是,所谓‘野花易躲,家草难防’,那些丫鬟的心思个个比海还深,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正好合了他胃口的?不过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许任何人近身侍候吧?”韩语苓说着话的同时,心里忍不住泛起些许酸意,不过也只那么一瞬间就过去了,总是小三这种产物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出现,她要是认真就太看得起她们了。 “所以说就只能看姑娘舍不舍得了,我没办法给姑娘任何更好的建议。”董嬷嬷身为典型的古代女子,就算她心里多少会有一点‘若真的合不来,分了也无所谓’的想法,但是嘴巴上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诟病。 “舍不得!舍不得!我的丫鬟个个都好,就算能力最不济的也有可以做个管家娘子呢,为什么非要做那种不主不奴的姨娘?难道她们其中还有人这么想的?若真有人在我这院子里当差这么久,还只那么点骨气的话,不如趁早换个主子吧,省得给我丢人。”韩语苓自认这是唯一的底线,她可以不阻止丈夫有其他女人,但是那个女人绝不能是从她身边出去的,虽说她知道陪嫁丫鬟等于备用姨娘的潜规则,可是她为什么非要遵守呢?她只知道姚振荣若胆敢动她身边的人,她也不会跟他罢休就是了,她再没志气,这点骨气还是有滴! 董嬷嬷看着自家姑娘一脸坚决的态度,哪里还不知道想叫韩语苓培养个得力丫鬟,将来好扶持成了左右臂膀的事是行不通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好似前两年自家姑娘对这种事并没有多少抵触的呀,怎么这几个月变化如此之大?连那几个丫鬟也都认定了‘宁为宠j□j,不为富家妾’的死理,甚至还拿只要对姑娘忠心了,她们怎么也饿不死的话来堵自己,真真是叫人…唉!算了,与其说服姑娘改变主意,还不如趁她还能动的时候把几个丫头训练一下,她想将来那几个总会有一两个留在姑娘身边做嬷嬷的,这样好歹还有人帮着姑娘。 董嬷嬷如此想罢,便也不再劝解韩语苓,只说了一句‘时候不早,姑娘该早点休息’的话之后,就转身走出房门,让本来还纠结着怎么说服董嬷嬷才行的韩语苓有些措手不及地只能露出呆傻模样,最后是书云憋着满肚子的笑意伺候她睡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摘要想到想挠墙……。 第六十六章 告密 九月六日是为吉日,姚国公府在这一日请来秦王、刘太师等诸位长辈为姚振荣举行冠礼。 所谓冠礼的重要意义,在古代人的眼里就是男子已经成长到足以真正独当一面的年纪…话说古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果然很严重,男子可以快活到二十岁才需要担负起重责大任,女子却是十五岁就要开始相父教子、养儿育女的人生,真是还不如回到远古算了! 呃…这话题貌似扯太远了,毕竟冠礼仪式可是非常庄严肃穆的典礼,虽说几位未出阁的姑娘家没能亲眼目睹全部过程,但也能有幸间接听几句片断,所以随同父亲兄长前来的韩语苓很快就晓得了姚国公为其长子取字子修,其中修字取材于<陆机五等论>云:‘修己安民,良士之所希及。’,故有涵养、锻炼之意。 “唔…所以说姚国公能做到右丞那个位置,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嘛,人家也是有智慧的。”韩语苓坐在花园的角落里,喃喃自语道。 不过话说回来,姚国公府的人如果真的要依仗皇后姐姐才能出头天的话,先帝也不会选择他们家的女儿做媳妇吧?!于是某位傻姑娘妳真的小看人家了…。 中午宴席过后,韩语苓就被赵惠贞拖着去找和蔼可亲的姚老太君聊天,所以很幸运(也很可能是不幸)地没发现到她亲爱的二妹纸不知怎地跟着朱瑾的随从一起混进了姚国公府,还没有跟着离开不说,又趁着姚振荣准备去姚老太君院子的时候,突然跑出来拦住去路,并且对他说出了某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姚振荣好不容易送走几个来庆贺的知己好友,想起韩修昱临走前再三交代他家妹子还在府里,让他记得早些送她回去,问了问下人,得知几个姑娘在姚老太君那里陪老人家说话,便打算先去看看情况,可没想到走到半路被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给拦住,他原想出手还击对方,却是及时发现对方并没有袭击的意思,开口说话的声音又是极其熟悉的女音,他才停下脚步再仔细一看…这人分明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费尽周折才混进姚国公府的韩语蓉似乎也不怕姚振荣对她出手,此时的她站在一脸不悦的姚振荣面前,用着十分坚定的语气向姚振荣提出要与他详谈的意思。 不过叫人费解的是…韩语蓉不是已经打算用非常手段吗?怎么又会想到来找姚振荣呢?而且还是以避开众人耳目的方式混进来?原来韩语蓉只是忍不下心中的那口怨气罢了。 话说陆文谦好几天之后就已经再次奉命出京办差,这次圣上听闻戎州那里民心有些不稳,便令陆文谦去暗中查访一二,陆文谦临走之前还派人送信给韩语蓉,说他打算借着此番去戎州探查之际,顺道绕行昆州恳请当初与他有交情的朋友至京城为韩语蓉解决问题。 可是韩语蓉虽然知道陆文谦此番出京的目的,却无法肯定他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回京,又整天听着看着韩语苓仍然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越看越是叫她感到愤愤不平,便临时决定要给韩语苓添些麻烦,而且她也不在意姚振荣会不会相信她的话,她可是明白如果姚振荣因此不幸出了什么意外,对朱瑾来说,反而是大有好处的,所以今日之行,她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姚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我们能不能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说话。”韩语蓉见姚振荣愣在那里,便飞快地说道。 “我与韩二小姐还没有熟识到能辟室秘谈的地步,有什么话就请韩二小姐直说吧。”姚振荣暗暗压下心中的不快,对于韩语蓉的话竟是不为所动。 “我要说的可是与韩语苓与你们姚国公府都有关的事,你应该不希望因为任何事连累到姚国公府吧?”韩语蓉极为挑衅地说明来意,她不信姚振荣会不关心自己将来的妻子,哪怕他对她没有多少真心,而且姚国公府的名声也不能不顾。 “妳到底想说什么?!”姚振荣想没想到韩语蓉一开口就这么犀利,而且直接言明与韩语苓有关,让他不想理会她都不行,而且听她的语气又是一副好像韩语苓瞒着他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于是他想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小路的另一边走去。 韩语苓见姚振荣这般态度,心知自己的话果然还是能够引起其他异性的重视,而且这个姚振荣看起来也不是真心多爱那个女人嘛,一提到姚国公府的名声,他就急了哼!果然假的永远是假的,哪怕懂得用些小手段也不会长久的,她想着想着便不免有些志得意满起来,毫不犹豫地跟上姚振荣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座六角小凉亭,姚振荣径自停在凉亭外,并未入内坐下,韩语蓉却是不以意地走了进去,大大方方地坐在石椅上。 “在这里就可以说了,妳赶紧长话短说吧,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和妳磨蹭。”姚振荣若不是一直挂心着韩语蓉和陆文谦的多次见面究竟目的何在,根本没有半点想与韩语蓉周旋的心思,是以语气里也多少透着些许不耐烦。 “我对皇后赐婚的事感到有些好奇,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这么做?”韩语蓉似乎没打算如姚振荣的意,只见她坐在那里笑瞇瞇地看着姚振荣,许久后,才从容不迫地先询问出她心中的疑惑。 “那又关妳什么事?我家里几位长辈都不过问的事几时也轮得到妳来过问了?”姚振荣皱着眉头,直接把球又踢了回去。 “我怎么能不关心?!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心里从来只有罗表哥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难道姚大哥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吗?你也知道吧?从小到大,她可是因为罗表哥的事为难过我好多次,这还是很多人亲眼目睹过的,怎么向来精明的姚大哥这次居然会栽了?而且还是在男女之事上头犯了胡涂?我想想呀…是不是韩语苓对你下过什么符咒?还是对你施了什么法?虽说大庆朝从来不讳言怪力乱神之事,可是谁也不愿意那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吧?”韩语蓉双臂抱在胸,前,好整以遐地继续打量着姚振荣,彷佛想要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异样。 “所以呢?妳的意思是什么?妳认为我求娶令姐不是出于本心?”姚振荣仅仅挑了挑眉,却是面不改色地回看着韩语蓉。 “那是当然!我的意思很简单,我觉得现在这个韩语苓是假的,她根本不是真正的韩语苓,或许她知道一些韩语苓过去的事,不过那些事从韩语苓身边那几个丫鬟身上也能套问出来吧?无论你信不信,总之我可以很肯定她不是原来的那个人。”韩语蓉傲然地抬起下巴,用着极为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 接着韩语蓉又说了一些韩语苓与过去不一样的地方,包括如今的韩语苓不会写诗作词也没再动过武力,甚至连花了几个月才好不容易分析出来的饮食习惯不一致等等,她都一件不漏地告知姚振荣。 “妳说不是就不是?我凭什么要相信妳说的话?其实妳是打算替谁出头吧?是罗景淞吗?因为妳认为妳大姐以前喜欢过他,所以就想把喜欢自己的人硬塞给别人,韩二小姐倒是善良得很。”姚振荣听罢之后,只是轻轻地嗤笑一声,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态度。 “我才没这样想,而且估计安阳侯夫人心里也不希望韩语苓做她的儿媳妇,我只是来劝姚大哥小心一些,别平白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万一不小心把整个姚国公府一直赔进去,恐怕姚国公将会对你非常失望的。”韩语蓉自认为很好心地又劝了一句,却是刻意忽略掉姚振荣话中的某些含意。 “这些事不需要妳一个外人来操心,就算妳将来进了诚王府,一样没资格管我们这些臣子的事,要记得后、宫、不、得、干、政,即使身在王府,也该同一而论的。”姚振荣盯着韩语蓉的脸,特意把几个字咬得特别重,便是要提醒韩语蓉,不管她心里存什么想法,都不会有人把它当一回事的。 “姚振荣!我好心好意却被你当成假仁假义,算了!将来要是后悔了,你也别想着来求我什么!”韩语蓉怎么可能承认她心里有什么想法?又见姚振荣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便气呼呼地丢下没有任何意义的狠话,转身跑开。 姚振荣仅是站在原地,脸色阴沈地盯着韩语蓉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管韩语蓉所说的事是真是假,只如今韩语蓉的态度分明是打算拿这件事来做文章,而且可能连陆文谦都知晓一二,他的心情之沉重可见一般。 生人移魂附体这种事在任何时空里都算得上是极为特殊的事,不被随意提起是因为没有人真正见过这种事,又或者知道的人也不敢明说,毕竟这种人的存在势必造成某种不平衡,所以眼前看来,姚振荣似乎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为了保住韩语苓的性命,知情者就必须除去,一条是为了不让知情者泄密,只能放弃娶韩语苓,但究竟他会选择哪一边呢?这也暂时性地变成一个谜题。 不过姚振荣最着急在意的事情是韩语蓉会如何证明韩语苓是假的?姚振荣也虽然怀疑过韩语苓在性情上的突兀转变,但是他并未找出韩语苓与昔日有什么不同之处,若真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自然就是韩语蓉说的其中一点:她对罗景淞的态度在落水前后太过两极化,然而如果韩语蓉也仅仅因为她刚说的那些事就认定韩语蓉有问题,那证据还是非常薄弱。 姚振荣会认为韩语苓没有问题,是因为他确实见过有人因为受到某些事情而突然性情大变的,就是饮食习惯不同也可以理解,毕竟就连他自己从小到大也有过饮食习惯改变的问题,许多人都是如此,如此平常的事又有什么好奇怪呢?他只怕如果韩语蓉想到用什么奇怪的方法来证明这件事,会不会对韩语苓有什么影响? 姚振荣对于以前的韩语苓并没有感觉,却是真心喜欢现在的那个人,所以万一韩语蓉打算用什么会危及韩语苓的方法来证明韩语苓有问题的话,他自然也要早一步阻止才行,因为他根本不想看到以前的韩语苓回来,再说两人婚事已定,难不成要他莫名戴上一顶绿帽吗? 因为这件意外,原本没打算派人跟着陆文谦的姚振荣立刻改变主意,他先是回书房叫来孟昆,把自己的意思吩咐下去,还叮嘱孟昆不能遗漏任何一个细节,然后才稍稍放下心中的纠结,又再次往姚老太君 第六十七章 意外 韩语苓原本是打算和永宁侯韩修昱一道回府的,可没想到还没向姚国公夫人辞行就被赵惠贞姐妹俩拉着手臂,说是要一起到姚老太君居住的萱茂院里向姚老太君请安。 因为行冠礼本就是看好吉日举行的,未必都正好在生日那天,所以实际上,姚振荣的冠礼是比真正的生辰还要提早一天,姚国公夫人又不好意思让客人们连着两天都要腾出时间过门赴宴,就干脆把姚振荣的庆生宴一并提前到今日。 所以在姚老太君的院子里除了几个自家人之外,自然少不了还有些前来庆贺的旁支亲友仍留下来一同闲话家常。 当屋里几位夫人见到三个娇俏的小姑娘走进门时,那夸赞的好听话就跟不要钱似的拚命冒出来了。 其中又有几个旁支家的堂婶知道韩语苓如今已是姚振荣的未婚妻,将来更是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对她更是热情的不得了,把她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让韩语苓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好像来这里几个月的时间里,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赞她的,不过那个什么手艺精巧、才貌双全??这位大娘真的确定没用错词吗?! 亏得一旁有位穿着丁香色寿菊纹锦缎褙子,年约三十上下,看上去面容和善又有些敬小慎微的夫人,眼尖地见到韩语苓已微露尴尬的神色,便不着痕迹地把她拉到身边,亲切地拍着她的手背,说道:“昔日不曾见过韩大小姐,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可人儿,难怪荣哥儿会动心呢。” 这位适时表达善意的夫人是姚家庶出三房的吕氏,姚国公府因着姚老太君仍然健在,姚振荣的父亲与两位伯叔如今还未分家,所以府里除了在兴元任职的二房一家只留个空院子之外,就只有住在南院的三房姚永辉,又因为姚永辉从小就对文史不喜,后来得前任姚国公的同意,进了骁卫营从最小的兵做起,到如今才堪堪有个正六品的校尉之职,不过这也是因为大庆朝多年朝野内外向来安稳,所以才爬得慢,再加上三房所出的几个儿女都还年幼,故而三房一家子人可说是完全在依靠姚国公这棵大树生活。 不过韩语苓对这位夫人的身份其实并不熟悉,又因刚进门就被一堆奉承话给砸得头昏眼花,最后只能客气地向众位长辈回了几句场面话。 此时姚老太君又将韩语苓喊到她的跟前,笑瞇瞇地打量了好几眼之后,才说道:“上次妳没去别庄,我可是好生失望极了,偏偏那小子护妳护得紧,我说想见妳一面,他却回说妳脸皮薄容易害羞,所以总不肯叫来让我这老婆子瞧瞧,昨日我还想着既然小姑娘家怕生,今日大约也是不敢来的,可没想到妳竟会被这野丫头给拉着来了?正好给我逮住机会瞧个仔细。” 姚老太君一边说着话的同时,还不忘抬起手指向赵惠贞那头点了点,语气里满是逗趣的意味。 不过显然赵惠贞不但很得姚老太君的眼缘,还是向来爱瞎闹的那类晚辈,只见她一听到姚老太君这番话,就立刻露出一副绝不认同某种评语的脸色,不依不挠地缠住姚老太君的手臂,娇嗔道:“老太君说这话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是已经好多年没有胡闹过啦,再说当年也不就不小心压坏妳一株兰花而已,这两年我都帮着您老养活的花花草草早不止那一株啦,难道还不够赔给您吗?” “够够够!我哪里敢说不够赔?我叫妳野丫头可是一点都不夸张,还记得不知哪日哪个人跟我夸下海口,说改日要是不嫁人了,她就改行去当村姑种花赚钱呢,谁家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会想着这种事的?也不想想妳爹娘舍得不?难怪妳娘亲总说妳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姚老太君看似很不客气的话,却似乎流露出几分不舍。 “老太君敢当着咱们几个人的面前挑明了说,其实也是因为心里偏心着贞姐儿吧?我彷佛听说贞姐儿前两日才和她娘亲争论着想要去江南的事儿?贞姐儿,妳好端端地去那里做什么?难道真要去那里种花不成?”有幸同在座的柳国公夫人哪里不知道姚老太君的心思,故而顺势把心中的疑惑提出来问道。 “唉~女儿家长大了,自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就算我有心拦着她,她爹偏要纵容着她,我又能如何?只是凡事也该有个章程吧?妳们合该替我劝劝她才是,不然一转眼,她就把我们两老抛到脑后了。”赵国公夫人在一旁无奈地附和道。 “哎呀!娘!妳明知道人家早就有意提那件事的,若是妳和爹碍着圣上那里不敢点头答应,不然我和他现在已经是…再说说爹也说过总得等他家里人捎来消息,才会同意我去江南,我哪里就不顾你们了?!”赵惠贞嗔恼地跺跺脚,反驳道。 韩语苓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众人的对话,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是她感觉起来,这几位能在姚老太君跟前露脸的夫人似乎都是很得姚老太君欢心的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比较放得开,而且最后这段话还让她听出别的讯息来了,原来赵惠贞心里有人的吗?会是谁呢?原主似乎没有留下相关的讯息?不过也有可能真的不知,因为她们俩一直都是泛泛之交。 “妳们也差不多一些,韩家丫头还在这里呢,妳们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就不怕吓着她?”姚老太君心细地发现韩语苓都没有开口,还以为她是被她们这些口没遮拦的妇道人家给吓着了,便连忙制止众人越说越偏的话题。 “老太君根本不用担心这种小事,您别看韩妹妹不爱说话,她只是这会儿跟咱们还不熟而已,等明年她进了您家的门,您大可天天找她来您跟前伺候,我保证啊,她一个人足够抵三四个人呢,到时候姑姑她们几个也不必担心要顾及家务,又要担心您烦闷地两头跑。”赵惠贞故意压低声音,不加思索地直接戳破韩语苓特意装出来的乖宝宝形象。 “哦?妳不怕我叫她来伺候会要她立规矩吗?妳可知道这立规矩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当年妳姑姑进门都没做过几天呢,妳好意思叫韩家丫头这么折腾?难不成妳表哥哪里得罪妳了?”姚老太君斜睨了赵惠贞一眼,跟着低声反问一句。 “难道老太君会舍得折腾孙媳妇?让她在您跟前多待些时辰,姑姑心里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我这才是真心为她好呢。”赵惠贞倒是坦然地悄声回道。 这对老小的对话并未叫旁人听得仔细,所以一旁的几人都以为她们真的在商量什么大事呢,只是当着韩语苓窃窃私语就显得怪异了,韩语苓自然也有些好奇赵惠贞跟姚老太君说了什么话,要不然怎么姚老太君的脸色看起来挺欢乐的模样? 可惜赵惠贞和姚老太君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姚老太君的一声嗔笑轻斥声之后就结束了,韩语苓也不会傻到去追问人家说些什么悄悄话。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振荣忽然就走进来,表面上说是向姚老太君请安,可是那双眼睛却不时地扫过韩语苓身上,让几位长辈又抓住机会取笑了几句后,姚老太君才放几个小辈出去玩耍。 几个人刚出了萱茂院的院门,赵惠贞立刻很有眼色地招呼着自家妹妹和姚家几个姐妹一起往花园里的碧漪水榭去喝茶赏花,又命人另送茶点至清芷阁,回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姚振荣与韩语苓,说道:“清芷阁那里的月季开的正好,我们就不跟表哥抢位置了,你们慢慢欣赏吧。” 赵惠贞一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随即领头带着几个小姑娘快步离开,叫姚振荣既好气又好笑地连连摇头。 “她们就这么跑掉啦?真是太过份了!我还有事要问赵姐姐呢。”韩语苓有心想跟过去,偏偏姚振荣先一步拉住了她,害她只能懊恼地在原地叹气。 “想来她今天也没闲功夫和妳多聊,还是改日再去找她吧,我们过去清芷阁那里坐一会儿,待会儿就送妳回去。”姚振荣紧紧握住韩语苓的手,两人往另一边走去。 “我只是想问问她怎么会想去江南?赵家有什么亲戚在那里吗?不然她一个人去那里能做什么?”韩语苓便是心中有什么想法,此时也不好一语道破,只能拐着弯说道。 “赵家并没有亲戚在江南一带,倒是二师兄在建州任别驾一职,他与大表妹…咳!不说他们的事了。”姚振荣只肯把话透露一半,便不愿再说下去了。 “原来啊~~果然像是赵姐姐会做的事,不过赵国公和赵国公夫人也知道吗?”韩语苓虽仅听到一半内情,却已经明了大概的情况,于是立刻就恍然大悟地点头叹道。 “大表妹没跟妳说过我们师兄妹几个除了她之外,其实一直互有往来,即使她能瞒过舅舅舅母他们,可也瞒不了我,二师兄不是那种私心藏奸之辈,不会明知大表妹与我的关系,却不跟我透露半句。”姚振荣回道。 两人转眼间就来到清芷阁,两个小丫头也已经摆上几色果盘和一壶茶,边上还有一个大茶壶正热着滚水,见姚振荣与韩语苓连袂来到,便自动退到廊下候着,没敢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 不过韩语苓也没有逗留许久,才喝下两杯热茶,姚振荣就说要先送她回永宁侯府,从头到尾也没有提过半句韩语蓉曾出现在姚国公府的事,所以韩语苓并不知道韩语蓉竟然送给姚振荣那么大的一份‘贺礼’。 第六十八章 疑虑 姚老太君屋里的几个长辈在晚辈们离开后,未能免俗地谈论起韩语苓这个将要成为姚家新一代嫡长媳的姑娘,言辞虽有褒有贬,但大致上来说,也还能得个可造就的结论。 “贞姐儿刚刚都和老太君说些什么悄悄话了?不会是孙媳妇还没进门就已经在想着以后的事吧?”赵国公夫人对自己女儿有时难免夹带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是能了解一二,而她眼前见到的是女儿对韩家大小姐似乎非常关照,却不知道她与人家是心交好呢还是碍于表哥的情份上才不得不如此? “贞丫头可精明着呢,表嫂还没正式过门,她就先急着替嫂子担心将来的事,怕韩家丫头日后在婆婆面前受委屈,所以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希望我多护着韩家丫头一些罢了,她也真是多此一举,我自己的孙媳妇,我不疼她,难道要叫外人疼?我可是还想着抱曾孙呢。”姚老太君的话倒是挺直白的,不过这些话确实只有她能够开口,反正她想疼谁多一点也是她说了算,根本不用理会别人心里如何质疑和不平的。 “贞姐儿也真是的,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跟人家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赵国公夫人闻言,半是无奈半是羞愧地说道。 “其实赵大小姐的年纪也不小啦,要不是我家寒哥儿已经娶了文氏,我何尝不曾想过与姐姐结成亲家?偏偏顾忌着圣上当时意向不明,所以不敢提起,又哪里想到最后居然还来个大转弯,这样一来,倒是硬生生地把赵大小姐的婚事给拖住了。”柳国公夫人极为惋叹地劝慰道。 “说到这件事,我才要庆幸呢!亏得圣上英明,没让贞丫头陷入那淌浑水里,妳们且等着吧,将来的诚王府只怕很有热闹可看。”姚老太君对于赵寭贞不必嫁入皇家这一件事却是极为乐意见到的,甚至连将来诚王府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日子都猜到了。 “妳们都不知道贞姐儿在三殿下被指婚的那一日,整个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拉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又跳又笑地闹了大半天才停歇下来,可见得她也不想进皇家那种地方,再加上她…算了,这或许也是上天要成全她的意思吧,我和我家老爷好不容易挡着这么几年,总不好一直拦着她,不让她嫁人。”赵国公夫人有些感慨地说道。 “其实萧家那小子倒是不错,虽说萧家没有爵位,甚至他们在京城里的根基可以说完全没有,不过听说他如今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五品官职,在小辈们里就算顶尖了,再者贞丫头也不是能在京城里待得住的,还不如让年轻人先去外地磨炼磨炼,等哪日想回京落脚了,又有咱们这几家人帮着他,还怕他不能出人头地吗?”姚老太君想了想后,才说出这番评论,显然她对于赵惠贞喜欢的人也有丝印象,而且还是很不错的印象。 “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呀,光想着她若是出嫁了,少不得要好几年不能见面,心里就觉得堵到不行。”赵国公夫人虽只有两个女儿,却从来也没觉得女儿不好,所以一想到赵惠贞可能远嫁,她就整个人不舒服。 “只要孩子过得好,到哪里不都一样?赵国公夫人越是牵挂、放不下,孩子早晚也会心生怨怼,最后弄得母女失和,难道就比较好吗?”在座的某位夫人突然这么劝道。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那丫头有多精明,难道妳这个当人家亲娘的还不知道吗?”姚老太君点头应和道。 赵国公夫人被在座的几位夫人劝解了几句后,对女儿的终身大事也没之前那么纠结了,再说,她自己的父兄不是一样都不在京城里吗?说来说去,还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赵国公夫人放下这段心结,转而与众人说起三皇子殿下将要迎娶的一妻一妾各是什么样的人,说来可真是凑巧,这平南侯府和定远侯府也算是关系极亲的姻亲,定远侯夫人正是平南侯的胞妹,所以说未来的诚王妃吴氏和孺人周氏还是嫡亲的表姐妹。 只是吴家大小姐一向少在人前露脸,见过的人对她唯一的印象是长得还算清秀端庄,就是不大平易近人,据平南侯府的下人透露过他们家大姑娘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又说曾有小丫鬟因为得罪了大姑娘,结果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发落到京外庄子上,如今也没人知道是生是死。 至于周家大小姐的八卦,那就更有得说了,毕竟是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姑娘,所以从她曾经与孙二小姐如何交好,到如何莫名其妙地反目成仇,全是这些夫人们的讨论内容,甚至有消息灵通的人还把周家大小姐如何从二皇子妻妾候选人沦落到三皇子的孺人的问题拿出来质询众人的看法。 姚老太君没有刻意阻止大伙儿的热烈讨论,但也没有加入她们提出意见,茶过三巡之后,众位夫人恍然发现时间不早了,这才一一向姚老太君辞行,各自回去,顺道把更有料的八卦再次宣传向四处。 韩语苓原本就对赵惠贞竟没被指给朱瑾之事感到有些好奇,只是她懒得出门,赵惠贞没去找她,她也没机会打探详细的情况,如今又意外知道赵惠贞原来早有个意中人,心中顿时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回府之后越想越是觉得坐不住,于是在隔日午时,刚用完午膳,她便向罗氏表明要去赵国公府拜访赵惠贞,然后匆匆跑出府去,一心一意要把事情问个一清二楚。 可没想到这一趟访友之行,虽是把想知道的事情都弄明白了不假,却也因此再次泄露她或许真的知晓未来历史的这个秘密,让一直坚信自己未来妻子很正常的某人也不得不开始怀疑韩语苓的身份,他想难道真如韩语蓉所说的,原来的韩语苓已经死了,如今留下来的…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人的……? “她真的对表小姐说了那些话?”姚振荣的眉间深深地拢出几道纹路,再三确认孟昆回报的事没有出错。 “是的,虽然说的很隐讳,不过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很肯定表小姐是要被圣上赐婚给诚王的,所以一直向表小姐询问圣上为何没有照原先的打算下旨,甚至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那定远侯府有可能嫁个女儿进宫之后,还能再娶个公主吗?”孟昆心里也有些疑惑韩语苓怎会说那些话,在姚振荣面前更是不敢有半点隐瞒。 “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与修昱都未曾向她提起圣上有过什么打算,大表妹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些事,真是太奇怪了。”姚振荣低头喃喃自语道。 姚振荣不由得思索着该不会是自己或者韩修昱曾经无意中说出来的吧?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知道韩修昱对这些皇家之事一向只敢在心里猜测而已,当然不会胡乱把自己猜测的事说出去,他也很肯定他没有对韩语苓说过这些事情,何况圣上原本有意把三公主嫁给定远侯世子的事,知情者更是寥寥无几,她又从何得知?! “对了!还有上次谢大小姐的事,她好像也是如此…难道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孙二小姐那次的落水意外,她会跑那么快的原因,或许也是因为知道孙二小姐有可能会……可是怎么会呢?她明明就…。”姚振荣越想越感到不安,他甚至已经想到如果陆文谦和韩语蓉也发现这个秘密,他们会不会对韩语苓造成什么威胁?或者将韩语苓拘禁起来,逼她说出将来的事? “大少爷,你没事吧?”孟昆见姚振荣脸色越发地难看,又许久不曾说一句话,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上次让你派去跟踪陆文谦的人有没有消息回来了?”姚振荣略定了定心神,随即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又问起陆文谦出京之后的行踪。 “派出去的人在半路上曾捎过一次信息说他们已经追上陆郎中,然后就没再传消息回来,不过算了算路程,如今应当刚经过万州而已,离戎州尚且还有段不短的距离。”孟昆略一思索之后,回道。 姚振荣大约是早猜到答案的,便未曾继续询问下去,只不过心里头仍在琢磨着应不应该去向韩语苓问个明白?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瞒着他,若她愿意向他坦白承认她的身份,他也有时间早早做好应对之道。 姚振荣一边想着如何防患未然之时,又不免感到一肚子的委屈不满,总觉得那个丫头怎地就不肯相信他?瞧她一副傻呼呼的模样,明明已经露出这么大的马脚,却仍毫无自觉,万一真被人盯上或抓去了,她哪里知道如何解危脱困?万一真被三殿下的人抓去,到时便是自己有心救她,想必也要大费一番周折,而且若在他一时不察之下,让韩语蓉找到足以证明真正的韩语苓已经死去的话,他又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叫他眼睁睁地任由众人把她当成妖魔鬼怪一样的对待吗? 姚振荣虽然对韩语苓的情况有所怀疑,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份怀疑里面掺杂的情绪几乎只有担忧而没有半点恐惧,他只想着韩语苓日后的安危该如何防备,却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放弃’两个字,似乎在他的潜意识已经根深柢固地认定韩语苓就是理当被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人,至于其他的结果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表示很blx的某柔其实还有短短瞄两眼童鞋们滴留言…所以童鞋看到文文里滴呼应了木有?! 至于那个因为某柔太亲妈,所以不幸从曾经的女主沦为女配的二妹纸,某柔其实想说…如果按照正规的穿越设定,此女该是未来大权在握的皇后、太后之辈,淡素…某柔不会写女强吔(⊙o⊙)!于是只能委屈她继续无能下去了\(╯-╰)/。 不过…居然有童鞋一语道出某柔内心的真正想法…真是太不可思议、太叫人感动了~>_<~+。 第六十九章 质问 每个人的心底总有那么一两件事会像根刺一样,时不时地扎一下、刺一下,想要拔掉又彷佛隔着看不见的一道墙,摸呀摸的却始终摸不到…。 如今,韩语苓的真实身份就是姚振荣心底的那根刺,叫他几日忧心忡忡地无法安眠,该不该问个明白?会不会伤了她的心?甚至最后的答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同样叫他左右为难。 这天夜里,姚振荣再次潜入永宁侯府,只是脸上并不见多少欣喜之色,韩语苓见状不免觉得十分纳闷,这家伙又是招谁惹谁了?三更半夜来找她发泄不成?而且前几天见他还好好的,怎么才几天过去而已,他大少爷却来摆一副臭脸给她瞧?难道是她惹生气了??可是明明这两天她也没出门呀…。 “姚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韩语苓扭着十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姚振荣。 姚振荣依旧不发一语地同样用深不可测的眼眸,审视着眼前的佳人,只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她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心思刚稍稍转了一下,这几日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就猛然脱口而出。 “我有些事情想问妳,我想知道妳为什么说我的妻子应该是谢大小姐呢?还有那天妳去找大表妹时,又口口声声地肯定大表妹应该嫁给三皇子的,是不是?如果前一件事,我能理解妳或许是听谁提起过什么传言,但是圣上对于两位皇子的婚事向来不轻易表明,即使大家都觉得大表妹最有机会,但是连妳大哥也不敢肯定的事,妳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想知道…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姚振荣一连问出好几个疑问,越问越显出他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一时措手不及的韩语苓感到一股强烈的恐慌剎那间漫延至全身。 韩语苓强忍着心中的惊惶不安,硬是挤出一丝冷静地反问道:“你怎么会问这么多奇怪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跟谁说过这种没根没据的话了?!何况这种话还关系到谢大小姐的名声,我又不是脑子烧坏了,哪里会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突然跑来胡言乱语的,我可没有哪儿招惹你不高兴。” “我自然晓得妳不会随便乱说话,其实有些事是幽兰曾经就向我禀报过的,只是我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甚至听到妳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还担心妳会有所误解,又特地请大表妹跟妳解释母亲并未再与谢家提结亲的事,但是那天妳为什么会去赵国公府向大表妹问那些问题呢?若不是我担心妳…我或许也不能发现妳竟然会知道许多依妳的处境实在不可能知道的事情…。”姚振荣说到这里又不免有些心虚了,他原是怕韩语蓉对她不利,才会暗中再加派人手到她身边,可没想到意外发现的真相更多了。 “所以你在怀疑我?可是你怀疑我什么呢?”韩语苓一边问着一边祈祷…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千万不要…。 “行冠礼那天,妳二妹不知怎地溜进姚国公府里,还特地找上我,对我说了些很叫人匪夷所思的事,她想要说服我相信…相信妳不是韩语苓的事实,还说妳可能是…。”姚振荣死死地盯着韩语苓的脸,丝毫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随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心也越来越沉重。 虽然姚振荣明白自己实在不该因为韩语蓉的几句话而对她起疑心,偏偏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找寻所谓的证明,其实他也曾说服自己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或许都是她自己揣测出来的,但是他又非常清楚按照韩语苓向来散漫的性情,根本不可能会去猜测圣上的想法,也不懂得怎么揣摩圣心,只是她似乎对某些不存在的现实很认死理,会有那样的想法,唯一的答案自然是她早知道未来如何变化,而且因为某些缘故,让她以为的未来与现实变得不一样,所以她难免心生许多不解。 “说我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孤魂野鬼?!你相信她的话!?因为你相信了,所以特地派人监视着我?调查我的一举一动?我那个好二妹应该不是那一天才告诉你这个谜团的吧?是不是还要我猜猜是哪一天呢?”韩语苓嗤笑一声的同时,心底感到一阵惧怕,她没想到韩语蓉竟然会向姚振荣掀她的底?!她实在想不透那个女人到底是想怎样?!从穿越过来直到现在,她没有想过与她作对,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肯放她一马,非要这样找她麻烦!? “我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只是她说的很多情况也确实让人感觉很问题,尤其是妳对罗景淞的感情…记得我也问过妳的,对吗?难道妳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明明妳对他的执着是那么深,这样深的情感怎么可能仅仅因一次落水意外就突然整个消失了?苓儿,妳或许不知道如今当妳偶尔看着罗景淞的时候,妳的眼底一点波动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对他那个人感觉非常陌生,妳能告诉我这是什么缘故吗?”姚振荣越说越觉得心底豁然开朗,是呀!也唯有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的,所以他其实早就能够分出她和她之间的差别,只是他一直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思考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只因为我不喜欢表哥了,所以你心里就怀疑我不是真的韩语苓?甚至不是人!?还真是好笑!那你是不是也害怕娶我过门之后,说不定会为你们姚国公府带来什么灾祸?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后悔结这门亲事,是吗?”韩语苓只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丝毫没感觉自己的眼眶里已经含满泪水,还故作冷静地盯着姚振荣,极力表现出淡漠的模样。 “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姚振荣见着韩语苓的反应,顿时觉得一阵心慌,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却发现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了。 “只是什么?!你都已经承认你心里其实也有些相信那女人说的话啦,不是吗?行啊!既然你担心我会害了你、害了姚国公府,那我奉劝你趁着你们家聘礼还没送上门之前,赶紧趁早入宫请皇后娘娘收回旨意吧,我韩语苓再怎么没人要,也不会厚颜无耻地求你非娶我不可!更不会因为不幸被人退婚便寻死觅活的,另外,如果你的话说完了,那就请你离开吧!我们之间说什么话都多余了!至于你要不要和我亲爱的二妹一起去我爹娘面前去揭穿我的身份,我也不乎!反正都随便你们吧!”韩语苓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姚振荣,彷佛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完全没有仔细思考过若不是因为太在乎,姚振荣也不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他不该还要追根究底、不该还要当面质问。 至于她没想到的另一方面就是,如果姚振荣什么都不对她坦白,甚至丝毫没有质问一句,结果真的会比较好吗?两个人之间就永远没有芥蒂吗?要知道许多事情的发展其实不管从哪一面来看都不是最完美的。 姚振荣一边听着韩语苓的连番诘责,一边紧蹙着眉头,思索着要怎么解决两人之间无端造成的裂痕,他还想着他终究还忽略了另一个极重要的关键:韩语苓和韩语蓉这对姐妹从小到大就如同结了多年深仇的仇人一般,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一天,以前还因为韩语苓性子容易冲动,时时与韩语蓉在言词或举止上针锋相对,所以很多人都觉得做妹妹的很可怜,甚至就是连他自己也曾经这般想过,可是怎么他会忽然被韩语蓉给说动呢…? “苓儿,妳先听我解释,好不好?我真的没有相信她说的那些话,我只是担心万一她又把这件事说给其他人知晓,那么…。”姚振荣重新理清思绪之后,他忍不住懊恼自己的胡涂,明明很多事实都证明了她的身份并没有问题,为什么他又非要来质问她呢?还是因为韩语蓉那些毫无根据的一面之词,也难怪她要这么生气了。 “我不要听!其实…这样也好,总比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却在心里存个疙瘩的好,总比将来若有点风吹草动,你就会忍不住怀疑到我身上,然后变成两人离心的场面来的好…反正外面的人不早都在说我是狐狸精嘛?不然怎么有本事勾引你,让你为了我还去向皇后娘娘求旨?即使你现在回头,他们也只会说你总算及时醒悟了…。”韩语苓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果然好梦易醒…幸亏醒得早…不然的话…。 韩语苓满怀悲恸地望了姚振荣一眼,此时的他一脸懊悔地站在那里,向来精明的人也有哑口无言的一日,不知道怎地突然又觉得有些可笑,她不知道韩语蓉会不会把这件事继续捅到其他人面前,不过就算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只有一个人而已,能对付得了身后还有三皇子、陆文谦那些人做靠山的韩语蓉吗?她…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韩语苓想到这之后,就只是重重地吐一口气,接着把一时之间毫无防备的姚振荣轻易地推攘到门外去,然后飞快转身合上房门,听着回过神的姚振荣在门外叫唤的声音,她充耳不闻地靠在门板上,双手用力地揉揉自己的脸,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彷徨…。 韩语苓慢慢地蹲坐在地上,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却因为她的满心烦躁而越理越乱,许许多多的惊惧和焦躁不断地从心底向全身漫延开来。 她记起不久前还曾自豪自己的演技居然那般厉害,几个月下来,身边伺候的董嬷嬷和画屏她们三人,还有原主的父母兄长到现在都没看出这个身体里已经换成另一个灵魂。 即使有同样经历的韩语蓉一直都没放弃怀疑她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但是她始终相信只要她不承认她是借尸还魂的冒牌货,韩语蓉自然也拿她没有办法,可是谁知道韩语蓉竟然会铤而走险地将这件秘密告诉姚振荣,她就想不明白了,难道韩语蓉不怕有心人会藉此推敲出她可能也有问题?不然又怎么有办法看出这种别人看不出来的秘密。 不过韩语苓也仅是这样想想罢了,她并不打算和韩语蓉在这种真假是非永远不能道破的问题上较真,只是这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问题…如果先来质问她的人不是姚振荣,那就更好了…毕竟他曾是那样地对她说他如何心悦她、疼惜她,甚至为了她能嫁给他,还想尽法子替她摆平所有难题,这样的男人怕是在哪个时空都难找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情节很不好写说…想一想还是小虐心灵会比搞笑适合那种气氛,不过没虐过呀~~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那个点,童鞋们就降点标准观赏吧。 第七十章 激动 韩语苓感觉门外的人似乎离开了,她略松一口气地微微一叹之后,挪动双脚往一旁移过去,突然间,脑海里又忍不住浮出一个看似奇怪,但其实也很合理的想法,她猜想难道是因为姚振荣心里喜欢的人是原来的韩语苓而不是她,所以他才害怕韩语蓉说的事情会是真的? 但是翻过许多原主的前世记忆,她却找不到一丝一毫有这种可能性的迹象…韩语苓侧着头继续思考,难道说因为原主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在姚振荣身上,所以他对原主的心思究竟如何,于是也不曾让原主留下任何印象? 许是那阵惶惑的情绪已经散去,此时韩语苓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胡思乱想,甚至惋惜着自己没办法从原主的记忆里去分析姚振荣的真爱是谁,又忍不住心里嗤笑着原主真是死心眼得很,除了罗景淞就没曾把谁放在眼里,结果却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过话说回来,依她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前途未卜啊~。 从心理学上来看,任何人在潜意识里都有些不能彻底断绝的本性,因为某种诱因会导致当事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无法控制的思考,有些可能是正面的,但也有些可能是反面的,总是在自己很介意的某些事情上头就会不断出现各种奇形怪状的想法。 此时的韩语苓正是处于这种情况,当她心里产生‘姚振荣喜欢的人究竟是谁的’想法时,刚刚好不容易才丢到脑后的那种彷徨失措又再度袭上心头,她想如果姚振荣喜欢的人真的是原主,那她要怎么办?以后要怎么和姚振荣相处?她觉得她应该没有那么大度,她没办法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更何况她和他将来要做的是夫妻不是朋友,夫妻是什么关系?那是与自己会有肌肤之亲的人呢…她哪能做到在那种情况下和他…。 韩语苓用力地摇摇头,她觉得若是姚振荣真的相信她是冒牌的韩语苓,想必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吧?只是他会怎么选择呢?她不敢揣测那个答案。 满脑子的思绪纠结成一团之后,韩语苓发觉眼前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或许只有两人趁着眼下没有反目成仇之际,将两个人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而且还要分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是今生永不相见…。 不过韩语苓也还算很有理智地知道皇后的赐婚和圣上赐婚唯一不同之处仅在于帝后身份不同而已,它们同样具有不可违抗的效用,所以不是她想不从,他们就能真的任意抗旨不从的。 韩语苓又无力地叹一口气,这件事最终还是得由姚振荣去解决比较适合吧?好歹皇后凉凉会看在他是自己亲侄子的份上,对他宽容一些,再说当初也是他求来的嘛! 但是想到这里…韩语苓又觉得犹豫了,她该对他坦白真相吗?如果她承认她不是原来的韩语苓…是不是表示这场与韩语蓉的战争,她就是那个输家?不!不对!她不应该这样认命的,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认命呢?难道她还要走上同样一条路吗?她的未来还要再像前世一样,只能孤独地病死在角落吗? 韩语苓用力地摇摇头,又抬手揉着泪水满溢的双眼,却怎么也揉不散越来越多的眼泪,心里也有一种‘想是这么想…可是她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韩语蓉和她身边的那些人吗?真是越想越觉得不甘哪!明明她应该走了那么多不同的路,为什么要败在最后一刻呢?’这般深深的、深深的无力感。 韩语苓浑然不曾察觉她和姚振荣的婚事根本没有解除的可能,而且就算她和姚振荣之间真的没有缘份在一起,永宁侯和罗氏也不会愿意将她留在京城里受尽他人的背后奚落,当然就不可能嫁给会和韩语蓉往来密切的人家。 不过说起来,只要韩语苓嫁的人不是罗景淞,很多情况就没有机会发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和皇家作对,所以至少她不用担心将来丈夫背着她和小姨子偷情,甚至机会偷偷换走她唯一的孩子,但是她也不能向枕边人坦白她和韩语蓉的恩怨有多深就是了,甚至她也无法说服对方帮她去对付韩语蓉,对付一个皇子宠妃。 “呜~我果然是个大笨蛋!!”韩语苓想到自己的前途只是因为这点意外就变得黯淡失色,她越想越觉得心酸悲怆,整个人慢慢缩成一团地窝进墙壁和软榻夹成的角落里,眼眸里的泪水也似乎变得更加汹涌,到后来想停都停不下来。 韩语苓虽然紧紧地摀着嘴巴不让声音发出来,眼泪仍旧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滑向衣襟,又彷佛像是要把那曾经受了多年的委屈给哭尽一般,仅仅片刻之间,韩语苓已经哭得连走回床边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脑海里还有一丝理智压制着那根紧绷的弦,她甚至可能会干脆放声痛哭一场。 当姚振荣匆匆忙忙从窗户那一头跳进来时,眼前所见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小厅和从角落里隐约传来的悲嚎声,他飞快地往那角落走去。 “苓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多心,我不该怀疑妳的,妳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妳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姚振荣着急地将韩语苓搂进怀里,不停地放轻音量,耐心地哄着她,随着她的哭声,心头亦是一阵阵地揪着疼。 “我不是…不是…我是人,这里很疼、很疼,它也会痛的。”韩语苓紧紧抓住衣襟,不断地哭诉着她所受的万般委屈,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叫姚振荣完全忘了心底对她的任何质疑。 “我相信妳,我相信妳,我没有说不信的,妳乖!别哭了。”姚振荣轻轻吻在她的眼角上,温柔地抚着她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韩语苓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早就听到动静不对而来到门外守着的幽兰一直等到听见屋里的哭声渐渐停止,她才适时地出声说道:“主子,婢子打了水过来,能不能进屋里去伺候姑娘?” “进来吧。”姚振荣的注意力仍在韩语苓身上,便仅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幽兰端着水盆推门进屋,虽见韩语苓已经哭睡在姚振荣怀里,她也当作平常事一般地拧了毛巾上前要替韩语苓擦拭脸上的泪痕。 “我来就好,刚刚外面那些人没被惊动吧?”姚振荣接过毛巾,又想起他刚刚急着要哄住韩语苓,一时半刻间也顾及不到在韩语苓院子里伺候的其他人,此时自然免不了要问上一句。 “刚才主子一来,婢子就将她们几人都点上了睡穴,只是哪里会知道…幸亏姑娘没有哭闹得太大声,想是传不到院子外头去,就算有人问起夜里发生什么事,浑说两句也能圆过去。”幽兰见毛巾被取走,便自动退了两步,然后才垂首回道。 “都怪我一时太冲动,才惹恼了她,妳还是仔细盯着别叫人对今晚的事起疑,另外…。”姚振荣心想不知道幽兰对刚刚的事碰见多少,这丫头虽然忠心,可毕竟年纪尚幼,难免也有不知轻重的时候,万一又不小心说了出去…。 “姑娘一直待婢子很好,所以不管将来发生任何事,婢子都只把姑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绝不会让姑娘陷入危险之中。”幽兰听到姚振荣有些迟疑的语气,便连忙表明道。 “妳能有这等忠诚自然最好,不过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恐怕她对妳得生出许多戒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妳胆敢藉词与妳家姑娘离心,总有的是法子能够要妳的命,妳也别忘了妳从哪里出来的,那里不需要一个背主之人。”姚振荣对于幽兰的效忠之词也只是略加认可而已,并没有因此就认定她可以被他所信任,尤其是在韩语苓身上有着秘密的情况下,他是见到谁都觉得有问题。 “婢子明白。”幽兰早听上头的人提过自家主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初派她来永宁侯府,唯一的任务就是伺候并保护好未来主母,甚至还要不定时地回报主母的动向,所以她当然也能察觉今晚主子和主母之间的争执兴许有一部份是她造成的,在发现自己可能犯了错的情况下,主子没有责罚她就已经是恩典了,她哪里敢再有什么异议? 姚振荣将因为哭了太久以致昏睡过去的韩语苓抱到床榻上放下,又听见外面街上已经隐约传来三更的报时声,他想着若再不离开总不是好事,只得先吩咐幽兰好生照顾她家姑娘,然后才离开永宁侯府,离去时心里还想着等到晚上得再过来一趟,好好与她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她肯定又要胡思乱想了。 一直天将大亮之时,幽兰却发现韩语苓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伸手一探,才发现韩语苓竟莫名地发起高烧,匆匆跑出去叫醒一个丫鬟,让她去罗氏那里禀报之外,接着再叫醒画屏和书云,那两人刚刚回神就听到幽兰说自家姑娘突然发烧的大事,自然也是一脸惊慌,匆匆地分派例行工作下去之后,两人便守在床边等着太医到来。 不久,罗氏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见女儿昏睡不醒,不免着恼地斥道:“妳们怎么照顾大姑娘的?明明昨日还好端端的,今天就生病了?” “婢子们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姑娘的,昨晚…昨晚…是婢子们贪睡了。”画屏一脸愧色地低下头,却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她们这些伺候主子的丫鬟少有沉睡不醒,可是前一天夜里,她确实没有半点自己曾经起过夜的印象。 “罢了!罢了!失职之事,我暂且记下,等大姑娘病好之后再说。”罗氏大约也知道女儿对贴身丫鬟的看重,所以不敢在这时候发落几个丫鬟,想着等太医确认韩语苓没事之后再决定怎么罚她们。 第七十一章 转圜 姚振荣刚踏出宫门,一名小厮立刻上前悄悄地凑近耳边说了几句话,姚振荣随即脸色一变,疾言厉色地问道:“可有问过潘太医了?!他怎么说?” “潘太医说是忧思过重,加上夜里受到邪气所迫,才会突然昏睡不醒,不过看上去又像不止有那些症状,他一时不敢断定,便只先开几帖药,想是等人有些清醒了之后,兴许会好点儿。”那小厮低声地回道。 姚振荣心里暗暗地自责一句,匆匆地往永宁侯府的方向走去,到了大门外,刚好遇上从国子学那里回来的韩修昱。 韩修昱见姚振荣突然上门,脸上也没露出多惊讶的表情,毕竟都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偶有走动往来也是习以为常之事。 不过这小子平日很少主动上他家拜访,过去说是不愿与他那个…呃~曾经有些没大没小的大妹妹太亲近,但是谁知道后来却又有那段曲折? 如今姚振荣和韩语苓的名份已定,一般来说,当朝风气对于未婚夫妻的交往一向还算挺开放的,所以小两口偶尔想见个面、说两句话,只要不是做得太过份,婚前增进感情在两家人眼里也是挺正常且必要的事情,不然遇上一些早早就订了亲的,若不能有机会见面和互相了解,将来难保不会成为怨偶。 当初韩修昱和唐玥芸也是这样过来的人,所以当韩修昱见到姚振荣上门,自然也没有拦住人家不进门的道理,只是他见姚振荣一脸焦急的神色,心中略感不解,便装出一副戏谑的语气,笑着打趣道:“子修是来找大妹的吗?往日我怎么请你,都不见你愿意上门作客,如今倒肯勤劳地过府叨扰了?看你这般模样,总算能叫人宽心一二。” “只是这般勤劳,你就觉得宽心了?可再怎么宽心也不至于连妹妹生病都不晓得吧?我刚出宫门就听说潘太医一早被请来你府上,着人一打探才知道那丫头生了病,本就觉得你这个做哥哥的如今大约也没多少心思关心妹妹,所以急忙赶过来瞧瞧她究竟怎么了,没想到你果真是一副悠悠哉哉的样子,竟然还有心情打趣我?”姚振荣一边应着韩修昱的话一边快步走向秋岚院,语气里满是恼怒之意,竟也不管他的话会不会让韩修昱生出什么别样心思。 “真的吗?可是早上我出门时没听人说起她生病的事,哪里好端端地就生病了?”韩修昱闻言不由得一脸惊愕,便随后疾行跟上姚振荣一道往妹妹的院子而来。 秋岚院内静谧异常,连几个端水干活的小丫鬟也自觉地放轻脚步声。 内室里,罗氏和唐氏两人皆紧蹙眉头,盯著书云伺候依然昏睡的韩语苓喝药,罗氏见向来怕苦的韩语苓毫无意识地任由药汁滑过喉咙,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忍不住抬手掩住发酸的鼻尖。 “婆婆不要太过忧心,其实太医也没说大妹妹身上有什么不妥,怕真是夜里贪凉才会发了高烧引致昏睡,等她缓过来之后就没事了。”唐氏轻声地安慰道。 “若是没怎么样,为什么任人叫都叫没反应?我看…要不换个太医来瞧瞧?”罗氏想着他们侯府虽说向来都由潘太医看诊,不过不表示就只仰仗这个太医而已,偶尔也有其他症状是潘太医所不熟悉的,每当那时,自然免不了要延请其他太医来对症下药。 “这也是可行,媳妇想着不如请蔡太医过来?蔡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可算上乘,我爹娘平日有什么病痛也是由他看诊,若婆婆觉得放心不下,媳妇立时可叫人拿帖子去请他前来。”唐氏随即附和道。 唐氏也觉得自家小姑子的病来得蹊跷,与其在这里苦等还不如多请几位医术的太医或大夫过来把脉问诊。 “好好好,那妳快派人去请。”罗氏想也不想地连连点头应道。 韩修昱与姚振荣从门外进来时,唐氏正吩咐着身边的丫鬟去叫前院管家派小厮请蔡太医过府看诊。 “怎么还要请蔡太医过来?潘太医把的脉有问题吗?”韩修昱面露不解地看向妻子,问道。 “夫君回来了,大妹妹一直不见清醒,婆婆心里总觉得不安,想着换个人来看看,我便建议她请蔡太医过来,而且我也觉得兴许大妹妹的病正巧是潘太医不熟的地方,说不定换名太医来看过之后就能大好了。”唐氏向姚振荣福身问好之后,才向韩修昱解释道。 “夫人这么想也没错,那便赶紧让他们去请吧,若蔡太医看过仍旧不成,还能再请陈太医过来看看,多一个人总多一分机会。”姚振荣在一旁点头附和道。 罗氏从内室那头听到儿子和准女婿的声音,自是不能避不见面,随即整肃自身仪容出来见客,刚转过隔扇门就听得姚振荣这番话,心里倒是略感安慰,觉得女儿将来能够得这样体贴又有本事的夫君照应她后半辈子,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荣哥儿怎地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我还想着不知道该不该去通知你们。”罗氏对姚振荣和善地看了一眼,问道。 “亏得小厮眼尖心细,早上见着贵府的人在太医院出入,又不知道是谁生了病,便去打听了一番,我才知道这件事的。”姚振荣拱手行礼后,又恭谨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啊…苓姐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问过她身边两个丫鬟,都说昨日没发现她们姑娘有什么不适的,哪里知道今早突然就高烧不退,到现在也没降下多少…我担心…。”罗氏一脸忧色地叹道。 “夫人可否同意我去看看她?”姚振荣眼见几人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只有他自己心知韩语苓怕是被他前一晚的质问给吓着了,又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才厚着脸向罗氏请求要看看韩语苓。 “这…”罗氏有些质疑地看看姚振荣,过好一会儿才极慎重地点头允道:“若不让你去瞧瞧,想来你也不能放心的,去吧!说不定她听到你的声音会想着早些自己清醒过来。” 罗氏是突然想起媳妇曾对她暗示过女儿对准女婿确实存有几分好感,她不清楚那两人之间是不是真发生过她不愿意探究的事,毕竟姚振荣能在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要说他暗地里没有任何安排,她却是不信的,只是想着两家终究已有婚约,若是女儿能听到他的声音,说不定会突然清醒也难说…。 姚振荣向几人拱手行礼之后,便毫不迟疑地转身走进内室,守在床边的画屏见未来姑爷进来,赶紧退到一旁行礼问安,虽然垂着头,可眼角仍不忘偷看着姚振荣的动作神情,那般着急小心的态度,就巴不得能从某人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姚振荣伸手握住了韩语苓的手腕,只能感觉到她的脉象平稳,脸色安详,就如同平时熟睡那般,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病症,他想着曾从自家恩师那里听来的一些事情,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沉…。 “难道陆文谦不止认识苗疆的巫师?他是不是先去哪里请来什么奇人对苓儿下手了?不然苓儿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姚振荣神情凝重地想着韩语苓的情况并不像生病,反倒更像佛道之人所说的魔魇之症,只是他以为陆文谦应该会先将帮手请至京城之后才要动手的,哪里会这么快就出现这种状况? 姚振荣越想越觉得十分不妥,他先前只打听到陆文谦有个相交多年的苗人,而且对方还曾在一个巫师门下拜师学艺,就是不知道那人的本事如何,又一时之间见得韩语苓昏睡的莫名其妙,他自然先想到的是陆文谦可能在外面还认识其他懂得旁门左边的江湖术士,而且对方还可能真有几分本事的。 “姚大少爷,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一直小心注意着姚振荣的画屏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异常,却又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只好战战兢兢地试问一句。 “她是从夜里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吗?”姚振荣摇摇头,反问一句。 “婢子也不知道,昨晚值夜的是幽兰,您可要将幽兰叫来问一问?”画屏到现在还没闹清楚前一天夜里怎么那样好睡呢,她私下问过书云和其他丫头,却发现大家都差不多,所以唯一知道情况的怕也只有那时来叫醒众人的幽兰了。 “自然是要的,你去外头和妳家夫人他们说一声,再找那个丫头过来,我只问那丫头几句话就成。”姚振荣的目的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询问幽兰,见画屏如此一提,自然是点头应允。 “是,婢子立刻就去。”画屏二话不说,匆匆福身走出去。 姚振荣又抬手轻轻抚过韩语苓柔嫩的脸颊,然后才起身步出内室,罗氏见了他,立时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想找昨晚值夜的丫头,我早上已经问过她们了,可是她们都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突然有些想法而已,夫人请不必要太过担心,凡事总有解决之道。”姚振荣也不敢向罗氏说出他的怀疑,便只能淡淡地敷衍一句。 罗氏可能因为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放心了吗?答案自然是不能,不但不能,她还反而更挂心了。 画屏带着幽兰进门的同时,唐氏派去请来的蔡太医也正好过来,罗氏与唐氏只能先陪蔡太医入内把脉问诊,外室就留下韩修昱和姚振荣两人向幽兰问话。 其实姚振荣的问话也没有几句,他只是向幽兰问起韩语苓在昏睡之初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情况而已,可惜从幽兰茫然又惶恐的表现,他们也已经看出来,这个小丫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那么韩语苓为什么昏迷不醒呢?而且她这一觉睡的似乎…还挺久的,整整睡了三天才醒…。 第七十二章 挖苦 韩修昱从姚振荣的问话里听不出什么隐含的深意,可是偏偏就有种直觉告诉他,事情非常不对劲,真相可能很伤人。 “你问她这些事情和大妹妹的病有关系吗?”韩修昱想来想去,总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直接向姚振荣提出疑问。 “这…多少有点吧?说不定她自己曾经说过自己哪里不舒服,只是这些丫头没经验,一时疏忽也说不定,多问几句总是没错的。”姚振荣略一沉吟之后,只是不着边际地回了一句。 姚振荣原也想过是不是要把韩语蓉曾经对他说的那些事和他连日来的收获告诉永宁侯夫妇和韩修昱,可是后来再想想又觉得不应该冒这个危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在听到这种事的时候,还能那样冷静思考不说,永宁侯府众人是韩语苓的亲人,万一他们对她的身份有所质疑,到时候会怎么对待她?昨晚韩语苓的表现显示出她对他们这些人有多么重视,他应该伤过她一次了,怎能再伤她第二次? 只是片刻间的思考,姚振荣就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当成少数几人的秘密,他可以放过幽兰一条命,是因为他随时能把她掌控在手心里,但永宁侯府的人却不可能任他左右,便是韩语蓉和陆文谦那两人接下来会有什么盘算,他也只能从旁监视而无法轻举妄动,这种心放在火上烤的感觉,真心叫他很不高兴。 “这样啊…可是看她的样子,大妹肯定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不知道大妹到底怎么了…。”韩修昱黯然地看向隔扇门的另一边。 蔡太医把了甚久的脉象,最后得出来的结论竟是与潘太医相差无几,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更新、更进一步的发展,甚至连方子都不开了,只是歉然地向几人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要不然再派人去请陈太医吧?”姚振荣心里虽已经猜到这种事找太医是没有用处的,但还是略抱着一丝希望。 “不了,一连请两个太医过府,只怕早就惊动到其他人了,我还是先去太夫人那里向她解释苓姐儿的情况,昱哥儿,你陪荣哥儿去你书房坐坐,大奶奶在这里看着大姑娘,书云、画屏,要有人来探望妳们家姑娘,都一律回了,让那些人别来打扰她,顺道吩咐院子里的几个丫头婆子,叫她们嘴巴给我紧一些,不要被我听见什么不该传出去的话,否则后果妳们是知道的。”罗氏还算颇为冷静地把事情吩咐下去,即使明知这样大的事瞒不了其他人,可她总觉得不能让女儿又受到什么流言所伤。 一连两三天,白日宫里无事之后,姚振荣总会去永宁侯看一看韩语苓的情况,虽说他心里希望能够就那样一直守着她,可是又怕外面那些碎嘴的人说些对韩语苓名声不利的话,所以都是坐了半个时辰就离开永宁侯府,等到夜里再潜进去守在韩语苓身边。 再者,既然知道韩语苓的情况许是有其他缘由,姚振荣自然不会傻到只知坐以待毙,不过他想着实在不好因这等私事动用到二皇子的门路,所以唯一的途径就只能从他的师父元槐子那里下手。 幸而这元槐子虽出外游历多年,但每至一处落脚时,总会写几封信给他的三个宝贝徒弟,让他们知道他的去向,免得有事时,只能两手一摊、束手无策,是以姚振荣并不担心找不到师父的人。 说起来也是韩语苓的福泽尚存,姚振荣前两日才知道此时的元槐子正在苗疆一个老朋友那里作客,还听说至少要住上一两个月,而姚振荣对师父这个老朋友的身份略知一二,据悉那位老人家在苗疆当地极有名望,对于巫蛊之术更具有极高的造诣,当日他就想着陆文谦请来的还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若先能请师父和那位苗疆老人前来,兴许可以帮他挡一挡韩语苓将面临的祸患,即使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依师父和那位老人家二人的丰富经历,至少也能堪破其中的谜底才是。 当时元槐子一接到姚振荣的传书,知道徒弟遇到棘手的事情,觉得身为师父自当鼎力相助,便一边拉着老朋友要出发前来京城,一边不忘急信给姚振荣,让他做好安排,姚振荣知晓师父已然准备来京,心里才略松一口气,可没想到救兵还没来到,韩语苓就真的出状况了,姚振荣现在唯有盼着两位老人家早些抵达京城,如此一来,韩语苓也能早日得救。 到了第三天下午,姚振荣从秋岚院离开后,按平日一般绕过花园往前院走去,却是半路上又被那个他极不愿意见到韩语蓉给叫住了,他心想这个女人拦人的手段真是一等一的好,倒也不怕将来的诚王府不够热闹。 “姚大哥又来探望大姐了?要我说句实在话,她有今日也是她自己活该倒霉,根本犯不着姚大哥这么替她伤心难过。”韩语蓉冷笑一声,极为寡情地说道。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妳大姐,这种话也是妳能说的?”姚振荣满脸不悦地斥责道。 “哼!我早说过了她不是我大姐,她只是一个小偷,偷走韩语苓身体的贼!她用着别人的身体,还妄想享什么福?你没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注定要叫她当个植物人,一辈子只能睡在那里,永远也醒不过来!”韩语蓉幸灾乐祸地说道。 韩语蓉从那天听说韩语苓突然昏迷不醒之后,她在屋里大笑了许久,心里总觉得实在太解气了,现在再看着韩语苓如今的情况,虽说活着却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她不由得欣喜若狂地想道这个世界又将是她的天下了。 “妳胡说八道,什么植物人?!太医可没说有这种病症。”姚振荣瞇起双眼,狐疑地反问一句。 “哦?!你不懂呀?就是你们说的活死人嘛,吊着一口气在那里死不死、活不活的,不就跟植物一样?”韩语蓉不疑有它地解释道。 “是吗?韩二小姐懂得倒是不少?我记得听修昱说过,韩二小姐小时候就跟木头一样,胆小懦弱,不管苓儿怎么欺负妳,妳除了哭,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可是有一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开窍,不但变得反应伶俐,甚至有胆子反击过去一直欺负妳的嫡姐,甚至我还听说…陇川酒楼的生意不错啊……。”姚振荣的话夹带着浓浓的寒气,字字地敲在韩语蓉的心上。 姚振荣怎么可能没发现到比韩语苓更早就出现异常的韩语蓉?只是她与他并没有半点直接关系,若非她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词,他也不会及时联想到这些事情,甚至怀疑韩语蓉可能和韩语苓一样。 所以说,人太过胆大妄为,早晚也会露出马脚,韩语蓉只记得讥笑韩语苓占着原主的身体享福,却忘记她占用了原来韩语蓉的身体可是有七,八年之久,而且罗氏不曾亏待过她,永宁侯府上下更不曾轻视过她,她不是更该觉得羞耻?! “你、你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这个脾气,我哪里胆小懦弱了?我只是不想和大姐争吵而已,难道我不想吵也有错吗?”韩语蓉心中一凛,略显慌乱地回道。 “她也已经许久不曾为难过妳,妳却为何还非要步步紧逼?妳在害怕什么不成?”这么多天下来,姚振荣早就觉得韩语蓉的举止大有问题,此时因为两人的对话,反而让他有更多其他的假设,虽然这些假设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荒谬,他却觉得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那么一切假设都可以成立的。 “我没有为难大姐,我是真心想救大姐一命的,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死心眼?!那个冒牌货又有什么好的?比我还不如呢!”韩语蓉生气地跺跺脚,又怕姚振荣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便也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匆匆转身像逃难似地跑走了。 “哼!果然妳也是有问题的人…我倒要看看妳的本事有多少,既然敢拿苓儿来做挡箭牌,妳最好有心理准备…。”姚振荣阴森森地看着韩语蓉的背影,心中的那番假设已有八,九分成立了。 姚振荣直到夜里再次看着熟睡如常的佳人时,白天里刚出的那口闷气又郁积在胸,口,即使逞了一时口舌之快,也不比能看到她早日清醒,更叫他欣喜,只是不过三天而已,他就觉得好像过了三年,以往她好好的时候,便是十天半个月才见她一面,他也没有过这般忧心如焚的情绪。 “主子,您已经连着三天没有休息了,姑娘几时能醒,根本没有人知道,夫人和大奶奶也是来看一回就要哭上一回,这样下去怎么行呢?您还是听婢子一句劝,明晚先好好休息一夜吧。”幽兰一脸为难地劝慰道。 因为姚振荣夜里都要来一回,所以幽兰早早就以白天劝解罗氏他们需要花比较多的心思,画屏书云和董嬷嬷既要劝着几个主子,又要伺候里外,肯定很折腾人的,便说服她们几个人让她守夜,往往时辰一到,幽兰就想法子叫那几人‘好好’地睡了一觉,姚振荣才能安心地守着韩语苓一整夜。 “不会太久的,等过几天师父他们到京城之后,说不定就有解决的办法。”姚振荣有些迟疑不定地回道。 “可是…婢子明白了。”幽兰还想再劝说两句,可是看姚振荣没有搭理她的心思,便只能闭上嘴巴,退到外边去了。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一晚会出现奇迹,莫名昏睡多日的韩语苓在三更刚过的那一刻,身体突然微微地动了一下,一直盯着她的姚振荣立刻从心里掀起一股惊涛骇浪,激动地紧握住她的手,就怕自己是一时头昏眼花,看岔了。 “姚大哥怎么在这里呀??”韩语苓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她床边的某人,忍不住疑惑地眨眨眼睛,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拆成语写摘要,某柔发现自己越来越有才了……(小尾巴摇晃中~~#^_^#) ps:看滴出是哪个成语吗? 第七十三章 说梦 姚振荣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偏偏此时怕再刺激到她,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苓儿…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我…”韩语苓偏过头一想,记起她和姚振荣刚刚好像正在吵架呢!难道是吵着吵着就睡着了吗?又想到他们两人吵架的原因,顿时脸色一变,猛地将手抽回来,飞快退到床角那头,用着满怀着恐惧且惊惶失措的语气,结巴地向姚振荣说道:“我、我已经没事了,姚大哥回去吧!等、等明天、我、我再、再…。” “苓儿别怕,没事了,妳要相信姚大哥不会害妳的,嗯?”姚振荣自是明白不能在这个时候还容许韩语苓一再退却,甚至对他更加排斥害怕,便急急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只略略使力就将人搂进怀里,稳住她挣扎不安的身躯之后,才温柔地顺着她的背,试图安抚住她的情绪,深怕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她又一次昏睡过去。 “我不是妖怪,更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只是、只是…姚大哥,你也相信我不是的,对不对?”韩语苓拉住姚振荣的衣襟,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韩语苓在听到姚大哥说他不会害她的那一瞬间,心里已经理出一点头绪,她想她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总是要分出什么事该坦白,什么事又该隐瞒,即使她与韩语蓉注定不死不休,她也不能轻易认输,毕竟她身上所背负着的原主前世遭受到的一切都是确实发生过的,她不能也不该忽视它才是…。 “是!不管苓儿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哪怕妳真的是…我也不在意,那天我是想到万一韩二小姐拿那件事做为借口陷害妳,我怕极了妳会突然消失,才会那样口不择言,我、我绝对没有不要妳的意思。”姚振荣的下巴靠着韩语苓的发顶上,轻轻地磨蹭着发丝,语气柔软且愧疚地解释着那日的失常。 “那天?不是才刚刚发生的事吗?”韩语苓疑惑地抬起头来,想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三天的这件事。 “妳昏睡过去之后,整整三日不醒,永宁侯夫人和妳那几个堂妹的双眼都不知道红过几回了,有时候妳大嫂子白天里无事就会来守着妳,便连妳的祖母也是天天要派婆子来问好几回,永宁侯和修昱他们虽平常都有要务在身,可是心里没有不记挂着妳的,妳瞧瞧妳的家人哪个不是打从心里疼爱妳?苓儿,我知道妳其实也不想他们伤心难过的,是不是?”姚振荣低声倾诉道。 “我知道…如果当初能早点想明白这些事情,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韩语苓轻声一叹,她突然记起前世里,其实韩修昱就曾叫唐氏暗示过原主某些事情,只是原主不信…不止不相信,还觉得父母兄长是不愿见她日子太过顺心,故意挑拨离开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所以也不知道原来家人们早就看出端倪,好心为她着想却被她伤透了心…韩语苓至今依旧想不明白原主对罗景淞为何那样执着,前世如此,今生仍是如此,明明有机会选择更好的对象,重新过不同于前世的美好生活,她却还是牵挂着罗景淞一人,难道她就没想过可能再走上一样的结局吗? “当初?苓儿,妳…。”姚振荣很清楚地听见韩语苓的话,也很快就抓住最重要的字眼。 “其实我、我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去年,我和二妹一起落水之后,突然觉得自己经历了好多好多事情,明明我很清楚那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可是又觉得件件都好像近在眼前,真实的叫人不敢忘记,那时候我才隐隐感觉到或许我对二妹的怨恨是早有原因的。”韩语苓将头埋进姚振荣温暖的怀里,摇摇小脑袋瓜子,幽幽地说道。 “是梦里发生的事?苓儿能不能告诉我,妳还记得哪些事?”姚振荣听到这番话,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因为他也想知道韩语苓从那个梦里看到哪些未来。 韩语苓微微垂下眼帘,略一思索后,便将她‘梦中’所见的一些事情告诉姚振荣,她先是说了她十六岁那年嫁与罗景淞为妻的事,又提到同年的十月,韩语蓉也嫁入了诚王府,为诚王侧妃。 “诚王?是三皇子?”姚振荣疑惑地打断韩语苓才起了头的叙说。 “嗯!我记得二皇子亦是封为宁王,不过他的正妃并非孙表姐,因为梦里的孙表姐早在十五岁那年失足掉入清芙园的荷花池中,不幸淹死了,所以后来圣上为二皇子指婚的是定远侯府的嫡女周婉玲。”韩语苓点头应道。 “原来如此…难怪妳在清芙园一听到有人呼救时会那样紧张,是因为梦境预知的关系,妳知道孙二小姐有难?”姚振荣恍然地道。 “是呀!不过那时我也是碰碰运气而已,反正都是要救人,救了谁不都一样嘛?”韩语苓略带自豪地笑道。 “还有呢?”姚振荣又接着问道。 于是韩语苓又按着历史进程,将朱珩会在二十二岁死亡,死因不明,当今圣上会在七年后因病薨逝,由朱瑾继任为帝的大历史说出来,除此之外,她也仅多说了一些谁嫁给谁,谁又娶了哪家女子的事而已。 “妳说二皇子只活到二十二岁?这…。”姚振荣心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他虽不敢说柳玉寒的医术能天下无敌,但也不至于连二皇子有什么病都看不出来,而且二皇子如今可比任何人都还要健康呢,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死了,而且还死因不明? “我哪里知道呀~反正一个后宅女子能知道有限,梦里也是因为皇家葬礼是大事,所以才会知道一些的,那时候的罗景淞…根本不会跟我说这些事,他若要找说话的对象…也肯定是去找二妹的。”韩语苓说到最后,语气里竟是夹杂着一股萧瑟之意。 “所以妳才会那么讨厌她?”姚振荣轻轻抚摸着韩语苓散在背上的秀发,低声问道。 “我恨她!非常、非常恨她!如果没有她,我和罗景淞的孩子不会被罗景淞那个身为孩子生父的人给送到外地去,最终还不知去向,而他却把他和韩语蓉的孩子当作我们的孩子让我养在膝下!”韩语苓突然一股恨意袭上心头,她咬牙切齿地对姚振荣含泪哭诉着曾经罗景淞对她有多么冷血无情,甚至对她所生的孩子也那样地心狠手辣。 “什么!他怎么敢!他与妳二妹?可是那时候,妳二妹应该已经是…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姚振荣震惊无比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勾搭在一起的…梦里的我知道那件事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十六岁,因为快要议亲了,圣上有意将公主下嫁与他,罗景淞和当时已是贵妃的韩语蓉双双阻止,我虽然也不想儿子娶公主,却不知道为什么罗景淞要阻止,还是后来有一天,一个知晓内情的下人不小心说漏了嘴,正巧被我听见,我去才质问他,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回答我…再后来那个下人和几个下人被罗景淞用各种方法弄死,整件事因此不了了之,可是那时候的我好恨、好恨哪!那也是他的孩子,他为什么会那么残忍的把一个才出生的孩子丢掉!?”韩语苓越说越是哭得伤心,整个人瘫软在姚振荣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那只是做梦而已,妳怎么可能会嫁给那个混蛋?妳现在是我姚振荣的未婚妻,再几个月就会是我的妻子,妳和他不会有半点关系,我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妳的事,绝对不会!妳要相信我。”姚振荣斩钉截铁地向韩语苓表明道。 “可是我好怕…好怕,那时候我刚醒来不久,就在花园里见到他和三皇子,那时候我突然发现以前的那种感情全都消失了,我没办法再喜欢他,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恨他,明知道他没有真正做过那些事,甚至我也不敢再去招惹二妹妹,怕她会因为想报复我,然后就会像梦里那样抢走我的丈夫、我的儿子,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都退让了,她还不肯放过我呢?”韩语苓哽咽地诘问道。 “妳放心吧,这是她最后一次能伤害妳了,至于为什么…我大概可以猜出原因,不过妳不必担心,她将来绝对没机会去做那些事的,一旦她露出点想法,我都能叫她翻身不得。”姚振荣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柔和又不失坚定地说道。 姚振荣不打算过问韩语苓说的那些事究竟是她的梦境又或者可能是她的…前世,然而那些今生本该不曾发生的事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却是事实,加上韩语蓉那自以为是的咄咄相逼,都让姚振荣打从心里决定不会轻易放过韩语蓉,因为从韩语苓所叙述的梦境和韩语蓉所表露的态度,他大概可以猜出来韩语蓉是有野心的,说不定朱珩的早死和韩语蓉有关系,只可惜韩语苓所透露的内容大多是后宅琐事,想来是真不知道前朝的走向如何,这部份还是得靠他自己想办法去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 所幸韩语苓所说的那些事情里面不止有已经实现的,也还有未曾实现的,当然最重要的关于朱珩和朱瑾两人的事情亦是不少,姚振荣暗暗记下几件比较要紧的之后,便不再细问其他事,转而小意柔情地腻着韩语苓说了许多贴心话。 两人这么一番折腾之后,转眼已经将近五更,幽兰在门外虽然隐约听到些许动静,但没听到姚振荣叫唤的声音,她也不敢贸然入内。 姚振荣见得天将微亮,若不离开就不好向永宁侯府的人解释缘由,便小声地安抚着韩语苓再次睡下,然后起身出去向幽兰说了韩语苓已醒的消息,待又 作者有话要说:童鞋……那个答案很简单滴说…不用兢猜啦=.=” 幽蓝的话倒是很大程度地帮某柔理清了这部份的思维,不过某柔却觉得原主在留下记忆的同时,应该也还残留着一部份的情绪,尤其是在恩仇未解之际的突然离去不可能会没有半点不甘,于是这一大段情节就是由此而来的,女主还是女主,但她也已经明白原主和穿越女之间的仇怨不是她说不在意就没事的。 所以呢~~应该有很多童鞋都想看二妹纸会怎么被欺负滴,对不对??其实某柔也好想看……淡素!!想了很多却无从下笔的纠结尚未破解\(╯-╰)/…于是…只能说,敬请期待!! 第七十四章 探访 幽兰当然也没真的大喇喇地在第一时间就四处宣扬韩语苓已经清醒的消息,她还是很仔细地先进到内室确定韩语苓只是又睡下而已,然后安静地等着韩语苓再度醒过来之后,才匆匆跑出去通知董嬷嬷和画屏书云等人。 “姑娘,妳醒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可真叫人担心坏了,唉!书云,快点派丫头去通知夫人和大奶奶,还有太夫人那里也要去通知一声。”董嬷嬷已经很久没有跑得这么快了,她比谁都还早一步进到内室,看见韩语苓一双眼眸乌溜溜地盯着她打转,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喊道。 “嬷嬷这是怎么了?我有睡很久吗?”韩语苓虽然早从姚振荣那里知道她莫名其妙睡了三天的事,不过看到董嬷嬷如此激动的神情,她还是有些无言。 “姑娘可是睡三天了,妳都不知道太夫人和侯爷夫人他们有多担心,一天三帖药都灌进妳肚子里了,可是妳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姑娘自己都没感觉吗?”董嬷嬷上前拉着韩语苓的手,不停地上下打量,然后关切地问道。 “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肚子好饿…嬷嬷都说我睡很多天了,那肯定也没办法吃东西吧?光喝药哪里能顶得住饿?我要吃东西啦~~嬷嬷~~。”韩语苓一听到董嬷嬷的问话,顿时感觉肚子一阵又一阵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便忍不住摇着董嬷嬷的手,撒娇道。 罗氏匆匆从门外快步走进来时,正好听到女儿对董嬷嬷喊着肚子饿的软言细语,她忍住将要汹涌而出的泪水,上前就抱住女儿,略带责怪地道:“妳可吓坏我了,莫名其妙地睡那么多天,偏偏一醒来就想着惹人气恼?真是该好好罚一罚妳才是!” “娘~女儿没事啦,虽然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现在我觉得很好呀!妳看我不是已经醒来了吗?您就别伤心了~看得我也难过呀~。”韩语苓看着罗氏的脸色虽有几分憔悴,只是好歹还有休息,倒不似姚振荣那般微露几分萎靡之色,但仍昭显着她对韩语苓由衷的关心。 “是是是,不过还是先让太医看看可好,我叫人先炖着清淡的鸡肉粥,妳慢慢地吃,千万不要吃太急,妳有好些日子没正经吃过一顿饭,还得缓缓养着才好呢。”罗氏刚刚来这里的的一路上已经顺势吩咐了不少事下去,所以此时请太医、做粥品的早就各行其职去了。 “婆婆,我听说大妹醒了,是真的吗?”唐氏的声音才到,人就跟着出现了,可见得她的脚程也不慢。 “妳来了,昱哥儿呢?”罗氏转头对唐氏笑道。 “夫君说怕大妹一时之间还不方便见人,所以等他下午从国子学里回来后再过来探望大妹,”唐氏说着话的同时,人也坐到韩语苓的另一边,她看了看韩语苓的气色之后,又道:“幸亏是及时醒来,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妹的气色看起来也不错,看来是真没事了吧?。” “嗯,多谢大嫂关心。”韩语苓笑着点点头。 “对了!还得派人去通知姚大少爷一声,大妹许是还不知道吧,这几天,姚大少爷也是天天一出了宫门就过来守着妳,总是要坐上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我看他那样子,只怕是更巴不得能够干脆住下来,等妳一醒来就可以看见他呢。”唐氏又忽然笑着说道。 “是吗?”韩语苓有些干干地笑了一声,心想他应该不是巴不得这么做,而是真的就这么做了,不过因为都是偷偷溜进来的,所以你们不知道而已。 “妳大嫂说没错,看那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愿意这样关心妳,娘就能放心把妳交给他了,妳也不能忘记他这份用心才好。”罗氏满脸欣慰地拍拍韩语苓的手。 “娘~。”韩语苓有些羞涩地喊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比较适合,她当然不会忘记姚振荣对她的好,不过有些话说出口未免会显得太不知羞耻,索性什么都不说的好。 因着听见婆子禀报潘太医来到的讯息,这婆媳母女三人才没再闹腾,书云和墨竹很快又隔起床帐,让潘太医为她把脉。 潘太医对韩语苓的情况也甚感无解,明明看起来就是没病没痛的样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睡了那么多天?人家会睡上一长觉的人多半是因为劳累过度,要不就是重病缠身,可是这小姑娘却什么缘由也没有,真是好生奇怪呢。 潘太医疑惑归疑惑,不过一个为医者的本份还是没有忘记,他向罗氏等人肯定韩语苓的身体确实已安然无恙,只是因着几日没有进食,还需仔细调养几天而已,又开了帖养生的方子,然后才告辞离去。 韩语苓一醒,秋岚院里又热闹了许久,午膳之时,韩语蓁和几个庶姐妹就一同来探望她,惊吓数日的韩语蓁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的直说巴不得能替她担一半的苦难,哪有人能倒霉成这样的?一会儿病、一会儿伤,肯定是流年不利惹的祸。 韩语苓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戳了戳韩语蓁的额头,恼道:“这种事也能代替的吗?再说如何叫妳替我?到时三婶婶还不得找我拚命?而且要找也该找个八字重的贵人才压得住吧?妳呀!能顾好妳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哎呀!瞧大姐姐说的,我可是诚心诚意的呢,不像有人呀…哼!不说也罢,自个儿姐姐出了事都不知道来瞧一瞧,比着四妹五妹还不如。”韩语蓁看了看屋里几人,颇为鄙夷地说道。 “三姐姐还是少说两句,姨娘说过二姐姐和咱们不一样,人家将来可是要当贵人的,要是惹恼了她,将来她想在我们身后使绊子也是轻而易举之事。”韩语蒨拉了拉韩语蓁的袖子,悄声地劝道。 “妳怕什么?难道她欺负妳了不成?再说三皇子将来要娶的正妃又不是她,除去宫里那些有品级的娘娘们,妳见过谁家的妾是尊贵的?都教过妳多少次了?少那么没志气地丢我的脸!”韩语蓁气呼呼地说道。 “姨娘平日总爱那样说,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对呀。”韩语蒨胆怯地缩着脖子,嚅嚅地回道。 韩语苓看了看韩语蒨,却没有多说什么,韩语蒨是三房庶出,然因自己的父亲早已承袭爵位,三房自然得按例降为旁支,不过如很多人家一样,高堂尚在,并未分府罢了,所以韩语蒨在身份上又比韩语萍低一些些,将来的亲事能进高门大户为妻的机会极渺茫,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为妾,她记得韩语蒨后来确实做了保恩郡王的妾室。 “妳呀!”韩语蓁见韩语蒨这副模样,真真觉得恼极了,只是碍于在韩语苓的屋里,她才仅仅怒瞪了韩语蒨一眼,便不再说话。 “好了吧!妳就当是人各有志嘛,说不得将来三婶婶也会有这般打算的,只是少不得要替她找个性子好的主母才成。”韩语苓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保恩郡王朱瑁是那些宗室子弟里少数与朱瑾亲近的其中一个,她想着如果按原主的记忆推敲,韩语蒨许给朱瑁为妾,怕也是不得不为之的考虑吧?况且按韩语蒨的软弱脾性,确实担负不起做当家主母的责任。 韩语蓁她们挂记着韩语苓还需要多休养,所以没敢在这里打扰太久,仅是陪着用过午膳后就又一道离开了,不过她们前脚刚走,韩修昱后腿就跨进院门,而跟着他身后的是清晨才离开的姚振荣。 “果然气色看起来已经挺好的,妳这没良心的丫头,怎么说倒就倒?一点预兆也没有不说,还昏醒得不知人事,妳可晓得咱们这一整个府的上上下下单为了妳的事有多着紧?便是刚回来时,孙二表哥还拉着我问妳到底怎么了,孙表妹听说妳突然一觉不醒的事,本来想要过来看看妳,可惜被宫里派来教导规矩的嬷嬷给阻止了,说是离大婚虽还有几个月,可也不能因此大意,只好求孙二表哥先来问我,晚些或许还要请表嫂来探望妳呢。”韩修昱只是站在那里打量了妹妹几眼,然后才语带埋怨地说道。 “怎么好劳驾她们呢?我这才醒来不到一天呢,个个紧张地跟什么似的,又不是哪个名牌上的大人物,还是赶紧让他们别这么费时间了。”韩语苓没想到她这一觉是睡得恍恍惚惚的,醒来又得应付这些上门探望的亲朋好友,怎不想想她怎么也还算是个病人吧? “先让伯母和嫂子替苓儿接见那些客人吧,她好不容易醒转,哪里能又这般劳累?”姚振荣见韩语苓听着韩修昱的话之后就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对韩修昱说道。 “哧!你心疼啦?这种事哪还用得着你说?我娘老早就吩咐过门房,最多只见孙表妹家里来的人而已,其他那些人和大妹又不熟,也不知道到底想来巴结谁呢,我们怎么可能叫他们轻易打扰到大妹休息。”韩修昱鄙视了姚振荣一眼,却也好歹念在他是为了自家妹妹着想,并未让他太难看。 “怎么…很多人想来看我吗?我几时这么受欢迎了?”韩语苓纳闷地看向自家兄长,问道。 “哼!还不是因为圣上已经透露口风,说是同意再封二妹为诚王孺人,而且等明年及笄后就立刻迎娶过门,想必这旨意再几天就会下了,不过呀~听说这段时间,定远侯和诚王正为了到底要不要先迎周孺人入皇宫而争辩不休,大家都在看着谁会赢呢。”韩修昱一脸幸灾乐祸地道。 “哦?”韩语苓不解地转头又看向姚振荣,她不懂皇室的正妃与妾室进门有没有什么规矩,但正妃未娶之前,侧妃先进门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却也仅仅属于少数的特例罢了…想来这位定远侯似乎有些…急切呢,难道他还怕圣上会反悔不成。 姚振荣略带深意地笑一笑,却没有多作解释,两人又与韩语苓说了几句话之后,韩修昱便拉着姚振荣匆匆离开,大约心里还有着其实不想妹妹太快被人拐走的复杂情绪…。 第七十五章 备嫁 不过做兄长的再怎么也不能拦着妹妹的幸福,姚国公夫人趁着年前还有几天清闲的日子,请媒人带着早已拟妥的聘礼清单亲自上门与罗氏商议,罗氏见到那些聘礼总合下来也算价值不菲,足见姚国公府对这门亲事的诚意和慎重,并非碍于皇后赐婚而有所不满,再思及姚振荣对女儿的体贴用心,自然没有想着如何刻意刁难对方,当下欣然应允。 姚国公夫人见过喜孜孜地带回单子的媒人之后,便立刻着人再次清点聘礼内容,又请来族中几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帮忙抬礼,选了一个不错的好日子,由姚振华带头领着大队伍将聘礼抬入永宁侯府的大门,又隔不久,只见媒人辛勤地在两府大门几番往来之后,众人终于听到两家将定于年后六月十二日大婚的好消息。 其间又经圣上再次指婚永宁侯之女韩氏为诚王孺人,定于来年七月后选吉日迎娶过门之事,京里的老百姓都说这永宁侯家的女儿真是好命,大姑娘将来的夫家已然了得,二姑娘更是跃身成为王府里的贵人。 另外则是诚王与定远侯的拉锯战也有了最终结果,便是五月迎娶正妃吴氏的同时,将一并迎娶孺人周氏入门。 有好事者得知消息后,便忍不住猜想…那天的诚王府肯定要热闹无比,只是不知道等到洞房花烛夜之时,诚王会先去王妃房里呢?还是先去周孺人房里??关于这一点,某人很坏心地推测道,要嘛就去王妃新房里,毕竟人家是正妻,该给的体面还是不能少的,要嘛干脆睡书房,两边都不去,也不会得罪人,况且还有一个不少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诚王绝对不可能会先去周孺人房里与她洞房的,毕竟当初两人会被圣上赐婚的缘由嘛…说起来真是有些不光彩呀~不光彩。 再说啦,若不是因为某件意外而‘不小心’挤掉了原本能稳稳上位的韩家二小姐,诚王又何苦大费周章地恳求圣上再次赐婚?虽说如今已是心想事成,但是诚王心里对周孺人的膈应大概也很难减少几分,将来等韩孺人过门之后,只怕早先进入的一妻一妾就要过着夜夜独守空房的日子。 因着婚期将近,孙秀珍越是被拘着不能出府玩耍或接见来客,赵惠贞曾几次上门拜访都被两个奉皇后之命教导的嬷嬷给拦住,她一时气愤之余,索性点了两个嬷嬷的睡穴,美其名是觉得她们太劳累,所以犒赏她们好好睡一觉…当然如此冲动的结果,少不了又被几个大人物给轮流训了几句,最后忠勇侯夫人把心一横,干脆连大门都不让她进去了,省得又得罪两位嬷嬷,令孙秀珍白白替她受罪,于是近日里,她最常踏足之地就变成了韩语苓的秋岚院。 这一日,就见她捧着一篮的橘柑跑进来,笑瞇瞇地对韩语苓说道:“表嫂,二师兄派人送了一篓子的橘子来给我,昨日刚到,所以今天就特地带了一些过来分妳,瞧我对妳可好吧?!” “妳~就这么一路抱着过来??”韩语苓指了指她怀里的篮子,好笑地反问道。 “不然呢?哎呀!我都坐在马车里,谁会看得见呀?!喏!还很新鲜呢,妳要不要先吃一个看看。”赵惠贞不以为然地把篮子放到桌上去。 韩语苓看了一眼,篮子内约略二十来个橘子,个个都仍带着黄里透红的鲜艳,她忙叫画屏拿下去先分送到太夫人和永宁侯罗氏等处,其实永宁侯府里自是不可能少了这点子东西,不过按着礼数,总要与长辈兄弟姐妹分享一番罢了。 “二师兄大概还以为这一篓子有很多呢,可惜单单妳我两家分一分也还略显不够。”赵惠贞有些不满地嘟起小嘴,埋怨道。 “从建州到京城之间可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难为他能够把这些橘柑保存这么好地送过来,表现已经很不错啦,妳还有什么好嫌弃的?如果爱吃的话,等明年妳嫁过去之后,我包准妳可以天天吃、年年吃,不想吃还不成。”韩语苓半打趣地笑道。 “哼!妳就笑吧!笑吧!横竖我还是比妳晚成亲,能多当好几个月的闺女呢,而且大表哥可是已经答应我,到时候要带上妳随着我们一起去建州充当我娘家人的,我这么好心让妳有机会能顺道出去玩一玩,结果妳还要笑话我,真是好心没好报!”赵惠贞想着自己先前出的好主意,又忍不住骄傲地说道。 韩语苓只是默不作声地摇头笑了笑,赵惠贞与姚振荣的同门师兄萧建铭也是好事多磨,如今总算有缘结成夫妻,记得赵国公夫人刚向女儿透露消息的隔天,她就兴冲冲地跑来找自己,半是羞怯半是欣悦地对她说两家已经初步议定婚事,只等明年年初再找个日子让萧家的人先送来聘礼。 至于婚期却是赵惠贞自己决定要延到后半年去的,一则是因前半年之内,京城里办喜事的人不少,单单皇室宗亲里就有好几桩喜事,其中除了两位皇子的大婚,还有秦王世子与康王府的二公子都同样要迎娶新人进门,便是她不能出席,赵国公夫妇也不能不前往参加,所以才索性延后几个月,省得让人笑他们赵国公府礼数不周。 “这种事我可劝妳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嫁了人之后,总有公公婆婆要侍候的,哪里能让做媳妇的说出门就出门?而且还是一出去便是好几个月的那种?”韩语苓对这件事却是不敢多想,她觉得古代人但凡重规矩一点的,都不会容许儿媳妇这么逍遥自在,便是姚国公夫人自己都没出过远门,她又哪里能踰矩? “哎呀!这点小事有大表哥出马就成啦,再说姑姑她要打理家务,本来也不可能离开太久,总是要有人替她和姑丈去送亲,届时有了媳妇儿,代替她的人选自然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妳有什么好担心的?”赵惠贞倒是一脸笃定地回道。 “妳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唉!不管啦,那还好久之后的事情,不急着操心。”韩语苓撇撇嘴角,随即不再纠结这种还没个定数的事儿。 “呵~我知道,我知道,妳现在要操心的是妳的嫁妆,听说有不少东西得自己做呢,那肯定要花不少时间吧?”赵惠贞好奇地问道。 “这些事…妳不会问赵国公夫人?再说也没人规定真的都要自己做呀!所以我已经分配好工作,嫁衣呢,我只要绣上最后几针,其他的就由画屏和书云包办了,不过一件盖头需要绣花的地方不多,倒是能自己来,至于荷包、手帕那些小东西,我打算让我几个妹妹帮着一起做,怎么样?没漏了什么吧?”韩语苓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自己的打算都交代一边。 “妳!妳这女人也太偷懒了吧?怎么可以把这些事都推给别人做?!”赵惠贞气鼓鼓地伸出手指对着韩语苓说道。 “反正我本来就不擅长嘛!姚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干嘛还要傻傻地做?换做是妳,妳会乖乖地全部自己来?”韩语苓也是手扠在腰上,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我…当然不会…好啦!好啦!算我说不过妳。”赵惠贞扁扁嘴巴,心虚地回道。 韩语苓只是笑了笑,本来嘛,虽说是嫁妆里的嫁衣盖头,甚至包括绣鞋都要新娘子亲自缝制,但真正有本事全部自己动手的还是有限,总有几样得交到别人手上,所以当罗氏把一些用得上的布疋送过来,她也想好了该怎么请人分摊工作,不过未来夫家那些人的衣服鞋袜,她还是有想着尽量自己来,虽说做不到精致二字,可好歹还能见人,总不能真叫人笑她无才吧?? 因为永宁侯府的两位姑娘将要出嫁的日子相近,有不少对象就必须早早地打点起来,罗氏一直都有为韩语苓准备她的嫁妆,所以倒还不觉得急迫,又有唐氏在一旁帮衬,便打算先逐一筹划韩语苓的嫁妆该有多少,只是如此一来,有不少人就以为罗氏也是忌讳皇家权势,所以才把将韩语蓉的婚事摆在第一位。 然而就算这些人再不懂得罗氏内心的真正想法,可是久而久之,他们也能看出两位姑娘的婚嫁也有些许的高低之别,再有心思敏捷者,不必旁人点醒就已经明白其中奥妙,即是两人的嫁妆其实有那么点不太相同。 姚国公乃为正一品,姚振荣身为其嫡子,大婚之时,按律可着四品冕服,又因新娘随新郎品级而定,故韩语苓的嫁衣当准用四品外命妇礼服,至于韩语蓉却因圣上赐婚时已定其品级为五品孺人,则所用嫁衣只能是五品礼服,此为律令所定,任何人都轻易踰越不得。 再者,迎娶正妻与侧室入门的规矩亦是大不相同,韩语蓉虽也能享有出嫁的仪式,但到底不如人家以正妻之礼出嫁的那般火红,如此细节上的差异,虽说眼前一时半刻还看不出来,两人的婚事也距离两三个月时间,不过想来总有明眼之人能看出其中差异。 不过韩语蓉如今正因为吴君虹和周婉玲都将比她早好几个月嫁给朱瑾而心生懊恼,忙着和朱瑾置气,所以不知道外头的那些琐事,她身边的袭人晴雯更不会懂得这些规距,只知道自家姑娘将要成为诚王孺人了,她们这些人也有机会跟着出头,甚至袭人仅为一己之私,还说服了晴雯与她一起向韩语蓉进言要等她嫁至王府之后才考虑她们的婚事。 韩语蓉至今还未看出袭人的那点小心思,只以为袭人一向傲气,大约也是看不上永宁侯府里的那些年轻管事,所以打算要到王府之后找个有品级的夫君才愿意嫁,她又琢磨着若想要早些在王府站稳脚跟,并且有能力与吴君虹周婉玲两人周旋应对,王府里没有点人脉是不成的,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让袭人晴雯两个大丫鬟嫁给王府里有头有脸的人最有利,便也遂其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的内容对某些童鞋来说,应该还挺枯燥的,于是某柔只好牺牲色相,提供笑话一则…(公司同事提供…but想来那些同事是不看小说的,所以就不客气滴卖了!反正转述过后的内容大约也是走样的。) 这日几位同事闲话家常,笑谈起各人的身家厚薄,其中一人说:“我哪里有什么钱呢?可怜到现在连豪宅都还没曾住过。” 此时,突然另一人脱口回道:“怎么会没机会住咧,去买间最小的房子肯定够宅的。” 众人一阵茫然…最后有堪破奥妙的人才解释道:“嗯…果然要买最小的房子才能符合‘好’‘窄’的定义…。” 于是所谓‘豪宅’的最新解释出现了……是‘好窄’,不是‘豪宅’唷~。 第七十六章 异能 姚振荣的师父元槐子与其友马万武两人原是打算游山玩水地一路走到京城,不料半路上就接获三徒弟的急信,说未来徒媳妇突然昏迷不醒,要他们俩早些赶到京城,于是他们两个只能顶着老骨头,匆匆地一路急赶入京,谁知道才到京城的大门…徒弟又说没事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差点没把元槐子头上那几根毛给气成爆炸头。 “你这兔嵬子!既然人都没事了,怎么不早点传讯过来?这样我还能多玩几天呢。”元槐子气呼呼地数落了好几句。 姚振荣只是安份听话地等师父念完了,才又接着道:“人是醒了没错,可不表示就真的没事了,那日她刚一醒来,突然跟我说起不少先前她身上发生过的那些怪事,还一副惊恐难安的模样,难道您忘记徒弟先前在信中跟您提过的事?自然是想着师父德高望重,若有您亲自镇压,必当万事大吉。” “真是胡说八道,不过…难道她也知道她自己说的话很奇特?这不跟你一样了?”元槐子狐疑地看了老友一眼,问道。 “自然不可能一样,不过我猜着她是不是发生过攸关生死的大事?若是的话,可能在面对生死一线之际曾发生过什么为人所不知的事情,又因为那种经历让她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马万武淡定地解释道。 “马爷爷猜的不错,她确实曾于去年差点落水而亡,据她自己所言,她是在被救回一命之后才开始做一些很奇特的梦,而梦中所显现的似乎是某些人的未来,但说是未来又不太像,因为那些人在梦里的命运与现实所发生的并不太相同,难道这样也算一种预知吗?”姚振荣回想了一会儿之后,又极为不解地问道。 “嗯…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不知道她提过的那些人或事真正发生时,是好事居多呢?还是坏事居多?”马万武沉吟片刻之后,亦是不甚了了地摇头说道。 “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说白一点,不过是未来的日子与所知的稍微不同而已,还不到会发生伤及人命或损及钱财之事。”姚振荣摇摇头,却不明白马万武如此问的原因。 “所以说,那些被改变的事情并不算大事啰?其实在我们族里的信仰之中向来极为崇尚自然之灵,也相信万物皆有灵性,故而凡事都要顺应其自然变化…我在想你说的那位姑娘,可能她本身的命数已经有极大的转变,而这种变化也影响到她身边的自然万物,甚至再次间接地影响到更多与其接近的人,如此一来,那些人的命数有所改变亦是理所当然之事,至于各人命运有好有坏,那就是他们自身的问题了,与那位姑娘并无半点关联。”马万武又想了许久后,才再次解说道。 “对我们来说自然都不是大事,况且我也是担心她会不会…其他的事从来就不怎么在意,只要那些事不会对她有影响就好了。”姚振荣摇摇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你对她的事既是如此关心的话,不妨找一天让我替她仔细观看,或许能看出有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你放心,就算真看出什么不同,我也不会伤害她的,苗族巫师都背负着上天的使命,轻易不敢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听你说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我又怎么可能害她?再者,你既然愿意向你师父说出实情,自然是信任我们这两个老骨头的,不是吗?”马万武早从元槐子那里知道这些小辈之间的事,所以并不吝于直白地把话说开,想来这也算他们苗族的一种纯朴的本j□j。 “马爷爷说笑了,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否则又何苦大老远地求您和师父到京城里来?您放心吧,我会尽早把这件事情安排妥当,只不过……。”姚振荣说这里突地心思一动,想着是否该让老人家也看看韩语蓉,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难道还有难处吗?想着也是如此,我早年也听说京城里那些公侯世家的规矩森严,一般未嫁的姑娘家轻易不能出府,那时曾想着那些女子总不比我们苗寨女子来得坦率大方,所以若真的觉得这件事不好安排便罢了。”马万武见姚振荣面露迟疑之色,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能随意见外人的规矩,自然也不愿强求此事。 “不是的,马爷爷,我是想着还有一个人也该让你见一见才好,那个人就是先前告诉我说,我未婚妻有问题的人。”姚振荣连忙解释道。 “哦?尚且不知对方是哪路高人?若能一见,倒也能请教一二。”马万武挑了挑眉,看似谦卑恭谨的语气却隐隐透着鄙夷,显然早已猜出对方的用意实是不善。 “哪里是什么高人?她是我未婚妻的妹妹,姐妹俩素来不合,偏偏对这件事又言之凿凿,我才对她起了疑心,故而想请马爷爷也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姚振荣听得马万武这番似乎另有深意的话,只是冷笑着说出他心中的怀疑。 “我听懂你的意思,那位想来应当也是一个寻常女子,不过她竟能够看出你未婚妻有何诡异之处,若非如老马这般同道中人…也只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她有过同样的经历,如此一想,其中显然真有些问题。”元槐子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依他这般见识多广之人,当然一听就明白徒弟是何种想法,况且这般假想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不到这几十年不曾踏足京城,难得来一趟就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事?只是尚且不知你所说的那位陆家少爷到底与谁熟识?那时听你师父说起时,我还着人去打听了一番,可惜我那边方圆几里的几个寨子里都不曾听说谁与外地之人时有往来的。”马万武倒是没想到这一趟来京竟能看到这么多奇人异事,饶是活了四五十年,也还是第一次遇上,只是关于姚振荣所言的另一件事,他却是不曾打听到。 “苗族寨子可不止昆州一个地方有而已,姚州、巂州等地也有不少,说不定是在那些地方的人呢,反正只要不是你们寨子里的人,你根本就无所谓吧。”元槐子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人家要替谁办事,我当然管不着许多,不过同为苗族之人,倘若对方一时起了贪念,犯下恶行,我也是少不得要见机出手的,我这辈子既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同样容不得族人为恶。”马万武坦然地回道。 姚振荣心知有了马万武这番话,他就不必担心韩语苓那里再有发生什么如上次的情况时,他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韩语苓受苦,当下不由得向马万武深深一揖,马万武也知他心中所思,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个礼。 因着姚国公府众人都认得元槐子这个自家大少爷的师父,姚国公夫人难得见这位长者一面,又知道两老准备在京城里住一阵子,说不定等赵惠贞出嫁之时,他们还要送嫁到建州,姚国公夫人当然得要好好打点两老的起居,不过她原本是打算安排他们住在府里的,偏偏元槐子又说他们的习惯与旁人大不相同,不好扰了府中老太君清静,但求有个落脚之地就成了。 姚国公夫人哪里敢随便安排他们的住处?便干脆派人收拾一处和姚国公府相近的两进小院给他们居住,再派几名小厮婆子过去伺候他们,这才总算稳定下来。 赵惠贞听得曾经的那位无良师父居然来到京城,早己忙不迭地赶往元槐子的住处,一进门就是一声高喊:“师父~~徒儿来见您啦。” “唉唷!别别别,我已经不当妳师父好多年了,别喊我师父!”元槐子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地,他平生收过四个徒弟,偏偏对这个才只教过几年的女弟子最没辄,活那么多年从没见过比男娃儿更淘气的,而且竟然还是个女娃娃,让他打也不是,骂也不对,所以那年才会一听到她父亲要接她回去,就立刻打包送人离开。 “终究得要喊的吧?师父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二师兄快成亲了,就是不认以前的师徒名份,可也得跟着二师兄喊吧?”赵惠贞倒是一脸淡定地走近元槐子身边,回道。 “咦?这女娃儿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女弟子?真是怪事……原是富贵无双之命,却硬生生被另一个遭致大劫反得后福的人给打破了,丫头,妳这两年可发生过什么事没有?”在一旁喝茶的马万武,原本只是匆匆一眼地扫过赵惠贞,却又突有所感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好奇地问道。 “没有呀,哪有什么事?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日子的。”赵惠贞一头雾水地摇头回道。 “哦?”马万武听她这么说,就也没再多问,只不过他原以为那名未曾谋面的女子因命数更改所造成的影响应该不大才是,可没想到第一个见到被影响了命数的人,竟是从凤命变成了只有夫人之命,这让他不由得在暗地里留下个心眼,想着等见到对方之时,他一定要认真看仔细一些。 为了要使马万武和元槐子两位老人家能同时见到韩语苓姐妹,又不至于叫她们心生疑惑,便无法光明正大地将两人请来,或者让两老去永宁侯府,日子一拖就过了新年,两老还被邀去姚国公府一起过年…。 最后,姚振荣只能勉强想到因着上元节将近,不如让赵惠贞出面邀请韩语苓姐妹几人到大街上赏花灯,然后两位老人家就近找个地方等候,一旦她们从眼前经过之时,马万武自然可以看见她们两人。 这种方法其实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所以姚振荣虽然想到了方法,却又担心马万武单单凭匆匆一眼的印象,肯定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有些迟疑不决。 不过马万武却是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还言道若真是一时之间看不出来对方是否有异,日后再寻其他机会也未尝不可,便是出现任何危及韩语苓性命的情况,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问题。 姚振荣见马万武胸有成竹的模样,当然不好意思说他怕因为到时候是晚上,又是在街上,难免会有光线不佳的问题,万一他老人家老眼昏花看走眼,该怎么办?!于是只得心里纠结不已,表面上仍然淡定地派白绍去向赵惠贞转达要她请永宁侯府诸位姑娘看花灯的事,而赵惠贞大约以为某人打算假公济私,便也回了一句乐意之至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赵大小姐在某女的前世里是最尊贵的皇后啊~~~可是为毛某柔每次写到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搞笑(●` 艹 ?)。 第七十七章 暗语 大庆朝的上元节整整有五天的热闹可看,可惜前一年因韩语苓初来乍到,不敢轻易露面,故而不曾出府见识一番。 当赵惠贞上门邀她及几个妹妹出府赏花灯时,罗氏原本想着韩语苓和韩语蓉都将出嫁,此时还出门游玩有些不妥,但她也知道赵惠贞年底将要远嫁建州,是以才欣然应允几个人一起上街走走。 只是来到半路上,韩语蓉就被闻讯而至的朱瑾给截走了,赵惠贞因不知姚振荣要她带韩语苓姐妹出府的真正用意,便也任凭他们离开,让随后赶来的姚振荣暗恼不已,偏偏又不能埋怨半句。 “大表哥,人我可是帮你带出来了,不过你也别太感谢我,就权做你们到时要陪我去建州的小小回礼啦。”赵惠贞见到姚振荣出现,还笑瞇瞇地邀功道。 “妳呀…算了,妳们先去玩吧,晚些时候我自会送她回去。”姚振荣无奈地摇头叹道。 “我知道啦,表嫂和大表哥得抓紧时间约会,至于蓁妹妹她们,我也会安全送回去永宁侯府的。”赵惠贞脸皮极厚地打趣着两人,丝毫没有半点害羞的感觉。 “大姐,我也能够照顾四妹她们几个,何况还有几个丫鬟在呢,所以妳真的不必担心我们。”韩语蓁也是同样颇为暧昧地笑道。 “妳们才真是越说越离谱呢!我不跟妳们说了,要想玩得尽兴就早些去大街上吧,明知道不能太晚回家的,还站在这里浪费时间。”韩语苓羞恼地白了姚振荣一眼,心想又不是寻常见不着面的人,干嘛还玩这种花招?!真是羞死人了! 赵惠贞和韩语蓁几人很快就再次坐上马车离开,姚振荣也扶着韩语苓坐上另一辆马车。 既然本来打算见的配角已经不能按原先预计那样的出现,姚振荣自然是直接带韩语苓到元槐子他们待的酒楼去。 韩语苓不明所以地跟着姚振荣来到酒楼,就见两个老人家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瞧,其中一人的笑容还有意味不明的感觉,她心底不经意地跳了跳,同时不由自主地掩到姚振荣身后去。 “小丫头别怕,我是这小子的师父,听说他定了亲事,所以特地回来和我的老朋友回来瞧瞧能让这小子看中意的姑娘长啥模样,坐坐坐,在我这老头子面前也不必太拘束。”元槐子虽瞥见韩语苓脸上划过一丝慌张,却仍面不改色地招呼两人坐下。 “我和你师父已经好久没到京城,这次来又正巧遇到最热闹的上元节,便相约出来逛逛,可惜年纪大了,没你们年轻人那股活力劲,只好坐在这里喝茶看风景。”马万武亦是笑着附和道。 元槐子和马万武见到两人进来时,就已经知道原先计划有变,所以就没再多问,招呼着伙计再补上两份碗筷后,只是亲切地与两个后辈说起这些年在外地的所见所闻,便是马万武也是不着痕迹地说些他们苗族的一些事情,半点都没说到韩语苓身上的异样。 韩语苓刚听到马万武竟是来自苗族的巫师之时,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但是听着两位老人家说起故事之后,反而越听越觉得有趣,甚至连原先担心着被人识破的那份恐惧都忘记了,饶富兴致地央求着马万武再说些苗寨里的传奇故事,其中还有许多是与蛊术相关的。 “苓丫头的想法还真是与旁人不同,妳难道不害怕吗?”马万武见韩语苓脸上只有浓浓的好奇心,却不怎么见她排斥厌恶的神色,忍不住问了一句。 “怕呀!怎么可能不怕?我想这世上大概只有苗族姑娘能把小蜘蛛小虫子当朋友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也很喜欢听,毕竟像我们这样久居深宅大院的人哪里有可能知道这些事情?而且我相信马爷爷是属于只会帮人不会害人的那类人,不然姚大哥又怎么敢带我拜见两位老人家?”韩语苓不好意思地坦承道。 “妳倒是挺相信他的?”元槐子斜睨了自家徒弟一眼,颇不以为然地哼道。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啦,我相信的人有很多呢,只是深浅程度不同而已,再说人活一世,若是对谁都要心生防备,岂不是太累人了?”韩语苓笑盈盈地回道。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丫头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也很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福泽,老兄弟,我想咱们根本不必担心她会再遇上什么大麻烦,倒是想害她的那些人哪…才真是要自求多福了。”马万武极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令一向了解他的元槐子有些讶异。 “老朋友果真的看出了什么不成?”元槐子低声问道。 “怕什么?自然是好事,那日不是同你说过你那个女徒弟的事?你原也不希望她有朝一日要像皇宫里的那些人一样,冷血无情地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里算尽机关才能活下来,如今得贵人相助,日后你可要头疼了,那丫头专克你的。”马万武一脸神秘地笑了笑,回道。 元槐子和马万武的对话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并没刻意避开姚振荣和韩语苓,因此这两人虽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也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字眼,韩语苓虽然表面上一副极镇定的样子,却是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永远不能用常理解释,但是无法解释不等于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就好像自己突然从另一个时空穿越到这里来一样。 所以韩语苓一方面害怕马万武看出她的来历,一方面又想从他那里知道她的到来是不是会对其他造成影响,她越是想得多,心里就越是感到没底,一双手掩在桌面下紧紧地缠绕在一块儿。 姚振荣彷佛能感到身旁佳人的惶恐不安,他悄悄地伸手握住了那双冰冷而纠结的手,温声道:“手怎么这么凉?我叫伙计送壶热茶过来让妳暖暖身子。” 今日跟着韩语苓出门的是幽兰和秋菊,两人听得姚振荣的话,还没等他回头吩咐,秋菊已经匆匆走出包间找伙计去了,幽兰则是上前问道:“姑娘的手炉可是不暖了,要不要让婢子替您重新弄过?” “不、不用了,我没事,”韩语苓连忙摇摇头,默默地抽回被握住的手,却是在视线扫过半掩的窗户时,发现对面酒楼某间包间里的客人正巧是朱瑾和韩语蓉,她又忍不住探头往那里望了望,狐疑地道:“那是诚王殿下和二妹吧?他们好像在吵架?” “似乎是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两人的脸色果真不是很好,说到他们俩…韩二小姐对诚王殿下同一日要迎娶吴家大小姐和周家大小姐的事都没什么反应吗?她不会觉得生气?”姚振荣当然是真的多么关心别人的事情,只是凑巧眼下这件事可以转移韩语苓的注意力,他才多问一句罢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只是在我们面前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而已,私底下因为那件事情,诚王殿下就上门好几回,想着能哄她开心,可惜二妹一直不肯见他一面,要不是今天娘非要她和我们一起出门,诚王殿下也拦不到二妹的人,不过迎娶之事既然已经定下了,难道还能再反悔不成?二妹这般强硬总不是好事。” 韩语苓喃喃地解释道。 韩语苓嘴上是这么说,但她心里也知道这种情况纯粹是韩语蓉自己在拿翘,故意要藉由这种方式让吴君虹和周婉玲明白朱瑾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使她们两个能比她早几个月嫁给朱瑾,也注定越不过她在朱瑾心底的地位,而且所谓的虐文,不就是男主与女主要这样一直折磨来折磨去的才能叫做虐恋情深? 可惜这种自找苦吃的事,让她偶一为之当成生活调剂倒也不错,但若一辈子都要这么玩,她还不如出家当尼姑算了,而且如果对方敢作死地跟她玩这种捉迷藏游戏,她肯定直接甩头走人,绝不会和对方拖着大好的青春年华。 “妳放心吧,我不会找别的女人来碍妳的眼,更不会让娘亲有机会这么做,所以咱们不用像他们这样过日子。”姚振荣看见韩语苓一脸不屑的模样,还不忘抓住机会表白一番。 “胡说什么?!有些事并不是你说不会发生就不会发生的,以前诚王殿下不是也口口声声说一定会让二妹拥有其他女人所没有的荣耀?结果呢?先是连自己的亲爹都搞不定,后来更是挡不住定远侯的连环攻势,这样的人就算真有本事成什么大业?在私德上也有很大的败笔,亏得二妹还那样高看他,莫非就只是因为他会事事听二妹的?”韩语苓语气里的鄙夷更深了,她相信朱瑾有几分本事,可是打理政务有本事,却治不了后宫的众多女人,可怜赵惠贞当时不晓得替他压下后宫多少是非,才能让他做个独宠韩语蓉多年的清闲皇帝。 “小丫头,凡事有失必有得,哪有谁真的能够事事顺心?或许妳只看见他的其中一面,却不知他在其他地方的难处,那位诚王殿下本来就没有那个命数,便是有人硬把他扶上去,大约也没有几年好光景。”马万武闻得此言,只是淡淡地笑道。 “是吗?”韩语苓倒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毕竟原主的前一世活不到四十岁,朱瑾做皇帝时也有三十多了,所以她的确不知道后来的历史如何发展,难道真如老人家所言,其实朱瑾并没有在那个位子上坐很久? 可惜马万武并无意多谈此事,后来元槐子见天色已晚,便催着两人去街上赏灯,又让姚振荣顺道送韩语苓回府,不必再回来找他们。 姚振荣倒也不客气,拉着韩语苓的手就起身向外走去,一直来到大街旁,此时在大街上来往的路人比稍早时更多了许多,他只能护在韩语苓身边,几个小厮丫鬟也没敢走远,一行人随着汹涌人潮往前流动,谁也没有想过问一句前方是往哪里。 当韩语苓看着一排排精致的花灯挂在半空中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其实现代的花灯看似很多花样,但是流水线的商品完全没有古代手工艺品的美感,而且现代人也不崇尚书画之风,少了许多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等到姚振荣送韩语苓回永宁侯府时,已是亥时将近,韩修昱一脸不悦地瞪着刚进门的两人,韩语苓心虚地吐吐舌头,向韩修昱问过安之后就匆匆回了院子,至于亲爱的哥哥要怎么刁难未来夫君…咳!这个…有人觉得心里不平衡,总得适时地让人家发泄一下嘛,对吧?! 第七十八章 敌对 或许马万武的话真有几分灵验,姚振荣一直记挂于心的,陆文谦暗中打算请来友人帮助韩语蓉对付韩语苓的事后来竟然不了了之,他派出去跟随陆文谦的人报回来的消息是说,陆文谦要找的那个人在去年年底之时,不知因何缘故死于非命,又细细打听之后,似乎是因为曾经想害什么人,结果却被自己放出去害人的蛊虫反噬而亡。 所以当陆文谦回京之后,还为此事向韩语蓉忏悔许久,不过韩语蓉为表示自己的大度,就只是笑笑地回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大事,让陆文谦不必记在心上的话而已,并未曾出言责怪,不过等陆文谦离开后,她又将会如何地咬牙切齿、愤怒不已,恐怕陆文谦永远不会知晓了,韩语苓也仅仅知道好像曾经有某天一早,苍然院里不知何故又清出不少破碎品。 罗氏看了看日子,把韩语苓的及笄礼选在三月初三这天,正好离朱珩与孙秀珍大婚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孙秀珍坚持要参加韩语苓的及笄礼,从正月下旬开始,天天闹着教导礼仪的两位嬷嬷,偏偏这两位嬷嬷都是不怎么好说话的,最后还是朱珩出面才让她们点头同意让孙秀珍在这一天至永宁侯府参加仪式。 “我说妳们两个真是太好运了,如今一个要嫁进国公府,一个要嫁给建州别驾,我听说那个萧建铭年纪轻轻的就已经靠着自己的本事爬到五品官了,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看妳这放风的时间也不会有多少年吧?”孙秀珍全身软软地趴在桌面上,丝毫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儿,语气满是哀怨地扫过眼前两人。 韩语苓只是默默地看了孙秀珍一眼,再看向门外正在装傻充愣的两个丫鬟,好笑地说道:“妳今天也是放风日?到底是被折腾的多惨哪?来到我这就成了这模样,幸亏妳没把两个嬷嬷带出来,不然可糗大了。” “妳们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难熬吗?明明就已经做过千百遍的事了,冯嬷嬷和林嬷嬷却是怎么也不满意,还说最好是能把规矩做到深入骨子里,若我有本事做到那种地步,自然就用不上她们了,妳们说说,这有可能吗?老实讲,连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不一定做得到呢,更何况是我一个黄毛丫头?”孙秀珍先是愤愤不平地诉说她的艰难岁月,到最后又有些委屈地垂下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妳没跟宁王殿下说吗?再不久就要大婚了,好歹让妳缓个几日也成,天天这么绷着神经可不好。”韩修苓虽没能有缘经历那种非人的折磨,不过想来是真的很不好受,毕竟孙秀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提线娃娃,不可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那段时间里,我连出府访友都很难了,又怎能有机会跟他说?不过他大概也是知道的吧,所以昨日宫里就已经派人召两位嬷嬷回宫了,说是到大婚之前的这几日,允我在家里多多孝敬双亲,不必再忙着学宫规礼仪。”孙秀珍半是羞怯半是宽慰地点头应道。 “这么好的日子,妳们俩就别净说这些叫人丧气的话,表嫂,蓁妹妹她们几个呢?”赵惠贞看了看四周,又问道。 “大概一会儿就过来了吧,前两日,三妹还抢着要做赞者,可是让孙表姐一插队进来,她也只好退到一旁当观众,怎么也不敢说要抢赵姐姐的位置。”韩语苓笑着回道。 这及笄礼中极重要的几个角色,原本打算请赵惠贞做有司,韩语蓁做赞者的,可是孙秀珍却说韩语蓁年纪小,怕有些不得宜,便自荐其位,韩语蓁倒也聪明,且明白孙秀珍的身份不比旁人,当然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自然乐意让位。 至于正宾虽是请来吉安侯夫人梁氏为上座,但姚国公夫人、柳国公夫人等亦是早已过府在前堂与罗氏闲话家常。 不久,韩语蓁带着韩语萍等人进门,向赵惠贞等人见礼之后,突然上前悄声地对韩语苓说道:“大姐,今天怎么会把周姐姐请来呢?我刚刚见她身边的一个丫鬟把二姐叫到花园里去,也不知道两人要说些什么话。” “我哪里敢请她来?怕是跟着定远侯夫人过来的吧?妳也知道定远侯府是祖母的外家,定远侯又与爹爹同朝为官,我娘自然不可能不下帖子给她们。”韩语苓略显疑惑地回道。 “周婉玲怕是来给韩二小姐下马威的吧?只不过再两个月就要出嫁的人,定远侯夫人怎么没把她拘在府里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反而还放任她出府四处找人麻烦?我听说前些日子,她身边一个丫鬟奉命去首饰店里取首饰的时候,不知为何还跟吴君虹的大丫鬟冲撞起来,两丫头都是牙尖嘴利的谁也不肯让步,那丫鬟回去之后也没被如何重罚,看那个样子,周婉玲似乎是真不怕那个将来的当家主母,可惜据我所知,吴君虹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别以为她眼下没跟周婉玲计较是大度了,只怕人家已经打算好等将来两人都进了诚王府之后,才要仔细收拾她呢。”赵惠贞摇摇头,状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地说起近日的小道八卦。 “管她将来作死作活都是她自己造的孽,不说没多少人会同情她们以后的下场,妳也别忘了她们曾经对妳做过什么事,如今她们既要自己窝里斗,咱们岂不正好乐得在一旁看戏。”孙秀珍甚是冷淡地说道。 “我又没说什么话,孙表姐干嘛急着劝我别插手她们的事,妳以为我会想替谁出头不成?”韩语苓嘟着小嘴,一脸无辜地说道。 “哎!别说了,我刚来时就听到陈嬷嬷在念着吉时快到了,我看我们几个先出去吧,等等孙表姐和大姐再听赵姐姐的指挥到前堂去。”韩语蓁见在座几人都不怎么把那两人的事放在心上,便也不欲多想,随即招呼着人去前堂准备笄礼之事。 韩语蓉和周婉玲已经许久不曾再像朋友一样的见面谈天,如今周婉玲身边的丫鬟来找相请,她也知道周婉玲绝非打算与她闲话家常,不过她自认有朱瑾这个依仗在,而且相约的地方又是在永宁侯府里,想来周婉玲是奈何不了她半分,所以她丝毫不惧怕地来到花园里与周婉玲见面。 “周姐姐,许久不见,妳的气色倒是挺好的。”韩语蓉见到周婉玲的第一句就不由自主地夹带着几分讽刺。 “哪里,怎么也比不得韩妹妹的本事高强,明明就没入了圣上的眼,却还是能够说服诚王殿下为妳甘冒大不讳地屡次向圣上请旨,又言明定要迎妳过门。”周婉玲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量着韩语蓉。 仅仅几个月未见,周婉玲却觉得眼前的韩语蓉比印象中的她更加妖娆几分,已经长开来的身段脸蛋更如出水芙蓉、桃花含露般的艳丽夺目,比之自己和吴君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她不输人的心机手段,难怪朱瑾会甘冒不讳地非要她不可。 周婉玲看到这样的韩语蓉,就彷佛已经能看到将来韩语蓉独占朱瑾的那一幕,她暗暗地咬碎了牙,暗恼着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她应该是宁王的正妃才对,宁王又是整日病恹恹,到时候整个宁王府岂不是她的权利最大?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没进门就已经矮人好几等!! 周婉玲一直有心想要找出当初破坏她计划的人,偏偏几个月过去了,她却是半点线索也没有,她又哪里知道人家本来就设计了请君入瓮的戏码,而且皇宫也不是她的地盘,哪里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皇后娘娘没有定她一个大罪,她就该偷笑了,还想着扳回一城呢,简直痴人说梦。 “殿下既对我一心一意,我也不会让他觉得吃亏,日后自有机会回报殿下的情深意重,倒是姐姐不日就要嫁给殿下,我更盼着与姐姐效法娥皇女英共侍殿下左右。”韩语蓉说着还不忘向周婉玲福一福身,表示自己无心与她们那些女人分什么高下。 周婉玲只是退了几步,未曾受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礼,况且她怎么会相信韩语蓉有这么大的度量?两人好歹也做过几年的知交,往日她并不在意韩语蓉庶出的身份,也清楚韩语蓉多么厌恶自己永远都比不上韩语苓嫡出身份的心思,然而如今一个小小庶出女却将要与她平起平坐,甚至在未来丈夫心里的地位更是越过她不知多远去了,她心里哪里会平衡?正是因为心有不平,才有今日这番举动。 周婉玲原是抱着想羞辱韩语蓉的目的而来,却没想到韩语蓉根本就不在乎,她也不知道韩语蓉表现出来的样子是真不在乎呢?还是打算将来再徐徐图之?偏偏眼下也深思不及到那里去,只能在言语上找回胜利。 “妳不要想错了,虽说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可人家都是妻室的地位,而妳我只是殿下的侧室而已,能与殿下并肩共进退的只有王妃一人罢了,难道妳以为圣上与皇后娘娘会愿意看到一个孺人越过王妃到她面前转来转去的吗?旁的不说,就说妳其实连独自进宫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妄想其他事了。”周婉玲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硬是要韩语蓉明白她再得宠也只会是宠妾,永远都坐不上正妃的位置,甚至连巴结的对象都不是她能轻易接近的。 “我自然不会去想那么多…妳若是不愿意看到我,我会记得等进了诚王府之后,请求王妃替我安排个偏僻的院子,也省得让妳们见了我就不高兴。”韩语蓉忍着怒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知道如今韩语蓉最怨恨的几件事里,偏偏还真有不能自由入宫这一件事,她总想着明明别的穿越女出入皇宫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三天两头地跑,为什么她来这里都几年了,居然才仅仅在百花宴那时去过一回,后来又想着无所谓,反正等她嫁给朱瑾之后,有了份位,想进宫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哪里知道…原来一个王爷侧室也不能自己进宫,只能跟着正妃一起,还得伺候王妃,这、这真是什么跟什么嘛!她筹划了那么些年,难道就只换来这个结果吗? 两人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当然只能不欢而散啦,不过各自在心底不免又平添几分怨怼,想着日后要如何下对方的脸面罢了。 第七十九章 忧虑 那两个逗留花园里,还说了半天话的人自然还是不知有意或无意地错过韩语苓的及笄礼,在场的众位宾客当然还是有几个眼尖的发现该出席的韩家人里面好像少了谁,不过也没有多此一举地特意点出来。 永宁侯并不知韩语蓉未到席上之事,罗氏倒是从伺候女宾的婆子那里知道了点消息,本来还挂心着会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故意生事,幸而一直到散席之时,都没有人提及,虽不知那些人的真正想法是什么,但看在罗氏的眼里,她认为只要没人扰乱女儿的及笄礼,她也乐得不当一回事。 至于周婉珍言语挑衅韩语蓉一事,罗氏想着既然韩语蓉没有让对方闹到前头,应该是自己私下解决了那点小问题,她就没再多问一句,况且更进一步地说,这条路本是韩语蓉自己选择的,她和太夫人永宁侯等人从来也没曾想过拿韩语蓉的终身大事去换取永宁侯府的前途,即是在如今看来,且不提府中几名男儿的前途远景能不能得到帮衬,只要别再替他们永宁侯府招惹更多的是非,就足够叫他们谢天谢地了。 宁王迎娶孙秀珍过门的吉日是三月十八日,忠勇侯府提前了三天送嫁妆到宁王府去,如今这宁王府经过一两个月的变化,人事物都已经完备,王府初设时,韩修昱就被任命为亲王府东阁祭酒,西阔祭酒则是刘承轩,因着这个官职主要负责帮忙主人应对与王府有往来的宾客,所以这一天,他们俩肩负起最佳挡酒员的工作,当然禀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姚振荣兄弟与柳玉寒陆文谦等人也没逃过一劫。 话说这一日,韩语苓才在众多宾客之间见到那个因为不常相见所以印象已经非常模糊的陆文谦,其实原主对陆文谦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知道他甚是心怡韩语蓉,曾经多次明里暗里地帮助韩语蓉,又或许因为陆文谦对韩语蓉的用情极深,又不似罗景淞还有个妻室牵制住,所以朱瑾也不太重用陆文谦。 当然…因为韩语蓉与韩语苓的不对盘,所以陆文谦对韩语苓也是不喜的,这不…刚刚才好奇地多看他几眼而已,他就隔空回了一个怒眼过来…。 “喂!我刚刚看到陆文谦好像在瞪妳吔!?妳什么时候惹到他啦?”赵惠贞的妹妹赵惠娴因着甚少与他们这些人相处,所以不比她姐姐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是刚好见到这一幕,才好奇地问道。 “我才没惹他咧!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好端端地去惹个和我不相干的人做啥?”韩语苓故作不解地撇撇嘴,回道。 “八成是妳妹妹又跟他诉苦了吧?说也奇怪,陆文谦这个人在政务上颇有作为,单看圣上前几次都命他出京办差便能看得一二,可惜啊…不知道为什么处理起自己的私事时,总是糊里胡涂的,大表哥他们明明早看出他对妳二妹的那点心思,偏偏他嘴皮子硬,不肯承认,可是妳说他既然都不承认有这种事了,为什么每次妳二妹受点什么委屈,他就要替她出头?几个月前不知道何故被圣上从御史台调任到兵部去,还降了职位,会不会是因为他亲近妳二妹,所以有人恼了他了?”赵惠贞挨过来小声地说道。 “这我怎么知道呢,陆郎中本来就比我们这些人年长一些,或许会比较容易看不惯我们欺负弱小也不一定,至于朝廷里的事,说不准我还没妳们明白呢,便是连二妹也可能比我懂得许多,诚王殿下一向倚重她,有不少政事都没曾瞒着她,甚至搞不好还得向她讨教几分建议。”韩语苓笑了笑,从容地解释道。 韩语蓉完全具备穿越女该具备的野心,她一直观察着朝廷的动向,以期将来在朱瑾谋取大位时能够帮得上忙,但或许原来的女主光环已经被重生的原主打破不少,所以总缺少一点转折的契机,像前世里,韩语蓉在现在这个时候还曾得到康王妃的注意,希望替儿子求娶她为侧妃,又因为私下帮忙朱瑾作了不少能在皇帝面前加分的事,所以吴淑妃对她也不太排斥,韩语苓甚至还大胆假设韩语蓉可能已经看出朱珩的体弱多病是假装的,所以买通了朱珩身边的人,对其下手让假病变成真病,然后慢慢步向死亡的终点。 而这一世,韩语蓉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打入皇宫内部,甚至建立起自己的暗势力,她也迟迟没看出朱珩的伪装,众多穿越女想呼风唤雨的必要条件:时时能够出入皇宫大门,成为后宫贵人眼中的宠儿等等的,她都没有达成目标,像是前世里,韩语蓉虽身为侧妃,却同样拥有自主出入皇宫的权利,可是如今呢?一个五品孺人没有单独进宫见贵人的资格,吴淑妃又不喜欢她,也不会想到召她入宫说话,想来日后她要进宫一趟将变成一桩难事,不能时常进宫就没机会与宫人交好,宫里没有相熟的人嘛…自然是事事受阻了。 “虽说咱们大庆朝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是妳可曾听过皇后娘娘或者贵妃娘娘对前朝指手画脚的事儿?圣上更是从来不愿后宫女人过问朝政上的事情,看来看去,大概也只有诚王殿下才有这般大度,可若有朝一日传到圣上耳中,妳觉得圣上心里会怎么想?我以为圣上未必喜欢见自己的儿子事事都要听一个女人的话。”赵惠贞摇摇头,轻蔑地说道。 “哎呀!大姐,妳们别说这些枯燥的话题啦,花轿究竟什么时候才到?我都快等不及了。”赵惠娴不耐烦地拉着赵惠贞的手,问道。 “未时才刚过,恐怕得再等等吧,妳若是闲得慌,怎地不进去里头坐?我瞅着小厅里不是有很多各府的小姐妹坐在一起说话吗?妳为何不去那里,却偏来恼我,我可没叫妳非在这里等着花轿回来。”赵惠贞目光轻轻扫过妹妹的脸庞,似有些不悦的模样,想是刚刚赵惠娴说话的音量大了一点,无端惹来一些宾客的侧目,所以赵惠贞才不得不暗中警告赵惠娴。 赵惠娴也听出姐姐的语气有点不快,便怏怏不乐地低下头,转身往小花厅走去,韩语苓有些不忍地开口安抚道:“妳这是做什么呢?她才十二岁而已,便是出府与人交际的经验也不多,好生劝两句就成了,干嘛跟她置气?” “我倒想缓着教她,不过妳也知道明年这时,我已经不在京城,妹妹的个性一向迷糊跳脱,父亲母亲都想着家里只我们姐妹俩,素来纵容她行事,往日可以说她年纪小,可是总不可能一直年纪小吧?我若不在京中,两位老人家还靠她仔细一些照应,偏偏她那个性子怎么都转不过来。”赵惠贞懊恼地说道。 “不过是妳想多了吧?赵妹妹虽然性情比较活泼大方,却不表示她平日的处事态度就很随性,我曾注意过她在小事上也是顶仔细的一个人,怕是妳眼看着将要远嫁外地,所以心里忍不住越发地慌乱了吧?我本还想着妳这个女人怎么当真那样没点良心,为了个男人就丢下两个老人家不管,又觉得妳总想着要出去看看,此番得偿所愿,心里肯定不知道有多乐呢。”韩语苓轻轻握住赵惠贞的手,她们俩虽然将近无话不谈的交情,可总还有些事非要憋在心里,不肯轻易开口说出来。 “大概是这样吧…不过二师兄也答应了我,再等上两三年,他就谋求调回京城的机会,我还想过请大表哥去同宁王殿下请求,让二师兄回来到宁王府当差,可是想了想,又觉得如果我插手干涉他的前途,万一将来落个不好,他岂不是要怨我?所以就没敢开口了。”赵惠贞似有些委屈地微微红了眼,悄声地说道。 “妳还有这番理智是好事,他们男人有很多抱负志向,确实不是我们能插手干预的,更别说去指挥他的前程之路了,妳放心啦,京城里不是还有我和孙表姐?若妳妹妹真有什么不妥,我们做姐姐的难道还不能说她几句吗?况且,妳也要相信妳妹妹不是个浑人哪。”韩语苓见状,有些汗颜自己先前对赵惠贞竟有那样的误解,只是此时此地实不宜悲秋伤春,便连忙又劝慰道。 “我没事,只是突然被沙子进了眼而已。”赵惠贞当然也明白这时候不好再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便飞快地眨眨双眼,故作无事地笑道。 两人又转变话题,讨论起最近京城里流行的妆扮,听说去年在南大街上新开了一家名为‘千羽阁’的首饰铺,店家主张他们店中所贩喜的每样饰品均是独一无二,这京城里外找不到第二件,甚至还接受顾客用自行设计的图样打造饰品。 韩语苓初听到那个噱头时,她立刻明白这肯定又是出自韩语蓉的手笔,后来再冷眼旁观了几个月,发现这种噱头确实很受一些贵妇千金的欢迎,只不过那所谓的独一无二就有些悬念了,毕竟古代社会里最不缺的就是那种手艺上乘的老师傅,便是韩语蓉再有本事拉拢那些本事顶尖的打造师傅,可耐不住有些东西容易模仿啊,更何况真要讲求独一无二的话,那得想出多少花样?而且那句话里还有个陷阱…就是只限在京城里。 当然这种把戏是属于心照不宣的花招,反正京城里的贵妇多的是一辈子没出过京城的,谁管它京城之外的地儿是什么景象?韩语苓自然也不会多嘴,断人财路。 待到花轿入门,韩语苓赵惠贞并着几个王妃郡主都进新房陪着孙秀珍说了几句话,又出去坐席片刻,便各自打道回府,临上马车前,韩语苓又悄悄地打量赵惠娴一眼,却见她依旧笑脸迎人,丝毫感觉不到有半点先前被姐姐斥责过的不满,韩语苓心想着单从表面上看来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同样地不放在心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要很残忍地说第一对配角的大婚就只有这样而已…连‘洞房花烛夜’五个字都没出现唷~~。 第八十章 府宴 孙秀珍与朱珩大婚一个月之后,她才特地下了帖子请几个姐妹过府作客,除去韩语苓韩语蓁姐妹,唐玥芸也因着韩语苓的关系,亦与孙秀珍平添几分交情,故而也在受邀之列,另外就是赵惠贞姐妹和已许久不曾出门的谢晓筠。 正值春暖花开的四月天,三五好友走在偌大的花园里,让韩语苓忍不住感叹一句:“宁王府的花园还真是宽阔,几条小路在里面七拐八弯的,一会儿往凉亭,一会儿又过暖阁,更兼有假山流水、繁花锦簇,王妃娘娘,妳这日子未免太快活了点。” “才这样点大的地方,哪里就宽阔了?等再几个月,章孺人进门,还不多添些人手?更别说几年后,说不准又有娇俏的新人进来,到时候妳若见了那般景象,可就不会再说什么地方太大了。”孙秀珍淡淡地笑道。 “什么呀?!娘娘和王爷才新婚吔!妳就已经想到几年后的情况?而且为什么一定是娇俏的新人呢?不能是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娃娃吗?皇后娘娘明知王爷身子弱,先前连侍候的丫头都没安排了,难道还会想着插手你们夫妻间的事?”韩语苓皱着眉头,说道。 “以前没有安排并不表示以后不会安排呀,妳的想法还是太单纯了点,皇家的事很多不是王妃能够做主的,还有圣上和皇后娘娘呢,皇室比咱们更讲求开枝散叶,若王妃能尽快有子还好,若一两年内都没有消息,皇后娘娘还是会有安排的,虽说能够容忍媳妇几年后才生子的婆婆不是没有,但我敢说皇家里的贵人们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想法。”赵惠贞嗤笑一声,她是早看透皇宫里的冷暖,也不知道有多少次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赵家妹妹也不能怪大妹妹不明白,谁不知道姚大少爷是京城里世家子弟中最是洁身自爱的一个,虽说京城里也有那么几个没有屋里人的贵族公子哥儿,但那些人仍免不了会去戏楼、酒楼应酬的,更别说去花楼里玩乐了,可我倒是甚少听说姚大少爷去过那些地方,我家大爷虽不去那些个地方…不过身边也是…。”唐玥芸感叹地说道。 “大嫂要是觉得那两人碍眼,回头我让大哥把人打发了不就得了?省得妳在这唉声叹气的,他又听不见。”韩语苓心知唐玥芸说的应是她母亲在大婚前为大哥安排的那个通房丫头,然而她从未想过插手兄长的内宅之事,此时的一番说法不过讨个趣味罢了。 “得了吧!这种事岂是妳一个小姑子能管的?再说,我看嫂子也就随口说说而已,难不成真的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赵惠贞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戳戳韩语苓的额角,笑道。 “大嫂怎么可能不懂得怎么处理?我见过柔兰那丫头几次,感觉倒还挺安份的,而且大哥也没对她多在意呀,大哥从来只记得带点心回去给大嫂吃,连我们这些做妹妹的都没份了,更何况一个丫头?”韩语蓁突然插嘴说道。 “妳怎么知道大哥买点心给大嫂吃?我却不知道,哎呀!大哥恁偏心了!现在有了妻子就不要妹子了!”韩语苓鼓起小脸,故作气愤不平地说道。 “喂!妳们两个怎么净在王妃娘娘和赵家妹妹们拆我的台呀?!夫君对我好又怎么了?要是将来妳们俩的丈夫对妳们不好,可别回来跟我哭诉!”唐玥芸羞恼地扠着腰、红着脸,对两人薄斥道。 “当然要回娘家哭诉的,再不济也要逼着嫂子教我们几招呀!”韩语苓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地回道。 “妳们真是…。”唐玥芸一张小脸越显红晕,又想是已经羞得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只能恼怒地捏着两个小姑子的脸皮发泄。 “哎呀!这下子可能省下不少胭脂钱,不过韩大嫂这手劲有些不够均匀,妳看都捏成猴子屁股了,我看我来帮妳抹匀吧。”赵惠贞见几个人笑闹起来,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地跟着凑上一脚。 孙秀珍还站在一旁火上加油,一会儿叫这个往东躲,一会叫那个往西跑,没多久,笑声和求饶声就响遍了整座花园。 这一场小小的宴会一直闹到傍晚才各自散去,临走前,孙秀珍还让她们带走不少点心,说是因为王府里的厨子是宫里派来的,原是专为宁王制作药膳,不过做点心的手艺也是顶尖,所以今日请她们赴宴时,就已经吩咐厨子要多做几样精致耐放的内造点心,好叫她们回去分给家人尝尝。 韩语苓他们三人回永宁侯府后,便各自走了不同的路回去住处,其中只有韩语苓的秋岚院必得经过花园,于是她在回院子的路上就凑巧遇了不知是纯粹出来散心透气的呢,还是故意要等她回府的韩语蓉。 “二妹在这里做什么?如今天气尚未入夏,早晚都还挺凉快的,晴雯,怎么没有劝妳家小姐回去休息呢?”韩语苓双眼匆匆扫过绷着一张脸的韩语蓉,暗暗地冷笑一声之后,又对跟在韩语蓉身后的晴雯责问道。 “大姑娘,婢子刚刚就劝过姑娘好几次,可是姑娘她…。”晴雯一脸为难地看向韩语蓉,急切地想要解释一番。 “大姐不必故意为难我的丫鬟,她既是在我身边伺候,自然怎么都得听我这个主子的话,我若不想回去,她又能奈我几何?”韩语蓉斜睨了晴雯一眼,又甚是不在乎地说道。 “我只是关心二妹的身子,二妹不肯领情就当我没说吧,对了,我从宁王府带了些点心回来,正打算回去吩咐书云她们分送到几个院子去,既然二妹不急着回去,那可要随我回秋岚院一起吃点心?”韩语苓不置可否地又笑问一句。 “不用了,只是一些普通点心而已,等我进了诚王府之后,还不是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哪里像妳们…恐怕一辈子也未必能吃上几回。”韩语蓉闻言,目光轻轻地落在书云手上那个大大的油纸袋,极为轻蔑地嗤笑道。 “这么说也没错啦…不过这种东西有时候仅仅图个新鲜而已,既然二妹没有兴趣,等等就不送去妳那里了,如果二妹不去我那里,我也不多陪了,这点心总要趁早分一分才好。”韩语苓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便拐个小弯,从韩语蓉身边走过去。 “等等!”韩语蓉见韩语苓就这么离开了,禁不住有些急切地叫住她,待她回头一脸疑惑地看过来时,才又说道:“妳刚才不是问我在这做什么?” “是呀,不过看样子,妳好像没兴趣回答我,所以就算啦。”韩语苓毫不在乎地再次耸肩,说道。 “我当然要回答,我是特地在这里等妳的。”韩语蓉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下来,意味不明地看着韩语蓉身后两个丫鬟。 “书云,墨竹,妳们先回院子把点心分一分,送去太夫人和父亲母亲几处。”韩语苓撇撇嘴角,转头吩咐道。 “姑娘,婢子一个人回去就成了,让墨竹留下来侍候妳吧。”书云连忙回道。 “不必了,墨竹回去让她们备水,今天和嫂子赵姐姐她们玩闹一下午,全身极不自在,很希望回去就能泡进盆子里呢,我可不想回去又一阵好等。”韩语苓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 这边韩语蓉也叫晴雯先回去苍然院,只留下两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站了许久。 最后是韩语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冷冷地道:“我在这里等妳,只是想知道妳究竟是怎么让姚振荣相信妳是韩语苓,而不是别人。” “二妹在说什么呢?我不是韩语苓又该是什么人?二妹真是好生奇怪,我记得妳说这种话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妳倒是告诉我,妳又凭什么说我不是我?”韩语苓亦是冷笑一声,从容地反问道。 “因为妳背叛了罗表哥,大姐最爱的人始终只有罗表哥一个人,绝对不可能说变就变的,可是妳却一点也不在意罗表哥,这才多少时间就又用手段哄住姚大哥,姚大哥娶妳过门,注定是要自讨苦吃,可偏偏他求的是懿旨赐婚,如今想悔也悔不得了,我只能来劝妳一句,别把旁人都当傻子,姚大哥一向聪明理智,虽说一时被妳所蒙骗,可也总有明白真相的一天,希望到时妳不要被赶出姚国公府才好,也但愿那时候的永宁侯府还能有妳立足之地。”韩语蓉既恨且怒地咬牙切齿道。 “这些事就不劳二妹费心了,反倒是妳自己将来进诚王府之后,还得处处小心才好,毕竟不是当家女主人,便是心里有什么抱负也难免要缚手缚脚的。”韩语苓只是笑一笑,又反过来奉劝了一句。 虽说韩语苓并不知道姚振荣心里怎么想她的,可她从没奢望过能瞒住他一辈子,那位从苗疆来的老人家多半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所以她也隐隐感觉到姚振荣知道的肯定比她以为的还多,既然明知道她有秘密瞒着他,却仍旧没有对婚事反悔,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再退一步想,即使他不要她了,她也不会哭天抢地的寻死觅活,或者想方设法地去求他回头。 人活世间几十载,本就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十全十美的,即使真有分离的一天,好歹她还知道曾经有个人待她如珍似宝,只可惜时不我予罢了。 “哼!我不是妳,我一定能够得到这天底下最好的一切,若有那一天,兴许我还可以看到姐妹情份上,替妳安排一二,不过…妳最好不要太多管闲事,只要妳安安份份的,我能有的荣华富贵,自不吝惜让妳沾点光。”韩语蓉对她能否达成目标这件事,常常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大概是认定了穿越金手指永远强大的准则,觉得她原本就该是这个时空的女主角,所以谁都越不过她…虽说曾经的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不过现在嘛……。 韩语苓见到韩语蓉这种莫名的自信,心里直觉地好笑,她想这位姑娘怎么还看不清楚现实呢?如果穿越女都真的所向无敌,那么她与她又该是什么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有件很重要滴事儿一直忘了说…… 感谢口爱滴童鞋所投掷的霸王票,因为有你们,某柔更觉得人生很美丽…美丽到叫人想要痛哭流涕~>_<~+,于是混混滴某柔只能更加努力地码文!! 不过某柔其实很想说…冬天已经到了有木有!动物都要冬眠有木有!所以某柔的脑细胞也想冬眠啦(??_?`)。 第八十一章 陪嫁 自诚王府的姐妹宴之后,罗氏便不再允许韩语苓和韩语蓉俩姐妹出门,所以对于外面的消息,便只能靠别人来传递一二,韩语苓倒是还无所谓,因为她是不能出门没错啦,可惜永宁侯府的院墙实在太矮,拦不住某人的时时造访。 在姚振荣夜访过几次之后,饶是幽兰再怎么仔细小心,董嬷嬷和那俩丫鬟终究还是发现到异样,只是没好意思把人抓个正着罢了。 董嬷嬷为止还苦口婆心地对韩语苓说道:“姑娘也该劝姑爷几句,好歹再熬个几天就要大婚了,你们俩大婚之后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吗?姑爷为何非要天天夜里这么冒险溜进府里见姑娘?这种事要是传到亲家公亲家母耳里,人家会怎么想姑娘?怎么想咱们侯府?” “哎呀!嬷嬷别生气嘛,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啦,可是他每次都有借口,一下子说想让我先了解老太君和公公婆婆的喜好,一下子又说他转任官职,提醒我绣嫁衣时别弄错了,可是前一件也就罢了,我是新媳妇进门,讨好长辈也是顶要紧的事,不过他转任官职干嘛还特地来说呀?一样绣的是四品命妇礼服嘛,娘和大嫂都说我到时应该穿四品花钗翟衣,所以早吩咐过几个绣娘按四品及五品两种品级缝制,千万不许混淆了。”韩语苓说起这件事,语气里难掩一丝小小的得意。 按理说,圣人已正式册封的王、郡王,其实从宗族上来看都该算在旁支范围内的,但因为当今仍然在位,所以由皇子册封的亲王在朝中地位依旧非常崇高,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他们其中有人会是将来的皇帝,所以文武百官不敢轻易得罪。 因此亲王的正室与有品级的侧室也都算在外命妇的范围,内命妇范围只限皇宫内的嫔妃及未出阁的皇女,还有那些有品及的女官,便是尊贵的公主,一旦出嫁便也算外命妇,外命妇皆是无召则不得任意入宫。 所以韩语苓得意的根由便是在此,因为她一直以为皇室宗亲之辈的地位与皇帝一家子人差不多,所以就算韩语蓉只是五品孺人,将来她与韩语蓉在正式场合见面时,仍少不得要向韩语蓉行礼,但是董嬷嬷却是淡定地回她一句:‘姑娘几时见过区区一个妾能和那些正妻站在一块儿的?妳当那些文武百官的夫人都是软杮子不成?再说日后二姑娘能不能出诚王府大门还得诚王妃点头,哪里有现在的自由?所以妳完全不必想太多。’ 韩语苓听过之后,立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还真忘记这个规矩,不说别人家了,就是在永宁侯府里,印象中,她父亲和三叔的几个姨娘从进门后,几乎是没机会踏出大门的,即使真要出门也得母亲点头允许,还有许多规矩,哪里说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所以只要将来当皇帝不是朱瑾,那么韩语蓉的地位就永远比她低,而且低的程度不止一星半点而已,因为就算姚振荣不承袭爵位,依他的本事,总有一天也能当一二品大官,可是韩语蓉在诚王府里,不管王妃有没有倒下的可能,她都不会再往上爬升,自然就没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韩语苓暗暗琢磨着韩语蓉坚持选择这条以为直上青云的路,又始终不改她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气,想来是根本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地位差距,只是…听说被赐婚的姑娘,宫里都会派人来教导规矩的,怎么韩语蓉被赐婚好几个月了,却没听说宫中有派教养嬷嬷过来的事? “嬷嬷,不是听说只要得到贵人赐婚的待嫁姑娘,宫里都要派人来教导一些宫规礼仪的,可是好像已经好几月的时间都没听母亲提起这件事?而且我记得二妹原来的奶嬷嬷好像几年前就向母亲请求要回乡奉养老人家,所以二妹身边才连个嬷嬷都没有,如今又没个教养嬷嬷跟着教导些规矩,不怕将来若进诚王府里犯了什么错,会教人看轻咱们侯府吗?”韩语苓想到便开口讯问了。 “宫中自然也派了一名教养嬷嬷过来,可惜宫里的那些嬷嬷,哪个不是年老成精,她们大约是觉得伺候二姑娘的事不够体面,所以最后被派来的嬷嬷叫邓嬷嬷,我见过一两面,看上去也不怎么象样,刚一到二姑娘身边就叫二姑娘给收买了去,虽说宫规礼仪依然会教一点儿,不过丝毫不见她如何上心,反倒更像是个摆设,夫人也是知道这事儿的,只是不愿意管罢了。”董嬷嬷自然知道实情为何,只是她先前无意说给韩语苓听,还是今日听到自家姑娘问起此事,她才略略说了几句。 “这样啊?!难怪我觉得奇怪,怎么二妹对有些事一点都不在意,敢情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啊?我还想着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的前途未卜,又会怎么应对呢。”韩语苓恍然大悟之后,又一脸失望地叹道。 “姑娘真是淘气,不过二姑娘想来也不是极傻的人,怎么可能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只是恐怕她心里所追求的并不止这点东西,所以自然觉得不必在乎眼前的势微罢了。”董嬷嬷早就看出韩语蓉会一心想着要嫁给皇子,肯定不单单只贪图那点荣华富贵,而是有更大的目标,只可惜她自身的条件本就样样不足,还非下那样大的赌注,难怪没人看好她的抉择。 “董嬷嬷这番话叫人有些难懂,听着好像二姑娘心里有什么打算呢?”画屏好奇地问道。 “那是因为妳没见过,我以往在康王府里,这样心怀大志的姑娘可见多了,就连现任的康王继妃…其实上位的也不怎么光彩,要不然怎么会把前王妃给气死?算了,这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康王爷都不计较了,我一个已经出府的奴才更没资格说什么。”董嬷嬷甚少提起旧家主人的事,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心有所感地透露出来,不过也只是说了表面而已,细节到底如何,终是没有说明。 “其实哪个高门大户里没点肮脏事?咱们家是因为母亲打理得好,所以姨娘们还算安份些,要不然早和别家一样整天鸡飞狗跳了,嬷嬷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当我真不懂事,宁王妃有时也会跟我说一些她们家几个姨娘的事,妳道她那个庶姐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害人的手段?还不是她姨娘教得好?她当她的嫡母嫡妹是吃素的呢?结果不是没几日就被打包嫁去了外地?嫁的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回京来。”韩语苓摇摇头,平静地说道。 “可是夫人对几个少爷小姐一向公平,就拿三少爷来说,虽为庶出子,夫人照样安排夫人教书,也很看重他的学业,丝毫不必侯爷刻意提起,婢子还冷眼瞧过陈姨娘的改变,以前看着她对夫人总有些几分不服气的模样,如今不也是打心眼里对夫人敬重着?所以说还是因为二姑娘自己不知足吧?”画屏甚是认可地道。 “今日既是说到姨娘的事,有件事倒是一直忘了跟同姑娘,我记得画屏和书云都比姑娘大了两岁,按规矩就是这会儿放出去嫁人也是使得,只是不知道姑娘怎么打算?妳们两个丫头又是怎么想的?”董嬷嬷突然语气一转,有些严肃地问道。 “婢子能怎么想?姑娘不是早说好要替婢子挑个好人家的?嬷嬷该不会忘记了吧?”书云瞪大双眼,一点羞涩也无地反问道。 “妳个死丫头!真不知害臊,哪有姑娘家说起这种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董嬷嬷想也不想地伸手往书云的脑门儿拍了一下,半真半假地斥责道。 “嬷嬷,疼呀!”书云不经意地挨了一下,自然是露出一副极委屈的神色。 “疼才好,疼才长记性,妳看看画屏就没说半句话。”董嬷嬷见状,更是没好气地白了书云一眼。 一旁的画屏垂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偏偏从她抖动的肩膀已然看出她正在那里幸灾乐祸着呢。 书云生气地站到画屏面前,扯着她的手臂,说道:“妳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不知道要羞怯一点吗?” “不、不是,我、我也想害羞一点啊,可是妳刚才那样子…真的、真的好好笑…哈哈!”画屏被书云这么使力一拉,便顺势靠到她身上,笑意也顿时散了一室,许久才停下来。 “姑娘!妳看看画屏,真是一点样子也没有。”书云气呼呼地推开画屏,又跺跺脚地向韩语苓说道。 “哎呀!妳要我怎么说呢?明明就是妳自己惹出来的呀,大姑娘家家的怎能把这种要嫁人的话说得那么直白,不过这件事还真是一直被我忽略了,嬷嬷,妳说该怎么办呢?” 韩语苓双手一摊,一脸无辜地回道。 “姑娘真打算让她们嫁人吗?那可还要回来姑娘身边伺候?”董嬷嬷看了看几人后,又问道。 画屏和书云听得董嬷嬷的问话,自然是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韩语苓也点头,又解释道:“我早先的确说过要替她们俩许人家的,只是后来想着这种事也不该由我出面作主,所以只能请嬷嬷去母亲那里说一说,让母亲来决定人选比较好,而且我记得妳们俩都还有家人在侯府里呢,虽说是主子做的亲事,总也要他们点头同意,甚至见过了对方才好,嬷嬷说我说的对不对?” “可不正是如此,好了,好了,反正我已经明白妳们的意思到底如何,虽说时间上可能有点赶,不过明儿个一早我赶紧去同夫人提一提,让她好生替妳们挑个好对象,左右咱们做人奴才的也不需要什么铺张仪式,只要合心意就成了,如此等几个月仍可以赶得及作为陪房跟着姑娘过去姚国公府,况且我想着夫人那里应该早有什么打算才是,只不过年前年后一堆事情忙下来,这一时半刻忙忘了而已。”董嬷嬷舒心地笑了笑,见两个丫鬟面露一丝担忧,想着她们大概怕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会耽搁到她们希望随自家姑娘陪嫁的事,便又宽慰了几 第八十二章 配人 隔日,董嬷嬷来到沐清院与罗氏提起韩语苓身边两个大丫鬟要许嫁之事,罗氏这才恍然记起先前她还琢磨过这档子事情,不过因为韩语苓一直没跟她说,韩语蓉那里又早早说了袭人晴雯要等她嫁进王府后再安排,她便也丢到一旁没再理会了。 “既然苓姐儿有这个意思,那两个丫头也同意,不如董嬷嬷帮着挑人吧,这里我早先就让陈嬷嬷把府里几个年纪相当、办事能力又不错的小厮给挑出来了,妳看看吧。”罗氏说着就拿出一小迭纸张给董嬷嬷。 董嬷嬷心想,果然夫人老早就准备好了,又想着画屏和书云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丫头,她自然也希望她们嫁得好,所以很是仔细地看了罗氏挑出来的人选,有田庄上管事的儿子,有前院的小领头,还有几个在店铺里当差的副掌柜,果真是个个都不错,只要相当时日,这些人均有机会能够独当一面。 “既是夫人已经挑过的人选,自然每个都是好苗子的,不过我想著书云和画屏都有意思继续留在姑娘身边做管事嬷嬷,那么将要嫁过去的人家也不好离得太远,否则她们将来侍候的时候就只能留宿在姚国公府里,虽说不至于不方便,但却也惹得人家夫妻聚少离多,若叫他们夫妻生了离心,咱们一心为她们着想的善意反成恶意却是不佳,我看来看去,这个东街米店的严家小子,还有西街布行的许家小子都不错,夫人您觉得呢?”董嬷嬷看了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挑出两个对象。 “这两个确实不错,不过妳还是再回去问问那两个丫头心里对哪个印象好些,省得配错了人可不好。”罗氏略思索一会儿,才点头应道。 董嬷嬷亦是觉得仔细一些也好,不过仍旧只记了那两人的数据,然后回去秋岚院里,先是和韩语苓解说一遍她挑的那两个小伙子的身家背景,接着自然是重头戏了。 在布行当差的叫许昆,家生子,年方二十有二,是前院许二管事的次子,在布行已经做了九年,如今布行里管事的权利大小,若论掌柜第一,他便是第二,况且布行掌柜已经快五十岁了,正想着等小伙子成亲之后,就能让他接任掌柜的职务。 至于米店的那个叫严慎,今年二十一岁,十岁那年进了米店当伙计,却是个签了死契的孩子,家里早年还有个重病的娘,大前年才过世,算一算到今年正好除孝,米店赵掌柜见他年岁不小了,听闻陈嬷嬷在打听几个小厮的事,猜想是要替侯府里两位待嫁姑娘身边的丫鬟物色对象,便顺势把他的事向大管事提了一下,想着或许能够有缘成就一桩喜事。 董嬷嬷把两个小子的数据都说了一遍之后,就见书云和画屏各自低下头琢磨着哪个人比较适合自己,耳边又听得董嬷嬷说道:“听夫人的意思,这事是不打算让妳们家里人再提什么意见,左右妳们将来都是出嫁之女,只要自己觉得好就成了,以免妳们家里万一出个不好的,日后仗势拿翘,叫姑娘在婆家难做人。” “那个严慎,婢子以前见过几次,都是去大厨房替姑娘拿餐盒时,正好碰上他送米到咱们府里,记得他长得黑黑壮壮的,虽然看起很有礼貌,可惜不怎么爱笑,大概是因为时时担心家中母亲的缘故吧。”画屏看着韩语苓和董嬷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那画屏对他的印象呢?这样算好还是不好?”韩语苓不解地问道。 “也……还算不错啦。”画屏扯着袖子,面颊通红地盯着地板,嚅嗫地回道。 “哦~~那书云呢?其实如果董嬷嬷选的这两个人,妳们都不中意的话,咱们还是可以再看看的嘛,反正侯府名下的店铺庄子不少,总能找出个适合的人选,不然等我出嫁之后,妳们去姚国公府里挑也是一样的。”韩语苓手撑着下巴,笑瞇瞇地给了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很不错的建议。 “这当然也是一个选择,只不过怕姚国公夫人会以为姑娘甫嫁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想和婆婆争权,所以才动用自己身边的大丫鬟跟他们家的人拉关系,到时候兴许不会愿意替她们找个比较有前途的小伙子,若是这样一来,画屏和书云以后的日子反而要吃亏不少。”董嬷嬷却是不太赞同地说道。 “姚国公夫人不会是那种人啦,再不然叫姚大哥帮着物色也可以呀,左右就两个小伙子而已,应该没必要这么小气吧?”韩语苓呶呶嘴巴,不以为意地道。 “姑娘想得太简单了,有时候几个人或几家人之间的姻亲关系,对旁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要不然那些公侯世家为何特别重视彼此之间的儿女亲事?既要能够娶得美媳佳婿,又要能够使自家有朝一日更上一层楼,譬如说安阳侯夫人之所以愿意勉为其难地接受以前的姑娘,不也是因为看着诚王殿下与咱们家亲近的缘故?夫人原先一直想着让姑娘嫁去亲舅家,也只是盼着安阳侯和安阳侯夫人好歹会看在两层亲的份上对姑娘好点,不然妳以为夫人看不出来她的弟妹有多不喜欢姑娘?”董嬷嬷斜睨了韩语苓一眼,直白又清楚地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婢子也不挑了,其实婢子觉得严慎还不错,所以就、就凭夫人作主了。”画屏听着董嬷嬷的话,心底莫名地寒了一寒,随即道出她的选择。 “画屏可是想准了?不要没过几天又觉得不妥,到时候可不会有机会让妳反悔的。”董嬷嬷点点头,说道。 “当然不会啦,我像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嬷嬷太瞧不起我了,姑娘,婢子绝对没有随便选人,妳可别听嬷嬷乱说。”画屏先是辩解一番后,又向韩语苓慎重表明。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这样一来,书云岂不是没得挑了?书云,如果妳不想嫁给许昆就直接说,我还是可以带妳过去姚国公府,然后再替妳物色对象,至于我是不是要管家权的问题,哪里是这点小事情就能左右的?丫头大了总要嫁人,难道不算人之常情?难道要我拘着丫鬟们都不能嫁人才好?便是我直接了当地承认我想挑他们家的小厮来娶我的丫鬟,那更算不上什么事,我肯挑选他们之中一人,还是他们的福气呢!”韩语苓想了想,虽说董嬷嬷的话没错,可是她没必要为了忌讳这点子事情就牺牲与她最贴心之人的幸福,而且早晚都可能发生的事,为什么非要拘泥着只能这样或只能那样? “姑娘真是越说越不象话,哪有还没过门就盘算着人家的东西?不过若留着一个丫鬟慢些许人,姑娘身边也有人能继续领着新升上来的丫鬟做事,总不至于手忙脚乱的,那就先这么着吧,晚些时候我便去回了夫人。”董嬷嬷无奈地数落了一句后,又看着两个丫鬟说道。 画屏一脸羞涩地点点头,又见韩语苓和书云笑得极为瞹眛,匆匆抛下一句要去大厨房替韩语苓端点心,便转身跑出去了。 “这么急着去见未来准夫君啊~~果然是该嫁啰~~。”韩语苓见状,又故意露出一副‘女大不中留’的表情,既无奈又为难地叹道。 “姑娘真是坏心!”书云看似在替画屏打抱不平,可那眼底的笑意却显现出她的小心思。 午后,董嬷嬷就再次去了沐清院,向罗氏说明两丫鬟暂时只准备先让一个出嫁,并且连人选都一并提出来。 韩氏听完之后,大约也知道韩语苓和董嬷嬷的打算,便没有多问其他的事,只说会把这件事交付给张大管事去办,一旦严慎那边也说定之后,自然是一切照规矩办理。 韩语苓打从心里觉得画屏选中严慎也是不错,虽说家里人口薄弱,将来有什么事情总是不好找到帮手,可是胜在没有公婆啊!上面没有长辈盯梢,日子也能过得自由一点,而且董嬷嬷既然能挑中他,想来在为人处事这上头不会太含糊,日后她有什么需要府外有人帮衬的时候,严慎肯定会是第一人选。 不到两日,严慎那里捎来应允的消息,并且还带来一块据说是他们严慎祖上留下来的传家玉佩,玉质不算上等,不过却看得出来已经妥善保存了许多年,玉佩上也带着一丝古朴的味道。 老夫人听得韩语苓身边的丫鬟已有一个要出嫁之时,正好是大伙儿前来请安的日子,她意味不明地看了韩语蓉一眼,然后作主将严慎与画屏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二十二日,算一算也就余半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了。 韩语苓担心才这么点日子,怎么足够办成一桩亲事,董嬷嬷却说道奴才们的婚事本来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多的是主人家一凑成对,当晚就直接洞房的,老夫人还让他们有时间办场体面的婚事,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韩语苓拉耸着耳朵,虽然知道董嬷嬷的话不假,但还是觉得心里别扭极了,不过又想想现代社会里不也是有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婚事吗?其实好像和这个差不多吧?不过人家古代社会讲的是人情面哪…就算不大办喜事,只要挽着另一半到左邻右舍那里去公告一下,大家也就变相承认了,哪像现代呀…。 不管韩语苓怎么纠结来又纠结去,总之画屏在那一天还是欢欢喜喜地嫁为严家妇,换回了本家姓,大伙儿都改叫她严慎家的,或者是葛大娘,也许有一天也将变成葛嬷嬷…。 只是这大娘两个字怎么听起来有些恶寒呢?明明人家画屏才十七岁呀,却已经变成大娘了,韩语苓想着这前后的落差,越想越觉得人生变化何其多。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不知道昨天有多少童鞋发现了那只虫,‘跟同姑娘’应该改成‘向姑娘问一句’,字敲太快了,又一边修着词句,所以敲着敲着就忘记那边没改好,真素抱歉m(-_-)m。 因为改v章得加字数,所以嘛……就不改了=.=,童鞋们自行脑补一下吧……(;??w?`人) 第八十三章 琐碎 五月二十日,诚王朱瑾同时迎娶正妃与侧室孺人进门,当日的京城里可谓万人空巷,大伙儿都想见见这难得的景况,更甚者,还有人在一个月前就开盘下注,赌看看诚王的洞房花烛夜会在哪里过?? 韩语苓听到消息,还乐呵呵地偷偷派画屏拿着她存下来的钱去下注,选了去正妃房里和睡书房这两项各一半,左右讨个就算不中也不会大赔的心思,因为她百分之百相信,只要朱瑾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选去周婉玲房里那一项,即使他想选,也会有人叫他选不得。 朱瑾大婚当晚,韩语蓉在苍然院的廊下坐了一夜,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袭人和晴雯见自家姑娘没有休息,她们不敢擅自退下休息,也没有人敢上前开口劝解一句,就怕惹得韩语蓉更加伤心。 韩语苓在隔日一早听见书云向她回报这件事的时候,她心里只是微微的一叹,她想或许韩语蓉对朱瑾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态,可是却也有着真心真意,不然何苦作践自己?若是想做给别人看,她就不该仅仅躲在自己院子里黯然神伤。 “这两日,妳约束着院子里的人别乱说话,别因为眼前的情况,误会二姑娘会在诚王殿下面前失宠,就想着故意为难她,再怎么着还是咱们侯府的姑娘,将来到诚王府里也是有位份的主子娘娘,且不论万一传出去后,诚王会不会替二姑娘出气,就是母亲和嫂子也容不得府里有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韩语苓看着镜子里倒映的自己,淡淡地对书云吩咐了一句。 “姑娘放心吧,婢子早就告诫过她们了,幽兰也会盯着那些嘴上不牢的小丫头。”书云笑着应了一句。 “那就好。”韩语苓点点头,便不再多言此事,只另外又问起赌注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结果了。 “已经派吴家的去前院问结果,应该快回来了吧?”书云立刻就给了答案。 韩语苓让画屏回家待嫁之后,直接就提升幽兰为一等大丫鬟,没有改新的名字,然后董嬷嬷又从三等丫鬟里挑出一个伶俐的小丫鬟顶替幽兰原来二等丫鬟的位置,另名为沉香。 朱瑾到底也不敢给正室没脸,尤其吴氏又是他的嫡亲表妹,所以洞房花烛夜自然是在吴王妃的新房里度过了,当然随着这个答案流传出来的还有当晚独守新房的周婉玲一早就很难看的脸色,以及她房里一个陪嫁丫鬟不小心打破了几只花瓶的消息。 将近六月之时,圣上忽然下旨任陆文谦为梧州刺吏,因前任刺吏已病故,为免当地无人管事,致使民心动荡,又命他须即日出发前去赴任。 诚王府里的外书房,姚振荣与朱珩一左一右地对坐在棋盘前,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几声忽快忽慢的棋子落盘点。 棋局近尾之时,姚振荣才忽然开口问道:“圣上派子厚去外地任职是殿下的意思?”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父皇向来看重他的能力,心里也有点意思让他去外面历练几年再回来,我又不打算留他待在京城里,万一哪日真投靠到三皇弟那边,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外任是最好的一条路。”朱珩把弄着手中最后一颗棋子,不以为意地笑道。 “到底还算是个人才,可惜…。”姚振荣也无心为陆文谦说话,那人曾想替韩语蓉出头的事,他还记在心里呢,就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终究生过那个想法,所以他自然也不希望陆文谦留在京城里,省得哪日又因为一个女人平添无谓的风波。 “子益私多次下潜入永宁侯府见韩二小姐的事情,就算你没曾向我提起,我却也是知道的,所以才觉得他明明知道韩二小姐与三皇弟关系非比寻常的情况下,还与韩二小姐如此亲近,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实在叫人不能放心,况且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闺房能让别的男人随意进出的女人能有多好?三皇弟如此,子益亦是如此,更别说还有个只敢想着不敢出手的罗景淞。”朱珩语气冷淡地说道。 “听起来殿下对韩二小姐颇多微词,以前我竟没想过向殿下细问是何缘故,难不成殿下与我一样也是慧眼独具,觉得韩大小姐比韩二小姐真性情多了?”姚振荣故作纳罕地问道。 “呿!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韩大小姐是你心尖上的人物,你们俩又快要成亲了,在你心底,韩大小姐自然是最好的,我家王妃也不差,所以你就不必在我面前显摆了。”朱珩轻嗤一声,一脸鄙夷地看着姚振荣。 “那殿下倒是说说何以对韩二小姐特别不喜?”姚振荣也不否认朱珩的话,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又追问道。 “这缘由说来也有些年头了,记得几年前,我有次出宫散心,恰巧遇见偷偷出府的韩二小姐,还听见她让王存义去打听皇宫内廷的事情,又要求王存义想办法弄到我和三皇弟的画像,当时我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也留了点心眼,一回宫就安排身边的人故意流出去一张画像给王存义。”朱珩放下棋子,起身走到小桌上,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一口后,说道。 “照殿下所言,难道当韩二小姐第一次在临江侯府遇见诚王殿下时,她就已经知晓诚王殿下的身份,她当时所表现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故意引起诚王殿下的注意?这事确实有些叫人惊讶,不过我怎没听殿下提过这件事?而且殿下既知韩二小姐一开始接近三皇子是有意而为的,可曾知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若按殿下所说的来看,殿下初见韩二小姐那时,她应该还不到十岁吧?怎么就已经有…。”姚振荣略为愕然,直觉地反问道。 “怎么就已经有如此高深的心计手段,是吗?其实一直到现在,我也查不出答案,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生母才识平凡,嫡母又没有特别重视她的庶出之女竟会有那些奇怪的想法。”朱珩轻笑一声,淡定地接下姚振荣的话尾。 “以前我不怎么注意过她的事,只知道京城里还不少人对她极为欣赏,甚至有人惋惜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惜是个庶出的,将来若想进高门大户也只有为妾的份,偏偏她看起来又不是能屈就妾室之位,不过前一阵子,我倒是意外知道了一件事,我想那件事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她一个闺阁女子会懂得那些东西。”姚振荣摇摇头,随即主动向朱珩坦承他知道的一些秘密。 “哦?究竟什么事情,快说来听听。”朱珩听到姚振荣这句话,立刻极有兴致地催促道。 “殿下可曾听过借尸还魂这种事?”姚振荣轻声地飘出一句话。 “借尸还魂?我虽在宫里住着,不过一些民间流传倒是听那些宫女太监说过一些,怎么?难道说韩二小姐她…。”朱珩越说越是忍不住瞪大双眼,总觉得这种事太过玄乎。 “其实并不算是那样,殿下应该也知道家师于年前带着他一个多年好友从外地进京游玩,如今就住在我家名下的一处小院,那位老人家姓马,是昆州一个苗寨的巫师长老,几日前,他曾偶然见到韩二小姐一面,竟开口就说韩二小姐身上似有两道生魂,其中一道是沉睡多年的幼小魂魄,老人家观其所现之样貌竟与如今的韩二小姐有五六分相似,另一道魂魄却极为陌生,然而气质、年龄又与咱们平常人所见的韩二小姐一模一样。”姚振荣又缓缓地将他苦心安排马万武见了韩语蓉之后,马万武所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这怎么可能?!那韩二小姐竟然是…只不知道她变成那般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没有再次离开那个身体?万一离开的话,又会去哪里?”朱珩立刻反应敏捷地连问好几个问题。 “马长老说她没办法自己离开的,不然不会占着别人的身体许多年,只是马长老也说如今世上没有能够做到这种境界,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过见她的行为举止,想来她曾经待过的地方大约也与咱们这里差不多。”姚振荣摇摇头,一副无奈地又接着道。 “是吗?这么看起来倒是颇有些来历,只是没想到这样大有来历的人却偏偏看中了三皇弟…真是叫人扼腕!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不该刻意避着她才是。”朱珩连连摇头叹气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惋惜似的。 “殿下说笑了,马长老说她也是个普通中上的命数,不过胜在有些心计,才能有今日这番造化,可惜又因为这番际遇已然占去她大多数的运道,所以后半辈子想要有个一儿半女,只怕还得看丈夫的命数如何,若丈夫有子息之命,她就有机会留下后代,若是丈夫子女缘薄,那她也是没法子生孩子的。”姚振荣无言地瞄了朱珩一眼,完全不觉得朱珩的惋惜是真心的。 “唉唷!真是…啧啧…那三皇弟岂不是要失望了?那日他还同我说,他希望将来诚王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能由韩二小姐替她生下来呢,要不哪日请那位老人家替三皇弟瞧瞧,看他的子息命可丰厚不?”朱珩弯弯的眉眼里,全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倒也无不可,左右不过吃顿饭的功夫而已。”姚振荣似乎也很好奇这个结果,他记得韩语苓告诉她的梦境里,诚王除了皇后曾生下一子一女之外,其他妃嫔里也就仅有一个关淑妃和一个杨昭仪各生下一名皇子,其他的如贵妃、昭容、充仪和充容等妃嫔生的都是皇女。 由于古人认定儿子才是子嗣的传承,女儿并不记入族谱之内,因此按以上情况看起来,朱瑾的子息应当不算丰厚,至于朱珩本人嘛,因那时死得早,只有周王妃和章孺人前后各生 第八十四章 婚前 韩语苓将要出嫁的前三日,孙秀珍亲自送了添妆礼过来,还顺道带了诚王新婚后的美好日子。 诚王妃的治家能力似乎也是相当不错,短短数日就掌握住诚王府内宅管家大权,那些宫女内侍轻易不敢把消息传出来,便是有些日日进出的采买小厮婆子,同样是对府内之事三缄其口。 然而两个王府里的人都是从同一地方挑出来的,想要知道点对方府里的事也不难,此时,宁王与诚王两人的本事,孰高孰低立见分明,宁王对于自家王妃的那点八卦之心也是很乐意满足的,所以孙秀珍自然也很容易就知道诚王府里面有多热闹。 “我以前只听说诚王妃是个不好相与的,平日对身边的丫鬟极为严厉,而且行事颇有风行电击之势,大婚三日回门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王府长吏过去细问许多王府里的人事配置,没几日把几个要紧的位置都安上自己的人,周孺人连想要分一杯羮的机会都没有,诚王殿下也不管她们俩怎么玩,听说这两日又往来奔波某个地儿了?”孙秀珍轻笑地说着诚王府的八卦,最后还意味不明地瞟向某个方向。 “反正又还没有真正订下婚期,咱们没有理由拦着人家不能见面呀,不是吗?”韩语苓眨眨眼,语带双关地回道。 “说的也是,我听王爷说某个人因为碍于婚前不能相见的事,被赶出房门好几次?最后只好乖乖地待在家里,整顿他那院子里的人,不错啊!想来我应该不担心妳嫁人之后会有妻纲不振的问题了?”孙秀珍点点头,又一脸瞹眛地笑道。 “哎呀!王妃不用太羡慕我,据闻宁王殿下对您也是不差,如今你们还有一段两人世界可以过一过,王妃应该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省得将来烦心的事多了,偶尔想起现在,却连个回忆都没有,岂不太可惜了?”韩语苓看似嘻皮笑脸,实则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 “妳是笃定我不能拿这句话回敬妳呢!不过这点小事就不必妳瞎操心了,我在知道自己会嫁进皇家的那一天开始,对于那些事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那日进宫请安时,母后说过反正再等几个月章孺人也要进门了,所以这两三年里只要我们俩都能有子嗣,她便不再插手王爷的妻妾之事,若我能牢牢抓住王爷的心,那是我的本事强,她不会说什么雨露均沾的话,可是若王爷自己有旁的考虑,我亦不能因私心而阻挠王爷的大事,否则她的保证也等同不存在。”孙秀珍说着这番话的同时,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不过韩语苓却知道那些大人物对于大事的考虑都是只求最后结果对其有利,却不管过程中有多少人将为此牺牲,而且那些人最常使用的手段无外乎是金钱和女人这两种罢了。 想来皇后也是知道这种潜规则,所以事先先告诫了自己的儿媳,她可以不给儿子送女人,但如果儿子因某种目的想讨要别人的女儿,做妻子的最好还得兴高采烈地为夫君打点好一切,这才是标准的正室风范。 “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懂,所以不能给王妃任何有用的建议,不过我知道您懂得比我还多的多,只是端看您将来想能不能得开而已,日后若是您觉得闷了,尽管找我过去王府,或者您想屈驾前来也成,有个人说话解闷总是好的。”韩语苓笑了笑,语气缓和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等妳出嫁之后,贞儿也差不多该前去建州了。”孙秀珍脸上原有的几分阴霾净扫,笑着回道。 “是呀…不过她有些天没来了,那日只来送个添妆礼,连杯茶都没喝完就回去了,也不知道赵国公他们打算几时出发?”韩语苓纳闷地道。 “她没同妳说吗?不是前些日子还说着等你和她表哥成亲之后,就让他带着妳一起随他们去建州的,又怎会不跟妳提这些事情?”孙秀珍不解地反问道。 “说是这么说,可是哪有刚新婚就不在婆婆跟前伺候的?万一恼了婆婆怎么办?既然明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我当然就尽量回避这个问题啦,她大概也知道我不爱听那些事了,所以才不敢跟我说的吧。”韩语苓嘟嘟小嘴,有些委屈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知道一些情况,那日贞儿去王府找我聊天时,就和我提到萧家已经来信告知赵国公夫人,七月初会有一队人马从建州出发,专程前来京城护送赵国公府的送亲队伍,妳应该晓得年初之时,赵国公夫人就已经派人先去建州租了一处宅子,打算做为贞儿在那里待嫁时的住处,萧大少爷前年在那已买了一座不小的宅院,听先去的人写信回来禀报,那处宅院倒也不错,环境清静、人口简单,贞儿将来去到那里,自是很快就能上手。”孙秀珍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把自己知道的讯息告诉韩语苓。 “哦!”韩语苓明了地点点头。 孙秀珍会这么说也有些缘故的,萧建铭的父母弟妹虽然也是住在建州,却是离主城有段距离,所以早先两家就已经说好小两口婚后暂不住在老家,而是随萧建铭在城内居住,逢年过节再回老家请安。 原先韩语苓还因为这个问题,私下问过姚振荣是什么原因让萧家的人同意这么做的?而且看样子连成亲都不在老家,只是等着三个月之后才回去祭祖。 按姚振荣的解释是说,因为萧建铭六岁就跟着师父元槐子学习,常年不在家里过日子,萧家两老大概想着反正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没在家里待过几日,不比小儿子和两个女儿与他们亲近一些,虽说大儿子也是孝顺的孩子,但是不常处在一起总是有差别的,如今娶的媳妇又有些身份,他们怕万一端着长辈身份,让媳妇着恼回去娘家告状,说不定会害了儿子的前途,又怕媳妇不习惯他们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两边互相看不过眼的时候肯定少不了,如果不住在一起,双方有了距离,自然也能避免许多磨擦。 韩语苓当时的感觉是一半羡慕一半感慨,她知道萧家曾也风光过几代,还是因为萧建铭曾祖父那一代在朝为官之时,不幸选错了主子,站错了队伍,最后被新皇牵怒罢官之后,尔后,萧家连着三代都没有再入朝当官,甚至对于求取功名一事也没有前人那么热衷,只守着自己的那片小天地,直到萧建铭这一代才绷出这么个异类,凭着自身多年习得的武艺挣到一个官位,还骗到一个美娇娘…。 韩语苓也记得那时的姚振荣似乎看出她内心的惆怅之意,还温柔地搂着她,再三保证将来她嫁进姚国公府之后,万事自有他顶着,凡是她不想搭理的、不能处理的,只管往他身上推就成了。 不过表面话谁不会说呢?前世里,原主的丈夫其实也这么说过的啊…虽然他不爱她,却觉得应该给她一些体面、一点保障,但是后来呢?真真是不提也罢。 “妳在想什么呢?我都喊妳好几声了。”孙秀珍的声音突然在韩语苓的耳边响起,炸散了她眼底的迷茫。 “没、没什么,我是在想萧别驾身边可有伺候的人?妳说他那里人口简单,又是简单到什么程度?总不会连他都还没进去住过吧?”韩语苓猛然回神,随口诌了几个问话。 “听说是有一个当地士绅送的姑娘在跟前侍候,不过早下了药的,这辈子是好是坏都注定只能捏在主母手里,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剩下的仅有两家侍候的奴仆而已。”孙秀珍思索片刻后,回道。 “既然是这样的人物,对赵姐姐来说自然不过小菜一碟,亏得我还替她担心许久。”韩语苓有些心虚地笑道。 “妳也别多想些旁的,姚振荣向来是个重承诺的人,贞儿敢跟妳说那样的话,可见得姚振荣是答应过贞儿的,既然答应了就肯定会想办法做到承诺,姚国公夫人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儿子养到快二十岁,一直不肯点头说要成亲,偏偏一开口就说要娶妳这个名声将将挽回一点点,还曾经心有所属的人,她不是同样高高兴兴地筹办着你们俩的婚事吗?而且我细看许久,也不见她曾想借着哪件事来让妳受委屈的,妳还有什么好担忧?”孙秀珍拍着韩语苓的手,说道。 “王妃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挖苦我呀?妳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才会凭着一点好印象就以为自己对表哥有男女之情,不过我现在想明白啦,自然知道我对他不管是现在或是未来都只剩普通的兄妹之情,况且他还比不上我大哥重要呢。”韩语苓没好气地白了孙秀珍一眼,极慎重又简洁地澄清道。 “我这是在开解妳!真是好心没好报,算了,我懒得再跟妳多说,等到妳大婚那天,我再直接去姚国公府陪妳,这会儿就不打扰妳休息,妳自己好好养足了精神,否则到那天还有妳累的呢。”孙秀珍状似气愤地捏捏韩语苓的双颊,本想和她多说几句,却见天色已然不早,实在不适合再继续叨扰下去,才只得又仔细关切了几句后,起身告辞离去。 韩语苓亲送孙秀珍直到二门旁,又看着孙秀珍的背影远去,然后才垂着肩膀,一脸黯淡地转回秋岚院,她说不上来心底那种奇怪的情绪,即使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这种情绪有个名词叫‘婚前症候群’,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狠狠地体会一把这种感觉。 尔后,随着韩语蓉和韩语蓁等几个妹妹也分别送来自己的心意之后,韩语苓终于是到了出嫁的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童鞋们说声抱歉唷~~明日不会更文,从后天起,逢双数日更文,一直到结局,其实某柔也不想滴…不过有时候真不知道写什么好,可是又不能直接挂上end,因为感觉太多事没交代,女主还没嫁出去,女二也没有虐到(?),虽说已经很无味了,可是草草结束还是觉得很不可取,所以只好请童鞋们再等等啦,左右不会超过二十篇就是了,大家也都希望happy end的,对吧?? 第八十五章 透露 既是当朝皇后的外家,就算再怎么低调行事,该有的排场还是少不了的,更别说京城稍有脸面的官宦世家都是必得要亲来祝贺一番,一则在上司面前表达忠诚之意,二则藉此与地位崇高的国舅爷亲近一二。 于是那段亢长而繁琐的迎亲过程也就不再详加细述,且说姚振荣掀起新娘盖头后,又被众位亲朋好友拉去前院接受恭贺,新房里就留下了姚二夫人曹氏和姚三夫人吕氏及姚家几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另外还有当初答应过来作陪的孙秀珍和赵惠娴。 曹氏和吕氏仅仅对韩语苓安抚几句之后,便又去宴席处帮忙姚国公夫人招待前来祝贺的各府夫人,其实这样的日子,就算她们想清闲也闲不下来,莫说姚家尚未分家,即使分了也是一家人,断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而且她们两位虽是长辈,可偏偏屋里还有尊名为王妃的大神在,即使年纪比她们小了许多,仍耐不住人家地位比她们尊贵,所以一番折腾之后,屋里就剩下孙秀珍和赵惠娴她们几个表姐妹。 “赵妹妹,怎么不见妳姐姐的人影?这么大的日子,难道她也敢缺席不来嘛?”韩语苓看着曹氏二人走出去后,又回头看向坐在那里同姚佳秀姚佳淑聊天的赵惠娴,不解地问道。 “刚刚还看见人影的…大概去找什么人去了吧?”赵惠娴抬头向门外看了看,似乎也不知道自家大姐怎地没有出现的原因。 “我刚才路过花园时,好像在花园那里看到赵大小姐?要不我派人去找找?”姚佳秀应声问道。 “算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来,难道还怕她迷路不成?妳带娴儿和妳这几个妹妹到明堂间去吃点心吧,我和妳大嫂说几句话。”孙秀珍阻拦了姚佳秀要叫人去寻赵惠贞的举动,又吩咐她领着其他人先避到外面去。 姚佳秀见孙秀珍发话,她也没敢说不同意,立刻拉着赵惠娴的手起身向外走,姚佳琪和姚佳淑几个随后跟上,很是识趣地去了明堂间,甚至也没怎么靠近这一头。 孙秀珍等了好一会儿,才微微靠近韩语苓耳边,说道:“昨日听说萧家的人已经抵达京城,说不定今日也有前来参加喜宴,娴儿八成是遇见熟人了。” “是吗?”韩语苓仍感到有些疑惑,萧家的人来就来了呀,赵惠贞应该除了她那个二师兄萧建铭之外就没认识萧家的什么人才是,又为什么要去找……难道说!!? “莫非是萧大少爷亲自来京不成?不过那天,妳不是说他告诉赵国公府的人,会派他自己手下的管家带侍卫过来吗?怎么变成他自己来了?”韩语苓瞪大双眼,惊愕地问道。 “妳还真聪明,一猜就猜中答案,原本得到讯息是这样没错,我昨天听到消息时,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王爷后来跟我解释过了,王爷说萧建铭那个别驾的官职本来就是个闲差,当初他希望有人能去南方替他打理事务,所以姚大少爷就举荐了自家二师兄,王爷与其相识一段时间后,才暗中安排他去那里的,萧建铭昨天午后已经赶到京城,一入京就先去拜见王爷,向王爷禀报最近的在南方的一些收获,然后又说他此番入京,一方面是要接贞儿去建州,另一方面也是顺道参加姚大少爷的喜宴,毕竟同门师兄弟多年,元槐子前辈又在京城里,他不亲自前来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孙秀珍笑瞇瞇地点点头。 虽然孙秀珍身为女子,不过既能被当今看中赐婚,嫁的又是最有可能问鼎大位的中宫嫡子,要说没有点政治思维是不可能的,如今大概已经得到宁王的认可,所以才愿意向她透露一些暗中势力的讯息。 萧建铭就是姚振荣向宁王引荐的人才之一,明面上是个不起眼的别驾,实际上却是为宁王打理其暗中在南方经营的产业,此番进京显然也不单单为了接赵惠贞与其父母而来。 “原来如此…不过妳干嘛向我解释?这种不是应该瞒着才好吗?”韩语苓想了想,又不解地反问一句。 “妳同姚大少爷感情那么好,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没向妳透露过,就连贞儿那里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王爷说前朝要靠他们男人努力去经营,可是后宅就只能靠我们女人了,他既然信任姚大少爷和萧大少爷,相对地也愿意信任妳和贞儿,尤其妳先前向姚大少爷建议过的那件事儿,原本他还半信半疑的,可如今眼看妳二妹尚未没进门,诚王府里就已经乱一大半,可想而知,等妳二妹进门之后,三皇弟光处理那几个女人的事就够了,王爷身边向来没多少女人,宫里又被母后打理得很好,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女人家之间争夺起来,那股狠劲儿丝毫不输给男人。”孙秀珍一脸坦然地低声细细地继续解释她之所以没想隐瞒韩语苓关于宁王手里有哪些人脉的前因后果。 “听起好像挺复杂的,而且王妃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那些七拐八弯的计谋,我是一点也不懂,能够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全靠你们这些人和我父母兄长的疼惜,我就怕若有什么意外,会坏了王爷的大事。”韩语苓抿抿嘴巴,心情复杂地回道。 “妳呀!要我说句真话的话,妳聪明的时候确实不多,不过却胜在福泽雄厚,妳瞧瞧那时候不正是因妳的仗义相助,我才得以活命的吗?况且我也不敢叫妳身涉险境,只要偶尔帮忙出出点子就成,再说夫妻本是一体,姚大少爷与王爷的关系注定分不开,妳又哪能独善其身?这些话本不该今日同妳说的,不过正好有这个由头,我便顺口一提了,妳自个儿好生斟酌吧。”孙秀珍轻轻叹一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只是妳好歹让我喘几天息嘛,这么快就说破,我怕我有压力呀~。”韩语苓无力地叹一口气。 “傻丫头!我看妳这一身礼服可不比我大婚那天穿的礼服轻简多少,又是将近夏天的时节,妳身上肯定很难受吧,我和她们就先去前头宴席坐坐,吃几样菜、喝点水酒,妳叫外面那几个丫鬟进来侍候妳更衣,不然真等到那些人闹肯放姚大少爷回来,还不知道得等到多晚呢。”孙秀珍眼尖地瞄到韩语苓额角冒出几滴汗珠,便贴心地留下一点休息的空间给韩语苓。 孙秀珍说完话就站了起来,明堂间的赵惠娴和姚佳秀她们几人瞥见孙秀珍似有准备离去的模样,便也跟着站起来,姚佳秀还特地又走进来,笑盈盈地对韩语苓说道:“大嫂可以先换件轻便的衣裳,妹妹等等吩咐人送些热食进来给大嫂用,虽说天气热了些,可也不好吃那些生冷的东西。” “那就劳烦大妹妹了。”韩语苓见这近半天下来,姚佳秀待她的态度颇为和善,自然也愿意回以友好的笑容,又及时记起姚振荣曾经跟她提过姚国府里的一些情况,故而斗胆地这么叫唤着姚佳秀。 “那我们先离开了,大嫂好好休息。”姚佳秀向韩语苓微微福身后,转身又执行起身为主人家的责任,陪同孙秀珍和赵惠娴前去入席。 众人刚走出房门,书云就带着墨竹和秋菊进屋替韩语苓卸妆更衣,书云一边拆下韩语苓头上的发钗,一边低声说道:“姑娘,幽兰去外面打听这府里的情况了,她说虽然姑爷之前有透过一点,不过有些事情他一个不在内宅的人未必知晓,所以只能靠咱们自己想法子。” “今天都还算不上第一天呢,而且外面应该不少人吧?万一叫人误会怎么办,她那么着急要打听什么事?”韩语苓纳闷地问道。 “幽兰说正因为今天最是人多事杂的一天,才更容易看得哪些人是会做事的,哪些人是爱躲懒的,再说她也只是出去绕一圈而已,没打算找谁说话。”书云又回道。 “这院子里还有些什么人,先打听仔细点比较要紧,我听姚大哥说不久前才散去一批人,顺便问问那些人在府里的人脉如何,省得咱们无意中得罪了小人还不自知。”韩语苓想着幽兰有武功,想要让那些下人察觉不到她的靠近倒是容易许多,既然她有心为自己打算,便让她去发挥一下好了。 书云很快就梳好韩语苓的头发,墨竹来说浴室里的温水也已经准备好,秋菊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正红的中衣走向架子床后面,那里便是姚振荣特地命另建的一处浴室,室内有一个大水池,正好足够两个人在里面泡澡…韩语苓看向冒着轻烟的池子,有些无言地翻了翻白眼:好吧!她实在不该低估那位仁兄的闷骚程度,还不忘在自个儿的屋里准备这种极具情趣的地方。 “姑娘先沐浴一番,等等再吃点东西,婢子听外面的婆子说,今天府里来庆贺妳和姑爷成亲的宾客极多,姑爷怕是一时半刻间还脱不了身。”秋菊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架上,一边替韩语蓉脱下外衣,一边说道。 “嗯,妳先出去吧,好了再叫妳进来。”韩语苓了然地点点头,说道。 秋菊离开浴室后,韩语苓慢慢地伸腿踏进水池里,虽说近夏炎热,不过她还是喜欢泡在热水里,总觉得那种热气侵袭身体之后,令人深感舒畅,她趴在水池边,悠闲地瞇着双眼,完全没有想动弹半分的意思,直到隐约听见秋菊的叫声,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韩语苓穿好衣服出来,明堂的大桌上已经摆着玉田香米粥、藕丝荷粉、水晶虾仁和赤枣乌鸡汤,那香味飘进她鼻子里,一整天没进多少食物的肚子也开始唱起空城计,她独坐在桌子的一角,拿起筷子把每样菜各夹几回,再配上温温的粥,没一会儿就已经吃饱,随即让墨竹她们把东西拿下去分了,她又折回内室在那里绕着小圈子消食。 第八十六章 洞房 韩语苓一边慢慢踱着步,一边打量着整个内室的摆设布置,她曾经认真地翻阅过原主的记忆,却仅能从罗景淞平日留给原主的一些话语里片断了解姚振荣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没有习惯要打听姚振荣的私事,所以整个屋子让她感觉就只有‘陌生’两个字。 新房里的嫁俱按惯例都是陪嫁的一部份,所以从放置在厢房内侧的架子床到梳妆台、衣柜都是前两日由永宁侯府送来的,一旁的小门连着耳房,耳房里放着的全是她的嫁妆,嫁妆清单她也有见过,整整七十二抬的妆奁虽说看似比孙秀珍和吴君虹出嫁时的一百零八抬少了许多,不过每一抬在罗氏和唐氏的精心打算下,都是很有价值与份量的。 东厢房与堂屋之间用的是隔扇门,虽说感觉上与韩语苓原来在秋岚院的房间里常见的那片隔扇门差不多,不过她再没眼光也看得出门窗上的花纹比她闺房里的那片更加精致许多,此时两边扇门只打开两扇,韩语苓又暗暗数了一下,一整片墙共有十二扇门,其中八扇门是活动的。 面对着新床的前方是一个长条形的桌子,纯粹用来摆装饰品用的,上面摆了一对榴开百子的插屏,一个熏香用的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和几个青玉小托盘。 韩语苓再转头望向其实仍嫌有些空旷的房间,她恍然记起姚振荣跟她说过他住的锦葵院有三进,因此他的书房及接见外客的小厅都设在二进院那里,三进院则是最具有隐密性的一个地方,洒扫的粗使丫鬟只能在卯时和申时这两个时辰里到这个院子打扫,而且洒扫的范围仅限于院子和廊下一带,室内同样无法进入,而除此之外的时候,若没有姚振荣的允许,就是孟昆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到三进院来。 韩语苓默默地看完将来主要活动地点之后,又慢慢走出东厢房,姚振荣之前说过会把西厢房布置他们共享的休息空间,所以只用多宝格做为隔间,这会儿上面摆的好些小玩意都是具有喜庆意味的,韩语苓匆匆扫过两眼就没兴致了,直接走向明堂间里面的那张宽大的罗汉榻,靠在一角坐着发呆,心想不知道前院那些人几时才肯把新郎官放回来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语苓在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门外有响声传来,她顿时清醒了一大半,忙从榻上跳起来,想也没想地跑向门边要迎接姚振荣,哪知房门在她跑过来时也正好打开,她一时剎车不及地晃了出去。 “怎么突然跑出来了?”姚振荣顺手接住冲过来的小妻子,见她身上就只一件薄薄的中衣,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怕你喝醉了,不知道会不会摸错房门咩,所以赶紧出来接你的。”韩语苓顺口回了一句。 “……,”姚振荣默默地瞄了韩语苓一眼,然后才道:“我看是妳醉了,刚刚不是才抿一口酒而已?我出去招呼客人也过去一个时辰之久,难道酒气还没散?” “那酒很淡呀…怎么可能有味道?倒是你……,”韩语苓话说到一半,突然在姚振荣身上嗅了嗅,接着又狐疑地问道:“为什么没有酒味?外面那些人能这么容易放过你?” “为什么不能?还有妳大哥二哥他们帮忙挡酒,再加上子敬、子咏他们几个人,我也只向几位长辈敬了一杯酒,然后就看着他们在那里玩闹,顺便散去身上的酒味。”姚振荣笑着抱起韩语苓往里面走去。 “哎!你…。”韩语苓猛地一惊,连忙伸手环住姚振荣的脖子,眼角瞥见掩嘴偷乐的书云正贴心地关上房门,一片红晕剎那间从脸颊漫延到耳际,又似乎有向颈间发展的趋势。 姚振荣抱着韩语苓三两步就来到床边,他小心地将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温柔地吻吻她的额头,然后软语轻声地说道:“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沐浴,一会儿就回来。” “哦!”韩语苓傻傻地应了一句。 姚振荣见她有些呆愣的模样,轻轻地闷笑一阵后,又柔柔地蹭一蹭她的发丝,这才微带不舍地起身去了浴室。 韩语苓这时才有些紧张了,即便他们两人不比寻常人家那般在婚前是陌生的个体,可要说很亲密却又亲密不到哪里去,因为姚振荣虽说甚是喜爱亲近她,也不忘恪守该有的分际,于是此时某女那个饱受前世一些道听涂说之事所充斥的脑袋瓜子就不经意地出现许多奇怪的假设,让她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又在发什么愣?”姚振荣紧紧搂住妻子,却发现她久久没有半点反应,有些不悦地轻咬几下她的耳垂,一阵热气吹拂在她耳边,夹带着一句问话。 “那个…大、大嫂那天同我说,洞房花烛夜会、会很疼,还会有些难受,她叫我千万要忍忍…我刚在想啊~我其实挺怕疼,可不可以那个…那个…。”韩语苓揪住被子,紧张地都结巴起来了。 “不怕,有我呢,再说也只疼一次而已,今晚疼过一回,以后就不会疼了,嗯?”姚振荣有些无奈又好笑地哄道。 韩语苓倒是很愿意相信姚振荣的话,但总觉得身体一直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原主曾经的记忆里自然少不了曾经与丈夫的床笫之事,可是她怎么敢跟他说…貌似以前留下的回忆不太美妙?那种厌恶反感彷佛还残留在她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叫她如何努力也跨不过那道无形的坎,本能地不愿意和他做那等亲密无间的事? 姚振荣见韩语苓这般紧张为难的模样,忽地心底莫名一沉,曾经的猜测立刻浮出脑海,他记起马万武那次见过她之后,他前去向师父问安之时,他所说的第一句便是:她仍是她却也已经不是她,再加之她对说过所谓梦境里发生的事,几次在深夜里反复思索,直觉地怀疑那些事或许都是她真正经历过的前世。 姚振荣甚至不需要思考都能够明白前世的她活得有多么悲惨,过去她喜欢罗景淞这种近乎明面上众所周知的事,自从他看清自己的心思后,也只有短暂地放在心上一阵子而已,很快地明白她对罗景淞已经不似以前那般在意之后,他便也不再去想着她与罗景淞之间的事。 但是那天晚上,他从她的口中听到她原本要嫁的人应该是罗景淞,两个人之间还有个孩子,可惜丈夫对她始终没有情意,连唯一的孩子也被偷换成别人的孩子,心头一直缠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因之纷至沓来的不明思绪,在心底纠缠到最后却只余一个念头:幸亏那个人从来就不曾想过真心对她好,所以他才有机会拥有她。 姚振荣岂能没感觉到怀里的人儿那分明有些僵硬的反应,连脸上的神色也隐隐带着抗拒的意味,突然有种怨怼和心疼的情绪浮上心头,他希望她能把两人之间的事情看成水到渠成、理所当然之事,而不是像她梦境里那样和罗景淞之间的关系,他与那个人是不同的,若她还放不下那段阴影,两人又怎么过后半辈子?相敬如宾这种关系,他可从没想过要发生在她与他之间。 姚振荣脑海里的思绪剎那间百转千折地闪过去之后,他温柔地触碰着妻子的脸颊,缓缓地由磨蹭转成吮咬,一路滑过耳际、颈子,而她身上那件若有似无的衣服也早已被扔到床外去了。 “姚大哥?”韩语苓拉扯着最后一丝清醒,怕自己做出太偏激或太怪异的反应,偏偏脑海里的思绪总是飘来飘去地捉摸不定,让她更加慌张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双手触碰到的地方只传来一阵阵火热的湿润,她睁着几近迷蒙的双眼,轻轻地喊了一声。 “慢慢来,妳放松一些便好。”姚振荣唇舌轻轻划过韩语苓的耳垂,他对她身上的敏感之处早已掌握了七,八分,只是往日两人一向点到为止,所以不曾见她这般抵触他的亲密之举,所幸他随即想明其中缘由,便也自然愿意多一份耐心。 “嗯~啊呀~会痒…。”韩语苓轻轻咬下唇瓣,极力地放松全身,心里还不忘对自己安慰道反正她又不是原主,那些不好的回忆只是残留的记忆而已,她好歹也是曾经看过很多猪走路的知识青年,这点小事…没什么好怕的…才怪!! 姚振荣便是没有实战经验,但却不妨碍他了解如何进行鱼水之欢的乐事,再说平日认识的世家子弟里,多的是有妻有妾,还有风月场所的常客,加之他们两人…咳~总而言之,在他的努力之下,怀里的小妻子已不见刚刚的僵硬抗拒,整个人泛着诱惑的粉色,等待被他采撷品尝。 “苓儿…苓儿…。”姚振荣俯身亲吻着柔软的双唇,轻唤着她名字的语调满是溺人的怜爱。 姚振荣的额头上冒着滴滴的汗珠,叫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因为隐忍着不能泄火,还是因为屋里太闷?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多久,偏偏顾忌着她的情绪而不得不多忍一会儿,直到他发现身,下的人儿似有些不耐地一直磨蹭着他的双腿时,他才忍着涨痛将下半身微微一抬,猛地贯穿了她的身体,一阵满足的感觉顿时袭上脑海又飞快流入心底。 “呜~好痛!我不要了!你起来!起来!”韩语苓却没有某人那样的畅快之感,一阵撕裂之痛让她不由自主地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觉得那个地方疼得让她差点要晕过去,刚缓过劲就立刻不满地推攘哭喊道。 姚振荣只得又悬在半空中,温柔地哄住小妻子惶恐的情绪,直到她再次有情动的感觉,他才继续动作,亏得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傻小子,虽是初试*,他仍极有分寸地没有要了她一整夜。 两番恩爱之后,韩语苓已经不想动弹半分,瞇着双眼的她只能隐约听见姚振荣似乎是正起身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接着就睡着了。 姚振荣见韩语苓已经睡熟,自然是自己动手伺候新婚小妻子洗浴更衣,只是大手滑过那软嫩的身躯,他还得努力不让自己再次吃掉娇嫩的妻子,看起来反而比往日更加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写洞房花烛夜,总是如此羞涩而纠结……总有一天要直接跳过这一段!!(握拳!自我勉励中!!) 天天想着要完结的某柔…已经华丽丽地忘了自己似乎在某个看不见的榜单上……。 第八十七章 婚后 新婚的头一天,自然少不了要见见夫家的各房亲友家,同时还得送上亲手准备的见面礼,新妇初进门,能够显示自己本事的地方不多,所以一般都只能将才华能力表现在女红上头。 韩语苓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女红手艺不过中下之等,所以衣裤之类的物品都是交由罗氏当时请来的绣娘完成,而她呢,就认命地做了好些荷包、香囊或扇套之类的小物品。 “不错!不错!看得出来妳这一年多的时间也没偷懒,这绣活儿可比去年那个抹额好多了。”姚老太君把荷包拿起来很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满意地点头说道,只是这语气里有丝打趣的意味。 “让老太君见笑了,不过孙媳妇还说句老实话,去年那会儿孙媳妇替您绣那条抹额之时,正巧还养着病呢,虽然不是病在双手,但心情上难免有些影响…也亏得您不嫌弃孙媳妇女红上不得台面,要不然那样差的女红…孙媳妇自己见了都不好意思呢。”韩语苓羞惭地低头说道。 “这手艺那里会不好呢?如今我家秀姐儿也在准备她的嫁妆,我看着她那绣出来的样子就没妳这么精细,以前她还总觉得她的女红在南郑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便是去到别处也肯定不差,又哪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在京城这种地方更甚,若非去年为着她的婚事回京,她还不知道自己比不上人家的地方多了去了。”曹氏拿到的荷包是一个岁寒三友,她一边瞧着荷包,一边就不由自主地拿韩语苓和女儿姚佳秀暗自比较一番。 不过韩语苓倒也知道曹氏这番话是客套话,因曹氏去年就带着女儿回京议亲,心知女儿的婚事要好,多半还得依仗姚国公府和宫里的皇后娘娘,只她尚有点骨气,不愿女儿嫁入皇家,而且又是为妾,所以先前曾婉拒过皇后向她建议可以为姚佳秀赐婚给秦王世子为孺人一事。 曹氏不求高攀又不想低就,所以挑了又挑、拣了又拣,还与仍远在南郑任地的姚二老爷书信往返过几回,直到去年年底之时,姚佳秀才与户部侍郎江延年的长子江展毅订下婚事,并且两家连婚期都已经挑好,正是今年的八月初九。 “二嫂不日将得良婿,这会儿只怕心里早就乐翻了,可没曾想嘴上还会这么客套,不过我倒是觉得学女红毕竟是种打发闲余时日的杂务罢了,大奶奶也不用学得太精,毕竟再不用多久,大奶奶恐伯就得学着替大嫂分忧解劳,哪里还有时间做这些花费精神的活儿?”吕氏笑瞇瞇地瞅着曹氏,直白地说道。 吕氏这话刚一说完,大厅内突然感到一阵静默,韩语苓垂下的目光偷偷地看向上方几个人,姚老太君是一脸淡定,姚国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姚国公夫人脸色微微略沉地瞟向她一眼,待她似有话要开口之际,姚老太君却是先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我还打算着叫荣哥儿媳妇陪我这老婆子一两年呢,再说荣哥儿本就成亲的晚些,荣哥儿媳妇怎么也得先有个孩子,不管男的女的都好,这个府里已经许久没听到娃儿的声音,难免有些冷清,而且我年纪大了,如今就剩这么点念想,夫人应该不会想要跟我抢人吧?”姚老太君淡淡地扫了吕氏一眼,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姚国公夫人身上。 “老太君说的是什么话?您想含饴弄孙,我们谁敢拦着您不许?况且我可比您更着急着抱孙子呢,既然您接下了盯梢的活儿,那我自然乐得不必再费这个心思。”姚国公夫人顺势地接口应道。 “既然老太君已经点明要荣哥儿媳妇陪着您,这事就暂且这么定了,若还有什么事情,夫人自己决定便成,我们先用早饭吧。”姚国公怕这些女人再说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趁机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姚国公夫人心里暗松一口气,只是有些恼怒吕氏居然挑这种时间提那样的话题,不止让她下不了台也叫媳妇不好做人,幸亏今日是有老太君在,老太君对韩氏这个孙媳妇的印象不错,所以乐得开口替她解围,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然后又想到大儿子曾说媳妇是个不喜欢掌管大权的人,若真是如此,她倒能稍稍放心一些,至少日后府里不会乌烟障气的,但眼前还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说权利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呢?她别是故意要哄大儿子开心的才好。 用完饭之后,姚老太君发话叫姚振荣陪着媳妇回院子去,说是暂时还不用他媳妇陪,等过两天回了门之后再过去就成了。 姚振荣与韩语苓并肩走在小路上,两人皆是无言,许久,姚振荣才为母亲解释道:“母亲并非不想把府里的事务交付给妳,只是觉得府里尚有三叔一家子在,刚刚三婶婶的态度妳也看见了,她是等着看母亲和妳争权夺利的好戏,我知道妳定然没有那个心思,却怕母亲听了旁人的话,心里难免会胡思乱想,等过两天回门之后,妳就先陪着老太君,我再寻机向父亲提一提我们打算陪大表妹去建州的事。” “婆婆有那样的顾忌本来就很正常,至于三婶婶怎么想的,我也懒得去探究,总是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顺心之后,才能有其他的要求,虽说咱们认识已有一段时间,可我对这个府里的一切都还是很陌生,当然也不可能贸然插手婆婆原先就得心应手的工作,便是将来婆婆有心将之托付给我,我一样需要时间适应啊,老太君这是帮我个大忙呢,不但免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头昏脑胀,而且婆婆这会儿肯定想着将来在老太君的眼皮子下,我没那个本事能够作怪,她也就能放心下来,不必担心哪日可能与你发生什么破坏母子感情的事。”韩语苓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道。 两人说着话的同时,已经回到锦葵院的正屋里,姚振荣转身伸手环住韩语苓的腰,宠溺地笑道:“妳想的确实不假,可惜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怎么以前都没人发现呢?” “哎呀!你做什么动手动脚!?屋里还有人在呢。”韩语苓没想到成了亲之后,这人越没顾忌了,也不想想跟着他们的丫鬟小厮都尚未离开,就这么没脸没皮地抱着她,一脸羞涩地挣扎道。 “聪明小姑娘的丫鬟自然也是聪明的,所以她们早就躲出去了,再说我在自己的屋子里抱媳妇,谁敢说句我做的不对?”姚振荣亲腻地低头在韩语苓脸上蹭了蹭,笑意依旧未减。 “是是是,大爷说的都对,不过今日还不用见你院子里当差的那些人吗?”韩语苓好笑地捶了姚振荣一下,又问道。 “早些日子,我就让管家遣了不少下人到别处当差,如今这院子里除去几个粗使丫鬟,另外就剩一个管丫鬟的齐嬷嬷,二进院和府外的琐事由孟昆和吕易打理,另外还有白绍和景三管的是我在府外的一些私人产业,如今锦葵院的账簿在孟昆那里,等过两天再让他拿过来给妳瞧瞧,若妳觉得不错,也能依旧让他管着内帐,只要每个月看一次账簿便好。”姚振荣回道。 韩语苓等了半天就只等来这么几句话,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姚振荣,不解地问道:“我知道那个账簿很要紧,不过我刚刚提的好像是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人吧?” “我不是全说完了?院子里还会有什么人?”姚振荣心思一动,故作纳闷地反问一句。 “当然是…算了!不见就不见呗,难道还要我一个大老婆去巴结小老婆不成?那样多掉价呀?!”韩语苓鼓着脸,低声地埋怨一句,左右就是不相信姚振荣身边连个名义上的丫鬟都没有。 “傻丫头,我说过没有便是没有,妳倒好,还想拐着弯来套我的话,嗯?”姚振荣好笑地磨蹭着韩语苓的发顶,无奈地道。 “那是因为男人想的和女人想的不一样,你以为没有影儿的事,别人不见得也会这么想,尤其这院子里当差的丫鬟,有机会与你天天见面的总会有几个,她们又岂会真没半点心思!?我当然要先问一声才好,我可不想哪天突然冒出个丫鬟来跟我说,她是谁谁谁安排来你身边伺候的,所以求我一定要留她下来,到时候那笔胡涂帐,我是认还是不认?再说如果婆婆因为关心我伺候不好你,真的暗中安排哪个丫鬟进来准备为你所用呢?难道我也要吃这个闷亏?”韩语苓理直气壮地回道。 “母亲才不会做那种事,就算她有那个打算,还要考虑一下我愿不愿意,何况以前都做不成的事,以后自然也不成,妳不要多想了。”姚振荣好笑地揉揉韩语苓的头发,温声说道。 “我怕万一她从我这里下手,我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呢?”韩语苓闷闷地扭着手指头。 “这种事还需要我说?自然是不必答应的。”姚振荣直截了当地回道。 “真的?!”韩语苓像是松一口气般,满是惊喜的脸庞映在姚振荣的双眸之中。 “妳莫不是就只等我这一句话,好日后用来堵母亲的嘴吧?”姚振荣见状,忍不住微挑着眉,狐疑地问道。 “当然啦,人家说妻以夫为天,可不就得等大爷您的一句话?”韩语苓一脸心虚地摇摇姚振荣的手臂。 姚振荣心底一阵无奈又好笑,如此一来,倒真叫他拿不准他所说的话在她心里到底是有用呢?还是没用呢?或者说这丫头也是看情况而定的? 韩语苓却不知姚振荣心中所思,只想着将来万一亲爱的婆婆拿什么借口来要她替姚振荣安排人的时候,她大可以拿姚振荣的话来回答婆婆,左右要出人出力的都是他,自然是他说的话才算数嘛。 第八十八章 新婚 姚振荣很是满足地享受过妻子为他而生的小醋意之后,当日下午才命孟昆将院子里当差的几个婆子丫鬟召集到二进院的小厅拜见自家主母。 韩语苓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心中大感讶异,姚振荣好歹也是姚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呢,怎么在锦葵院里当差的才这七八个人?? “大爷,这是~咋回事儿?往日婆婆虐待你了?!要不为何整个锦葵院就这几只小猫在打理?”韩语苓好奇地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怎么数也没多出一个人。 而且她还看出除去领头的那个齐嬷嬷之外,余下几个丫头的样貌并不算出彩,年纪更是看起来比她身边的沉香、剪梅还要小一两岁,心里便不经意地想着难不成婆婆觉得自家儿子老是跟她唱反调,所以生气了?!婆婆生气的结果就是把一些能力不足的人送到儿子院子里来?? “大奶奶说笑了,夫人怎么可能亏待大爷?这几个丫鬟别看年纪小,个个都称得上懂事伶俐,又全是去年刚到这院子里当差的,大奶奶若想按您的意思调,教,这样的丫鬟才是最好使的,其实原先在锦葵院当差的人确实比眼前的人多一些,另外还有十一个丫鬟婆子,前个月已经按大爷的意思,让管家一一分派到其他地方做事。”孟昆在一旁笑着替自家主子解释道。 韩语苓颇感讶异地挑眉瞄了看似淡定的姚振荣一眼,目光又匆匆扫过底下那些人,却眼尖地发现那个叫齐嬷嬷的,刚刚好像微微动了一下,手脚之间也透着一股局促不安的感觉,心里想着这位嬷嬷大概有些意见吧?不过她可没那么好心去过问人家有什么高见,只把疑惑暂时搁在心底罢了。 “既然都看过了,妳们就先下去吧,日后认真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将来该妳们得的好处,自然也不会亏待妳们。”韩语苓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齐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走出院门。 孟昆见韩语苓似乎真的只是见了见那些人而已,并没有想交代其他事务的意思,又想着自己手上的事不知道需要向主母交代,便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主子同样是淡淡地挥手示意他离开,也没开口吩咐任何事,他才跟着躬身退下。 两人见过了一众丫鬟及齐嬷嬷之后,姚振荣就握住韩语苓的手,示意她一起回三进院去休息,至于他身边的那几个人,韩语苓以前就见过白绍和吕易两个,而景三如今不在京中,所以见不着人,不过一个外男,见不见也没什么差别。 韩语苓一直到进了正房,又吩咐墨竹和秋菊去端些点心上来,然后才回头疑惑地问道:“你那么大刀阔斧换掉自己院子里原先当差的下人,婆婆那里都没有意见吗?还有那些人想必在你院子里也有几年吧?难道就肯心甘情愿地去别处做事?” “母亲很少管我这院子里的事,至于那些人嘛…主子作事岂有那些下人置啄的份?以前在这里当差的那些丫鬟,年纪都已经十七八岁,其中难免出现几个不省心的,我怕妳日后不好使唤她们做事,倒不如先把人换一换,找几个本份的小丫头进来,再说妳也不是没陪嫁的丫鬟跟着妳过来,还怕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妳吗?” 姚振荣略略尴尬地轻咳一声,其实这些事本来也不该他插手,不过因为从宁王府那里恰巧看到某些情况,他便忍不住多此一举。 “我是担心有些人在你这里当差,难免自认比其他人高一等,肯定是素来在府里拿翘惯了的,突然之间地位落到下处,只怕心里会不平衡呢,再说那些小丫头,你又能保证将来个个都不会有二心吗?我又不大懂得相看人,如今身边这几个丫鬟,除去幽兰,哪个不是董嬷嬷替我挑选的?真要我自己来,我哪成啊?”韩语苓摇头叹道。 “那几个丫头都是孟昆奉命从外面仔细挑选进府的,身后有没有人也都查过了,妳不必担心她们会和府里的家生子有太多牵扯,虽然孟昆已经保证个个都是能力不错,但毕竟年岁都还小,未必真的都能像妳身边那几个贴心,所以要不要重用她们,还是得由妳自己决定,妳若是看不出好歹,照旧请董嬷嬷帮妳相看就成了,看看哪个丫鬟比较好调,教又值得妳信任的,教她们仔细教导一段时间再提拔上来,也省得等妳现在那几个贴身丫鬟出嫁之后,身边连个能接替她们伺候妳的丫鬟都找不出来。”姚振不置可否地回道。 “你就只担心我身边会没人伺候的事嘛?可我倒是好奇了,你平日的起居又都叫谁伺候的?孟昆他们做得来这些细致的工作?”韩语苓一脸好奇地反问道。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随着师父在山上生活过几年,早就习惯什么事都自己动手了,回京之后自然也用不上那些丫鬟伺候,谁叫妳以前从来不问我这些事,现在才来吃那种莫名的醋!”姚振荣可气又可笑地捏捏韩语苓的鼻子,无奈地叹道。 “我、我哪有吃醋?!你听错了,嗯!就是这样,大爷耳力不好,所以一时听岔了。”韩语苓鼓着小脸颊,心虚地回道。 “爷听错了?妳这丫头莫不是把人骗到手后就开始嫌弃了?”姚振荣故作生气地用双手拧着某人粉嫩的脸颊,满是控诉的语气。 “大爷在说什么呢?妾哪敢嫌弃您?!”韩语苓眼底闪着笑意,却还要装作一副无辜的语气。 韩语苓听着姚振荣的话,她真心觉得无语,这家伙越来越无赖了,明明这种嫌弃人的话,不是应该由她来说才对吗?为什么变成他说的!?分明就是在抢她的台词嘛,而且还有一种身份错置的感觉…。 “我也觉得妳肯定舍不得嫌弃我,不过为了显示诚意,娘子还是要所有表达才行。”姚振荣笑得极为狡黠,一恍眼就把人压在身,下,笑瞇瞇地盯着她的脸。 “大爷,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呢,你不怕传扬出去叫人笑话?”韩语苓推了推姚振荣,没好气地嗔斥道。 “锦葵院里的事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外人知晓,那孟昆可该头疼了,怎么也要给他记上一笔办事不力的错处才是。”姚振荣轻笑一声,不舍地在韩语苓嘴上点了几下,才拉着她起身坐到床边。 “你也别怪我多心,我刚刚看那个齐嬷嬷不像是个能守本份的,还想着回头问问,你和孟昆当时怎么会留她下来?”韩语苓嘟着小嘴,很是不悦地问起了齐嬷嬷的事。 “这个嘛…我记得孟昆说过,他会把齐嬷嬷继续留下来,似乎是老太君向管家交代过的,既然会叫妳看出她有问题,想来应是老太君对妳的试探了,不过娘子挺厉害的,第一次见面就让妳看出她不对劲,老太君肯定会很满意这个结果。”姚振荣搂着妻子,自得意满地笑道。 “别乐的太早,只怕还得看我怎么处理她才是正经的吧,光看得出来人有问题又顶什么用处?”韩语苓撇撇嘴角,心想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那些宅子里的琐事,不安份的奴才、不省心的家人…唉!! “不管妳想怎么做,只要记得妳身后有我就成,我可不是那些个媳妇都已经被外人欺上门了还要守着规矩不肯帮衬的大老爷。”姚振荣贴着韩语苓的脸颊,柔声说道。 “唉!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啦,只是有些事儿确实不好叫你出面的,娘和大嫂说过我嫁了人之后,即便再怎么想偷懒也得硬起身板子,不能让那些下人轻看了去,我可是牢牢记在脑海里呢,你不必替我担心。”韩语苓转过身,笑盈盈地对姚振荣说道。 韩语苓早就想好她绝不会像原主那样,明明婚前很硬气,婚后却成了受气包,连个通房都能爬上头,她还偏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跟她抢丈夫! 第二天一早,韩语苓依旧打扮的喜气洋洋,准备要去长辈那里问安,发现自家那位大爷早早的也不知去了哪里,索性自个儿就领著书云和墨竹俩去了菖蒲院。 刚到院门外,姚国公夫人赵氏身边的洪嬷嬷也正好走出来,一见到韩语苓就笑得极喜气。 “大奶奶怎地这么早就过来了?夫人刚才正吩咐着老奴要转告大奶奶不必特意来的。”洪嬷嬷客气地福身说道。 “向长辈问安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何况婆婆平日里事忙,自然要早些过来才不至于打扰到婆婆难得的清宁,洪嬷嬷也不必跑那么一趟路了,还劳烦妳先替我进去向婆婆通传一声吧。”韩语苓素知长者身边的老奴婢都极有体面,这个洪嬷嬷的为人,她也听姚振荣提过,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人家,婆婆很多事都还靠她提点呢,对于这样的长者,韩语苓很愿意真心给她几分敬意。 “哎!”洪嬷嬷笑盈盈地点下头,随即转身进了院子,又比韩语苓早快两步进屋向赵氏禀报韩语苓来到的消息。 等韩语苓进了屋,赵氏也正好从内室走出来,面容和善地道:“本想着你们小两口刚刚新婚,肯定没法子早起的,才想要叫洪嬷嬷过去嘱咐一声,让妳不必多跑一趟,没曾想妳却已经过来了,以后就不必日日都来请安,老太君那里既已发话要妳常去陪她老人家,所以我这儿只每旬日来一回便成,用不着天天跑来跑去的,只要妳能有这份孝心,又能和荣哥儿举案齐眉,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跟着宽心。” 当然若能早点让几个老的抱孙子就更好了,只是赵氏不会在小两口新婚之时就说出这等煞风景的话,她自认是个好婆婆,所以这点耐心和度量还是有的,可不似别的婆婆那样,媳妇第一天刚进门就盯着人家的肚皮不放。 韩语苓听着赵氏的语气彷佛很满意她的守规矩,想来做婆婆的都是那般作派,可以自己开口允许媳妇不必做某些事,却不能接受媳妇的自作主张,所以她牺牲点睡眠早早来婆婆这里请安表诚意,似乎还是有些收获的。 “媳妇自然要对大爷好的,大爷是媳妇的夫君,两个人在一起又是长长久久的,就像您和公公一样,哪怕已经几十年过去,照样能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才好呢。”韩语苓一脸羞涩地笑道。 其实韩语苓这句也算是实情,放眼古今,有哪个男人能像她这位公公一样不贪色?即使已身为二品大官多年,身边始终只有婆婆和年轻时婆婆做主纳的两个姨娘,连个年轻貌美的丫鬟都没有碰过,要知道她亲爹还比公公多一个去年刚满二十的周姨娘,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两三年前纳的??呃…长辈的事不宜多加揣测,不提了!! 赵氏自然也知道自家老爷的好名声在京城里是众所周知的,不过让媳妇特地提出来,她仍免不了有丝害羞的感觉,便只草草叮咛韩语苓几句后,就忙不迭地催促韩语苓回去和姚振荣培养感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在想可能有很多童鞋很鄙视女主,觉得像女主那样凡事只有男主出面就可以的想法很逊脚…然而某柔也想澄清一句,某柔不讨厌女强人,而且没也说女强人不能做,只是某柔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什么原因走上那条路的女人,所背负的一切绝对比男人艰难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仅仅因为先天造就了后天的差异,无论身体上或者心灵上皆是。 第八十九章 回门 韩修昱和韩修昀兄弟俩虽说在姚振荣新婚那天,看似非常有兄弟情地替他挡了不少酒,说白了也是因为不想妹妹的新婚夜被破坏而已,可不表示他们俩就没那个意思,兄弟两人甫一回去永宁侯府就开始盘算好妹妹妹婿回门之日该怎么好好招待新上任的妹婿。 韩语苓三朝回门那天的一大早,韩修昱就依礼前来姚国公府接妹子回门,一行人坐着马车回到永宁侯府之时,还是永宁侯和罗氏亲自在大门内迎接他们小两口的。 只是刚进了大门,韩修昱和韩修昀两兄弟就亲切又和善地拍着姚振荣的肩膀,对韩语苓说道:“大妹,等等见过太夫人之后,妳好好陪娘和妳嫂子聊聊天,至于妹婿呢,交给我和妳二哥招呼就成了,反正只要天黑之前回府都不算踰矩。” 韩修昱话一说完,只见他和韩修昀两人很有默契地把姚振荣夹在中间,忙不迭地往前院而去,而被遗忘在一旁的永宁侯只微愣一会儿,便也笑着跟了上去。 “大哥和二哥这是怎么要带着夫君去哪里呀?这会儿才刚过巳时而已,怎么就已经在跟我说天黑之前的事了?”韩语苓挽着罗氏的手,狐疑地看着那几人往前院而去的背影。 “八成是想着怎么灌姑爷喝酒吧?我听荣助说,昨天大爷和二爷叫几个小厮去酒楼买了三四十壶的酒回来…我估摸着那些酒若没喝光的话,他们大概也不会放姑爷离开。”站在韩语苓另一侧的唐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哪里知道自家夫君算的这么精准?据说叫小厮搬回来的那些酒,数量与他们那天替姑爷挡下的酒差不多…可天知道他们怎么算的?不都该是一人一杯分掉的吗?哪里算得清楚呢? “几十壶啊……那我家夫君到时候还能安然回府吗?不会醉到连家门在那都忘了吧?”韩语苓缩了缩脖子,有些愣怔地反问一句,话说她还真不清楚姚振荣酒量如何,万一回去之后对她发酒疯,她岂不惨了?! “哪里能像妳说的那么夸张?再说又不是没人跟着你们回门,我刚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再加上一个车夫,难道还怕找不着路回去?知道妳是担心他们会不知分寸,不过也仅这一日而已,就随他们去吧,便是真的回去的路上有困难,永宁侯府多的是人能送你们回去,况且妳大哥也知道妳今日初次回门,按理是不能过夜的,想来应不会真的把姑爷灌到不醒人事。”罗氏轻拍韩语苓的手,笑得极为温暖而慈爱,大约也是知道儿子和侄子两人心中那点无伤大雅的小盘算吧。 “娘~那不是重点吧?我是觉得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要喝上一天呀?!大哥成婚那天,夫君难道没帮忙挡酒?事后夫君可没向他讨回来过,怎地他就这么小气啊?”韩语苓嘟着小嘴,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不比姚国公府那般的惹眼,没有哪个人会故意想看你大哥出糗,不过我却记得大爷那天从姚国公府回来时,路都快走不稳了呢,听说连二爷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情况,自不能怪大爷会想扳回面子,好啦,嫂子知道大妹这是心疼姑爷,这倒也好,大妹如今都懂得疼惜姑爷了,可见得你们这两日处得不错。”唐氏笑着挽住韩语苓另一只手臂。 三个人一路往庆善院而行,老夫人和吴氏,还有韩语蓉、韩语蓁几个妹妹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今日回门的韩语苓。 韩语苓一进门后,喜气满面地向老夫人行礼问安,还未站直身子,老夫人就急急地要招呼人上前给她细看一番。 老夫人一边仔细打量着婚后不久的韩语苓,一边心生无限感慨,她想着大孙女虽然曾经过很长一段不听管教的岁月,总是老天有眼,让她知道及时悔改,而且后来对自己也极为恭敬孝顺,性子软和到她都有些担心大孙女去了姚国公府里不知道会不会吃亏,毕竟那是皇后的娘家,名正言顺的国舅爷府,以前多少人想要嫁给姚家长子那样好的一个女婿,如今却叫大孙女得到这个好姻缘,怎么不叫她越想越觉得倍感宽慰。 “这两日在夫家可好?亲家母对妳好不好?他们家那些人好相处不?”太夫人慈爱地关切道。 “婆婆对孙女自然是好的,连老太君对孙女也很好呢,就连几个妹妹都看着挺容易相处的。”韩语苓笑着回道。 “真的吗?有像我们几个这么好说话?”韩语蓁既好奇又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哎呀!当然是都一样好相处啦,妳连人家这点小醋也要吃啊?再说本来就有亲疏之别,有什么好比较的?”韩语苓对老夫人微微福身后,就走回唐氏身边的椅子上,同时对韩语蓁笑道。 “我才没想要跟她们比呢!只是觉得哪可能每家的小姑子都同样好相处。”韩语蓁扭捏地反驳道。 “妳怎么还记挂着那桩事?我看古家那丫头也不算顶难相处的,只有些话妳别理她就是了。”三夫人有些嗔怪地对韩语蓁说道。 “是呀!三妹不知道有些人是表里一致,却也有些人是面善心苦,更有些人是典型的刀子口豆腐心,每种人有每种人的相处方式,端看妳怎么去适应罢了,再说小姑子也有出嫁的一天,妳既不用和她过一辈子,又有什么值得操心的?”韩语苓瞥见韩语蓁眼底的忧色,忽地忆起古家还有个小女儿,身为古家里唯一的姑娘,从小就是被父母和两个嫡亲哥哥宠到大的,不过她隐约记得古家那位小姐并非什么心肠歹毒之辈,只是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爱逞些嘴皮上的功夫,说话有时会带上一股清高,用词也稍嫌刻薄了点。 原主留给韩语苓的记忆里自然也有不少关于韩语蓁出嫁后的事,古家小妹虽说言词有些尖锐,对待韩语蓁却也算贴心,当然啦,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有些时候难免也会因为哥哥不比以往那样关心她而多少会拈酸吃醋,鄙视一下抢走哥哥的自家嫂子。 然而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让韩语蓁对这个小姑子从此抛开了隔阂,话说就在韩语蓁怀老二的那年,正是诚王初初登基为帝,朝政仍显动乱的时候,偏偏又遇上久病数月的古家两老突然先后去逝,于是古家妹婿与弟弟一则为避开混乱,二则为遵行孝道,所以决定辞官扶灵回乡,而韩语蓁因为已有了五个多月身孕,既不能跟随前往,又不敢回到当时已露风雨飘摇之势的永宁侯府,最后只得独守在古家宅内。 但是古家虽还有留着不少奴仆,偏偏好些个都是不太听管教的,韩语苓也清楚古代的某些潜规则,不说是原就不太熟悉的夫家,便是从小生长的自家里头,也有许多难以管教的刁奴奸仆,即使韩语蓁在古家老夫人跟前受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奈何怀着身子,难免有力不从心之时。 于是甫出嫁不过一年有余的古家小妹一得知这个消息,立刻二话不说地打包好行李,领着自己陪嫁的几个丫鬟婆子,由从夫家急急赶回古家坐镇,不止要盯住那些想暗中做怪的奴仆,更要费心照顾自家大嫂,若非先前见过韩语蓁生长女的情况,可真是难为了尚未有过生子经历的古家小妹,不但陪着韩语苓嫂到生下二子古怀恩,还帮她坐月子、带娃娃,可是等到古家妹婿俩兄弟回京的隔天,她又闷声不响地回去夫家当好媳妇去了。 “没想到才两日不见,大妹连大道理都能说出一二了?不过我记得姑爷对他那两个庶妹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些话该不会是他心里的意思吧?”唐氏讶异地打量起韩语苓,大约是觉得突然听见向来粗线条到极点的韩语苓竟也能说出这番话,所以认为多半不是她自己想的。 “怎么可能?!无论如何都是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呢,夫君哪里会真的完全不管她们的事?只是夫君对妹妹的关心不似大哥二哥那样愿意表现出来罢了。”韩语苓连忙摇头澄清道。 “苓姐儿果然会替人着想了,不过嫡庶有别,那几个小姑娘怎么着和姑爷都不同一个娘生的,就算有一半的血缘相同,可也尚有另一半不同呢,凡事还是要多留点心眼才好。”老夫人眼角似瞅着某处,淡淡地说道。 “孙女谨记老夫人的教诲,不过老夫人大可放心,那府里头好歹有婆婆看着呢,孙女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帮个跟自己不相熟的人,若有谁来求着做什么事,孙女也定会问过夫君再决定的。”韩语苓脸不红气不喘地笑着回道。 韩语苓此番话刚说完,忽地听见一旁有个细微而鄙夷的声音传来,嘲笑着韩语苓的脑残兼没骨气,几个人的目光随声意循去,正是进门到现在都没有开口的韩语蓉。 韩语苓只是轻笑一声,却没打算拿什么话来反驳韩语蓉对她的轻视,她是没骨气又怎么着?左右她家夫君自己有本事,做啥要她强出头?便是内宅的事还有婆婆顶着天,她何苦好好的小日子不过,非要去与人争这个抢那个的?硬要浪费大好光阴去争抢那些永远不属于自己所有的东西的人才能算得上脑残吧?她不抢别人的,可不表示她不会守住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呀。 老夫人看向韩语蓉的目光越发显得冷淡,须臾又发话道:“苓姐儿今日回门,妳母亲肯定还有不少话要同妳说说,我也困乏了,妳们便各自回去吧,我这里不留妳们了。” “老夫人可得多保重身子,孙女便是日后有空也是会来探望您的。”韩语苓随着众人起身之后,又不忘向老夫人说道。 “妳有心就好,总是做人媳妇了,还是相夫教子为要。”老夫人语气又比刚刚柔和了一点,微笑着对韩语苓说道。 罗氏和吴氏等人带着晚辈向老夫人行过礼后,逐一离开了庆善院,吴氏和韩语蓁母女几人径自回去自个儿院子,落后几步的韩语蓉只是毫无表情地扫过韩语苓一眼,便向罗氏说她还得回去赶制一些荷包,不方便与她们一起闲聊,匆匆地转身离去,罗氏见状,便叫韩语萍也回去,然后才带着媳妇和女儿转回沐清院叙叙婚后感想 第九十章 不平 这婆媳母女三人进了沐清院正房之后,罗氏又吩咐碧翠送茶点上来,然后拉着女儿的手,开始拐着弯地问起女儿与女婿之间那点子不可明喻的事。 “这种事要我怎么回答嘛!反正…夫君对我很好就是了,您就别问那么仔细,成不成?嫂子不许偷笑!当我不知妳也曾被这么盘问过的?!”韩语苓鼓着脸颊,别扭地娇嗔道。 “我又没说不曾,母亲会这么问妳也是为妳着想,深怕妳对有些事情心生怯意,左右咱们坐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是成了亲的妇道人家,有些规矩自不必如闺阁之时那般严谨。”唐氏一脸淡定地回道。 罗氏亦是点头附和道:“我和妳嫂子今儿个可是为妳才破例一同说起这些事情,要不我哪有闲功夫管到子女的房里去?不过既然妳说好就好,妳嫂子说的也没错,光看妳的气色红润,便知道这两三日过得很是顺心,凡事有个好起头,日后必然一帆风顺。” 韩语苓闻言,只是吐吐舌头,不置可否地晃着头,忽地又向罗氏问起了在庆善院时的情况。 “娘,这两天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见老夫人对二妹的态度…看似有些愤怒不满的感觉。”韩语苓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连老夫人的语气有什么不同都听不出来。 “蓉姐儿下个月就要办及笄礼了,本来我都想好要请赵国公夫人过来替她插笄,可没想到昨天,康王府的高侧妃突然派人过来,说是答应了蓉姐儿的请求,及笄之时会做正宾为蓉姐儿插笄,老夫人知晓此事,又怎能不生气?”罗氏有些懒懒地解释道。 “咦?怎么会有这种事?!这请正宾的事不是该由娘来出面吗?”韩语苓讶异地看了看母亲和大嫂,她虽没在这里生活多久,可也从董嬷嬷那里学过一些规矩,像冠礼或笄礼这种大事,都是由长辈主持的,即便那些父母早逝的,也要从近亲长辈之中商请前来举办,更何况正宾是何种重要的角色,哪里能这般没有规矩? “还不止如此呢,刚刚妳还没回来之前,她才向母亲说,她好歹是要嫁入王府做孺人,又怕是当初周孺人进门时,她曾去打听过什么内情,所以一再坚持她的陪嫁妆奁绝不能少于六十四抬,可她没想过妳嫁到姚国公府时用的是四品命妇的等级,她却只能依五品命妇的品级出嫁,更别说这妻与妾本来就不同,哪里可能都一样,甚至越过妳?她不想婆婆拒绝她,还直言如果府里的金钱有困难,她手边还有不少私房可以添补,而且即使婆婆半点嫁妆都不拿出来,她依旧能嫁得风风光光的,妳说说,她说的这些是什么话?人家看的都是永宁侯府出去的姑娘,要真这般没规没矩的话,外人会怎么质疑我们侯府的门风?她先前闹得那些事,还当别人都不知道呢!”唐氏越说越觉得愤愤不平,有种心火直冒的感觉。 “好了,好了,大嫂妳别气啦,这事就像妳认为的那样,反正二妹终究只能从永宁侯府嫁出去,咱们既已知道她的心思,自是可以早些想个妥当的解决之道,无论如何都好过妳在这里生气,要知道常生气可是会老得快唷,妳不想大哥嫌弃妳吧?”韩语苓轻拍着自家大嫂的背,耐心地安抚道。 “妳这丫头!”唐氏没敢在婆婆面前说什么‘夫君绝不会嫌弃’的这种话,便只是好气又好笑地娇嗔一句。 “苓姐儿这话说的没错,只是我仍觉得有些心酸,不说替儿女备嫁是长辈该做的事,她从小到大也没被我亏待过,怎能狠心说出这种话来?好似我真没打算替她准备嫁妆那般,又哪里知道妳们的嫁妆其实我是早都有底数的,不过等着确定之后才需要斟酌实情加加减减而已,想着离她出嫁之日还有两三个月的时候,我便没和她提起那些琐事,结果却……唉!!”罗氏无奈地叹道。 “我听大爷说过,以前二妹做过的蠢事就不在少数,又说婆婆明明晓得她在府外做的事,却以为她向来知道行事分寸,所以您才没有主动介入,但是为何近两年看着越来越不懂事了呢?”唐氏纳闷地看了眼罗氏,又转头看向韩语苓。 韩语苓听到唐氏狐疑的问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当然知道原因啦,因为她这只蝴蝶搧走了韩语蓉的女主光环,那位姑娘眼见前途日渐黯淡,所以心急咩,可惜如今应该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吧?她都把前世的事告诉姚振荣了,依姚振荣与朱珩的关系,他是不可能让朱瑾那个笨蛋上位的,而她也不想见到韩语蓉依仗着朱瑾的宠爱,不把养大她的永宁侯府看在眼里,甚至在外面作威作福,恣意妄为。 前世那位姑娘仗着自己的身份,还在全国各地开了不少店也赚进不少钱呢,只不知道朱瑾是不是也曾受了她那一份金钱资助。 “之前为了蓉姐儿的事,老夫人就发作过几回,偏偏看着诚王殿下的面子,只能轻轻放下,没想到这两日又连着出状况,我虽有心瞒着老夫人,可也不能完全瞒住,我想老夫人应该是因为这些事才会脸上不好看,不过我刚刚见老夫人突然有些怒目相向的模样,还担心着妳会不会误以为老夫人是不欢迎妳回门,心中对老夫人起了怨怼,没想到妳倒是懂事了,心思也越发细腻,居然能看出让老夫人真正感到不快的人是谁。”罗氏又轻叹一声之后,才又说道。 “我又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而且老夫人明明就只有在看到二妹时,脸色才会沉下来,哪里能看不出来?娘这是在打趣女儿呢。”韩语苓撇撇嘴角,不依不挠地回道。 罗氏与唐氏见韩语苓故作一副小女儿姿态,两人均是一阵轻笑,然后又问起一些姚国公夫人和姚老太君与韩语苓相处的情况,至于韩语蓉曾惹起的那些不快,全都让几人暂且抛到脑后了。 傍晚未至之时,韩修昱派人打回来的酒就喝得差不多了,罗氏又派人过来叮嘱一二,所以兄弟俩只能很识趣地放了姚振荣一马,只放话道改日有机会还要再来一回。 姚振荣面不改色地拱手表示他随时奉陪,只要两位舅子满意就成了。 回姚国公府的路上,姚振荣厚着脸皮钻进韩语苓坐的马车里,韩语苓满心狐疑地嗅了又嗅,然后才问道:“你和我大哥他们到底喝了多少呀?怎么好像没什么酒味?真是奇怪…。” “不过一般水酒,往常也能一次喝个七八壶的,你大哥哪里不知我的酒量如何?也就为赌一口气罢了,又是喝上整整一天的时间,那些酒早就没那么重的气味了。”姚振荣搂住韩语苓的腰,轻声笑道。 “大哥成亲之后就变得小气了,连挡酒这种小事也要记上一笔帐,哼!”韩语苓气鼓鼓地为自家夫君打抱不平。 “那是因为他心疼妹妹,自然会想着要在气势上胜我一筹,如此一来,将来妹妹若受了委屈时,他才有底气替妹妹找回场子。”姚振荣轻柔地蹭着妻子的秀发,想起韩修昱一再警告他不许欺负他妹妹的语气,不免感到一阵好笑。 “所以你不能欺负我呀!不然我就回家找哥哥们,还有我娘亲嫂子告状。”韩语苓一边转着姚振荣的手指,一边笑瞇瞇地点头附和道。 “真是胡闹,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妳?不过妳若是指另一种欺负的话…。”姚振荣说着突然靠近韩语苓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什么话。 “你这人真是讨厌!这么羞人的话,你、你…我实在是太低估你了!”韩语苓听完那句话后,一张小脸突地爆红,还羞愤地举起小粉拳落在姚振荣身上。 等小两口回到锦葵院时,姚振荣只对书云几人丢下一句晚膳暂时不必送来的话之后,抱起韩语苓就走进屋里,飞快关起了房门,至于做些什么大事小事,嗯…各人心中自有数。 回门之后,姚振荣又寻一日带韩语苓去向元槐子请安,这一回,韩语苓也顺便见到了赵惠贞的心上人-萧建铭。 萧建铭比姚振荣大三岁,样貌看起来虽有些粗犷,可又不失君子气度,韩语苓暗自恍然大悟…原来那位姑娘喜欢这种真汉子型的?难怪在原主的记忆里,赵惠贞对姚振荣和那些京城里的世家子弟看不上眼,即使尊贵如朱瑾那般的,她也仅仅面子上的功夫。 其实京城里多文人,所以在环境的渲染之下,大多数的男子都长得略带些文人雅士之气,便是姚振荣这般在外地习过多年武艺的人,于回京几年之后,原本在山上养出来的那点顽骛不训也因此慢慢淡化许多,只有与他接近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点不同。 “唉唷!没想到我三个徒弟里,竟是最小的一个先成了亲,不过伯文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如今只差子珞一人未娶,可怜他都二十五了,既无亲人替他打点一二,又不肯我这做师父的替他拿主意,等老了之后可怎么办才好喃。”元槐子大方地送了一块玉佩给三徒媳妇,突然有感而发地叹道。 “大师兄哪里没有亲人?只是可惜不能相认罢了。”萧建铭摇摇头,淡淡地回道。 “该怎么认?那个府里早没有大师兄的立脚之地了,难道你要他回去与那些人拚个高下?为的是什么?抢回原来的地位?还是为过去报仇?那也要他狠得下心。”姚振荣轻嗤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两人在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件事,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似乎有个不得了的身世,不过韩语苓却是一头雾水,毕竟原主只是个后宅妇人,自不可能知道太多外面的事,尤其还是与原先的她没有半点交集的密事。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素不素就该这么end了……越写越像在闲扯淡……扯蛋~~好吧!!某柔想法子给它画上句点,然后再着重某些部份补番外算了。 第九十一章 疑惑 韩语苓默默地站在一旁看那两兄弟斗嘴,突然一个走神,她想起原主的记忆里好像完全没有这个萧建铭啊?!难道又是因为赵惠贞命运被改变的结果吗? 韩语苓心里狐疑不解,此时耳边又突然传来一阵苍老而和善的声音,她猛一抬头,只见马万武笑瞇瞇地对她说道:“恭喜姚少奶奶总算是否极泰来,以后就可以如妳所愿,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而且我想京城里那些风风雨雨的事,只有姚大少爷在的一天,相信他也不会叫那些琐事影响到妳的平静。” “多谢马爷爷美言,夫君一直对我疼爱体贴,这京城里也确实真没几个姑娘家能像我有这般好运气呢。”韩语苓赶忙恭敬地向马万武福身道谢,这段时间下来,她明白到一件事儿,马万武想来已经看出她的不同,可是却没有在姚振荣面前挑拨是非,甚至还可能间接地替她说了不少好话,这样善心的老人家自然该更加恭敬的。 “可惜啊…人多有贪念,如果那些人都能像妳这般想得开就好了,偏偏总有些人明知不能贪求过多,却又偏偏以为自己能力了得,什么都想据为己有,孰不知这也是引祸上身的源由,老人家劝姚少奶奶一句,日后妳若遇上任何自知不能心软的事,最好能狠心一些,选择眼不见为净,省得替自己惹来什么祸事。”马万武看似满是笑意的眼底又飞快地划过一抹深思。 “咦?”韩语苓不知马万武早先也见过韩语蓉一面,所以对他话中的涵意有些不甚明了。 “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你不是说以后那些事和她没多大关系了?”元槐子回过头,不解地质疑一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偏偏那其中的一人与她又不能真正断绝关系,我当然要先提醒一句才好,要知道凡事总有个万一嘛。”马万武一脸的坦然,只是仍不曾说明缘由。 “你那些神乎神道的事,我一向不明白,不过知道你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三徒弟家的,妳马爷爷说的话,我也不管妳能明白多少,总之妳只管记牢一件事,将来如果有什么麻烦推托不掉的,妳全往我这个三徒弟身上推就是了,反正能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都不会是小事情。”元槐子没好气地白了马万武一眼,又就着马万武的话对韩语苓慎重交代一遍。 “我知道啦,师父和马爷爷的话,我会每天反复默念几遍,绝不敢有片刻忘记的。”韩语苓一听到马万武提了‘不能断绝关系’这几个字,就猜想着马万武是不是算出什么大事,她又有原主的前世记忆,对韩语蓉藏在肚子里的那点野心早就心知肚明,但人家没有明说,她也不好多问,便暂且顺着两位长辈的话应了下来。 萧建铭听见两位长辈突然对韩语苓说了好些耳提面命的话,这才把目光投注过来,不再与姚振荣争论有关他们大师兄那点可能此生无解的小问题。 萧建铭走到元槐子身侧,笑盈盈地对韩语苓说道:“我对弟妹的大名也是耳闻甚久,贞儿与三师弟的关系一向是甚为亲近,从三师弟托她帮忙多照顾妳的那会儿开始,她便好几次在写给我的信里不断提到过妳的事,看起来是很喜欢妳这位表嫂,是以妳我今日虽说第一次相见,我竟觉得一时之间不觉得与弟妹有什么隔阂。” “可不正是如此?赵姐姐一开始对与萧大少爷之间的事瞒得极紧,若非因缘凑巧,我真不知道赵姐姐心里其实有人的,初闻之时,心里还觉得…不过后来她倒是很常跟我说起萧大少爷的事情,甚至让我间接尝遍了南方的美味,甚至明了萧大少爷对赵姐姐的关心从来不亚于夫君对我的疼惜,所以我在赵姐姐可算替萧大少爷说过不少好话唷。”韩语苓笑着回道。 “我与贞儿两地分隔,确实多亏了弟妹的美言,不然她心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多想,日后妳就和三师弟一样叫我二师兄吧,说起来除去贞儿从早年至今还这么叫我之外,现在便连这家伙也很少这么称呼我了。”萧建铭一边对韩语苓说着话,一边斜睨着姚振荣,姚振荣却是连点反应都懒得回给他。 姚振荣与韩语苓在这里陪着两位长辈和久未见面的萧建铭说了近半天的家常,几人的话题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萧建铭对两人说起过两日他将会先回建州一趟,也提及他与赵惠贞的婚事,三聘六礼已走到请期那一项,而迎娶的吉日也按先前说好的,定于十一月十八,只是京城离建州甚远,赵国公的意思是他已派人在建州再置一座小宅给赵惠贞备嫁之用,所以萧建铭必须先回建州准备其他的事情,还要请父母入城住一段时间,顺道替他们主持婚礼。 姚振荣算了算行程,这诚王迎娶韩家二小姐的吉日早已示下,正好在韩二小姐及笄后的一个月,也就是八月二十二日,不过因为习俗上有云,新婚三四个月内不宜出席其他人的喜事,所以即使是嫡亲妹子,韩语苓和他也不能前去,更何况只是娶个孺人罢了,又想着新婚之初就把媳妇拐着出远门,好像对父母和老太君那里也不好交代…如此思来想去,心里随即有了主意。 “我听舅舅舅母的意思,大约下个月会派人先护送嫁妆出发,到了建州也就八月中左右,至于大表妹的话,舅母总想着让她和家人多聚聚,所以怕是要到十月初才会前去,我与内人便等那时再陪同大表妹一起过去。”姚振荣对萧建铭说道。 “我知道了,到时候至少能在建州住上两三个月,你们俩正好可以到那附近走走,看看当地的风光美景,不然等到回京之后,再有机会出京也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了。”萧建铭对于姚振荣的话表示理解,想是知道赵惠贞出嫁,姚振荣都必然是要被派出来送嫁的人选之一。 从元槐子那三人住的小院子出来后,韩语苓有些纳闷地继续思考着萧建铭这个人在前世之时,是不是有什么重大关键的用途?因为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小人物啊…可是原主的记忆里,曾经与之往来的贵妇人圈子里,确确实实没有听过萧家的事迹…。 “夫君,我能不能问一个小小的、小小的问题?”韩语苓摇着姚振荣的手臂,状似无意地问道。 “嗯?”姚振荣仅是一脸疑惑地虚应一声,又像是在询问妻子想问什么问题。 “如果当初赵姐姐真被指给诚王的话,那她和萧家大少爷之间又会是什么情况呢?”韩语苓想了想,有些纳闷地道。 “自然是从此不相往来,妳为何这么问?”姚振荣反问道。 “你记得我曾告诉你我梦到的一些事吗?”韩语苓小心地开了起头之后,见姚振荣没什么反应,便又接着道:“可是我从没有梦见到萧家大少爷或是萧家的人呀,我刚才就想着萧大少爷看起来好像很有本事,而且听你们的意思,似乎宁王殿下也很赏识他,只是那时的你都回来京城为家里效力,还是做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他又为何会一直无法入京为官呢?” “哦?”姚振荣这才想起,韩语苓曾经提过梦中的她一辈子最远的地方就只有生前住的京郊庄子,所以能认得的人也仅限于京中文武百官的夫人们,但是她竟没听说曾有萧家人入京…依他对自家二师兄的了解,这倒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曾经心爱的人不再属于他,他又如何能平心静气地和她同处在一个地方呢?所以即使有上位者想要荐举他到京城为官,他肯定也是拒绝的。 “夫君是不是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萧大少爷一直不曾来到京城的?”韩语苓看着姚振荣的神色从百思不解到恍然大悟,她的好奇心更甚了。 “我听二师兄说过,萧家自家道中落之后,子孙们几乎是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几十年都不曾有人提过想再入京为官,当年学成下山,他本来也只打算在建州那里安生度日,可我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仅仅如此,才向那时尚未封王的宁王殿下推举他替殿下在南方打理产业,其实如果没有大表妹的话,二师兄确实不可能重新回到京城,而且我还记得妳说过宁王殿下他只活到…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二师兄不曾入京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和大表妹都不可能把二师兄举荐给诚王殿下。”姚振荣轻轻叹一口气,这才把刚刚琢磨出来的想法告诉韩语苓。 “这…的确是说得过去呀…。”韩语苓侧过头,仔细地回味一下姚振荣的话之后,颇为赞同地点头说道。 “只是现在的情况与妳梦中所见已经不一样了,所以二师兄和大表妹都会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过一辈子…。”不得不说…姚振荣心里还是担忧韩语苓对于那个阴影仍未散去,又想着刚刚马万武的意有所指,他更加害怕那个韩语蓉是不是依旧会做出让妻子伤心的事。 但是姚振荣自知他与罗景淞不同,他对那个女人是完全没有半点好感,所以将来真不幸要出手处理她惹下来的某些破事,他心里也不会有任何压力产生,  不过如今这些都还是没影子的事情,他便不打算浪费时间去瞎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京城里又有件新鲜事从宫中传出来,据悉诚王殿下为了心爱的姑娘在御书房门前连跪三天…当然不是从早跪到晚,说穿了也就白天时来表示一下诚意而已,诚王殿下向圣上请求于王府后宅编制中再加一个品级,是为从三品侧妃,又说他心知更改皇家规矩必然费时旷日,所以希望能先为将要过门的韩家次女册封此一品级。 于是圣上怒了!他原本就已经对三儿子那般心心念念着一个女子非常不满了,所以即使永宁侯父子一直小心翼翼地领差办事,结果还是因为那个不受教的女儿在朝廷上平白挨圣上一顿好骂,若非姚国公父子及时出面安抚圣上的情绪,指不定圣上会气得直接下旨夺爵贬职。 而当韩语苓听到这件事,她也深感怒火冲天,心想没叫妳嫁不成皇子就很对得起妳了,妳却还想着教唆这个、要求那个,非把一家子人拖下水陪着一块倒霉才甘愿不成?! 韩语苓气呼呼地准备回家重振虎威(?),偏偏刚踏出院门就被亲亲夫君给拦回来,还对她说出一个了不得的秘密,让她顿然气消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某柔已然渐渐化身为墙角的一粒尘埃……伤不起~伤不起~~。 连标题都能抽…这是神马情况!!(/‵Д′)/~ ╧╧ 第九十二章 悲喜 姚振荣说的秘密其实认真说来也算不得什么大秘密,不过是当日马万武曾断言韩语蓉此生无子之事罢了。 “你说的是真的?!马爷爷亲口说了二妹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梦里的她、她和…哪里会生不出孩子?”韩语苓瞪大双眼,这个秘密让她感到有些讶异更有些措手不及,难道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也会出错? “可是妳也说过她似乎未曾为诚王殿下生过一儿半女,就是连发生意外的传言都没有听闻过,而且按马爷爷的意思,如果她不是没机会生下子翤,只不过那么孩子的血缘必然很有问题罢了,因为他从她的面相所显现的命数算出,她本身似乎有什么叫人看不分明的状况,所以无法承受如生养皇室子嗣的深厚福泽。”姚振荣握住韩语苓的手,面色不改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其实并没有失去生育能力,只是如果真的让她怀上孩子,你们却能肯定那孩子不会是皇室血脉的意思,对吧?不过这种事听起来挺玄乎的啊,马爷爷的话到底能不能相信呀?”韩语苓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倒是知道近亲血脉如果结成夫妇,确实很容易不孕或生出有问题的后代,不过韩语蓉和朱瑾之间又没有亲戚关系…可是再回头想想,假使刚好他们两人在基因上有什么冲突的话…其实这种情况也是可能的吧?!可惜她学的不是遗传学,对那些事根本不了解。 “马爷爷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只可惜我们始终无从理解他由何处得知这些讯息的,就像他看得出妳是…总之,妳不需要为那种注定没有好下场的人再浪费任何时间,即使连岳母也不能对她做什么事,但是我认为她应不是那种能够长久安份的女人,诚王府里一直有宁王殿下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宁王的掌握之中,其实便是她现在尚未入诚王府大门,我们也是知道她究竟做过哪些事的。”姚振荣淡淡地解释道。 姚振荣曾经有意无意地向宁王透露出一些讯息,表示韩语蓉此人的品德很有问题,又拜韩语蓉过往行径所赐,宁王也不相信韩语蓉会比昔日的韩语苓还懂得什么叫遵守妇道,宁王又是身为诚王的兄长,两人再怎么相争,宁王都不会坐视皇室名声因一个女人而沾上污点,所以甫得知此事就立刻安排下去,一旦韩语蓉真敢做出对不起诚王和皇室的事,他们也会立刻烟灭一切人证物证。 当然就某种层面来说,其实宁王一开始是想着直接给韩语蓉下药的,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太多此一举,而且他心里还有种颇为幸灾乐祸的想法,认为韩语蓉向来明白如何抓住弟弟的心思,所以她若真心要背叛诚王,肯定也晓得如何细心抹去任何会露出马脚的痕迹,可他就偏偏要让他的笨弟弟好好见识一下自己曾经挖心挖肺付出的女人究竟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因此才把初时的决定给推翻掉。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也知道哪怕这会儿回去了,顶多只能对她吼两句而已,又不能限制她的行动,就是只有动动嘴皮子的事,我还嫌很费力气呢,既然都知道她将来会有什么下场,我也不必浪费时间啦,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回去走走呢,这下子又泡汤啦。”韩语苓垂下双肩,恹恹地说道。 姚振荣见韩语苓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没有精神,便又笑着说道:“其实如果妳偶尔想回娘家看看的话,母亲也不会反对的,不过总得等岳父和大舅子先缓口气吧?而且昨日才被圣上训了一顿,今日妳就跑了回去,不会很奇怪吗?毕竟是朝廷上的事,岳父他们又怎么可能让妳插手?说不定还要反过头来怪我多嘴。” “我也没要回去问他们什么话呀…好啦!那我能不能过两天回去?我就回去看看哪,反正我也觉得娘一定不会拿二妹如何,毕竟二妹都要出嫁了,娘不可能希望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是非的。”韩语苓当然明白自己一个出嫁女不好回去插手娘家的,何况她本来就不爱多管闲事的,要不是听得姚振荣说那时的情况好像非常紧张,她也不会跟着混乱啊~。 总之,韩语苓是已经歇下回去骂某人的心思,想着等过几天再回去打听一下便是,于是时间一晃就好些天过去了~。 这一日,姚振荣早早就回府,见妻子懒懒地趴在窗台上,便信步上前,宠溺地揉揉妻子的秀发,说道:“我刚回来时顺道叫吕易去安排马车了,等等陪妳回去永宁侯府一趟。” “怎么这样突然就说要陪我回去?”韩语苓纳闷地抬头转过来问道。 “我方才从宁王府出来时,见到永宁侯府的人急匆匆地跑去王府,猜着应是要找妳大哥回去,想着不晓得是不是侯府里发生什么大事,而且妳那日不是也说了要回去看一看的?左右妳从回门那日之后就没回去过,又凑巧今日我回来的早些,便想着不如陪妳回去看看岳父岳母,而且娘那里也不会说妳一个人乱跑。”姚振荣原就想着今日王府无事,他可以早些回来带韩语苓出去走走的,偏巧又遇上了永宁侯府似乎有什么状况。 “侯府里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发生?…不行,不行!被你突然这么一说,我还真的非回去瞧一瞧了,万一是发生大事的话,那可不得了了。”韩语苓喃喃念了一句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叫来书云等人为她梳妆更衣。 姚振荣见着几个丫鬟进门后,他也识趣地先一步踏出房门,直到一刻钟后,韩语苓就打扮停当,带上墨竹沉香来到他跟前,急急地催促他出发。 姚国公府的马车很快就离了姚国公府的大门,只是才走到半路就遇上永宁侯府派来的人,只见那名小厮看似神色匆匆却又掩不住眼底的喜意,一看到姚振荣便欣喜地喊道:“姑爷!您和大姑奶奶这是要往哪去?小的正要去姑爷府上报喜呢!” “报喜?侯府里有什么大喜事吗?”姚振荣愣了一下,他原以为侯府里的大事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没想到却是喜事,一时忍不住有些莞尔地问道。 “大奶奶有喜了,可不是件大喜事?!大爷开心的给咱们好些赏银咧!”那小厮约莫十一二岁,正是活泼调皮的年纪,听到姚振荣的问话,便有些手舞足蹈的模样。 “大嫂有喜了?!真的吗?!快点!快点!我要回去看看大嫂。”韩语苓在马车里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忽然探出头来着急地喊道。 韩语苓对于唐氏居然在此时有喜的事感到非常惊讶,她记得大嫂嫁给大哥快六年才有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也正是因为太久没有传出孕事,大嫂身边的大丫鬟还曾因此生了异心,差一点就爬上她家大哥的床,后来被大嫂及时发现并送回娘家,听说不久那丫鬟一家子人都被唐国公夫人给发卖到外地去。 不过假使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原主的记忆也不会那么深刻,偏偏那个丫鬟是个白眼狼,后来不知如何投靠到韩语蓉那边,在永宁侯府势微之后,那丫鬟借着探望故人之由混进侯府内宅,然后害死了那时才五岁的侄子韩远信。 所谓人死灯灭,即使后来找到那个凶手也让她认罪伏法,却再换不回侄子那一条无辜的性命,甚至到现在为止,韩语苓多次翻着原主那些过往的记忆,她也仍旧想不明白,韩语蓉对永宁侯府这个家怎地就没有半点情谊呢? 原主的记忆里,这件事是永宁侯府上下多年都不能抹去的伤痛,因为当时诚王初初登基为帝,朝廷动荡未定,身为贵妃的韩语蓉凭着她的智慧为新帝铲除异己,却不幸在无意间查到大哥与宁王旧部还偶有往来,韩语蓉为了表示她的公正无私心,竟派人对韩远信下毒手,连向圣上说句求情或解释的话都不曾…要知道那是大哥大嫂唯一的孩子呀,她居然能狠心地不顾兄妹之情,韩语苓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可恨。 可惜原主前世还真是个单纯的后宅妇人,即使那时从罗景淞口中知晓这些事,却从未想过改变这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也没有让原主得到多少教训,想想在她穿越而来代替原主之前,原主不是仍然一心一意地扑在罗景淞身上吗?如果不是她来的话…如果…。 “别急,韩大奶奶好好地在侯府里又不会跑掉,倒是妳这般急切才真会叫人觉得不安。”姚振荣听出韩语苓话尾似有些不对劲,便二话不说地舍了马匹给一旁的吕易,利落地钻进马车内,对于妻子突然显现在脸上的几分惊惶之色并未过问半句,只是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好久没有想起那些事了,可是这阵子却…。”韩语苓压住心里的恐惧,她明明晓得如今的韩语蓉绝不可能再像原主前世所遇见的那般,有着一手遮天的本事,偏偏还是会无端生出一丝不安,又或者这仅仅是因为许多事都与原主曾经所见的不一样,以致于她也渐渐地没有一开始自以为拥有原主的那些记忆就能掌握未来一切的底气了。 “妳思虑太甚了,本就是梦里见到的几件无根由之事,如何能与妳我亲眼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先前知道妳心里恐惧,所以便不愿再问妳还记得哪些事情,但我也不想妳总在那个漩涡里跳脱不出来,况且如今妳所看见的一切难道会比妳梦里见到的那些结果还差劲吗?妳又何苦执着于或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姚振荣轻轻拨动韩语苓的发梢,柔声地劝慰道。 姚振荣确实不知韩语苓此时心中所想的事情,毕竟那一个晚上,韩语苓也只挑了些当时记得的事同他略提几句而已,姚振荣虽是是记在心上,却因后来发生的种种情况,使他对这韩语苓那日所谓的梦境有些抵触,加上韩语苓也是无意间地避提那个梦境,所以两人之间一直不曾再提起关于那前世今生的梦境之言。 韩语苓张了张口,想反驳却又无可反驳,她当然知道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不管对她或是对原主,只能说她们那个性子哪~对小娃儿都是心软,像那时,原主明明已经知道儿子不是亲儿子,仍没有大吵大闹地逼着安阳侯府弃了那个孩子,她心里想的只有两人十多年的母子养育恩情,侄子死讯传到安阳侯府时,她也是哭得惨兮兮,就是这样的情绪刻在骨子,所以连带着她也跟着心慌起来,若遇上别的事,她还能淡定地当个旁观者,可牵扯到孩子的事,她就淡定不了了。 许久,韩语苓才闷闷地冒出一句:“我记得梦里头,大哥大嫂可是成亲六年才有孩子呢,这会儿突然蹦出孩子来,我难免有些惊讶,也想着怕爹娘和老夫人会空欢喜一场。” “妳呀~。”姚振荣宠溺又无奈地叹一口气,这生儿育女之事本非人力所能掌控的,韩修昱与唐氏成亲一年就传出喜讯,谁听了不会高兴万分?偏偏只这丫头会因为这点小事反而不知道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九十三章 扰攘 马车到达永宁侯府大门时,正巧陈大管家送潘太医出府,见着是姚国公府的马车,连忙命一旁的小厮进去禀报主子,然后笑瞇瞇地上前向两人问安。 “姑爷,大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小的刚刚还想着你们会不会今天就回来呢,潘太医过府替大奶奶诊出两个多月的喜脉,这会儿大爷和夫人都在启哲院里陪大奶奶,小的已经派人去通报几位主子,大姑奶奶和姑爷想是也要过去看看的吧。”陈大管家一边迎着两人进门,一边说道。 “嗯,大嫂怎地突然想起要找潘太医请脉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韩语苓拎起裙襬,一边往启哲院走去,一边向陈管家问道。 “唉唷!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是闹心,听今早在大奶奶身边伺候的丫头说,大奶奶是花园里那些粗俗的婆子吓着的,好像是那些婆子刚好碎嘴了几句关于侯爷和大爷因为二姑娘的事让圣上斥责的事,大约一时急岔了气,一个没留神就晕了过去,夫人听到消息之后,又赶紧命小的派人去请潘太医过来救治,便凑巧地诊出大奶奶有喜的事。”陈管家连忙回道。 “那些婆子真是…多嘴!!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在大嫂经过的时候说起那事情呢?”韩语苓终究是忍住没有口出秽语,可是心里对这件事的凑合有些不解。 “而且这件事都已经是几天前发生的事了,岳父和大舅子要真出事也早就出事了,哪里能拖到如今?奇怪的是,大舅子回府后都没跟嫂子提起过半句吗?”姚振荣亦是同样不解地追问一句。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毕竟大爷屋里的事哪里是小的们能够打探的?大奶奶一向严管着启哲院里的那些下人,连夫人也不曾过问,不过刚刚夫人说大奶奶有了身子,不好再操心这些琐事,所以已经吩咐小的去查个明白,小的正准备一会儿就去彻查此事呢。”陈管事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看来是不知道韩修昱院子的情况。 “大哥肯定是以为圣上气过就会没事,所以才没主动向大嫂提起的,而且他也很少拿府外的事回来让大嫂为他担心,就是不知道那碎嘴的人是如何加油添醋了。”韩语苓气愤地想着那使绊子的人应当是看出大嫂近日的情况有异常,猜疑大嫂可能有孕,所以故意安排人来吓大嫂吧?她还真想知道是哪个人有那等火眼金睛,居然有本事看出妇人是否有孕之态,然而不管因什么理由,那孩子总是无辜的,对方用这种手段害人未免太卑劣了! “虽说今日只是虚惊一场,不过这种事的确该好好查一查,省得叫人钻了空子。”姚振荣点头应和道。 “既是如此,你先赶紧去查查吧,我又不是什么不认得路的人,自己过去就行了。”韩语苓记得一般查这种事情最要紧的就是抓紧时机,免得被凶手有机会逃脱或烟灭证据,遂也不叫陈管家陪着前去启哲院了,只吩咐他早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那小的就不与大姑奶奶和姑爷见外了,等等小的会顺道吩咐人送茶点过去。”陈管家自然明白韩语苓的意思,便连忙躬身离开,打算要去查一查那几个婆子在花园里谈论那件事究竟是凑巧呢?还是人为的。 姚振荣夫妇俩一踏进院门,还在指挥着一群忙乱小丫头的霍嬷嬷已经眼尖地走上前请安,韩语苓摆手示意不必理会他们之后,霍嬷嬷才又退下去继续盯着丫头们扫除启哲院内的一切危险事物。 两人来到门边,姚振荣就仅仅停留在小厅里,只韩语苓一人进了内室,内室里,韩修昱正后怕地数落着妻子不该被那些粗使婆子给牵着鼻子走,还大惊小怪地自己吓自己,差点吓出大事。 “大哥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明是你隐匿不报,怎能怪大嫂大惊小怪呢?大嫂会这样不也是担心你真的被圣人牵怒?”韩语苓愤愤地替自家嫂子打抱不平。 “苓姐儿怎么跑回来了?姑爷呢?”罗氏见女儿回门,一脸讶异地问道。 “在外头呢,哎呀!大哥,你去陪夫君说话,这里有我和娘就够了,而且你知不知道孕妇最忌有压力了?!你继续念下去,说不定大嫂才真要被你吓到咧,走啦!走啦!随便你们俩爱干嘛去干嘛去。”韩语苓毫不客气地把韩修昱赶出了内室。 “唉!妳这丫头,这里好像是我的屋子吧?妳倒学会喧宾夺主了?!”韩修昱傻眼地任由妹妹把他赶到屏风外,才突然回神地喊了两句。 “妳什么时候也懂这些事了?居然还比妳大哥心疼妳嫂子呢。”罗氏看着两兄妹的作为,无奈地摇头笑叹道。 “我才不敢抢大哥的风采咧,不过是担心大哥太着急大嫂的身子,怕未来几个月大嫂就没多少自由了。”韩语苓吐吐舌头,讪笑道。 “就妳会瞎想,我哪里可能整日窝在屋里?他肯,我还不肯呢。”唐氏啼笑皆非地回道。 “潘太医只说妳大嫂略受惊吓而已,两帖安胎药喝过就没事了,又没说要拘着不能出去,妳别吓妳大哥才是真的。”罗氏也是一脸无奈地戳戳女儿的额头,笑道。 韩语苓笑了笑,又和罗氏婆媳说一会子话,罗氏就吩咐唐氏好好休息,拉着女儿走出内室,却见韩修昱和姚振荣都不在小厅里,估摸着他们可能去书房里说话,便吩咐霍嬷嬷几句话后,母女俩又转移地方去了沐清院里说体己话。 因着韩语苓不过成亲月余,罗氏只是象征性地要她和姚振荣趁早要个孩子,说是姚振荣也已经二十岁,虽算不上年纪大,不过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子都少说成亲两三年了,孩子没两个也有一个。 韩语苓只是虚应几句,倒没因延续子嗣的问题与罗氏争辩什么,即使她不认为她现在的年纪适合生孩子,又认为这种事比较适合随缘,但她也知道这两种观念不过说出哪一个,对祈求早生贵子的长辈来说,都绝对是不会被接受的,所以韩语苓选择装傻充愣,而罗氏见女儿对她的耳提面命甚是不感兴趣的模样,便也不再提起了。 这对小夫妻回娘家也没有待多久,一个时辰后,夫妻俩又手牵着手,打道回府了。 回到姚国公府,两人又绕去婆婆那里,向婆婆禀了今日回娘家的情况,姚国公夫人听闻亲家的长子媳妇有喜,免不了又要准备几样礼物命人送去,只是那双眼睛很是纠结地~忍不住想往自家媳妇肚皮上飘过去的事就可以略过不提了。 七月初,安阳侯夫人终于替罗景淞订下一门亲事,对方是承平侯次女苏婉君,年方十六,因为守母丧之故,才没能及时谈论婚事,正好入了安阳侯夫人的眼,其长姐为现任景王妃。 这门亲事订定的很顺利,一个月不到就已经选好吉日在十二月中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阳侯夫人听见姐姐的长媳都有了身子,所以心里着急的缘故,不过这桩亲事与韩语苓并无直接关系,她也是听听八卦而已,送礼交际什么的暂且还轮不到她出面,况且那位苏家二小姐与她也不熟,上一世、这一世皆是如此。 因而这时候,最叫韩语苓开心的是,她亲爱的婆母大人已经很爽快地答应大儿子携妻送赵惠贞至建州出嫁的事,就连老太君那里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甚至还偷偷塞一笔私房钱给韩语苓,说是让她去到建州尽情地玩一阵子,等回来之后生养的曾孙子才会比较健康(?!)。 韩语苓绝对不会承认她听到这番话时,表情一定很呆很傻…老人家观念真是太先进了,连压力太大不利生育这种事儿都懂,真由不得她不佩服。 后来,韩语苓也不忘把老太君的交代向姚振荣又重复一回,只是已经收进口袋里的银子万万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所以她真的…就仅仅转述了老太君的好意而已。 八月二十二日,诚王府再次办喜事,虽是迎娶孺人,但那等规模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几乎与迎娶正妃不相上下了,难怪诚王妃整个晚上都笑得极为勉强,甚至可说只要那些夫人一转身,她就能立刻摆着一张黑到接近锅底的脸色。 因为韩语蓉在贵女圈子里的名声虽说非常响亮,但实际上真正有底蕴的世家贵女与她的交情都不算太好,所以那天前去新房作陪的仅仅几个三品四品官家里的姑娘,唯一身份比较高的只有罗怡柔。 韩语苓没有参加韩语蓉的婚宴,她一如既往地当个小宅女,宅到连姚国公夫人都忍不住要羡慕起媳妇来了,所以那个据说很精彩的敬茶仪式,按惯例,还是由向来小道消息来源多多又爱凑热闹的赵惠贞告诉她的。 “妳都不知道诚王妃和周孺人多早就梳妆打扮到正堂里等人?结果妳家那个二姑娘硬是拖到将近巳时才慢吞吞地出现不说,诚王还一副护犊的姿态陪在她身边,深怕王妃故意刁难她,韩孺人明知道规矩如此,偏又装作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赵惠贞鄙夷地说道。 “妳就克制一点吧…再没礼数也是我家出产的,妳好歹给我留点面子,不然别人还以为永宁侯府的姑娘都是那样子的呢。”韩语苓懒懒地白了赵惠贞一眼。 “才不会呢!妳当所有人都是蠢的?她是她,妳们是妳们,任谁也不会觉得妳们姐妹是一样的性情,最多觉得妳和她好像突然调个性子罢了,往昔妳是什么样的人,别说妳自己不知道,从妳和大表哥被赐婚后,多少人背地说我大表哥是伯乐识马,乍看来以为挑中个残品,没想到再仔细一看,倒也算是个难得的宝贝,我娘常说啊,妻贤夫祸少,不过那贤惠也不单单只会替丈夫打理后宅而已,主要是能够不会替夫家随便招惹是非,最近眼见我快要出嫁,还叫我多学学妳呢,可见得在我娘眼里,妳已经算合格的贤妻了。”赵惠贞摇头晃脑地叹道。 “唉唷!这话可不能乱说,舅母是想叫妳学我怎么躲懒不成?可惜不行哪,妳二师兄府里没个当家主母,妳自然要挑大梁的,哪里能处处省事儿?总得先培养出来几个心腹,之后再来说这些事吧。”韩语苓连连摆手说道。 “妳说的好像也没错?!不过…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赵惠贞心里有点小纠结,她确实也想过如同韩语苓一样,便是嫁了人,短时间还能够不必打理那些琐事,不过毕竟萧家的情况与姚国公府不同,她注定摆脱不了那些杂务。 作者有话要说:主文部份写到这里,某柔真心以为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从下一章开始算是番外,但在标题上不会重点写明,担心童鞋们看着会有时光跳跃的感觉,所以在这里先声明啰,可千万别到时候又问某柔为什么某章一跳几年嘿~。 第九十四章 远行 赵国公因公不能亲自送长女出嫁,所以建州一行,只有赵国公夫人领着两个女儿,由姚振荣夫妇及姚振华陪同前往,至于那个跳上窜下的不着调师父及其好友马万武却是早他们半个月就出发了。 虽说嫁妆的大对象都是直接命人在南方订制的,他们几人也算得上轻装简骑,不过毕竟赵国公夫人和赵惠贞这几个姑娘都是不曾出过远门的,姚振荣便预先提议在时间尚可的情况,他们就无须赶得太急,于是众人一路停停走走,直到踏入建州主城之时,离当初看好的吉日也已经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大伙儿风尘仆仆地进了先前在建州置下的宅院,分了主从各自安置之后,赵惠贞又极有精神地溜到姚振荣与韩语苓住的院子里,见姚振荣不在房里,立刻整个人瘫在那张罗汉榻上,无力地对坐在那里看着丫鬟们整顿内室的韩语苓喊道:  “唉唷!总算是走到地头了,这一个多月有大半的时间都坐在马车上,我想啊,要不是大表哥考虑周到,咱们还不得把骨头坐散架了?不过我觉得这还是表嫂也跟着来的缘故,若没有妳啊,我看大表哥才没那闲功夫体贴我们这母女三人咧。” “妳说那什么傻话?便不会为着妳我,他也会替舅母着想一二的,毕竟舅母不比咱们年纪轻,又是常年居在内宅的妇人,身子骨不免比平常人娇弱些,夫君怎么也不可能让舅母大老远来到这里,却生了遗憾。”韩语苓好笑地瞪了赵惠贞一眼。 韩语苓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赵国公夫人这一路折腾下来,那脸上就显得没有几分血色,前几日又偶感不适,若不是因为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夏末秋初之际,不然顶着暑热赶路,免不了还得多受几分罪。 “唔…妳和大表哥既是陪我们来到建州,偏偏这日子看得离新年又近,你们肯定是回不去过年了,姑姑没有说什么话吧?”赵惠贞想了又想,这句话已经憋在她心里好些天了,其实也是母亲提醒她,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姚振荣和韩语苓成婚至今不过五个月左右,按规矩来说,岂有新嫁妇头一年过年就不在婆家过年不说,还到处乱跑的?这不是平白替人拉仇恨吗? “妳现在倒想起来了?可惜也太晚了点,不过这件事,我也向两位长辈请过罪了,亏得婆婆和老太君大度,没有硬拦着我不许出门,老太君还很兴奋的叮嘱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些小玩意儿寄回去给她把玩呢。”韩语苓摇头叹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一路上,我见妳和书云她们几个丫鬟好像都挺忙碌的,原来是为着老太君交代的这点子事啊?”赵惠贞连连点头称道。 “可不是嘛,不然妳以为我们主仆几个真爱玩哪?而且既有老太君的份,必然也不能忘了其他人的份,现在想一想,我这趟建州之行,不止没有赚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亏了不少钱的样子?”韩语苓状似无意地瞟了赵惠贞一眼。 “呃……不然~我大婚那天准备个大一点的红包给妳?”赵惠贞心虚地小心问道。 “这还勉强接受一些,好了,好了,妳快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夫君就回来了,明儿个开始还有不少事要忙呢。”韩语苓满意地点点头,又见书云她们已经把床铺什么的都打点妥当,便把赵惠贞赶回去休息了。 元槐子和马万武来到建州也有一段时间,两老住在萧建铭的宅子里,一边四处玩乐逍遥,好不快活,一边等着送嫁的队伍前来,于是姚振荣一行人才刚住进落脚处,两人便已经闻风而来,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一个姚振荣许久不见的人,他的大师兄王琭。 “大师兄也来建州了?”姚振荣看着王琭,既是惊讶又是欢喜,自从几年前师兄弟们先后下山之后,他也仅仅后来在京中匆匆与王琭见过一面,尔后,只知他去到苏州做海运生意,除了三不五时会送东西回京予他和赵惠贞之外,从来不肯轻易入京,可是他们都知道王琭还有另一个身份,一个看似尊贵但是却已经不能再摆上明面的身份-康王的嫡长子朱琭。 姚振荣不敢多加过问皇家的事,他和萧建铭都只知道王琭其实是被师父所救,之后因无路可去而被收到门下,一直到他学成下山前才告知众人,他的真正身份为何。 姚振荣还知道王琭那次回京,其实是去看望康王的,康王见长子失而复得,也不是没劝过王琭留下来,但王琭却是坚持不肯留在京城里,也婉拒了康王说要为他寻回身份的建议,只有离开之时,不忍老父挂心,所以带走几个康王指明要给他的府中忠仆,因此这些年,康王对这个儿子的动向倒也能了然一二。 “你成亲时,我没能回京观礼,听伯文说你会随贞丫头前来建州,我便想着来这里参加他和贞丫头的喜宴,顺道也可以见见你和弟妹。”王琭一脸温和地笑道。 “原来如此,本来我也是想着若非还要送舅母回京,指不定能绕道带她去大师兄那里玩一阵子呢,没想到大师兄却是先来了,不过今日我们初来乍到,她和舅母表妹们都劳累不堪,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实在也不宜见客,不如明日晚上再宴请师父、马爷爷和大师兄一起过来喝杯水酒。”姚振荣连声附和道。 “好,那明晚我们再过来叨扰,今儿个让你们先安顿好,离婚期也不远了,总有些事得要忙着,我来时带了不少海外的小玩意儿过来,要送给伯文他们的那部份都已经交给伯文了,另外一半等过两日再派人送过来给你们。”王琭点点头,又说道。 “大师兄还带着东西来?我成亲那时候,你就已经送不少东西到京城了,内子最喜欢的就是那几面镜子,听你派去的人说,是最近回来的船只从很远的地方找回来的新东西,总共也不过百来面,而且很容易碎裂,所以都被你留下来当成交际用的东西了?”姚振荣笑着说道。 “嗯,那个镜子照着人的模样比咱们这里流传的铜镜更清楚,我就又吩咐他们若准备下次出海时,可以多弄一些回来,如果能把技术给学回来就更好了,要不然那种东西也只能是稀奇的东西罢了,不能像海外那样成为寻常之物。”王琭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道。 姚振荣自然明白王琭所言,他记得妻子看到那几面镜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嘴里还说些很奇怪的话,虽然不太明白话中的意思,可显然妻子对那镜子的用法一点都不陌生,当下就挑了一面很雅致的镜子摆到梳妆台前,又挑了几面说要分送给娘家和几个姐妹里,并且再三叮嘱送礼去的人不能撞到或摔到,不然就碎掉,那种镜子一旦碎了就没用了。 姚振荣一边想着一边轻声笑道:“这镜子对女人家来说也是少不得的东西,我见内子还真是没有一天不盯上几回的,若不是担心它不小心就碎了,这次出门必然也要带上一面的。” “这女人家就是麻烦,我本来以为你们上个月中就该到这里的,没想到拖了近半个月才到,我都快把这城里城外玩腻了。”元槐子不满地咕哝道。 “幸亏没玩腻,要不然,难道你是打算不必等他们拜堂就要走人吗?亏你自己还念着三个徒弟的婚礼,一个也不能漏掉呢。”马万武不客气地嗤笑道。 “我、我哪里有说要走啊?这不是还有大徒弟在?他也带了不少好玩意来啊,哎!废话不多说,咱们再回去玩那个什么什么跳棋?是吧?我不信我会总输给你。”元槐子说着就拉着老友走出去,往萧家走去。 “伯文买的院子就在隔壁那条大街上,说来也是近,所以他们琢磨着那日少不得要绕城一游,让老百姓们沾点喜气。”王琭看着两人走出去的背影,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又回头对姚振荣说道。 “我知道了。”姚振荣点点头,这迎娶的细节如何是看男方的意思,既然自家二师兄兼表妹婿有意让表妹风光一回,想必舅母晓得的话,心里会更满意一些,所以他也乐见其成。 隔天晚上,韩语苓就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兄,对于这个人,她的好奇心不亚于当初见到萧建铭的时候,毕竟都是原主记忆里的陌生人,让她感觉姚振荣就像是个游戏支线的重要枢纽,因为她与他成了夫妻的缘故,很多事就变得很微妙,便是这位大师兄在韩语苓的眼中看来,天生带着一股尊贵的气质。 不过很快地,韩语苓竟发生似乎有人比她还激动啊?!这是怎么回事?! 韩语苓压着这股强烈的不解一直到散席之后,趁着姚振荣去沐浴之时,她才开口问道:“嬷嬷刚刚怎么了?妳是不是认得夫君的大师兄啊?” “认得!认得!我怎么可能不认得?可是老实说也不太可能啊?我认得的那个十一二年前就在一次到京城附近的山上游玩时摔死了,哪里还会出现在这里?”董嬷嬷先是点点头,后来又自己否决了那个可能性。 “哦~?”韩语苓深以为若按狗血天雷的程度看起来,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位大师兄见到董嬷嬷的时候,看起来挺淡定的啊? “大概是我多想吧…只是可怜瑞雪那丫头当年不信他真的死去,又不愿再受侧妃摆布,自赎其身,后来又随我去永宁侯府,在夫人身边伺候,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蹉跎了大好的年华,如今已经变成老姑娘,想来大少爷即使还记得她,怕也看不上眼了。”董嬷嬷轻轻一叹,有些落寞地摇摇头。 “原来瑞雪喜欢的是他啊…。”韩语苓恍然地喃喃自语道。 韩语苓听说过母亲身边有个大龄丫鬟,当年入府时并无卖身契,却甘心留在母亲院子里伺候,今年好像已经二十几岁了,只听说那丫头似乎有个心上人,她却没听人提起那个丫鬟的心上人是谁,如今又在何处,只知道那丫鬟一直不肯嫁中,母亲也由着她的性子任意而为,没有替她找过对象,如今看来,原来竟是一出少爷与丫鬟的悲喜剧吗? 不过韩语苓是到这会儿才知道瑞雪竟也是在康王府当过差的,只是能够自赎其身的人,想来身份应该很高吧? 果然,董嬷嬷接着就说瑞雪未出王府之时是康王嫡长子朱琭的贴身丫鬟,而且与朱琭还有青梅竹马之谊,韩语苓听着这番话的同时,心里默默表示,其实这种身份的姑娘对夫妻感情的杀伤力很大,有没有?如果朱琭还是朱琭,这青梅竹马未必仍是青梅竹马,但因为朱琭已经不是朱琭了,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第九十五章 炮灰 赵惠贞与萧建铭的婚礼在建安一众老百姓的欢喜祝贺声中,圆满落幕了,寻常人不曾见过所谓贵人的喜庆之事,不过听说新娘子是远在京城的赵国公府小姐,哪个不生点好奇心?又有萧建铭刻意命人居中推动一下,如今在建州,谁不知道他们眼中那个有点距离又不太有距离的萧别驾娶了个漂亮的世家千金? 赵国公府在建州设置的宅院就直接归到赵惠贞名下,成为赵惠贞的嫁妆之一,赵国公夫人与姚振荣几人在迎接过回门的赵惠贞之后,转眼已是新年,姚振荣也没忘记采买一些当地特产,借用王琭的人手,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姚国公府。 于是等众人自建州回归京城之时,已然到了来年的二月中,回程因为少去不少人,所以走的倒比去时更快一些。 小夫妻俩来向长辈请安时,姚国公赵氏问过几句赵惠贞的情况后,又心疼地念叨着两个孩子没事出门折腾了一趟,看起来都瘦了不少,又极隐讳地问韩语苓近来身子可好? 韩语苓默默地斜睨了身旁的姚振荣一眼,然后很巴结地回道:“多谢婆婆关心,媳妇很认真照顾自己的身子呢,而且一路上又有舅母陪伴,心宽体壮的,指不定还能想什么来什么,只是呀…。” “娘,苓儿才不过十六岁,马爷爷他老人家说过我的子女缘来得晚,但是一旦有了,就肯定是好的,您就别担心了。”姚振荣很是识趣地接过了妻子的话。 “哦、哦!只要身子骨好,我哪里还能多操心,既然马老爷都这么说了,那妳就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赵氏略略失望了一下,不过因为知道马万武的身份,想着人家都这么说了,大约也真是强求不来,便不好意思再多做探询。 赵氏转头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似乎也没有什么事要对小两□代,便让姚振荣夫妻回去歇息。 一趟建州之行回来,韩语苓想着这大约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远行了,不过想想觉得如她这般惫懒的宅女,的确也不适合四处趴趴走,远不如安份待在家里更好,而且眼前还有几件事得要做,第一桩是让董嬷嬷回定远侯府去找瑞雪,向她告知朱琭的消息,顺便还要向母亲透露她一向信任的丫鬟留不住了,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提亲。 说起这个王琭,虽说到现在尚未成亲,但韩语苓心底并没把握他的不娶妻是不是因为仍记得瑞雪这个曾经与他有过情谊的女子,倒是董嬷嬷这个比她更明白瑞雪心事的老人家,大约也心疼瑞雪那个丫头,所以当发现王琭就是朱琭,而且还很是活蹦乱跳的隔天,董嬷嬷就向韩语苓要了半天的清闲,独自去找王琭私下会谈许久。 回来后的董嬷嬷是一脸轻松,韩语苓小心翼翼地询问几句,董嬷嬷才向她解释道,原来王琭也知道瑞雪自他不在康王府之后,她就离开王府,后来又随董嬷嬷一起去定远侯府里当差,后来几年都不曾离开,只是罗氏一向治家稳妥,王琭又想着两人已经多年失去联系,他根本不敢保证瑞雪没有变心,更害怕面对那种被情人抛弃的现实,所以始终不曾主动打听瑞雪的情况,甚至连去见她一面都不曾,以致于董嬷嬷和瑞雪都以为他真的就摔死在那山谷下了。 如今既然把话都说开了,王琭自当要回来接走瑞雪的,不过按罗氏的性情,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把瑞雪便宜给王琭,但是具体会怎么做,韩语苓很是幸灾乐祸地表示她只负责看戏就好,反正王琭那等人的本事,哪里是咱们这种后宅女子能够为难得了的? 第二件事就是书云的终身大事,这件事似乎也说不上好不好办,因为韩语苓本来便有这个打算,接替书云位置的人也早早定下了,只不过对象该怎么挑的这个问题有点叫她为难,毕竟画屏嫁的那个严慎,而且日后又是个当家掌柜的,那画屏就是个当家太太,即使如今还留在她身边做管事嬷嬷,可是到府外仍旧比别人体面一些,不是?书云好歹多陪了她几个月的日子,怎么也不好嫁的比画屏差。 “大奶奶想太多了,我看书云不像会钻这种牛角尖的人,不过既然都能留了画屏在妳身边,再多留一个书云也算不得什么,左右妳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哪怕是妳和大爷都不在意这种小事,可是也不能让外人觉得你们失了身份,而且日后小主子身边也同样要有大奶奶的人才好,我琢磨着不如请大爷寻寻这府里有没有适合的人吧。”董嬷嬷听着韩语苓的唉声叹气,便提出自己的建议。 “唔…这个嘛,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建议,不然等晚上大爷回来后,我跟他说说吧,还有剪梅那丫鬟也该先提上位了,至于空下来的二等丫鬟位置,嬷嬷看着还留在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里有没有能用的,直接提一个人上来吧。”韩语苓晃几下脑袋瓜子之后,才点头附和道。 “我知道了。”董嬷嬷点头应和一句,本来她就有这个打算,既是要做这个府的主子,总不可能一直用外面的人,所以适度的拉拢府里的家生子也是必要的。 没过几天,书云的夫家人选就定下了,这块肥水也没落入外人田,姚振荣一听说韩语苓的打算,他只是略略挑了挑眉,隔天就来向韩语苓说让书云嫁给白绍便成。 白绍年纪比姚振荣大一岁,同样是从小跟在姚振荣身边的,姚振荣出外学艺的日子,他和孟昆几人也同时去了京城里的一家武馆学习武艺,没办法,谁叫元槐子那位老人家硬是不肯见小徒弟有人伺候,而且姚振荣又是当时三师兄弟中家境最好的,呃…虽说如今王琭的身份貌似比他们高一点,不过那时却是落魄小子一枚无误,所以啦,本来应该也跟着学上一招半式的几名小厮只能去武馆了。 白绍如今在姚振荣手里也算是能顶半边天的小人物,书云嫁给他,真心说来并不算太亏,而且据姚振荣自己坦诚,白绍的表现是非常欢喜,彷佛早有这个意思,却因为不知主母的打算,所以不敢贸然请求,眼前既有这个机会,他哪里会轻易放过?见到书云的终身有着落之后,韩语苓也松一大口气,深以为总算可以过上一段清闲日子了。 不过呢,人生就是处处不完美,安生日子也才几天而已,又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来了,而且还看之下很有叫人啼笑皆非的赶脚…。 这一日,又到了韩语苓最爱的下午茶时间,幽兰刚从跑腿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壶茶和几盘点心,才放到桌子上,屋里几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一个穿着浅蓝色比甲的丫鬟冲进来,直直跪到韩语苓面前,一开口就请求韩语苓允她回来锦葵院,又说她自去别处当差的这几个月以来,吃了多少又多少的委屈,颇有一种令人闻之炫然欲泣的感觉。 不过可惜她遇到的是韩语苓这般思想与人本就不太一样的主母,于是呢,人生只能悲剧了,几个丫鬟只见韩语苓坐在大桌旁,慢悠悠地捏着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过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跪在那里的凌翠,淡淡地问道:“瞧妳说的那么可怜了,好像我不帮妳都不成了?不过我倒想先问妳一句,几个月前,妳让管家调离开锦葵院时,我应该尚未嫁给夫君吧?那请问在那之前,妳可认得我是谁?” “婢子…只知道大爷要娶大奶奶了,可是不认得、不认得大奶奶是谁。”凌翠愣了一会儿,怯怯地摇头回道。 “唷?!那这可真够凑巧了,因为到今天之前,我也不认得妳是哪位大人物。”韩语苓有些夸张地喊了一声。 凌翠有些傻眼地抬头望向韩语苓,完全不明白韩语苓说这句话的意思。 须臾,韩语苓又缓缓地开口道:“所以说呢,既然妳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妳,我又凭什么要替妳在夫君面前求情?” “这…婢子以为…。”凌翠飞快低下头,又是一副哀怨凄楚的语气。 “妳可别说妳以为夫君对你们这些人应当还有旧情什么的,且不说更换锦葵院一众奴仆的事是在我过门之前发生的,况且那还是夫君亲口下的命令,妳认为我一个刚过门的女人家有多大的胆子敢驳回夫君的意思?又如何要替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说情?妳当我是傻子?”韩语苓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把凌翠的请求给堵了回去。 “可是婢子在锦葵院里伺候大少爷已有好些年,大少爷如何也不该什么理由都没有说,就狠心地让管家把婢子等人调去别处当差?这件事不止婢子一人觉得不甘心,惜翠也是难过了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婢子想着大少爷能看重大奶奶,显然大奶奶是个极贤慧的人,必然不愿眼睁睁看着大少爷寒了这些下人的一片忠心,让外人怀疑大少爷不通人情才是。”凌翠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我怎么不知道原来如今的我已经能和贤慧搭上边了?!剪梅,妳来替大伙儿分析分析,妳家姑娘我到底算不算得上贤慧?”韩语苓觉得跟这丫头浪费唇舌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之举,便吩咐一旁新上任的大丫鬟出场,顺便考验一下剪梅的口才能力有没有长进。 剪梅在一旁早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要脸的凌翠,所以一听到韩语苓发话,她有心要叫凌翠明白谁才是当家主母,便立刻两步上前,从容地冷笑道:“这位姐姐可真会说笑,大奶奶以前就教过我们一件事,在高门大院里做当家主母绝不能太!贤!慧!越是贤慧的死得越快,尤其是呀~但凡贤慧的主母遇上一些自以为是的下人时,那更是什么时候会被背后捅上一刀都不知道,所以呢,大奶奶从来就不做贤慧主子才会做的事,妹妹想来姐姐会觉得大奶奶贤慧,只怕是看到这些日子里,大奶奶对我们这几个丫鬟打心眼里好,所以妳眼红了吧?不过说句直白的,大奶奶是念在我们这些丫鬟多年伺候主子没生异心的情份上,自然舍得待我们温和一些,若是换了那些嘴上说着忠心,背地里却想着如何陷害主子的人,大奶奶也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凌翠听着剪梅有鼻子有眼睛地说她会陷害主子,立刻打断剪梅的话,连连摇头喊道:“婢子哪里敢陷害主子?妳不要乱造谣!” 不过剪梅哪里会听她的辩解?她只是嗤笑一声就又接着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贴身丫鬟、通房丫鬟这类死赖在男主身边的姑娘,老实说真心是种令人厌恶的生物,不过既然那么多人喜欢拿她们出来点缀情节,那某柔也跟着小雷一下好了,虽说某柔觉得这种身份的配角总是叫人很想砍她千遍也不厌倦…。 第九十六章 除尘 剪梅很快又接着说道:“姐姐从一进来就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大少爷有多么忠心,又说大少爷往日待妳们有多照顾,我当然知道大爷为人不错啦,但再怎么好都是大奶奶一个人的夫君,如今大奶奶进门不过几个月,和大爷还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妳一个被扫出院门的二等丫鬟却等不及来让大奶奶难看,非要在大奶奶跟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难怪大少爷要容不下妳们这些旧人,想是早看明白妳们这些下人的真面目吧?妳可别说妳没有哦!好歹妳也瞧瞧如香、如音那两个丫头,想想她们怎地就没让大爷点了名儿、换了差事,再瞧瞧她们这段日子多么懂事,大奶奶若没有吭声,她们可是连正房的门坎都不敢跨过一步,可是看看妳刚刚匆匆忙忙跑进来的模样,大奶奶又没请妳进来,妳自己着什么急?这是幸亏大爷人不在房里,万不幸大爷凑巧在的话,姐姐总不会想着刚好可以顺势当上大爷身边的什么人吧?” 剪梅这几段话可是说得又轻快又顺溜,除了被凌翠打断的那次之外,就没顿过半口气,言词犀利地让凌翠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好不精彩,然而凌翠本就是因着心中有某种念头,才会厚着脸皮求到韩语苓跟前,想着近月楼台能够先得月,偏偏如今竟被一个她觉得身份根本比不上她的小丫头当着许多人的面前说破心思,想来这里子面子大约也剩没多少了,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犹不死心地想要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 “回大奶奶的话,婢子心里万万不敢有这种想法,婢子不过是凭着对大爷的忠心耿耿,今日才会斗胆来祈求大奶奶让婢子回锦葵院伺候大爷,婢子不求一定要在大爷跟前,只要大奶奶同意给婢子一个在锦葵院里的差事就成,这对您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得理不饶人,纵着您身边的丫鬟说出这种话叫婢子没脸?”凌翠深感到委屈不已地忍不住哽咽出声。 “我有什么本事给妳没脸?妳也太看得起我了,妳的脸面是妳自己丢掉的,还怨不得别人说妳半句?再说我要发落妳一个丫头,难道用得着亲自动手?” 韩语苓说了这一句之后,大约也没心思再看凌翠唱戏,便沉着脸向外面喊道:“谁在外面守着院门?!齐嬷嬷人呢!?是不是又跑去哪里偷懒了?!还是说她也不想留在这院子里当差?这么大一个人混进来院子多久时间了,她都不知道滚进来把这混账东西领走吗?” 老早就躲在门外的齐嬷嬷闻言立知大事不妙,便立刻高声响应一句,然后快步走进来,先是一脸谄笑地向韩语苓行礼问安,接着转过头,脸色一沉,毫不客气地伸手拉扯住凌翠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骂道:“跟妳说过多少次,不要痴心妄想些有的没的,妳是哪根葱哪根蒜?大爷的命令也是妳可以违抗的吗?妳不想继续待在国公府里的话,早些和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回禀大管家直接让妳家去岂不更干脆,没事来打扰大奶奶清静做啥?!妳是害死谁啊?妳!” “齐嬷嬷,是妳说过只要我能回来锦葵院的,妳就会帮我…。”凌翠凄厉地叫了一声,却被齐嬷嬷急急地打断。 “我哪时说过什么话了?不要随便乱说!快走!快走!等等要是遇到大爷回来,妳就当真不用留在这个府里了。”齐嬷嬷手忙脚乱地拖着凌翠往门外走去。 凌翠虽是与齐嬷嬷互相拉扯着想要挣扎脱身,偏偏她的力气不如早年做惯粗使活的齐嬷嬷来得大,所以没多久功夫就被齐嬷嬷拖出院子,只是刚走出院门那当头,大约有人觉得凌翠的哭叫声太吵,还顺手不知从哪抓来一块破布塞住凌翠的嘴。 “唉唷!!吓死人了!幸亏她只是没脑子而已,还没那个胆子敢在大奶奶面前撒泼,婢子好害怕她会被婢子气到冲过来打婢子呢,万一到时候她真要动起手来,免不了要连累到大奶奶您,若是叫大爷晓得婢子让大奶奶受了什么委屈,婢子肯定会被大爷责罚的。”剪梅一等到听不见凌翠的声音之后,才拍拍自己的胸,脯,又重重吐一口气,后怕地说道。 “啧啧,刚才不是挺有气势的嘛?居然还知道怕呀?!哼!要婢子说啊,直接打出去得了,何必跟她多说废话?那个齐嬷嬷也真是奇葩,明知这院子里的人没几个待见她,竟还敢挑拨以前侍候过的丫鬟想欺负咱们大奶奶,当大奶奶是认生,什么都不懂呢,简直岂有此理!”幽兰越说越觉得一肚子的气,直恨不得把那个下三流的婆子也赶走才好。 “好啦,好啦,妳们俩也别气了,本来这里就不需要她来碍手碍脚,只是我刚嫁进府里,总不可能一开始就把院子里的人都变成自己的,夫君一开始肯替我清扫出一条光明大道,我应该很感激了,自然不好再得寸进尺,凡事总要慢慢来,才不会叫人生厌。”韩语苓叹一口气,她这主子怎地还要反过来安慰两个丫头呢?不过看在她们也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份上,就认了吧。 “其实先前听姑爷的意思,这齐嬷嬷原就是老太君作主留下来让大奶奶练练手的,如今岂不正好能把人打发了去?哪里有一个做婆子的下人不替主子着想,却反去替一个丫头打算前程的,真要细心追究下去,总能说出不少道理呢。”董嬷嬷在一边提醒道。 “对呀!反正书云姐下个月出嫁之后,很快就能回来帮大奶奶的,所以在书云姐回来之前,大奶奶要先替她把位置腾出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呀。”剪梅也连连点头附和道。 “虽说理由很充份,不过刚刚凌翠出去时也有番动静,还不知道夫人那里若听到这件事,心里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认为大奶奶的嫉妒心太重?”幽兰心里对董嬷嬷和剪梅的话亦是深以为然,不过又不免担心自家姑娘把丫鬟赶出去的事如果传到当家主母那里,还不知道长辈们怎么想呢。 “应该不会有事的,我看了又看,无论是以前只有大爷一个人时,或者大奶奶进门后,又和大爷出远门的那段日子里,夫人从来就不曾插手管过锦葵院的事,所以想来只要不是和府内其他事务有密切关系的,夫人都不会放在心上。”董嬷嬷略一思索之后,极为肯定地说道。 韩语苓勾起手指,轻轻地扣在桌子上,她心里琢磨着董嬷嬷的话不假,本来她就很担心遇到个对儿女之事样样都要关心倍至的婆婆,但是诚如董嬷嬷所言,她的婆婆虽然掌着中馈,天天要打理一府的大小琐事,却不会过份干涉儿女的院内私事,这点从姚振荣那时作主要换掉锦葵院大部份的人手,婆婆竟不曾说过半句话就能看得出来,便是她和姚振荣去了建州那么久,婆婆也没有趁虚而入地作了锦葵院的主,一切事务在他们出门前是什么样的,回来后依旧是什么样。 只是书云出嫁后,韩语苓也没打算让她立刻回来,画屏那时也是准其半年之后再回来的,书云当然是要比照办理,不过书云虽是暂且不能回来她身边,但是画屏却是早就回来的,可惜只回来没几天,又传出怀了身孕的事儿,所以韩语苓不得不把人又赶回去严家。 “对了,嬷嬷不是昨日去探望画屏了吗,怎没听妳说起她如今可还好?小娃娃没闹她吧?”韩语苓想到一回来时,画屏就兴冲冲地跑回来说她又能侍候姑娘了,可乐和没有两天,一天早上起来突然吐得七荤八素,差点没把严慎给吓坏,严慎连忙命家中小厮去请大夫过府看诊,大夫一把脉才知道是画屏有了身子,于是严慎立刻派人来向她告罪,并且请她允画屏生下孩子后再回来侍候她。 “画屏那丫头挺好的,只是一直跟我说她又得拖上一段时间才能回大奶奶身边侍候,也不知道幽兰她们几个能不能把大奶奶侍候妥贴。”董嬷嬷笑瞇瞇地点头应道。 “我这么大一个人,还怕会有什么事不成?倒是严慎家里人口少,心里难免盼着些,她又有福气,过门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子,自然该好好照顾自己,早点替严慎生个大胖小子比较好。”韩语苓无奈地笑叹一句。 “可不是如此?我也是这么安慰她的,我瞧严慎那孩子有心,还特地买了个小丫鬟侍候她,看着颜色平平,手脚倒是勤快,画屏有那丫鬟陪伴,许多事也省心不少。”董嬷嬷又重点道出画屏如今也是有人疼了,让韩语苓不必为画屏操心。 韩语苓微露一丝安心地点点头,这件意外的插曲也就这么结束了,因为韩语苓没有特地告诫众人不许多言,所以当天晚上姚振荣回来时,孟昆三言两语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等姚振荣走进正房之后,看着一脸无辜样的妻子,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多问,只说他们屋里的事,本来就该由她作主打理,让她不必因着一些不长眼的小人顾忌他的想法。 韩语苓眸光微微一闪,自然明白姚振荣这些话在暗示她,那个齐嬷嬷是时候该扫出门了,于是隔天,韩语苓就让董嬷嬷去办了这件事,连来向主子辞谢的步骤都开恩省略,直接叫两个丫鬟盯着齐嬷嬷打包好行李回家‘养老’。 齐嬷嬷在院门外哭求了半天,墨竹几人硬是没让她踏进门一步,齐嬷嬷心知在这里是行不通了,又转向姚国公夫人那里,希望姚国公夫人替她说几句,哪知姚国公夫人也不愿见她,还很好心地命陈嬷嬷拿了五十两银子,说是赏给劳苦功高的齐嬷嬷,允她回家好好享福…。 齐嬷嬷转了大半天,却没人敢为她求情,后来又知道连前一天得罪过大奶奶的凌翠也是一早就让管家命其家人来领回去,还言明不许她再回府当差,便知这次是把主子们都得罪惨了,只好灰溜溜地回自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某柔一直觉得啊~红楼梦的经典之多,除了人物的刻划、物景的描写之外,应当就属穿插在文中那等杀人不见血的宅斗,曹公笔下的勾心斗角,并不似我们平日所看那种一眼就觉得心惊胆跳的明斗,而是另一种潜藏在文字底下,不停流窜四方的暗争。 还有许多文标榜着一进门就必然要跟婆婆争斗,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某柔至今依旧一直闹不清楚,也不记得以前提到过没有,婆媳固然是天敌不假,但没道理一个刚嫁过门的晚辈该去跟长辈争权夺利…当然啦,如果已经涉及人身安全的就不在此列了,所以大部份只要能够写到那个情节的,某柔都觉得仍然不错滴,虽说自己写不出来啦,可看看别人写的也挺好的。 第九十七章 管家 韩语苓的甩手宅居日子结束于她与姚振荣的第二个儿子出生之后不久,已经为姚国公府劳心劳力许多年的姚国公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从嫁进姚国公府到如今也有三十年的光阴,怎地别人要防婆婆防姨娘防媳妇,可她却是一进门不久,婆婆就立刻撒手不管事,姨娘虽有俩,但平日个个跟闷葫芦似的安静,好不容易熬到媳妇过门了,呵~那岂止是安份而已?!要不是还有俩孙子蹦出来,她都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真的已经娶妻子了。 姚国公夫人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这偌大一个国公府真要说起来,事情大大小小总有不少件,可是她家大儿媳除去过年过节和几次府里办大喜事之时,在她要求之下,勉强出面帮忙打理了几件琐事外,根本就是个不管事的,典型的天塌下来了有婆婆和丈夫顶住的小懒虫。 至于二儿子,三年前娶了工部尚书童启恩的次女童氏之后,便进工部任司门员外郎一职,小夫妻有长兄长嫂为例,日子倒也过得快活自在,韩语苓不出头的事,童氏就听从夫君的意思,同样安份地不做出头鸟。 只不过这两年以来,姚老太君的身体更加不如以往的安泰,老人家该有的病痛渐渐出现在她身上,姚国公夫人身为长媳妇,哪怕还有两个儿媳陪同尽孝,她一样要求事事躬亲,于是几个月的折腾之后,她自然觉得自己也老了,精神不比几年的那样好不说,甚至不时感到有些疲于奔命,再回头看看府里的情况,深以为既然家里几个晚辈都已经完成终身大事,她又为何要紧抓着手里的事不放? 姚国公夫人一连琢磨了数日,她想着大儿媳嫁进国公府已经有五六年,虽没真正管过中馈,可她却不信大儿媳真的不懂打理家务,她记得以前媳妇在娘家里就学过的,哪怕真的半点都不懂,人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她跟着自己身边那么久,又怎可能完全不明白?不过是偷懒不肯做罢了,如今既是儿子都有两个了,自然更该早日在这个府里掌握话语权,所以她趁此时把权利交接出去也是刚刚好而已。 再者这个二儿媳亦是乖巧懂事的,虽说第一胎是先开花生了大姑娘,但想来日后要生第二胎、第三胎也不什么难事,生个儿子更是不在话下,虽说日后不是这个府里的正经主母,可难保二儿子不会有外放的时候,所以理该也要跟着学点东西才好,如此思前想后,姚国公夫人总觉得是时候放下肩上的担子啦,活到将近半百的岁数,若还不知享福,她就是个傻子。 于是这一日,姚国公夫人把韩语苓和二儿媳童氏叫到菖蒲院里,说是有事情要交代她们。 韩语苓满心纳闷地暗自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因为老太君身子骨越来越差,所以几个晚辈都是轮流去到跟前侍候的,还有老二祺哥儿的满月酒也已经在一个半月前圆满结束,如此想来想去,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值得婆婆这么慎重把她和二弟妹找去呀?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韩语苓来到菖蒲院门外,正巧遇上同样被叫来的童氏,两人略一互道安好之后,又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显然…两人都不知道她们那位一向不爱为难媳妇的婆婆叫她们过来,究竟有什么事要交代。 妯娌俩随着陈嬷嬷来到姚国公夫人平日看账本的小书房,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几本账簿,姚国公夫人低头拨着算盘,听到陈嬷嬷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来匆匆望了一眼,又低头看向账本。 “妳们来了,先坐一会儿。”姚国公夫人随意地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两张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韩语苓飞快皱一下眉头,然后才走向婆婆指的地方坐下,童氏自然是随着她身后一起坐下,完全没有想专美于前的意思。 姚国公夫人又拨了几下珠子之后,这才轻吁一口气地合上账本,再次抬头对两个人说道:“这几天我想了想,老太君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身边必须时时有人守着她,王嬷嬷她们几个再怎么好也不是亲人,所以我打算多挪些时间陪陪老太君。” “这些事,儿媳们都明白,有我们在一旁帮衬,自不需要婆婆事必躬亲地动手做,想来老太君也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韩语苓有些小心地回道。 “妳们的孝心可嘉,这我和老爷都明白,老太君当然也一定感觉得到的,不过妳们尚且年轻,能够做的事比我还多得多,若只叫妳们做那些下人就能做的事,一来,儿媳和孙媳毕竟不同,老太君肯定更心疼妳们一些,二来,我也觉得累了,打算多享享几天的清福,所以从明儿开始,妳们俩也到议事堂去,我会用些时间把那些人事杂务跟妳们交代清楚,待妳们都熟悉之后,这中馈之事便交给荣哥儿媳妇负责了,至于华哥儿媳妇也该分些事儿做做,至于要负责哪一部份,妳听妳嫂子的意思便是。”姚国公夫人完全不给韩语苓拒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出叫她们前来的用意。 “可~可是,祾哥儿和祺哥儿都还小,哪能离得开媳妇?!婆婆尚且年轻,哪怕再多管个十年八年也不成问题的,您又何必如此?”韩语苓倒吸一口气,一脸惊愕地道。 “妳当我没养过孩子?琐碎的事自然有他们奶娘和丫鬟打理,以前我身边可没个人能帮我半点呢,妳好歹还有妳二弟妹帮着妳分摊一点,既然有心孝顺我,难道不该替我分摊这些事儿?我说妳呀!妳!什么时候才能有些担当?这个国公府以后还不得靠妳和荣哥儿撑起来?”姚国公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戳韩语苓的额头。 韩语苓心虚地吐吐舌头,然后又谄媚地笑了笑,姚国公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指指桌上的账簿,要韩语苓先带回去好好过目一回,隔日也才知道她所交的事务细项,并且让她想想要把哪些工作分给童氏。 姚振荣的世子之位是在去年六月左右才定下的,早两年姚国公迟迟没有请旨是因为想给圣上一个假象,认为他是大事精明、小事胡涂,偏偏这种看似小事的事又是关乎家族传承的大事。 只是待朱珩那场命定的死劫平安跨过之后,当今的身体竟然出现一个大转折,原本看着很健康的身体突然快速衰败,不止太医院众人束手无策,就是柳玉寒也查不出根由,一直到如今,太医们几乎已经断定当今的日子最多就不过再拖上一两年而已,因着势所难免,圣上不得不下旨指定继位者,于是朱珩在前年年底之时受封为太子,而其妻孙氏自是太子妃。 姚国公见朝中大势底定,这才立刻上折请封长子为世子,当然恩准的圣旨下得也很快,还是由太子亲批的,可想而知,朝廷的一干事务已经渐渐都掌握在太子手中了。 其实韩语苓根本就没有多想,对她来说,有那么一个区块,很多人想要但不敢要,油水很多但麻烦也很多的…就是厨房。 韩语苓翻了翻几本账簿,然后找出记载厨房的那本,直接往童氏怀里一塞,说道:“以后厨房那块地方就归妳管理,记得啊,我的每日大餐全靠妳了。” “大、大嫂,妳让我管厨房?可是、可是。”童氏惊愕地瞪大双眼,她也是学过管家的,哪里不知道厨房在下人眼中是块福地?却没想到大嫂二话不说就扔给她了?!难道大嫂在试探她?不可能啊…夫君说过大嫂从不会骗人,也没那个心思骗自己人,况且她们从来都没有什么心结,所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才来存心试探她…。 “没有什么可是的,妳也知道我是喜欢吃好吃的点心菜肴没错,不过我却不喜欢看它们在变成菜之后那种骨肉分离、肢体分解的惨状,所以这种事只能交给妳了。”韩语苓随意摆动几下手臂,丝毫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后,径自往锦葵院的方向走去。 “啊?!”童氏不自由主地全身颤抖几下,大嫂怎么把那些果菜鱼肉形容成那样?!呃…不过想一想,那些东西乍看来似乎还挺有那回事的?!哎呀!她在想什么!! “总之,厨房那一块就辛苦妳了,该禁止的自然要严格执行,该装傻的也不必斤斤计较,厨房里的大婶大叔比别个地儿的奴仆更像人精,不过我这几年看着,他们倒也都算实诚的人,不然怎么能担负起咱们这一家子的吃食重任?”韩语苓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对童氏说道。 “是,我会认真打理的,大嫂不用担心。”童氏连忙收拢心神,严肃地回道。 韩语苓对童氏回了一句‘加油’,又再次转身离开,随她而来的画屏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账本,复而退后两步于她身后,待回到锦葵院的正房之后,董嬷嬷她们见到画屏抱着的一堆本子,心里大约明白今天自家主母去前头似乎接了什么大任回来。 剪梅连忙把西厢房内的书桌整理干净,让画屏放好账本之后,几个人又回到正房,趁着几个丫鬟里外忙乎的时候,董嬷嬷才悄悄地问上一句:“夫人决定把中馈交给大奶奶了?” “是呀,婆婆说她想休息享清福了,所以从明儿个开始会教我认一认那些管事的,再从旁指点个几日,然后便把一切交给我处理。”韩语苓点点头,又有些不甘地撇撇嘴角。 “这样也好,早晚都要接手下来的事,大奶奶可以一边在那些管事跟前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但凡有个压不住势的时候,又有夫人可以帮妳镇一镇那些下人,总好过哪日骤然接下担子,叫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负大奶奶不懂规矩,如此反倒不美了。”董嬷嬷怎会听不出韩语苓语气里的不情愿?但这本就理所当然的事,由不得自家姑娘说不,于是她也只能耐心地劝解几句了。 韩语苓当然明白董嬷嬷话中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接手中馈,只是过了这几年轻松惬意的日子,她光想到将来有几十年时间都要面对一堆琐事,顿时就觉得脑门仁发疼,难怪赵惠贞自回京之后,总要三天两头地来找她诉苦一番,想那萧郎将府里的主子还比姚国公府少上许多,赵惠贞不是也忙个没完?所以她才说当主母累人嘛~。 不过是到该担负起责任的时候了,若不然,日后她也确实没办法很快地掌控住那些小心计多的奴仆,万一叫他们惹出什么大祸,对整个国公府都没好处。 于是到最后,韩语苓也唯有垂下双肩,无奈地轻声一叹,并且顺理成章地接下姚国公府掌家大权,再等到来年,姚老太君终究病故之后,姚国公这一辈的三兄弟也正式分了家,姚国公夫人就学起婆婆当年的性情,做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老夫人,因着几个孙子孙女都极为敬爱她和姚国公,让姚国公夫人的日子过得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剩下两三章把几个人的后续写一下,这篇文就能结束了,好感动滴~~有木有~~,接下来要先休息一阵子,然后才有新坑,其实…因为环境走向诡异,某柔已经想不出来还能写什么……唉~( )?(._.`)。 第九十八章 出墙 那日,姚振荣回府后,韩语苓就向他说起自己将要接管中馈一事,还着重地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还有她把厨房那部份事务交给童氏打理的事都一并告知。 姚振荣已经听过母亲好多次叨念着要卸下担子的事,只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又对妻子能那般信任地把厨房的事交给二弟妹的举动感到万分不解,其实何止他觉得无法理解而已,先前董嬷嬷早已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了。 韩语苓对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困惑很能够理解,不过她也相信童氏做不来那样的事,单凭这两年里,童氏一惯的谨言慎行,可想而知是个聪明懂事理的,更是个明白自己身份的,加上她毫不在意地丢出那个肥差的举动,想来在童氏的心里,日后只有更加用心去做好这件差事罢了,万万不敢再生出旁的心思。 姚振荣听着韩语苓这番言辞,他认真的想了又想,深以为这种分析也算挺合理的,只没想到平日不爱动脑的妻子居然也能费心想到这么长远的事,倒叫他有些讶异,不过转念一想后,他又禁不住莞尔一笑,她一直都是有些小聪明劲的,只是平淡日子久了…他也就莫名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了。 其实姚振荣还曾想过他们两人成亲已有多年,他虽喜爱她一如昔日的单纯无所求,可也偶尔会担心她会不会将来担负不起身为当家主母的重责大任,只是又不知从何劝起,有时隐讳地请母亲多多教导她时,母亲却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以为母亲是不想大权旁落,所以不愿费心教导妻子,可是有时候偏又…唉~难怪母亲有时兴致来时,总说妻子就是只小懒虫,只他会瞎操心,如今看来,可不正是如此?于是原本担忧妻子会因乍然接手大任而手忙脚乱的某人,顿时丢开了心里的那点心思。 孙秀珍嫁给朱珩之后,不止打破了朱珩英年早逝之命,膝下子嗣更是比韩语苓所知的那一世多了几个,她婚后第二年就先怀了长女朱清绮,于年底出生,第四年八月又生下长子朱恪,这一年五月时又再生次女朱清絮,便是章孺人如今也有一子一女傍身,而孙秀珍怀第二胎时,还抬了身边的雨琴为侍妾,另又挑中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女入门为妾,这两人也各为朱珩生下一女,有这几个小娃儿之后,朱珩的府邸内总是热闹无比,连带着皇后娘娘的雍华宫也是时不时地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韩语苓每每去到如今的太子府时,都有一种孙家表姐很好很强大的感觉…不似一般嫡母不亲庶子女的作法,孙秀珍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地教导,尤其是旁人眼中认为最不应该仔细教养的庶子,她也没有叫他吃亏过半点。 不过孙秀珍自己倒是对韩语苓坦承过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她说如果不是朱恪同时占住嫡长两个最重要的字,只要将来没有任何意外,凭谁也撼动不了他的地位的话,她也没这么大度地对待那些庶出的子女,而且还坚决地把几个孩子都养在一起,不让生母亲手养育,其实多少还有避免他们的生母把孩子的思想引导到不该有的地方去,至于碍眼不碍眼的问题,反正几个孩子也不是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自然能当做不在意。 孙秀珍这样的做法可靠不可靠,其实韩语苓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大约可以比照现代幼儿教育时期的‘老师说’,于是孩子们既便在闲暇之余回到生母身边尽孝时,想必开口闭口也都只会是‘母亲说’……而这个母亲指的当然就是孙秀珍了。 话题再拉回来,因着孙秀珍次女的满月临近,所以赵惠贞早两日就命人前来告知韩语苓,说是届时将与之同行前往太子府,韩语苓也应下了。 这一日,太子府大门前车水马龙,因为这次的宴席算起来是那些人能够攀上太子府的少数机会之一,否则平日里,没有相当交情的人根本见不着太子和太子妃,所以没人不会好好把握这样的机会。 “婢子见过姚世子夫人,萧夫人,太子妃早早命婢子在这里等候两位夫人,说是难得有机会一叙,让婢子先行带两位夫人到她那里去坐坐。”已经升做管事嬷嬷的雨秋一见到韩语苓和赵惠贞步下马车,立刻上前笑盈盈地说道。 “明明就是她自己忙呢,却说的好像我们都不来一样,竟然特地叫妳来大门口拦住我们,只不过这府邸又不是不曾来过,难不成还怕我们迷路呀?!”赵惠贞嗔怪地对雨秋说道。 “萧夫人真是爱说笑,能有机会前来亲迎贵客入门,婢子可是欢喜的不得了,再说正好也叫别人知道两位夫人和太子妃的情谊永远比不上她们那些人。”雨秋不以为意地抿嘴笑道。 “亏得是雨秋才敢这么对咱们说这种话,而且如今还肯这般和我们开玩笑的也只有妳们这两个从小跟着娘娘的人了,不过怎地没见到雨巧跟妳一道来?”韩语苓摇头叹笑一句。 “她正在院子里照顾大少爷和大姑娘呢,今儿个因为宾客多,所以娘娘交代雨巧和几个丫鬟看着他们不许出院子玩耍。”雨秋回头弯腰应道。 一行人走了一刻钟后,便来到孙秀珍住的清萱院,刚一踏进院门,朱清绮就拉着弟弟上前行礼问好,韩语苓和赵惠贞回了个礼之后,又抬脚往屋里走去,只见孙秀珍正守在小女儿床边逗弄着她玩,听到雨秋的禀报声后,连忙安抚好女儿,又交代一旁的奶娘仔细照顾之后,才起身走过来招呼两人坐下喝茶。 “妳们来得倒早,我还担心妳们会等到宴席开了才来呢。”孙秀珍满脸笑意地说道。 “咱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妳肚子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可是一大早去到姚国公府把大表嫂一起接来的,我要不去啊,这女人还不知道能和那些管事嬷嬷唠叨到什么时候呢。”赵惠贞指了指韩语苓,又故作一脸无奈地道。 “我哪里有啊?如今是因为二叔三叔他们还住在府里,自然人情琐事会较多一些,婆婆说等日后…我也没那么多事情好忙啦。”韩语苓倒也没有明说太多,不过在场的人却能一听就了然。 “我想妳对那些后宅之事应当能处理的得心应手,再说姚国公夫人对妳们这两个媳妇的疼爱向来是众所周知,便是妳们做不了的,也还有她老人家顶着,我自是不会担心,不过今日特地先把妳们叫过来这里,主要还有件事情要说。”孙秀珍觉得她从来没担心过这个表妹的日子会过得不好,但是另一个表妹可就没这么舒心了。 “哦?怎么了吗?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韩语苓狐疑地问道。 “是呀,我没听说京中最近有任何变动,还能有什么事情不成?”赵惠贞点头附和道。 “是和韩孺人有关的事,妳们也知道三年前那件事虽说被太子和姚世子给压了下来,但最近不知道为何还是被诚王妃看出苗头了,韩孺人自以为当初做得隐密,却不晓得我们都早就知道朱惇不是诚王的儿子,那时看在妳的份上,太子才没把这件事给捅出来,没想到如今咱们想再帮她走出困境,却因为一开始没有对她告知实情,竟是不知该从何帮起了。”孙秀珍一脸为难地说道。 “照样实话实说呗,早说晚说都是一样那几句话,有什么好不能说的?”赵惠贞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 “我也这么想的,而且这件事万万不能真被诚王妃给掀出来,我娘家那些姑娘可还想出嫁呢,难道要因为韩孺人自身所犯的错而拖累她们吗?反过来说,岂不是暗示我母亲品德也不好?所以才教出那样的女儿?我可以不害怕被人说三道四的,但我母亲和妹妹们却不能受这种委屈。”韩语苓轻啜一口手里的茶后,才极慎重地回道。 “那我明白了,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其实这种事真被宣扬出去,不止永宁侯府的姑娘们名声没了,皇室的名声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诚王府那里,只怕皇后娘娘还要先给诚王妃定个治宅不严之罪,再来论韩孺人之事。”孙秀珍无奈地叹一口气,她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只是太子还非要她来问一句,她总不好不开口。 “不过…陆侍郎当真不知道那孩子是他的血脉?我猜想诚王妃会有所怀疑,那问题大约是出在孩子的长相上,小时候虽说看不出来,可是再过几年呢?我倒想着不如劝韩孺人放手吧,反正陆侍郎如今仍未娶妻,膝下亦无子女,我们可以把孩子交还给他,日后有人问起,只让他对外宣称是跟远房亲戚过继来的孩子便是,如此一来,对他们三人也是好处大过于坏处。”韩语苓想了一想后,又说道。 “这倒是个方法,陆府的环境比诚王府单纯许多,哪怕只是爱屋及乌,陆侍郎也会对她的孩子好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孙秀珍略一思索后,以为这条路虽有些不好走,但对孩子来说,终究算是最适合的一条路。 孙秀珍与她们说完这件事后,外头已经有人来禀报宴席已备妥,只等主人出席的消息,三人这领着丫鬟婆子,又吩咐奶娘将朱清絮打扮好,然后才往宴客的地方而去。 韩语苓也没曾再主动问起韩语蓉和朱惇的事,不过她以为只要没有坏消息传来就算平安无事了,却是在过两个多月之后,外头突然传出那个极受诚王疼爱的庶子因病去逝的消息,因是庶出子,所以诚王妃不肯大办法事,韩语苓和永宁侯府两头也只是派人上门略表心意而已,当家主母都没有过府探望。 韩语苓这头派去的人是书云,据书云回来后对她说的话,她想韩语蓉此时此刻应该是极恨她的吧?不过她抢去韩语蓉不少光环也是事实,只不过没有人能证明而已。 于是韩语苓不愿再对韩语蓉的话评断什么对错,左右那个女人的结局在几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她也没少受过韩语蓉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至今仍没有向韩语蓉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很宽容了,若不是考虑到永宁府的其他人,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替韩语蓉摆平这件事。 再来就是将近年底之时,姚振荣告诉她,陆文谦将被调往蒲州任河中府尹一职,虽是外派却又是升任,姚振荣说这是太子的意思,陆文谦决定独抚养那个孩子,又说不能让孩子继续留在京中,又怕孩子经不起长途跋涉,正好不久前河中府尹上折祈请告老还乡,太子想着那地方离京城不远,遂直接点了陆文谦过去,他们想等在那里待过两个任期之后再回来,孩子的事也正好能平淡下来。 第九十九章 最后 秋末冬初之际,院子里处处传来雨点打在叶上的响声,韩语蓉倚靠在窗台旁,愣愣地地看着窗外的迷蒙雨景。 晴雯一进门看到韩语蓉这个模样,眼神不由得一黯,淡淡地吐一口气之后,轻步走过来向韩语蓉说道,“孺人,袭人姑娘过来向您请安,这会儿人还在院门那头,您要不要叫进来见见,” “袭人,哧,不必了,那种背主忘恩的小人,我不想她脏了我的地方。”韩语蓉听见晴雯的问话,只是语气冰冷地回了一句。 “当初袭人姑娘自作主张,孺人心里觉得气闷也是难免的,不过这些年来她对您依旧恭敬有加,您若总不见她的话,怕是王妃和周孺人那两位又有话刺您了。”晴雯轻叹一声,苦口婆心地劝道。 “得了,她现在也是个有品级的侍妾,妳敬她几分倒说得过去,不过我却不必敬她什么,她一直想讨好我、巴结我,不也是看着王爷对我的宠爱未减,所以故意做给王爷看的?她要真有那个敬意,当年就不会想方设法地爬上王爷的床!”韩语蓉愤然地站起身来,在那小块地上转了几圈后,又怒气难消地拍着桌子,大声吼道。 “这…唉~婢子也不知该拿什么立场来劝说您消气,不过您好歹想着如今小主子已经不在了,您还能依仗的只剩袭人姑娘生下的三姑娘,毕竟是您身边出去的人,袭人姑娘的孩子不就跟您的孩子一样吗?既然袭人能舍得,您又何苦坚持不受?”晴雯为难地眉间都皱成一团了。 “我身边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用,与其相信她,我还不如抬举香菱,至少香菱比她安份多了。”韩语蓉咬牙切齿地道。 晴雯这番话也算狠狠地刺中韩语蓉心底的痛,她嫁给朱瑾那么多年,连点怀孕的迹象都不曾有过,偏偏与陆文谦的一次露水姻缘就有了孩子,她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什么事,却没想到吴氏却时时若有若无地在朱瑾面前说那孩子与他看不出有什么相似之处,亏得朱瑾始终没有相信过那个女人,一直那么疼爱朱惇。 可是谁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朱惇并未不是朱瑾的儿子,而是她和陆文谦的孩子,甚至连她和陆文谦何时私会的证据都拿出来了,这如何能叫她不感到震惊?偏偏对方又无所求,只要求她放弃孩子,还说如果她不放弃,将来倒霉的就不止她一个人了,连永宁侯府都要被拖下水。 哼!笑话!永宁侯府那些人的死活管她啥事?当初明知她不得不委身于朱瑾为妾时,他们就没有人看好她能过上好日子,甚至在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越过韩语苓那个女人时,那些人又一次一次地提醒她,她只是个妾,永远不能和正室相比,连她想出门参加那些公侯世家的宴会,都还得问过吴氏那个女人才行,朱瑾不是没替她说过话,可是吴氏总以规矩不可废来堵朱瑾的嘴,若真说不过去而不得不哭诉到淑妃面前时,淑妃也只宁愿召朱瑾进宫去教训一顿,却从不愿召她进宫说话。 刚开始的几年,韩语蓉愿意容忍所有的不公平,只因为她相信朱瑾可以坐上那个位子,为了朱瑾,她特意叫王存义去一些偏远地方寻找罕见的毒草药方,想要借机除去朱珩,但不知为何,朱珩总能一次又一次地逃过一劫,眼见着皇帝的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她还劝说朱瑾多去皇帝跟前尽孝,没想到辛苦了半天,太子之位依旧落在朱珩身上。 韩语蓉好多次都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还想过难道韩语苓不是穿越的而是重生的,不然为何她的手段都能够被人揭穿?虽是这么猜想着,韩语蓉却因一直找不出韩语苓身上其他的破绽而无从下手。 如今可好了,韩语蓉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突然苦笑一声,她真不知道她这穿越一回究竟为了什么?以前她觉得像韩语苓那样胆小懦弱的人,婚后的日子一定非常悲惨,可是人家却没有如她想的一样,明明做婆婆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捏着掌家大权不肯交给做媳妇的,韩语苓照样把日子过得滋润无比,丝毫不见半点因为无权无势的卑微感;而她呢?为了朱瑾的前途劳心劳力,却始终沾不到王府的一点实权不说,朱瑾的心也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如今光要应付这个王府里的一群女人也够她累的,还谈什么其他呢?算了…想来她的命也就注定只能如此,朱瑾既坐不上那个位子,那么她活在这个王府后宅的角落里,是快乐还是悲伤,又有几人会在意? 韩语蓉心里这么想着…也同时把自己未来的人生给定下了,即使后来袭人又生下一个儿子,还很诚意地主动提出让韩语蓉把这个庶子养在身边,以便日后养老送终,可是韩语蓉却至死都没有同意,虽说比前世命运悲惨的韩语苓多活了十多年,但因为她的傲气以及与朱瑾之前渐行渐远的感情,最后以青灯照古佛做为结局。 ================================== 罗景淞在二十岁那年终于娶了一个他母亲认为极合适的妻子过门,对方是工部尚书于仲齐的嫡女,小他四岁,初时看上去是个娴静端庄的姑娘,只不过不知为何…婚后的罗景淞常常在望着妻子时,总会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 而罗景淞不知道的是,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去年看到表妹韩语苓成亲之时就曾出现过一次,那种彷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抢走的微妙感觉,若不是他一直知道他对韩语苓其实没有男女之情,说不定此刻会觉得自己是在吃醋。 尤其是每每从旁人那里听到姚振荣如何地对待韩语苓时,罗景淞就会有种酸涩的感觉冒出来,偏偏他又清楚的知道只有姚振荣那样大度的君子才愿意包容韩语苓的张扬跋扈…可是说到张扬跋扈,他却发现曾经那样活泼耀眼的大表妹好像很久没有做出那等举动了,他也不敢相信从来高傲不知收敛的表案,居然也能变成一个十足十的后宅妇人,到底是他太不了解她?还是姚振荣比他有本事压制她? 老实说,这个答案究竟是什么,罗景淞连想都不愿意去想,因为他也有他的烦恼。 “夫君,婆婆今日又来找我问庄子收益的事,我想知道那明明是我的嫁妆,婆婆总是这么问会不会太过头了点?可是毕竟是长辈,她问了…我又不好说不回答…。”于氏坐在那里,幽幽地望着自己的丈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娘怎么又跟妳问起那些事?下次她要再问的话,妳也不必总照实说,我…我会再去跟她说的。”罗景淞无奈地叹一口气。 罗景淞很是无力,他真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难道连媳妇的嫁妆也想抢进自己的口袋吗?这京城上下有哪家主母会做这种事的?他们安阳侯府又不到没钱养人的地步,母亲的做法有些过火了。 “可是…娘说,若、若婆婆依旧不死心,借口讨要我的嫁妆,她宁可舍下脸面不要,都要上门来问一问缘由才是,夫君,我本不想把事闹回娘家去,年前那回要不是气急了,我也不至于说漏嘴,害得娘如今日日为我挂心,所以如今只能仰赖夫君去向婆婆说一说了,另外,我听下人说,前两日小姑来家时又向婆婆哭诉那边日子不好过的话,我在想婆婆是不是想着多帮衬小姑一些呢?不过咱们家虽然人口不多,但是也不能让小姑一直这样子…我出门参加宴席时,有不少夫人都向我问起这些事,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于氏扯着袖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柔儿又回来了?她也真是…都嫁出去的人了,怎地一天到晚回来要东要西的?难道当初给的嫁妆还不够多吗?我看娘给的都快压过那年大表妹嫁给姚世子的份量了。”罗景淞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道。 罗景淞倒不是心疼他母亲私下给妹妹的那些东西,而是觉得罗怡柔始终不知收敛,让他间接在外面也受到不少冷嘲热讽的,他劝说过罗怡柔好多次,就连安阳侯也说了不少回,这对母女却依然故我,怎么不叫罗景淞叹气兼不满? 罗怡柔昔日在家中倍受娇宠,不管她想要什么,罗家其他人总是顺着她心意,也养成她凡事大手大脚的性情,安阳侯夫人不只希望儿媳妇娶得好,更希望女儿嫁得好,却没想到在相看罗怡柔亲事这件事上面看走了眼,当初她只看到罗怡柔的夫家襄宁郡王是皇室中的一支,自家能够与他们家结亲是件好事,却不知襄宁王妃是个极度节俭的妇人,不但多年稳稳握住家中经济大权,对那些侍妾庶子女也就表面上叫人捉不出错而已,私下哪个不是因为少这个缺那个而怨声载道的?说白一点,襄宁王妃也只有对待自己生出来的长子朱璘才比较宽容一点。 最好玩的是,朱璘把母亲这点节省的精髓也学到了几分,所以罗怡柔嫁进门之后,在自家丈夫那里就一直没拿过半点好处,又为了想在郡王府早日站稳脚根,大笔大笔的银子也花了不少,又哪里知道那些下人背地里都笑着傻子似的罗怡柔很好骗钱,真正遇到有事时,却没有人肯帮忙半点,于是罗怡柔在郡王府的处境极为艰难。 罗怡柔起初为了颜面,也不敢回娘家哭诉,还是她身边的丫鬟不小心说溜了嘴,安阳侯夫人才知道女儿在夫家过得那样艰难,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中资助罗怡柔,罗怡柔有了母亲的资助,很快地又忘了先前受过的罪不说,还自以为是地认定反正安阳侯府的一切都是她和她哥哥一人一半,她当初带走的嫁妆远不到安阳侯府的一半呢,如今拿走这些也是她该得的。 亏得于氏不知道自家小姑心里那点想法,不然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不过幸好她的苦日子也只过了十来年,在长子将要议亲的前一年年底,她终于脱离苦海了。 有一日,安阳侯夫人出府参加宴会,在席间也不知道与什么人争吵起来,一个不慎就失足落入池中,又正当腊月时节,有些年纪的安阳侯夫人便因此一病不起,连自身之事都无法打理,更别说是府里的事务了。 安阳侯便趁机发话让于氏接掌中馈,即使哪日安阳侯夫人病好了,她也不用把中馈还回去。 因着于氏掌权,罗怡柔再无法从娘家拿走任何东西,为此,她在安阳侯府不知道吵闹过多少次,最后被一脸怒气的安阳侯赶出大门,还发话道:除非哪日做老子老娘的死了,否则不许她再进大门一步,又勒令门房日后不可放罗怡柔进府,连通报都不必。 罗怡柔眼父亲兄长都待她如此冷漠,一颗心简直要跳停不动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疼爱她的父兄有一天会这样对待她,她呆呆地被丫鬟带回去襄宁郡王府后,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在那里哭天抢地,大骂众人对她的折磨多么无情无义。 襄宁郡王妃听着下人的回禀,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根本连去探望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就连朱璘也是从此不再回主屋,只干脆在书房里住下,有需要时就去几个姨娘那里歇歇,不但如此,他们还防备罗怡柔甚深,因为朱璘与罗怡柔婚后多年也只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呢,襄宁郡王妃已经忍不住向儿子松口,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尽快让他那几个姨娘生下儿子,至于罗怡柔那个正室就不要巴望了,与其等她生,还不如等日后再从庶子中挑个好的记到正室名下,总之万万不能叫他们家断了爵位传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是最后一章啰~~其实差点要陪童鞋们跨年了说,好歹还记得有几个配角可以拿出来充充场面=.=”,不过因为不知道下个坑会几时开,于是越来越懒的某柔只能哀怨地挥挥小手帕,含泪祈求亲爱滴童鞋们~~千万别忘了偶唷~~。 最后!!祝童鞋们来年个个顺心如意、心想事成、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