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失忆症候群》 第1章 序※章 一 序 利威尔进攻的时候像疾风。 下刀利索准确，从未失手。 他是人类最强的存在，一个人就能抵上整个旅团。 ——就算是失忆，也不能改变。 那是已刻入骨的熟稔，一握刀就知道何种方式能轻松割下巨人的后颈肉。 记忆会消失，但是身体还记得。 …… ※章一※ “利威尔兵长真的很厉害！”同期的新兵赞叹般的说着，望向训练场外的目光中充满了憧憬，“失忆什么的完全影响不到他呢。” 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时兵团遭袭，艾伦也被对方乘乱掳走，虽然后来利威尔与三笠及时追上去将他救出，但兵团的损耗也是难以估计的大，死亡人数更是高达六成以上，利威尔本人也在此次战役中身负重伤。 他是最强的人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受伤。 身上多处骨折，头也受到重创，在床上昏迷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清醒了，却失去了记忆…… 调查兵团经此一役是彻底的元气大伤，却也更加确定了——兵团内部还有残留奸细。 “……”同期生的这句话说的突然，阿尔敏却像是有所感悟般抬头，不出所料的见到了不远处的那道熟悉身影。 训练场外，那人的步伐不急不缓，有风将他的披风吹起，印于其上的异色双翼自由振翅，是人类希望的象征。 利威尔…… 兵长……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阿尔敏怔怔看着那人出了神，完全没有发现对方已经觉察，并回望了过来。 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那名说话的同期生目光一凛，连忙重重拉了阿尔敏一把。 飘远的神思被迫中断，阿尔敏微微眨动了下湛蓝的眼眸，却发现原先远在训练场外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唉……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尔敏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拳头抵在胸口做了个标准的军礼，“兵……兵长！” “阿尔敏·阿诺德。”利威尔的声音微带点低哑。 “是！”遭到点名的人不自觉挺直了身形。 “报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在字里行间透着几分威慑之意。 偷……偷看被抓到了吗…… 阿尔敏咽了下口水，心中忐忑，“对不起，我走神了。” 一直就清楚，利威尔在训练场上从不是好脾气的主儿，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会在下一秒被一脚踹飞的准备。 “大声点，你的嗓子坏掉了吗。” “对不起！”他咬牙，拔高声音，“我走神……唔！” 话未言尽，粗暴的力道已经落在了腹部，剧痛铺天盖地，他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随着那股力道飞出一段后重重砸在地上。 ……好疼。 滚烫的泪水几乎是顷刻溢满眼眶。 “阿尔敏！” 远处的艾伦和三笠听到这边响动，连忙跑了过来。 虽然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但这一脚的力道……实在是太重了…… 利威尔慢条斯理的走向他，“小鬼，你以为现在是在做什么？” 自阿尔敏面前站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地的他，“……基础练习时走神？呵，是想昭示你的技术已经精湛到完全不需要练习的地步了吗？如果这是在战场，觉察不到敌人靠近的你足以被撕裂百十回。” “……” 这种时候…… 绝对不能丢脸的哭出来…… 阿尔敏手指发颤，撑着地面努力想站起来，可发软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再一次的摔倒在地。 利威尔目光微垂，余光扫到他泫然欲泣隐忍慌张的模样，内心立刻生出一股焦躁。 这感觉来的好没缘由，却搅得他一阵阵的心烦，索性弯身一把揪住阿尔敏的衣领，他将人提到眼前，“战争不是玩游戏，不认真的下场就是死，如果你做不到专注，就滚回西甘锡纳区。”顿了顿，在阿尔敏越睁越大的湛蓝瞳眸下，他冷冷吐出最后一句，“调查兵团不需要废物。” “……” 自……自己是……废物？ 阿尔敏的脑子有些混乱，而紧拎着自己的衣襟的力道已经开始松懈，他下意识的抬头，便见利威尔已经直起身形，冷漠而凌厉的瞥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 那眼神……是意味着懒得再跟他这个废物多费唇舌的意思么…… 阿尔敏无所适从的僵在原地，原来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明明早就下定决心，死也不会再当别人的累赘…… “阿尔敏！” 艾伦和三笠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搀住他，“没事吧。” 阿尔敏不愿伙伴担心，摇头勉强勾起嘴角，“嗯，没事。” ****** ****** 其实利威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针对那个金色头发的小鬼。 不对，不应该说是针对，应该是关注。 ——那种莫名其妙的在乎让他觉得很奇怪。 壁灯昏暗，并不足以照亮整条走廊，利威尔步伐稳健的向前走着，眉目微蹙。 ——难道，是因为埃尔文对那小鬼的赏识和称赞？ 记忆的缺失让他忘记了很多事，兵团内部的所有人在他脑中也不过是白纸一张，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埃尔文团长特地提到的三个人。 艾伦·耶格尔。 目标意识强烈，精神力与战斗力十分出众，可化身巨人成为兵团助力，是人类复兴的希望。 三笠·阿克曼 拥有优秀的身体能力与战斗技术，一人的表现就足以与100名士兵匹敌。在调查兵团的历史中也是史无前例的天才。 最后，就是阿尔敏·阿诺德了。 体能差、实战技术勉强及格，唯一出众的也就是他的脑袋了。不久前的特洛斯特区夺回战中，就是引用了他指定的作战方案，漂亮的拿下了人类历史上与巨人斗争的第一次胜利。 可是光凭这么一点点，实在不足以作为那种在乎的根源…… “啊！” 就在他深思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呼。 惊慌失措的，还夹杂着些微水声，“兵长！” 利威尔微微眯眼，藉由昏暗的壁灯看清了来者的脸。 ——艾伦·耶格尔 他刚刚还在想着的人。 “大晚上的你端着盆水在外瞎晃个什么劲。” “那……那个……”艾伦如站针毡，分外尴尬。 他总不能直接说，兵长你白天那一脚太狠阿尔敏都被踹肿了，现在他只是想打点热水给人敷敷消肿吧…… 利威尔看着他支支吾吾每个下文，一时也没接话了，无言的沉默横隔在两人中间，许久，他才抬手，抛了个东西过去。 “唉？” 这一下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下艾伦连忙腾出一只手，慌里慌张的接住一看，才发现是支活血化瘀的药膏。 嗯？ 这个是…… 他忽然顿悟，“兵长……” 利威尔哼了声，“熄灯时间快到了，快点滚回你的房间。” “是！” 第2章 魇温情 艾伦难掩兴奋的跑远了，利威尔站在原地，思量般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步跟上。 “阿尔敏，阿尔敏！”推开房门时，阿尔敏正靠坐在床上和伙伴聊天，艾伦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拨开围在面前的让和康尼，一屁股坐在床边，“快，把衣服掀起来。” “干什么？”阿尔敏茫然。 “兵长给的药膏，我帮你擦一擦。” “唉——” 让和康尼同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 “其实阿尔敏，兵长人还是很好的，只是有时候过于严格了。”直接无视了身后搞怪的两人，艾伦帮忙卷起阿尔敏的衣服，挤出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淤肿的腹部，然后便开始加重力道来回揉搓，“有点痛，忍着点。” “嘶……”阿尔敏皱眉，苦着脸道：“是我不该走神。” 康尼出声斥责：“这不是重点！” “？” “走神还被抓包，这才是最不应该的！” 阿尔敏一愣，扑哧笑开了。 “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康尼撇嘴，有些不满于他的态度，“幸好兵长控制了力道，否则你哪里还能好好躺在这儿。” “赞同。”让出声附和，一手搭上康尼的肩膀，“上回艾伦挨踹的时候，牙都崩了。” “是吧。” “喂！你们两个，”无辜遭受牵连的艾伦恼了，“干嘛把我也扯进来。” “因为艾伦也很逊啊，哈哈。” …… 房中的对话还在继续，房外却悄无声息寂静的像是另一个空间，利威尔斜靠着墙，微张的薄唇间溢出声轻啧，“聒噪的小鬼。” ****** ****** 夜色渐深，被高负荷训练操练整天的士兵们早已进入梦乡。阿尔敏躺在床上，小心翻了个身，木床发出声吱呀轻响。 ——身体很累，脑子却无比清醒，完全没有睡意。 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胸腔里闷闷的，似乎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搅作乱。 那是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被人发觉的酸涩与难过，只在此夜静更阑时，才会出现一丝异动。 这段日子，他总是反复做着同一个梦。 一成不变的开头，郁郁葱葱高耸入天的巨木，还有成群结队凶狠残暴的巨人、以及被巨人掳走陷入昏迷的艾伦…… …… 三笠的身影在密集的树林中显得尤为灵巧，只几个起落就拉开了和阿尔敏之间的距离。 掳走艾伦的巨人与三笠之间已经越来越接近，在一个急冲高高跃起之时，三笠扬起刀刃砍向巨人的后颈。 ——成功了！ 阿尔敏喜上眉梢，全然不察身后有巨人接近，并抬手朝他抓来。 直到长长的钢索因重力停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疯狂往后疾退，他这才惊呼出声。 猎猎狂风刮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巨人狰狞硕大的脸却已是近在咫尺，血盆大口缓慢张开，呼出的热气与唾液的腐臭尽数喷薄在他满是惊惧的脸上。 “阿尔敏——” 前方传来了三笠焦急的呼喊。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他经历过不止一次，可每回的每回，心中除了害怕便再无其他。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阿尔敏徒劳的挣扎着，却完全阻止不了逐渐逼近的死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旋风般的身影呼啸袭来，刀刃刺入血肉的声音被无限拉长，抓着他的力道忽然消失，整个人也开始不受控制的下落，失重的感觉蔓延至每一寸神经，他还来不及适应，身体便撞在了坚硬的树身，骨碌碌摔倒在地。 昏天黑地的眩晕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染上了血色。 略显失焦的瞳孔里依稀倒映出对方逆光滑来的身影，绿色的披风张扬飞舞，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利威尔飞掠过来一把将他抱起，迅速无比的跃上树枝。 暂时脱离了危险，阿尔敏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浑身疼得厉害。 利威尔半跪在地，侧身扶着他，“意识还清醒吗？” “……嗯。” 利威尔松了口气。 而这时，三笠也带着艾伦赶了过来，利威尔搀起阿尔敏，随着钢索的移动高速向前滑行，没多久就冲出了巨树森林，与大部队集合。 …… 那是阿尔敏第一次发现，利威尔身上竟然带着淡淡的清洗剂味道。 也是第一次，两人如此亲近。 可是现在…… 阿尔敏轻叹了声，慢慢闭上双眼。 ****** ****** “阿尔敏，感觉这段时间你一直没什么精神啊。”早餐时间，艾伦拿着面包坐到他身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唉？”阿尔敏抬脸，正好对上好友关怀的眼神，他微微一怔，笑了起来，“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是吗？”有些怀疑的样子。 “嗯！” “……好吧。”端详半天都找不出不对的地方，艾伦只得放弃，“今天有负重跑五十公里的训练，将肚子填饱一点吧。” “艾伦也是。” …… 像是负重跑五十公里这种训练，对于调查兵团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 所有士兵背着自己的装备跑得无比轻松。 当然了，这群人中并不包括阿尔敏。 体能一直就是他的硬伤，虽然这几年一直都有不间断的练习，但差距这种东西真不是轻易就能缩短的，所以此刻的他还是落后了一大截。 哈…… 哈啊…… 喘息越来越急促，他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虽然三笠和艾伦都不觉得他是累赘，但他并不想一直处于这种被保护的状态。 他想要变强。 强到能够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强到可以和三笠、艾伦并肩作战。 “阿尔敏。”跑在前面的艾伦察觉到他的掉队，不由放缓了步伐。三笠转头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中隐含关切。 ——要成为他们的后盾。 ——而不是负累。 阿尔敏暗暗在心中坚定决心，咬牙加快了脚步。 …… “啊……终于结束了。” 训练圆满完成，众人得到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好累。”艾伦逸出声哀嚎，仰面躺倒在地。 阿尔敏腿都跑软了，正半弯着腰喘个不停。 “补充点水分吧。”与他们的狼狈不同，三笠倒跟个没事人似的，轻松的好像只是出门溜了个弯。 “三笠的体能真是好啊……”阿尔敏衷心称赞。 就在他们一边恢复体力一边闲聊的时候，萨莎在不远处高呼了声，平日里半披的制服不知为何裹得紧紧，藏了宝贝般神秘，“三笠、艾伦、还有阿尔敏，你们过来一下。” 三人有些莫名的起身向她走去。 “怎么了吗？” “有好东西要和你们分享噢。”萨莎嘿嘿一笑，将他们领到偏僻无人的地方，刷拉一下敞开制服，“看！” 一串肥沃油滑的肉印入眼帘，三人脑中嗡的一声轰鸣，大惊失色。 “萨莎，你……” “脑子里是装的什么啊，这种东西也敢拿，你是想进牢房吗？！” 阿尔敏也被她的大胆震住了，失语的瞪着那串肉半天都没反应。 …… 与此同时。 利威尔翘腿坐在办公椅上，正仔细审阅着手中资料，有吵闹声顺风传来，他眉头一皱，起身刚想关进窗户，却不经意的扫到楼下一个金色头发的小鬼。 嗯？ 手下不由微微顿了下，这个位置刚好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啊，真是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阿尔敏扶额，只觉头痛的厉害，“老这样的话会被发现的！” “大家难道不想尝尝吗？这可是肉、肉啊！” 萨莎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利威尔有些嫌弃的移开视线，却正好瞟到了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这是…… 他微微眯起了眼。 于一瞬间流露出的冷意被三笠迅速捕捉，她下意识的望了过来，然后……僵住了。 “三笠？”艾伦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不由抬头，“上面有什……” 利威尔面无表情，冷冷俯视着他。 艾伦一窒，顿时有种被掐住嗓子不能呼吸的错觉。 他们俩维持着仰脖子的姿势一动不动，余下的阿尔敏和萨莎难免觉得奇怪，跟着往上看后……了了。 死一般的寂静无声蔓延着，一时间楼上楼下安静的只能听到风的声音。 阿尔敏也有些无措，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那双惯来深沉平静的眼眸在望着他的时候，有流光一闪而逝。 啪嗒。 一声闷响打破了异样的氛围，萨莎手里提着的肉掉在了地上。 第3章 例外 利威尔并没有直接做出处罚，只让他们滚回去洗澡。 由于先前超负荷的训练，衣服早就不知被汗浸湿过几回，现在经风一吹…… ——估计汗臭味也跟着飘过去了吧。 利威尔有重度洁癖症的事是在场几人都清楚的，一时间也不敢怠慢，急急跑到浴室狠命搓洗，确定身上只留有香皂的清香味后，这才慌里慌张的又赶了回去。 大家的心情很沉重，特别是罪魁祸首萨莎…… “我会被兵长直接斩杀的的吧！”她瞪大了双眼。 “很有可能。”莫名其妙遭受牵连，艾伦也有些不开心，故意吓她。 “啊……”一想到利威尔那张没表情都能吓死人的脸，萨莎抱头蹲地，惊恐无比，“怎么办怎么办！我……我还不想死！” “这种问题一开始就该考虑的吧。”他斜眼睨着她，“暴露后可能带来的后果什么的……” “为什么？” “哈？你还问为什么？” “当然啊！”萨莎理直气壮，“偷东西的时候怎么可以想暴露这种事。” “你……” “？” “……”自己肯定不是和她一个世界的人！ “艾伦，”就在他脱力无语之时，三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嗯？”艾伦微微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想……” “如果那个矮子敢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知道会这样。 艾伦伤脑筋的揉着头发，“三笠，你别对利威尔兵长抱有偏见。” “是那个矮子做事太过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 审议堂上艾伦被踹得满脸是血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受应有的报应！” 许是三笠此刻的神情太过阴郁，一时间艾伦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她。阿尔敏见势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冷静一点，三笠。当时的那种情况，如果利威尔兵长不那么做的话，艾伦很可能就被枪决……” “前几天阿尔敏也挨了那个矮子一脚吧，难道就不觉得生气吗？”三笠打断他的话，扭头慢慢收紧拳头，“可恶！” “……”这仇恨还真是拉得妥妥的，顺便还忽略了他的解释。阿尔敏尴尬，“那个，别用那种称呼形容利威尔兵长啊。” “我又没有说错。” “喂。”不咸不淡的低哑男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三人下意识抬头，便见利威尔一手搭在门扉上，“你们还要在那吵多久。” “！！！” 不是吧…… 阿尔敏瞪大双眼，被吓到了。 兵长……兵长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他们之前的对话…… 想起三笠一口一个‘矮子’的愤恨称呼，阿尔敏顿时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 …… 事实是残酷的。 可再怎么残酷，也要面对。 不管利威尔是否听到了他们在走廊间的争论，阿尔敏都不可能做出中途落跑这种行径。 他蔫蔫的垂着脑袋，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跟在朋友们后面进了房间。 利威尔嫌弃的用一根手指勾起那串肉，眉峰微皱，“偷肉的事你们几个都有份？” 艾伦摇头。 三笠摇头。 阿尔敏也……哦，他没来得及摇头，因为萨莎已经抢先了一步。 “那么，就是你独自违反规定了。”利威尔的目光落在阿尔敏脸上，下了结论。 “唉、唉——？！” “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 在场的几个人都呆了呆，显然是不敢相信事情这么轻易就能解决，遭到陷害的阿尔敏默默望了萨莎一眼，后者躲在三笠身后，正冲他挤眉弄眼的做着抱歉求饶的手势。 “……”啊，真是的。 阿尔敏无奈了。 可这种时候也不好揭穿萨莎。 难道这黑锅注定得由他来背了吗…… 偷肉的话，好像是是要关进牢房写检讨的，而且还会缩减每日的口粮。 …… 代价好大啊…… “对不起，利威尔兵长！” 就在他胡乱想着会受到的责罚时，艾伦忽然站了出来，“我刚才说谎了，肉其实是我偷的。” “艾伦？！”阿尔敏意外。 三笠皱眉，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低头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她和艾伦一起将阿尔敏护在身后。 此举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想表示偷肉行动是他们俩的错。 “三笠……”艾伦小声叫她。 “我得保护你。”她语气执着。 利威尔不带一丝感情的宣布处罚，“各关五天禁闭。” “兵长！”阿尔敏忍不住了。 “怎么，”利威尔看也没看他，“你对我的决定有异议？” “……”他一哽，下意识就想摇头，可目光甫一接触到艾伦和三笠的背影，又觉得这种时候不说点什么的话实在对不起他的朋友，“这件事，和艾伦、三笠无……” “阿尔敏！”艾伦制止，脸上有着明显的拒绝神色。 ——不要说。 “……” 艾伦…… 他大睁的湛蓝瞳眸中有着隐约的惊愕。 对于他们这暗藏深意的互动，利威尔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懒得计较罢了，“萨莎·布劳斯，知情不报，十天禁闭。” “唉？”萨莎一呆。 “还有，”他顿了顿，补充道：“每日口粮减半。” “唉——？！！！” ****** ****** 他一定是闲慌了，才会把那群小鬼叫上来。 水声哗哗，利威尔低头仔细清洗着手上沾到的油腻，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说那群小鬼违反了规定，但偷食物这种完全可以交给班长解决的小事，他居然也能跑去过问…… 真是的。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利威尔兵长。”门外传来士兵恭敬的声音。 他直起身，漫不经心的用毛巾擦拭着手上残留的水珠，斜眼看了过去。 士兵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团长叫您过去一趟。” …… 其实对于埃尔文找他的目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谱的。 ——现在对于调查兵团来说，最终要的无非是壁外调查。 在去年那场惨烈的斗争结束后，兵团元气大伤，失去了许多优秀的精英。再加上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断断续续的也就只在附近巡查，没离开的太远。 现在兵团加入了批新兵，他的身体也康复了，虽然记忆暂时还没回来，但战斗力还是摆在那里，并没受到丝毫影响。 反而是变得陌生的环境在极大程度上诱发了内心潜在的警觉，性子变得愈发淡漠冷静。 尽管他并不觉得，失忆前的自己会有浮躁的时候。 ……除了，见到那个金色头发的小鬼。 ——会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会在他偷懒走神时严厉管教。 ——会在接触到他可怜兮兮含着眼泪的摸样时心软成一团，舍不得再做训斥。 很奇怪。 因为对着其他人不会这样。 那个小鬼，是唯一的例外。 …… 埃尔文·斯密斯办公的地方并不在这么偏僻的角落，利威尔走出楼道，恰好有一缕斜阳从屋角漏下，水色光晕层层铺撒，为他周身都披上了温暖的金芒。 低垂轻曳的披风被风吹得飘摇，利威尔于这明熠耀眼的光辉中侧脸，就算是皱着眉头也是让人惊艳的美好。 阿尔敏必须承认，在对上利威尔望过来的目光时，心跳确实加速急跳了几下。 “你怎么还在这？” “啊？……啊，那、那个……”突然的发问让毫无准备的阿尔敏颤了下，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团、团长说制定作战计划什么的，然后……然后……” “你的口吃很严重。” “唉？”他吓了一跳，“不、不不是的，我……我不是……” “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我……我……”越是想好好说话，紧张慌乱的情绪就越是来捣乱，阿尔敏欲哭无泪，只能苍白的解释，“不是的……” 利威尔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就像是道火辣辣打在脸上的鞭子，阿尔敏羞愧的低下了头。 “走了。” “？” “你特地守在这，不是等我一起去埃尔文那儿？” “唔……其实也、也不算……”他迟疑着，语气支支吾吾，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重重按住了脑袋，“啊！” 那股力道迫使他往旁移动，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近了，紧接着便是那人放大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眼对眼的平视着。 “利、利威尔兵长？！”阿尔敏的表情简直可以称之为惊恐。 “……你在说谎。” “！！！” 他全身寒栗直竖，清澈澄明的湛蓝眼眸中也有着未加掩饰的惶惶不安。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段时间后，利威尔忽然松开他，直身擦过他的肩，往前走去。 阿尔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傻站在那儿做什么，当树桩？” “是！”下意识的回答。 利威尔额角微抽，“是什么是，快点跟上。” 阿尔敏一个激灵，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小跑着奔向他。 第4章 私心作祟 事实证明利威尔没猜错，埃尔文找他们确实是商议下一次的调查计划。 只是在谈正事以前，还是很关切的询问了他的身体近况。 “最近感觉如何？” “就像你看到的。”长达数月的休养，再重的伤也该痊愈了。 埃尔文双手支着下巴，似是笑了下，“那么，这次的壁外调查能参加了？” “啊，当然。” 此言一出，阿尔敏不由自主的端正了坐姿，余光悄悄的、落在了利威尔身上。 后者立时觉察，眉头一皱，“小鬼，看什么看。” 阿尔敏慌忙低下头去，脸如火烧。 这一小段插曲并没引起埃尔文的重视，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么，利威尔这边没问题的话，韩吉和阿尔敏也要开始准备作战方案了。” “感觉好像很久没抓到活的巨人了。”韩吉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利威尔，少了你的助力我们可是一直很伤脑筋啊。” 利威尔瞥了她一眼，闷不吭声的喝了口茶。 他执杯的方式向来与众不同，五指微屈，从斜上方松松扣着杯沿。 此举若是旁人来做自是无比奇怪，可落在他身上却是落落坦荡自然得很。 韩吉的眼睛瞬亮。 她记得在会议开始之前，利威尔这家伙还是规规矩矩的握着杯柄，可从什么时候起，握姿竟然……改变了？ “呐呐，利威尔，”韩吉搬着椅子往他那边坐近了些，很是亲昵的询问：“最近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他欲喝茶的动作一顿，斜睨了她一眼，“你指的是哪方面。” “比方说……”韩吉拖了个长音，脸凑得更近了，眼睛亮闪闪的滔滔不绝：“奇形种的行动速度为什么比普通巨人快？它们是不是拥有智慧？如果失去阳光的照射会不会变……”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 因为要定制作战计划，会议结束后阿尔敏就跟着韩吉走了，这个时间段士兵们都在训练，所以长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那个，韩吉分队长……” 阿尔敏怀中抱着资料，有些迟疑的叫住了前面大步生风的女人。 “嗯？”韩吉脚步一顿，歪头轻笑，“终于忍不住了吗？” 阿尔敏愣住。 “嘛，其实早就想问了。你和利威尔之间发生了什么吧。” “唉——？！” “哈哈，别紧张别紧张。”见他瞪大双眼被吓得够呛，韩吉笑着安抚，“就是感觉你们之间的氛围老是怪怪的，所以好奇多问了句。” 早在利威尔没失忆前，她就觉得他挺在乎这孩子的，失忆以后，那份在乎劲倒是还在，可总是透着奇怪的变扭。 ——甚至还有着几分强行克制的趋向。 “阿尔敏要是不想说的话，可以当做没听见。”她笑眯眯的，只是语气中隐隐含着丝异样，“只是，会为利威尔是否随行而紧张……实在不像是阿尔敏会做的事哦。” “……”什么叫……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啊…… 阿尔敏惊惧莫名，还沉浸在方才语破天惊的话中，脑中思路彻底溃乱，又哪里能分辨出此言的真正含义为何。 好在韩吉也不打算卖关子，“艾伦说过，阿尔敏越是在紧急关头，就越是能分清权衡利弊。……可是在利威尔的事情上，你无法做到这点。” “利威尔为什么不能战斗？仅仅就因为他失忆了？不，这并不能作为理由。”因为他的战斗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最重要的是，我们也没时间了。” 她微微抬起头，明净镜片因为反光而看不清眼睛神采，但那种被锐利盯视的感觉却长久萦绕在身上，一直没消，“利威尔的失忆何时能好根本没有个确实答案，可兵团的远征已经刻不容缓。在西甘锡纳区，艾伦老家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个重要的秘密需要我们去挖掘。” “这一路，少不了利威尔。” 这一番话下来，堵得阿尔敏哑口无言。 韩吉说的句句在理，不可否认如果失忆的人不是利威尔，那他所下的决定也会和她一样。 ——一人可抵整个旅团的、超精锐部队的王牌，这种强大到让人畏惧的战斗力……在此重要关头岂可不用？！ 可是…… 可是…… 他咬唇，慢慢低下了头。 可是，遗憾的是，强大的人是利威尔，失忆的人也是利威尔。 韩吉看着他，无声的叹出口气，“算了，制定计划什么的就等明天再说吧。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冷静一下。” “……对不起。”阿尔敏并没有坚持，因为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心已经被在意遮蔽，所思所想就已经是私人情绪了。 韩吉浑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慢慢走远了。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一道黑影自暗处窜到了韩吉的面前，猝不及防之下，她眼神一凛，身体迅速朝后退出数步，双手握上刀柄。 “不用露出这么夸张的反应吧。”对方笑了起来。 “……你应该庆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利威尔。”否则就照他这出现方式，绝对会血溅满地当场斩杀。 “啊，这点我当然清楚。这不现在找的人是你嘛！” “……有事快说。” “这里不方便讲话，跟我来。” …… 另一边，被勒令回去冷静的阿尔敏却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走过拐角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结果……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中的撞了上去。 “唔……”有些不稳的往后退了步，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思绪终于有了些微的回笼。 “阿尔敏？”熟悉的男声透着惊异，阿尔敏下意识抬起脑袋，这才发现刚才撞到的人是让，连忙道歉：“啊，不好意思。” “……你这家伙，走路都在想什么呢？” 因为离得近，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让高大的身影之中，隔绝的光线照的他整张脸黯淡未明，微微低垂的睫毛也遮住了惯来明澈的湛蓝瞳眸。 有点不对劲啊…… 让微微皱起眉，这家伙怎么这副样子？ “出什么事了吗？” “嗯？” “你的心情好像有些沉重。” 阿尔敏愣了愣，继而微笑，“啊，可能是累着了吧。” “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 “……”还真是毫不留情的拆穿啊，阿尔敏苦笑着定了定神，突然说了句完全不想干的话：“让……一直都很重视三笠吧。” “哈？”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是怎么回事……他们刚才讨论的似乎不是这个吧……让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阿尔敏跳跃的思绪。 “真好呐……” “好什么好……啧，你别给我自说自话啊！”让混乱了，本想将话题引回之前，但又觉得放弃现在的询问心里很是不甘，索性破罐子破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现在这种时候，连性命都无法保障的我们，根本没资格讨论这些吧！” 阿尔敏僵住了。 确实。 让说的没错。 在这个充斥着杀戮与血腥的时代，在这个满是黑暗与残酷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时刻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人类的复兴而献出生命，这份信念，明明应该凌驾在所有之上的。 可是，他刚刚又做了什么呢？ 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轻易的就将誓言背弃。 ——如果，这份重视着对方的心情只能成为负累…… ——如果，它的存在会让所有人陷入危险…… 阿尔敏慢慢攥紧了拳头。 ——那么，还有留下的必要么？ 第5章 浴 利威尔忽然发现，似乎有好几天都没见到那个金色头发的小鬼了。 ——不过是个新兵罢了。 他扣着杯沿，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有这么忙吗？ “……利威尔，利威尔？” 熟悉的呼喊叫回了他飘远的思绪，埃尔文坐在对面，嗓音是一如往常的沉稳，“有关于韩吉制定的作战计划，你觉得如何？” “我无所谓。”他十分镇定的喝了口茶。 “……”是压根就没听进去吧，“怎么了，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利威尔动作一顿。 “好吧，当我没问。”对于他的避而不谈，埃尔文倒也没见不悦。 “……”利威尔放下茶杯，一手斜搭着椅背，作势要起身，“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啊，那个……” “？” “如果对这次的作战计划有什么不同意见的话，可以和阿尔敏阿诺德讨论一下。” “……” “你们不是走得挺近的嘛。” “……”利威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双眸微眯。 对此，埃尔文只露出含蓄的浅笑。 “切。” …… 鞋跟叩击地板的声音清脆悠长，传到耳里却只留下满满的烦躁。 埃尔文那家伙是天天便秘弄得脑子都堵塞了吧，他要找人还需要理由？ 利威尔目不斜视的朝前走着，目的地很明显是士兵宿舍。 可是很遗憾，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他又去了澡堂、训练场、以及图书馆，可是无一例外的扑了空。利威尔的脸色越来越差，当他推开食堂的大门时，眼神已经阴郁到让在场所有人都打寒颤的地步了。 “利、利威尔兵长——？！” 众人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嘴角沾到的油渍碎屑。 “……”也不在。 该死的小鬼！ 大门被暴力关上，利威尔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食堂内还是沉浸于异样的静谧氛围中，许久许久，气氛才逐渐变缓，只是大家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茫然。 “兵长不是一直嫌士兵食堂脏的么，怎么会来这？” “而且脸色还那么差，杀气腾腾的……” “额，或许……是找人？” …… 坐在最后排的让一口咽下嘴里面包，扶着桌子弯下身，“好了阿尔敏，可以出来了。” “……”只听得桌子下窸窸窣窣一阵布料摩擦声，让利威尔找了整个上午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四下望了望，发现确实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时，这才松了口气般坐回位子上。 “搞什么啊，你得罪兵长了吗？” “啊哈哈……还、还是先吃饭吧。” “说完再吃！” “……其实也没什么。”阿尔敏垂眼，握勺拨弄着碗中的汤，“只是……” “只是什……”余光突然瞥到一抹慢慢走近的身影，“哇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低哑冷淡、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让瞬间收声，心中万马咆哮。 ——利威尔兵长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为什么又回来了？！！！！！！！！！！！！！！！！！ 利威尔去而复返，受到惊吓的完全不止让一个人。阿尔敏傻呆呆的看着他，勺从手中滑落都不知道。 直到汤汁飞溅出来弄得四处都是，脸上也沾着黏腻温水的触感…… 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 “小鬼，胆子不小啊。”利威尔冷冷的瞪视着他，声音低哑的就像是从牙齿缝中挤出。 ——竟然敢躲他。 “……” 不知道现在逃走还来不来得及…… 阿尔敏稍稍坐直了身体，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只是搁在桌下的右脚神不知鬼不觉的往边上移出一小步。 利威尔微微眯起双眼。 “……”被、被发现了？ 阿尔敏连忙停下动作，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利威尔没说话，只悠悠往前走了步，看似漫不经心的站姿，却封堵住了所有退路。 “……”果然是察觉了。 阿尔敏沮丧的垂着脑袋，心里却不得不为其折服。 ——这么一丁点的动作也能感觉到，真不愧是利威尔兵长啊…… 不过经此一弄，先机已失，他还是别搞小聪明乖乖呆着吧。 “利威尔兵长，午安……” “哼。” “……” 嗯。 这种时候，主动示好一下总归不是错的…… 他斟酌，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兵长……” “……”利威尔冷冷瞥了他一眼，后者一个哆嗦，后续的话语立刻胎死腹中。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本该在身边的让早就在这低气压的施压下逃远了，阿尔敏如坐针毡，是哪哪儿都觉得不舒服，想要解释，可心里怕的要死，根本不敢开口。 不知道这么默默对视了多久，利威尔眼神一闪，终于移开了视线。 “我不想对着一个满脸油腥味的小鬼说话。” “……”阿尔敏默默擦了把脸。 ——要不是兵长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怎么可能会把汤溅到脸上！ 可惜这句反驳，借他十个胆也说不出来的。 “擦一下就好了？” 阿尔敏连擦了好几下。 利威尔忍无可忍，“立刻给我去洗干净。”顿一顿，视线自他身上扫过，补充：“全身上下。” “……是。” …… 下等士兵都是在大澡堂里洗澡的，这是他们劳累一天后唯一的享受时间。 平日里的阿尔敏很享受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因为这样能让酸涩疼痛的四肢得到充分的放松，可是现在…… “小鬼，你是在里面拔毛吗？”从内反锁的浴室门被踹的咣咣作响，被晾在外头大半个钟头的利威尔不耐烦了。 “当、当然不是！” 哗啦啦的水声中，他的声音显得尤为惊慌失措，就好像是在担心着失去耐心的利威尔会在下一瞬破门而入。 ——到底该怎么办？难道要直接说因为无法面对可怕的兵长，所以才躲着不出来的么…… 天啊，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被踹死的…… “好了就快点滚出来，你还想让我等多久？” “就、就好了！”阿尔敏慌慌张张的离开澡池，却没注意到脚下随意放置的香皂盒，结果…… 嘭—— “哇啊——！” 屋内重重一声响，利威尔心里一紧，几乎是瞬间踹开了浴室的大门。 氤氲白雾朦胧了视线，虽然视野很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地上躺着个人。 他快走了几步，眼前的一切也逐渐变得清晰。 ——阿尔敏摔倒在地，姿势无比扭曲。 浑身赤、裸的白皙皮肤上还留有层层水珠，他整个身子几乎弯成了弓状，脚边上还留有一条长长的香皂滑开的印记，门这边传来的巨响引起了他的注意，湛蓝的眼眸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雾气的蒸腾，此刻正湿漉漉的泛着水色。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利威尔快走几步，大力架起他的手臂，立刻引得后者一阵惨呼，“啊……痛痛痛！” “你到底几岁了小鬼。” “十……十五。” “十五岁了连澡都不会洗？” “……不、不是的！”可惜刚刚发生的那幕实在没有说服力，阿尔敏只能徒劳而苍白的解释，“那是意外。” 利威尔一声冷嗤。 这一反应，简直就像是当面挨了记巴掌，阿尔敏脸上火辣辣的，犹如火烧。 利威尔不再多言，拎着他到了淋浴区，伸手拿下悬挂在壁间的花洒。 阿尔敏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突然之间兵长拿那个做什么…… 该不会…… 是想用那个教训他吧……？ 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步，却不想手臂被牢牢箍住，再不能动上分毫。 利威尔眉头深皱，看向他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不耐。 “老实点。” “唉？！”整个人循由臂间传来的力道往前倒去，阿尔敏惊讶的睁圆了双眸，湛蓝的瞳孔中清楚倒映出利威尔抬起花洒冲他靠近的一幕。 啊—— 他下意识闭紧了双眼，双肩微缩。 开始了—— “噗嗤。” 一声轻响。 “……”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降临，反倒是有凉沁冰冷的水丝缠绵跌落，在身上激出寒栗。 “……”怎、怎么回事？ 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睛，却见利威尔面无表情的拿着花洒，喷薄而出的水流悉数射了过来，冰冰凉凉的，从头滑落到脚，就好像是想冲掉什么糟糕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刚刚摔倒了，所以兵长觉得脏想要帮他冲洗干净吗？ 阿尔敏心下稍安，但身体却诚实的打了个颤。 “那个，兵、兵长……” “恩？” “水……水有点……恩，有点太冷了……”要是夏天还好，冲凉什么的也不过家常便饭，可问题是现在的天气…… “胡说什么呢，女人才会洗热水澡。” “我、我不是女人……” “那就闭嘴。” “……”可、可他也不想淋冷水啊。 更别提利威尔那直接从头顶往下浇灌的冲洗姿势…… ——他又不是花盆里的植物！ 阿尔敏不舒服的往后缩，却失败于利威尔的强硬手段。 ——‘人类最强’这一称号，可不是仅仅只体现在斩杀巨人之上。 …… 不管怎么躲闪，水流都是如影随形。 阿尔敏冷的够呛，唇色都泛起了淡淡的乌青，一时间也不知是从哪儿揣来的胆子，竟然在挣扎无望的情况下，一把抱住了利威尔。 ——身边唯一的温暖源。 “……”饶是冷静自持如利威尔，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怔了。 怀中的身体哆嗦颤抖得厉害，畏冷般的依偎着，衬衣已被濡湿，体温随之传递，却引来对方更加热切的紧贴。 哗啦啦—— 安静的澡堂中，水声还在继续。 第6章 反应剧烈 …… 其实利威尔在那一刻真的有踹飞阿尔敏的念头。 可压在两者之间接踵而来的冷水哗啦啦淋了他个透心凉，天大的火也在那一瞬熄灭了。 他伸手关掉水源，水声消失后整个澡堂安静的过分，而怀中的人却还在不住紧贴着靠近，几乎将他挤到墙上。 这家伙…… 利威尔额角微挑，扼住了怀中人的后颈将其强行从身上拖开。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阿尔敏面色雪白，湛蓝的瞳眸氤氲出浅薄雾气，朦朦胧胧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溢出泛红的眼眶。 利威尔僵了僵，只觉心里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挠了下般，浮出几丝焦躁。 ——这小鬼做什么露出副委屈的样子。 ——搞得好像是被过分欺负了似的。 “觉得冷就滚回浴池去。”他烦躁的脱下外套，大力按在了阿尔敏低低垂着的脑袋上。 “……唔。”下意识的痛呼了声。 “你这小鬼是豆腐做的吗？”利威尔冷眼睨着他，抬手扯开领巾，将粘在身上湿漉漉的衬衣甩到一边。 ——碰了碰就喊痛，看来是操练的不够。 并没察觉到利威尔在此刻突然决定日后要增加训练强度的打算，阿尔敏沮丧的垂着脑袋，任由外套罩了满头，“对不起……” “哼。” 消匿已久的水声再度响起，透过湿乱的额发可看见利威尔站在花洒下，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冰冷的水流柔柔倾洒，很快就浸湿了墨色的短发，硬朗的面部线条并未因水珠的润泽而变柔和，反而给人一种雪刃出鞘的峥伐凛傲之感，细瘦结实的胸膛上旧痕零碎，水珠缠绵眷恋着拂过，最终沿着强劲腰线一路没入紧扣的裤隙之中。 “……”这、这个…… 阿尔敏慌忙移开视线，将脸深深埋进利威尔的外套。 可糟糕的是对方对他的影响并没消失，反倒是因为他方才举动，属于利威尔的味道满满充斥鼻间，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了，烧的连心跳都开始失控。 慢…… 慢一点啊…… 心跳这么快的话…… 会被发现的…… “你还要在这傻站多久？”低哑的声音隐隐参杂着不耐。 “对、对对对不起！” 阿尔敏吓得一颤，简直要哭出来了。 ——为、为什么他老是会在兵长面前出状况？ ——真是丢脸死了！ 阿尔敏心中又是尴尬又是羞窘，跑开时也没来得及看路，直到身后一声急呼—— “小心！” 嘭——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阿尔敏一头撞上墙，剧痛瞬间窜入大脑，仿佛连意识都变得飘渺。 他踉跄的退了步，脑子里的眩晕感却还没消退，伸手想要扶住什么，手臂却扑了个空，利威尔从后方扶住他，低头训斥：“你的反射神经是死了……” 余下的话语消失在相触的唇间，他脸上难得出现了冷漠以外的神色，显然是没料到阿尔敏会在此刻抬头。 罪魁祸首也被现在的状况吓得够呛，他、他他他……好像又做错事了！ 圆睁的瞳眸中满是惊惧与恐慌，下意识想解释，却忘了此刻两人间的亲密处境，舌头不小心扫过利威尔的唇瓣，与此感到的柔软温热让他本就滚烫的脸愈发烧热。 利威尔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变得深沉了。 糟糕…… 兵长他……该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 阿尔敏急了，可利威尔并没他解释的机会，顺势扣上他的后脑勺，微微仰起脸的角度使得后者下意识的微张开嘴，利威尔毫不客气的长驱直入，缠绕上了里头不知所措的舌。 “唔……”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阿尔敏在慌乱之下，本能反应就是将嘴里乱窜的柔软推挤出去，可利威尔霸道的缠黏着，丝毫没有退却。阿尔敏的双手还抵在他的胸口，可这微弱的挣扎利威尔又岂会放在眼里，脑中依稀有破碎的片段浮现，一瞬即逝的感知让他觉得熟悉，可下一瞬又被唇齿相融的美妙夺走了注意力。 ——那种仿佛能让人上瘾的甜美，使得他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吻，贪婪掠夺着对方的呼吸。 阿尔敏被迫承受着他强力蛮横的舔、舐、吸、吮，轻轻颤动着的双腿几乎承受不住发软的身体，若不是利威尔强有力的双臂支撑着，恐怕早就丢脸的滑倒在地了。 过度的缺氧已经让大脑发出抗议的嗡鸣，可阿尔敏已经没有了推开对方的力气，直到利威尔缓缓退出嘶、磨着唇瓣，这才得以让鼓噪的肺部获取片刻安宁。 “呼、呼哈……” “小鬼，你除了脑子有点好使外，其他地方还真是摆设啊。”利威尔不满的啧了声，“不会换气就算了，闭眼也不会？” 话音落下的那刻，双眼也被一方温暖所覆，阿尔敏空茫的睁着眼，长长的睫毛刷过利威尔的指腹，带出轻微的酥、麻。 男人之间的情、欲总是来得快速又汹涌，利威尔从来就不是会压抑自己的人，所以此刻也毫不顾忌的啃、咬上了眼前精致干净的锁骨，他一手强制性的箍紧了阿尔敏的腰，将他锁在了墙壁与自己之间。 视线被遮挡，感官彻底沉浸在了黑暗当中，以致于颈间被舔、咬的力道也变得深刻，他能觉察到舌头缓慢碾过皮肤的湿热，以及因为偶尔的吮、吻而发出的细微水声。不知何时开始轻捏着细腰的大手开始缓慢下滑，一把握住了他尚处于疲软状态的那物。 “唔！”阿尔敏重重一颤，整个人都脱力倒在了利威尔身上。 “这么大反应？”他这还没开始呢。 “……”从未被自己以外的人触碰，陡然之间这么来了下，还完全没有准备的时间，搁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阿尔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他急促喘息着，炙热的呼吸尽数喷薄在利威尔的颈窝。 “真是个小鬼。”好歹也十五岁了，竟然会没有性、经验。 ……真是让人意外。 利威尔心中啧叹，手里却不紧不慢的揉捏着，渐渐的，那物开始有了反应，沉甸甸的滚烫着，前端也开始冒出些许粘稠的白液。 “……唔嗯。” 好奇怪。 阿尔敏咬唇，茫茫然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体很热很热，燥、麻、酥、软的感觉遍袭四肢百骸，让他不受控制的发出轻、喘，细细的鼻音黏、腻低哑，利威尔的喉结不自觉滑动了下，攫获住了他软软哼吟的嘴。 与最初充满掠夺侵略的吻不同，两人的唇舌长久缠绵，时不时还会发出暧昧的声音，阿尔敏开始还只是被动的任利威尔动作，可没多久就知道在那滑腻缠上来时配合吸吮，虽然尚显青涩，但总比呆呆的一动不动要好得多。 只是他还是学不会换气，以致于利威尔还得分出一丝精力去注意着，在他扛不住的时候适当放松，好让其能够得到空气的补给。 冰冷的墙壁已经被过高的体温慢慢捂热，阿尔敏只觉掌握在利威尔手中的那物已经濒临爆发，那种饱涨炙热的感觉让他战栗，但勉强维持的一线清明却阻止了他就此宣泄出来的意图。 “嗯……兵、兵长……”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随着利威尔的动作而小幅度扭动着，眸中雾气深重，“那个、唔嗯、那个……” “嗯？”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阿尔敏涨红了脸，窘迫的认为是生理问题，“我、我……我想去厕所。” “白痴吗你。”利威尔劈头就是一声怒骂。 ——这小鬼到底搞没搞清状况？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 利威尔恼了，手下也不再控制力道，狠狠的挤压了下，*的水声随之传出，粘稠的液体溢出的更多了。 阿尔敏浑身一抖，积蓄已久的泪水瞬间夺眶，濡湿了长长扑簌的睫毛。 ——本来还想着第一次的话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利威尔抽回手，本被好好揉弄的那处突然失了抚慰，使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了，阿尔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躁着想自己动手，身体却突然腾空，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环住了利威尔的脖颈，脑子也晕乎乎的。 利威尔浑然不理他这大起大落的内心活动，抱着他直接走向浴池方向。 冰冷的身体甫一接触到温热的水源，第一感受就是刺痛。利威尔从后方搂着他，因为常年握刀而生出薄茧的手摸[/]过滑[/]嫩[/]白[/]皙的臀[/]部，轻缓的在密[/]穴周围按[/]压着。 “唔、唔？”阿尔敏有些不安的挣动了下，却被强有力的束缚给压制了，利威尔另一只手穿过他细瘦的腰，再次握住了前面精神的小家伙。 ——这样的姿势还真是别扭又奇怪。 阿尔敏彻底被锁在利威尔怀中，身体半强迫性的弯覆在浴池边缘，“兵、兵长……” “小鬼，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吗？”利威尔不轻不重的咬了口他泛红的耳垂，立刻引得后者一阵瑟缩。 “可、可是……哇！” 修长的手指有些蛮横的撑开了密[/]穴，钝痛夹杂着奇怪的酥[/]麻自那处窜出，犹如道细微电流在骨髓游走，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水、唔，有水进去了……兵、兵长……！” 温水脉脉流淌，就像是有生命般漉进了从未开发过的深处，又因身体的紧张而被排挤，利威尔试探性的伸进一根手指，微微蜷曲着勾[/]弄，内里如火的温度层层包覆了上来，柔软如丝绒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的加重了挖掘的力道。 “疼——”异物的进入让阿尔敏浑身都颤抖的厉害，前方被揉[/]弄[/]掌[/]控的欲[/]望不断涨[/]大，类似于失[/]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被泪水洗涤的湛蓝瞳眸满是羞耻，可蕴于其间粼粼潋滟的波光却盈然闪烁着，无比动人，“不、不要这样……唔，放、放开我……” 虽然被称为头脑冷静擅于分析的脑力派，可正如利威尔所言，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鬼罢了。 ——等待人类获取胜利、使得未来的人生不再像家畜般圈养在墙壁中，而是真正的走到墙壁外面的天地…… 满脑子都被这些占据着，每天的每天都是依靠它们支撑着才能咬牙继续走下去，至于情[/]欲……这种独属于成年人的宣[/]泄离他的世界实在太过遥远。 “看来你是不想射出来了。”利威尔眉峰微挑，竟真的顺他意思松开了抵在掌心的欲[/]望。 “……”终、终于…… 阿尔敏暗自松了口气，却不防埋在j□j中的手指突地一个按压，似乎是被触动到了特别的地方，他脑中嗡的一响，仿佛炸开了无数道白光，努力克制的意图早就折服于汹涌袭来的情[/]潮中，生理性的泪水簌簌滚出眼眶，前方挺立的欲[/]望也重重的颤了下。 “呜啊……”他哽咽着宣泄了出来。 清澈的池面上漂浮着乳[/]白[/]色的液体，阿尔敏脸颊发烫，闭着眼睛想偏过头去，却被利威尔强制的钳住了下颌，“真是令人意外的淫[/]荡，你喜欢只靠后面射出来？” 第7章 似梦非梦河蟹版 【此处省略n字】 明媚的阳光透窗漫入室内，在地板上投射出暖金的光斑，调查兵团的分队长米可独自站在办公桌前，坚毅的面容上满是凝重，“还不打算采取行动吗，埃尔文？” “……” 隔桌而坐的男人有着头打理的十分齐整的金发，他双手交叉抵着下颌，眼帘微垂，久久都没有说话。 米可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微微向前倾身，“韩吉已经消失两天了。” “……” “最后见到她的人是阿诺德。” “……”埃尔文眉目微动，语气不咸不淡，“你想说什么？” 米可点到即止，“利威尔受伤之前，也是和阿诺德在一起。” “我想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的很清楚了。”埃尔文抬眸，扫了他一眼，“那只是个意外。” 米可面无表情，“和我说话也要绕弯子吗？”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倒还是那副淡淡平静的样子，只是眼中隐有锐利的光芒闪现。 “……” 啊啊，真是的。 被发现了吗…… 倒也不是说气馁，只是被猜中了想要隐瞒的事心里有些无奈罢了。埃尔文逸出声叹息，“鼻子还是这么灵啊。” 米可不可置否，只是吸了吸鼻子，“那份以韩吉名义送来的调查计划，已经让对方彻底暴露了吧。” …… 【此处省略n字】 将阿尔敏送回宿舍后，利威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找干净衣服。 午休时间早已结束，士兵们也都回到了训练场，否则被撞见两人衣衫不整的模样，不动脑子都能猜到做了什么。 对了，这小鬼翘了训练日后还得补上来。 利威尔胡乱套着件湿漉漉的衬衣，完全透明的布料已经起不到遮挡作用，贴身的衣线勾勒出细瘦结实的身形，每一寸都在流转着力量与美感的结合。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回去，可他的住处离此地相差甚远，要是现在这样出去…… 利威尔将翻乱的衣柜重新整理好，站起了身。 他这么来回走动翻弄的，床上那家伙却睡得安稳，脸埋在被子里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小抹金发，凌乱散在雪白的被子上。 利威尔走了过去，将人从被子里提出一点，因为方才窝在被子里的原因，阿尔敏的脸颊上晕出霞蔚，手指贴上去，所触及的皮肤温软细腻，还泛着淡淡的热意，手感好的出奇。 手指轻轻摩挲着，他轻哼了声。 ——真是的。 ——小鬼就是小鬼。 ——一点警觉心都没有，闭上眼就睡得昏天黑地。 重新回到了澡堂，利威尔彻彻底底的弄干净了自身外加清洗了全部的衣服后，这才换上相较自己而言有些宽松的衬衫。 对着穿衣镜整理着装，收紧袖扣，衣领处空荡荡的那一块让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阿尔敏是没有带领巾的习惯的，所以房中自然没有，利威尔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回一趟住处了。 叩叩——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从边上传来，利威尔侧眼，就见分队长米可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 “……” 两人对视，最终还是利威尔先开了口，“米可。” “嗯？” “你来这的目的就是傻看着男人发呆？” “……当然不是。” …… 待到阿尔敏再度睁开眼睛时，已是半夜。 身体就像被马车碾过般疼得厉害，他低低j□j了声，撑着手臂刚想起身，却觉得双腕被什么箍住，一动便是哗啦啦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四周黯淡，光线未明，远处却隐有谈话声传来，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有人走了过来。 夜色深沉，浓墨染就的黑遮蔽天地，似乎连星月都难窥见。 钢爪钉入墙壁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几道灵敏的身影交错朝前滑行，高高跃起又循由重力坠落，几个来回间已经跨过了罗斯之壁。 城外墙角下早有人等候，手提油灯，身后是几匹骏马。 “利威尔兵长，各位，晚上好。”说话之人侧身让出路，面前的灯火闪烁，慢慢印出了来人的模样。 黑色的短发下是冷漠无一丝表情的脸，绿色的披风包覆住了整个身体，随着迈开的步伐，架在胯骨处的立体机动装置时不时碰撞几下，发出轻微声响。 他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步伐稳健，衣着与他完全一样。 “啊，晚上好。”有着一头漂亮浅褐色头发的女人微微笑着，金色的眼瞳中有着温暖的光。 “佩特拉。”边上个子瘦高的男人啧了声，额前银灰发丝微卷，“别耽误时间了，快点上马。” “嗯？奥卢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急。”她挑眉。别看她个子娇小，身体的协调性与灵活力都是十分出众的，相对于比自己高过大半个身体的骏马，没费什么力就翻坐了上去。 “……带句话给埃尔文，”利威尔骑在身[0]下的骏马并非他往日坐骑，此刻正焦躁的来回走动着，似乎是对新主人的排斥。他一手勒住马缰绳，低头俯视持灯的士兵，“就说我们会尽快回来。” “是！”士兵挺起身板，手握成拳抵在左胸，“请一路小心。” …… 其实就调查侦敌而言，晚上行动无疑是十分有利的，巨人依靠阳光照射才能行动，在没有阳光的夜晚，危险级数也彻底降至最低。 不过必要的警觉还是要有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变动。 ——在这样的野外，一次失误就能引来毁灭性的结局。 “说起来……”艾鲁多若有所思，“这次的外出也是为远征探底吧。” “唉？” 此言一出，余下的众人都有些惊讶，佩特拉睁圆了双眼，忍不住询问道：“这是真的吗，兵长？” 再过半个月，就到了出发前往西甘西纳区的时候，艾伦老家的那间地下室中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而那些能够变成巨人的家伙们抱有目的又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未知的谜团。 “作战方案的拟定不是我来负责的。”利威尔目视着前方，声音低哑，“不过以埃尔文的行事风格来看，他考虑的事情一定比我们要长远的多。” “啊……” 那也就是说，这个思考方向是正确的了。 “总之，谨记各自的任务，这才是此行的首要目的。” “是！” …… 阴暗的地牢中，阿尔敏正怔愣的看着铐住双手的铁链。 从他茫然无措的神情来看，很显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觉得奇怪是吗？”熟悉而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阿尔敏茫茫然的抬头，便见埃尔文制服笔挺，正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艾……维尔团长？”他震惊，视线微移，站在边上的分队长米可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望过来的视线凌仄逼人，带着能将人彻底看穿的通透，“还有，米可……分队长？” “我想你现在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是在此之前，阿尔敏·阿诺德。”埃尔文语气淡淡，“请先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惑。” “什……么？”阿尔敏心中的茫然感越来越强，这份情绪早就通过眼角眉梢透露了出来。 ——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难道……之前和利威尔兵长的一切只是假相？ ——一场梦而已？ 不、应该不是的。 因为诚实的身体还酸[0]痛[0]酥[0]软着，那是被男人侵[0]占[0]过后留下的证据。 “……在哪里。” 他这边兀自出了神，自然也就漏掉了埃尔文说的话。后者深深看了他一眼，发现了他的不在状态，重复道：“韩吉在哪里。” “唉？”虽然被那目光看得浑身都颤了下，但话中所含的信息量却让他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埃尔文提醒：“三天前，你和韩吉是一起离开的。” “……” “应该是有在一起讨论作战计划的事吧。” “唔……这、这个……并没有。” “哦？” “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后来分开了。” “一些事情？” “嗯……”阿尔敏迟疑。 当时的对话大部分都和利威尔兵长有关，如果说出来的话…… 埃尔文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为难，直接追问：“一些什么事？” “……”阿尔敏沉默，以他聪明的脑袋来判断自然清楚这种时候是不能有半点隐瞒，可、可事关利威尔兵长…… 他咬唇，眼帘微垂，遮住了眸中神采，“那天我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韩吉分队长就让我先回去了。” 虽然目前得到的线索很少，但他还是能够觉察到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妙的。 再联系起埃尔文团长方才所问的那些问题…… 阿尔敏忽然萌生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是……韩吉分队长出了什么意外吧？！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 唉——？！应、应该不会吧…… 这可是在兵团总部啊，分队长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状态不好？” “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阿尔敏心中忐忑。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的……” “怎么，”埃尔文的声音慢悠悠的，眼神却蓦地一冷，于那一瞬流露出凌厉铮然的光，“不方便解说吗？” 第8章 辗转心思 “不，当然不是。”下意识的辩驳，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讲述，阿尔敏犹疑，吞吞吐吐道：“嗯……那个，因为……因为体能一直无法提升，和大家的距离越来越大，所以、所以我……” “分了心，一直不在状态。” “嗯，没办法好好想计划，之类……” 他这话说的磕磕巴巴，明眼人一看就知真假，埃尔文定定注视着他，良久无言。 “……唔，艾、埃尔文团长？”阿尔敏被他那视线看的很是不安，本来心里就没什么底气，这样一来更是萎靡的厉害。 ——为、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是因为……觉察到了他在说谎吗…… 他微微咬住了下唇。 嗯，这种时候乖乖将事情和盘托出确实是正确的，可是如果因此而连累到利威尔兵长的话…… ——不想给那个人添麻烦。 明明……全部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困扰…… 明明就和那个人没有丁点干系！ ——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将那个人牵扯了进来…… ——要是…… 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阿尔敏心里一紧，无意识的攥紧了衣角，微微低垂的长睫毛掩住了眸中怔忪。 ——说不定、说不定从此以后都不能再见面…… 此一想法刚窜过大脑，丝缕层递的酸涩苦楚立即绵延深入，犹如藤蔓般攀缠，死死攫住了呼吸。 ——为什么…… ——只不过设想罢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那么，”埃尔文终于开口，语气不咸不淡，“你们分开以后，就再没见过面是吗？” “嗯……”阿尔敏点头，轻轻吸了口气，强自压下那些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动摇，“韩……吉分队长有说隔天再叙谈的，可是后来就一直没消息了。”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韩吉是临时接到任务没法脱身，亦或是又有了新的研究实验，所以才没来找他。 毕竟依照韩吉往日的行事风格来说，消失个几天实在是正常无比的事。 ——她对巨人的研究早已狂热到走火入魔的境界，还曾创下关屋里十来天不出门的‘辉煌’战绩！ 同样的，也正是因为有这先例，埃尔文他们在最初才没重视，只当她是为了试验又废寝忘食的分析研究。 如果不是那份以韩吉名义送来的作战计划…… “……我知道了。”埃尔文站了起来，目光终于变得温和了一点，“那么，在事情彻底明朗前，阿诺德，你必须呆在这里，可以吗？” “唉？” 没有再做解释，埃尔文与米可一起结伴离开了。 地牢重又恢复了平静，阿尔敏呆呆注视着前方，思绪却有些飘散。 韩吉分队长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对韩吉的情况感到担忧，但心里更多的，则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惊慌无措。 埃尔文团长的态度……就像是认定他是犯人一样。 从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无法好好集中精神，脑子也胀疼的厉害，想要揉揉太阳穴，却又因腕间紧箍的铁链而作罢。他慢慢躺了下去，头下靠着的枕头*的，呼吸间尽是潮湿的霉味。 还有利威尔兵长…… 以往他都是跟在埃尔文团长身边的，可这回连面都没露，难道是为了避嫌吗…… 阿尔敏低头，过长的额发遮住了苍白面容，使人并不能看清此刻是何表情，可是从那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因紧攥而泛青的指骨来看，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极为不稳。 说的……也是呢。 自己和利威尔兵长刚刚做过那种事，就出了这种状况，避嫌是应该的。 他们现在…… 确实不宜见面。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那本该是浅淡的潮霉味也因为离得太近而变得浓烈。 ——明明心里很清楚，利威尔兵长做下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 可是…… 心里还是觉得很难过。 总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 埃尔文与米可一前一后走出地牢时，远方天光微亮，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晨风拂面，轻易就吹散了一夜未眠的疲惫。 这里是城堡最偏僻的角落，也是防御最安全严密的地方。 因为在地牢的正上方，是‘人类最强’利威尔的房间。 “你相信阿诺德的说辞？”米可回头扫了眼地牢入口，微微眯起了双眼。 “……”埃尔文不语，只微笑着迈步离开。 米可倏怔，快步追上了他，“喂，埃尔文！” 走出j□j，不远处已能隐隐听到士兵训练的声响，埃尔文侧目望去，正好能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几个104期士兵。 “你觉得呢。” “……”米可盯视着他，半响才缓缓道：“我可猜不透你。” “呵呵。” “……说实话，你把阿诺德关在那里，很容易就会被利威尔发现的吧。” “啊，我没打算瞒着他。” “那你昨晚为什么派利威尔和他的班去壁外调查？”难道不是为了将人支走？ 埃尔文意味深长，“哦，那只是为了半个月后的远征探底而已。” “……”鬼才相信。 能看出米可心中所想，埃尔文却不欲点破，只面带微笑的提议：“忙活了一晚也该饿了，去食堂吧。” “……” ****** ****** “右侧发现十米级巨人！” 颠簸的马背上，佩特拉伏低身形躲过了巨人扫过来的大手，藉由立体机动装置飞绕到了巨人身后，长长的钢索刺破空气钉入巨人的筋骨，她整个人悬浮在半空，高高举起了手中长刀，雪白的锋刃反射着阳光，流连没过刃身后聚于刀尖，眼看就要割上巨人的后颈。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突然将她笼罩，原来这附近还有其他巨人，此刻正被鲜活的人类吸引，冲她伸出了手。 “小心——”伴随着这一声提醒，劲风倏然拂过，意欲攻击佩特拉的巨人动作一顿，下一秒轰然倒下。 佩特拉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的砍掉了自己的目标。 “喂，佩特拉！”银发男人一脚踩在了巨人的脑袋上，“至少也给我注意点身后啊！” “我可是将后背交付给你了。”相较于男人的激动，佩特拉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重新回到马背上一拉缰绳，控制马头调转方向，“让巨人偷溜过来可是你的过错啊，奥卢欧。” “哈？”奥卢欧额角一抽，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喂喂，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吗？” “嘛，不用客气。”佩特拉笑得眉眼弯弯，浅褐色的发丝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谁让我们是搭档呢，应该的。” “我才没在称赞你！” “啊——”佩特拉眼神微移，注意到了右斜方驭马而来的男人，不由一夹马腹奔了过去。 “喂佩特拉！”被仍在后头的奥卢欧踩在巨人的脑袋上跳脚，“我话还没说完……” “兵长！” “嗯。” 面目冷峻的男人一手控马，微微抬头望向天际，毫无保留的阳光倾洒射的眼睛生疼，他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巨人的活动范围开始变广了。”在利威尔面前，佩特拉显然没有了和奥卢欧对话时的调笑打趣，她担忧的拧着眉，前方不远处艾鲁多正在根塔的协助下干掉一头7米级的巨人。 ——在这种完全没有建筑物的平原地带，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性受到了相当大的限制，这直接影响到了大家的战斗力。 “回去吧。”利威尔语气淡淡。 已经在这附近侦查了整晚，却并没见到米可所说的异常现象。相反，因为一件毫无根据的事就派出了兵团的精锐兵力…… ——这么草率的决断实在不像是埃尔文会做的…… 那么，所谓的壁外调查……最终目的恐怕只是为了支开他们吧。 利威尔慢慢皱起了眉头，这是他心情在急速变差的征兆。 埃尔文那家伙…… 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 ****** 回到兵团后，利威尔领着班上几人去团长办公室汇报此行调查的进展，其间，埃尔文倒是一板一眼的问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答复后便让众人下去休息了。 当然，利威尔除外。 “怎么样？”埃尔文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微微笑了下，“……状态还好吗？” “你叫我留下，应该不只是为了问这种事的吧。”利威尔抬眼，“出什么事了。” “这是半个月以后的作战计划书。”埃尔文从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手指按在上面推到利威尔眼前，后者扫了眼，伸手接过，可没看几行就皱起了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韩吉交来的。” “越活越回去。” “还真是符合你个性的回答。”埃尔文头也没抬，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了一串流利的花体英文，“不过，这计划书并非韩吉所写。” “什么意思？” “有人冒充她，送来了这份计划书。” 第9章 背叛之人 啪嗒。 啪嗒、啪嗒。 清脆的鞋跟叩击地面声远远传了过来，蜷缩在床上的阿尔敏动了动，慢慢睁开了双眼。 壁上架着的烛台散发出昏暗的光芒，利威尔自黑暗中走出，身上浅棕色的制服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衬衫和同色系的领巾。 他走到牢房前，掏出钥匙开锁，然后反手带上牢门。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全程都是不急不缓的从容，但举手投足间丝缕透出的威慑却让人觉得心慌。 仿佛被那气势所震，阿尔敏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兵、兵长……” “……”利威尔没有说话，只是自床前停步，静静注视着他。 那双淡漠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深潭般平静。 被那视线长久凝望，阿尔敏不由有些坐立难安，想要开口打破这异样的安静，又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利威尔也不打算长久的沉默。 “阿尔敏·阿诺德。”他开口，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哑，语调淡淡，“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 “唉？这、这个……” “埃尔文说你和韩吉的失踪有关？”利威尔说话向来不喜拐弯抹角，可这单刀直入的询问却让茫然了整晚的阿尔敏惊到了，“……韩、韩吉分队长她……失踪了？！” “你不知道？” “……”唔，这、这话说的。 ——为什么他就必须知道啊？！ 阿尔敏攥着被角，弱弱辩解，“我、我不清楚分队长发生了什么事。” 他其实真的很无辜啊。 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就被关在了地牢里，四肢被缚，又不断的承受这位或是那位的审问。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利威尔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很显然，阿尔敏的回答让他并不满意。 看着他此刻神情，阿尔敏咽了咽口水，不知怎的就想起上回在训练场上挨得那一脚。 ——利威尔兵长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啊！ 上回不过是走了下神就被踹飞，现在兵长的表情这么难看，要真来狠的…… ——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己在挨揍后还能和艾伦一样活蹦乱跳。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他冷嗤了声。 阿尔敏张嘴，可利威尔却压根就没想要得到他的回答，只顾自道：“算了，直接做到你说出来为止。” “唉、唉——？” 他、他他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没给阿尔敏反应过来的时间，利威尔单腿屈膝，跪在了他的身边，突然逼近的身体让后者下意识的往后缩，可没几下就被坚硬冰冷的墙壁堵住了退路，利威尔扯开领巾，欺身而上。 “兵、兵兵兵长？！” 澄澈明净的湛蓝瞳眸中盛满了惊慌失措，可其间又参杂着点点烛光的柔晕，利威尔俯身靠近，呼吸间已经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洗剂的味道，紧跟着温热的呼吸随之拂面，他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却能感觉到有温暖柔软的东西覆在了眼皮上。 “小鬼，我还是那句话，”利威尔的语气淡淡，却隐约透着丝意味深长，“求饶对我是没用的。” “唉？” 还没等反应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指便攥住了他的衣领。 阿尔敏惊得一弹，“等、兵长……哇啊！” 话未言尽，衣服已先一步阵亡，纽扣欢快的挣脱了线的束缚，咕噜噜的散在床上、亦或是弹跳着跌落地上。 “不要……”他伸手推拒，粗重的铁链却紧紧铐住了双腕，清脆当啷声不绝于耳，“兵、兵长……请、请您不要这样！” “韩吉的事情和你有关？”与阿尔敏的惊慌失措不同，利威尔倒还是那副冷静淡漠的样子，眼神微微低垂着，专注于怎么样能更省力的将衣服撕裂。 被缚在床的白皙身体上还留有昨日欢好的痕迹，长裤被粗暴扯下，硬冷的带扣刮过前面乖顺疲软，带出的钻心疼痛让他瑟缩了下。 “不，没有……”身体艰难的往边上移，阿尔敏努力想躲开利威尔的手，可才刚偏出半寸就被强制拉了回去，于是吓得声音都开始变大，“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说服我。” 什么？ 利威尔手下的动作停了，维持着压在阿尔敏身上的姿势。 “阿尔敏，你的脑子不是一向很好使吗？” “……” 近在咫尺的淡漠眸子还是一如往常那般平静，他就那么直直盯视着阿尔敏，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如果是被冤枉的话，就拿出证据来说服我。” “和韩吉分开后，你去了哪。” “……宿、宿舍。” “之后呢？” “一直呆在宿舍。” …… 一问一答的模式很快就让阿尔敏进入状态，混沌昏沉了大半宿的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韩吉分队长曾说第二天会来找我，可是……” “她没来。” “嗯。”阿尔敏点了下脑袋，“我以为分队长是有事要忙，所以没去打扰她。” “……”韩吉那家伙倒确实会因为些莫名其妙的试验好几天都见不着人。 埃尔文他们之所以没有及时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也是被对方钻了这空子。 可是…… ——能在调查兵团内部将人弄走，除了内鬼作祟外也别无其他可能。 “这几天你干了什么。” “……训练，看书，休息。” “时间段。” “唔，白天训练，晚上在宿舍看书、休息。” “……”果然，这小鬼的的确确是在躲着他。 利威尔双眼微眯。 他那眉眼本就生的凌厉异常，此刻一经轻拧，立刻就让周遭温度都下降了无数。 ——作息时间与平时完全无二，却让他每回都找不到人。 ——这小鬼…… “……唔。” 难道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被利威尔那几乎能将人冻毙的视线紧驻，阿尔敏忐忑。 兵长这眼神也、也太可怕了吧…… “……”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适合深究，利威尔真的很想好好‘教训’一下这该死的小鬼！ “所以，你坚持韩吉的失踪与你无关？” “嗯。……是、是的。” “……”利威尔起身，终于离开了他的身边。那种仿佛能紧紧扼住心脏的窒息感逐渐消退，阿尔敏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之后，得到确切回复的利威尔也没做停留，离开地牢后径自去了团长办公室。 彼时埃尔文正在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而在他对面，一杯红茶袅袅升腾着白雾，明显是为利威尔准备的。 ——就像是知道他会在此刻过来一样。 利威尔只作没看见，单刀直入的询问，“阿尔敏在说谎？”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若是普通人听了自是一头雾水，但埃尔文又岂是普通人？ 笔尖微微的停顿了下，旋即又十分流畅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埃尔文抬头看向他，微笑摇头，“没有。” “可你还是怀疑他。” “是的。” “……” 利威尔沉默，视线紧紧胶驻在他身上。 后者坦然回视。 一时间，周遭安静的仿佛连光阴都停止了转动。 许久，利威尔才开口，声音是略微低沉的暗哑，“你什么时候变成只靠直觉行事的人了。” 这话的讽刺味极浓，明显是在挖苦埃尔文关押阿尔敏的决策下得太过轻率，可当事人却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相信他。” “埃尔文，你这直觉的正确率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他面无表情：“我很好奇你的自信心是怎么膨胀起来的。” 埃尔文失笑。 “有其他线索的吧，”抬腿将椅子勾到跟前，利威尔一手搭着椅背坐下，眼角微抬，直直逼视着办公桌后的金发男人，“关于韩吉失踪的真正原因。” 呵。 “利威尔，”埃尔文双手交叉，松松抵在下颌，唇角微翘，“如果，阿诺德背叛了我们……” “我会亲手将他抹杀。” 第10章 临时会议 时间一晃而过，被关了整整五天禁闭的艾伦与三笠终于得以重见阳光。 “啊……天天闷在房里，感觉骨头都躺软了。”艾伦仰着脖子活动了下四肢，湖绿色的瞳眸微微眯起，似乎很享受阳光的照耀。 “身体不舒服吗？”三笠抬手将滑落的围巾绕到肩后，“那么，待会儿我帮你按摩一下吧。” “……”艾伦眼角一跳，默默将活动的肢体动作收回，并开始往前方走去，“我觉得我好像浑身都有劲了。” “是吗？” “当然！” 坚定的语气终于让三笠收回了担忧，她深深看了艾伦一眼，侧过头去目视前方。 能感觉到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慢慢消失，艾伦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三笠是好心想为他放松肌肉，但是她那手劲…… ——就算自己被兵团其他人称为能化身巨人的怪物，可浑身都被拆开重装的痛苦…… ……真的有些吃不消啊。 “直接去训练场吗？” 不知这么安静的走了多久，三笠突然开口，视线又再度转了回来。 艾伦心思微收，这才注意到自己走的方向是通往操练士兵的训练场，思及有数日都没曾活动了，他不由点头，“这时间训练应该还没结束。” “艾伦还真是努力。” …… 说话间，训练场所在之地已能隐隐看清，因为今年新进的新兵，104期的众人也都成为了老兵，此刻正拿出前辈的架势教导着众人战斗要领。 “你这握刀的姿势不对，这样发射钩锚出去的话，是不是觉得很变扭？” “……咦，真的！” “啊，为什么我们要和人类战斗，这种训练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吧。” “徒手对付猎物这种蠢事，只有笨蛋才会去干！” “胡说什么呢小鬼，给我找准你的定位。”平头的小个子少年一手打上抱怨的新兵脑袋，破口骂了起来，“现在的你是一名士兵，不管情况有多恶劣都不能逃跑，学会格斗术、亦或是大炮等一切手段，只会增加你活下来的筹码。” …… “今天的任务是带后辈们吗……”隔着带有棱刺的铁丝网，艾伦微微弯下了腰，“康尼那家伙，又在耍威风了。” “他说的没错。”三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被训的新兵正涨红着脸道歉，而康尼则是一脸余怒未消的表情，“如果只是抱有‘学好立体机动装置就足够’的想法，在和巨人的对战中一定是最先死去的一批。” 确实，立体机动装置的确能增强士兵的战斗力，可如果过分依赖而荒废其他技能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因为谁也不会清楚，战斗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啊！艾伦——？” 就在这时，训斥完新兵的康尼一个抬眼，就发现了训练场外旁若无人进行对话的艾伦和三笠，“喂，你们终于出来了吗？！” 这一声惊呼，吸引了附近不少的104期伙伴，众人不由得都草草布置了任务下去，让新兵们自己训练。 “怎么样，还好吗？”康尼离得最近，理所当然也是最早到的，“……看起来似乎瘦了些啊，关起来的时候没吃好吗？” “嘛……可能是没活动的原因，所以食欲也跟着下降了。”艾伦抓了抓后脑勺。 “真是的，你说你们好端端的去偷肉做什么，还被利威尔兵长抓了个正着！” “啊哈哈哈，这、这个……” “总之，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个子娇小的赫里斯塔颤颤说着，抬手将滑下的金色发丝绕到耳后，“不过萨莎好像还有五天才能出来吧。” “据说每天口粮被减到只剩一顿。”脸上带着些许雀斑的棕发少女一手叉腰，不以为意道：“那家伙真的能活着出来吗？” “啊……”赫里斯塔双眼睁得大大，捂嘴惊叹。 棕发少女浑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不过这和赫里斯塔的关系不大，不用太在意。” “……”尤弥尔和赫里斯塔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微妙啊。艾伦眉峰微挑，与同伴们交谈之余视线还下意识的扫了周围一圈，看上去就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艾伦。”三笠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靠近了他一些，“阿尔敏不在。” “嗯……” 阿尔敏不是会偷懒的人，那这个时间不在训练场，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被埃尔文团长叫走。 由于阿尔敏分析战术的天赋显露，长官们也开始对他的存在表示出一定程度的重视，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都会将他召过去商议的。 “那个，让！” 被叫到的高大男人抱胸站在人群簇拥的外围，看似不屑望着远方的眼神细看却能发现正时不时偷瞄着三笠。 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偷瞄被抓包，使得声音都开始变得恶声恶气，“干、干嘛！” 不过艾伦倒不在乎他语气如何，只拨开众人走了过去，“阿尔敏是被埃尔文团长叫走了吗？” 让和阿尔敏住在同一间寝室，在104期的同伴中，他也是除三笠和艾伦以外阿尔敏最亲近的人。 “嗯……”听到是问阿尔敏的事，让看上去明显松了口气，“说是要拟定作战计划什么的，已经有几天没回来过了。” “这么拼命吗……” “艾伦如果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在训练结束后去看看阿尔敏。”三笠走了过来，柔顺的黑色短发随着走动的步伐而轻微摇晃着，虽然她是对着艾伦说话看都没看向这里，但还是让边上的让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脸上也渐渐烧热。 “那、那个三笠……” “……”她看了过来，漆黑干净的瞳眸甫一对上让的眼睛，立刻就让后者的心脏狂跳了一下。 “啊，禁、禁闭什么的终于过去了，你……嗯，你还好吧。” 三笠点了下头，又转回去，似乎是在等着身边人的答复，“艾伦？” “嗯！”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可等到训练结束后，他二人刚准备离开，就被紧急集合的尖锐哨声扼住了脚下步伐。 “发生什么事了？”康尼惊讶，下意识的望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估计又是‘突袭训练’吧。”让倒是见怪不怪了，揉着头发叹了口气，“这几天不是经常出现吗，也该习惯了。” “什么呀，才不能习惯！”康尼激动握拳，但下一秒就被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声弄萎了气势，“好饿……而且教了一天的新兵也累得不行，难道要我们饿着肚子参加吗？！” 已经有士兵三两跑向发生处，三笠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突然道：“似乎要晚点才能见到阿尔敏了。” “……是啊。” “行了，别废话了，”让瞥了艾伦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快点过去吧。” “嗯。” 众人结伴正准备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声熟悉的呼喊，“艾伦。” 艾伦脚下一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佩特拉站在不远处，一头漂亮的浅褐色头发盛着夕阳的余晖，正散发着柔和的光，与之悖逆的，则是那苍白难看的面色，“兵长召开临时会议，快点跟我回去。” 第11章 破坏的墙 与此同时，特洛斯特区。 “罗斯之墙被破坏了——” “南方……有许多巨人来袭！” 宽敞的研讨会议室内，这些令下等士兵们仰慕追随的高层长官们早已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往日的肃穆有序。 掌管着整个南方驻屯兵团的总司令匹克西斯看上去倒是悠哉的很，慢慢拧开了随身携带的酒，仰头喝了口。 入喉的呛辣让脑子清醒了不少，可周围吵吵闹闹的，他那群部下还在争吵，其中就属神经纤细的奇兹嗓门最大—— “可恶！前线已经沦陷了吗……为什么没人汇报？！” 坐在奇兹身边白色短发的女人慢慢凝眉，镜片后的冷沉瞳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现在还不能确切知道遭到破坏的地方在哪里……如果是城门之外的墙壁，那破坏的规模就难以估计了。” “不，城门遭到破坏也很棘手。”有人接口，同样是满脸的凝重，“如果附近没有同等大小的石头，就无法将大门堵上。” “不能将大门堵上的话……” 所有人都想起了先前特洛斯特区那场惨烈的攻防战。 那个时候，若非司令当机立断派出那名能巨人化的士兵举起大石，将被破坏的大门堵住，现在的特洛斯特区早就如曾经的西甘西纳区一样……彻底沦陷。 可同样的，如果不能将破坏的地方堵上，沦陷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耗尽了无数人的生命、付出那么惨烈的代价才勉强得来的胜利，如此轻易就被巨人摧毁。 ——这种完全压倒性的胜利，他们真的能够战胜吗？ 无尽的绝望与恐慌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在这种时候，争吵又有什么意义？！ 反抗、斗争，为了人类的希望向往自由的愿望什么的，全都成了泡影。 因为现在连活下去，像家畜一样屈辱的活在墙壁中都不可能了。 人类……注定要走向灭绝…… 他们无能为力，无法改变现状。 “现在的状况，已经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能感觉到氛围在严重飘往负向，皮克西斯终于舍得放下酒，慢慢开口，“但是……” “但是，人类并没有输！” 随着这一声铿锵有力的接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被推开大门的地方。 皮克西斯眼皮微抬，直直目视着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人，透窗而入的穿堂风吹得桌上文件哗哗作响，也吹起了那两人身上的绿色披风，翻滚的衣袂在空中飞舞，身后自由振翅的异色双翼，是人类希望的象征。 居于正首的男人表情平和，齐整的金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他斜后方还站着一人，个子很高，发色有些浅，但眼神很凌厉，很明显，刚才开口说话的就是他。 “只有在放弃战斗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败北。”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异样安静的氛围中，如同宣誓般的坚定心情却传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只要战斗依然持续，人类就还没输！” ****** ****** 被关在地牢中的阿尔敏并不知外面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 虽然牢内一成不变的昏暗光亮让人完全分不清白天黑夜，但凭着日日送来的三餐，还是能大致推算出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仰面躺在床上，脑中思绪纷乱，想的却全是那日只浅浅交谈几句话的埃尔文。 ——团长他……应该还是在怀疑自己吧。 他究竟有没有说谎，这种事情明明简单到调查一下就能清楚，可现在还不打算放他出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让人在意。 ——就凭着他是最后一个见到韩吉队长的人就判断有犯案动机，这种决策…… ——也未免下得太过草率了吧…… ——完全就不像是埃尔文团长平日的行事风格！ “……是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吗？”阿尔敏若有所思，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猛地怔住，继而茅塞顿开。 ——就、就像是上回揪出阿尼一样……这次的事，埃尔文团长难道是想抓出内鬼…… 喀啦。 只听得清脆的金属敲击声从前方传来，阿尔敏被打断了思绪，下意识坐身，就见不知何时过来的利威尔正站在牢房外头，眉间满是阴郁的解着缠绕在木栏间沉重的铁锁。 “利、利威尔兵长……”他惊讶了，难道就到了用餐时间？ 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在阿尔敏被关进来后，一日三餐外加必要的洗漱都是利威尔亲自包办的。 只是全程臭脸，那副看起来就像是能杀死人的阴郁表情每每都让阿尔敏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做了导火线，惹得利威尔积蓄的恼意爆发。 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送餐或是压他去洗漱，其他时间压根就见不到利威尔的，至于原因…… “喂，小鬼。”利威尔扯下铁锁，略显粗暴的抬脚踹开牢门，“你每天的清洗都是在糊弄我吗？” “唔……” “十里外都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利威尔脸色黑得厉害，“现在立刻给我滚去洗澡。” 说话的同时，一串钥匙也跟着抛了过来，阿尔敏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住，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因为利威尔的重度洁癖早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彻底清扫了一遍，但是长久不见阳光和通风的地下室…… ——有味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都这么久了，难道利威尔兵长还没习惯？ 难得有心情在心里吐槽，阿尔敏慢吞吞的解开了手脚上铁烤，然后活动了下四肢，下床穿鞋。 “别磨磨蹭蹭，”利威尔的语调满是不耐烦，“快点。” ——这种满是霉味与肮脏的地方，从来都能让他的心情降到最差。 “是。” 走出地牢后，理所当然的被利威尔压到澡堂清洗一番，过程自然是一如往常的脸红心跳。 对此阿尔敏再是悲愤抗议也无效果，利威尔压根就不理会他的请求，至于在力量上取胜……更是无稽之谈。 ——就他那两下子还想和人类最强叫板？ 浑身上下都被大力搓洗到发红，特别是下[0]身那里，在遭到利威尔残忍又大力的蹂躏后至今还惨兮兮的抽痛着，阿尔敏眼中含泪，湿软的金发有些长了，似遮非遮的掩住了那双湛蓝清澈的瞳眸，他颤颤的用浴巾包住自己，脚下有些不稳的跟在利威尔身后走出浴室。 本来以为接下来就要被丢回地牢用餐，可让人意外的，利威尔竟直接将他带到了房间，还从衣柜里取出一身白色衬衫、以及浅棕色的兵团制服。 “给你五分钟时间。”利威尔将衣服隔空抛了过去，然后便径自往沙发上一坐，手臂懒散的搭着靠背，颇显舒适的翘起了腿。 “……”阿尔敏捧着换洗的衣服，怔住了。 这是……打算放他出来的意思吗？ 他忍不住看了利威尔一眼，“兵长。” “四分半。” “唉？” “再磨蹭就给我滚去训练场上换。” “啊，不、不要！”阿尔敏吓了一跳，忙道：“那、那个，兵长……我想申请去一趟厕所。” “驳回。” “可……”他都还没说要去做什么！ “小鬼，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与阿尔敏的无措不同，利威尔倒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面上表情分毫未变，眸色淡漠，“囚[0]犯没资格谈条件。” “……”囚……囚[0]犯？ 阿尔敏心中怔忪，不自觉攥紧了手上的制服。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并没恢复自由吗？ 可……如果不是打算放他出来，那干嘛要换衣服？ ——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利威尔斜睨了过来，“关了几天脑子都关傻了？衣服不会换？” “并不……利威尔兵长，”阿尔敏深深吸了口气，太多太多的疑问挤冲在脑子里，已经憋到极限了，如果再不说出来的话，“我现在……” “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自己收拾好。”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未能言尽的话，利威尔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还是你想整个兵团等你一个人？” 这话一出，阿尔敏就算是心中再有茫然也不敢耽搁下去了。 白皙瘦弱的身体甫一暴露在空气中，便被寒气侵略的颤抖了下，他的肌肤光滑得不像男孩子，又加之少有伤疤，以至于看上去没什么料也另有一番赏心悦目。 利威尔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视线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 阿尔敏如站针毡。 从背后传来的目光太过强硬，满满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意味，可这种关头又无处可躲，他只得不自在的加快了换衣的速度。 可越急就越是会出错，小小的衣扣像是故意捣乱似的来回数次都让他扣岔。 “阿尔敏。”利威尔忽然出声。 “唉？” “过来。” “我、我马上就好了。”以为是嫌他动作太慢，慌乱之下阿尔敏也顾不得身上歪斜扣着的衬衫，抓起长裤就往上套。 利威尔似是轻嗤了下，紧接着便是布料摩擦而过的好听扑簌声。 兵……兵长过来了！ 这一认知让阿尔敏不自觉僵直了腰板。 第12章 绝地反击 一步一步，厚实的黑色长靴叩击地面时总是会发出清脆的响动，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缩短，他握着裤链的手开始哆嗦，老半天都没能如愿拉上。 空气中仿佛飘来了淡淡清爽的味道，温暖有力的大手落在了右肩。 ！！！ 他惊得一弹，紧跟着又被肩上的力道扼住。 身体强迫后转，对方平静无波的眉眼撞入眼底，淡漠依旧，却隐隐显露出几分不耐。 “裤子穿好。”说话的同时，对方已经伸出手来，将他弄岔的纽扣逐一纠正。 “利、利威尔兵长——” 没想到他会屈尊降贵的给自己整理衣着，阿尔敏手忙脚乱，“那个，我、我可以自己……” “闭嘴。” 阿尔敏一梗。 其实固定立体机动装置的皮带缠起来很麻烦，要放在平时他怎么说也得花个一分多钟，可利威尔的动作快得厉害，喀喀几下就全部搞定，现在正屈膝为他调整着绕缠在腿部的皮带位置。 “……”阿尔敏低头，怔怔望着神情专注的利威尔。 ——似乎，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兵长…… 心脏因这个认知而强烈震动了下，他咬唇，可以明显感觉到心跳正在悄悄加速。 离得……太近了。 贴身硬实的皮带轻轻磨碾着移动，本该是无比寻常普通的调整动作，却因为对象的改变而变得微妙起来。 总是这样…… 只要一和利威尔兵长扯上关系，自己就会变得奇怪。 不知何时利威尔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顺滑的漆黑发丝上有水色光晕在跳跃，修长的双臂穿过他耳侧时带起淡淡的风，他微微睁大了双眼，能感觉到身体正被什么东西给包裹。 墨绿色披风的一角飘摇着出现在视线中，利威尔惯来不苟言笑的凌厉瞳眸微微低垂了下去，为他扣上了披风领口处的金色纽扣。 或许还是第一次能这么仔细观察利威尔的脸，他惊奇的发现对方肤色很白，鼻子也很挺秀，淡色的唇微微抿着，看上去薄情又冰冷。 明明知道……被发现的话又要挨骂。 明明知道……这样盯着看下去只会让自己沦陷得更深。 明明早就决定不再打扰不再拖累，明明早就决定只要成为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士兵就好，可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还会疯了似的叫嚣着想要靠近？ …… 不可以。 不可以…… 这样，是不对的。 “……阿尔敏。” “……” 如果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 如果不想让别人产生困扰…… 那么，就不该再抱有这种幻想。 “……喂。” “……” 对利威尔兵长而言，他需要的是可以成为助力的力量，而非拖慢脚步的牵绊。 ——可是、可是究竟怎样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没有三笠那么精湛的技术，也没有艾伦那种可以拯救全人类的力量，什么都没有的他，战斗勉强达到及格线的他，至今还没砍过一头巨人的他，怎样才能站在人类最强的身边…… “我说，小鬼！”头顶突然被大力按住，柔软的金发顺势滑下遮住了眼睛，刚巧掩住了滚出眼眶的泪珠，阿尔敏有些慌忙的别过头，却在下一瞬被强硬的捏住了下巴。 “唔……痛。” “哦？你还知道痛啊。”利威尔语气淡淡，眉目间的阴郁却越来越浓重，“长官在和你说话时，擅自走神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对、对不起。”明显带着些许颤音的哭腔。 “……”啧，真是的。 小鬼就知道哭哭啼啼，麻烦死了。 并不知道阿尔敏心中那大起大落的情绪转变，他烦躁的松开手，“准备好了就出发。” “……去哪里？” “罗斯之墙被破坏了。” 房门被拉开，利威尔略微偏低的声音很快就被凉风吹散，阿尔敏震惊的瞪圆了湛蓝的瞳眸。 唉——？！ 他、他是不是听错了？ 刚刚兵长他……是讲什么被破坏了来着？ 恍神间，利威尔似乎还说了几句，可阿尔敏完全没能听进去，脑子彻底混乱，他机械的跟在利威尔身后走出深幽安静的走廊，阳光寸寸透檐落下，习惯了昏暗光线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阿尔敏不由得眯起了眼。 面前的利威尔已经走下台阶，进入了明熠金灿的日光中，似乎有人靠近了他，应该是利威尔班的前辈吧。 ——再普通不过的午后，风轻云淡，万簌阑静。 “阿尔敏！” 很熟悉的声音。 光影朦胧间，有道身影向这边跑来。 他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眸子也在看清来人的刹那瞬间睁大，“啊……艾伦！” “那个，是真的吗……”见到最好的玩伴，阿尔敏不由得抓住了他的手臂，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询问，“墙壁……真的被破坏了吗？！” 艾伦、艾伦…… 快点说‘不是这样的’。 否则，他们拼命夺回的特洛斯特区……又有什么意义？ ——牺牲那么多的同伴才得来的胜利…… ——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彻底的变成无用功了吗？！ “……啊，情况好像很严重。”一谈及正事，艾伦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事发突然，并没有及时通知到附近的集镇，所以……” “……为什么。” 他抓着艾伦袖口的手指开始收紧，声音也开始发颤，“为什么我们的努力、挣扎，在巨人的面前会这么的、这么的不堪一击……” “阿尔敏……”艾伦拧眉，但片刻又舒展了开来，“喂。” “就打算这么认输了吗？” “唔？” “开什么玩笑，人类的反击才刚刚开始呢！”艾伦坚定的回握住他冰冷的手，露齿一笑，“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的、想把那群恶心的家伙驱逐出去！” 眼前这双猎猎燃烧着怒意的湖绿瞳眸似乎勾起了隐匿在心的某些情绪，阿尔敏心中大震，“艾伦……” “喂，你们两个。”利威尔早就注意到他们俩的唧唧歪歪，心里隐约有些不悦，两个小鬼站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让人烦躁，“快点跟上。” …… 平旷荒凉的原野上，马蹄声震如雷响，阿尔敏极目远眺，已能隐约见到艾路米哈区高大的城墙。 “艾伦。”三笠控制着身下骏马，慢慢向边上的少年靠近，“待会儿战斗的时候一定会很混乱，你一定要……” “喂，三笠。”艾伦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声音在颠簸的马背上显得尤为不稳，“你……该不会又想让我躲在你后面吧。” “……”三笠倏默。 啊啊，就知道会是这样。 身为男孩子的他却老是屈居三笠之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论怎样都无法超越，永远永远、都是受到保护的那个。 “我既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弟弟！”越想越恼，他火冒三丈，“……这种事，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 因为没有控制音量，以至于周围的其他士兵都看了过来。 “艾伦……” 三笠愣愣看着他，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啊——”阿尔敏见情况不对，连忙劝慰，“那个，别吵架啊。” “……”艾伦不语，双眉深深紧拧，湖绿的瞳眸中也有着未加掩饰的怒意，一抽马鞭就冲到了前面。 ——可恶。 ——可恶！ ——这种感觉，还真是该死的讨厌！ “艾伦！” 阿尔敏喊了他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三笠默默看着艾伦倔强的背影，低下了头。 “呃，那个，三笠……”真是糟糕啊这气氛。 他尴尬兼担忧的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却苦于寻不到合适的话题，只得磕绊生硬道：“我、我们似乎落后大家很多了。” 三笠一言不发的加快了身下骏马的驰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艾伦身后。 阿尔敏见状，也只得叹气。 …… 半个小时后，众人终于抵达临时休整地——艾路米哈区。 由于巨人的突袭，城中大部分士兵都被派了出去，而残留的少数士兵则忙着疏散引导人群去往安全的地方。 利威尔一行作为先行小队，首要目的就是将艾伦送到墙壁遭到破坏的地方去，可是…… “遭到破坏的地方推算是在墙壁南面，”被特地留下作为接引的士兵右手捶胸，“但是，具体坐标还在查探，目前没有结果。” “……”利威尔微微皱眉，刚欲开口，就被情绪激动的艾伦抢先质问，“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什么？” 他步步紧逼，“距离巨人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 “喂，冷静点。”利威尔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但是艾伦置若罔闻，“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找到确切地点？！” “啊，那个……因为墙壁的面积实在太大，沿着一路找过去比较费时间。” “那就多派些人手过去啊！” “我说了，冷静点小鬼。”利威尔抬手，按住了想要上前逼近的艾伦。 那力道有些大，钳制着身体几乎无法动弹，但是艾伦就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不断不断的挣动着，“尽早找到缺口将洞补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嘁。”利威尔一声低嗤。 ——不听话的小鬼。 “如果再耽搁下去，如果巨人再持续闯进墙壁，那我们唔——！！！” 腹部遭到的一记膝顶让他声音顿收，钻心般的疼痛感自那处炸开，顺着骨髓四蔓延，很快就窜入了大脑，无法支撑身体重量的双腿也开始颤抖。 利威尔缓缓站直了，居高临下的望着抱腹跪倒在地的艾伦，面上无一丝情绪，冷声道：“冷静下来了吗。” “……”艾、艾伦…… 三笠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下一秒勃然升起的怒意瞬间将理智燃烧殆尽，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冲上来教训利威尔。 阿尔敏连忙架住她的胳膊，“三笠，等等！” “傻等只是浪费时间，前去和调查的人汇合吧。”全然不去管身边已近暴走的三笠，利威尔微微抬起下颌，明显是冲着木愣愣的驻屯士兵说话。 “啊、啊——说、说的也是呢。”被利威尔那冰冷的毫无一丝温度的眼神一睨，那个士兵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那……那我现在带诸位过去。” “……”利威尔不言，收回目光之际却发现艾伦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喂。” 他抬步，，“快点起来准备出发。” ——可！恶！ 三笠满脸戾气，额际已完全被阴郁覆盖，阿尔敏都被她那大力生生拖出了一大段路。 ——那个欠！揍！的！死！矮！子！ “三、三笠，”完全能感觉到紧箍着对方的气力在变小，他几乎快拉不住她，“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 “……” 冷静？ ——怎么可能、冷静的下去？！！！ 三笠用力甩开了阿尔敏。 “啊——” 手间忽然一空，他下意识想去抓跑走的三笠，可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抓到三笠的衣角，就被隔空抓来的修长大手握住了。 唉？ 利威尔平静无波的眉眼撞入眼底，两人擦身之际带起微风，淡淡清爽的气息随之传来，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阿尔敏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身影移动，待到他离开自己身边的时候，被握住的手臂也被反拽。 然后…… 直接被那力道带的踉跄后退。 “哇——利、利威尔兵长！”阿尔敏跌跌撞撞，不得不转过头查看身后路况，除却辽辽平原映入眼底外，还有利威尔笔挺的背影。 啊，为什么要这样反扣他的手腕？！ 这种境地，完全没法走路啊！ “……” “请、请您松手！” “……” “这样的话，我、我不能……” “吵死了。” …… 佩特拉慢了他们几步，隔着段小小的距离认真观察着，“呐，有没有觉得最近的兵长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阿尔敏就开始经常性的出现在兵长身边，虽然平时这孩子也常来利威尔班，但都是跟着那个叫三笠的姑娘来找艾伦的，可是现在…… 佩特拉微微咬了下唇，惯来温柔的金色瞳眸也黯淡了下来。 利威尔兵长他…… 似乎很喜欢阿尔敏呢。 第13章 交战前夕 天渐渐暗了下来，深沉黑云遮住了莹月，只留碎星明灭，犹如丝绒盒中被打翻的珍珠，零散布满整个夜空。 哒哒—— 哒哒哒—— 穿着驻屯兵团制服的士兵们高高举着手中火把，胯[/]下骏马经过一天奔波，早已疲惫不堪。 “……有些奇怪啊。”处于最前方位置的中年男人微微眯起眼，打量着周遭的目光明显透着焦虑。 竟然……连一只巨人也没遇到…… “汉尼斯队长？”斜后方的士兵听到他这话，不由一夹马腹靠近了些，“……怎么了吗？” “格鲁，你没感觉到吗？现在应该离城墙的洞很近了，但是这安静到不像话的氛围……实在是不正常。” ——每次那些家伙在城墙打出洞之前，都会诱导大量的巨人来。 ——可是现在…… ——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奇怪。 “没有巨人出现不是更好吗？”格鲁显然不了解自己的队长为何会困扰这种事，略微歪了头。 “啊……但愿，就这样一直不出现吧。” …… 自西面城墙迂回而来的第二队侦查士兵们，同样也在寻找墙壁被破坏的位置。 和汉尼斯他们那边的疑惑不解不同，这边的气氛显得尤为凝重。 每个人脸上都是冷汗密布的紧绷。 基亚咬牙，死死盯着前方的眼睛已经酸疼的厉害，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还得……加快速度。 可是，继续加速无异是自杀行为。 能够看到的只有身边，一片漆黑中，在完全没有路的地方骑马，真是疯了。 而且即使在下一瞬间有巨人从黑暗之中冲出来，也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假如继续接近洞口，那个瞬间一定会来临。 可恶，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到底会在何时…… 何时…… 出现…… 唔……？！ 隐约光亮自前方传来，基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身边的搭档弗拉克已经惊叫起来，“有光！” “啊！……真的，是同伴吗？” 哒哒—— 哒哒哒—— 离得近了，便能听到清脆的马蹄声，在看清火把下的那些熟悉脸孔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汉尼斯队长！” 汉尼斯眉头微皱，“你们也是沿着城墙过来的？” “是！” “那么，洞在哪里？” 众人一愣。 基亚疑惑，“我们这边并没发现任何异常。” “既然我们这边没发现的话……就应该是在队长那边了。” “……”汉尼斯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果然，那个预感果然没错。 这种平静的状况，本身就存在问题。 “我们这边也没发现洞口。” “唉？” “难道……是看漏了吗？”有士兵骚动起来。 “喂，你们该不会是偷懒了吧。” “哈？” “那可是打得能够让巨人都可以通过的洞穴……就算真的走了神，也不至于注意不到的吧。” “谁知道这群家伙在想什么呢……” “我说，你们给我等等！谁走神了啊！” …… 格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侧脸询问汉尼斯，“怎么办，再去确认一次看看吗？” “是应该这样做，可是……”汉尼斯叹了口气，只觉头痛得厉害，“无论马匹还是我们自身都已经疲惫到极点，不可能拿出比现在更多地集中力。” “如果……有月光的话……” 说话的同时，周围似乎慢慢变得明亮起来，遮蔽在天空的暗云缓缓飘离，丝丝缕缕莹润月华倾洒，自高高的城墙上跌落，漫过荒凉原野、漫过所有人头顶，一路蜿蜒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汉尼斯不由自主的抬头，正好看到一轮圆月挂在天边，皎洁无暇的光芒静静绽放。 “啊！”格鲁惊呼，“那是……” “城堡的……遗迹吗？” …… 坍塌大半的城堡自近处看更显破旧，挤堆的废砖使本该空旷的空地变得拥挤，众人小心避开脚下的障碍物，将马牵入马厩，又为它们打来清水，这才走向唯一没有遭到破坏的塔楼。 汉尼斯走在最前面，推开了大门，扑面而来的潮湿霉菌味简直令人作呕。 “不会吧……这里明明离城墙那么近，”军靴踩踏地板所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不断回响在密闭的空间中，基亚将火把放到铁质的壁架上，藉由明灭的火光看向周围。 空荡荡的一层除了靠墙的地方放置的桌椅，与堆在一起的木箱外，再无其他。 “似乎有人住过的痕迹。” “大概是流浪者将这里当做根据地了吧。”跟着其他士兵将火把堆积在地上，弗拉克感慨，“外面的告示牌上不是写着厄特加尔城吗。” 明火烧的松油哔啵作响，所有士兵席地而坐，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汉尼斯手里的火把并没放下，就算暂时到了安全的地方，那颗紧绷的心也没有丝毫松懈，他兀自走到直通上层的楼梯口，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楼顶，“虽然离太阳落山有段时间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安排交替值班戒备。……第一队就由我和格鲁吧。” 格鲁站了起来，汉尼斯已经往楼梯上走去，“其余人立刻休息，尽快恢复体力。出发时间是日出之前的四小时。” “是！” …… 汉尼斯与格鲁一前一后走在宽敞的楼梯间，四周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长长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般层层盘旋。 “那个，汉尼斯队长……”格鲁鼓起勇气，步伐也不自觉加快，“如果、如果城墙真的没有被破坏，那巨人是从哪里入侵……进入城墙里的呢？” “彻底查明这点是明天的任务。”汉尼斯头也不回。 “……”格鲁低下头，但又很快抬眼，“或许，状况并没有最初设想的那么糟呢！” “嗯？” “不是一只巨人都没遇见吗，说不定……说不定墙壁并没有被破坏？” “南方的村子已经被巨人彻底践踏了。”汉尼斯微微斜眼，“传信的士兵是这么说的吧。” “可是迄今为止，我们都没有看到巨人啊！”格鲁摊开双手，情绪有些激动，“就像是汉尼斯队长所说，‘那些家伙在城墙打出洞之前都会诱导大量的巨人过来。’可是现在，现在……为什么没有？！” “……”没错。 说实话这点真的很让人在意。 ——没有找到破洞的城墙、凭空出现又消失的巨人…… 啊，真是的。 他揉了揉头发，低啐了口。 完全就想不通！ …… 基亚枕着手臂，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火光的照明度有限，并不能让整个塔楼都变得明亮，深深漆黑的暗阴仄迫人，就像是蛰伏着什么可怖的巨物，正等待着他们放松警惕。 啊…… 完全睡不着。 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浮现出来的都是那些可怖狰狞的巨人。 “喂，基亚。”特意压低的细声从边上传来，一扭头就看到弗拉克关切的神情，“还不休息吗？” “……肚子饿了。”并不想让搭档担心，基亚随便扯了个理由，翻身坐了起来，“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 啊，真是的。 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 如果不能让体力恢复的话，根本就支撑不住明天的任务啊。 身体也已经到极限了，浑身都在发出抗议的疼痛，可该死的是脑子里乱糟糟的，神智无比清醒，让人完全无法休息。 随手揭开一个木箱，让人惊讶的是里面竟然装满了扁小的罐头。 本来只是寻个借口出来的基亚愣了愣，下意识拿起一罐。 “基亚……”因为放心不下他而跟来的弗拉克才刚进房间，就被喜形于色的基亚拉住了手臂，“快看，是罐头！” “唉？……哪来的？” “这个箱子里全部都是！”基亚索性旁腿坐下了，拔出刀刃几下就划拉开了罐盒，“这上面的古怪符号是什么？花纹吗？……哼，住在这的家伙看起来倒是蛮惬意的嘛。” “喂，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吃啊，谁知道有没有过期！”眼见他挖下块鱼就要往嘴里送，弗拉克连忙拉住他。 “没闻到味道有不对。……弗拉克也来一口吧，是鲱鱼噢！” “啊？我……唔。” “怎么样，还不错吧？” “……”弗拉克皱着腮帮子，勉强吞咽下嘴里的东西，“总觉得，基亚有些焦躁呢。” 基亚嚼鱼的动作一顿，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什么啊，你想太多了。” “……”弗拉克扭头，刚欲再言，楼上就传来了汉尼斯的大吼—— “喂！全员，快醒醒！” “都给我到屋顶上来！马上——！” …… 塔顶的风有些大，迎面刮来之际还参杂着淡淡的水气，吸入肺腑后冰凉一片，立刻就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怎么会……” 巨人。 巨人…… 塔楼前的空地上，坍塌一半的长廊间，还有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上…… 无数狰狞丑陋的巨人就像是闻到了空气中人类的味道，大批大批的向这里靠近。 “为什么……还可以行动？”基亚差点没把眼珠都瞪出来，“距离日落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了吧！” “啊！”弗拉克倒退了一步，忽然伸指，“大家看那！”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几乎有十七米高、浑身长满浓密长毛的家伙瞬间映入眼中。 “好巨大……”而且双臂诡异的长，“那家伙怎么回事？” “是奇行种吗？” “不，倒不如说像是某种野兽来的贴切。” “啊……那家伙……朝着城墙的方向……” 轰—— 话未言尽，塔楼已经遭受到猛烈的撞击，原来是楼下的巨人群已经发动了攻击。 …… 与此同时，连夜赶往厄特加尔城的利威尔一众，也看到了这个浑身长满浓密长毛，双臂长到几乎能拖地犹如野兽的巨人。 第14章 初次交锋 “利威尔兵长！前方……似乎有巨人？” “……”面色冷沉的男人微微眯眼，虽然因为距离的缘故导致他并不能清楚看清远方情况，但从对方那匪夷所思的体型来看…… “骗人的吧……”艾鲁多吃惊，“为什么它们晚上还能行动？” “而且那家伙长得很奇怪……”艾伦忍不住开口了。 “是奇行种吧，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着动物体毛的巨人。” “喂，佩特拉！”奥卢欧双眉微拧，“你可别太惯着这小子哦。” “唉？”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啊？不就只会在那里丢人的吵闹嘛！”他很是嫌弃的扫了艾伦一眼， “巨人长得不奇怪才奇怪吧。……还是说，你怕了？” “我……” “嘛，怕也是正常的，只要别吓的尿裤子就行。” “谁、谁会被吓成那样啊！” …… 啊啊，又开始了。 阿尔敏扶额，如果说此行远行途中有什么特别靓丽的风景线，绝对要属艾伦和奥卢欧前辈。 他们可以在情况这么紧张吃急的时候不断发生争执，而且还尽是些令人无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有多不对盘呢。 可事实上艾伦和奥卢欧的关系非但不坏，还极好。至于关系好还这么吵来吵去…… 阿尔敏下了定论—— 相处方式太特别了！ “说到害怕什么的……艾鲁多前辈还说过你初次出征时好像是又哭闹又被吓……” “哇啊啊啊住嘴住嘴！” “……嘿嘿。” 倒是没打算乘胜追击，艾伦弯唇，眼角眉梢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很显然，在让奥卢欧吃瘪一事上，他感到了无比的自豪。 奥卢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炮火彻底转移，“混蛋艾鲁多，这种事情你竟然敢到处宣传！” “那是事实啊。”艾鲁多哈哈大笑，顺便以真实例子教育艾伦，“看，比起当时，他成熟多了吧？” 艾伦重重点头。 有默契的一唱一和让奥卢欧彻底抓狂，“我的实际讨伐数量可比你多！” “士兵的优劣不能只凭讨伐数量来判断。” “烦死了蠢货！” 相较于艾鲁多的气定神闲，奥卢欧简直就要暴走了，唇枪舌战越来越激烈，一直沉默的塔根终于忍无可忍，“都给我适可而止！” 对话忽的一滞，两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根塔满脸怒容，光滑的额间甚至连青筋都爆了出来，“现在可是在墙外，前方就有敌人，你们以为是来野餐的吗？” “……”利威尔慢悠悠的直起身，墨绿的披风被狂风吹鼓，柔软的黑发也凌乱着擦过双眉，他眼角微抬，斜睨了过来。 如阿尔敏等旁观者，都不自觉挺直了脊背，更别提处于视线中心的艾鲁多和奥卢欧了。 两人缄默，冷汗哗啦啦的流。 “避免不必要的战斗，绕过去。”语气淡淡的丢下这么句话，利威尔一勒马缰绳，率先调换了前行的方向。 “是！” 战斗力精悍的小分队开始偏离原定路线，以利威尔为主一概往西南方向移动，没一会儿就拉长了与那名古怪巨人的距离。 阿尔敏扭头，经过大半天的骑行，那个古怪的巨人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可心里的那些疑惑惊奇却没那么容易消散。 那个巨人……大概有十七米高了吧。 竟然比艾伦化身的十五米级巨人还要高…… 再加上浑身浓密的毛发和几欲拖地的长臂，看起来简直就像是…… 猿猴一样！ 好奇怪。 太奇怪了。 还会存在这种样子的巨人吗？ 他脑中思绪混乱，却在这时那古怪的巨人就好像是觉察到有人看着他一样，忽而扭头，朝这边望来。 ——被、被发现了？！ 阿尔敏心中一颤，连忙收回目光。 于是也就自然漏掉了，那双呆板黝黑的眼瞳在见到他时一瞬间的收缩。 风声猎猎，刮得脸都生疼，居于正首位置驭马驰行的利威尔敏锐捕捉到空气中的那丝异样，双眼开始慢慢凝起。 “把刀拔[/]出来。” 他的声音冰冷，无一丝感情，众人心中虽有不解，却还是听话执行。 “全员保持最快速度前行，护送艾伦与驻屯兵团的侦查小队汇合。” 什么？！ 在众人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时候，阿尔敏第一反应就是那只长得像猿猴一样的巨人追了过来，可没等他确定此想法是否属实，头顶已被一片黑影覆盖。 那抹黑影极为巨大，笼罩上方时似无边境，遮天蔽月般的可怕，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这是……” “巨人，追、追上来了？” “为什么？！！！” “冷静一点。”利威尔以刀斜横，胯[/]下骏马奔驰的速度已经开始放缓，“我留下，指挥交给艾鲁多。” 长长的钢索自半空疾射飞出，前端的钩瞄狠狠抓入那个古怪巨人唯一没有被毛发覆盖的脸。利威尔整个人直飞而上，身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旋风般绕过猿之巨人的头顶。 “兵长——” 佩特拉担忧惊呼，艾鲁多却已咬牙下令，“全员——” “全速前进！！！” …… 凭借着皎皎月光，小队开始加速前行，很快就将猿之巨人与利威尔甩在了身后。 又一次的全力攻击使刀刃碎裂，利威尔棘手的嗤了声，将刀柄插入腰际处的备用刀箱。 这身恶心的毛发果然不只是装饰。 就像坚硬的铠甲一样覆盖着身体，不管砍哪里都是无用功。 轻无一点声响的落在了猿之巨人的头顶，脚下是浓密粗粝的毛发，利威尔将重新装备好的新刀刃拔出，凌厉漠然的眉眼不悦拧起。 看来没办法就地斩杀了。 已经争取了不少时间，那些家伙的话应该走很远了吧。 那么现在，该想办法撤退了。 嘁，只能冲着那张滑稽的脸攻击么。 他调整了下姿势，身下却传来瓮声瓮气的粗噶声音，“喂，那个武器叫什么啊？” “……”这家伙。 居然会说话？ 短暂的惊讶后，他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和女巨人、超大型巨人、还有铠甲巨人是一伙的么。 “就是系在腰间飞来飞去的那个，叫什么？” “……”利威尔慢慢调整姿势，反握的刀刃擦过披风，风吹得清啸。 ——那么，被破坏的墙壁果然就在附近了。 ——嘁。 ——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 那家伙……是因为注意到他才追过来的。 阿尔敏脑中浑浑噩噩，握着马缰绳的双手止不住的在哆嗦，心中悔意铺天盖地。 如果……如果他没有一直看着那家伙，提前躲避的方案绝对不会失败。 是他让大家陷入危险，彻底拖了这支队伍的后腿…… “喂！阿诺德——”吐息急促的熟悉男声突而咋响，他怔怔然回了神，就见根塔厉目紧锁，严厉训斥：“这种时候了还在发什么呆啊，快点！你已经落后大家很多了！” “啊，对不起。” “不要乱了步调，保持最快速度。” “是。” “报告——”侦查前路的士兵大声汇报，“前方发现城堡的遗迹！” 众人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高矗立的尖细高塔，然后便是围绕在附近的、数量多到令人窒息的恶魔。 “还有……大批的巨人！” “开什么玩笑？！”艾伦是第一个爆发的，因为要第一保障他的安全，所以此刻正被利威尔班的众人和三笠包围在最中央，“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多巨人？他们不是晚上不能行动的吗？” “这种见鬼的问题谁会知道！” “……或许，”阿尔敏抑住心慌思索，万般混乱渐渐凝出个可怕猜想，“和刚才那只猿猴一样的古怪巨人有关。” “什么？” “……就像是女巨人可以通过叫声召来其他巨人，铠甲巨人可以刀炮不入，那个猿猴一样古怪的巨人……说不定可以令其他巨人在夜间行动。” “喂喂，阿尔敏……”艾伦的额角开始冒出冷汗了，坚毅清秀的脸也因想笑而笑不出来的样子而扭曲的厉害，“你是在说笑吗！” 那群家伙…… 那群家伙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够难缠了，如果连夜晚也能行动，如果这黑暗对他们毫无影响…… ——那人类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缺口可就被彻底粉碎了啊！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喂，小鬼们！”奥卢欧咬牙切齿，“……巨人为什么能晚上行动，那个古怪的猿之巨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问题统统给我到丢一边！你们到底有没有搞清状况，现在可是有比这严峻一百倍的问题！” “是啊，”佩特拉也拧起了眉，语气无比急促，很显然，前方大面积的巨人数量实在让人镇定不下来，“怎么办，直接冲过去吗？” “不行！”根塔断然拒绝，“那样太危险了。” ——可谁都知道。 ——留在这里的危险是一样的。 ——究竟是停滞不前，还是破釜沉舟？ 离目标原来越近，所有人的心就提得越紧。 “艾鲁多，现在该怎么办？……继续绕路吗？” “……”不行，不能再绕了。 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一次偏离还可以回到原方位，但如果次数太多，绝对会脱离目标地。 可是…… 真的要和那些家伙发生正面冲突吗？ 虽然那座破败的城堡可以让立体机动装置发挥作用，但现在的首要目的可是保护艾伦不受到伤害啊…… 只要是战斗，就必定会发生无法预知的事。 如果因此让艾伦受伤…… “啊——”就在艾鲁多摇摆不定之际，身边已传来惊呼，“塔楼上有人！” 第15章 斩杀 随着距离的拉近，悬挂在塔壁间运用立体机动装置灵活飞跃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艾伦惊呼，“是驻屯兵团的人！” “怎么办？要支援吗？” “那是当然的吧！” “没错，支援是必须的，不过我们四个过去就好。”艾鲁多不假思索。 什、什么？ 那里可是有着数十头的巨人啊！ “其余人保护艾伦到安全的地方待命，等我们收拾掉那群巨人后，再做休整。” 眼看着艾鲁多三言两语就把进攻的人选定下，被忽略的艾伦急了，“我也要战斗——” “不行！” “为什么？”他瞪大了双眼。 “你的力量风险太大。”艾鲁多斩钉截铁，“而且修补墙壁的任务还得靠你，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可是……” “艾伦，”见他不甘的还想辩驳，阿尔敏劝道：“听从前辈们的安排吧。” “阿尔敏，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解决方式啊。”阿尔敏的语气透着担忧，眼神却很坚定，“如果艾伦无法修补城墙的破洞，那我们的一切战斗都将变成无用功。” ——然后，就会再次上演玛利亚之壁攻破的惨剧…… 以夺回为借口的作战计划，将大量失业者送进巨人的嘴里，以此来保障少量人继续存活。 玛利亚之壁的居民少，这个作战计划所产生的争端才没赤[/]裸[/]裸的摆到台面上，可如果罗斯之墙被摧毁…… 那可就不止减少两成的人口了啊。 ——只靠希娜之墙……连人类的一半都养不活！ “阿尔敏说的没错。”根塔也开口了，“不要意气用事。” “……” 可恶。 完全无法反驳。 艾伦慢慢握紧了拳头。 “喂，小鬼。”实在受不了他的唧唧歪歪，奥卢欧不爽道：“你是在怀疑我们的身手吗？” “当然不是了！” 但眼睁睁看着他人战斗，自己却悠闲的呆在外圈…… 他讨厌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需要保护的弱者一样！ “……是吗，艾伦？”佩特拉圆润的金色瞳眸中溢出些许受伤，“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唔……” 不。 他相信利威尔班，当然相信。 调查兵团的王牌精锐，全人类的希望，如果连他们都无法信任，那他还能信任谁？ 可是相信是一回事，被排斥在外坐享其成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并不想处处受人关照，他相信自己很强大，就算暂时没能达到利威尔兵长的程度，可以以一人之身肩负起整个人类的未来，但至少能够让同伴的存活率变高。 ——不是一再的因他而死，而是好好活下来。 “艾伦，不要任性。”一直安静着的三笠突然伸手，从他手中夺过了马缰绳，然后一夹马腹跑了起来，胯[/]下骏马突地一个嘶鸣，跟着奔跑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颠簸差点没让艾伦摔下马去。 “你在干什么——” “遵从前辈吩咐，将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哈？少自说自话了，我才不要过……喂，三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 众人呆住，直到两人即将跑出视线尽头，这才回神快马追了上去。 阿尔敏落在最后，在经过利威尔班的众人面前时勒马而立，满脸肃穆的握拳，重重捶胸，“祝好运！” …… 当晚，特洛斯特区。 “喂，埃尔文。”甫一从会议室出来，米立即询问，“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因为罗斯之壁被破坏，城中所有兵力集结一处，不止埃尔文得到消息迅速赶来，就连远在希娜之壁的宪兵团团长奈尔?多克都被皇室加急派来，以期望三大兵团能合力共度难关。 “怎么了。”埃尔文手里还拿着一沓新收到的文件，此刻正边走边审阅。 “利威尔他们离开已经有二十多个钟头了，不打算追上去？” “呵呵，”埃尔文轻笑，终于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你也有些急躁了吗。” “你不急？” “当然急。” “……”完全看不出来。 米可眉目微动，视线慢慢投向前方，语气平静，“你又在计划着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驻屯兵团的总部，街上没什么行人的踪迹，狂风卷着地上的落叶不住翻旋，满城萧瑟。 街角有几名士兵提灯站着，身后是几匹安静甩尾的骏马，见他们走近，立即停止腰板庄重行礼。 “先去墙壁那边吧。”埃尔文翻身上马，扯过马缰绳转往墙壁方向。 见状，米可也不再多言。几人驾马飞速穿过街道，到了目的地后埃尔文跳下马，利用立体机动装置攀上城墙，高高俯瞰着这座已经陷入死寂的城市。 米可紧随其后，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边。 夜风凛冽，拂面之际已经能刮得脸隐隐作痛，城墙的两侧都燃着火把，此刻火光闪烁，印的脸上神色都有些凝重。 “米可，你觉得我们前面是什么。” “黑暗。” 看不到一丝光亮的世界。 “说实话，我现在很疑惑。我们的敌人真的仅仅只有巨人吗？”埃尔文慢慢闭上双眼，叹出口气，“或许人类本身，才是最棘手的难题。” 因*变得贪婪，因自私而罔顾他人性命，因怀有目的……而让人类差点步上灭绝。 “前段时间，我给104期的训练兵做了次有关阿尼·利昂纳德的人际关系调查报告。”他将手上的资料递到米可面前，文件的第一页上以红笔圈出两个人的名字，“由于五年前的玛利亚之壁被破坏，世局混乱，户籍资料的整理也变得很随意。……这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拿到的档案。” “你怀疑莱纳·布朗和贝特霍尔德·胡佛是内奸？” “这两人应该是从‘出错’的墙外调查作战计划书中知道了艾伦的位置，然后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将信息传达给了同伴，这就是为什么阿尼·利昂纳德……也就是女巨人，会出现在右翼的缘故。” “就因为他们三人是来自同一地区？”米可又翻了几页，“可很多士兵都认为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 “仅凭这点确实算不上决定性的证据。”埃尔文微微仰头，天上那轮满月顾自绽放着静华，“但是，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无论对方是不是内奸，都得拿下。 “你不怕打草惊蛇？” “我只怕这草惊不到蛇。” 嗷嗷嗷———— 就在这时，一串长长的嚎叫从远方传来，因为有些距离又加之夜风太过剧烈的缘故，落在耳里显得飘忽又凄厉。 什么声音？！ 两人俱是一惊。 “从墙壁外传来的！” 米可先一步冲到墙沿，鼻子轻轻吸了几下，旋即便锁定了一个方向。 嗷嗷嗷嗷嗷嗷嗷—————————— 就像是逼至绝境豁出一切的悲鸣，那种令人从心底深处渗出的胆颤寒意…… “好不祥的感觉……” …… “这样一来，大型的巨人差不多都被解决了。”配合默契的利威尔班在合力解决掉最后一头十三米级的巨人后，终于得以松上一口气。 “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汉尼斯擦了擦额际的汗，“否则仅凭我们几个还真是有点难办。” 佩特拉微笑，温柔的金色瞳眸泛着浅浅笑意，“这座塔楼也帮了不少忙，能在这么好的条件下战斗可是少有的事。” “嘛，我的力量也是不可忽视的。”奥卢欧亮出雪白的牙齿，“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局面稳定下来。” “啊啊，又开始自鸣得意了。”佩特拉有些受不了的摇头，后者立即抓狂，“我说的是事实好吗！” 好吧，奥卢欧确实是讨伐巨人数量最多的一个，但如果就这么干脆认可的话，这家伙的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所以……还是装作没听见吧。 心随意动，佩特拉直接转身，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嗷嗷嗷———— 嗷嗷嗷嗷嗷嗷嗷—————————— 突如其来的瘆人尖嚎让奥卢欧都有些发怵，“搞什么啊，哪个家伙在叫？……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简直就是找削！” “糟糕，又有巨人过来了——”高高站在塔顶的看哨士兵惊叫，“数量是刚刚的一倍以上！” 什、什么…… 这不就是没完没了了吗？！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刃身早已被磨钝，艾鲁多一按刀柄，便自半空跌落，掉进了塔楼下团团围着的巨人群中。 “它们的速度开始加快，跑了起来。照这脚程，半分钟就能到达。” “……立体机动装置的气体已经承受不住耗时这么长的战斗了。” “难道就这么撤吗？” “没地方可撤。”艾鲁多摇头，不自觉咬紧了牙，“这里离墙壁太远，就算我们冲出了城堡，面对空旷无一丝建筑物的平原，立体机动装置根本发挥不了用途。” 更何况，他们还要优先保护艾伦。 ——不解决掉巨人，谁都不知道会引发出什么变数。 如果想要活下去，如果想要将墙壁修好，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里将巨人全部斩杀！ 第16章 定要活着 艾鲁多豁然抬头，班上其他三人也相继望来，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让他们瞬间下定决心。 ——解决掉它们！ ——全部、一只不留，彻底抹杀！ 四人自塔壁窜出，动作身影皆是快疾到让人眼花缭乱的程度，巨人开始一只只的倒下，刀刃割飞后颈血流横飞，立体机动装置嗡鸣不绝，汉尼斯和残余的几名士兵目瞪口呆的攀着塔檐，彻底被震撼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巨人被人类蹂躏成这样。 ——还是第一次，面对巨人时不是恐惧占上风，而是热血沸腾。 “这、就是调查兵团王牌精锐的实力吗……”呼吸间已尽是浓重的腐臭与血腥味，弗拉克艰难的咽下口水，喉间痒的厉害。 “啊……好厉害。”汉尼斯喃喃，胸腔中跳动的心却一下比一下震动的厉害，“这就是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带出来的士兵！” “还要继续傻呆下去吗……”基亚的眼睛亮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声音也因激动而变调的厉害，“现在根本就不是望洋兴叹的时候吧？大家一起——上！” 蒸汽成片蔓延，轻易就模糊了视线，可疯狂斩杀巨人的利威尔班却完全没有受到干扰，配合默契的进退攻击下还有巨人在倒下，新一波的巨人已近赶到，加入战斗，越聚越多。 …… “大家被巨人围住了。”战斗圈外的安全地方，阿尔敏踮起脚伸长脖子，从此刻角度望去，可以清楚看到废旧城堡中塔楼的情况，“……真糟糕，数量好像开始增多了，是被吸引过来的吗？” 艾伦本是颓丧坐在地上，听此一言立刻紧张了，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显然没料到情况会严重至此，他不由得退后一步。 ——怎、怎么会还有其他巨人出现？！ ——难道这些家伙……真的可以在晚上行动了吗？！ ——可恶！ ——可恶！！！ 阿尔敏的脸色有些凝重，“照立体机动装置的使用时间来看，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 需要消灭的敌人还在增加，源源不绝。可他们这边却已耗费太多的体力，继续打持久战的话，绝非正确的选择。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了。否则大家都会在此丧命。 “不能再等下去了！”艾伦心急火燎，“再拖延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三笠按住他，“可是光凭我们几个，也无法改变局面。” “我变成巨人就好了！”艾伦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不必将全部杀掉，只要将大家救出来。”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 “……”三笠怔住，半响，神色有些变了。 “如果在作战中拖累到你的话，你可以不用管我。” “哈？” “所以同样的，我也不需要听从你的安排。” “我说你给我适合而止一点！” ——开什么玩笑，如果真的到了那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丢下她。 “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任性了？！” “……艾伦，是亲人。” 如果这样就可以留在他身边。 “我……”微微垂下眼睫，三笠将脸缩进了脖间早已戴旧的柔软围巾中，“我……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那声音很轻，也很小，可这四下静谧无声，连风都停了，于是那本该容易被忽略的呢喃也变得清晰，艾伦神色微动，顿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见状，阿尔敏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那么，就是艾伦和三笠合力去将大家救出来吗？” 其实在这种时候，多一个人的帮忙自然是多一份力量，可他清楚自己的本事，如果他也要求跟着去的话……一定会拖累到大家。至于三笠，她和艾伦之间的深厚羁绊，就算是同为好友的阿尔敏也无法插足，所以此刻的决定权也只能在他们自己手中。 “……”艾伦没有说话，默默将头扭到一边。但这举动，已经无形透露出同意的信息。 三笠不自觉翘起嘴角，松开了一直按住他肩膀的手。 “这样的话，此行的作战计划目的很明确了。只是为了救人，那艾伦就不能有过多停留。” 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来第二波、第三波的巨人，所以在将大家救出来后，必须马上离开！ “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和大家一起将马匹牵到五里外，这样艾伦在赶来汇合的途中也能拉开和巨人群的距离。” ——也就大大保障了安全脱身的机率。 艾伦和三笠细细思索了下，明白了阿尔敏此安排的深意后自是满口答应。 手掌被咬破，钻心噬骨的剧烈痛楚一路窜进大脑，艾伦情不自禁的逸出声闷哼，任由那熟悉的焚热感包裹住身体。众人眼前，大量蒸腾的白雾弥漫了开来，一团黑影自其间闪现，越变越大，越变越高，待雾散之时，足有十五米高的巨物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它往前踏出一步，大地轰然震响，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后腿了步，满心惊怕。 不管过去了多久，也不管这可以巨人化的士兵能给人类带来多大的希望，人们总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害怕，这无光其他，只是单纯的、屈服在了巨人的可怕恐怖之下而已。而现在，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变成巨人，亲身体验到在巨人面前人类有多渺小，又如何不会心惊胆战的好好消化一番呢。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阿尔敏和三笠。 巨人化的艾伦费了点时间控制住身体，然后屈膝半跪在三笠面前，巨大的头颅低了下来，三笠跳上它的头顶，冲阿尔敏告别，“那我们走了。” “嗯！小心点。” 众人各自上了马，照着预定的方向奔，阿尔敏目送浑身冒着热气的巨人大步走向城堡方向，慢慢的，它的步伐开始加快，越来越快，它跑了起来。 艾伦、三笠…… 他咬牙调转马头，尾随在众人身后。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 “说起来，利威尔兵长怎么还没赶过来？” 到达约定的地方后，众人都有些焦虑，可有个士兵就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般，迟疑的开了口。 全场簌静。 阿尔敏心中突紧，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啊，是的。利威尔兵长……当时明明是说解决掉那只古怪的巨人就会追上来的，可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消息？ 刚才作战吃紧又加兵荒马乱的，完全把阿尔敏的注意力转移，现在思来才发觉不正常。按照利威尔一贯手段，怎么可能会让一只巨人拖这么久。 除非…… 联想到方才突然出现的那声瘆人凄嚎，他面色瞬变。那个方向……好像就是他们来时的路吧？！ “喂！”阿尔敏的突然冲出，让其他人吓了一跳，离得近的士兵连忙叫住他，“阿诺德，你要干嘛？” “我、啊，我是突然想到，利威尔兵长这么久都没赶上，一定是和我们碰岔了。所以想在附近找找来着。” “说的也是，兵长耽搁的时间也太久了。” “额……不如大家分头找找吧，留下一个人在这看马就行了，我们临时改变了路线的事利威尔兵长也不知道啊。” “嗯……但是不能走得太远，不然到时耶格尔他们赶过来了就没法接应。” “但兵长也有可能到了城堡那边，正和前辈们一起战斗吧。……那样的话我们也不用担心了，兵长一定可以将巨人全部解决！” ……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浪费了时间不说还没半点行动，阿尔敏本就心急如焚，忍不住道：“怎、怎样都好，总之，我先去前面看看！”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一抽马鞭顾自跑远了。 他挑的是之前的来路，凭着出众的记忆力一路疾驰，很快就回到了被猿之巨人追上的地方。 可落入眼中的那幕却让他震惊。 猿之巨人毫发无损，正挥舞着巨树一般粗壮的双臂寸寸紧逼，而一向无往不胜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却毫无攻击的倾向，一再的被动闪躲因无法使用立体机动装置而变得狼狈，好几次都是幸运的将将擦着掌风避开。 ——别说是抹杀对方，就连自己想要脱身都办不到！ ……怎么会……这样…… 阿尔敏呆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骗人的吧…… 利威尔兵长竟然会被巨人压制到这种地步？ 就在这时，躲过一击的利威尔落到了猿之巨人的眼前，呆板黝黑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也慢慢牵起了诡谲扭曲的弧度，几乎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它张开巨掌就等着利威尔撞上。 “利威尔兵长——” 阿尔敏拔出双刀，一时间什么震惊茫然都抛脑后了。 “白痴，别过来！”发现了他失去冷静的靠近，利威尔虽感意外，但此刻实在不是走神的时候，灵活一个拧身擦过了猿之巨人重重拍下的巨掌，他按下刀柄，钢索在呼啸的劲风中不断发出悲鸣，前端的钩锚重重打进了地面。 他人随钢索而起，飞速滑掠了过去。 可是，已经晚了…… 早就注意到阿尔敏存在的猿之巨人已经抬起了长满浓密粗毛的巨臂，一个纵跃就窜到了他面前，森森瘆人的嗥叫撕裂空气，它五指成爪，眼看就要将阿尔敏抓住。 第17章 各怀心思 阿尔敏从没有一刻这么感谢过调查兵团的训练足够严厉。 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他身体往反向倒退，射出钩锚，可不知是力道掌握的不够还是其他，尖锐的钩锚并没能咬紧巨人的血肉，反倒是弹了回来。 ——糟糕！ 得以逃脱的机会稍纵即逝，慢了半拍的巨掌如影随形，一瞬间后背被什么重力拉扯住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悬空，他踉跄挣扎，却没给对方造成任何困扰，反倒是离地面越来越高。 猿之巨人的嘴角越咧越大，它低着满是浓密毛发的头颅，呆板黝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手指间捏着的小小一团，一张嘴腐臭与热气腾腾喷薄，“你……嗷——！” 眼前骤然一花，继而传来的便是能置其发狂的刺痛，它仰头高嗥，捏着阿尔敏的巨掌也开始脱力。重新恢复自由的阿尔敏并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手忙脚乱的学着利威尔先前动作将钩锚射入地面，短暂的缓冲过后他狼狈摔倒在地上滚了一圈。 “嗷嗷——” 猿之巨人捂着双眼不住倒退，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答不断，高昂痛苦的嗥叫长久萦绕，瘆人凄厉。 “走——” 阴郁冷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腰间已被大力禁锢被迫往前跑，阿尔敏跌跌撞撞，就算现在还没能确实脱险，可那充满着粗暴与占有的熟悉还是让他松了口气。可现在没时间让他多想，很多事情还要向利威尔汇报，“在与驻屯兵团的侦查小队汇合时我们遇到了数量极多的巨人，现在已经决定回去特洛斯特区。” “嗯。” 简短的应了声，利威尔率先上马，然后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的位置，快速撤退。 让人庆幸的是，那家伙并没有追上来。 “虽然皮毛坚硬，但它的恢复能力比普通巨人慢。”利威尔的脸上有着不少伤痕，看样子在阿尔敏来之前经历了相当惨烈的战斗，但那双眼睛依旧冷清平静，直直目视着前方，“虽然你那没头没脑的硬冲完全就是送死，但好歹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对、对不起……” “道什么歉，至少我们现在都活着。” “……对不起！”阿尔敏低下脑袋，柔软的金发因身下骏马的颠簸而晃动，“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回头……就不会被猿之巨人发现。” “猿之巨人？”利威尔轻嗤，“你取的名字？” “唔。” “好了小鬼，事情没发生的时候谁都不知道结果。”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闭嘴，吵死了。” “……” 阿尔敏听话的闭嘴了，一时间周遭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声，可正是这样安静的氛围，恍似相拥的姿势，还有那自后方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切的一切都让阿尔敏有些晕眩，紊乱的心跳一阵强过一阵，鼻间嗅到的血腥味与淡淡清洗剂的味道交相辉映，他忍不住稍稍往后靠了点，微倚着对方的右肩。 说实话利威尔的身体算不上强健，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单薄的瘦弱，又加之脾气粗暴患有重度洁癖症，实在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别提是有人想靠着他的肩休息，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都会在瞬间被那毫无温度的冰冷眼神给冻出视线范围。 更何况阿尔敏现在还满身血污。 “累了？”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将这脏兮兮的小鬼直接踢下马，虽然他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 阿尔敏一惊，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犯了利威尔的忌讳，连忙弹身而起，“没、没有。”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奇怪，为什么心里更不爽了。利威尔臭着张脸，“离墙壁还有段距离，不要放松警惕，打起精神来。” “是！” 安静了一会儿。 “你要是不想坐在马上就给我滚下去。”利威尔额角微跳，拎起他的后领。 “呜哇——利、利威尔兵长……！！！”阿尔敏本来就坐的歪歪斜斜，经这一拎平衡立刻被打破，眼看就要真的摔下马，连忙抱住了利威尔的手臂。 “……”利威尔眼神阴郁的盯着他。 “对、对不……唔。”慌慌张张的道歉却被捏住了两颊，未及说完的话也被抢白，“不想滚下去，就乖乖坐好。” 自颊间传来的痛楚越来越厉害，他吃疼，却又不敢说出来，澄澈湛蓝的瞳眸中满是惊慌失措。明明靠的太近会遭到厌恶，那为什么连远离也是错？ 他满心委屈又莫名，利威尔得到满意答复后就松了手，可双颊上的痛意却片刻未消，他揉了揉，残留其间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又引得心中好一阵悸动。忍不住悄悄往后看了眼，却正好对上那双冷静沉郁的眼，他心中狠颤，慌忙别开视线，故作镇定的望着前方。 利威尔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喂，小鬼。你很怕我？” “唉唉唉？” “唉唉唉你个头！”利威尔只觉牙根又痒了，“问你话呢，回答。” “这、这个……”阿尔敏觉得自己真的要哭出来了，“应该不能说是‘怕’的吧……嗯，是敬、敬仰之情……” 敬仰之情？那是什么鬼形容。利威尔不满，“那你结巴个不停也是因为这个？” “唔，是、是吧。”这种直观的对话对他来说压力实在太大，额际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抖个不停呢？” “什么？” “你没发现？”利威尔双眼微眯，贴着他的脖子阴森森道：“你现在抖得跟唰子一样。” ！！！ 呼吸、呼吸喷到脖子上了。阿尔敏捂住心口，胸腔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使得声音都开始干涩，“利、利威尔兵长！” “干什么。” “我、我身上全是血，会弄脏您衣服的。” “嗯，这倒是。”顿了顿，又补充道：“又脏又臭。” “所、所以请您退后一点……” “你是在命令我吗？” “当、当然不是！……这是请求，是请求！” “哼。” 这一声冷哼，让阿尔敏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在利威尔也就这么口头不屑了下，也没其他举止，阿尔敏战战兢兢的一段时间，见确实没后招了，这才稍稍放下点心。 “那个，”他犹豫，“利威尔兵长……” “又怎么了。” “猿之巨人……似乎能够使用人类的语言。”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被猿之巨人抓住的时候，那家伙确实大张着嘴巴说出了‘你’字。 ——以往的巨人都是只知吼叫和杀戮，可它却会说话…… “嗯。”利威尔轻应了声，倒是没打算隐瞒，“那家伙和艾伦那小鬼一样，是拥有巨人身体的人类。” 不过，应该不是和铠之巨人它们一伙的。回想起那只恶心的、全身都被浓密毛发覆盖的巨人言行举止，利威尔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那家伙，应该是除他们以外的、第三方势力…… …… 回到特洛斯特区时天已大亮，巍峨高大的城墙上站着几个士兵，其中有人眼尖发现了有人骑马赶来，不由快走几步眯眼细看。 “啊！是利威尔兵长——”这一声惊呼使得在场所有士兵都跑了过来，“他们回来了！” “哪里哪里？” “唉……真的，是真的！阿诺德也在！” “他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话间，利威尔与阿尔敏已经来到了城墙角下，一前一后两道钢索飞出，前端钩锚狠狠射入墙壁，他二人借力而起，几个起落便攀上了墙沿。 “利威尔兵长！”齐刷刷一排的捶胸敬礼，站在左首位置的士兵上前一步，大声道：“埃尔文团长正在驻屯兵团总部等您。” “嗯。” 利威尔没有一丝耽搁的离开了，经过阿尔敏身边时也只淡淡丢下一句，“回房间等我。” 唉？ 他呆住，下意识的看向利威尔。 可后者已经走远，被风吹得飘飞的披风一晃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第18章 不堪一击 虽然利威尔这么说了，但思及他与埃尔文的谈话短期内不会结束，阿尔敏还是打算先去艾伦那看看。毕竟昨晚分散行动以后就没再联络，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才好…… “那个，驻屯兵团派出去的侦查小队和利威尔班的前辈们……”他询问驻守在墙上的士兵，“有回来吗？” “哦，回来了。不过……” “不过？” 阿尔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撤退计划没能成功？ 那么大家…… “情况不太妙，好像是遇见了巨人群，又被追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 “是啊，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受伤的占了大半。” “那他们现在在哪？！” …… 简洁干净的小屋内，虽然门窗早已紧闭，但凛凛冰冷的寒风还是如影随形。因为化身巨人要消耗的精力对身体负荷实在太大，艾伦虚弱的半靠着床，惯来明亮坚定的眼瞳也有些微的涣散，“大家已经出发了吗？” 他指的是104期的同伴们，听说清晨时分刚一赶到就被派了出去。 三笠侧坐在床沿，手里端着一碗清淡的白粥，此刻正舀起一勺吹冷了，送到他嘴边，“嗯，罗斯之墙被破坏的地方还没确定，需要增强人手前去查探。” 白粥寡淡，艾伦囫囵咀嚼了几口，勉强咽下，“那么，那些莫名其妙聚集起来的巨人，还有夜晚不受干扰的行动……” “汉尼斯大叔已经将这情况汇报给了埃尔文团长，接下来应该会针对此做出行动吧。”三笠抬头，漆黑沉静的瞳眸深处似有什么复杂情绪在涌动，“可是，如果墙壁真的没有被破坏的话，……巨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 艾伦沉默了。他不再说话，三笠自然不会主动，一时间安静的室内只余碗勺相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良久，他抬眼，“前辈们都还好吗？” 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但还是有个隐约的印象。塔楼下密密麻麻的巨人群，所有人杀红眼的疯狂，还有周遭散落的残肢和尸体……在双方悬殊如此巨大的攻击中，就算是调查兵团的王牌精锐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更何况是那些经验不足的普通的士兵。 “……”三笠舀粥的手一顿，半响才重又将勺轻缓搅动着粥面，“根塔前辈他……没能救回来。” 艾伦惊住。 “什、什么？” 喂喂，开玩笑的吧。 “那个时候，明明……” 明明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刺痛细密绵延，他按住脑袋，一开始回想脑子里的痛楚就难以抑制。 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可是那个时候…… 根塔前辈应该和他们一起逃出来了才对啊！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根塔前辈被巨人抓住，然后……”饶是冷静如三笠面色都变了，那一幕她曾亲眼见证，那么强大厉害的人对巨人来说却脆弱的不堪一击，捏住轻轻一扯就像是撕纸片似得简单，鲜血、内脏……本该是生命的象征却以如此直观惨烈的方式呈现在了面前。那一瞬，所有人都被震慑，直愣愣的看着那些平日里从未接触、但又无比熟悉的器官哗啦掉落，糟巨人践踏。 “其他人也相继受了不少伤，但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 三笠话未言尽，房间的大门已被推开，走廊间阴冷寒风随之呼啸卷入，阿尔敏一身风尘，满心焦急的冲了进来，“艾伦，三笠！” 沉重的话题被骤然打断，艾伦和三笠却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是惊讶居多。 继而迅速转换成失而复得的惊喜。 “阿尔敏——” “你们怎么样？”阿尔敏快步上前，目光扫过三笠见其无恙后又望向艾伦，“有受伤吗？” “我们没事……倒是你，昨天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艾伦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却被三笠所阻，“艾伦，你现在需要卧床休养。” “是啊艾伦，你躺着就好。”阿尔敏连忙扶住他。 “我还没那么逊。”说是这么说，却没拒绝，他重新靠着床背，“当时大家的情况太不乐观，所以我们也没法赶去找你……” 这句话说的倒也不假，将重伤的众人救出后，虽然和巨人群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所以一经汇合就赶忙回到了特洛斯特区。至于走开去寻找利威尔的阿尔敏，虽然在那当口遭人记挂，但也实在是分不开人手去寻找。 又加之天还黯淡，寻人面积太大…… “嗯，这个决定是正确的。”阿尔敏笑了起来，“艾伦终于没有意气用事了。” “真是的，我不是小孩了好不好。”艾伦不满，“前辈们也好三笠也好，……怎么连你也是这副语气。” “啊哈哈……” 好友相安无事的重逢让气氛有些微的缓和，彼此间关切询问了番情况，这才重新进入正题，“你是和利威尔兵长一起回来的吗？” 阿尔敏点头，神色有些异样，“你们还记得那只追赶我们的、长得像是猿猴似的巨人吗？” “嗯，怎么了……？” “它拥有智慧！是和艾伦一样拥有着巨人身体的人类！” 艾伦愣住，显然有些没料到事情会一波三折至此，“那……你们杀了它？” “没有。”阿尔敏显然也有些惋惜，但更多的确实惊怕，那个时候……只差一点点自己就被它抓住了，“它那身皮毛就跟铠之巨人一样坚硬，我们的刀对它毫无办法。” 还不知道敌人存在多少。 也不清楚……拥有皮肤硬化能力的巨人有多少。 如果这真的和熟练度有关……那他们砍下巨人后颈的刀刃……将不再成为威胁。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又该凭借什么去消灭它们？ “那家伙……也是和阿尼他们一伙的吗？” “应该是的吧。”阿尔敏慢慢皱起眉，“但是……它显然要比阿尼更能驾驭巨人的身体。因为它能够使用‘人类的语言’。” “哈？” “猿之巨人……可以和我们对话。” …… 利威尔回到自己房间时已是深夜。阿尔敏从艾伦那里过来后就一直呆在这里等，到最后实在是耐不住困意，就这么靠着椅子睡着了。本就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深蹙，瞧着并不安稳踏实的样子。利威尔走过去，扯下衣架上挂着的干净披风，迎头直接罩到他身上，旋即便脚步不停的找出换洗衣物直接进了浴室。 阿尔敏是被不流通的空气给闷醒的。 因为睡姿不当，浑身都变得僵麻，他惺忪的眨了眨眼，慢慢坐直身形，原本盖在身上的披风也哗啦滑到地上。 唔？ 他微微怔住，继而弯身捡了起来。 ——这……似乎不是他的衣服。 喀拉。 浴室门被推开，利威尔擦着不断滴水的头发走了出来，“睡够了吧。” 将毛巾直接搭在头上，他吸拉着鞋，毫不顾忌走动时不断发出的吧嗒声，径自倒了杯水。 “啊……”阿尔敏还有些不知所措，怀里那件墨绿的披风也不知是该放还是该继续抱着，“那个，利威尔兵长找我过来是有事要说吗？” “怎么？”他五指松松扣着杯沿，斜睨过来的视线就像含着凛冽锋刀，“你很忙？” 阿尔敏一个激灵，“呃，这、这倒不是。” “那叽歪个什么。”吧嗒吧嗒的声音再度响起，利威尔往他身边一坐，浅啜了口清水，湿漉漉的额发遮住了一向凌厉阴郁的双眼。 阿尔敏坐立不安。 “你洗过澡没。”他懒散靠着垫背，翘腿的姿势与平常无二，却硬是让阿尔敏的心跳不听使唤的狂蹦了几下。 ——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新淡香实在太影响他思考问题了！ “有、有的。” “很好。” “？” 很好？ 什么很好？ 阿尔敏茫然。 不过利威尔也并不打算解释，将杯子放到一边的矮柜后拉住了他的手臂，微一用力便让对方跌进了自己怀中，接着便在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际，低头吻住了他微微张开的嘴。 完全没想到利威尔会做出这样的事，阿尔敏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利、利威尔兵长他……他在干什么啊？！！！ 第19章 感到荣幸河蟹版 【此处省略n字】 …… 阿尔敏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还黯淡，零散星子散布苍穹，静静闪烁着宁静的光。浑身都酸疼的厉害，他动了动，想要调整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却被禁锢在腰际的修长手臂所阻。 利威尔向来浅眠，他这细微的一动立刻就警醒了过来。 “不舒服？”几乎是瞬间，泛酸的地方就被温暖的手掌所覆，轻缓按揉。 阿尔敏摇了摇头，发梢擦过枕头发出好听的簌簌声。 “兵长……” “嗯？” “佩特拉前辈他们……” “……”身后的平缓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半响才道：“嗯。都不是什么重伤，养养就好了。” 说来也该庆幸艾伦当时到场及时，若是再慢上些时辰，恐怕大家都会全军覆没。 “等天亮后，我想去看看前辈们，可以吗？” “过段时间吧。”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阿尔敏的提议，利威尔语气淡淡，“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休养。” “……哦。” 要说心里没有失望，那也不可能，不过思及利威尔班众人的情况，他也只能妥协，至于根塔…… 他几乎不敢再利威尔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利威尔冷漠严厉不易相处，可真要与他接触了，才会发现他粗暴之下的温柔，他对于利威尔班所付出的感情，绝对不是旁人能看得出来的。 “不过艾伦那小鬼，倒是没有悠闲的时候。”利威尔哼了声，“罗斯之墙的破坏点如果找到了的话，他必须立刻赶过去封堵。所以趁着现在有时间就好好养精蓄锐，别给我关键时刻掉链子。” 阿尔敏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毕竟艾伦本身就不是会乖乖躺在床上养精神的性格，一得空闲定会拼命训练自己。 “可是……封堵的方法我们不是还没绝对的把握吗？”他忍不住侧过头来。 因为身处于黑暗之中，所以利威尔的神色如何并不能准确察觉，只是那横放在腰间倏然收紧的手臂还是让阿尔敏感觉到了一丝情绪波动。 “不行也得上。” 他的语气冷清平静，可字里行间透出的凶狠戾气却无从隐藏，让阿尔敏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罗斯之壁这道防线，可不是轻易就能溃败的。” “……嗯。” “行了，早点睡吧。” “哦。” 利威尔不再为他按揉了，拥着他的力度也松了点，这让彼此的睡眠都能舒服一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的吐息就在耳侧，阿尔敏抿了抿唇，勉强抑制住有些失频的心跳，小心蜷缩进了身后温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 利威尔感觉到了他的靠近，不由低头，在柔软的发丝上印下浅浅一吻。 ——晚安，小鬼。 ……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阿尔敏朦胧间只觉得听见了一群人的对话，勉强睁开眼，头顶却被熟悉的力道所覆，“继续睡。” 那声音算不上温暖，略微低哑的还犹带一丝不耐，可落在头顶的那抹力道却无比温柔，又轻又缓。阿尔敏受到安抚后很快就再度沉入了梦乡，利威尔看着他静静安详的睡颜，示意众人去外面谈论。 房门被轻轻掩上了，阿尔敏原本舒缓的秀致眉眼却逐渐紧蹙，一个接一个凌乱破碎的梦境呼啸将至，一会儿场景是他和艾伦还有三笠趴在露台翻阅禁[/]书，对神秘又美丽的墙外世界无限憧憬；可下一瞬画面一转他又穿上了训练兵团的制服，落在最后努力追赶着同伴们的背影，心脏好像要跳出来的狂烈，嗓子眼也干得冒烟，早就超过身体极限的负荷，却硬是拼着一口心气不愿放弃……画面接连纷扰闪过，破碎凌乱，往往上一件未及结束，下件就接踵而来，最后……定格在了祖父将帽子按在自己头顶转身离去的一幕。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祖父的音容笑貌也早已模糊，但是此刻……那个曾无比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竟轻易勾出了深埋在心的悲伤。 “阿尔敏，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定要和艾伦、三笠好好活下去。” ……这两句话就是祖父最后留给自己的，他也一直将这当成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老是给同伴拖后腿的他，除了脑袋就一无是处，在战场上，总是那个需要受到保护的人…… 阿尔敏不想要这样懦弱的自己，也曾不断加强过训练，可收效甚微，至今还没能摆脱掉‘弱者’的光环。 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样……才能改变现况？ 昏暗的城墙角下，他捏着祖父留下的旧帽子隐忍哭泣，这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喂，小鬼。” 身体似乎被人摇了几下，阿尔敏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却被天光刺痛，光影模糊间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站立。 “哭什么。”利威尔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伸指抹去他眼眶周围的残泪，“做噩梦了？” “……”原来，是梦吗…… 可是好真实。 真实的就好像，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祖父慈祥微笑着的脸。 阿尔敏呆呆揉按着头，眼中水色潋滟。 虽然心里很难过，很不舍，但是…… “不是噩梦。” “……” 能看出他不愿深谈的倾向，利威尔虽然心中隐有不悦，但总归还是没有继续追问。干净的衣物就放在一边，他起身拿起，递到了思绪明显处于游离状态的阿尔敏面前，“没事就起来洗漱，该吃午饭了。” “哦……” 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又加之昨晚利威尔特地收敛并没做的太狠，所以阿尔敏除却身体酸疼腰有些发软以外，倒没什么别的情况，快速洗漱了一遍后，他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利威尔端到桌上的饭菜。 “好丰盛……”他震惊了。 ——虽然、虽然早就知道长官们的伙食和他们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但这也…… ——差、太、多、了、吧！ 不止有米饭和新鲜时蔬…… 竟然还有肉？！ 已经吃了好几年硬面包的阿尔敏顿时有种来到天堂的感觉。 不过转念想想，被称之为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可是兵团中最精锐的力量，就冲着他这么些年砍过的巨人，餐餐有肉简直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可是自己连一头巨人都没有砍过啊…… 阿尔敏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些挣扎。 就这么上桌吃肉……似乎有些不好吧。 利威尔抬眼，语气不咸不淡，“坐下吃饭。” “是！” 这一声招呼，顿时就让那些挣扎犹豫成了天边的浮云，阿尔敏迅速上位，捧起碗扒拉了口米饭。 软乎乎又暖糯的绝妙口感差点没让他落下泪来。 上一回吃到米饭还是在玛利亚之壁未遭突破的时候，人类处在尴尬的和平当中，普通百姓都对墙壁里的世界感到满足。 只有他们，想要自由行走在广袤土地不被墙壁所束缚的三个小孩，被视作异类。 一下子又想起了曾经的事，阿尔敏心里暖融融的，又一口米饭下肚了。 利威尔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他碗里，“光吃饭就行了？” “啊，这、这太多了！” “让你吃就吃，费什么话。” “……” 阿尔敏在心里剧烈的挣扎了下，终归还是将碗中的大半份菜还到了利威尔碗中。 “太恶心了。” “唉？” 利威尔眉峰微跳，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这筷子上有你的口水吧。” 第20章 悸动 阿尔敏顿时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这种状况。老实说，当面遭到嫌弃这种事，他还真没遇到过。 大脑尴尬的僵化了几秒，他刚想说帮利威尔去再盛一碗新米饭，可后者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镇定自若的夹起了碗里的肉片，拧着眉头不爽又纠结的放入口中。 阿尔敏大吃一惊，“兵长……” “又干什么！”许是因为‘口水事件’对利威尔的打击有些太大，以至于那双斜飞凌厉的眉眼都透着满满的不耐。 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您……您不是觉得、嗯，觉得恶心的吗？” 明明就无法接受的吧，那为什么还要勉强…… “想了下，这段时间你的口水倒确实是没少吃。” 阿尔敏呆住，紧跟着双颊渐热，连带着那颗心也烧的上下不宁。 ——这种话说出来，未免也太过头了吧！ 可要是反驳的话，岂不是显得很奇怪……毕竟利威尔兵长好像也只是随意的提点了一句。 ——揪着不放也太扫双方面子。 后期饭桌上的气氛一直处于微妙的安静中，利威尔本身就喜静，吃饭的时候更是无声无息到几乎不存在；阿尔敏倒是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和伙伴闲聊，但此时此刻，对面只坐着利威尔一个，很显然，他并不是个好的谈话对象。 默默无语的用过午饭，阿尔敏主动将洗碗的任务包揽，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位于尽头的厨房，利威尔慢他几步，等到拧开水源开始清洗起脏碗的时候，他也才刚到。 “记得洗干净一点。” “嗯！” “……还有。” “？” “菜要是对胃口，以后可以来这边吃。” 啥？！ 阿尔敏手下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却见利威尔斜斜倚着门扉，五指屈松的扣着杯沿，感觉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混不在乎。 ——一定……是听错了吧。 ——利威尔兵长他……怎么可能会想要邀请他！ “你那是副什么蠢样。”利威尔浅浅啜饮了口水，惯来清冷淡漠的声音也因水的润泽而变湿沉，“没听清？还是不愿意？” “唔，我、我只是一个最低层的士兵，天天跑到长官这边来蹭饭的话……”他磕磕绊绊，“于理，嗯于理不合。” “那么，你是在拒绝我了？” 虽然说对方平静无波的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已阴郁森冷，转如凛鞘锋刀，阿尔敏吓了一跳，慌忙解释， “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 “不是不愿意！我……我只是……唔，”彻底溃败在了对方的气势上，阿尔敏在后退的同时还撞上了水池，“……有点不敢相信。” “……”利威尔神色微缓，很显然是方才的那番话打动了他，可语气却没有丝毫好转，“不敢相信什么？你有这闲工夫闲聊，倒不如闭上嘴好好洗碗。” “还有，作为供养你用餐方面的金额，就由洗碗来代替了。” 完全就将对方含蓄拒绝的话当做未听见，利威尔气势十足的单方面拍了板，转身就欲离开，阿尔敏见他下完命令就走人，大急，“请、请您不要擅自做决定啊——” 这种事情，好歹也要询问一下他本人是否愿意吧？！ 明明就还没答应！ “嗯！……唔，那个，兵长……”阿尔敏鼓起勇气，刚想将抗议道出声，却被对方那不冷不淡的一瞥从心一直寒到了骨子里，他绷紧了脊背重重以锤击胸，神情无比肃穆，“能被您选中我觉得无比荣幸！” 利威尔稍显意外的扬眉。 “呃……”落在身上的视线意味深长，使得阿尔敏又是好一阵提心吊胆，“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吗……” “不。”利威尔嘴角微扯，慢条斯理，“你确实应该感到荣幸。” “……” “好了小鬼，”利威尔这话回的太直接，以至于完全没准备好的阿尔敏还在绞尽脑汁的反复掂量，可这时淡淡从容的下一句已经抛出，算是为这个话题画上终止的符号，“你现在的任务是解决掉手头的事。” “哦。” 阿尔敏乖乖洗着手里的碗，可没想到的是，利威尔竟然直接走到了身边，然后……在他惊异的目光下将茶杯往旁一放，抽过干净的毛巾擦拭着已经清洗干净的碗碟。 啊、啊咧？ 他呆住，半响才想起阻止，“兵长，这、这些我来弄就好……” 利威尔拍开他的手，并没怎么控制力道，打到的地方顷刻就见了红，“安静洗你的碗。” 他疼的一缩，“可是……”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两遍。” “……” 可是，兵长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吧。 阿尔敏摸着被打痛的手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像是罗斯之墙的疑点、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巨人、还有……利威尔班的前辈们…… 就这么呆在这里做着些下等士兵才会做的事……真的没关系吗？ “昨晚那只会说话的猿之巨人，你怎么看？”利威尔微微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的擦拭却无比细致，盘心已光洁白皙到可以反射出人的影子。 “唔……它应该是存有智慧的。”阿尔敏想了想，或许变身巨人这一途径真的存在熟练度，毕竟还从没见过巨人能开口说话的。 更何况他那身刀刀不入的古怪皮毛……也硬的太过头了。难道说是和铠之巨人一样拥有皮肤硬化的功能么？……真是糟糕，这样的话可就棘手了，因为这种技能并非单一独享，在找到适当的方法时，可以学习。 …… 思及此，阿尔敏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这个设想…… ——简直太可怕了！ 巨人本来就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和压倒性数量的优势，其中的智慧型巨人更是让他们伤透了脑筋，要是在这一基础上再增加了如上猜想…… 老天…… “……”利威尔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深深沉郁，未起半点波澜。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是吗。” 语气平淡之至，也冷静之至。 阿尔敏不由抿紧了唇。 他本就聪慧，又加之心性敏感，所以或多或少还是能感觉到利威尔对他的警惕，有关于韩吉分队长的事……他还没洗脱嫌疑。 而且刚才的那番话，与其说是询问意见，倒不如说是试探来的贴切。 ——这个认知，简直残忍到让人无法接受。 “利威尔兵长，那个……”他踌躇，手下动作不由得慢了几分，“韩吉分队长还是没消息吗？” “不要停，保持速度。”利威尔眼神一闪，直接开始纠正他的清洗态度，“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就像是料定了阿尔敏早晚会问到这个问题，所以连语气都是不咸不淡，“你才是最清楚答案本身的。” “……” “小鬼，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将擦拭干净的白碟放好，他拿起一侧新洗好的干净瓷碗，“放你出来可不是象征你已恢复自由。” “唉？” “这只是为了就近监视你，毕竟主力精锐都出来了，留你一个在地牢不安全。” ——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只剩下留驻士兵的总部必将出事！ “……”什、什么啊，难道他现在的立场和艾伦一样了吗？ 让利威尔兵长做监护人什么的…… “也并没有确凿证据指明是我干的吧。”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准备，但亲耳得知真相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阿尔敏觉得自己应该辩解一下，“如果仅仅是因为最后见到的人是我，那也太草率了！” “啊，说的没错。”出乎意料的是，利威尔竟然干脆承认了，“可这也无法改变你的处境。” “……” ——不被信任的感觉太糟糕了。 ——更重要的是这么蛮不讲理的直接驳回，脸被打的好痛。 “小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略微低哑的冷沉声音，似乎在此刻参杂进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想要想让我信服，就别在这耍嘴皮子的反驳。” ——他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而不是口头上嚷嚷的几句冤枉。 很可惜，这话中隐喻的深意阿尔敏并没能听出来，现在正颇受打击的低着脑袋刷碗。 利威尔顿时有种心思被践踏的不爽。 …… 难得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淡金色的光芒透窗寸寸倾洒，清澈的水流折射着小小炫目的光，许是两人靠的太近，呼吸间都被对方身上的淡淡清香纠缠，利威尔眯了眯眸，眼睛被刺疼的厉害，从此刻角度能瞥到阿尔敏低垂着颈项认真清洗碗碟的侧脸，秀气弧线一路蜿蜒，勾勒出无比清俊的五官，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有阳光在上停驻，留下泛着金辉的光泽。 其实这小鬼长得倒是不赖，彼此之间的相性也勉强凑合，只是胆子太小了，好像声音大上一点就能把他吓跑。……难缠、麻烦、还老是哭哭啼啼，小鬼明明是他最讨厌的存在，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他时身体就变得奇怪。 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人群中也会下意识的搜寻着他的所在地，他怕他怕得要死，他就偏偏出现在他眼前，看着他惊慌失措的害怕，又畏缩着不敢反抗，这样的小鬼，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讨喜。 清洗干净的瓷碗递了过来，不经意间碰到了湿漉漉的冰冷手指，利威尔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酥酥的、麻麻的东西窜了出来。 ——走神受到影响的并非他一人。 阿尔敏也是没想到会与对方直接产生接触，指间还残留着那干燥温暖的触感，他心中狠狠噗通了下，飞快收回视线故作平静的刷碗。 可心里已经天翻地覆。 ——真、真是太差劲了。 ——仅仅只是触碰而已，心跳竟然这么不争气的加速，剧烈到胸腔都开始发疼。 心里一乱，导致手都开始不听使唤，刷碗的力度用过了头，一串水花飞溅了出来，尽数落到了利威尔身上。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一时间什么温情舒闲都没了，利威尔面色瞬黑。 “哇啊——”阿尔敏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眼前这位长官的重度洁癖可是出了名的，他惊慌失措，慌慌张张的就扯着衣袖想上前想擦拭，“抱歉抱歉！” “除了这句就没新词。”直接将穿在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裸[为了和谐]露在空气中的结实肌理每一寸都流转着矫健与流畅，他拎着衬衣，几乎没直接贴到阿尔敏脸上，“你弄脏的，去给我洗干净来。” 第21章 小吃飞醋 阿尔敏实在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屋外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穿过院中古树粗壮光秃的枝桠，在地上留下明晃荒凉的残影。融融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很舒服，阿尔敏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的木桶中盛了一小半的清水，已经微微加过温，手放进去也不会感觉到刺痛，他在雪白的衬衫上打上肥皂，开始努力清洗。 可是心神却有些神游，总是无法集中。 ——现在这个时候，战况应该是很紧急了的吧…… ——为什么利威尔兵长还这么悠闲，竟然有心思坐在边上喝茶晒太阳…… “喂，小鬼。”注意到他的走神，利威尔冷声训斥，“给我认真点。” “唔！”阿尔敏浑身一颤，眨了眨眼平定受到惊吓的心情，“……请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说着，搓洗的力道开始增大，清洗剂经强烈摩擦而冒出干净的泡沫，很快就淹没了他的双手。 说实话，利威尔的衬衫本来就很干净，仅仅只是溅上了些许洗碗水而已，肉眼都看不出来脏在什么地方。可这种话阿尔敏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利威尔的洁癖在调查兵团是出了名的。 “你把这当做任务？”利威尔眉峰渐扬，显然很是不悦。 阿尔敏一呆，有些茫然，“不然该当做什么……” “恋人。” “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眼前淡漠着神色的利威尔却十分严肃，“以对待恋人的态度来清洗，自然会十分认真。” ——很奇怪，每次只要一碰上这个小鬼，耐心和温和就开始成倍增长。 利威尔很清楚，他本身并不是什么好性格的长官，待人处事也一贯以粗暴不耐烦著称，可在这个爱哭、又怯懦的小鬼面前，却会不自觉的放宽标准，容许他的诸多毛病。 对于这改变，他觉得莫名，但又处于能够接受的范围，所以也就听之任之顺其自然了。 “……”什、什么啊…… 将洗衣服比喻成对待恋人的态度什么的…… 从来就没接触过任何情感的十几岁少年阿尔敏撇撇嘴，心中却空落落的惶惶无所终。 果然…… 就知道这么优秀的利威尔兵长一定是有过恋人的。 否则怎么会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并还以此来打比方呢…… 阿尔敏闷头不说话了，利威尔斜眼睨着他的清洗方式，时不时开口提点几句，虽然越到后面语气越是阴郁，却总归没一脚将他踹到一边自己动手。 “……阿尔敏，阿尔敏！” 远方遥遥传来了急切的呼喊，阿尔敏怔然抬头，就见一前一后两道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来。 ——是艾伦和三笠。 “嘁。”利威尔低嗤，阴郁眉眼间掠过森冷，起身走下台阶。 “啊，利威尔兵长！”眼见着他走过自己身边，阿尔敏连忙开口，“请不要责怪……” “拿着。”擦身而过时，利威尔将手中拿着的杯子放到他手里。 “是！……唉，不对！” 可这一耽搁，利威尔早就走到了前面，看似不经意的堵住了艾伦的来路。 “利威尔兵长！”艾伦立即原地停步，挺腰捶胸，“下午好。” 慢他一步的三笠一见利威尔眼神就变了，气势汹汹的晦暗阴沉简直就像是能吃人，很显然，对于利威尔曾对艾伦做过的‘粗暴’举止，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忘。 ——就算是人类最强所有人的希望又如何？ ——只要是伤害了艾伦，都不能原谅！ “艾伦，”利威尔嗓音冷淡低哑，“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躺在床上修养。” “是！感谢兵长关心，但我觉得身体已经休息够了。” “谁关心你了。” “是！兵长并没有关心我！” “……” 利威尔嘴角微抽，探手直接抓住了艾伦的头发，将他整个提拎到自己眼跟前，两人距离之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说，你这小鬼是故意的吧。” “唉？” “要是想耍嘴皮子的话，你可找错人了。” 他眉头坏心情的纠结成一团，森森阴冷的目光紧紧盯视。 “你这死……唔！”看到艾伦又被利威尔以粗暴的动作蹂躏，三笠一个猛冲刚想骂人，就被阿尔敏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唔唔！！！”放开！ 三笠挣扎，因为力气太大的原因，阿尔敏现在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在了她身上。 冷静，冷静啊三笠！ 可哪成想，这压制没给三笠带来困扰，反倒是让利威尔的眼神如冰冷刀子一样丢来，“你抱着阿克曼干什么。” “啊？”阿尔敏有些搞不清状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把注意力移到这边。 利威尔皱眉，语气十分不悦，“松手。” 阿尔敏僵了僵，下意识放松了身体，三笠藉机挣脱，一下就窜到了利威尔面前。 “……”管的也太宽了吧，死矮子！她一拳直挥利威尔面门，“放开艾伦！” “啊，三笠——” 轻松躲开了这迎面的一击，可被抓住的艾伦就没这么幸运了，因为惯力的关系他整个人都往前摔去，而此刻三笠的狠拳已到，再想收也来不及，最后只能勉强改变了丁点轨迹，由砸鼻梁转撞嘴角。 “呜哇——” “艾伦！”三笠和阿尔敏不由得同时惊呼。 “吵死了。”利威尔黑了脸。 阿尔敏一哽，连忙闭嘴。可三笠就没他这么怕利威尔了，视若无睹的跑到艾伦身边扶住他，满脸的懊恼，“艾伦，你没事吧？” “怎……嘶！”怎么可能没事！ 这才说出一个字就牵痛的厉害，艾伦心中悲愤。 ——三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冲动了！ ——二话不说拎拳头打人就算了，好歹也看看对方是谁吧！ ——居然敢对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动手…… ——那就看准点再打啊！为什么要伤及无辜！！！ 三笠额角青筋微抽，额际被阴郁的黑色覆盖，“抱歉，打痛你了吧。” “……”这！才！不！是！重！点！好！吗？！ 心中的那些呐喊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因为利威尔此刻还在边上呢，于是艾伦也只能捂着被那一拳震得半边脸都麻木的颊蹲在一边，默默气闷。 “休息的时间越长越好，军医是这么说的吧。”完全没把三笠想要吃人的架势放在眼里，利威尔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艾伦，“埃尔文也下了命令，要你在空闲的时间中恢复体力。” “我……”痛感麻痹了神经，他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是想趁着有时间多多练习。” “……” 利威尔的双眸危险眯起，逐渐弯下的身形就好像又要对艾伦做什么，三笠立刻警戒，挡在了艾伦面前。 “你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满满全是戒备。 “公然违逆军令，你小子是活的不耐烦吧？” “对、对不起！”艾伦按住三笠，不让她轻举妄动，“我也是想尽快掌握催生出结晶的方法。” “要是你的身体垮了，想堵上罗斯之墙就是屁话一句！” “可是不练习的话，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将破洞堵上啊！” “现在马上回房休息，这是命令。”利威尔的声音冷下几度，淡漠平静的目光中不含丝毫温度，就这么阴郁的、冷冷瞪视着他。 承受此注视的艾伦心中一窒，随即便有瘆人的冰冷蔓入骨髓，于是再有不甘不愿，也只能妥协，“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他的目光透过利威尔望向阿尔敏，后者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那么，有空再聊吧。” 这话很明显是对阿尔敏说的。 阿尔敏点了点头，语气不无关切，“艾伦也要好好休息。” “你也是。” “……”这两个小鬼怎么一处一起就唧唧歪歪个不停，还有那眼神是怎么回事，竟然还依依惜别满是不舍？ 利威尔脸色一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烦躁，焦的整颗心都不爽了起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快点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屁股上一阵剧痛，艾伦惨呼着踉跄栽了几步，“是是是，我立刻回去！”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利威尔的攻击范围，三笠慢他一段距离，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利威尔一眼。 后者完全不受影响，回身之际却发现阿尔敏还是那副怔怔的样子，目光很明显是落在艾伦他们离开的方向。 “愣着干什么，衣服洗好了？！” “啊……哦哦。”阿尔敏后知后觉的坐下，傻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手头的事没做完，于是便心不在焉的、机械搓揉着雪白的衬衫。 ——真是糟糕，三笠和利威尔兵长之间……似乎完全没有转圜余地了呢。 ——而且三笠的那个眼神……简直就想冲上来和兵长打一架了…… ——关系差成这样可不妙啊。 “那个，利威尔兵长……”斟酌半响，阿尔敏还是决定开口劝劝，“您以后……能不能对艾伦温和点？” “怎么，”利威尔声音比起以往明显降了好几个调，眼眸漆黑幽深，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寒光，“你心疼了？” 第22章 宣所有权 “……” 利威尔兵长……问了很奇怪的问题呢。 阿尔敏长睫微颤，没有立即给出回答。 ——因为那根本就是不需要说出口的答案！ 他心疼艾伦？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见证了那么残忍的杀戮，更别提他本人都是艾伦从巨人嘴里救下的，若是没有艾伦，也就没有如今的阿尔敏了。 所以，艾伦很重要，他和艾伦……是能以命抵命的伙伴！ “怎么不说话？”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复，利威尔不耐。 “……那个，艾伦确实很容易冲动，但是、但是就刚才的事来看，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所以……”阿尔敏咬咬牙，站了起来，“希望您不要太过苛责他。” “我有苛责他吗？” “……” 当然有了啊！！！ 刚刚您对着艾伦又是拎头发又是飞踹的，如果说这些都不算是苛责的话，那什么才算是？！ 可惜这种严重带有个人情绪的话阿尔敏是绝对不敢说的，利威尔现在虽是面色淡淡无甚喜怒，但真要是惹毛了绝对不好收场。 “……请对艾伦宽容一点。”辗转思量再三，阿尔敏还是拣了句比较温和的话。 既没有直接指出是否苛责，仅仅只想让他宽容一点。这种小心翼翼打着擦边球的说话方式，让利威尔的心情直接差到了极点。 其实他能够清楚感觉到阿尔敏对他的害怕。 兵团内部多得是的人对他又畏又敬，可至今还没哪个人能怕到说句话都要反复考量，兜兜转转了半天都不敢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 搞什么？ 他难道还能吃了他？ “你倒说说看，该是怎么个宽容法。”他低嗤，声音却很明显的冷沉了下来，“看来你们的感情还挺好，腿抖成那幅样子还要帮他说话。” “我、我我我只是觉得艾伦不应该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不止双腿在发颤，就连声音都极为不稳，阿尔敏强迫自己冷静，可一对上利威尔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眸…… ——好可怕…… ——好想逃跑…… “……小鬼，胆肥了啊。”利威尔往前走了步。 在利威尔班，利威尔本人就是绝对的权威，当他认定的一件事就算所有人都说是错误，部下也只会服从执行。 反抗？ 那种见鬼的东西从来都没发生在他身上。 “我、我……”阿尔敏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眼前那双冷沉阴郁的眉眼狠狠拧成一团，薄唇也抿成冷硬的弧度，微微开启时，便是冷如冰窖的刺骨寒意，“看来需要给你好好上一课了。” 背脊已经撞上了冰冷的墙壁，利威尔一拳砸在他脸旁，那力道竟然狠到连墙壁都硬生生凹进去了一点，他面色未变，低低暗哑的声音隐约透着令人臣服的威慑，“有关我是怎么训练不听话的士兵。” “啊！”那记拳头几乎是擦脸而过，柔顺的金发也被劲风吹拂，“那、那那那个太麻烦您了。” “麻烦吗？嗯，确实很麻烦，可你要以后还是这么搞不清状况，问题就更麻烦了。”他的脸贴的越来越近，光滑无暇的面容竟是比起阿尔敏还要白上一点，但那眼角眉梢所透出的森森寒意与肃杀，却是心性温和的阿尔敏无法企及的，“我可没心情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那些个欠揍的人。” “……对、对不起！”心跳越来越快，阿尔敏捂着被震痛的胸腔，努力想要缩小存在范围，“给您造成了困扰我感到很抱歉！” “我可没那闲工夫听你忏悔，话只说一遍，给我竖起你那不中用的耳朵好好听清楚。”下命令的同时，修长的手指也捏住了他的耳朵，心情不爽的同时力道自然没数，阿尔敏几乎是立时飙泪，“疼……” “疼才会长记性。”利威尔不为所动，冷冷道：“阿尔敏·阿诺德。” 他少有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人，这回怕是真有些火了，“既然跟我上了床，那就是我的人。我可不允许我的人还随便跟别的家伙又什么暧昧关系。” “艾伦他……才不是什么‘别的家伙’……”他弱弱的辩解。 ——那是他的伙伴，人生之中唯一的光亮，是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信仰。 艾伦不仅无数次的拯救了弱小的自己，还一直一直在前方等待着他努力追上来的步伐。同样的，如果没有艾伦的存在，残存下来的104期同伴们绝对不会在那么惧怕巨人残暴的时候还压抑恐惧加入调查兵团。 这一路走来，离开的人太多，可留下的人却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奋斗在最危险的前线，真正做到为人类的荣光与希望献出心脏！ 这样的艾伦…… 背负着那么多的沉重希望，努力想要让自己能够更加值得信任与托付，就算身体已经超过负荷却还能坚持下去…… 这样温柔、又坚毅执着想要抗下一切的艾伦…… 怎么可以被这样误解？！ “你这家伙到底搞没搞清重点？”利威尔简直想揍他一顿，“我让你记到脑子里的，就是‘艾伦是不是别的家伙’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嗯？！” “……” 好、好像不是的样子…… 阿尔敏汗颜。努力回想着利威尔之前说了些什么，却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怪他啊，那个时候耳朵实在被揪的太痛还没缓过劲…… 可要是让兵长重复再重复一遍…… 心跳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深刻觉得考验自己智商的时候到了，“当、当然不是。您之前说的，我都有好好记着！” “……”利威尔冷眼睨他。 阿尔敏硬着头皮胡掰：“我考虑不周，没想那么深，所以……嗯，以后一定不会再犯的！” “……” 全无内容的自我批评显然是走神期回答问题的最佳选择，强烈的压迫感终于褪去，利威尔站直了，面色稍有缓和。 “长记性了就别再犯。” “是……” 看来……这关算是过了呢。 阿尔敏有些脱力，扶着墙半天才找回站起来的力量，而利威尔则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喝茶晒太阳。 “快点把衣服洗完，接下来还有别的事。” “哦。” …… 望不见尽头的深长甬道中，埃尔文手持火把走在前面，匹克西斯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还仰头喝上几口酒，“抓捕过程倒是出人意料的顺利。” “嗯，在他们的饭菜里放了迷药。” “哈哈，”咽下辛辣呛烫的酒，匹克西斯擦了擦嘴角，“贵族出身的埃尔文团长也会使用这种手段？” 埃尔文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可见微微翘起了嘴角，“有效就行。” “老实说，搜查墙壁的事全权交给奈尔真的没问题吗？……那家伙，可是从没和巨人战斗过啊。”匹克西斯喟叹，“而且，竟然连自己的兵团也一并交给他指挥，真不知该说你是大胆还是自信。” “奈尔好歹也掌管着整个宪兵团，如果连这种事都办不好的话，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 前方已能隐隐见到光亮，两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光亮越来越大，米可?萨卡利亚斯背对着他们的高大身影也出现在视线中，听到响动他转过头来，捶胸行礼，“团长，匹克西斯司令。” “嗯，辛苦了。”埃尔文轻轻点了下头。匹克西斯却从他身后走出，将酒慢悠悠的收进怀里，“怎么，还在睡吗？这都两天了吧。” “在每天送给他们的吃食中也下有少量迷药。”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被关闭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隔绝了可以变身巨人的条件，危险指数已经降至最低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放松一丝警惕，埃尔文?斯密斯……不愧是能为有着‘死亡兵团’称号的调查兵团提高存活率的人，“那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米可推算了下时间，答道：“大概还有一个钟头。” “嗯……那这一个钟头该干什么呢……”匹克西斯双手背靠身后，隔着严密铁栏望向里面，莱纳和贝特霍尔德正仰面躺在干燥的稻草上，睡得人事不知。 这两个小家伙……就是阿尼?利昂纳德的同伴，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么…… 还真是不像啊…… “说起来，奈尔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匹克西斯开始没话找话，埃尔文一怔，倒也配合，“今天还没派人来传话，不过昨天是说没什么发现。” “那家伙……该不会是在偷懒吧。” “这应该不至于。” “嗯，不对。”匹克西斯摇头，“奈尔不喜欢喝酒，实在有些靠不住。” …… 库洛鲁巴区 平旷荒凉的原野上空无人迹，但还是让奉命驻守在此的宪兵们胆战心惊。 ——这群以精英著称的士兵一向生活在安定的内地，何曾来到过这么危险的前线。 “说起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砍杀巨人、封堵墙壁破洞什么的，一向就是调查兵团和驻屯兵团的职责吧。” 宪兵们探头探脑的望着远处站在墙沿上的奈尔?德克，压低声音相互抱怨，“说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把大家召来，可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也到时候撤退了吧。” “……”身后的那些小声议论奈尔并非没听见，但此刻的大家都是心烦意乱，若是贸贸然的训斥，恐怕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众人说的也是事实。 被称之为前线的库洛鲁巴区……简直是让人意外的平静。 有关宪兵团团长奈尔?德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得归结于第一天赶到特洛斯特区后和埃尔文的那次会面。 本该是极为讽刺的一场闲谈，到了最后却发展呈争锋相对的对决，埃尔文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气定神闲的挖了个坑，然后……他就直冲冲的栽进去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一回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那家伙将调查兵团的大部分兵力都全权交予他调遣……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奈尔顿了顿，细细思索了番。 埃尔文确实将兵团的大部分士兵都交给了他，但是内部的精锐，像是利威尔、米可……却是一个都没来的吧？ …… 这是……又被耍了吗…… “奈尔团长，调查兵团的人回来了——” 宪兵的惊呼声中夹杂着数道钢索刺破空气的尖啸，十数名士兵披着绘有自由之翼徽章的披风，跃上墙壁后直接走向奈尔。 “抱歉，奈尔团长，”开口说话的是让，少年坚毅又有些凶狠的面容微微紧绷，嗓音也有些干涩，“我们搜查了整晚，还是没能发现破洞。” 第23章 复杂情绪 “从库洛鲁巴区到特洛斯特区之间的墙壁确实没有异状。” 这太奇怪了。 “但是……巨人确实出现在了墙壁内侧。”奈尔皱眉，就是因为这个消息在希娜之壁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才被派遣过来与调查兵团、驻屯兵团合力解决困境，“你们确定看仔细了？没有遗漏？” “嗯，我们是和特洛斯特区的士兵碰面之后折返回来的，这一路也没遇到巨人。”老实说，除了墙壁被破坏的消息放出来那天有遇到巨人以外，就一直很平静。 那些家伙……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既然墙上没洞，那就没办法了。”奈尔思索着，下了命令，“总之，先回特洛斯特区待命吧。” “啊……”在场的所有宪兵都松了口气，然后洋溢着喜色与庆幸的下去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太棒了，终于能撤退了！” “老实说我就知道不会出乱子，墙壁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遭到破坏嘛！” …… 众人都离开了，奈尔也没多做停留，吩咐了集合整顿时间就下了墙壁，一时间周遭也只剩下104期的士兵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虽然这些天一直在野外搜查，但萨莎还是觉得头昏脑涨，完全搞不清状况，“五年来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居然一下子全都发生了，墙壁遭到破坏的事……已经有两次了吧！” 竟然发生的这么频繁，两次之间的间隔连半年都不到！ 难道以后巨人的攻击会越来越密集吗…… “找不到被破坏的地方，就说明墙壁没有遭到破坏，那么，那些巨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让显然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尤弥尔却对他使用的那个‘冒’字十分敏感，“……喂喂，你该不会是想说……出现了能够打地洞的巨人吧？！” “那可就不妙了啊，”出乎意料的是，让竟然没有反驳，只是就着这一思路深思了起来，“这样一来的话，要确认位置就会变得相当困难了呢。” “怎么会……”赫里斯塔一脸担忧，白皙的手指微微抵着粉嫩的唇，“那接下来怎么办？真的不管这里撤回特洛斯特区？” “啊——”尤弥尔一把搂住她，笑弯了眼，“我的赫里斯塔还真是天使，和我结婚吧！” “尤弥尔，你又开这种玩笑了。” “哪有玩笑，我可是很认真的！” 他们在这边吵吵闹闹，倒是让一直安静的康尼显得无比显眼，萨莎注意到他的反常，不由关切询问，“康尼，怎么了？” “有件事……觉得奇怪。”他紧紧皱着眉头，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的村子……嗯，大家真的都去避难了吗？” “没有发现死者遗体，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假如大家真的被巨人吃掉的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啊……我们那天是这么判定的吧。” “可是……有一件事一直令我很在意。”他烦躁的盯着自己的手，“我家里有一个躺着的巨人，就是那个没有能力自己行动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萨莎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家伙……和我的妈妈有些相似。” “哈？” 这回不止是萨莎觉得匪夷所思，就连被他们的对话吸引过来的其他同伴也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瞪着康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尤弥尔瞬间爆发出大笑。 “原来……你的妈妈是巨人啊康尼？可你为什么是个矮子呢，这样不是很不合逻辑吗！” “喂……你这家伙……” “赫里斯塔你听到了吗？你听到康尼刚刚说了什么吗？嗯？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白痴，但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他是个天才？哈哈哈哈……” “尤弥尔。”赫里斯塔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你别这样……” “啊，够了，吵死了。”康尼被她那笑声吵得头都开始疼了，扶额道：“这对话真是越来越傻了。” “就是说如果那个说法是正确的，你爸爸也是巨人吗？” “可这样也不对啊，巨人不是没有生[河蟹]殖[河蟹]器[河蟹]官吗？那怎么能怀上你啊？” “很吵啊，该死的女人！” “康尼。”让拍了拍他的肩，“你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 “不！我……”根本就不是累不累的问题啊。 那个疑惑埋在心里，怎么都不找不到正确的解决办法，很多次他都想抛下所有回去看看，那家伙会说话，巨人能够说话不是很奇怪的事吗，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这先例，可是…… 可是这种奇怪的事，会不会只是他的错觉？ 毕竟不管是妈妈变成巨人，还是能够说话的巨人，都是完全不存在的事…… 啊，真是的，难道自己真的像让说的那样，没休息好太累了？ 他颓然丧气，“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让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后好好休息一阵吧。” “嗯……” …… 费了点时间收拾，众人自库洛鲁巴区赶回特洛斯特区时已近深夜，利威尔刚睡下就被敲门声吵醒，一开门，腰板挺得笔直的小士兵立刻捶胸，“利威尔兵长，晚上好！” “怎么了。” “侦查墙壁被破坏情况的士兵们都回来了，团长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他回房的时候阿尔敏正抱着被子坐起身，见他闷不吭声的走到衣架前穿上制服，心下也有点了然了，“兵长，是大家回来了吗？” “嗯。”他一震披风，语气不咸不淡，“你继续睡。” “那个……不如我回自己的房间吧。” 说实话，这几天一直待在这边他真觉得挺变扭的，如果说仅仅只是因为监视，也没见兵长对艾伦有这么就……近……同……床…… 嗯，不对。 现在的艾伦是可以大致控制住巨人化了，那当时刚刚进入兵团的艾伦……也是这么和兵长同吃同住，亲密如斯？ “不行。”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利威尔扣上披风上的纽扣，冷声道：“快点睡觉，这是命令。” “……” 也曾因为对方的不听话而直接勒令，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又不耐烦的样子？ 利威尔离开了，安静的房间中只留下胡思乱想到有些无措的阿尔敏，这么一想的话，在他之前，兵长他又是否和别人有过性、关系？用那种粗暴却又不失温柔的掠夺，紧紧重箍着对方的霸道…… 啊啊，真是糟糕。 现在明明就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啊！ 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了，阿尔敏自紊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刚欲下床去开门，却又忽然顿住。 外面的人一定是来找利威尔兵长的，那么他冒冒失失跑过去，就有些不太好了吧…… 毕竟现在深更半夜，他又是这副样子，如果被传出去他在兵长房里过夜，会给兵长带来困扰的吧…… 还是……不要去开门了。 阿尔敏重新缩回床上，外头的敲门声却不依不挠，连续不断的就好像清楚屋里有人，执拗到让人听着那单调机械的‘叩叩’声，就开始心烦。 阿尔敏堵住耳朵，钻进了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终于停歇，阿尔敏也有些迷迷糊糊，隐约觉得听到了什么，然后便是哒哒有人走近的脚步声，被子被掀开了一些，熟悉的男声带着轻喘，惊讶道：“啊，阿尔敏睡着了吗？” “唔……”他眨了眨眼，眸底流碎着细光，有些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有些模糊的脸庞。 “抱歉抱歉，把你吵醒了。”艾伦坐在床沿，他是翻窗进来的，鞋底沾着的草屑与泥土也将光可鉴人的地板弄脏，“还想说阿尔敏明明在里面却不开门，原来是已经休息了啊。” “艾……伦？”因睡意深重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开始一点点清醒，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眼前微笑着的俊朗少年却还是存在…… 如果不是梦的话…… 他刷的坐了起来，“艾伦？！” “嗯，是我。” “你、你怎么进来的？” “翻窗啊。” “……”阿尔敏的目光落在他走过来的方向，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沾满了草屑与泥土，而做出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却毫不在乎，他喃喃，“这是利威尔兵长的房间，你把地板弄脏了。” “啊！真的……” 艾伦惊慌，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脱下长靴后赤脚跑进洗手间，没多久就洗好了抹布出来，跪在地上开始清理。这么来回吵闹的也让阿尔敏清醒了些，他掀开被子，“我来帮你吧。” “啊，不用。利威尔兵长对于干净的定义太高了，没有受到‘专业培训’的话，是无法让他满意的哦。” ——这可是他天天在血与泪的摧残凌虐中，才渐渐摸清的准则。 “……”利威尔兵长和艾伦的关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糟糕呢。 怪不得白日里兵长那么生气，他完全就是在讲废话浪费兵长的时间嘛…… “听说大家都回来了呢，”全然不知他心中是怎样的翻天覆地，艾伦用力擦拭着地板，“我想着兵长一定会去团长那里，所以就偷偷溜了过来。” “……”而且，就像是利威尔兵长了解艾伦的不甘温顺，艾伦也同样了解着兵长的心思。 “好想知道墙壁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一直被关在房里，什么消息都没有，简直快急死我了。” “艾伦……” “嗯？阿尔敏是想说也和我一样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啊，怎么突然间这么客气了？问吧问吧。” “你……”他咬唇，强自压下心里的那些复杂与焦躁，“和利威尔兵长的关系，一直都是这么好的吗？” 第24章 艾伦的疑惑 “哈啊？”艾伦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天他还在阿尔敏眼皮子底下挨了利威尔兵长一脚，对方那副满脸不耐又黑气四溢的神色，明眼一看就是关系糟糕到极点了的样子吧！ 更何况从平日里的相处方式来看，也完全没地方显露出要好的倾向啊。 “因为……兵长是艾伦的监护人啊。”虽然是艾伦现在的表情有些扭曲，但阿尔敏还是干干的笑着，“一直朝夕相处什么的，感情一定培养的很好了吧。” ——这种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绝对是错的。 ——可是忍不住。 ——他的隐忍、克制，只要一碰上与利威尔就会烟消云散，“……真好呢。” 这最后的三个字，轻如微风的呢喃。 艾伦眉头一皱，“阿尔敏才是吧。” “唉？” “和利威尔兵长的关系啊，总觉得你们很亲密的样子。” 这房中就一张床，阿尔敏既然睡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两人是同床共枕的。 ……有着重度洁癖症的利威尔兵长居然会和同性相拥而眠……艾伦被满脑的违和感吓得连连晃脑袋。 啊啊，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可怕。 利威尔兵长到底在预谋着什么啊…… 他不会伤害到阿尔敏的吧…… “刚刚去你的房间没找到人，问了旁人才知道你一直在兵长这边。”艾伦看着他，清透如翡翠的眼瞳熠熠闪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和兵长之间……” “……”应该说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到的朋友吗？ 其实艾伦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是很迟钝的，可现在最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以想象……其他不迟钝的人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阿尔敏无言。 ——果然，还是给利威尔兵长带来了麻烦吧。 “……”长久的等待换不来答复，艾伦目光微移，落在了他清隽的脸上，“阿尔敏。” “我们是朋友的吧。” “这……是当然的啊。” “那么，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 白天的时候利威尔兵长赶人太快，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踹走。 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阿尔敏和兵长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怪怪的，而且……那个时候阿尔敏洗的衣服还是兵长的……以利威尔兵长那重度洁癖的情况而言，让他人来洗衣服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而且对方还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利威尔班成员…… 他握住阿尔敏的手，不确定道：“兵长是不是欺负你了？” 其实这种可能性还真是微乎极危，那位嫌吵又暴躁的长官虽然性格不太好，但也不是恃强凌弱的坏人， “不……并没有。”阿尔敏有些局促，但更多的还是无法答复艾伦问题的尴尬，他不自在的垂眼，长长睫毛遮住了澄澈清眸，也将内里蕴藏的情绪深敛。 他这一再回避的态度让艾伦皱起了眉，可不待继续追问，脑中突地灵光一闪，“难道……你们是在讨论有关罗斯之壁的作战计划？” 为了掩人耳目，减少与外界的接触，所以阿尔敏才会住在这里，好就近想出解决办法。 “其实，我觉得要想作战计划的话，找个安全的地方讨论就好了。毕竟你和利威尔兵长平日里本就没什么交集，现在天天呆在一起，完全有别以往，这才会让人起疑的吧……” “啊……说、说的也是呢。”阿尔敏汗颜。 “嘛，总之，你没事的话我就放心了。”艾伦松了口气，“接下来我打算去团长那边瞧瞧，看大家怎么样了。你要一起来吗？” “这个……”阿尔敏犹豫了一会儿，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乖乖待在房里等利威尔回来才是正确，可心里又实在担忧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了。 因为背上了与韩吉失踪有关的嫌疑，所以有关一切军事进展利威尔都拒绝让他知晓，而让他一直留在房间，也像是单方面的将他禁锢…… 虽然在调查兵团总部时就被关在地牢，但是现在到了驻屯兵团总部也被软禁…… 还真是…… “去团长那不太好的吧，利威尔兵长也在呢。”阿尔敏委婉表达了此行的不妥，转而求其次道：“还不如去房间等着，大家汇报完以后自然会回来。” “那该去谁那儿？” “当然是让了。” 刚汇报完库洛鲁巴区前线情况的让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么说来，还真是有些奇怪。” 宽敞简洁的会议室内，埃尔文居于正首，双手交叉抵着下颌思索：“假如村民的避难真的已经结束，巨人又怎么会彻底破坏掉没有人的空房子？” 铺着素净白桌布的长桌中央摆放着铁艺三角烛台，黯淡的火光闪烁不断，印的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有些有凝重。 “可……大家要是真的没有及时逃走，那在现场也该留下痕迹啊！”康尼眼皮一跳，忍不住反驳。 “从前……没有过这种特例的吧。巨人会在一滴血都不留的情况下彻底摧毁村落……” …… 全场无言。 坐在他斜对面的赫里斯塔一脸担忧，金色的瞳眸中温柔与极浅的不安交相辉映，勾出无比复杂的情绪。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康尼的声音有些变调，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 为什么不说话吗？ 那只是不想打破那残存的希望罢了。 在这个任何人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噩耗的世界，又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的呢…… 就像是玛利亚之墙，百年来都安然无恙，谁能料到朝夕间就被摧毁？ “村子的马棚里还有大量的马匹栓在那，”在这空无一丝声响的僵持氛围中，利威尔靠着椅背翘起右腿，慢悠悠的开了口，“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逃跑，已经参加过壁外调查的你应该能自己判断出存活机率吧。” “……”康尼一哽。 “呵，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匹克西斯喝了口酒，闷笑出声，“利威尔，你之前还说过遇见了能说话的巨人吧。” “啊！”萨莎忽然惊叫，让众人不由自主的都看向她。可她却全然不觉，只是动作幅度颇大的转身面向康尼，激动道：“说起来，康尼不是说过那个倒在你家的巨人曾开口叫了你吗？” “啊……是，可那也有可能是幻觉……” “但利威尔兵长也遇到了啊！” “哈？” “我遇到的是十七厘米高长相跟猿猴一样滑稽丑陋的家伙。”利威尔语气平淡，“不是倒在废墟里无法行走的蠢货。” “啊……好可惜。” “……” 喂！ 这种事究竟哪里可惜了？！ 在场的104期士兵都有些暴躁了。 说到底这个脑袋里只有白薯的家伙根本就是在状况外吧！ “总之，有关康尼村庄的事，有可能存在其隐情。”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埃尔文只得开口强调此次会议的重点，“我会派人查探具体情况，在此之前，所有猜想都只是假设。” “嘛，埃尔文……不要老是这么一板一眼啊。”匹克西斯调整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将手中长方形的酒盒搁在了桌上，“我还是对那些会说话的巨人比较感兴趣。” “匹克西斯司令……” “喂，利威尔，快点说说，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大叔，你是来听故事的么。”利威尔头也没抬，“距事情发生已经过了几天吧，再去查探也没太大线索了。” 驻守在前线的宪兵团脑子里难道都是草么，这么反常的现象不就势查探就算了，竟然还只字不提。 ——真是群拖后腿的草包。 埃尔文看向他，“就算没什么线索，也不能轻易放弃。” “喂喂，你们当我不存在了吗？” “那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需要思考一下。” “……”这是彻底的旁若无人了吧。匹克西斯收起酒盒，内心感慨。 ——果然是小孩子啊…… ——竟然还跟他玩孤立。 “那么，你来和我说说吧。”他话锋一转，忽而望向康尼。 “唉？” “有关你遇到的那只巨人，它不是可以说话么？” 这应该不能归于奇行种了，是具有智慧的巨人才对，不过既然能使用人类的语言……那也就证明了里面藏着人类。 “匹克西斯司令，你也许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 “我觉得……它很像我的妈妈。” “喂，康尼……”让扶额，“你又来了。” “我已经不知道我感觉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事实上听到它说话的只有我一个人。”康尼双手抱头，“让他们……那个时候也是在身边的，还有赫里斯塔、尤弥尔、前辈们……可大家都说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它有没有说话……” 啊，真是要疯了。 所有的一切，简直让人崩溃！ 他的母亲……明明就是人类啊！ 人类怎么可能……会变成巨人——？！ “冷静点。” “大家……也是觉得我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吧，很夸张很不切实际对不对，那么……来反驳我啊！” “喂……” “说我是个白痴，是个笨蛋，老是想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就像是以前一样……” “反驳我啊……” 他的声音由尖锐到沙哑，然后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到最后，已难听闻。 “康尼……” 同伴们的眼神都透露出担忧，离得远的甚至还站了起来。 “……”利威尔微微侧眼，眉心微皱。 一直憧憬仰慕的长官注目并没能引起康尼的注意，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混乱了。理智与虚幻想象不停拉扯，脑海中也一再的浮现出那个躺倒在自家无法行动的巨人，他捂住脸，想要隐藏起那些不应该出现的糟糕情绪，可肩膀处微微的耸动，以及急剧起伏的胸口，都在无形的昭显——他即将崩溃的心境。 谁都好…… 不管是谁…… 快点……狠狠的反驳他吧…… 第25章 夜月 “我看今天的会议也就到此为止了。”利威尔收回目光，将桌子前散落的文件一一整理好，夹入文件夹后推椅起身。 “利威尔兵长……” 他这一动，引得104期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 突然就要散会……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讨论出结果的吧…… “噢？”匹克西斯挑眉，“手下蛮听话的嘛。” ——长官一有动作就潜移默化的配合。真是的，人类最强纵使失忆了，附嘱在他身上的威信与实力却并没消失，那是历经血与火残酷战鼓征伐后才沉淀的气势，身体比所有东西都诚实，忘记掉的一切，它都在以它自己的方式找回来。 “好好冷静一下吧小鬼。”利威尔是打算坚持贯彻‘匹克西斯’不在场的假象，“就凭现在这种半吊子的心态，可无法参加接下来的战斗。” “唉？” 丢下这句话后，他也不打算多言，和埃尔文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会议室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屋内的人却都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利威尔的中途离席还是带来了一些影响。 “埃尔文团长……” “算了，今天就说到这。”埃尔文淡淡笑了下，“各自收拾一下，散了吧。” 要了解的事情已经清楚，接下来就是派人前去查探真相。 康尼说的那个无法行动但却会说话的巨人……还是让他有点在意。 …… 凛冽夜风吹进空荡荡的长廊，粗壮结实的柱身上，高架起来的烛台正幽幽照亮前行的路。晚间温度降得实在厉害，往往白日里只穿着制服就以足够，可现在裹紧了御寒的披风都无法阻止无孔不入的寒风，阿尔敏缩了缩脖子，双手合托着放到嘴边，呼出一口热气，“那个，艾伦就这么跑出来没关系吗？” ——白天的时候，利威尔兵长是下过命令的吧，勒止他下床乱跑什么的…… 艾伦摆摆手，“这个时间三笠已经睡了，兵长也去了埃尔文团长那边，绝对没事的！” “……”所以具有威胁性的事物不存在了他就为所欲为吗？阿尔敏扶额，“修补墙壁的工作还是要靠你的吧，不趁此机会调整修养的话，出突发状况怎么办？” “啊……阿尔敏你怎么和兵长一个语气！”艾伦额角跳了跳，紧跟着便一胳膊箍住他的脖子，“放心啦，我身体早就没事了，真的。” “……”好痛…… 阿尔敏呛咳，勉强忍受着他的暴力举止，“想要让人放心的话，就别做这种让人感到担心的事啊！” “呀！那是米可分队长吧——” “啊？……喂，我说……” “看那！”全然不觉得这话题转移的有够生硬，艾伦的脸上还保留着惊叹的神色，一手指向前方。 “……”被截断说话权的阿尔敏有些无奈的望了过去，走廊的尽头森森漆黑，借着幽暗的烛光可见米可高大的身影正大步经过，他微微眨了下眼，倒有些意外了，“唔，真的……” ——都这个时间了，米可分队长怎么还在外面晃？ “是打算去埃尔文团长那边吗……嗯，可是不对啊，会议室可不是这个方向……” “也有可能埃尔文团长他们没在会议室啊。” 这里毕竟是驻屯兵团总部，如果真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商量……也该在团长现在住的地方才对吧…… “啊！我记起来了——那个方向的尽头是条死路！” “唉？” “之前歇到发慌的时候，我有偷偷跑出来踩点……” “你……” “然后发现了那个地方特别适合做立体机动的训练！”荒凉光秃的古树群一眼望不到头，真是没想到驻屯兵团里也会有这种地方！ 啊啊，米可分队长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也是去训练的？ 艾伦摩拳擦掌，如果真的是训练，那可是绝对不能错过了啊！ ——仅次于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米可分队长的真正实力…… ——好想看到…… “……”艾伦他，该不会是有在打什么奇怪的注意了吧。眼见着艾伦的神色越来越兴奋，就连语气都有了十分大的转变，阿尔敏连忙给他坐实立场，“艾伦，我们不是要去询问大家罗斯之壁的事吗？……那个，还是快点过去吧，这样就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个晚点知道也行的吧。……呐，阿尔敏，你说米可分队长这么晚了跑进一条死路去干什么？” “唔，不知道。” “和恋人幽会？” “……” “那对方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嗯……能让分队长动心的话，一定是能够并肩的、很厉害的人吧……”他天马行空了好半天，才眼睛亮闪闪的说：“……这里是驻屯兵团，要说起精英……啊！难道是上次见到的利柯·布雷钦斯嘉前辈？！” “……艾伦，”阿尔敏扶额，只觉头痛的厉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被让那家伙传染的啊。” “让才不会这样！” “哎呀……”随便丢出个人名的艾伦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这种事情不是重点啦。” “……” 那到底什么事情才是重点？！ “……”阿尔敏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相信的反驳，“让才没有这么八卦！” “哎呀，那种事情不是重点啦！”艾伦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那到底什么事情才是重点？ “跟上去看看。” “你是指跟踪分队长？” “嗯！” “……” 阿尔敏默然。艾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切实际了？就凭着他们这点不够看的身手，走出不到半米就会被发现的啊！ “别担心，阿尔敏。”不愧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伙伴，艾伦立马解读出了阿尔敏沉默的原因，安慰道：“我们小心点就行了！” “……就算是不会被发现，可这种事怎么都是分队长自己的*，追根到底的话会让人觉得困扰的。” “唔……只是悄悄看上一眼而已，看一眼就走。”他拉着阿尔敏手腕的手开始加重力道，“好了别再耽搁下去了，会找不到人的。” 说着也不等阿尔敏回复，抓着他就往前跑了起来。 “唔……你……”阿尔敏被迫跟在他后面奔跑清脆而凌乱的脚步声一下就把寂静的夜月打破，他的声音散在风里，断断续续，“还……是别过去……” “嘘——”终于追上了走远的米可，艾伦与前面的身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声音轻不可闻，“别说话，会被发现的。” “……”怕发现的话就不要做这种事啊！ 阿尔敏难得有些怨怼的在心里吐槽，却不想远方的米可陡然停步。 啊？被发现了？！艾伦心中一跳紧张四顾，拉着阿尔敏就地一滚钻进了边上的绿化带。可米可的视线如影随形，他微微移转身形，目光如炬的斜扫进艾伦和阿尔敏藏身的那片绿化带，“跟着我干什么。” 透过枝叶间的罅隙，可见对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艾伦心知无法再继续躲下去，便按住了阿尔敏的肩膀，自己探出半个脑袋，“啊……米可分队长，好巧！” 故意装出偶遇的语气，他勉强挤出一丝笑，“那个，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 “呃……” 米可眼神微动，看向他身边阿尔敏藏身的地方，艾伦注意到了，连忙倾身挡住，呵呵干笑，“我、我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 举动太明显了，完全就是在昭显着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阿尔敏本不想只让艾伦一个人承担，奈何对方的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肩，让他动也没法动上一下。 “躲在绿化带里面透气？” “啊、哈哈……那什么，我是躺着透气，躺着透气……” “……”米可面无表情，“透完气就快点回去。你、们、俩。” 他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语气，艾伦勉强挤出的干笑立时僵住，边上的阿尔敏也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米可离开了，他二人却还傻愣在原地，良久，还是阿尔敏先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是被发现了啊……” “……嗯……”艾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完全是在下意识的接话。 “型号分队长比较好说话，这要是利威尔兵长……”不过，如果真是后者，艾伦也绝对不会打主意要去跟踪的了。 ——就是因为吃准米可分队长沉默寡言，懒得跟士兵打交道却极好说话才这么做的嘛。 “那么，继续吧。” “哈？” 逐渐找回心神的艾伦握拳，眼中也炽烈燃烧起腾腾战意，“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放弃！” ——一定、一定要搞清楚米可分队长去做什么！ ——如果真的是秘密训练，一定要看到！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虽然清楚艾伦的目标意识十分强烈、也从不是甘愿妥协的主儿，但这种心态明显用错地方了吧，“要是再被抓到怎么办？” “……” 这个问题…… 艾伦一滞，顿觉尴尬。 他还真没想过。 “你打算再用边走边透气的借口？艾伦，米可分队长虽然好说话，但可不是个愿被一再挑衅耐心的人啊。” “唔……化身巨人逃跑？” “……”阿尔敏额角一抽，“你的后颈肉绝对会在下秒飞走。” “嘶——” 似是能感受到那种剧痛，艾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 啊，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的…… 难道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滚回去吗？ 简直太丢脸了！ 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艾伦的眼神逐渐又摇摆不定换为坚定，他直直目视的前方，字句铿锵，“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 第26章 暗恋 “……” 对于艾伦这毫不动摇的坚定心情，阿尔敏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心中无奈了。 “都走到这里来了，没道理就这么轻易放弃的吧？”艾伦笑了笑，拉着他跑出绿化带，爬上高高的石台，“米可分队长的鼻子还真是灵，咱们谨慎点，别再被发现了。” “……我觉得还是回去比较好。” 刚才就已经够谨慎了，可还是片刻就被发现。他甚至可以确定，分队长现在连他们有没有离开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停在这里一动不动，否则只要靠近一步…… 阿尔敏眉目微凝，望着艾伦的湛蓝瞳眸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定会遭到攻击。 “再等等。”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艾伦含糊搪塞，伸长脖子不住的调整着视线落点。米可已经走进了乱树杂行的古树林，很大程度上混淆了视野，可凭借着优于常人的夜视力还是可以跟上米可所在的位置。 事实上，米可也确如阿尔敏所想，不仅知道他们停滞不走的情况，还打算着他们再靠近就给点教训，此处离关押莱纳和贝特霍尔德的地牢还有段距离，所以要是在这里将他们甩掉，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他慢悠悠的走着，看似不经意的晃荡却找的竟是角度死点，没多久就让艾伦眨眼的频率增高，觉得费力了。 “啊……不见了！” 只是想缓解眼睛的酸涩而将眨眼的时间延长了一些罢了，可一直在视野中的米可就像是凭空蒸发了般，来回扫过周围都不见人影。 ——哪里去了？ 他不甘，自石台上一跃而下，溅起无数草屑。 “艾伦！”阿尔敏慢他一步，落地时还踉跄了下，“算了吧。” 对于这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 米可分队长要真能让他们跟上，那才奇怪！ 可艾伦不这么认为，他还在试图从杂乱的古树群中寻觅出米可的身影，眼看着他越跑越远，阿尔敏连忙提高音量，“再耽搁下去天都要亮了，要是被利威尔兵长可糟糕了啊！” “……” “我们回去吧。” “……” 可恶！ …… 因为跟丢米可一事，艾伦在回到中庭时有些没精打采，两人穿过因节气变化而凋零的花园，前方的建筑就是驻屯兵团提供给调查兵临时休息的地方。阿尔敏侧头看着心情低落的艾伦：“还在想着米可分队长的事吗？” “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嗯，我能理解啦，不过，艾伦还是要尽快打起精神来啊。”阿尔敏拍拍他的肩，宽慰道：“现在的主要事情还是搞清墙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都过了一晚，大家也应该回来了吧？” 艾伦轻叹，微微低垂的眼帘却扫到余光处有人出现，“咦？” 不经意的斜眼看过去，披着墨绿色披风的年轻士兵们满脸风霜与疲倦，正气氛沉闷的朝着这边靠近。 “？”他突然的惊叹吸引了阿尔敏的注意。 “大家回来了。” “啊……真的！” 本还低沉惋惜的心态在见到归来的伙伴时瞬间云散，艾伦高呼，“康尼、萨莎……大家，都没事吧？！” “啊！艾伦……” 疲累的104期士兵们成群跑了过来，不一会儿就将同样往这边跑的艾伦围住，“这句话应该问你才对的吧。” “唉？为什么？！” “一来就听说你们遇到了恐怖的巨人群，利威尔班的前辈们都受了重伤什么的……” “嗯嗯，据说是很强的智慧型巨人啊，连利威尔兵长都差点落了下风。” “你没事吧？” “啊……我、我还好。只是体力透支了一点而已……” …… 他们这边吵吵闹闹互相关切，包围圈外的阿尔敏和让身边却冷清到不行。前者笑眯眯的看着被簇拥在中央的艾伦回答同伴们关切询问，后者则双手抱胸冷着张脸。 “怎么样，这次的行动有什么发现吗？”知道让和艾伦之间的不对盘，阿尔敏也没说废话，直接奔入主题。 让斜睨了他一眼，凶狠的脸型看上去实在不像少年人，“没有任何发现，埃尔文团长觉得，墙壁根本没有遭到破坏。” 阿尔敏笑意瞬收，“什么意思。” “巨人的凭空出现，推断出了两种可能。”让伸出手，“一、出现了能够打洞的巨人，然后将普通巨人带进了墙壁；二、巨人以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凭空出现在了墙壁里。”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将事情的严重性推到了最高点。 “又是化身为巨人的人类干的吗……” “这种事很明显了不是吗？具体缘由埃尔文团长会派人查探，不过……”让欲言又止，看向阿尔敏的目光顷刻变得复杂。 “不过？” “……有件事情，我很在意。”让咬咬牙，终于松开了一直环抱着的双手，“所以，必须问清楚。” “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 “咦？让和阿尔敏要去哪里？”注意到他们离开的赫里斯塔微微眨了下眼。 “可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说吧。”尤弥尔耸耸肩，搂住她的肩，“都忙活一晚上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啊，我还不累……” “那个……怎么没有看到莱纳和贝特霍尔德啊？”和伙伴们一一交谈后的艾伦发现少了两个熟悉的人，声音立时变了，“喂，该不会是……” “啊啊，别多想别多想！”萨莎挥舞着手臂，“他们俩没事……” “是啊，而且还赚大了呢。” “？”艾伦不明所以。 “据说是有什么秘密任务要执行，所以派到其他地方去了。” “什么秘密任务？” “这就不清楚啦，貌似是机密呢。” “是吗……” “哦，说起来别在这傻站啊，回房间再说吧，冷死了！” …… 阿尔敏跟在让后面，已经绕到了宿舍的背角，四下安静无声，连风都没有，他不知道他到底还要走到哪里去，忍不住开口：“让，你想和我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瘦削身影一顿，终于停下。 此刻天色渐明，繁星也失去了夜晚的璀璨，淡淡的鱼肚白吞噬着深黑。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阿尔敏，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吧。” “唉？” “这次的会议你不在场。”他转过身来，炯炯有神的瞳眸定定注视着他，“因为你想的事情比较全面，也经常有好的作战方案，埃尔文团长在开会的时候都会将你叫过去。” ——就像是抓捕女巨人的那次。 “虽然因为这种小事就判断很不负责，但我总觉得你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让嘲弄的说着，还不忘贬低一下艾伦，“那个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急着送死的笨蛋，一定没有意识到吧，最近你笑的越来越勉强什么的……” “让……” “当然了，我也不是强迫你一定要回答，只是阿尔敏，就算是同伴，也不能帮忙分担吗？” “……”阿尔敏动容，而眼前注视着自己的那双深邃瞳眸太过坚定，让他几乎说不出拒绝、或是敷衍的话。 “马尔科以前说过……”他深吸了口气，微微翘起嘴角，“说‘让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果然没错。”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将心中所想全部抛诸而出的人，因为太过弱小，也因为不想给人增添麻烦，所以一直以来，都只会默默的将那些难过伤心藏起来，不被人发现。 “是和利威尔兵长有关吗？” “唉？！” “看来是了。” “！！！” 等、等等…… 让的眉头皱起，“应该还没说破吧，看起来利威尔兵长也不像是明白一切的样子……” “那个……” “也就是说，处于暗恋阶段了。” “……” 一个接一个的炸弹抛出，最重要的是对方还一直表情不变无比淡定，阿尔敏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让。” “啊？” “不会觉得恶心吗……”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些猜想？！ 这种事…… 这种事明明是很难让人接受的啊…… “为什么会觉得恶心？” “男人……和……”阿尔敏嗓音艰涩，一字一顿，“……男人什么的……” “有巨人恶心？” “……” 虽然说答案因为不是被认为异类、玷污了利威尔兵长给他抹黑什么的松了口气，但是这个例子也太…… “阿尔敏。”让微微弯下身，双手扶在他肩上，无比认真道：“站在理智的立场，我认为你还是早点放弃比较好。” “……”他心中一抽，下意识咬住了唇。 “那位长官根本就对这种事没兴趣的吧，更何况现在的形式这么严峻。”肩负着那么沉重的希望，又哪里会有多余的地方来装其他。 恋爱？ 那种属于和平时期的奢侈根本不会降临在他们这群随时就会死去的人身上。 …… 与此同时。 嗒。 嗒嗒。 厚靴底叩击地板的声音十分清脆，由远及近也不过片刻。 紧紧掩实的房门中一片欢歌笑语，悠悠窜入耳里时，本就烦闹的心更是鼓噪。 哐—— 一声巨响，房门被粗鲁踹开，房内众人吓得一个激灵，都望了过来。 利威尔脸上黑云密布，因为方才大幅度的举动披风鼓胀飘飞，卷着冷冽气流肃杀吹入，强大的威慑征伐之感遍袭四众，使得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挪动了下，坐立难安。 “利、利威尔兵长……？” 也不知是谁低低喃语了声，就像是受到传染一样，推椅起立的纷沓声响接踵而至，“利威尔兵长，早上好！” “……”他一声不吭，森冷阴郁的凌厉目光自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却没发现那个让他心情糟糕到极点的人，隐忍半响后，他冷声询问开口：“阿诺德在什么地方。” 第27章 隆冬新章 众人面面相觑。 “那个，”个子娇小的赫里斯塔颤巍巍的开口，“我有看到阿尔敏和让离开。” 利威尔目光如炬，直直扫视过来的视线中透着满满的森沉阴郁。赫里斯塔被那充满戾气的目光一扫，心中立马一窒。 她情不自禁的倒退了步，肩膀微缩，正好撞到了后方的尤弥尔。 “去了哪里。” “不、不清楚……他们并没说明，是私下离开的。” “……” 利威尔一定不知道他此刻有多吓人。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此刻，平日刻意收敛起来的威压与震慑感双重爆发，那种因长期浸染在杀戮圈才会沾上的浓重煞气与血腥气，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那个该死的小鬼，竟然敢无视他的命令私自逃出来！ ——而且还和他人搅合去向都不说明！ 独占欲与深沉妒意在心中不停拉扯，利威尔的面色看上去也越来越阴狠，那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遭到窥视的愤怒。 “随便是谁都好，立刻将他找回来。” …… 屋外寒风深重，植种在旁的树木枝桠光秃，风过之际经摩擦发出尖锐啸声，阿尔敏站的位置刚好是个风口，凛冽冷意来回吹刮，柔软的金发早已凌乱，露出了白皙的额际。他裹紧了披风，微微缩起脖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 他又怎会不明白现状根本容不得他们谈感情，在这个连活下去都无比艰难的残酷世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会拖慢前进的脚步，让人留有弱点。且不提利威尔兵长可不可能喜欢他，就是他自己本人……也不希望因为这份喜欢着对方的心情而使他人陷入危机。 “而且，”他面色白如岩间积雪，却仍在维持着那浅浅的一丝笑意，湛蓝的瞳眸稍微弯起一点，唇角轻翘，“我也不打算成为利威尔兵长的阻碍。” “……”让语噻，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原本他是准备了成套试图让阿尔敏放弃的说辞，可现在……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有些无所适从的揉了揉头发，让的脸色有些复杂。 明明阿尔敏能冷静认清现实就是此次谈话的目的，但是…… 总觉得怪怪的。 啊…… 真是的…… 这家伙老是这样让人摸不清摸头，很多时候甚至冷静的让人觉得害怕。 “好吧。”他本意也不想将语气表露的太过冷硬，可一直以来傲慢养刁了心性，现在虽已改变太多，却还是不适合关心他人，“你心里能清楚就再好不过了。” “抱歉呢。”阿尔敏的鼻尖被风刮得有些泛红，嗓音也轻微低哑，“让你担心了。” 让额角微跳，立时反驳，“我才没有担心你！” “呵呵，还是那么嘴硬。” “不是嘴硬！” 让咬牙切齿的伸出食指，阿尔敏的目光却已从他身上滑开，望向后方，那里康尼正顶着寒风一路疾跑，还不忘振臂高喊，“啊，阿尔敏！终于找到你了——” “利威尔兵长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 等到阿尔敏气喘吁吁的跑回宿舍时，利威尔正安静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利落的漆黑短发削得很薄，冷硬的侧脸线条止于微微扬着的下颌，然后再以无比优美的颈线没入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口。他身姿微微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翘起的腿上，及膝的黑色长靴干净锃亮，纤尘不染。 心脏还因剧烈的运动而噗通狂跳，阿尔敏勉强吞咽，挺直身形一拳锤上胸口，“利、利威尔兵长，您找我？” “……” 无人应答。 屋内光线黯淡，窗帘也被拉得严丝合缝，但那微光仍穿透了一切投到地板上，桌椅板凳摆放凌乱，无形昭显着前期有多少人呆在这。 “利威尔兵长？” “……” 唔。 难道睡着了吗？ 维持着敬礼的姿势僵站大半天都没等到回复，阿尔敏不由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探眼查看。 利威尔一动不动。 他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刻意放缓脚步，慢慢靠近。 啪、哒。 纵使再怎么努力，兵团内特制的沉厚靴底还是发出了轻微声响，利威尔安然沉睡的俊脸已经越来越近，阿尔敏不自觉屏起了呼吸。 其实利威尔长相甚佳，只是平日里的气势太强，又加之有太多的耀眼光环，倒是把这点给掩盖住了。此刻陷入熟睡，一贯凌厉阴沉的眼也轻轻闭上，立刻便让面部轮廓变得童稚、并柔和起来。 ——光是看脸的话，还真不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呢。 阿尔敏感慨着，却又怕离得太近会将人吵醒，于是只得隔了那么一小段的距离蹲下身，托腮观望。 ——其实，只要像现在这样，能够悄悄的、在不打扰利威尔兵长的情况下看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清楚自己的份量，所以从来不会不切实际的奢望能够得到回应，先前的那几次意外交合、以及身上背负着的嫌疑犯身份……虽然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弊大于利，但是……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有机会离利威尔兵长这么近。 澄澈的湛蓝瞳眸中清楚倒映出利威尔的睡颜，可那深深重蹙的眉眼、以及紧紧抿起的唇线都在无声昭显着对方睡得并不安稳。 阿尔敏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抚平利威尔眉间的褶皱，可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就被抓住。 “啊！” 事出突然，他小小发出声惊呼。 利威尔慢慢睁开了双眼，漆黑深沉的瞳眸看上去无比清醒，哪里有半丝睡后茫然。 “你在干什么。” 紧紧抿着的薄唇微启，发出的声音却冷冰冰的。 阿尔敏手指在他掌心微微蜷起，下意识的收缩了下，却被禁锢的力道所阻，“啊，那个……” ——完蛋！ ——现、现在该怎么办…… ——竟然在想要触碰对方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 老实说阿尔敏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是会在利威尔面前出洋相，并永远将自身推至尴尬难以化解的境地。 “那个什么。” 因为从没见过您睡着时的样子，所以原本只是想要单纯的观看，结果一时间没克制住就摸上去了……什么的，这种话是打死阿尔敏都说不出口的！ “我、我刚刚看到有只虫子飞过！” “……捉住了？” “没……它逃走了。” 利威尔顿时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阿尔敏窘迫的低下了头。 ——不过相比起为了触碰而触碰的理由……这点鄙视他还是能接受的。 因为是低头的缘故，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也不知他是忘了扣还是怎么，此刻自那微敞的衣领可见内里白皙[为了河蟹]诱[为了河蟹]人的细[为了河蟹]嫩[为了河蟹]肌[为了河蟹]理，光洁如琢的延入看不见的深处。 他曾抚[为了河蟹]遍这具身体的每个角落，不像他征伐数载满身伤痕，少年人的肌肤光洁白皙，因长期锻炼而变得柔韧灵活的身体，简直就是世间最美味可口的佳肴，一次吃完舍不得，存而不吃心痒难耐，唯有忍着耐着，细细品尝，不放过任何一处。 十几岁的青涩少年，纯粹干净未经任何人染指，而现在…… 这个人属于他。 他不会、也不允许被人夺走！ 利威尔的眼神蓦然深幽，手上微一用力就让阿尔跌撞落入怀中，突如其来的姿势转变让他吓了一跳，可那声惊呼还梗在喉，唇间就被柔软所覆。 顶开齿[为了河蟹]鄂，绕上内里柔软的舌，不如以往每次细密绵延的循序渐进，霸道浓烈的、属于利威尔的气息紧紧缠缚着他，没多久急缺氧气的肺部就开始鼓噪不休，脑子里也混混昏沉。 他眼中神采已近虚无，失焦的瞳眸内朦朦笼罩着雾气，利威尔稍稍离开了他的唇，凑上吻住了他长长扑闪着的眼睫。 模糊靠近的阴影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没多久就感觉到湿热温暖的柔软落在了薄薄的眼皮上，“小鬼，以后再违背我的命令试试。” 第28章 v章 “利、利威尔兵长……” 太过亲昵暧昧的举止已经让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更别提罪魁祸首还没罢手,因为常年握刀而生出厚茧的手缓慢抚过细、嫩的肌肤，引发阵阵颤栗。阿尔敏咬唇，开始推拒,“请您不要这样……” “除了说不要，你还会说什么？”利威尔按住他挣扎的身体，轻嗤出声：“我走了,你就也跟着跑出来。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嗯？” 本该是清冷淡漠的声音,却因刻意的压低而在此旖、旎氛围中增添了些微魅、惑，尾音轻佻上扬。 “我……只是有些担心大家。”对于这兴师问罪阿尔敏还是有点准备的,勉强忍住身体的兴奋,他乖乖将早就想好的台词搬出：“所以才想……啊！” 细瘦的腰际冷不丁被大力掐、弄，钻心又针刺的疼痛感自那处蔓延，他颤栗了下，积蓄在眼眶中的湿意也渐渐有了溢出的趋势。 利威尔语气淡淡，“我应该说过不许离开房间的吧。” “唔……”余痛尚存，“对、对不起……” “你可不要忘了，”他眼神漠然，光滑白皙的俊脸上也似笼严冰，“你现在之所以能走出地牢，可都是因为有我在。” “……”为了就近看管么，他当然知道。 阿尔敏微微抿紧了唇，再次道：“对不起。” 利威尔扫了他一眼，“刚才和哪个小鬼在一起。” “让……唔，让·基尔希斯坦。” “啊？”其实不管是将全名说出还是直接将人拎到眼跟前，利威尔都不可能会有印象。阿尔敏显然是意识到了这点，便续道：“也是104期的训练兵，隶属米可分队长麾下。” 同期生么，利威尔冷哼，“去了哪里。” “就在宿舍后面。” “聊了什么。” “唉？”这、这种私人问题也需要回答吗？ 阿尔敏呆了呆，可他这一停顿明显让利威尔愈发不满，脸颊顷刻遭到狠捏。 “唔……痛痛痛！”他惨呼。 指尖滑腻温热的触感好得出奇，却丝毫不能撼动利威尔冰霜般冷漠的表情，“聊了什么。” 他加重了语气，逐字重复。 “……让他……告诉了我墙壁、和康尼的村庄遭到毁坏的事，然后还说……”颊间传来的痛楚就像是丝丝攀沿的细线，利威尔无动于衷，只接口反问：“还说了什么？” “说……罗斯之墙似乎没有遭到破坏，而康尼的村庄……存在很多疑点。” ——至于后续的那些与利威尔有关的对话，他选择性的隐瞒了。 “那小鬼倒是没顾忌的到处宣布军事机密。”知道了谈话内容和正事有关，倒是让一直鼓噪焦狂的心情有了片刻的纾解，利威尔一声冷哼，“那么，你应该从那个小鬼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吧。” “嗯。” “你怎么看。” “呃？让我来评判……没关系的吗？” ——不是不信任他，将他当做奸细的吗。 ——那么现在…… ——为什么要问他的意见…… 只可惜这疑惑利威尔压根就没有解释的打算，不自觉加重了手下的力道，他不耐：“让你说就说，废什么话。” “唔！！！……我、我觉得埃尔文团长推测出来的两种可能都有一个共同点！”又怕又疼的阿尔敏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利威尔下手一向没轻没重，就是这只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曾在眼前将墙壁锤到凹陷，“那就是一旦成真，不管怎样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巨人被送进墙壁里！” “嗯，继续说。” “可现在除了最初碰到的那些巨人外，不是就再没见过其他的巨人了么。……嗯，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在预谋着什么暂且蛰伏不动；可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种情况统统不存在！” 利威尔皱眉，“你认为巨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墙壁内，也不可能存在能够打地洞的巨人？” “嗯！” “那么，那些巨人是从哪里来的？” “康尼村庄的人都消失不见了。”阿尔敏顿了顿，“没有被巨人杀害，因为现场没有一丝血迹；没有逃走，因为马匹全部留在马厩，可房屋倒塌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甚至在废墟中还倒着一只行动不便、却能够说话的巨人……” “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利威尔的眉头越皱越深，慢慢松开了捏着他柔嫩脸颊的手。 重新获得自由的阿尔敏揉着脸，那块又红又麻，痛感还没退却，“可以化身为巨人的人类……不是已经有过这种先例了吗？” 阿尼、还有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甚至于艾伦…… 他们都是因为某种外因，而拥有化身巨人之力的人类，上回在墙壁外遇到的那个会说话的古怪的猿之巨人，都有可能是人类在操纵！ 那些人……拥有着这种他们摸不清的神秘技术，更甚至还像存有熟练度般驾驭掌控着这种力量，所以，将普通无辜的人类也变作巨人…… ——究竟是为了进行验证药效的实验？ ——还是单纯只为杀戮？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目的…… 躲在墙壁里暗自谋划着一再的破坏城墙，到底是为了什么？！ “喂，”利威尔低低嗤笑了声，眸光慑人，“开什么玩笑。” “唉？” 一把拎住了他的衣襟，喉口被紧紧勒住，阿尔敏呛咳了下。 “所以，你是想说我迄今为止杀掉的杂碎，其实都是人类？”利威尔漆黑幽暗的瞳眸中是不见天日的暗沉，声线低哑，“小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嗯？” “我……我只是假设……” “我要的不是什么见鬼的假设！” “不然的话，消失的村民去了哪里……”他眼眸微微睁大，巨人没有消化系统，就算是吃进肚子里也会吐出来，“方圆百里内不是没有发现异常吗？” 再没有马匹的帮助下，只靠人类的脚程，短短的几个小时根本就走不远，“没有血迹、没有战斗的痕迹、所有村民突然就消失了，而没被破坏的墙壁里却出现了大量巨人……” 如果说这么多的巧合都不能证明问题！ “还有被破坏的村子，已成为废墟的房屋……不是看起来像由内部引发了某种爆炸吗？”就算已经破坏到了那种程度也没发现一滴血迹，而且这还不是一户人家所有！ “虽然，现在的我只凭籍着这些片面之词定下的假设很不切实际，但是……所有的真相，都是建立在假设之上，推断出来的！” 阿尔敏从来没在利威尔面前说出这么多话，这么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一通狂说，就好像是将一直积压在心的彷徨、茫然、惊怕无望等等负面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他头回正视着利威尔隐藏锋锐尖利的危险注视，握紧了双拳，“您可以质疑我话语的真实性，但不能否认这种可能的存在！” “……” 这个小鬼。 利威尔被他的气势所震，一时竟有些愣神。 他还从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弱到极点、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家伙竟会有勇气敢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不怕吗？ 不，当然不是。 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紧紧咬着的唇也开始泛白，甚至连心跳…… 急剧激烈的跳动声连坐在边上的利威尔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鬼。”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慑人紧逼的威压感终于消褪，“你知道上一个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家伙是什么下场么？” “唔。”对话内容一时间跳转太快，还沉浸在上个沉重话题中的阿尔敏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利威尔微微倾身，与他相隔的距离也在逐渐减小，阿尔敏情不自禁的绷紧了脊背，想要往后移开点，却发现后脑被不知何时按来的大手压制。眼前的人还在靠近，光洁无一丝瑕疵的俊脸白皙通透，挺翘的鼻尖甚至贴上了他，就在那片淡漠薄唇也即将碰上时，他终于停下，然后唇角微动，缓慢张合间甚至让阿尔敏觉得感受到了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柔软温度。 “我把他的眼睛挖了。” “唉啊——？！！！” 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荡然无存，阿尔敏往后一退，差点从他腿上摔下地去，好在身体的反射性不差，手忙脚乱的摇晃一阵后，还是安全的度过了危机。 利威尔一贯平静无波的眼底竟然泛过轻微笑意，抽身坐直了，他淡淡道：“你的想法确实可以作为参照方向，等埃尔文开完会，去向他汇报一下这个情况吧。” “呃……您不是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吗？” “我确实不相信。”利威尔慢悠悠的说着，眉头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但就像你说的，不相信，不意味着不存在。” 第29章 v章 翌日,埃尔文在兵团内部宣布了罗斯之墙没有遭到破坏的消息,并下令即将返回调查兵团总部，至于伤情严重的利威尔班，则暂时留在特洛斯特区修养,待痊愈之际再行归队。 同时，阿尔敏终于得到利威尔的首可，在其陪伴下前往医院探望利威尔班。 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尽是伤患与护士,逃去希娜之壁的居民历经数日的食不果腹,不仅身体垮了,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因为人多的关系,通风的一楼大厅都无法将所有异味驱除,消毒水与乱七八糟的味道纠葛盘旋，差点没把刚踏进医院的利威尔给熏晕。 可他脸上却没露出半点不悦，就算是不小心被衣衫褴褛的乞丐碰到，也没见平日里一脚踹飞对方的粗暴。 倒是对方战战兢兢的道着歉，一脸诚惶诚恐。 虽然是来探望病人，但由于现在外头兵荒马乱并不平静，所以两人还是穿着调查兵团的制服，架在胯骨处的立体机动装置随着走动的步伐而发出轻微声响，墨绿色披风飘飘飞扬，印于其上的自由之翼朝天振翅！那是所有人都不陌生的标志，曾数次将他们从巨人口中解救下来的英雄的象征，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走在最前面那个个子有些矮小的男人带来的震撼。 相对成年人来说有些偏幼龄的面孔，以及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身形，说实在的，要不是真的见证过那个人是如何干脆利落砍杀巨人的身手，和流传出来的一个个独具传奇色彩的传说，想必任何人都不会将那个拥有着无上荣耀的冠冕与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人类最强，利威尔。 “看啊，那就是利威尔兵长……” “听说他一个人就能抵整个旅团呢！” “真是厉害啊……” 四下的窃窃私语从他们踏进医院的那刻就没停过，可利威尔目不斜视充耳不闻，顾自走进了楼梯间。甫一离开大厅，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爽起来，从高楼的窗户外吹起的寒风凛凛冰冷，却于片刻间吹走了一切污秽，登上楼梯时交错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凌乱，厚靴底起落间带起淡淡尘土，阿尔敏跟在他后面，忍不住询问道：“利威尔兵长，前辈们的伤势还好吗？” “待会儿不就能看见了。”利威尔头也没回，利落的漆黑短发微微晃动。 “唔……”一句话就堵了回来，难免让人觉得沮丧，“那个，真的要将前辈们单独留在特洛斯特区吗？” “养好伤就回来了。” 其实最开始利威尔的想法是让他们搬进驻屯兵团总部，毕竟是正规军队的地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鱼龙混杂，对于养伤或是调养什么的更是会比现在好。可一说出此想法，除却奥卢欧毫无原则的以利威尔的想法为立场外，佩特拉和艾鲁多都觉得有些不妥。 ——身为调查兵团最最精锐的王牌，他们不但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反而还拖了后腿糟糕的负伤，现在如果还要劳烦驻屯兵团的人来照顾…… oh，*！ 绝对无法接受！ 当然了，就算他们再心里不甘愿，对于长官的安排还是无条件服从的，所以等到今天的检查完毕无甚大碍后，就会立刻搬进驻屯兵团。 至于利威尔，对于他们心里那些小九九也明白，所以也就干脆利落的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如果我是你们，考虑的就不会是骄傲的脸面，而是如何能尽快养好伤。” 确实，相较于民众的医院，军队拥有的医疗机构绝对更甚一筹，当日若非重伤士兵太多，利威尔班也不会被送进这里。 这话一出，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利威尔负伤在床却无比配合的调养，艾鲁多略有羞愧的同时，终于心安接受。 出了楼梯间，利威尔领着阿尔敏一路走过长长的走廊，拐角过后的对面就是利威尔班的病房，此刻隐隐谈话声自半掩的房门内传出，利威尔推开门，104期的士兵们搬着矮凳围坐在病床前，正听着脚打石膏脑袋被绷带包得密不透风的奥卢欧胡侃。 佩特拉因为是女生，所以住在隔壁的单人病房，而艾鲁多则和奥卢欧同住一间，可现在另一张病床上空空荡荡，被子胡乱丢着，人却无踪。 “啊——！”奥卢欧简直就像是在身上装了‘自动扫描利威尔的出现识别器’，本来还冲着众人大肆吹嘘自己曾经的光荣事迹，可下一秒却话锋一转扭望向站在门口还没进来的利威尔，“兵长大人！” 哦！ 心里这满满洋溢着的幸福感，简直太荣幸了…… 敬爱的兵长大人特地莅临，关心他身体什么的…… 奥卢欧眼里的星星简直多的要冒出来，要不是此刻石膏腿被固定无法行动，他一定会直接扑过去，“您来探望我实在是太屈尊……啊嘶！” 情绪太过激动的后果就是他咬上了自己的舌头，一时间鲜血狂涌的惨烈场面让104期的士兵们都吓得够呛，抽纸巾的抽纸巾，担忧询问的担忧询问，好不热闹。 看着病房内闹剧一样上演的场景，利威尔无言，转身离开，阿尔敏跟在他身后默默带上房门。 隔壁的病房祥和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艾伦和三笠都在，正关切的和躺在病床上的佩特拉说着什么，刚才的病房没见到人的艾鲁多也在这边，想必是受不了吵闹来这边避难的。 “利威尔兵长……” “嗯。”利威尔走了过去，“好点了吗？” “劳您挂心了，一切安好。”艾鲁多的胳膊上打着石膏，脸上零散遍布割伤的痕迹，刚想站起来就被利威尔按住，“看起来精神不错。” 佩特拉的脑袋微微斜靠着枕头，浅褐色的发丝有些凌乱，一只眼睛被雪白的纱布包起，只剩左眼还散发着安静温柔的光芒，定定注视着利威尔。 “佩特拉。” 看见利威尔过来，艾伦和三笠都往后退开，让出位置给他。 “怎么样，还好吗？”利威尔坐下了。 她没法开口，因为被雪白绷带厚厚包起来的脖颈，那里曾遭到巨人的重捏。 三人中就属她伤的最重，那个时候，根塔就是在她身边被撕裂，那一瞬间的直观惨烈和淋漓鲜血充斥瞳孔，迟钝的身体再不受控制……若非配合默契的同伴及时赶到，恐怕她也会和根塔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吧。 佩特拉微微眨动了下长长卷翘的睫毛，便是自己很好的回答。 遭到重伤的喉咙永远都发不出声音，右眼失去光明，再加上被子下被巨人扯断的右臂……她再也不能战斗，因为折断的双翼无法再度展翅，也不能为一直憧憬敬佩着、仰慕深爱着的人，献出自己的心脏…… ——真残酷。 ——真残忍。 ——可是，在这个让人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绝望世界里，又几曾不残酷、不残忍呢…… “艾鲁多前辈，早安。”被晾在边上的阿尔敏傻站了一会儿，还是主动打了个招呼。 “哦，你是那个……”艾鲁多一拍脑袋，虽然说在兵团里时不时的见面，但是名字却半天都没能想出，“……艾伦的朋友对吧。” “呃，是的。” “艾鲁多前辈！”虽然阿尔敏不怎么介意这个称呼，但艾伦却有些汗颜了。 ——哪里有这么称呼人的啊！ 利威尔眉头一皱，斜扫了他们一眼，“阿尔敏·阿诺德。” “在！” 视线在阿尔敏身上打了个转后又落到了艾鲁多身上，他语气平淡：“这是他的名字。” “唉？” 不止是艾鲁多呆住，就连阿尔敏都有些懵，刚刚……不是在叫他吗？ “怎么，没听清？” “不不不，听清了，听得非常清楚！阿诺德是吧，啊？”平时并无甚交集的艾鲁多很是自来熟的揉着阿尔敏的头发，柔软顺滑的金发顷刻变乱。 “是，前辈。” 头发不停遭到蹂躏，阿尔敏虽无奈却也没制止，倒是艾伦有些看不过去，扑过来将艾鲁多的手挪开，“前辈，男孩子的头可不能随便乱摸。” “哈？你开什么玩笑！”他一手拍向艾伦的后脑勺，然后使劲揉了起来，“你小子的头不是经常被我摸的吗？” “不一样！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喂，难道这小子……不对，这家伙是女孩子？！”艾鲁多惊诧。趁此机会，艾伦飞快逃出了他的魔爪。 阿尔敏对自己的躺枪十分无奈，“……我是男孩子。” “听到没有艾伦！”艾鲁多立刻理直气壮，“阿诺德可是男孩子！” “……”为什么这强调听起来这么变扭。 “你说和阿诺德不一样，那你是女孩子吗？哈哈哈哈，艾伦小姑娘……” “嘁，吵死了。”利威尔有些受不了的别过头，“还让不让病人休息了？都给我下去绕城跑1圈。” “噗哈哈哈哈哈。”仗着自己是病人之身的艾鲁多嚣张大笑，“听见没有，可怜的艾伦小姑娘，绕城跑圈哟……” “艾鲁多，你也是。” “哈咳咳咳咳……”他瞬间笑岔了气。 这回轮到艾伦喜笑颜开了，“有前辈做伴真是太好了！” “等、等等……利威尔兵长，兵长……”艾鲁多一边咳，还一边抬高自己被石膏裹起来的胳膊，“您看，我也是病人，我也是病人啊！” ——让病人下楼锻炼耐力什么的…… ——太残忍了吧！！！ “我看你挺精神的。”利威尔无动于衷，“作为前辈就要给后背树立好榜样，带头下楼吧。”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奥卢欧推着轮椅艰难进门：兵长大人，请让我也和大家一起去跑圈吧！Σ(｀д′*ノ)ノ 作者：准了。 第30章 v章 可怜的负伤前辈领着后辈们伤心离开了,阿尔敏走在最后,临出门前往后看了眼，利威尔正微微垂下眼睫，望着佩特拉。 半开的窗帘外,明净玻璃映射出一方碧蓝，窗台上摆放着一只曲颈细长的白瓷瓶，里头折了几枝白梅,细小清丽的花瓣犹如絮雪,片片点缀在深褐的枝干上,暗香清幽。 利威尔坐的位置就在窗边，修长漂亮的指骨握住了烧好的开水壶,“连水都不能喝？” 佩特拉眨了眨眼。 “渴了怎么办？” 她漂亮的眼珠微微倾斜着望向一旁,床头柜上放置着一个小盒子，利威尔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存着一卷干净纱布。 只能用浸湿的纱布滋润嘴唇？ 看起来还真是糟糕…… 他重新盖上盒子，坐回原位。 “我看艾鲁多也没什么不便，今天就和我们一起离开，你和奥卢欧呆在特洛斯特区，好好养伤。” “兵团也不是非需要上阵杀敌的士兵，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去韩吉、或是埃尔文那里都可以。” 佩特拉忽然动了下，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要起来。 “怎么了，”利威尔倾身扶住她，“想去厕所？” 这话说的太露骨，没有丝毫遮掩。饶是佩特拉跟随他多年早清楚了他的有一说一，此刻也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她摸索着找出本子和笔，因为失去了右手，所以极少拿笔的左手也将字写的歪歪扭扭：韩吉分队长有消息了吗？ 利威尔看着那行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久久都没有动。 直到佩特拉有些担忧的新写出一行询问他怎么了的字，这才抽出了她手中的笔。 细长的笔身上还留有对方手指的温度，利威尔执笔，在面向自己的那截纸上写下‘没有’两字。 佩特拉的眼中隐有惊讶，如果说她是因口不能言才写字的话，利威尔又为什么要学她？ 可这种问题的答案，又何须利威尔说出口…… 她一直就明白，被奉为‘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虽看着难缠暴躁又加洁癖严重，但是…… ——如果真正与他相处过、共事过，就会知道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温柔。 ——那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平素被坚硬冰冷的外壳包裹，少有人触及。 其实卧病在床的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想起当年被选进利威尔班时的情形。 回忆中的天空是一成不变的晴朗，白云通透，流风携尘土，那个时候的调查兵团并不像现在这样设施齐全，场地广袤，每天的每天都要翻过好几座山头，跑到森林里去进行立体机动装置的练习。利威尔找上她的时候，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刚刚结束艰苦训练的她满身大汗，正抱着水壶狂灌，而他则堂而皇之的走到面前，挡在了面前，前因解释统统没有，只冷冷丢下一句。‘要不要加入我的班。’ 他胸前的制服上是调查兵团的徽章，蓝白色的自由之翼交织翱翔，他墨绿色的披风鼓动飘扬，站姿虽看起来无比随意，背脊却挺得格外直。漆黑深幽的瞳眸定定注视着她，虽是询问，语气却随意的像是问今天吃了几碗饭。 在和平时期，当兵其实是并非太艰苦的事，除了最初的三年学习期需要拼命外，一毕业就可以直接进入驻屯兵团，被赋税供养一辈子。 成绩优异的前景更好，进入内地成为守护王的骑士，那不仅仅是一种荣耀，更是身份的象征！ 至于调查兵团…… 虽然近几年领导人的改头换面降低了士兵的死亡率，但还是少有人会加入，跑到墙外去送死。 佩特拉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员。 她成为士兵，从来就不是为了日后能衣食无忧，信仰与憧憬带领着她来到这个地方，不过是希望能离某个人近一些。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问她要不要加入他的班。 不是询问、也没有一般长官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他就那么随意又认真的发出邀请，她答应了，于是就是长达数年的跟随。 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不能再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可这一天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她心中苦笑，有些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了的。 注定她……只能陪着他走到这里…… 佩特拉浅浅呼吸着，平复了下有些波动的情绪，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支新笔。 ——还是没有丝毫线索吗？ ——埃尔文自有打算。而且那只奇行种可不是好打发的，想必对方也在为绑了她而悔不当初。 都说看字如看人，利威尔这笔字亦是和他的人一样挺秀，利落的起笔落锋间是力透纸背的刚劲。 ——可是……实在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要掳走分队长？ ——谁知道呢，研究出了什么让杂碎们害怕的东西了吧。 …… 两人安静的一问一答，让房内只剩笔尖擦过纸面所发出的沙沙声，光洁干净的白纸已经渐渐被字迹填满，佩特拉在最后的空白地方写道：对不起，兵长。以后，您身边就只剩下艾鲁多和奥卢欧了。 利威尔笔尖一顿，抬眼看她。 佩特拉的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却还在微微笑着，虽然被纱布包裹住了一只眼睛，但余下的那只微微弯起了一点，漂亮温柔的金色瞳眸中流淌着醉人华光，唇角也翘出了好看的弧度。 然后，她张嘴，缓慢、又艰难的用口型道：请照顾好自己。 只有这句…… 只有这句话是无法用字来表达的。 那些憧憬着敬仰着的心情，舍不得也放不下的眷恋，就将在此时、此刻、此地，彻彻底底的划下了句号。失去了翅膀飞翔的她，同样也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所以……调查兵团已经不是她能回去的地方了。 ——请您照顾好自己。 ——这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愿望。 ****** ****** 利威尔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阿尔敏低垂着脑袋蹲在外面，他的发丝有些湿，身上也有些微的汗味传来，想必是完成了跑圈的任务又回到了这里。 “你怎么还在这。”他停步，明知故问。 阿尔敏抬起了脑袋，“利威尔兵长。” “按照命令，你应该和艾鲁多他们在马车上。” 阿尔敏有些无辜，“可您不是说过，为了就近监视，我是不能离开您身边的吗。” 利威尔：“……” 哦，这句倒是记得清楚。 那他说不准外出不准和其他人老搅合在一起，他怎么就装没听见呢。 利威尔转身时墨绿的披风就是被吹起，露出了内里雪白的衬衫和浅棕色的制服外套。他走在风起嚣尘的街道，顺滑的发丝如墨光泽，淡淡晕染着清透柔光，“小鬼，跟上。” “是！” 阿尔敏小跑着站在他斜后方的位置。 不过…… 没走出多远。 “利威尔兵长，回总部的方向是这边。” “谁说我要回总部。” “唔……那、逛街的话也是走这边啊。” “也不是逛街。” “唉？”他惊讶，“那是去哪里？！” “你不是脑子好使么，自己猜。” ……没有提示的吗。 他偷偷看着他，等了半天都没见有下文，只得默默缩了回去，开始思考。 整件事情梳理起来倒也简单，从不体罚士兵的利威尔兵长一改本性，甚至连受伤的艾鲁多也不放过……再加上104期的大家也都在…… “难道……”阿尔敏脑中灵光一闪，“去安全的地方让艾伦掌握催生结晶的方法？！” “……”噢？ 利威尔微微扬起下颌，斜睨了过来。 倒是有点本事。 阿尔敏本就是聪慧之人，此一看利威尔神色，立刻就知道自己是猜测正确，可不及高兴，又有了新的问题，“可是……韩吉分队长不在。” 要说兵团内对巨人结构最为了解之人，非她莫属！可现在她不知所踪，谁能接她留下的工作，想办法让艾伦能掌握结晶秘术…… “有她的助手就行了。”利威尔显然觉得这压根就不是问题，“在对艾伦的身体研究中，他曾全程参与，照着韩吉留下来的资料找出结晶的秘密，想来也是可以做到的。” “呃……分队长她……还有助手？”阿尔敏震惊了，印象中好像连埃尔文团长都没有配助手啊！ 竟然比团长还要大牌…… 韩吉分队长……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研究巨人的实验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人手问题是首要考虑。”许是他脸上的惊诧太过明显，利威尔竟难得耐心的和他讲解起来，“几个分队长当中就她助手最多。” “好厉害……” “有什么厉害的，除了助手就没其他人。” 阿尔敏呛了下。 “不过，没想到你会主动留下来，我这里只留一匹马。”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放置马匹的地方，利威尔牵出马，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了上去。 阿尔敏的脸瞬间绿了！ 只有一匹马的话，为了不让他掉队利威尔兵长绝对会将他和马绑在一起跟在后面跑的吧…… 然后不小心摔倒被甩在地上一路狂拖什么的…… ……好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剧场 利威尔牵出马，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了上去，“小鬼，要不要和我私奔？” “咳咳咳咳……”阿尔敏被口水呛到了。 “这进展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作者望天。 唰唰—— 苦逼作者身后响起了迷之声音。 第31章 v章 半天都没等到阿尔敏的回答,利威尔皱眉,“你还傻站在那干什么。” 身下骏马有些不安的走动着,长长的马尾来回摆动，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却见阿尔敏眨了眨眼，白净的脸上尽是小心翼翼，“您的意思是,同骑一匹马吗？” “你要是想跟在后面跑？”利威尔不耐，“随便你。” 说着,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眼看就看离开。 ！！！ 当、当然不是！ 阿尔敏连忙跑到马下,拉住了马缰绳，“不不不,请容许我上马。” “……不想锻炼身体了？” “呵呵……” “我说的话很好笑？” “没、没有，”阿尔敏摇头，无比诚恳，“绝对没有！” 利威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响才伸出了手，干燥温柔的手掌有力而修长，那邀请的姿势，仿佛演练了上千遍般自然。 “……” 这种姿势…… 阿尔敏咬唇，简直是太犯规了啊！ 他的心跳又开始有点失频，定了定神后抬手回握了上去，然后便能感觉到相握的手心延出坚定的力道，身形一晃坐到了利威尔背后。 清洗剂的淡香几乎是立刻填满整个世界。 他微微垂下眼帘，淡金的光影蹁跹交织，为长长低垂着的眼睫缀上一片温暖，视线中是对方挺拔修秀的脊背，墨绿的披风上自由之翼正在风中鼓动，阿尔敏的手指犹豫着捏上他披风的一角。 在那一瞬，对方身上的清洗剂淡香似乎变得浓郁起来。 指尖的触感很普通也很熟悉，和他身上穿的并无二样，可是…… 可是……因为穿的人是利威尔兵长…… 这种接触的方式，和可以感受到对方气息的感觉，都让人有种……正在拥抱着的错觉…… 在他思绪游离之际，两侧街巷已飞速倒退，行人逐渐稀少，利威尔驭马一路疾驰，苍碧天穹漏下光亮，万里薄云乘风四散，颠簸的马背上，因为惯力的缘故身体时不时会触碰到对方，阿尔敏脸颊烧热，情不自禁的靠近了点。 就在身下骏马冲进一条巷子里的时候，利威尔忽而勒马，骏马吃痛一声嘶鸣，竟是连前蹄都高高抬起。 “唔哇……”整个人都随着马背的起扬而往下滑，阿尔敏哪里还有不回神的道理，下意识抱住了利威尔劲瘦的腰。 腰间突然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利威尔微微怔楞了下，少年熟悉而有些发颤的声音已经响在耳畔，“利威尔兵长，怎么了吗？” 阿尔敏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跑到了一条杳无人迹的暗巷中，仅容单马行走的深巷幽仄逼人，直通前方那条朝下行走的阶梯，尽头深陷黑暗。 “下马。”利威尔的思绪只飘飞了一瞬就回归，他微微侧了脸，下命令。 “哦。” 阿尔敏松了手，重获自由的腰际却莫名觉得有些空，利威尔随于他之后跳下马，立体机动装置轻微碰撞了下，发出的声响让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然后，他的手覆上固定着立体机动装置的皮带，‘咔哒’解了下来。 “把装备脱下来。” “唔……” 虽然不明白他此举为何，但阿尔敏还是乖乖照做了。将两人的装备用披风裹好，确定不会再因撞击发出响动，利威尔利索系在身上，拉着阿尔敏往前走去。 不用随身携带沉甸甸的装备，虽然在走路时轻松了很多，但因此引发的空荡轻飘却让人有些不习惯，阿尔敏回头看着留在原地的坐骑，“唔……马就这样丢下不管吗……” 腕间的力道倏紧，紧跟着便是一股大力袭来，阿尔敏踉跄了步，下意识的收回了视线。 他的前方，利威尔正一脸阴郁，漆黑的眼眸深处酝着幽幽暗沉，“管好你自己的眼珠，别随便乱瞄。” “呃……” 虽然说平日里的利威尔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但在没惹到他的情况下还出口粗暴……实在有点反常啊。 而且……为什么要将装备收起来…… 思索间，两人已经开始走下阶梯，沉沉黑暗逐渐将光线吞没，让人都有些看不清前行的路，利威尔矮他几阶，视野应该比他还糟糕了才对，可他的步伐气息却没出现一点变化，平静从容的就像是走在有着明媚阳光的晴日下。 真的…… 看不清了…… 阿尔敏略微睁大了双眼，可视野中的黑暗却依旧如故，手指微动，他从身上摸出火折子，刚想点燃就被利威尔制止，“收回去。” 寂静的黑暗中，淡漠低哑的声音清晰入耳，他明明没有看过来，却知道自己在什么……阿尔敏心中微惊，下意识辩驳：“可是……看不清路了。” “所以我不是在带着你走么。” 握在腕间的大手一直没收，那力道牵引指导着他，阿尔敏抿了抿唇，“您要带我去哪……” 这条路通往的前方，绝对不会是艾伦他们所在之处，从今早离开时需要坐乘马车来看，初步可以估计是要离开特洛斯特区，可利威尔兵长却在这里丢下了马，还将装备包了起来…… 这种种现状，饶是他再聪慧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怕了？”利威尔轻嗤了声，“不是你自己选择要留下的么。” “我……并不是害怕。” ——只是在碰到不能理解的事情时，本能的好奇。 视觉的弱化，让其他几感变得敏锐起来，他能听见自己心跳起伏的声音、呼吸时微微吐息的停顿，甚至连对方身上的浅淡清香、衣摆轻轻擦过空气的飘动，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 石阶已经消失，脚下也触平地，就在他即将拐过转角时，利威尔忽然重重一扯，使得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跌了过来，惊吓之余他差点就要惊叫出声，张开的嘴唇却被温暖的大手所覆。 “嘘。”刻意压低的声音轻不可闻，可开口说话时的温热气流却窜入了耳里，阿尔敏莫名觉得腿有些发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紧紧压制的力道、以及这如影随形的压迫和圈占……都让身体熟悉到颤栗。 有脚步声轻轻传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逐渐朝着这边靠近。 除了他们以外，这里竟然还有第三个人？！ 阿尔敏震惊，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对方远远不止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刻意控制着距离确信对方听不到此声的小心，但是对于潜藏在暗处的阿尔敏来说，这谨慎无疑是白费功夫。 利威尔兵长早就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吗？ 对方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后声响彻底消失，利威尔又等了会儿，这才后退了步，拉着他快速往回走。 重新走上石阶，没多久就能看到前方出现的亮光，两人不自觉加快了脚下步伐，在缩短距离的同时亮光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利威尔屈指吹出记尖锐的口哨，骏马嘶鸣着飞奔而来，前后跃上马背后，两人迅疾离开现场。 不知道跑了多远，周围建筑已越来越零散，远方的层峦叠嶂映照夕阳，马蹄踏过泥土小径溅起滚滚尘土，阿尔敏心有余悸：“那些人应该没追上来了。” “嗯。” “他们……是什么人知道吗？” “一群猪猡。” “唔？……宪兵团？！”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阿尔敏惊讶。利威尔目视着前方，语气淡淡，“罗斯之墙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他们没法交差自然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说实话，就算是亲身经历，他也觉得这次的事件太过诡异，当日阿尔敏将心中所想与埃尔文说过后，后者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这种可能性一样。 其实细想想也正常，阿尔敏一个十几岁的小鬼都能想到的事，没道理埃尔文会想不到，不过最让利威尔觉得不安的是，埃尔文恐怕也觉得这种可能性的机虑很大。 当然了，这种推断也只能私下思量，给宪兵团团长奈尔的说辞绝对是官方到完全是废话的程度。 所以才引发了这一连串的麻烦。 “可是……为什么会找人来盯梢您……”就算想搞清实情，对象也该找埃尔文团长的吧。 ——调查兵团最强悍的核心中坚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人得逞！ “悠哉过头了想费这功夫，随他去。”利威尔倒是觉得无所谓，虽然确实很麻烦，不过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倒是可以暂时忍受。 “……”利威尔兵长……出乎意料的耐心了呢…… 阿尔敏微微怔了下，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 他的暴躁粗鲁，他的洁癖雷厉风行…… 可在这层难以相处的外壳下……还存在着另外一面么？ ※※※ 抵达郊区的小木屋和艾伦一行汇合时，已将近晚饭时分，利威尔确定好在场的人员数量后，就开始检查起了卫生情况。 可是…… 结果让他并不怎么满意。 “我给你们的时间应该够宽裕了吧。”利威尔以指拂桌，薄薄的一层细灰覆于指面，他眼神阴郁，“这就是你们打扫了一整天的结果？” 在场众人坐姿端正，表情僵硬，艾伦以手抚额，满心酸楚。 ——打扫什么的……说出来简直全是泪啊！ 他那群战场上神一样的队友，在打扫的事情上简直就是猪一样的拖！后！腿！ 当他将地板拖得锃光闪亮明可鉴人时，康尼和让搬着食材吧啦吧啦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进门了，从眼前走过时留下两长串满是灰尘的鞋印…… 当他在厨房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所有器具食材，转身却见萨莎蹲在地上将什么塞进包里，而他身边的食材箱被翻得乱七八糟…… 还有随意一抹完全没弄干净的窗户桌椅，到处堆放的床单被子，浴缸里漂浮的没清洗的衣物…… 噢，天！ 最令人生气的是，在他吼出‘你们以为这种程度就能让利威尔兵长满意吗？’的时候……他的同伴还嘲笑他，说他已经患上‘洁癖强迫症’晚期！ 说起来，那种奇怪的病名到底是什么啊？！ 不过且不提艾伦心中抓狂的暴走，利威尔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着手，面无表情的下令：“全部重新做过，根本就没弄干净。” “唉？”萨莎是第一个跳起来的，虽然利威尔现在的眼神很可怕，但相比较饿肚子来说，还是后者更让她难以接受，“可、可是到吃晚饭时间了！” “做完再吃。” “不！利威尔兵长，您不能这样……真的不能这样！”萨莎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哭着扑了过来，可还没近利威尔的身，就被阿尔敏眼明手快的截住。 然后，他贴在她耳朵边小小的说了句什么，前者立刻破涕为笑，双手握住了阿尔敏的肩不止，还一把将他收入怀中，“啊啊，太棒了阿尔敏……！！！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利威尔起身，阴沉着脸撕开黏在一起的两人，“快点干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hermit 姑娘扔的一颗地雷=3= 感谢乖巧的漠漠童鞋 姑娘扔的两颗地雷 =3= 感谢xiaoyijiu 姑娘扔的三颗地雷 =3= 感谢kusanagi_sang 姑娘扔的一颗地雷 =3= 破费了> ========================== 哦！今天才看到巨人ova，兵长简直帅我一脸血啊qaq 揪着韩吉说 不准将我的部下卷入危险中神马的！！！！ 霸气到爆嘤嘤嘤 ps…… 看到这张图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233333333 兵长居然没扫把高！！！！！！！！谏山究竟和兵长多大仇23333333333333333 第32章 v章 清扫的再度返工，可就不像白天那么随便了,利威尔那双阴郁逼仄的眼睛简直就像清扫雷达,只要有一点灰尘残留都会被觉察,并且还会在人悄悄躲起来偷懒时瞬间出现,用那种冷死人不偿命的冰冷语气命令：“给我好好干活！” 木屋不大,里外也就几间房,利威尔让众人收拾屋内还不止,就连外墙屋顶马厩都不放过,握惯了钢刀的双手换上了水桶抹布，头上也戴起了雪白三角巾,利用立体机动装置上蹿下纵,这巨大的转变让众人都有些难以适从,可艾伦却驾轻就熟的，利用立体机动装置的灵活性在空中上蹿下跳，人过之处墙壁豁然明亮，似乎还能闪闪发出光来。 围观到此幕的康尼张大了嘴，满脸叹服。 “艾伦……” “啊？” “这手段是在利威尔班的时候练出来的吗？” “当然的了。”艾伦不假思索，“利威尔兵长对生活环境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所以我才说，白天那种水准绝对不能让他满意！” “呃……其实我觉得弄得还是很干净的。” “‘很’这种词，本身就已经存在问题了吧！” “啊哈哈……有吗？” “看看，看看！”艾伦弯腰，在水桶里清洗好抹布后，抬脸正色道：“像是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利威尔兵长一定……呜哇——！！！” 一只扫把精准的砸中了他的脸。 “将你那张聒噪的嘴闭上。”利威尔慢慢收回手。 艾伦捂着惨遭重伤的鼻子，敢痛不敢言。 对此，康尼只得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然后迅速装作没事人一般逃离艾伦身边。 地面的空地上燃起熊熊篝火，明亮耀眼的火光将能见度推至数十米外，将周围的一切照的恍如白昼。利威尔已经脱去了墨绿的披风，暗色的皮带搭在雪白衬衫上，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形，他头上也戴着与众人相同的三角巾，小巧精致的扣在柔顺黑发上，使得那张本该冷漠严厉的俊脸也柔化了不少。 见他的注意力被艾伦那边吸引，屋顶另一面的萨莎小心翼翼缩回脑袋，轻声呼唤斜前方的阿尔敏，“喂，阿尔敏……阿尔敏！” “嗯？”阿尔敏微微抬起脑袋。 “这边这边！”她挥动手臂。 阿尔敏四下望了望，离得近的赫里斯塔和尤弥尔都在认真干着手里的活，至于让……他正盯着三笠的背影全程发呆。 “面包、说好的面包！”萨莎微微张着嘴，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眼中随着钢索滑动过来的阿尔敏也变成了可移动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松软面包。 阿尔敏踩住墙面稳好身形，然后才让手在身上擦了擦，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 “噢……”萨莎夸张的深吸了口气，感受着空气中浓郁的面包香气，脸颊渐渐泛起了兴奋的潮红，“好香！” “嗯，是刚烤出来的。”阿尔敏将纸包放到萨莎手中，后者急不可耐的撕开，两三口就解决了一个，到最后索性直接仰起脖子将纸袋里的剩下的两个面包全部倒进嘴里。 阿尔敏目瞪口呆。 虽然说早就知道了萨莎的能吃，但是……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特别是这货吃完后，还一脸‘完全不够塞牙缝’的留恋表情，直勾勾盯着他……呃，他的怀里，就好像那里还藏着什么宝贝。 阿尔敏：“……” 萨莎舔舔嘴角，意犹未尽：“我吃完了。” 阿尔敏：“……” “面包的味道很棒噢！是谁做的啊？” “……赫里斯塔和康尼。” “竟然！” “……”竟然什么啊竟然……这种事情难道很让人意外吗？他扶额，“吃完就快点干活吧，早点干完就能早点吃晚饭了。” “晚饭！晚饭！” “……快点做事啊。” 萨莎忙不迭的点着脑袋，攥着抹布用力擦拭墙面。 阿尔敏暗自叹了口气。 解决掉了萨莎的问题，他往后一退刚想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却突而瞥到屋顶上多出一抹身影，他凝神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利威尔的眼神阴郁逼仄不带一点温度，就那么冷冷的瞪视着他。 阿尔敏面色紧张。 ……简直就是太糟糕了啊！ 每回背着利威尔兵长做点什么，就会被立即发现，“兵、兵长……” 利威尔往下一跳，顺着长长的钢索落到他身边，喀拉一下踩在瓦片上，“刚才给了布劳斯什么东西。” “唔，这……这个……” “嗯？” “是……面包……” “……” 阿尔敏心里忐忑，视线中利威尔慢慢扬起眉峰，“谁给你的权利。” 他的声音低低暗哑，在这初寒料峭的夜里更显疏远，“阿尔敏阿诺德，是谁允许你擅自拿走厨房的东西，嗯？” “我……” 利威尔不听他的解释，目光越过他直接扫向萨莎，“还有你，萨莎布劳斯。” “违反命令的人，100里负重跑。” ****** ****** 头顶层层枝桠泄着月光，苍白而薄凉的银色填充在每一寸土地，阿尔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腿重如千钧。 已经记不清跑了多远，超负荷的训练早让身体极度疲惫，又加之先前的清扫耗费了不少体力和没吃晚饭，他的步伐可谓是越来越慢，到了最后，完全就是靠小步挪动了。 ——不行…… ——还不能……在这里放弃…… ——至少再跑一公里…… ——再跑得更远一点…… 广袤平原上，他形单影只步履艰难，至于出发时就抢跑一步的萨莎……则彻底没了影儿！ ……果然没白吃那三个面包。 阿尔敏苦中作乐的想着，灌铅般沉重的双腿终于不堪重负，一个趔趄之后直接面朝地的栽倒了下去。 好痛…… 他眉头忽皱，却实在没力气起来，浑身肌肉都在发出抗议，喉咙里也火烧火燎的简直要冒烟，就休息一会儿，一会儿之后就起来……他这么暗示着自己，可疲倦汹涌，泯没清明，让这个‘一会儿’过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后文。 ——啊…… ——真是的…… 他闭上眼睛，艰难的喘了口气。 ——太累了…… …… 据此大约有一公里远的地方，利威尔孤身坐在马上，正拿着架望远镜观看着阿尔敏这边的情况。 这小鬼自从摔倒以后就没见动静，整张脸埋在满尘泥土的地上就跟躺尸一样，搞什么鬼？ 他放下望远镜，惯来阴郁的瞳孔中隐约有忧色一闪而过，就在他准备赶过去看下剧情情况时，前方忽而响起道凄厉又惊恐的尖叫：“哇啊啊——！！！” 已经消失很久的萨莎以风一样的速度狂奔回来。 “……”这104期的小鬼们怎么一个比一个爱咋呼。 利威尔额角微抽，余光中却蓦地窜进道黑影。 因为奔跑的角度原因，那东西从萨莎身后显露出一点，再渐渐曝光得越来越明显，长满浓毛的巨大身体，有力且蛮横的四肢，它奔跑的速度极快，前掌和后腿快速屈蹬，只几个纵跃就与萨莎只差三个马身，粗壮如巨木的臂膀蓄力一扫，瞬间就将眼前惊慌逃窜的人类掀翻在旁。 ——猿之巨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利威尔驾马疾赶，脸上罕见的现出焦急，猿之巨人与阿尔敏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微微大张的嘴里也流出了腥臭的口水，然后，它一个急停骤然前扑，仿佛遮天蔽日的黑影笼罩住了月光，一下就把阿尔敏给吞入嘴里。 ****** ****** 待到阿尔敏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是数日后的光景。 吊顶的床幔被不知从哪穿进的风吹得飘扬，露出了缀满蔷薇花样的深色墙纸，阿尔敏睁着双有些空茫的眼，怔怔望着窗沿旁垂挂的厚重天鹅绒流苏窗帘，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醒了吗？” 淡淡轻柔的男声从旁传出，阿尔敏下意识的动了动，侧脸望了过去，奈何层叠迤逦的床幔遮住了视野，只能依稀窥见窗台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 他曲肘半撑起身体，抬手撩开纱幔。 那是个身形十分单薄的男人，优美的轮廓与尖俏的下颚勾勒出清幽深静的脸，浓黑似墨的柔软发丝有些偏长，柔顺的贴合着颈线滑入深黑的衬衣衣领，明明此时已近深冬，他却仅着单衣，噙笑与他对望。 “你是……” “勒斯。” 日光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明媚起来，大开的窗户吹进凛冽清冷的白梅暗香，男人于金色烂漫的光芒中文雅一笑，从容续道：“阿诺德，我是勒斯希斯特利亚。” 作者有话要说：=口= 下章为防盗章，姑娘们勿买！！！ 第33章 v章 “你是兰斯家族的人？”敏感的注意到了眼前男人的姓氏来自希娜之墙中某个势力强大的贵族,他不由得对现在所处的地方产生了猜想。 这个房间用到的器物、装饰,都不是普通平民能够用得起的,在这个连填饱肚子都十分困难的世界,唯一能够有余力享用这些奢靡之物的……也只有内地高枕无忧的贵族们了。 “嗯……这个嘛，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意思？”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 “……” 有关这点阿尔敏当然是好奇的,毕竟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他再是好奇，也不意味着对方会为他解惑。如果说是为了搞清罗斯之墙破坏与否的问题,那直接找埃尔文团长或是利威尔兵长才对吧，最不济找匹克西斯司令也行，可这位来自兰斯贵族的人，却抓了个低阶士兵…… 难道他认为一个普通的低阶士兵会知道机密？ 阿尔敏这一沉默，倒是让勒尔笑了笑，清幽深静的面容立刻变得生动起来，“怎么不说话了？” “你会告诉我？”他反问，却遭到干脆利落的拒绝，“当然不会。” 阿尔敏毫不意外，“既如此，我还有询问的必要吗？” 勒尔怔住。 半响，他才低笑着垂下眼帘，长长眼睫落下细密阴影，“真是聪明的一点都不可爱。” “那么，你能告诉我的事有哪些？”阿尔敏彻底无视他略带埋怨的评价。 “我不会伤害你。” “还有呢？” “这个透露还不够？”毕竟是被俘虏过来的，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至少你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阿尔敏抿了抿唇，无比冷静的判断：“如果你真的想对我下手，早在将我抓过来的时候就会施加暴力。” 不管是逼问还是拷打，亦或是当场抹杀，“可我至今还好好的，还拥有独立的房间休息……种种迹象表明，我的存在应该对你有一定的价值。” “真是不得了，你才十五岁吧。”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是热血冲动不顾后果么，“分析起事情来竟然有这么强的逻辑观和条理性。……不过，说了这么多你肚子也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阿尔敏点头。 只有补充好体力填饱了肚子，才能想办法从这逃出去。 ****** ****** 离开阿尔敏的房间后，勒尔先是吩咐下人准备吃食，继而便沿着楼道一直走到底，推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占地面积十分窄小的地下室简直就像小型的军部刑讯房，被油浸到发亮的扯皮铁链倒挂墙上，尾端的五爪钩发射着尖锐的寒光。面前结实铁架上，手臂粗细的铁链将一个男人绑的严严实实，拉开的四肢被强制固定在四个边角，肩峰下出现了很大的凹陷，腿骨的形状看上去也有些诡异，男人脑袋低垂，漆黑的墨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 勒尔唇角微翘，他的个子比男人高出不少，是以只需抓住男人的头发就能迫使他抬起脑袋，将那张满是伤痕又狼狈不堪的脸印入眼底。重生当时已惘然 同样的，还有那双冷漠嘲讽的、凶狠阴郁的眼。 勒尔毫不怀疑，要是眼前的男人手脚没被卸掉、以及没被这重重锁链束缚，那他一定会当场杀了自己。 “利威尔兵长……”勒尔微笑着与他对视，“承载着人类复兴希望的英雄、调查兵团的核心精锐果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啊……不吃不喝了这么多天，看起来倒是对您没一点影响。” 明明这人的语气温和谦逊，用词也十分尊敬，但紧紧揪扯着他发丝的力道却完全悖逆，大到每一寸头皮都在发出尖锐抗议。 利威尔的下巴也被卸掉了，没日没夜的拷打和折磨，不被允许休息的轮番轰炸，疼痛早已遍袭骨髓成为一种本能，要是常人早就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折磨中求饶妥协，可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往常的狠厉冷静，漠然冰冷的充血瞳眸中，满满全是煞气。 ——就算是当年被埃尔文强制威胁加入调查兵团，他也不曾有今日狼狈。 可就算狼狈遭受屈辱又如何？ 骨子里的骄傲依旧，绝不因折辱而低半点头！ “噢？露出这副表情是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妈的，真是令人火大的家伙。 “呵呵，真是抱歉，现在还不能让您恢复话语权。”进入调查兵团之前，这人的身份是王都地下街的混混，虽然说平日里穿的人模狗样做事也挺有点手段，可那身粗鄙成性的毛病……估计早就渗入骨子里改都没法改了吧，“那些没教养的粗口可是会污染我的耳朵，所以，在您考虑清楚是否愿意将调查兵团得到的一切情报告诉我之前，就暂时维持现状吧。” “……” “那么，敬爱的兵长大人，请好好考虑。” …… 再度静谧下来的地下室内，利威尔微微闭眼。 长时间保持的相同的姿势，早就让身体处于痛感外所有知觉尽失的沉甸，勒尔似乎很忌惮他，不仅卸掉了他手脚和下巴，还一圈又一圈的将粗重铁链缠在他身上，从脖颈到脚踝，没留一丝空隙。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还得将时间倒回几天前。 罚阿尔敏和萨莎100里负重跑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猿之巨人夺走了阿尔敏，那个时候他与之相隔的距离太远无法及时救援，只能紧跟在后不断追赶，奈何猿之巨人的脚程实在太快不停拉大距离，利威尔再是心急也无奈，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加快马匹的奔跑速度。 直到……即将跑出视线尽头的猿之巨人突地停了下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无疑是个好机会，利威尔趁机拉近距离，离得越是近，猿之巨人巨大的身形也越是清晰，他慢慢抽出刀，凝神定气，随时准备发出攻击。 可就在这时，他蓦地发现，猿之巨人前面竟然还有一个骑着马的人类！ 利威尔用力一扯缰绳，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人类在那里？一伙的？ 正想着，对方已经控制着身下骏马小步轻踏了过来。娶亲记 湛湛薄凉的月华之下，骑马而来的男人仅着单衣，优美的轮廓与尖俏的下颚勾勒出清幽深静的脸，浓黑似墨的柔软发丝有些偏长，微微遮住了明亮如繁星的暗红眼眸。 “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勒尔。”在距利威尔还有几百米之处的地方停下，他一手轻覆心口，微微躬□，“利威尔兵长，晚上好。” “……”利威尔握着刀柄的手指更用力了。 ——这家伙……用的是贵族礼仪。 ——难道是希娜之壁里怕死的贵族？ 不过，这些都可暂且搁置，他微微眯起双眼，抬手之际刀尖直指对方，开门见山的质问：“你是哪个家族的人。” “嗷——！！！”眼见他流露出不善，猿之巨人嗥叫着直扑而上，一个纵跃就挡在了勒尔身前，以防御的姿势与利威尔对决。 而此时，利威尔也射出钩锚直飞而上，反握的锋刃上有银光一闪而过。 “帕特退下！”眼见他们就要打起来，勒尔连忙阻止前者，又向后者焦急解释，“利威尔兵长！请您相信我并无恶意！” 猿之巨人收到命令听话撤后，却不代表利威尔也会受人摆布，双刀轻松刺入猿之巨人的眼睛，他灵活的一个避身，暗自咬牙。 ——嘴里没有阿尔敏的踪影，难道是被吞下去了？ 猿之巨人吃痛，粗壮如巨木的强壮臂膀下意识的就往前横扫了下，利威尔自空中换上备用刀刃，一鼓作气在它嘴角两侧留下数道深刻刀痕。 ——从这个角度削下去，能不能直接削断喉咙？ “嗷嗷嗷——！！！” 猿之巨人狂躁了。 “帕特！” 勒尔怒喝。 猿之巨人动作一停，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呜咽的咕哝，缩着脑袋不甘不愿的退回原地。利威尔趁机滑回地面，看似是打算暂且对峙，实际上已经开始暗地寻找下一回的攻击机会。 勒尔定了定神，平复好情绪后再度微笑，嗓音轻柔文雅，“这次找上您，是因为有个交易想和您谈谈。” “没兴趣。” “呵呵，还是考虑清楚一点比较好吧。”勒尔完全没把他的抗拒与冷漠当回事，侧脸低身朝后吩咐了句什么后，猿之巨人转过庞大却不显笨拙的身体，在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 “您来此的目的，不就是想将您的部下救回吗？” 说话的同时，猿之巨人的掌心慢慢摊开，露出了浑身湿透陷入昏迷的阿尔敏。 利威尔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杀了你们给他报仇也一样。” “何必闹得这么僵呢。” “要么死；要么放掉阿诺德，自己选一个。” “利威尔兵长还真是爱开玩笑，您见过有谁会轻易将筹码抛出的？”勒尔惋惜，“真遗憾，看来我们的意愿不能达成一致呢。” …… 若是当时只有猿之巨人一只还好，利威尔虽然没有把握可以将它当场抹杀，但好歹还是能牵制着救出阿尔敏，奈何它拥有的能力让人很头疼，一叫之下就会引来无数巨人！军权撩色 这是在罗斯之墙之内，三大兵团合力搜寻了数日也没发现一只巨人，可那刻，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巨人，开始疯狂的围攻他。 又或许，真的如同阿尔敏那小鬼所言，那些普通巨人……都是人类变的？ …… 总之，那日他也是彻底的杀红了眼，可是巨人源源不绝，他孤军作战又有个难缠拥有智慧的猿之巨人……最后还是失败了。 利威尔眼神微闪，那扇紧闭的大门却忽然动了动，接着被人从外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个人影窜了进来，背靠着门扉反手上了锁。地下室小到一眼就能望到头，见无异常状况后，这才慢慢支起了身子，走向利威尔。 来人有些偏瘦，身形颀长，长长束起的发丝在空中扫荡。 “利威尔？”那人开口的同时，手下也没闲着，将锁链从他身上快速抽离，“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 这声音还真是熟悉。 简直…… 就是欠扁到让人牙根发痒！ 利威尔无言，阴郁而狠厉的眼神冷冷瞪视为自己解除束缚的人。 嗯，是个戴着眼镜的家伙。 调查兵团一众长官中唯一的女性，消失数日让所有人差点没把世界都翻个遍的第四分队长韩吉。 “真是狼狈啊，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抽光铁链，早已失去知觉的身体立刻滑落在地，双腿引发尖锐的疼痛，利威尔闷哼。 “你的腿怎么了，还有手……啊！下巴看起来也不对！” “……” 利威尔克制住了一脑门直接将人撞飞的冲动，咬牙切齿。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 她为什么会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口= ←← 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当时就不好了，兵长简直丧失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下为截取片段~ 阿尔敏：人类最强士兵和被称为几十年难得一遇的人才之间的决斗！我用一年份的晚饭赌兵长赢！ 利威尔：蘑菇头你来负责解说。 【全场沉默】 利威尔：喂。 阿尔敏：是！ 利威尔：我在说你呢，蘑菇头。 阿尔敏：咦？！！是在说我？！！！！！！ 利威尔：除了你还有谁？你来负责解说。 第34章 v章 “都被卸掉了吗？……真是过分。”韩吉粗略检查了下他的身体,一个用力就帮他接上了手臂,骨头啪啪作响,伴随的痛感自是剧烈,双腿、下巴都在复原，利威尔没急着活动，只以原姿势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居然也会栽跟头？！”韩吉一脸不可思议。其实这个疑问憋了她好几天了,勒尔将人抓回来的时候刚好被她撞见,不过前者并没发觉，也就不知道她一直尾随在后,看到了一切。 “这句话应该问你吧。”利威尔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在这。” “啊……”韩吉长叹，明净的镜片反了下光，“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利威尔冷冷道：“那就长话短说。” “……”刚打算声情并茂就被掐死腹中，她一滞，决定无视利威尔的话，“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利威尔：“……” “那天结束会议后，我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他叫勒尔·兰斯。” “没听说过。” “就是把你弄成这副德行的人！” 利威尔了了。 “他是个医生，在药剂研究方面有着相当卓越的才华，而且出生高贵……兰斯这个姓氏知道吧？就是在内地拥有大半领土和伯爵称谓的贵族家庭，我也是通过埃尔文才认识他的。”韩吉推了推眼镜，一笑，“利威尔反感上流社会的奢靡虚伪，所以没见过他，这个人可是深受名媛贵妇们的喜爱呢。” “说重点。” “总之，当时他找到我，说是研究出了一种能快速止血的药剂。你也知道在和巨人的战争中，除却那些被巨人杀掉的人大部分都是因失血过多而亡，壁外调查的时候兵团一旦遭创必然折返，而这途中，扛不住车旅颠簸以致伤情加重、亦或是伤口再度崩裂的士兵，数不胜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能够研发出止血药剂，那么兵团的死亡率绝对会大幅度降低！一旦克服了生存的难关，我们完全可以深入到迄今为止没到过的地方，甚至于……连夺回玛利亚之壁的筹码也会增多！” “喂，我说你到底还要扯多远。”利威尔有些不耐烦了，“我的问题不是这个吧！” 唧唧歪歪说的一大堆完全就是屁话，勒尔·兰斯能够驾驭猿之巨人，而猿之巨人攻击过他们、召唤其他巨人杀害他的部下，那就是敌人。所以不管他手上是握有什么止血药剂还是其他，下场都只有一个。 ——彻底抹杀！ “别用这么可怕的语气说话啊，看起来真吓人。”韩吉投降般的举起双手，“我这不打算说了嘛。……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实验室，然后在我查看他研究出来的止血药剂时……把我迷晕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他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只是给我看了一大堆的资料……说起来！当时我一摸到那些纸的质感时，就隐隐预料到了不一般，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些资料竟然会珍贵到那种地步！” “韩吉。”觉察出话题的进展又要被诡异的带往另一处，利威尔出声警示。 然而陷入亢奋状态的韩吉彻底忽略了他的声音，还激动的握住了他的手，“如何控制拥有巨人化的人类！利威尔，如果我们拥有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吗？！” 巨人与人类之间的悬殊巨大，这也是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处于劣势的原因，然而现在人类也拥有了巨人化的能力，甚至比起普通巨人他们明显要优于它们，可正是因为这种力量的不稳定，所以他们手上唯一拥有这种力量的艾伦也被强制勒令，不允许使用这种力量。 她的眼中炽燃起病态的狂热，“我们可以夺回玛利亚之壁……不、不止如此，我们可以将这世上的巨人一只不剩的全部消灭，每个人都将是自由的、平等的，不再像家畜一样关在墙壁里，而是真正走到外面的世界！” “这不正是我们努力想要实现的未来吗利威尔！现在这未来的钥匙，”她做了个收拳的动作，“就掌握在我们手中！” 利威尔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韩吉因为情绪太过头，抓着他的手也汗津津的，恶心死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啊啊啊！利威尔你真是太无趣了！价值这么巨大的珍贵情报，你竟然完全没反应……简直就是—哔—到一半瞬间萎了的感觉啊洁癖面瘫-性-冷感的混——” 利威尔一拳直接将人揍飞。 “哇啊！” 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猝不及防下韩吉哪里有招架余地，一下就摔倒了墙上，伴随着巨大的哐声，墙壁甚至都凹进去了一点。 巨大的冲击让韩吉翻了个白眼，当场晕菜。 利威尔慢慢站了起来，虽然说刚恢复原状的手臂需要休养少动少移，但这种情况下也是勉强了。浑身还在疼，刚刚出手的右臂也火烧火燎的刺痛着，给人一种下一秒即将断裂的空洞，他步履略有踉跄，勉强站直了，冷冷瞪视着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脑子里塞满了垃圾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埃尔文为她的失踪费多少心派出多少人力？！然而这消息还不能走露分毫，要是让士兵们知道兵团分队长突然就这么消失了，还没一点征兆，该引起多大恐慌？！ 这白痴什么都不管，就只会抓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叽里呱啦，一点不考虑实际！ 韩吉双眼紧闭，装死中。 利威尔这家伙下手还是这么重！这一拳一撞的，差点没把她半条命都给交代了！ “喂，快点回答。”他拎起韩吉的衣襟，晃了两晃，“再不开口就一辈子别说话了。” 这话的威胁意味极浓，很显然是在盘算着怎么让她变成哑巴，韩吉唰的睁眼，挣开束缚灵巧窜到一边，“药剂中含有的不稳定因素太多，需要好好研究。他知道我一直负责巨人的各种实验，所以，希望能借助我的能力。” “你同意了？” “我没法拒绝。” “……”利威尔不说话了，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垂在身侧的手也在慢慢收紧。韩吉抢在他动手前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玛利亚之壁都有着千里之遥，这里没有马，就算是逃出去了，也绝对回不到安全的地方。” 在被困的第一天她就试图逃跑，可这茫茫荒原，外面到处游荡的巨人却绊住了她的脚步。手无寸铁，没有代步工具也没有干粮，如何能够离开？ 勒尔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放心的任她走动，完全不限制她的自由。 ——因为他知道，清楚的知道这是座孤堡，无形的枷锁困住一切，没有人能够逃离。 “事情没有坏到极致不是吗？在这里可以得到许多我们费尽心思也搞不明白的真相。” “你是被洗脑了吗？”利威尔声音冰冷的打断她，“你搞不清那杂碎身边的丑猴子杀了多少人？哦，你是又想说‘为了成功必须付出牺牲’什么的了……不过我的立场你也清楚。” 和巨人合作？ 哈，开什么玩笑！ “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或事，将我的部下卷入危险中！” ※※※ 淡金色的阳光层层铺洒，为典雅宁静的三层古堡披上明媚的柔光，远方三两巨人迟缓走动，还有的索性坐在地上痴呆呆发着愣。阿尔敏独自站在窗前，心中涌起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他还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巨人时会是这副场景。 不是战斗、也不是逃亡，那些轻易一挥手就能夺走人类生命的仇敌，竟然会有这么悠哉安宁的样子。 可是，好奇怪…… 在周遭存在人类的时候，它们竟然不会发动攻击…… 阿尔敏微微屈指，下意识的叩击着窗扉，顾目四望。 ——巨人攻击人类是本能，它们的嗅觉十分灵敏，就算相隔数里也能闻到人类的味道，可是现在，这些离他才不过几公里远的家伙，却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甚至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上一眼…… ——难道……是这座古堡存在着什么东西，让他们心存畏惧？ “感觉怎么样？”勒尔端着午饭走进房间，唇畔是如沐春风的浅笑。只可惜这幕阿尔敏是无缘得见了，他略微收敛了下心神，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那些巨人……都是人类变的吗？” “真是问了个让我为难的问题呢。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可是他会说吗？ 阿尔敏不知道该说什么，应该说，不论他说什么，对方都只会回答一句经过筛选判定为不重要的话，所以问与不问、想与不想，都已经没了意义。 他沉默着，目视着前方的湛蓝清澈的瞳眸犹如一弯澄净湖泊，粼粼反射着日阳的光辉。勒尔将餐盘放到桌上，慢慢走到他身后，“阿诺德，你不必心有忌讳。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离得有些近的旁人气息让阿尔敏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他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些距离，“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疑问要问我，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蛮沉得住气啊。” “因为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如果真的有他想说的事，那么早在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说了。 “呵呵，”勒尔低笑了起来，清幽深静的俊脸微微低垂了下来，化开绵延悦意，“明明是个小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可爱。” “……真是抱歉了。” “嘛，老是这么下去也失了乐趣，就给你开个特例吧。” 阿尔敏转头看他。 勒尔伸出一根手指，弧度修长挺秀，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柔光，“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问题。” “不管问的是什么，我一定回答，毫无保留。” 作者有话要说：ring姑娘推荐的一张利明图，说是很适合本文的风格神马的，羞涩~ 觉得这张图好棒好棒嘤嘤，感谢ring姑娘的推荐~=3= 第35章 v章 为什么要破坏墙壁？ 为什么要把他抓过来？ 他既然出生贵族,那做出的一切究竟是私人行为还是奉了谁的命令？ 如果是后者……王族是否深涉其中？ 在那一瞬,阿尔敏脑中闪过无数疑问,一桩桩一件件,想要问的问题太多太多，几乎每个都是同等重要。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仔细掂量,从大量的疑问中筛选。 老实说,这几天的时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勒尔将他抓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窃取情报，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态度；但如果不是为了情报，那他身上还能有什么筹码？ ——完全就是白费心机啊！ “当然了，你不需要现在就做决定。”勒尔似能洞悉一切，微微笑道：“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问吧。我随时恭候。” “……”这个人……到底在心里打什么算盘？！ 不管他问的是什么问题，都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知晓到他们在背地里搞的什么鬼吧？就这么放任对手清楚意图什么的……真的没关系吗？ 还是说……不管自己知道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阿尔敏的思路瞬间清晰，无意识的抿紧了唇。 是了，现在的他势单力薄，体能作战力都差到极点，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杀他，但是他们笃定他是逃不出去的。这外头的茫茫荒野天知道离墙壁有多远，而这一路的巨人数不数胜……他根本不可能成功逃脱！ 那么，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肆无忌惮？ 虽然一路推算过来没觉得不妥，但阿尔敏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总觉得…… ——对方不可能因为这种简单的理由就泄露出机密…… 勒尔笑意晏晏的看着陷入深思的阿尔敏，一点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图。 冬日的午后阳光太过舒服，晒在身上的淡淡温暖，让心都开始变得慵懒。沐浴在日光中的少年微微拧起了秀眉，清隽秀净的五官极像记忆深处的某位重要旧友。勒尔脸上的笑容渐深，仿佛眼前一切斗转星移，时空呼啸着转变，将人拉进了记忆的深渊—— 印象中也有着这么一个凛冽寒冷的冬日，凋零的树木光秃秃伸展着枝桠，淡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淅淅沥沥唰落枝头，林间溪涧冰雪初融，汩汩清水流淌着逝往看不见的远方。一侧的树林中，隐约传来孩子的欢笑声，不多时，便有三名衣着厚实的孩子走出，看上去也就十六上下的年纪，走在左右两边的是男孩子，一容姿清幽目光明澈；一英朗俊逸含笑晏晏，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女孩戴着披风帽，畏冷般的缩成一团。 “今天的试卷太难了，我铁定又是垫底。”走在右边的男孩抱怨般的低咒，呼出的白雾散在空中，很快消失不见。 “那是因为巴洛平时不好好听课的原因！”左侧的男孩怀中抱着书，哼了声，“知道今天要考试昨晚还那么晚回来，跑哪儿疯玩去了？” “这要怪凯西！”巴洛简直要跳起来了，“她的耳坠掉了非拉着我去找，结果找了大半宿也没找到，完全就是白费功夫。” “唉……”遭到点名的女孩微微抬起脑袋，使得披风帽往后缀了点，露出了一截柔顺闪耀的金发，她的肤色很白，剔透冰晶般干净，鼻子很挺，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碧穹湛蓝，此刻正噙着满满的无辜，“不是巴洛自己说：‘那可是勒尔送的生日礼物，绝对绝对不能不见！’……的吗？” 女孩的嗓音软糯，此时模仿着巴洛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声音格外滑稽，勒尔扑哧一下就笑喷了。 巴洛面上有些挂不住，恼了，“凯西！”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你没有说错，”勒尔笑着接话，“你陈述了一个事实。” “喂喂，勒尔！”巴洛一下就将女孩挤到一边，高大的身形竟隐隐现出几丝威慑，“你不许凑热闹！” “为什么啊……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巴洛竟然会这么紧张我送的东西……”勒尔全然不怕，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还能不了解彼此的心性？ “凯西都没这么紧张吧……”因为个子稍矮，他小幅度的踮起脚，轻不可闻的用唇语戏谑，“巴洛还真是在乎我呢。” 巴洛的脸腾地红了，眼前笑容狡黠的少年就像只小狐狸，刁钻的踩住了他的弱点。 勒尔脸上的笑意更欢了，要是有尾巴的话现在铁定翘得老高，“嗯？巴洛怎么不说话？” 巴洛呛咳。 半响后，他故作镇定，“还是快点回去吧，快到晚饭时间了。” 凯西掏出自己的怀表，惊讶：“你家的晚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早了？” “……是我肚子饿了。” “我们才刚在学校吃完午饭，你怎么饿的这么快？” “……”巴洛语塞，恼羞成怒，“因为我个子高，消化快！” “可……”凯西刚想再言，勒尔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他眼中闪烁着粼粼笑意，望向巴洛的目光中明显透着隐忍的戏谑，“不然……可是会饿着我们的巴洛小少爷呢。” “……”巴洛梗着脖子，决定装作没看见。 …… 那段年少无忧的曾经，离他已经太远太远，伙伴们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勒尔眼神微动，浅浅扬起唇角，“阿诺德，你有两个关系很好的玩伴吧。那个拥有巨人之力的少年，艾伦·耶格尔；还有单兵作战能力强悍的天才，三笠·阿克曼。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他调查过他！ 阿尔敏心中微紧，忽然有些明白了他被抓来的原因。 “那个叫艾伦的男孩，就是你们所握有的唯一可化身巨人的人类，不过他的力量似乎很不稳定，并且还不受控制。” 和艾伦有关。 “……怎么样，还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能让那个孩子熟练掌握巨人之力，相对的，你需要让你的长官们答应我一件事。” 阿尔敏眉头渐拧渐深，艾伦是否能够熟练运用巨人之力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因为想让修复遭到破坏的玛利亚之壁，非他不可！ “我无法左右长官们的想法。” “但你可以说服他们。” “调查兵团的埃尔文团长，不是很倚重你吗？你才十五岁，进入兵团也才一年，可已经多次参加兵团内部的机密会议，协助分队长韩吉一同制定作战方针。” “你想要什么。” “破坏剩下的两道墙壁。” 阿尔敏大惊：“什么？！” 勒尔盯着他的眼睛，一贯带笑的嗓音也在此刻露出几丝阴狠，“如果想要得到驾驭巨人化的力量，就把罗斯之墙、希娜之墙统统毁灭掉！” ※※※ 韩吉狼狈的从地下室逃出来时，眼镜几乎不能戴了，她扯下镜片碎裂的镜框，从身上摸出来一条皱巴巴的手帕，将镜框包起来后收回怀里。 “韩吉分队长，主人虽然默许了您可在古堡内随意走动，可地下室这种地方，您还是别再来了为好。”帕特粗声粗气，贲张可怖的肌肉将衣物绷得紧紧。 韩吉呻吟了声，背靠着门滑坐在地，浑身作痛。 从她说出让利威尔继续呆在地下室，并说明呆下来的原因之间，利威尔对她的攻击就没停过！那个拳打脚踢、那个惨绝人寰！旁人都知人类最强使用立体机动装置时无人能敌，可见鬼的谁会知道，没有这些武器时利威尔的攻击才叫真·无人能敌！ 谁能一脚把墙壁踹出一个大洞？！ 谁能一锤再把墙砸出一个大洞？！ 这逆天的攻击值真他妈是人类？！ 韩吉悲愤，无数次重申不准再冲她身上招呼否则她就来真格，可利威尔那个混蛋居然置若罔闻，气势汹汹的简直就想把地下室给拆了一样，然后…… 然后就把守门的帕特吸引了过来。 帕特冲到地下室，一见利威尔对着韩吉一顿暴揍就懵了，在他的认知里，利威尔是被铁锁绑住并且卸了关节的囚犯，可现在…… 可现在这个囚犯却摁着一个战斗力同样不容小觑的人暴揍！ ……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 帕特混乱了，傻傻在门口纠结着是否要出去一趟重新再进来，可韩吉已经眼尖瞄到他，大吼救命。 利威尔冷眼扫了帕特一眼，并没能认出这个浑身肌肉几乎有两米高的男人就是猿之巨人，他松开了一直单方面挨打的韩吉，后者立刻愤然指责，“利威尔你太过分了！我们是同伴，同伴！你竟然对同伴拳打脚踢、下这么狠得手脚！我要把这一切告诉埃尔文，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烦死了。” 韩吉立刻噤声，一溜小跑的跑到门边，然后吼了句：“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利威尔随手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朝她砸去，可惜牢门已被韩吉迅速关上。 完全当背景看完整出闹剧的帕特终于在此刻回神，先用无线电联络了勒尔说明情况，然后才斥责韩吉不该来这里。 “啊，抱歉。”她毫无诚意的挥手，“只是太久没见到同伴了，所以一个没克制住就来了。” 帕特眼角微抽。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站了会儿，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勒尔也出现在了视线中，身后还跟着搞不清状况的阿尔敏。 “啊！”一眼就扫到韩吉那身标志性的调查兵团制服，阿尔敏震惊，“韩吉分队长？！” “阿尔……敏？”听到熟悉的呼喊，韩吉下意识朝发声处望去，失去了眼镜让她的视野变得极为模糊，此刻就算微微眯起了眼也辨不清来人模样，所以她很不确定，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否就是天天和艾伦、三笠在一起、并与利威尔关系复杂的少年。 “您怎么会在这？！”此刻阿尔敏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满脸不敢相信。 要知道韩吉的失踪可是有段时间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会在这种境地再次相遇？！ “还真是问了个利威尔一样的问题啊。”韩吉伤脑筋的揉了揉后脑勺，“我也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两人终于要见面了嘤嘤嘤嘤 第36章 v章 “唉？！”他双眼大睁,湛蓝清澈的瞳眸中琅琅流转着震惊的光，“利威尔兵长也在？！” “你与利威尔兵长是一并来到这座古堡做客的，他现在就在你面前的这扇门里。”勒尔拉开了地下室的大门，“怎么样？还是你更想和分队长叙旧？”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里面去,帕特紧跟其后，一时间，室外只剩韩吉和阿尔敏两人。 阿尔敏两头为难。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搞定事情的缘由,韩吉消失了这么久,却又突然在这么个地方出现，怎么想都是应该第一解决的,可是情感不停占上风，他很担心利威尔，非常担心。 他久久不言，韩吉也就了然了，“是想先确认利威尔的安危吗？放心，他很好。” 她指了指自己，“看见没，这些伤都是他的杰作。” 阿尔敏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不，分队长的事比较重要，您是被勒尔劫持的？” “啊！这件事说起来可就长了……” “请您长话短说。” …… 牢内一片狼藉，解开的铁锁、断裂的木桩，还有凹凸不平的地面和墙壁，无形的冲来人展示着先前发生了什么，利威尔独自坐在角落，额发遮住了眼睛，紧绷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勒尔反手带上门，摇头啧叹，“看来和旧友的相逢让您的情绪十分激动呢，我的房子都快被您给拆了。” “……” “真是糟糕啊，一会儿没有看住您，就引发了这么大的后果。” “……” 利威尔一动不动，根本就是当他不存在，勒尔也不介意慢吞吞的往前走着，越过凹陷的几个地坑后，他与利威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么，对于我的提议，您的答复能够告知我了吗？” “……” “您的同伴，同样隶属调查兵团的分队长韩吉可是对我的提议相当赞成噢。只要你们拥有能够掌握巨人化身体的能力，那么巨人就不再是威胁，既如此，又何须墙壁的存在呢？” 墙壁本身就只是为了阻挡巨人侵略的脚步，可当人类能够战胜巨人，它的作用相对来说也就消失了。 “我真的无法理解您在执着什么，消灭掉巨人、让人类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不是就是你们战斗的目的么？”勒尔摊手，“现在有条捷径摆在你们面前，为什么不选择接受？！”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条捷径的尽头，有什么阴谋。” 利威尔终于开口，这家伙接踵不休的话一句连着一句，似乎一时半会儿都不打算停，简直神烦，“你是敌人，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勒尔一愣，片刻后笑开了，“难道您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当敌人变成朋友的时候，可是比朋友还可靠。” “我只知道成为我敌人的家伙，都只有一个下场。” “……”勒尔一噎，半响才道：“看来这回的谈话又失败了。” “很显然。” 他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勒尔微笑了起来，“我真的很好奇，埃尔文团长平日里是如何支使您的。听说在初期您二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吧？可现在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嗯，如果是埃尔文团长下了命令，那您会怎么办？” 是反抗，还是如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尽管心里不愿却还是沉默执行？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猪圈抢食的猪猡。” “什么？” “一样的烦。” “……” ※※※ 跟着韩吉走在长廊间，阿尔敏只觉昏头脑涨。 方才所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导致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所以说，您决定协助勒尔吗？”他喃喃着，眼神有些茫然，“他的目的……是毁灭掉罗斯之墙和希娜之墙。您应该清楚墙壁对人类的重要，如果没有这两道屏障，人类的未来……” “但这样能让我们获得与巨人抗衡的力量！”韩吉脚步微缓，明显是在照顾着他让他跟上，“我们一次又一次的跑到壁外，不停的调查实验，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吗？” 现在，眼前就摆着一条通向此路的大道，而她仅需的，只是站上去而已。 “西甘西纳区沦陷的时候，其实我们就有预感，这战火最终会蔓延到后方的罗斯之墙、乃至于希娜之墙，局面太过被动，我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事情发生后拼死补救，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只是一味跟在那些家伙后面填墙补瓦，根本不可能改变现状，更甚至还会让人类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她扬起下颚，侧脸看了过来，语气沉沉，“阿尔敏，我相信这并非你想的结局。” “……我还是觉得，这种做法太疯狂了。”就算心里明白，韩吉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但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勒尔·兰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根本不了解，但他绝对是一个威胁。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与阿尼是否有关系，但是从能够操纵巨人、给巨人下达指令命令它们的举止来看……” “啊，阿尼·利昂纳德对于巨人之力的熟练度明显要高出艾伦不少，她受过正规的系统培训。可是……培训人是不是勒尔，还值得商榷。” “就算培训人不是他，他也脱不了干系。至于他背后的家族又在其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阿尔敏紧紧皱着秀眉，“存在的疑问太多了，分队长，请您不要冲动。” “……我会好好考虑的，同样，我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他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因为风险值太高，也因为一旦决定……就绝无退路。 如果勒尔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如果他只是为了除掉调查兵团的精锐，那么傻傻走到这个圈套之中的所有人类，在失去了墙壁的庇护后，又该怎么在这危机四伏到处都是巨人的世界生存下去？ “这件事……利威尔兵长知道吗？”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敏突然开口。 韩吉轻叹，“他知道的。不过很干脆的拒绝了。” “唔。” “说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和杀害我部下的杂碎合作’……什么的。样子可怕极了。” 这回轮到阿尔敏叹气了，“……韩吉分队长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根塔前辈，去世了。” “……” 韩吉眼皮一跳，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阿尔敏慢慢走到她身边，略微低垂着眼帘，“前段时间，特洛斯特区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罗斯之墙被破坏了，大家赶过去救援的途中，遇见了一只长得跟野兽一样的巨人，它的毛发很浓密，身高也几乎有十七米，似乎拥有指挥普通巨人的能力。” 战斗过程十分惨烈，就算已经过了快半个月左右，一回想还是有种身临其境重回当日的感觉，鼻翼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与腐臭味，“佩特拉前辈失去了一只右眼和手臂，可能会离开兵团；然后就是奥卢欧前辈和艾鲁多前辈，他们相对来说伤没那么重，但也够呛。” “是因为勒尔吗？”韩吉的声音变轻了。 阿尔敏点头。 “……怪不得。” 怪不得利威尔会有那种反应。 利威尔班是利威尔一手带出来的，其间感情有多深也无需提点，利威尔看上去冷漠严肃不苟言笑，但内心其实十分温柔，对待部下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总归是很关照的，数年朝夕相处，却于顷刻毁销殆尽…… 韩吉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利威尔至少没一拳把勒尔砸死。 “其实我很赞成利威尔兵长的选择。”阿尔敏看着斜前方那扇半开的门，以及从门内走出的勒尔和帕特，面色微有僵硬，“我实在无法……与伤害了前辈们的凶手站在同一个立场！” “阿尔敏……” “我想去看看利威尔兵长了。”这可能是他第一回这么失礼的打断长官的话，“分队长，有空再聊吧。” 大步走到勒尔面前时，虽然心中还存在着浓烈的别扭与排斥，但他还是礼貌的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并询问自己是否可以进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推门而入。 利威尔的模样比他想象中要狼狈，浑身是伤，正背靠着墙屈腿坐在地上，微微闭着眼睛就像是在闭目养神，然而脸上身上、破损挂在身上的衣服几不覆体，露出了肤间深深的鞭痕、以及其他刑具的痕迹。阿尔敏心中猛地一揪，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了心脏，“利威尔兵长……” 他快速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利威尔整个包住。 利威尔睁眼瞟了他一眼，漆黑深沉的眸底平静无波，就像是早已料到他会出现，“你还好吧。”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哑，微微勾起的尾音轻易就能让人心尖发颤。 “这句话应该我问您的吧！”阿尔敏又恼又气，“为什么让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我可没有受虐倾向。”利威尔按住阿尔敏的脑袋，因为此举身上盖着的外套也滑下来了点，阿尔敏连忙替他拉起来，“请您不要乱动。” “喂，小鬼。回答我的问题。” “我很好，一点伤都没有！”阿尔敏咬唇，看着利威尔这一身的伤怒意浓重，“太过分了，他竟然这样对待您……” “很正常，我对他来说，是个威胁。”利威尔语气淡淡，毫不在意，“要是换个立场，我会做的比他还过分。” 阿尔敏恼意更甚：“您是在为勒尔说话吗？” “他算什么东西。”利威尔不屑，一手拎住阿尔敏的衣襟迫使他离得近了些，然后正视着他清澈湛蓝却染满愤懑的瞳眸，慢慢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小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罢了。” 第37章 利威尔生日贺文 在艾伦第四十八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作为其发小兼好友，阿尔敏再次踏上了寻人的征程。 此时已近深冬，夜月深沉寒风凛冽，暗稠夜空只余点点碎星零落，他走出老城区的深胡同,前方隐有热闹声传来，街灯与树梢间挂着的观景灯交相辉映，甚至还能见到不远处百货大厦前那颗几乎有两层楼高的巨型圣诞树。 原来今天是圣诞节么…… 他捂着冰冷的双手,凑到唇边哈了口热气,将脖间厚厚的围巾紧了紧。 真是的，往年这个时候他都是窝在温暖的壁炉前看书的,再不济也能喝着热乎乎的茶，看着艾伦单方面和三笠斗嘴之类…… 但是今年却…… 回想起临行前三笠那一脸担忧却又因无法陪同他出门寻找艾伦的懊恼，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早点将艾伦找回来吧，在过节的时候吵架……还真是糟糕…… 阿尔敏径自朝着人群熙攘的热闹街市方向走去，却不知阴沉黑暗中，早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 ※※※ 到底跑到哪里去啊…… 接连找了数个小时都无收获，阿尔敏茫然站在街头，顾目四望，却始终无法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身边来往经过的路人行色匆匆，偶有好奇瞥过来的视线，也是稍纵即逝。 在这个值得彻夜狂欢的日子里，实在没人花太多心思在一个少年身上，虽然说这少年模样姣好，眼神干净。 ——真是糟糕。 阿尔敏咬唇，出来的时候都和三笠打过包票了，要是不能将艾伦带回去…… 几乎是瞬间脑补出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好友会有什么过激反应，他打了个哆嗦，后退几步在路边长椅上坐下。 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艾伦喜欢去的地方、会去的地方、以及所有游戏场所……他甚至连车站都去问过，奈何今日的客流量比起往日多出太大，就算艾伦出现过工作人员也没印象，他总不可能让人将录像调出来一一查看吧？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绚丽光束突然晃过眼底，他微微眨动了下双眼，下意识瞥了过去。 光是从街角一家店门半开的铺子里射出的，灯光幽幽，五色炫烂，阿尔敏抬头看了眼店名，是贩卖游戏光碟的。 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 怎么都没印象…… 他站起身，双手插在温暖的衣兜里，快步走了过去。 从半开的店门往里看去，能发现里面不仅有着游戏光碟，就连周边手办一类也是应有尽有，在一众陌生的背影中，一道高瘦颀长的少年身影立时让他心中一跳。 那少年背对着他站在货架前，黑色的头发有些翘，半侧着的脸也透着英朗俊秀，此刻正拿着几张游戏光碟作对比，似是在思考应该选哪张。 “艾伦——” 阿尔敏惊喜，心里却总算是松了口气。找到人了就好，不然他还真没法像三笠交代。 那少年听到阿尔敏的声音时身形明显一震，然后……然后他就丢下光碟，撒腿往小店的深处跑去。 “啊！等等……”是要从后门逃走吗？……可他为什么要逃？！ 阿尔敏莫名又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怕跟丢人的焦急，急急忙忙追上去，身体却蓦地穿过层涌动着的东西，他来不及赶到异样，周遭已被黑暗所覆。 怎、怎么回事？！ 停电了？ 几乎是立刻了步伐，阿尔敏来回扫视着周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安静了…… 如果真的是停电，那其他客人或多或少总会发出点声响吧…… 再说他并没有跑太远，店外的光线应该在视野范围之内才对，可现在不管怎么看，触目所及处都是漆黑深沉，完全辨不清方向。 蹬—— 蹬蹬—— 有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细微光线也开始乍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漆黑干净的长靴，那光就像是特地照耀，逐层逼近，慢慢将来人的一切显露。 笔挺齐整的长裤没有一丝褶皱，雪白的衬衫也纤尘不染，优美诱人的颈线印在渐渐明亮起来的莹白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苍白魅惑的美。 他手中持着三脚架，三根黑色的蜡烛插于其上，闪烁摇曳的烛光中，模样好似高中生的男孩面无表情，眼神冷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尔敏总觉得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有红光在流动，妖异而诡谲。 “请问……你是店主吗？” “……” 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止走近的步伐，阿尔敏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道，不由得往边上退了步，“那个，我是来找我的朋友的，他的个子比我高上一点，眼睛是碧绿的翡翠色，表情看上去很凶悍……呃，那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他这位置一变，男孩也就跟着改变了前进的方向，眼瞅着对方冲自己所在的地方再次靠近，他不知所措，“抱歉，你是在找什么吗？” “……” 离得更近了，将将也就几步之遥的距离，男孩微微启唇。 啊……终于打算说话了吗？！ 阿尔敏忍不住屏住呼吸。然而，意料之中的场景并没出现，男孩的唇角两侧……露出了尖长而雪白的犬牙。 唉？ 他呆住。 ……那个，是什么？ 整蛊道具？ 他这一走神，自然也就没能防备住对方伸出的手指。 灵活的几个打转就解开了阿尔敏围在脖间厚实的围巾，苍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细瓷般莹润的脖颈，那冰冷无一丝温度的触感让阿尔敏瞬间回神，下意识就想躲开。 然而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紧紧按压住他的肩，拒绝了他的闪避。 手下能清楚感觉到一脉脉沉稳跳动的脉搏，骨节不受控制的凸起，手指也开始迅速拉长，尖锐的指甲微一使力，细小的、肉眼很难辨认得到的血痕立即出现在了阿尔敏的脖侧。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男孩漆黑深沉的瞳眸也渐渐变成了暗红。 脖颈上一阵湿滑，阿尔敏能感觉到有什么柔软透着温度的东西正在来回舔舐着，却无法反抗，神经已经绷紧到极致，尖锐痛楚突而乍现，他能清楚的听到血液被快速吞咽的声音，身体也出现了莫名的不受控制发软、双腿几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这…… 是在干什么…… 阿尔敏眼前天旋地转，脑中昏沉，全身都开始变得冰冷。 在这个城市的黑暗里，生活着一群渴望光明，却永远无法接触光明的异类。他们生活在黑暗的深渊中。 他们被称为暗夜中的绅士，却是无比危险的存在…… ※ 老城区的一所旧屋外，一个高瘦的人影鬼鬼祟祟的推开了窗户，然后四下张望了眼，见确实无人，这才快速翻过窗户反手带上。 此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且干脆利落，明显是演练过无数次的老手。 啪。 电灯忽然被人按亮。 长时间习惯黑暗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艾伦不由得抬手抵住了亮光。 三笠站在门口，一手还停在电灯开关上没有收，“艾伦老是这么任性，一句不合就往外跑，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又多管闲事。”等到眼睛适应了光亮，艾伦放下手臂，不满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阿姨身体不舒服，需要有人照顾。” “怎么回事？！”他心里一紧，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步。 ……明明出门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啊，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被艾伦气的。” “……”艾伦嘴角一抽。 “阿尔敏已经回家了吗？” “什么？我没看到阿尔敏啊。” 三笠皱眉，“阿尔敏出去找你了，你们没碰到？” ※※※ 幽窄的暗巷似乎深不见底，阴凉的夜风拂过，带起一大群扑腾着翅膀的黑色蝙蝠。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怀中抱着一个人，大步朝前走着，他身后黑雾缭绕，淹没了来路，目的地却很明显，是正前方的那栋小别墅。 这栋别墅似乎是有些年头了，周围种满了粗大的树木，荫荫郁郁的高过尖尖的屋顶。在正门的位置，一槐一柳相互缠绕着生长，继而又一左一右分叉攀缠上周围的树木，看起来格外诡异。 树下站了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利威尔！”她很是不满，“大家为了给你过生日可是准备了好久，你一整天跑哪儿去了？！” “准备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脚步不停，直接走过女人身边。 “哈？” “你们怎么闹都随便，别来打扰我。” “喂，你可是今天的寿星！利威尔……利威尔！” …… 背后的声音由高到低，渐渐也就听不真切了，利威尔步上别墅前的大理石台阶，一脚踹开了雕刻着繁复纹路的镂金豪华大门。 这座宅邸的主人似乎格外偏爱幽暗神秘的颜色，不论是摆放在大堂那几张法兰绒长沙发、还是质感略显厚重的长穗流苏窗帘，都是色泽相近所差无几的深黑。地上呈铺的地毯厚软，丝丝缕缕的金线掺杂其中，交错缠绕出华丽的花纹。 厚锦缎包着的案几上放着铁艺烛台，熏香飘飘悠悠的融在空气中，很是好闻。 利威尔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三楼的卧房，将陷入昏迷的隽秀少年放到床上，眼底隐有流光炙热闪烁。 少年双眼紧闭，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脖间还留有两个鲜明的齿洞，那是赐予其初拥的主人所有物的象征。 ——这是他的。 利威尔的眼底隐有流光炙热闪烁，忍不住屈指轻抚少年有些冰凉的脸颊。 果然还是自己挑选的最适合，这个小鬼，可算是几百年来得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hermit 姑娘扔了一颗地雷=3= 感谢 leyeal 姑娘扔了一颗地雷=3= 破费了~~~ ============== 男神生日快乐嗷嗷，虽然说这贺文迟了一小时嘤嘤嘤嘤 话说今天粘土人的预订出来了哟，兵长矮墩墩的好可爱，小短腿可萌了~！>< 第38章 v章 阿尔敏呆了呆,双眼微睁。 利威尔啧了声,偏头就吻住了他的唇。 阿尔敏有些受惊，下意识往后移了点。唇上触感一触即分，利威尔漆黑沉郁的瞳眸再次印入眼底，他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吻上他。 软嫩温热一如往昔，他忍不住伸手按住他的后脑，顶开齿鄂缠住他的舌,舔[河蟹]咬着、吸[河蟹]吮着,来回磨碾。 “嗯……”黏[河蟹]稠[河蟹]湿热的深吻搅得他呼吸紊乱，他不由自主的攥住了利威尔的衣袖，紧紧的,就像是抓住了溺水沉舟上的浮木。利威尔没有闭眼，就这么一边吻着一边注视着他，阿尔敏长长垂下的睫毛颤的厉害，微微拧着的眉线干净秀气，可双颊渐显的晕红灼灼绽放，掩盖了最初苍白病态的神采。 果然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利威尔暗自想着，略略松开了点，让他能够得以喘息。 因为此举，牵连在两人间的细糜银丝也被拉长，利威尔再度靠近，贴着他的唇干脆舔掉。 “唔……” 利威尔抚上阿尔敏有些发烫的脸，眼神极深又极黑，他那眉眼本就生得狠厉，又经数年征伐，气势凛然让人生畏也是常有的事，可此刻特地收敛缓了神色，倒显出几分轻和。 只是这近距离的对视他尚且自如，阿尔敏却坐立不安了，心跳失频的狂蹦着，然后越蹦越快。还是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吧，他轻咳，“那、那个……有关韩吉分队长……” 利威尔额角微跳：“你想说的就只有那个女人？” “呃……” 老实说，他也不过是随意扯了个话题，但是很显然，利威尔对他的这个话题很是不喜，“那杂碎没对你做奇怪的事吧。” 他调整了个让自己更加舒服的姿势，眼神轻挑，“威胁或是欺负什么的……” “唉唉？” “看样子是没有了。” “？？？” “那么回归正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应该说是对方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茫然模样取悦了利威尔，他唇角泛起抹很浅的弧度：“韩吉的事你怎么看？” 阿尔敏：“……” 为什么搞了半天，问题还是重新踢到了他这边？明明就是他先问的吧，“分队长的想法，我有点难以接受。” 利威尔表示认可：“那家伙的思维就没人能看透。” “但是现在我们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利。这里究竟是哪儿？离玛利亚之壁又有多远？在搞不清现状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回去。” “嗯。” “所以……” “想要我对那杂碎妥协么。”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阿尔敏自然是清楚这么做太过难为利威尔，毕竟他的班都是惨折巨人手中。但是此刻面前的是失去曾经和记忆的利威尔，相比较之前来说此刻他的感情波动显然是要淡薄太多，但是阿尔敏还是无法勉强他，“兵长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 “那你觉得呢？”利威尔的语气不咸不淡，“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择？” “我……” “艾伦和韩吉不是都说你最会审时度势，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重生之爽约 “……” 四下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阿尔敏的喘息明显透着压抑，他微微抿紧了唇，垂头不语。 利威尔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不由不耐烦的斜睨了他一眼，印入眼中的只有满满柔顺的金发，不知从何处生出的烦躁让他扼住了阿尔敏的下巴，强硬掰了过来，“喂，耳朵聋了么。” “啊，那、那个……”被扼捏住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阿尔敏结结巴巴，“我我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士兵，实在没资格对长官指手画脚。” “让你说就说，少废话。” “韩吉分队长的选择虽然具有极大的风险，但如果成功确实能改变人类的未来；而您则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认为是思想上的悖逆。至少我……我赞成您的决定。” “啊——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地下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韩吉忍无可忍，“说什么赞成利威尔什么的……完全就是扯淡啊！真是的，阿尔敏好歹也坚定一下立场吧，不要一牵扯到利威尔脑子就罢工！” “分队长……” “如果只是为了更有把握，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就不出击，那我们不就跟内地的保守派一样了吗？！他们一直认为我们每次进行壁外调查就是去送死，一再叫嚣着封锁城门蜷于安逸的墙壁里，可我们顶住压力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是为了什么？背负着无比巨大的风险，抱着失去一切的觉悟，不就是让巨人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让全人类都像臂章上振翅飞翔的羽翼？！”她慷慨激昂，几个大步就走到了他们面前，一把抓起阿尔敏，“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句话，不是正是阿尔敏亲口说的吗？” “唉。那、那个……” “所以说啊，阿尔敏！”她一把将他抱住，还狠狠蹭了两下猛拍他瘦弱的肩膀，“我们可是同伴啊，历经血与火的考验一次次险境求生，妥妥以命换命的交情！在这么有利的夺得情报的条件下你还犹豫什么？来吧，凭借我们的智慧和利威尔的神勇，区区一个勒尔还不是分分钟秒杀的事！” “……”痛、痛啊…… 阿尔敏被她拍的几欲吐血，挣扎着想要逃开韩吉的熊抱，奈何这位分队长看着纤瘦力气倒是不小，那手臂就跟钢化了一样箍得他分毫难动。 利威尔冷声命令：“喂，松开阿尔敏。” “啊？”韩吉歪头，茫然的眼神在对上利威尔杀气四溢的脸时却瞬间顿悟。 噢…… 利威尔这是…… 她嘿嘿笑了起来，明净的镜片反光的厉害，“我们的人类最强是吃醋了吗？啊啊，阿尔敏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碰！谁碰我就削谁！……什么的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利威尔的眉角狠狠抽搐了下。 然而韩吉丝毫没感觉到危机即将来临，持续奔跑在作死的道路上，“真是好强好霸道的占有欲哦，让人很困扰有没有……哇——！” 利威尔一拳直接砸她脸上，力道之大几乎扯得她半边脸都变了形，韩吉惨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栽去。 “分队长……”阿尔敏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就想弯身查看她情况，奈何利威尔一把捞住了他。 “管她做什么。” “可……” “要真能一拳将她揍死，那可真是天下太平了。”小皇帝慢点，疼！ “好过分！”就像是验证利威尔话语的真实性，韩吉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虽然说肿起来的半边脸让她看上去有些滑稽，镜片也摔坏了一块，“这么残忍对待同僚可是要遭到神明唾弃的！” 利威尔啧了声，看模样是又想给她点教训，韩吉连退数步，指着他哇哇大叫：“阿尔敏你可得看着点利威尔！他浑身是伤不能乱动的，不然以后该落下后遗症并发症等等等……哇啊啊快点拉住他！” 利威尔：“……” 挡在他面前的阿尔敏畏畏缩缩的，脸上虽然有着担惊害怕，却还是坚持护住了韩吉，“兵、兵长……您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利威尔冷冷注视着他，还没开口就被韩吉抢白，“干得漂亮阿尔敏！” 她见情况基本受到控制，便手舞足蹈的乐开了，“就是这样，让利威尔好好休养！” 嘿嘿嘿，利威尔这家伙倒是让她找到了个了不得的弱点呢，以后可得好好利用！ “……”利威尔还是没说话，目光越过阿尔敏直直射向韩吉，其间参杂的阴郁与煞气活活让第一战线的阿尔敏腿软，奈何韩吉早就练就无视眼眼神杀死人*，丝毫没收到影响，“所以说呢利威尔，你怎么看？啊啊还是一起合作吧，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我们的配合好歹也称得上默契啊！” 利威尔伸手，将阿尔敏扒拉开，走向韩吉。 “请、请您等等！”他连忙拉住利威尔的衣袖，就差没哭出声来。拜托了分队长，您就别再拉仇恨了，没看见利威尔兵长的脸都黑的堪比锅底了吗？！ “总之你就好好想想吧！”韩吉见势不妙，丢下这句就逃了，利威尔侧眼看着大开的地下室门，许久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阿尔敏身上。 被遗忘的阿尔敏默默留下滴汗。 糟糕。 韩吉分队长是逃了，可他还在这啊！ 让他一个人面对盛怒中的兵长……简直太过分了！ “小鬼。”还是那么冷冷的没一丝情绪的低哑声音，可现在听入耳里不异于催命符。 阿尔敏唰的站直了，脊背笔挺，“是！” “最近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啊。” “啊哈哈，那个……” 本还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奈何利威尔面色不渝，就这么阴郁的瞪视着他，阿尔敏心中着实慌了把，声音自然而然的开始变小，“没、没有吧。” “都帮着外人来算计我了，这还叫没有？” “呃。” 阿尔敏略略眨动了下长睫毛，看起来分外无辜。 这小鬼…… 利威尔的喉结极轻微的上下滑动着，就会做出副痴傻的模样！ “这次就算了。”他顿了顿，视线移开一点又飘了回来，“以后离那奇奇怪怪的家伙远一点！” “唔。” 虽然很奇怪利威尔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但是理智在叫嚣，这件事还是就此揭过别再提起的好。 …… 利威尔已有数天不曾休息，与阿尔敏又聊了会儿后倦意便上来了，心知此刻最要紧的就是保存体力，他也没多耽搁，就地坐下前阿尔敏很是自觉地用衣袖在地上擦干净了，利威尔瞟了眼，没说什么。他现在看上去着实狼狈，自己的衣物早已破损，草草披在身上的也是阿尔敏的外套，但该有的讲究还是没丢，依旧嫌恶着脏污的地方。抢来的皇后 这地下室想来是专门作为囚刑之地，是以墙壁间尽是干涸的血迹与不知名的黑秽，看上去就知道是数久未曾清洗。 “那个，利威尔兵长要是不嫌弃的话……”注意到他眉间那一丝不悦，阿尔敏小心的靠近了他，拍拍自己的肩，“要不要靠着我睡？” 利威尔的眼神立马像刀子一样射了过来。 阿尔敏一个哆嗦，这才感觉到自己唐突，连忙缩了回去，“呃，请您忘了我刚才说的……啊！” 手臂被熟悉的力道所握，他还没等将话说完就往后倒，淡淡的血腥味充斥鼻间，他跌入利威尔怀中，腰间被用力的双臂固定，发顶也感觉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抵着。下意识的抬起头，便能感觉到温热的吐息传来，吹动了额前碎发。 “唉？” “闭嘴小鬼，不许吵。” “……” 阿尔敏讷讷，想要说点什么，又不敢违逆利威尔的命令，于是只得辗转在心中宣泄。 好奇怪…… 这样也太奇怪了！ 利威尔兵长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抱着人睡觉的怪癖啊…… 再说了他可是个男孩子！ 浑身硬邦邦的又僵硬，完全有别于女孩子的柔软舒服，箍在怀里都不会觉得磕的慌吗？ 头顶的呼吸平缓而有规律，胸腔中跳动的心脏也沉稳依旧，阿尔敏忽然记起曾经还在训练兵团的时候，同伴们闲聊时的感慨。 那个时候，有着人类最强称谓的兵长大人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所有人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可他却是那么那么的遥不可及。他是每一个人心目中的英雄，有他在的地方就预示着安全与希望，强大如神祗的男人，已在手口相传中成为了可只手翻天的传奇。 阿尔敏也曾是那些崇拜着信仰着人类最强实力的士兵中的一员，这份心情就算是到了现在也没有改变。 ——能像现在这样和利威尔兵长相处……真的是无比荣幸的事。 “喂，阿尔敏。”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叫他，当场就被吓到了，“啊？！！！” 他这情绪一起波澜，动作自然就大了，后脑勺直接磕上利威尔的下巴。后者吃痛，眯眼不悦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不、不是，”阿尔敏还处于惊慌之中，“没什么……” ——反应不大才异常吧！ ——兵长一直都是小鬼小鬼的叫，怒极也是连名带姓的一起，几曾这么和气的叫他名字？！ 两人这一交谈，也就没注意到地下室的大门被缓缓合上，而在门的右下侧一个隐秘的位置处，悄悄探进一根细细的软管，朝外喷射出淡淡白雾……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元旦快乐~ 新的一年祝福大家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ps：晚点放贺文，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39章 元旦贺文——大家一起给巨人洗澡吧 新的一年到了,调查兵团也收到不少贵族邀请,埃尔文坐在办公桌后读着一张请柬，内容无非又是些老掉牙的虚伪客套。 利威尔坐在窗台，目光越过大半个训练场落在怀抱绢花站在树下的阿尔敏身上。新年将至，兵团内部也渐渐染上了节日的气氛,就像是这种在树上系满绢花的习俗，正是来自于阿尔敏的老家西甘西纳区，据说如此行事后来年便会繁华如锦、春满人间。不过这些利威尔是懒得管的,在他看来,新的一年来临就意味着整个兵团需要做一次大扫除，不管是门窗墙瓦、还是各个暗角旮旯，都必须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怎么样，柏拉公爵可是特地提点了你的大名。” 利威尔翘腿，扣着杯沿慢悠悠抿了口茶，“我才不去。” “好歹也给点面子吧。” “我说，埃尔文。调查兵团是马戏团么。”他可没兴趣陪着一群只知玩乐和奢靡度日的猪猡叽歪。 “啊，这个比喻倒是很贴切。”埃尔文全无动怒的倾向，只微微一笑，“为了从‘观众’手里得到物资和资金，就算是要求耍猴也只能照办。” “……你这家伙。” ※※※ 当日上午，埃尔文领着一众长官们前往王都，兵团内只留下韩吉坐镇，然后理所应当的，所有士兵都不好了。104期的士兵可谓是受残了这位长官的摧害，此刻听此风声又哪有不逃命的道理？眨眼功夫，众人四散，连根毛都不剩。 “啊……为什么埃尔文团长不将分队长也带走！”鬼鬼祟祟躲在阁楼上的康尼抱着脑袋，“我情愿被利威尔兵长踹去马厩做清扫，也不想跟那群所谓的……嗯，小可爱做亲密接触！” “你这话说的也太有歧义了，”让耸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巨人有什么怪癖呢。” “什么啊！什么怪癖啊！有怪癖的是分队长好吗？！”康尼抓狂了，“我现在看见巨人就犯恶心，简直恨不得一刀把它们给削了！” “啊……真是好志向呢，不过你好像连一头巨人都没砍过吧？” “你！” “喂，”艾伦警告，“你们的声音太大了。” 三笠伸出双手，直接将还在争执的两人的嘴捂住，“都闭嘴。” “……” 缩在角落里的阿尔敏扶额叹气，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在这吵架。 在三笠的压制下，阁楼里再度陷入了安静。这里就像是被世人遗忘了一样，除了同伴的呼吸与心跳、间或偶尔的移动引起摩擦布料的簌簌声外，便再无其他。 彼此沉默着，等待外头天色变黑。 咕噜噜——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抗议，众人也跟着有些焦躁了起来。 “那个，我好饿……”康尼举起手。 让闷不吭声的也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其实肚子饿也很正常，他们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躲进了这里，现在虽然搞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身体永远比任何东西都诚实。 “我去厨房看看！”艾伦豁然起身，三笠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什么啊，我才不要吃你这个急着送死的笨蛋带回来的东西。”让一脸嫌弃鄙夷的站了起来，似无意似有意的走到三笠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尔敏总觉得让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红色，是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了吗？他眨动了下长长的睫毛。 “这是我要说的吧，”艾伦不甘示弱，“我可不想被你拖后腿！” “喂！你说谁会拖后腿？！”让腾地一下就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揪住艾伦的衣襟。 “放开你的手衣服要被扯坏了！” “我管你那么多！” “你这家伙……”艾伦的额角爆出根青筋，刚打算回手就被三笠按住。 “艾伦。”她抓着他的手腕，折叠着放回原位，“冷静一点。” 这一幕何其熟悉，就像是三人在瞬间回到了训练兵团的时候，让的挑衅被轻而易举化解，三笠也始终站在艾伦的身边看也没看旁一眼。 应该说，不管什么时候三笠眼中都只有艾伦。 可艾伦那家伙心里根本就没有三笠！天天只会觉得她烦人吵闹，完全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啊啊…… ——真是的…… ——越想越让人火大！ 让看着三笠正在和艾伦说着什么后者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暗自咬紧了牙。 ——艾伦这个白痴！ ※※※ “所以说，为什么大家一起来了？” 和好几个人一同挤在厨房的矮窗下，阿尔敏万分不能理解。 “人多力量大啊！”康尼理直气壮。 “你明明就是不想一个人呆在阁楼吧。怎么着，难道你害怕了？”今天让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谁都要去招惹一下。 “才、才才才不是害怕！”康尼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让嗤笑：“都结巴起来了还不承认，你就嘴硬吧。”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艾伦忍无可忍。 “哟呵！”让的眉毛高高扬起，“怎么着，不爽啊？不爽也得忍着，不然边上玩两下？” 艾伦恼火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哈？ ——不要太过分？ 让怒极反笑，语气充满挑衅，“你今天才认识我吗？” “喂喂喂，都适可而止一点啊。”阿尔敏简直对他们无奈了，“再吵下去可就要被发现了。” 两人谁也没理阿尔敏，剑拔弩张的互相瞪视。 “……”阿尔敏长叹。 早知道就该将他们分开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偷偷来厨房拿食物，大白天的蹲这么多人，很容易就会暴露目标啊。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因为就在他出声劝慰之时，艾伦和让已经一前一后的窜入厨房四处搜刮。 食物的香气渐渐在空气中散开，康尼咽了咽口水，也跟着钻了窗，落地后正好身边有个大蒸笼，他掀开拿出个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这还是好的，因为让和艾伦已经因为最后一个面包的归属而打了起来。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这个急着送死的白痴！”让将怀里顺来的面包往边上一丢，拍桌怒喝。 艾伦不甘示弱：“哈？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你这个堪比马脸的混蛋！” “你骂谁马脸呢！” “谁急谁知道！” …… 厨房里一片混乱。 三笠早就呆不住的冲了进去，想要将扭打在一团的两人分开，可她一加入情况立时变得更糟糕了，长桌翻了好几张，橱柜也倒塌砸在一边。 见状，阿尔敏默默闭上双眼，再一次反省让艾伦和让呆在一起是个错误。 此次打架的后果不消说，大动静引来了附近的士兵，再报备给韩吉，于是他们一起被丢进了给巨人洗澡的大部队中。 用立体机动装置固定自身悬在半空的韩吉手里举着扩音器指挥，“现在倒水——” 哗啦啦。 两侧同样用立体机动装置固定在空中的士兵将桶中水往下倒去，可一接触到巨人的皮肤就被高温蒸发成水汽，很快就模糊了视线。 “好了，开始刷！” …… 天色渐暗，风声啸啸。 调查兵团古堡的□处，丑陋高大的巨人被无数钢针钉在地上，层叠铁网压于其上，将它困得严严实实。 “分队长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给巨人洗澡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让擦了把汗，借着同伴打起的火把光线重重刷洗着巨人的后背，然而那种挥之不去的腐臭与血腥却如影随形，一点也没他的努力而消失。 ——噢，该死！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所以说……我们必须这样洗着这个恶心的东西等到新年来临？” “错！”艾伦面色青黑，“应该是洗到埃尔文团长回来。你以为新年到了分队长就会放过我们？” 让：“……” ——确实不可能。 前方突起轰鸣，众人下意识回望，便见漆黑夜空中有火花夹杂着尖锐啸声簇然高升，几乎是一瞬间绚烂明熠万花喷撒，灼灼点亮了整片天际。 “利威尔兵长回来了——” 传话的士兵纵马飞驰而来，从古堡正门一路高喊，引得所有士兵都丢下手中活计跑了出来，更有甚者敲响了中庭那口厚重又古老的铜钟。天上焰火明亮，印的半边天空恍若白昼；地上铜钟声浑厚，声响不休，韩吉变戏法般的掏出两个礼炮筒，大力咬开引线，“新年快乐——！！！” 纷纷扬扬的彩花落了人满身满脸，又被夜风卷着雪一样盘旋在头顶，韩吉挥舞着礼炮筒飞上屋顶，一下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留下一众士兵呆愣原地，好半响才想起要跟上。 “利威尔怎么回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在宴会上才对吧……”慢了好几步的士兵们刚自前院落地，就见自家分队长笑的见牙不见眼，明净的镜片也反射着炫目的光，“啊啊啊，难道是因为太想我了吗？！” 缭乱缤纷的焰火之下有人驭马而来，一路披光烂漫的自韩吉面前停住，因为突然的拉紧缰绳惹得骏马一声长嘶，高高抬起了前蹄，利威尔利落跃马，将手中缰绳丢给了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的士兵。 “埃尔文果然还是独自留下了啊，不过利威尔你这么把他丢在那里不管真的好吗？”好歹也是调查兵团的团长，居然连下属也管不住，实在是掉面子啊掉面子。 利威尔理也不理她，目光她身后的那些人中巡视了好几遍，也没找到想找的人。韩吉何等精明，一看他那样子就猜到了心中所想，转了转眼珠呵呵轻笑，“找阿尔敏吗？他和艾伦、三笠一起离开了。” “……”利威尔眼皮微跳，斜睨了过来。 他身后万千华光熠熠闪烁，火树银花不夜天，却终不抵这一眼看来的耀眼夺目，韩吉有些被秒到，声音都有些不利落了，“呃，我是听阿尔敏说他们西甘西纳区有个习俗，在新年即将来临以前必须和最重要的人一起，从旧年跨到新年。这样就寓意着日后年年岁岁都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胡乱掰着，意图就是想让利威尔那张常年冰封的脸有一丝波动，不过很显然，这回她成功了。 “他们现在在哪。” “你真的想知道？” “少废话。” “嘿嘿，着急了？”韩吉乐的嘴都合不拢，往年里利威尔尽是万年冰封看都看腻了，这回难得出现了面瘫以外的表情，怎能让她不暗爽，“我就说利威尔怎么会独自跑回来了，原来这么着急火燎的就是为了见阿尔敏啊！” “他在哪。” “别摆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 “……”利威尔面无表情的拔刀出鞘。 “哦呀，这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吗？” …… 新的一年到了，韩吉还是一如既往的秉持着她的作死风格，在挑战利威尔耐心极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高高的屋顶之上，和同伴挤在一起的阿尔敏看着面无表情拔刀砍人的利威尔，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利威尔兵长…… ——新年快乐。 fin 第40章 v章 利威尔瞥了他一眼,又慢吞吞的收回视线，望向前方,“这几天你都呆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尔敏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别扭,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这是怎么了， 虽然利威尔往日里严厉阴郁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正是因为如此突然换了样才让人更加好奇，阿尔敏歪头，忍不住凑近了些。 “干什么。”可能是他的举动太过明显，利威尔横了他一眼。 “唔，没什么。”阿尔敏轻咳，很是识趣的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这掩饰还真是有够生硬的啊这小鬼。利威尔微微眯眼,“所以呢,回答我的问题。” “唉？” “被抓来以后，你都在什么地方。” “嗯……在房间。”醒来以后他就被勒尔单方面的软禁在房中，刚刚听到勒尔说要带他去见熟人时还吃了一惊。毕竟都到这里几天了，却没见过勒尔以外的第二个人……不过这所有的震惊加起来，还是不足比上利威尔和韩吉都在此处。 …… 他开始简略的描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包括他是怎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以及在此期间勒尔都和他说了什么，利威尔听得模样不是很专注，但偶尔提出的询问又十分抓重点，让人都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是天生就是这副样子还是顺耳扫的一句。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了。”絮叨了大半天，阿尔敏喘了口气，“不过，利威尔兵长为什么也会在这？” 利威尔：“……” 当然是救人失败反被擒了。 他暗自冷哼，打算无视阿尔敏的问题，“没找机会查探一下？” 阿尔敏摇头，“勒尔一直看着我，没法脱身。” “那韩吉呢，你什么时候和她见面的。” “就在刚刚。” “她劝你接受那杂碎的意见？” “……”阿尔敏倏默，半响才道：“其实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存在风险。” 利威尔示意他接着说。 “勒尔想要破坏墙壁的意图是出于他背后的兰斯家族，还是私人行为我们并不能得知。但是，墙壁一旦遭到破坏人类并将遭受灭顶之灾。当然，我们也可能拥有勒尔给我们的、能够掌握巨人之力的方法，但是仅仅靠着艾伦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解决现状的。” 契约内婚姻 巨人成千上万，仅仅只凭借着它们的弱点这一项是无法彻底消灭，它们的再生和繁衍能力都超过人类太多，而他们手中只握有艾伦这一张王牌。只有回到西甘西纳区艾伦老家的地下室，真正揭开巨人的秘密，才是反击之时！ 要是在现在答应了勒尔的要求，那他们将永远都找不出巨人的秘密，同时也会让人类彻底走向灭亡！ “你也反对？” 阿尔敏重重点头。 “嗯，现在闭气。”利威尔不咸不淡的下了命令。 “？？？”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阿尔敏满头雾水，可他的长官却毫无解释趋向，只是眼神变暗了些许，“立刻。” 他揣着一肚子不明长吸了一口气，让充沛的氧气盈满肺部。 虽然就目前来说他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长官的命令还是要无条件执行的。屏住呼吸后，利威尔搂住他细腰的手微一使力，就让他面朝向自己。 阿尔敏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无措，老实说，利威尔的这些举动都太过奇怪，又没只言片语的解释，饶是他再聪慧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利威尔定定注视着他，眼神漆黑深邃，却又如无波古井。 ——被利威尔看着的人啊，都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惧怕。这是很正常的事哦，阿尔敏你绝对不是第一个。 不知怎的，在这种完全静谧的环境下，韩吉与他的对话就这么浮现脑中。 ——解决的办法就是多和他相处啦，慢慢也就习惯了！ 其实就算韩吉这么提议，阿尔敏也是躲着那人居多，他一直以为从今以后都会是以这种默默仰望与憧憬的姿态跟在那人身后，可没想到的是……不过是一场战争，就将所有都改变了！他至今都还清楚记得那场血腥惨烈的战争，利威尔消失数日之久，调查兵团几乎将每一寸残骸翻遍，却始终没能找到负伤的人类最强。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但也没人能够放弃。 ——因为没人想过人类最强会失败。 带着这个信念，他们将他找回来了，可他却失忆了。忘记前尘、忘记一切，唯独没有忘记如何握刀，如何战斗。失去记忆的人类最强依旧不负他的名头，但与阿尔敏的关系却变得暧昧起来。他们会亲吻、会做[河蟹]爱，却从不提及感情，比起那些缠绵悱恻，倒不如说是欲[河蟹]求关系来的贴切。 而在此种改变的关系中，利威尔这个人的形象也变得清晰起来。虽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让人仰望，但却不像梦境中那样遥不可及。他粗鲁暴躁、让人敬畏，他洁癖成性、见不得一点脏污，然而性格这样差劲的人却有着温柔的一面。 他惧怕着他，同时又渴望着他的温柔，那就像是隐藏在极深极寒之地的一抹阳光，令人心生憧憬。红楼之谁家新妇 胸腔中鼓沸喧嚣，脑子里也开始嗡嗡轰鸣着。阿尔敏觉得一定是因为缺氧的原因，所以才会觉得此刻的利威尔有些温和。那双一贯凌厉的眉眼柔了下来，眼中恬然隐隐闪烁。 ——有些…… ——到极限了。 这不仅是体能问题，利威尔投来的视线也留下一定影响，可眼前的淡色薄唇还是紧紧胶抿，分毫未动。 实在控制不住求生的本能，他张嘴刚想呼吸，眼前就突地变暗。 利威尔倾身吻住了他的唇，温热熟悉的触感长久停留，丝丝缕缕的细微气流经由唇畔递出，暂时缓解了窒息的痛苦。他控制着度气，让阿尔敏不会觉得太痛苦。 不知何时整个地下室已经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凝在半空经久不散，门洞里的那根软管已经消失，大门由外向内推开。 利威尔的眼睛微微眯起。 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量瘦颀，面容却清幽深静生的极好，是勒尔。 ——那个杂碎！ 他脸上戾气稍纵即逝。 勒尔身后空无一人，一直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的帕特怕是安排守在门外，他就这么独自走进了地下室，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恐怕是笃信了药效认为他们此刻早已昏迷，应有的警戒也没有，就这么直接伸手想要抓起阿尔敏。 然而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了。 因为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 利威尔怀里还抱着阿尔敏，凭借单手就轻松制住对方，眉峰微挑，“哟，杂碎。” 他的眼神森冷如冰，“又见面了。” 勒尔的脖颈被大力捏按，此刻已有红色浮现，可他却毫不在意，就像是笃定了利威尔只是虚张声势，“啊，请您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他沉默了会儿，淡淡的微笑浮于嘴角，“我想我的诚意已经够明显了。如果真要对您不利，阿尔敏也不会出现在这了，不是吗？” 利威尔毫不动容。 “利威尔兵长，请您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下我的提议，我保证，这会是一场双赢的结果。调查兵团如愿得到反击巨人的力量，消灭了巨人，墙壁的存在将成为鸡肋，那么破坏掉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了吧。到了那时王城里的贵族也将拿这么墙壁当得胜的垫脚石，彻底拆除。” “既然早晚都会拆掉，你又何必着急。”阿尔敏忍不住抢话。利威尔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穿越18x之我不做女主 “我总不可能不求回报的为贵团提供机要情报吧。”面对阿尔敏的时候，勒尔的语气明显温和了很多，也没有先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怎么样？只要你们破坏掉墙壁，我就将掌控巨人之力的方法告诉你们。” “为什么你要破坏墙壁？” “……”勒尔看着他，眉间微微掠过抹无奈，良久才叹道：“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透露。” 阿尔敏拧眉。 “这样吧。”勒尔显然不愿见他这副神情，退了一小步，“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同伴，那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毫无保留。” “……”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拉他入伙？ 阿尔敏莫名之余，还觉得无比匪夷所思。 相比起他这么一个普通到毫不起眼的小士兵，明显是利威尔兵长的作用更大吧？！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打入敌人内部，摸清情况的机会！ 虽然无法保证勒尔会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但至少可以为日后的出逃留一线生机。比如说……外头的巨人为什么不来攻击这座城堡？从古堡中的环境和风格来看，应该是存世很久了，可这么长的时间都在巨人身边留存没遭到破坏…… ——是这里存在着什么让它们畏惧不敢接近的东西吗？ ——还是因为……它们完全将这里的人当成是自己一族，根本不需要引起重视？ 不管是哪种可能，如果人类也能够拥有，那么至少可以保证巨人不再绕着墙壁打转，时时刻刻想要入侵。更甚至，在墙壁真的遭到破坏时人类也可以用这来护自己安全。 阿尔敏凝眉看着勒尔，这人明明受制却依旧泰然自若，是吃死了他们不会对他真的做什么。 这个男人很难对付，至少比他以前遇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难解决。而且，他手中一定握有很多重要的情报！ 所以……应该答应吗？ 阿尔敏看了利威尔一眼，后者似是感觉到他心情的转变，面色阴沉得更厉害了。 “喂，杂碎。”他一声冷哼，这杂碎是真找死吧，“是谁给你的权利。” “不好意思？”勒尔没听懂。 利威尔冷冷瞪视着他，阴郁道：“我说，是谁给你的权利叫他名字。” 第41章 v章 “怎么,为什么不能叫阿尔敏的名字，难道他是您的所有物,” “……”利威尔没有说话,只是扼住他脖颈的手开始收紧。 “咳……”呼吸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勒尔终于无法维持面上笑容。他伸手抓住了利威尔的手腕，看样子是想要拉离开来,可利威尔又怎会让他得逞，窒息的痛苦寸寸紧逼，禁锢在脖间的力道有如磐石，无法撼动分毫。 ——利威尔是真起了杀心。 不论是当事人勒尔、还是旁观者阿尔敏，都清楚的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气。 “兵长……”阿尔敏有些担忧的拉住他的手臂。利威尔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转瞬便收了回去。 阿尔敏踌躇,最终还是决定劝劝,“那个，请冷静一点。” 说实话，利威尔此刻的心情他还是能够理解的。不管是以不正当的手段将人掳来、还是现在这种半强迫性质的‘谈判’，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对方早就盯上了他们。没有人能容忍被不明不白戏耍成这副模样，更别提利威尔脾性本就不好了。 就像是应证了阿尔敏的想法，利威尔开口了，声音冰冷：“要么把实情和盘托出，要么死在这。” “咳！就算……杀了我，你们……”勒尔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嗓音嘶哑，“也无法离开这里……” 利威尔眉峰微挑，“要不要试试？” “……” 这实在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勒尔暗暗想着。 不管他是选择与否都是处于劣势。而这种境地必须改变，让自己抢到主动权。否则就真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他的脸因充血而涨的通红，嘴唇来回张合着都无法发出半个音，越来越稀薄的氧气让他感到了窒息的痛苦，求生的本能引导出下意识的挣扎、扭动，可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去反抗，都无法阻止掐止呼吸的力量。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开……什么玩笑…… ——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濒临的死亡让他心中生出了绝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只差一步的呼之欲出。利威尔那张冷沉森郁的面容已经模糊，他徒劳睁大双眼，却始终无法恢复视力。知道这是大脑缺氧引发的症状，他想反抗逃离，可已经失去气力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变得无比沉重。 …… “勒尔……” 熟悉而甜美的女声自记忆深处传来，让安静的大脑有了片刻的震动。 是谁。 “喂，勒尔，醒醒……” 谁在叫他？ …… 眼帘仿佛有千斤重，他努力掀动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眼犹如被胶住，清淡的香气萦绕在周身，经由呼吸入至肺腑，留下满满沁凉。 “勒尔？……睁开眼睛。” 不。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了。 “你做得到的。”几乎是顷刻浮现出了笃定回答，那声音耐心指引，“睁开眼睛。” …… 紧闭的眼帘上睫毛颤动的厉害，良久才微微启出一点，视线模糊又清晰，渐渐形成一张少女的容颜。她披泻在肩的金发很是柔顺，发梢带点蓬卷，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秀细致，鼻子很挺，眼睛很大，瞳仁是漂亮的湛蓝，她身后是澄碧苍穹，。剔透流云乘风飘荡，鲜绿的叶片淅沥唰落着日光。 “终于醒了吗？出大事了！”少女拉住他的衣袖，脸上满满全是焦急。 “……”勒尔愣愣的注视着她，好半响才吐出两个字，“凯西？” “快点起来！” “怎么了？”他头脑昏沉，不由得抚额半坐起身，然而凯西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迫切的想要将他拉起来，“巴洛和兰斯伯爵吵起来了，伯爵大人很生气，说是要将巴洛远调到最北边的土地去！” 那极北之地贫瘠寸草难生，天气反复无常，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押解至此，昼伏夜出的行做苦力，直到死亡。 他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快点回去劝劝吧，不然巴洛就真的要被送走了！” …… 这方圆数百里的土地都属于兰斯家族，一路碰见的仆人也都恭敬行礼，弯下了他们挺直的腰脊，“勒尔少爷，凯西小姐，下午好。” 古堡的正门大开，嵌有浮雕的巍峨大门中是一众精贵家具，落地窗前的厚重天鹅绒窗帘从两边拉起，任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洒满屋。勒尔在凯西的带领下走过大堂，至上二楼。书房位于顶楼的拐角处深处，这里平时少有人迹，但今日却反常的聚集了不少仆人，不知所措的围在门口。 “都围在那做什么。”勒尔皱眉。 “啊，勒尔少爷。”仆人们匆匆行礼，没来得及解释门内就传出一连串瓷器落地的声音。 仆人们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慌了，很显然，他们并不清楚里面的主人发生了什么事，竟会失去一贯的冷静优雅愤怒成这副样子。 “巴洛在里面。”人多口杂，凯西挥退佣人后才小声解释：“现在能救巴洛的只有你了。” 勒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上前一步扣指敲门。 叩叩叩—— 三声过后，屋内安静了下来，许久才传来兰斯伯爵冷静的声音，“谁。” “父亲，是我。” “……勒尔？进来吧。” 他定了定心神，推门而入。 缓缓出现在视线中的宽敞空间渐渐现出各类家具摆设，两侧贴墙的柜架上放满了书籍，正中央的位置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四周都有浮雕和包金，每个菱角都在透出锐利，桌前跪着一个人，背影笔挺一动不动。 他的四周散落不少碎裂的瓷片，而他身前还站了一人。 兰斯伯爵一身矜贵，拄着短杖怒目瞪视着跪在地上的巴洛。 “父亲……”勒尔一见这架势心里就是一叹，兰斯伯爵摆手阻止，“关门。” 刚刚他一个没控制住摔了茶杯，想必动静已被仆人们听见，要是被那些下等人知道了他们的谈话内容，那属于贵族的骄傲与荣耀肯定会受到折辱！ 兰斯伯爵隐忍着怒意，因不愿被外人知晓而压低声音：“你自己说，这件事处理的到底对不对！” “抱歉。”巴洛的声音低低的。 “你就只会说这两个字？”兰斯公爵冷哼，重重一拄短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事情已经发生，你以为会是你说句抱歉就能解决的吗？” “……”巴洛抿紧了唇，英朗俊逸的面容上隐约闪过抹痛楚，重复道：“抱歉。” “巴洛?兰斯！” “是。” “你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种该死的无法改变现状的话。” “……” “你日日不学无术，荒唐成性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与佐罗公爵的爱女……”兰斯伯爵说不下去了，怒意倾巢几乎泯灭理智，他顿了顿，才低咒道：“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嗯？你以为有了伯爵之子的身份就能横行无阻？” 巴洛垂着脑袋，霜打的茄子般没精打采。 “你自己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也没想道：“去和克里斯黛纳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哦，上帝。我可真是有个好儿子，他在夺走女儿家的清白之后竟然完全没想过要负责。”兰斯伯爵被气乐了，“你以为那是谁？嗯？贫穷人家的下等人？给点钱就能打发完事的主儿？” “……” “你不要以为佐罗公爵的爵位低，就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他拥有的权利能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佐罗公爵是皇帝的叔叔，因不想涉入权利而特地要求低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将事情压下，“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做错事就要承担责任，你如此对待克里斯黛纳，你以为她还能嫁给别人？” “……” “她已经是你的人了！” “……等等。”勒尔从头听到尾，惊叹：“巴洛要娶佐罗公爵的女儿？” “不，当然不是！”巴洛豁然抬头，眼中终于浮现出焦躁懊恼以外的其他情绪，“我不会娶克里斯黛纳的！” 兰斯伯爵怒从心起：“那你就给我滚去极北之地，从今往后再也别回来了！我会当做从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父亲……” “别叫我父亲，我担不起！” “……”巴洛沉默，好半响才道：“好吧，兰斯伯爵。” 这称呼的瞬间转换让兰斯伯爵都愣住了。 “我的立场也很坚定。虽然对克里斯黛纳很过分，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娶她。” “我不爱她。” “我们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 “所以抱歉。” “巴洛……”勒尔拧眉，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一个手势所阻，“等等，等我说完。” 他看着兰斯伯爵，语气坚定：“我知道这么做的话肯定不得善终，甚至还有可能为兰斯家族带来灾难。但……” “你知道就好！” “可我不后悔我所做的。要将我发配到极北之地也好，杀了我以作泄愤也好，总之，我会坚持自己的决定，也希望您能坚持。” “你、你……” “抱歉，现在看到我一定让您的心情十分糟糕，那我先下去了。祝您有个愉快的午后。” 丢下这句话，他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上一眼，差点没把他身后的兰斯伯爵气得差点昏厥。经过勒尔身边时，他手臂轻晃了下，右手尾指状似不经意的触碰了他，转瞬即逝。 勒尔抿紧了唇。 等到安抚好兰斯伯爵后赶到约定的地方，巴洛早就等急了。一见他来般似看到救星，着急上前，“勒尔！” “你怎么回事。”勒尔恼火，显然也是觉得巴洛处理事情的态度太过差劲。 巴洛一下就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和父亲示弱一下怎么了，等到这件事的风头过去，再好好提及你的想法，父亲是绝对不会逼你太过的。现在把事情弄得这么僵……” “等等，”敏感的听出了他这话的意思，巴洛瞪眼，“你……想我娶那女人？” “怎么了？”这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难道他真想吃了不买账？勒尔皱眉，“我以为你只是在和父亲赌气。” ——近几年来巴洛和兰斯伯爵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勒尔虽是有心调和，却总是两头都不落好。 “……” “喂，”似乎是觉察到巴洛的情绪有些不太多，他犹疑，“你到底怎么了？” “……搞了半天，原来一直都是我的自作多情么。” “什么？” “勒尔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喂，巴洛，你到底再说什么啊，”没头没脑的话实在让人一头雾水，“解释一下。” 巴洛摇头，脸上有苦涩一闪而过，“不用了，勒尔你啊……是不可能会懂的吧。” 勒尔：“哈？” “算了。”丢下这句话，巴洛草草到了个别就走。 勒尔高喊：“巴洛！” 眼看着眼前人一脸黯然的想要离开，勒尔心中一急，就想伸手抓住他，可在他动作的那瞬周身忽的摇晃，四周空间开始扭曲。巴洛已无踪影，只剩黑白寡色在无限拉长，他心中怔忪，不由得往前走了不，可一切斗转星移，剧烈震荡，他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只能看到帕特担忧焦急的脸。 “主人，您还好吧？” 勒尔愣了愣，清幽秀丽的脸上难得有迷茫一闪而过。 他这是…… 怎么了…… “您遭到了被抓回来的那些人的袭击。”可能是见他刚醒，没能立刻搞清前因后果，帕特提醒。 “……”短短一句话，勒尔瞬间回想起了一切。 是了，当时他以为利威尔吸收药物已经昏迷，所以不设防备的靠近，却被阴了，“他们现在怎么样？” “已经陷入昏迷了。”帕特一顿，实在忍不住道：“幸好您当时调制的药剂是通过皮肤吸收。” 勒尔笑了笑：“这是最保险的。” “不过，那具身体的耐药性倒是变强了。是产生抗体了吗？” “不，”他摇头，“现在还没产生，但是快了。” “……”帕特犹豫，片刻后才询问道：“您打算怎么做？” “再等等吧，我还没等到阿尔敏的答复。” “韩吉那边……” “她那边我倒是不担心，总的来说她还是觉得掌握巨人之力的熟练度比较重要。”勒尔慢慢坐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阿尔敏这个孩子，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没什么实力，但那副好头脑还真不容小觑。” “我并没觉得他有出众之地。” “很冷静，也善于发现问题。”第一次和他对话的时候你应该在暗处吧，如果是一个普通士兵，莫名其妙被抓到个陌生地方，就算没有失格的情绪崩溃，心里总归会有负面情绪，虽然说他不是没有，但是他压抑的很好。 他对自己的选择很笃定，不会轻易动摇，但利威尔却是个例外。 他和那位人类最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 他十分信任他，并且愿意因为后者的意志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还真是矛盾。 “可是，要是让他知道那个利威尔……” 勒尔面色微变，扫了他一眼。 帕特顿觉失语，垂下了头，“抱歉，主人。我逾越了。” 勒尔警告：“不要放松警惕，他们可不是能掉以轻心的人。” 要是被察觉到他们暗自做的手脚…… 恐怕一切就白费了。 第42章 v章 窗外日光正盛,淡金色的浮光中白梅花开姣好，重瓣簇拥，让整座城堡都沐浴在暗香清幽之中。勒尔靠窗而立远眺铁门之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广袤平原已近枯黄,全然不似记忆中那般美丽。 “主人。”帕特在他身后弯下了腰,声音恭敬,“我不明白。” “哦，” “您将他们关进禁室，是希望他们能找出我们的秘密吗，” …… 有风卷着梅瓣飘来，暗香浮动，勒尔微微叹出口气。 其实如果真的希望他们知道,直说就行了。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或许…… 是在犹豫？ “秘密，本就是用来挖掘的。” ※※※ 阿尔敏发现自己也被关起来了。 沉重的右手腕上似乎被绑着什么，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截铁链。顺着铁链再望上去，便见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腕。 ——是利威尔。 “兵长。”阿尔敏睁大了双眼。 “啊，被锁起来了。”利威尔抬起左手，经此动作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尔敏沉默了会儿，然后便开始顾目四望。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个图书室，罗列在前的书柜不同于往日所见，反而十分高大巍峨，顶层几乎能碰到天花板。 “只是把我们锁起来了而已，行动是没问题的。”利威尔站了起来，头微微向前一歪，“走吧。” 阿尔敏点头，起身之际却发现腿有些脱力，“唔！” 长时间的坐立似乎让双腿都麻木了，就在他即将跌倒之际，利威尔伸手稳稳托住了他。 “小心点。”明明该是训斥的口气，阿尔敏却敏感的听出了几分别样的关切。 “唔，是。”他心里还在扑通扑通狂跳着，也不知是被这突然的小插曲吓到还是离利威尔太近的缘故，低着脑袋就没敢抬头。 利威尔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壁灯，铁链拉扯着阿尔敏，他趔趄了步，“勒、勒尔将我们关在这里，一定希望我们找出什么东西。” 为了稳住起伏的心境，他随手抽了本书出来，可带落的灰尘却呛得他咳了几声，连忙用手拂开。利威尔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嫌弃的离他远了点。不过这点小细节阿尔敏倒是没注意，他翻开第一页，印入眼中的文字却奇怪的像是符号，蝌蚪一样密密麻麻布满整张纸。 嗯？ 他有些惊讶，往后翻了几页见还是符号，就换了几本书来看，可惜的是里面符号不断变化，却没一个是认识的。 “这座古堡的历史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远。”利威尔借着阿尔敏的手看了那几本书后，提高了壁灯，光线逐层阶递，越是往上，便越是黯淡。可无一例外的是，每层放置的书籍扉页，都写着些他们看不懂的符号。 阿尔敏仰头，也注意到了这点，“您是说这些都是上古文字？” “不清楚。”利威尔直言：“我没接触过这方面，不过埃尔文和韩吉应该知道。” 可是现在不管是埃尔文还是韩吉，都无法帮到他们。利威尔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阿尔敏只得放下书籍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书柜前方的过道，与高大耸立起来的书柜而言，他们都显得太小太小，就好像是误入了巨人领地的小矮人。全球怪物在线 ——这图书室到底是谁设计的啊…… 一排排的书柜独立平行，延伸出去的长度已远远超出了视线范围，而根据书柜之间的过道又能清楚看到对面的墙壁，这种布局哪里像图书室，简直就跟礼拜堂一模一样。书柜的样子也很奇怪，每层的柜面不止深到离谱，就是上下层的间隔也大到离谱，更别提整座书柜的高度不可思议的延伸到了天花板那里…… 就算是在每个书柜前标识出书籍种类，但找起来书还是会很不方便的吧…… 他暗自思索着，脚下步伐却是没停，直到撞上利威尔的后脑勺，酸涩的感觉从鼻尖一路窜上，这才痛呼着顿步。 后脑挨了一下的利威尔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语气略有不悦，“你在想什么。” 阿尔敏捂着作痛的鼻子，懦懦道歉：“对不起。” 好在利威尔也不打算深究，只微抬了下颌，命令道：“这地方有什么玄机还不清楚，不要走神，打起精神来。” “知、知道了。” “抬头。” “啊？” “看前面。” 阿尔敏不明所以，顺着利威尔的意思抬起脑袋，就见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前方的墙壁凸出一块，曼妙又繁复的花纹自天花板一路蜿蜒，顺着凸出的长形白柱两侧摇曳逶迤，簇拥着中间那副壁画。 那壁画足有两人宽，或许是因年代久远的缘故，画中人面目已有些辨不真切，可那镶嵌珠宝的衣物、腰间用于束衣和佩剑的宽大饰带以及固定在一肩的斗篷都在无形显露着其人的身份。虽然那打扮已与现今完全迥异，虽然在画的正上方有着那些奇形怪状蝌蚪一样的符号…… “贵族……”他喃喃，“是兰斯家族的人？” “勒尔是想我们看到这个吗？”越来越多的疑问接踵而至，阿尔敏觉得头都要炸了，“可是为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勒尔让他们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利威尔没说话，只是用壁灯的长柄敲了敲墙壁，发现里面是空的。 阿尔敏心头一跳，暂且压下一切疑问，凑近了点。 是机关吗？隐藏在画里面？ 他开始细细摸索了起来，接着灯光仔细研究，利威尔啧了声，直接拎着他的后领将人提了回来。 然后…… 轰—— 一脚下去，墙面立刻破出大洞，粉尘白墙大块剥落，簌簌满地。飞起的尘屑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能依稀从破洞里看到一截阶梯，利威尔将有些空余的铁链缠了几圈，让阿尔敏的手被迫紧贴住自己的手背，这才忍着粉尘提灯穿过破洞。 “跟紧我，随时保持警惕。”还是他走在前面，只是这回两人之间的空隙变得短了不少，这明显是为了就近照顾阿尔敏，好在意外发生时能及时保护他。 阿尔敏抿紧了唇，虽然并不喜欢当弱势的一方，但在这种境地下，拒绝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只能尽力让自己不拖利威尔的后腿。包子守娘攻略 “这下面如果藏着东西，”安静的楼梯间，利威尔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下阶，慢慢道：“很可能就是那杂碎说的、能让人类掌握巨人熟练度的方法。” “我也这么觉得。”勒尔将他们关在这个地方，或许就是希望他们能找出这个方法。因为口头劝说完全无用，所以便觉得将筹码摆到他们眼前，让他们亲自确认从而改变主意。 可勒尔能得逞吗？ 阿尔敏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就算让他们看到了，也不能让他们相信这方法确实有效，就算当场试验，也不能保证后续不会发生无法掌控的事。 这关乎全人类的生死存亡，任何人都不可能轻率对待。 再者说勒尔以不正当的手段将他们擒来，摆明了是知晓兵团不可能会同意。所以他们这道关卡无比重要，只要突破了，让他们都归于一边，那就有可能说服埃尔文团长，以掌握巨人熟练度的方法来换取墙壁的破坏。 前路漫长，似乎还存在着数不尽的阶梯，阿尔敏边走边深思，渐渐也觉得疲累，步伐也开始减缓。利威尔注意到这点，侧眼瞟他，也跟着放慢了步伐，让他不至于太辛苦。 然而这点阿尔敏却是没有发现的，壁灯晕黄的光线下，他长长的睫毛唰落剪影，瞳眸清澈湛蓝，似高原之上碧洗澄天，纯粹不掺丝毫杂质。 这楼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没到尽头？ “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地底了。”他转脸看向利威尔，却猝不及防的掉入一双深潭般幽黑沉静的眼眸中，心中冷不丁狂跳了下，紧跟着便有慌乱无措涌上，致使脚下一步一阶的频率也跟着乱了。 “啊！”左脚被右脚绊到，他吓得发出一声短促惊呼整个人直往下栽，这要是平时利威尔一手就能将人捞回，可现今两人离得太近他这一动立刻就带扯了利威尔，饶是他立刻出手将人捞入怀中，也被那冲击撞的后退了步。 身后就是阶梯，又加上怀中人至今还没能稳住身形踉跄走动，一个没注意就被他绊了一下，两个人摔做一团。 “砰”的一声脆响，利威尔提着的壁灯从手中滑落，跌碎在地，滚出来的半截蜡烛哧的熄灭，空余细细白烟袅娜。 “兵、兵兵长……”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利威尔也跟着遭了秧，阿尔敏摔得头昏眼花还没缓过神就跪地摸索，却不想手下所处尽是温热，指尖似乎还碰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 利威尔闷哼。 声音来自自己身下。 老天！ 他他他……他竟然坐在利威尔兵长身上？！ 阿尔敏连滚带爬的起身，却忘了两人被铁链缠住的手，结果起到一半又被拉扯着重新跌回去，全身重量加冲击贯彻，压得利威尔的内脏都发出抗议的剧痛。 这该死的小鬼！ 利威尔咬牙切齿的掐住阿尔敏的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别动。” 事实上不用他申明，阿尔敏已经乖乖的维持原姿势一动不动了，“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显然是自知已经给利威尔造成了二度创伤。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利威尔没理他，暗自等着痛意过后缓过神来，才开口：“身上有没有火折子。”[综]深v炮哥 阿尔敏小心的摸了摸身上，后才想起全身的衣服都被换过，不由回道：“没有。” 利威尔似乎低咒了声，左手凭着记忆摸到墙壁，阿尔敏的右臂被铁链牵引着抬起，“扶着墙，然后慢慢调整好自己身体，站起来。” 目不能视，自然也就看不清地上的路，怕踩到利威尔，他十分谨慎的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到空地，然后才顺着利威尔的话小心翼翼的调整身体。这一举动，自然也就无意识的在利威尔身上产生了碾蹭，这要是阿尔敏坐在其他地方还好，可要命的是因为调整了坐姿的原因，他几乎是跪坐在利威尔小腹上，之前痛意侵蚀感官还不觉得，可现在痛意渐消又加之来回挪动间时常会碰到那物…… 利威尔：“……” 阿尔敏：“……” 死寂一般的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然而渐渐硬挺起来的灼热却顶在他的大腿内侧怒刷存在感，阿尔敏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糟、糟糕了。 这这这……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尴尬窘迫不知所措种种情绪在心中呼啸，阿尔敏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无视掉站起身装作不知情，还是怎么办。 然而利威尔却先动了。 按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铁链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漆黑中显得尤为刺耳，那手带动了他的手，穿过空气，绕过腰际，最终落在了灼热那物上。 “小鬼，这是你造成的，自己解决。” 怎、怎么解决啊…… 阿尔敏硬着头皮的在利威尔的引导下解开长裤，然后撩下内[蟹]裤触碰着那物，另一只手也战战兢兢的覆了上来，手心中散发出的炙热高温几乎烫的他握不住。 然后就这么圈着揉捏吗？ 他动作僵硬，笨拙的j□j着，指尖碰触的硬热沉甸甸的，只是圈弄揉捏了几下，就能感觉到那物在要求抚[蟹]慰般颤抖。明明是在为利威尔纾[蟹]解[蟹]欲[蟹]望，可自己却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就在这时，从身后探来的滚烫大手扶住了他的腰，不轻不重的按捏几把后沿细瘦的腰线一路往下，阿尔敏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那手挤进了裤沿，持续下探，覆上紧致光滑的臀瓣，效仿着他圈套的动作。 缓慢而又漫不经心的揉弄，就好像只是在逗弄一般，间或还会轻划着臀间那道隐蔽的细缝，阿尔敏的身体几乎是立时软了下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欲[蟹]望。 他的喘息逐渐凌乱，颊间温度也如火烧，就在他以为那手会做的更加过分时，却倏地停了下来。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自己被半托抱起，而身下人也开始坐起身，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身下顶着自己的那物活了似的涌动着，像是想要挣出束缚，却又被压制的不能动上分毫，阿尔敏脱力的手被拉起，按在了自身微微勃[蟹]起的那处。 “兵……长……”他声音发颤，亲自触碰到自己的欲[蟹]望，心里就像是有什么要跳出来了，嘴也干的厉害。 然而利威尔却凑到他耳边，舌头微伸卷住了他发热的耳垂，嘶[蟹]磨水声清晰传入耳内，让人忍不住羞[蟹]耻的闭上眼睛，“怎么，你也兴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这发展喜闻乐见=v= 读者：说好的剧情呢！(╯‵□′)╯︵┻━┻ 第43章 v章 窗外日光正盛,淡金色的浮光中白梅花开姣好，重瓣簇拥,让整座城堡都沐浴在暗香清幽之中。勒尔靠窗而立远眺铁门之外,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广袤平原已近枯黄,全然不似记忆中那般美丽。 “主人。”帕特在他身后弯下了腰,声音恭敬，“我不明白。” “哦,” “您将他们关进禁室,是希望他们能找出我们的秘密吗,” …… 有风卷着梅瓣飘来，暗香浮动，勒尔微微叹出口气。 其实如果真的希望他们知道，直说就行了。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或许…… 是在犹豫？ “秘密，本就是用来挖掘的。” ※※※ 阿尔敏发现自己也被关起来了。 沉重的右手腕上似乎被绑着什么，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截铁链。顺着铁链再望上去，便见到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腕。 ——是利威尔。 “兵长。”阿尔敏睁大了双眼。 “啊，被锁起来了。”利威尔抬起左手，经此动作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尔敏沉默了会儿，然后便开始顾目四望。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个图书室，罗列在前的书柜不同于往日所见，反而十分高大巍峨，顶层几乎能碰到天花板。 “只是把我们锁起来了而已，行动是没问题的。”利威尔站了起来，头微微向前一歪，“走吧。” 阿尔敏点头，起身之际却发现腿有些脱力，“唔！” 长时间的坐立似乎让双腿都麻木了，就在他即将跌倒之际，利威尔伸手稳稳托住了他。 “小心点。”明明该是训斥的口气，阿尔敏却敏感的听出了几分别样的关切。 “唔，是。”他心里还在扑通扑通狂跳着，也不知是被这突然的小插曲吓到还是离利威尔太近的缘故，低着脑袋就没敢抬头。 利威尔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壁灯，铁链拉扯着阿尔敏，他趔趄了步，“勒、勒尔将我们关在这里，一定希望我们找出什么东西。” 为了稳住起伏的心境，他随手抽了本书出来，可带落的灰尘却呛得他咳了几声，连忙用手拂开。利威尔的眉头几乎拧成疙瘩，嫌弃的离他远了点。不过这点小细节阿尔敏倒是没注意，他翻开第一页，印入眼中的文字却奇怪的像是符号，蝌蚪一样密密麻麻布满整张纸。 嗯？ 他有些惊讶，往后翻了几页见还是符号，就换了几本书来看，可惜的是里面符号不断变化，却没一个是认识的。 “这座古堡的历史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久远。”利威尔借着阿尔敏的手看了那几本书后，提高了壁灯，光线逐层阶递，越是往上，便越是黯淡。可无一例外的是，每层放置的书籍扉页，都写着些他们看不懂的符号。 阿尔敏仰头，也注意到了这点，“您是说这些都是上古文字？” “不清楚。”利威尔直言：“我没接触过这方面，不过埃尔文和韩吉应该知道。” 可是现在不管是埃尔文还是韩吉，都无法帮到他们。利威尔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阿尔敏只得放下书籍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书柜前方的过道，与高大耸立起来的书柜而言，他们都显得太小太小，就好像是误入了巨人领地的小矮人。 ——这图书室到底是谁设计的啊…… 一排排的书柜独立平行，延伸出去的长度已远远超出了视线范围，而根据书柜之间的过道又能清楚看到对面的墙壁，这种布局哪里像图书室，简直就跟礼拜堂一模一样。书柜的样子也很奇怪，每层的柜面不止深到离谱，就是上下层的间隔也大到离谱，更别提整座书柜的高度不可思议的延伸到了天花板那里…… 就算是在每个书柜前标识出书籍种类，但找起来书还是会很不方便的吧…… 他暗自思索着，脚下步伐却是没停，直到撞上利威尔的后脑勺，酸涩的感觉从鼻尖一路窜上，这才痛呼着顿步。 后脑挨了一下的利威尔倒是神色如常，只是语气略有不悦，“你在想什么。” 阿尔敏捂着作痛的鼻子，懦懦道歉：“对不起。” 好在利威尔也不打算深究，只微抬了下颌，命令道：“这地方有什么玄机还不清楚，不要走神，打起精神来。” “知、知道了。” “抬头。” “啊？” “看前面。” 阿尔敏不明所以，顺着利威尔的意思抬起脑袋，就见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正前方的墙壁凸出一块，曼妙又繁复的花纹自天花板一路蜿蜒，顺着凸出的长形白柱两侧摇曳逶迤，簇拥着中间那副壁画。 那壁画足有两人宽，或许是因年代久远的缘故，画中人面目已有些辨不真切，可那镶嵌珠宝的衣物、腰间用于束衣和佩剑的宽大饰带以及固定在一肩的斗篷都在无形显露着其人的身份。虽然那打扮已与现今完全迥异，虽然在画的正上方有着那些奇形怪状蝌蚪一样的符号…… “贵族……”他喃喃，“是兰斯家族的人？” “勒尔是想我们看到这个吗？”越来越多的疑问接踵而至，阿尔敏觉得头都要炸了，“可是为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谁，勒尔让他们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利威尔没说话，只是用壁灯的长柄敲了敲墙壁，发现里面是空的。 阿尔敏心头一跳，暂且压下一切疑问，凑近了点。 是机关吗？隐藏在画里面？ 他开始细细摸索了起来，接着灯光仔细研究，利威尔啧了声，直接拎着他的后领将人提了回来。 然后…… 轰—— 一脚下去，墙面立刻破出大洞，粉尘白墙大块剥落，簌簌满地。飞起的尘屑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能依稀从破洞里看到一截阶梯，利威尔将有些空余的铁链缠了几圈，让阿尔敏的手被迫紧贴住自己的手背，这才忍着粉尘提灯穿过破洞。 “跟紧我，随时保持警惕。”还是他走在前面，只是这回两人之间的空隙变得短了不少，这明显是为了就近照顾阿尔敏，好在意外发生时能及时保护他。 阿尔敏抿紧了唇，虽然并不喜欢当弱势的一方，但在这种境地下，拒绝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他唯一能做的，恐怕只能尽力让自己不拖利威尔的后腿。 “这下面如果藏着东西，”安静的楼梯间，利威尔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下阶，慢慢道：“很可能就是那杂碎说的、能让人类掌握巨人熟练度的方法。” “我也这么觉得。”勒尔将他们关在这个地方，或许就是希望他们能找出这个方法。因为口头劝说完全无用，所以便觉得将筹码摆到他们眼前，让他们亲自确认从而改变主意。 可勒尔能得逞吗？ 阿尔敏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就算让他们看到了，也不能让他们相信这方法确实有效，就算当场试验，也不能保证后续不会发生无法掌控的事。 这关乎全人类的生死存亡，任何人都不可能轻率对待。 再者说勒尔以不正当的手段将他们擒来，摆明了是知晓兵团不可能会同意。所以他们这道关卡无比重要，只要突破了，让他们都归于一边，那就有可能说服埃尔文团长，以掌握巨人熟练度的方法来换取墙壁的破坏。 前路漫长，似乎还存在着数不尽的阶梯，阿尔敏边走边深思，渐渐也觉得疲累，步伐也开始减缓。利威尔注意到这点，侧眼瞟他，也跟着放慢了步伐，让他不至于太辛苦。 然而这点阿尔敏却是没有发现的，壁灯晕黄的光线下，他长长的睫毛唰落剪影，瞳眸清澈湛蓝，似高原之上碧洗澄天，纯粹不掺丝毫杂质。 这楼梯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没到尽头？ “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地底了。”他转脸看向利威尔，却猝不及防的掉入一双深潭般幽黑沉静的眼眸中，心中冷不丁狂跳了下，紧跟着便有慌乱无措涌上，致使脚下一步一阶的频率也跟着乱了。 “啊！”左脚被右脚绊到，他吓得发出一声短促惊呼整个人直往下栽，这要是平时利威尔一手就能将人捞回，可现今两人离得太近他这一动立刻就带扯了利威尔，饶是他立刻出手将人捞入怀中，也被那冲击撞的后退了步。 身后就是阶梯，又加上怀中人至今还没能稳住身形踉跄走动，一个没注意就被他绊了一下，两个人摔做一团。 “砰”的一声脆响，利威尔提着的壁灯从手中滑落，跌碎在地，滚出来的半截蜡烛哧的熄灭，空余细细白烟袅娜。 “兵、兵兵长……”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利威尔也跟着遭了秧，阿尔敏摔得头昏眼花还没缓过神就跪地摸索，却不想手下所处尽是温热，指尖似乎还碰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 利威尔闷哼。 声音来自自己身下。 老天！ 他他他……他竟然坐在利威尔兵长身上？！ 阿尔敏连滚带爬的起身，却忘了两人被铁链缠住的手，结果起到一半又被拉扯着重新跌回去，全身重量加冲击贯彻，压得利威尔的内脏都发出抗议的剧痛。 这该死的小鬼！ 利威尔咬牙切齿的掐住阿尔敏的腰，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别动。” 事实上不用他申明，阿尔敏已经乖乖的维持原姿势一动不动了，“对、对不起。” 他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显然是自知已经给利威尔造成了二度创伤。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利威尔没理他，暗自等着痛意过后缓过神来，才开口：“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阿尔敏小心的摸了摸身上，后才想起全身的衣服都被换过，不由回道：“没有。” 利威尔似乎低咒了声，左手凭着记忆摸到墙壁，阿尔敏的右臂被铁链牵引着抬起，“扶着墙，然后慢慢调整好自己身体，站起来。” 目不能视，自然也就看不清地上的路，怕踩到利威尔，他十分谨慎的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摸到空地，然后才顺着利威尔的话小心翼翼的调整身体。这一举动，自然也就无意识的在利威尔身上产生了碾蹭，这要是阿尔敏坐在其他地方还好，可要命的是因为调整了坐姿的原因，他几乎是跪坐在利威尔小腹上，之前痛意侵蚀感官还不觉得，可现在痛意渐消又加之来回挪动间时常会碰到那物…… 利威尔：“……” 阿尔敏：“……” 死寂一般的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然而渐渐硬挺起来的灼热却顶在他的大腿内侧怒刷存在感，阿尔敏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糟、糟糕了。 这这这…… 怎么会变成这样…… 尴尬窘迫不知所措种种情绪在心中呼啸，阿尔敏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直接无视掉站起身装作不知情，还是怎么办。 然而利威尔却先动了。 按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铁链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漆黑中显得尤为刺耳，那手带动了他的手，穿过空气，绕过腰际，最终落在了灼热那物上。 “小鬼，这是你造成的，自己解决。” 怎、怎么解决啊…… 阿尔敏硬着头皮的在利威尔的引导下解开长裤，然后撩下内[蟹]裤触碰着那物，另一只手也战战兢兢的覆了上来，手心中散发出的炙热高温几乎烫的他握不住。 然后就这么圈着揉捏吗？ 他动作僵硬，笨拙的□着，指尖碰触的硬热沉甸甸的，只是圈弄揉捏了几下，就能感觉到那物在要求抚[蟹]慰般颤抖。明明是在为利威尔纾[蟹]解[蟹]欲[蟹]望，可自己却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就在这时，从身后探来的滚烫大手扶住了他的腰，不轻不重的按捏几把后沿细瘦的腰线一路往下，阿尔敏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那手挤进了裤沿，持续下探，覆上紧致光滑的臀瓣，效仿着他圈套的动作。 缓慢而又漫不经心的揉弄，就好像只是在逗弄一般，间或还会轻划着臀间那道隐蔽的细缝，阿尔敏的身体几乎是立时软了下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欲[蟹]望。 他的喘息逐渐凌乱，颊间温度也如火烧，就在他以为那手会做的更加过分时，却倏地停了下来。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自己被半托抱起，而身下人也开始坐起身，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身下顶着自己的那物活了似的涌动着，像是想要挣出束缚，却又被压制的不能动上分毫，阿尔敏脱力的手被拉起，按在了自身微微勃[蟹]起的那处。 “兵……长……”他声音发颤，亲自触碰到自己的欲[蟹]望，心里就像是有什么要跳出来了，嘴也干的厉害。 然而利威尔却凑到他耳边，舌头微伸卷住了他发热的耳垂，嘶[蟹]磨水声清晰传入耳内，让人忍不住羞[蟹]耻的闭上眼睛，“怎么，你也兴奋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这发展喜闻乐见=v= 读者：说好的剧情呢！(╯‵□′)╯︵┻━┻ 第44章 脑洞番外可选择购买 脑洞系列——1 很多年后,巨人终于被驱逐。 艾伦和三笠周游世界,在看到了火焰之水的神奇,冰之大地的雄伟，以及沙之雪原的壮观时，心里却有丝遗憾。 因为那个让他们明白世界有多美的友人已经不在了。 昔日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依旧是街巷相传的焦点,就算时代已归和平,但属于他和调查兵团的荣耀辉煌却从不曾因时光的流逝而消失。 他还是呆在调查兵团的总部,那座老旧的、满壁爬山虎的旧城堡里。 一个人。 fin 脑洞系列——2 “所有人都说艾伦·耶格尔兵长是能为兵团带来希望的光，那么，爱尔敏队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这个嘛……该怎么回答呢。”爱尔敏轻笑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臂章。 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对方的视线不由下移。 那是枚十分陈旧的臂章，边缘处的磨损也相当厉害,可是从爱尔敏的动作来看，似乎极为爱护。 “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啊，当然。”他浅笑，低头注视着臂章的湛蓝眸子里眷恋和缅怀交相辉映，“这是被奉为人类最强的、利威尔兵长的臂章。” “哦？看来是有将‘意志’好好的传承下来呢。” 透过半开的窗户可见外头夕阳西下，整片天地都笼罩在温柔的霞光当中，美好的不可思议。 爱尔敏恍了下神，唇角微翘。 真是漂亮啊…… 记忆中也有着一个夕阳无限美好的日子，一段仅仅只是回想起开头，就能引发出铺天盖地濒临窒息的黑色往事。 ——不管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的悲痛，以及紧紧拥抱着却还是逐渐冰冷下去的身体…… ——那种惊慌害怕到极致，脑子一片空白但情绪彻底崩溃的绝望…… 爱尔敏缓缓闭上双眼，声音艰涩，“艾伦他……的确是能为兵团带来希望的光，人类的复兴必须倚仗他。” 至于他生命中的光和希望，早就在利威尔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葬送。 fin 脑洞系列——3 利威尔离开很久了。 随着无数个漫长平静日子的流逝，这个曾在人类历史上留下辉煌灿烂一笔的男人，正在渐渐被世人遗忘。 爱尔敏的生活一直很安定，毫无波澜的一生让人完全无法将这个平凡的男人与引领人类走向胜利的传奇军师联系在一起。 其实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回想起那段巨人还未被全部驱逐的血腥岁月。 ——日子艰苦、世界残酷，所有的人都面临着随时失去生命的恐惧。 前方是毫无一丝希望的黑暗，可身边有朋友陪伴扶持、有喜欢憧憬之人引导，所有人都能义无返顾一往直前，那份崇高的信仰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可是现在…… ——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爱尔敏微微抿起唇角，目光落在墙上那副细致框裱起来的素描画上，心中逐渐有不知名的情绪蔓延。 湛蓝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名身披斗篷双手持刀的男人背影，细细的钢索自刀柄一路延入腰际挂着的立体激动装置内，半侧着的脸上有着冷冽凌厉的肃萧之气。 时代早已更替，却只留下他一个人。 这样的世界还真是……寂寞又残酷啊…… fin 脑洞系列——4 天气慢慢变冷了，调查兵团的工作量也是日渐繁重。爱尔敏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夜里冻醒，然后又迷迷糊糊的蜷成一团睡去。可是每天早上醒来时，自己总是被利威尔占有般的锁在温暖的怀里。然后只需微微抬起头，沉静安睡的眉眼便填满了整个世界。 fin 脑洞系列——5 爱尔敏步履沉重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落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更显形单影只。 一只手忽然从旁侧伸出，将他拉进了暗巷。他吓了一跳，刚想反抗，身体却被强硬按住，利威尔一手撑墙，深沉阴郁的视线冷冷锁定在他的脸上。 唉、唉——？ 兵长不是和艾维尔团长先回兵团总部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而且还露出副兴师问罪的不爽表情…… 爱尔敏被他那目光看的背脊发凉，再加上两人离得太近，甚至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类踏出了反击的第一步，你有什么可沮丧的。”利威尔的语气很冷淡，却是他熟悉的低哑。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虽然明白为了达到目的就必须做出牺牲，但是大家……互相扶持了三年的同伴就那么在眼前被巨人咬噬…… “胡说什么呢，既然选择了士兵这条路，就应该随时抱有献出心脏的觉悟。” “对不起……” “真脏。” “什么？” 利威尔啧了声，屈指捏着他的下颌，打量的眼神中满是嫌弃，“弄成这副德行，是在巨人的嘴里洗澡了么？” 说是这么说，可他还是慢慢倾身，在爱尔敏的唇间落下一吻。 轻轻淡淡的触感，柔的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许是那力道太轻太过温柔，爱尔敏甚至忘记了反抗。 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中，还夹杂着清洗剂的淡香，唇上的触感一触及分，他微微眨动了下眼睛，脸豁然涨红。 这、这是恶作剧吗？ 他心慌慌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上面残留的柔软温暖让心跳快如鼓点，一下一下撞击的越来越强烈。 “小鬼。” “唉？！” “可别轻易死了。” fin 脑洞系列——6 随着与巨人的不断开战，兵团内牺牲的人数开始急速攀升。大家开始养成了在出行前记日记的习惯。 ——不知道哪次壁外调查就是终结，每个人都希望能多在这世上留下存在的痕迹，而不是步上那些葬身巨人口腹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前辈后尘。 新兵被操练了一整天，一到宿舍基本上就是倒下就睡了，爱尔敏怕开灯打扰到舍友休息，每晚都是抱着本子穿过漆黑深长的走廊，来到古堡最偏僻的角落。 利威尔喜静，又加之洁癖严重，方圆半里内几乎没人敢住附近，爱尔敏走到门前，屈指敲了几下，没多久神色冷漠的男人就撑着墙推开门，面无表情的睨着他。 “利威尔兵长，晚上好！”爱尔敏笑得眉眼弯弯，自他臂下钻进了房间。 “……” 在这写日记已经成为了彼此间心照不宣的习惯，利威尔看也不看书桌边上摊开本子的爱尔敏，直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睡下了。 ——他可不像年轻的小鬼，大半夜的还能跟打了鸡血似的奋笔疾书。 “咦？”坐下时才注意到边上有放着黑色的硬壳本，爱尔敏惊讶，“兵长也开始写日记了吗？” “一直就在写。” “唉——？！”竟、竟然？！ 他都没有发现……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吃个蛋也能洋洋洒洒写上百字？”利威尔轻嗤。 那么浪费时间精力的事，偏偏他就能做的无比兴起。 “啊哈哈……我的日记是有些啰嗦……”爱尔敏的脸红了一点，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可眼睛亮闪闪的，熠熠璀璨的犹如最最纯澈的湛蓝湖泊，“那个、我……我能看一下兵长写的日记吗？” “……” “不、不行吗……总、总觉得有点在意呢……因为是兵长写的……” “随便。” …… 爱尔敏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日记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锋芒毕露的流畅草字—— xx年xx月xx日，活着。 啊……就两个字…… 爱尔敏呆了呆，翻开了下一页。 好简洁…… …… xx年xx月xx日，活着。 xx年xx月xx日，活着。 xx年xx月xx日，活着。 …… 嗯。 确实是每天都有写，可除了每页日期有变化外，正文内容完全就是一样的嘛！ 爱尔敏无奈了。 想靠日记来进一步了解兵长什么的……果然是不可能的！ fin？ …… 或许应该将利威尔省略的那几个字也加上去。 金发的小鬼，今天还—— ……活着。 fin 万圣节贺文（上） 看着眼前面色不愉的利威尔，阿尔敏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 ——什、什么万圣节要和大人要糖，他就不该跟艾伦他们来凑热闹！ 现在倒好，大家都逃跑了，就剩他这个体能负五的渣被抓了个正着。 “你很闲吗小鬼。”将手里的文件丢回桌上，利威尔半靠着椅背，慢慢翘起了腿，“打扮成这副德行是想干什么，今天的训练完成了所以来申请外出唱戏？” 今日的阿尔敏并没如以往那般穿着调查兵团的制服，反而是换了身宽大的黑色袍子，长长的袖口几欲曳地，兜帽也将脑袋罩的严严实实，他手里提着盏雕刻十分精致的南瓜灯，内里的烛光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正小心翼翼的摇曳着，光线忽明忽暗。 利威尔坐在办公桌后，雪白的衬衫十分衬脸，让那副因面无表情而看上去锐利无比脸线都柔和了几分。 ——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毒舌……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利威尔不耐烦。 “唔，那、那个……利威尔兵长万圣节快乐！……请、请您给我一颗糖果！”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利威尔像是被他那话弄懵了，好半天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这小鬼刚才说要什么？ 糖、糖果？ “如、如果您不给的话，我……”阿尔敏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南瓜灯，咽了咽口水，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我会给您捣乱的！” “……”利威尔的双眼慢慢眯了起来。 ——这小鬼是欠收拾了吧，竟然还敢用言语威胁他。 推开办公椅，他站了起来。 “所以，如果您不想受到干扰的话，就……呜啊——” 被面色阴郁冲这边走来的利威尔吓到，阿尔敏哪里还顾得上话说没说完，扭头就想逃跑，可下一瞬自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却勒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不知何时利威尔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此刻正拎着他的后领，阴森森的开口称赞：“小鬼，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对、对对对不起，请您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晚了。” 阿尔敏的挣扎被不费吹灰之力的压制了下去，南瓜灯跌在地上啪嗒碎裂，里面的蜡烛很快就熄灭可，只剩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消散在空气中。 “身为下属竟然敢威胁长官，阿尔敏·阿诺德，以下犯上该受到什么惩罚？”嘴上虽然说得严重，但实际行动还是没有的。利威尔重新回到办公椅上，将阿尔敏直接放到桌沿边坐下，与他面对面的对视。 “这个……”阿尔敏忐忑，吱唔半天也没敢开口。 “说。” “唔……”看兵长的脸色，似乎不像是真的生气的样子啊…… 阿尔敏终于得以稍稍松了口气，“那个，万圣节大人要给小孩糖果是习俗。” “嗯？” 这一声应答，倒让人有些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小心翼翼的补充，“艾维尔团长、三毛分队长、还有韩吉分队长都有给。” 利威尔嗤笑，“你确定那个奇形种给东西能下口？” 阿尔敏一噎，小小声的辩解，“不管能不能吃，反正分队长是给了的。” “所以呢，就领了一堆人跑来和我讨糖吃？” “不、人不是我领来的。”他当时完全就是持反对意见的好不好！ ——和利威尔兵长要糖果什么的…… 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那就是艾伦起得头了。”利威尔哼了声，眼神隐约透着不悦，“我应该说过的吧，不要老是和那个小鬼混在一起。” fin 脑洞——7 空山新雨后，兵长一米六 欲穷千里目，兵长一米六 爷娘闻女来，兵长一米六 洞房花烛夜，兵长一米六 …… 阿尔敏唱的胆战心惊，时不时的瞄向身边坐着的男人，可预期中想到的暴怒却全没出现，利威尔懒散靠着沙发，气息平淡毫无变化。 …… 风萧萧兮易水寒，哪怕兵长一米六 天生我材必有用，不如兵长一米六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兵长一米六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兵长只有一米六 …… 一再的破音走调昭显着主人紧张的心情，围观看好戏的旁众亦是觉得魔音摧耳，就在提出此冒险的韩吉打算停止对阿尔敏的惩罚时，当事人之一终于动了。 “唱的难听死了。”利威尔从他手中拿过麦，竟然不是直接往韩吉、或阿尔敏脸上砸，反倒抵在唇边，淡淡续道： 【诗河蟹】 …… 唉？这歌词的内容…… 似乎……有、有什么地方不对吧…… 在场众人惊呆。 …… 【诗河蟹】 …… “呜哇——” 完全沉浸在利威尔竟然开口的巨大冲击中，韩吉竟然将最不容忽视的歌词内容给丢了，“利威尔是要替阿尔敏进行大冒险的惩罚吗？！” “当然不是。”利威尔斜眼看着阿尔敏，一贯低哑冷清的声音竟轻轻上扬，透出几分闲适的戏谑，“我选的是真心话。” fin 脑洞——8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 “对……” 接连拨出了三个客人的电话都是空号，这也太巧了吧……难道是电话出了问题？阿尔敏半信半疑的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却完全能够接通。 好奇怪。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最新一批的动漫周边已经到货，得快点联系上对方才行。 抱着这一想法，他上微博艾特了三位客人的微博id，并说明原因，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一天过去后，微博下面的评论多出不少，友情帮转一类占了大半，却还是没能看到印象中的那几个熟面孔……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提示收到私信。 发信人是levi，三位联系不上的客人中的一位。 点开一看，内容很简洁，大意是手机被偷目前还没办卡，然后又问了阿尔敏什么时候方便，他可以到店自提。 阿尔敏连忙回复：随时有空。 翌日，levi应约而来，竟是个个子有些偏矮的高中生男生。 “我是来领预购的周边。”他声音略显低哑，却很稳。 阿尔敏核对了一下订单号和淘宝id，然后弯身从柜台里拖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纸箱，“这是您购买的商品，请核对。” “等等，还有这些。”男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还写着余下的两个订单号和id。 “这……”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怎么了，订单号有问题？” “不不不，不是的。”那三位客人……竟然全是他？ 阿尔敏风中凌乱，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弄三根账号啊，而且手机号也是，不会觉得麻烦吗？不过这些话没法说出口，毕竟顾客的心思也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整理了下心情，阿尔敏微笑，“请稍等。” 他又从柜台里拖出个大纸箱，然后走进边上的仓库，没多久就抱出个比他还高出不少的等身抱枕。 两个沉实重大的纸箱，外加一个几近两米高的抱枕，levi微微皱起了眉。 阿尔敏秒懂：“我送您到楼下吧，这里的计程车还是很多的。” “送到地下车库就好，我有开车过来。” 现在连高中生都能开车了吗…… 阿尔敏内心惊叹，将沉实的大纸箱搬到推车上，然后乘电梯一路下到-1层。 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levi的车，阿尔敏十分尽责的将大纸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擦了擦汗，再次道谢，“十分感谢您的光顾。” “抱枕卡住了。”levi探身，那个可怜的等身抱枕就从他身后孤零零的露出一截。 “唉？！” 这怎么可能，车门明明很大啊！阿尔敏惊讶，“我来看看。” levi后退一步让出位置，阿尔敏弯身，才刚准备细看后腰就传来阵麻痹般的剧痛，浑身的力气迅速流逝…… 怎…… 么回事…… levi接住瘫软下来的阿尔敏送入车里，然后反手带上门，抽出来的抱枕则丢进后备箱，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电击棒，看了一眼后也跟着丢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levi坐上驾驶位，目光透过后视镜瞟了眼后座被电昏过去的阿尔敏，微不可查的翘了下嘴角。 然后，他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fin。 第45章 v章 勒尔在心里叹息。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 他一直留着韩吉不动她,就是希望她能劝动利威尔和调查兵团的人,如果可以和平谈判，最好不过，他也不想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可如果谈判失败,他也不介意手上再沾染血腥。 走到今天这一步,对方的态度决定生死,他不会让任何人来阻挡！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而是…… 勒尔望了阿尔敏一眼，心思复杂。 这孩子却是个例外。他不想动也不能动，只希望他好好的。可这愿望何其难实现，阿尔敏想要回到墙壁里，想要和同伴守护墙壁守护人类,想要找出巨人的秘密，想要消灭所有的巨人。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和阿尔敏注定走在悖逆的道路，或许到了最后，不得不兵戎相见。 不过一定会尽量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现在，利威尔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就只剩下…… “韩吉分队长，我们好好谈谈吧。”他清幽深静的面容上绽出抹淡淡的微笑，“如果你能说服我，利威尔兵长说不定能恢复过来。” 韩吉心中一动，面上却不表露，“你已经说过没有解药。” 勒尔脸上的笑意更深，“现在没有，不意味着未来也没有。” “……” “药剂既然是我研发出来的，再研究出解药来还不简单？”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挚友一眼。 “我也觉得我们之间该好好谈谈。” “分队长！” 阿尔敏敏感的觉得事情有异，却只得到个安抚的笑容。 韩吉拍拍他的肩，“阿尔敏，利威尔就暂时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看照他啊。” 阿尔敏摇头，拉住她的袖口，“不要去。” “如果他真要对我不利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 “……” 这个道理没错。完全处于弱势的他们，在勒尔看来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所以真的想做什么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心里就是觉得不放心，勒尔一定在算计着什么，阿尔敏的目光长久停驻在身形单薄的男人脸上，他眼中的那丝狠厉根本不加掩饰。连他都能觉察到的危机，分队长不可能不知道。 “放心吧，阿尔敏。”可能是他的视线太过焦灼，勒尔竟回过脸来，微笑安抚他，“我保证分队长回来的时候一定好好的。” 韩吉眉睫一跳。 很早之前她就有种隐隐的猜测，在勒尔心里，阿尔敏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你以前认识阿尔敏？” 出了房间后，韩吉忍不住询问。 勒尔笑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吩咐帕特守在门口，随时注意屋内之人的动静。 见状，韩吉不由哼了声，“你倒是对我很放心，居然敢和我单独相处，就不怕我做出些什么？” “利威尔兵长和阿尔敏还在我手里。”他示意韩吉往前走，“更何况你还需要我研究出解药。” “所以呢，找我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看看韩吉分队长的立场啊。”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勒尔目视前方，唇角虽是翘着，却笑不达眼底，“我做出的承诺还有效。只要你能让兵团破坏墙壁，我就告诉你控制巨人的方法，还有让巨人化人类恢复正常的解药。” 韩吉脚下一顿。 勒尔还在往前走，自顾自的说道：“老实说，我并不想动用非常手段。像是之前说好的互相合作，各取所需，多好。” “可是分队长，你为什么要反悔呢。” “就因为我动了利威尔兵长，触及你的底线了？” 如果他当时是对阿尔敏下手，就不一定了吧。 以小部分的牺牲换取大局，这是再正确不过的做法，可牺牲的对象要是成了自己重要的朋友，这句话就成了镜花水月。 韩吉不是埃尔文，终归还是有些感情用事，所以…… “分队长，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我还会把你们带到埃尔文团长面前。”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让你也乖乖听话才行啊。” …… 外界的声音渐渐变得虚渺起来。 眼前单薄修长的背影清晰又模糊，最终被拉成细长一缕。 啪嗒。 啪嗒、啪嗒。 唯有那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空洞。 韩吉脑袋一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摔倒在地。 砰咚。 听着身后传来的重物落地声，勒尔缓缓闭上了双眼，溢出声轻叹。 ※※※ 自从那日勒尔将韩吉带走后，阿尔敏就再没见过他们两人。每到饭点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帕特会送上饭菜，里头放了少量迷药，每次吃下后身体都会变得无力，别说是离开这里，就是起身走动都无法做到。 阿尔敏知道这点，却不能拒绝。这倒不是有人按着他的脑袋强迫他一口口的把饭菜吞下，而是他自己知道，绝食只会让身体更虚弱，如果搞垮了身体，逃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肯定的是，韩吉一定凶多吉少。 是被软禁了？ 还是被…… 他心惊胆颤，实在不敢去想那个可能。 利威尔倒还是醒来时的那副样子，白天一动不动的坐着，晚上一动不动的躺着，饭来了就吃，渴了就喝水，相较于阿尔敏的不能离开房间，他倒是没有被限制，只是一直不说话，眼神也没有焦距，沉默的就像是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有一日，阿尔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离开了那个密闭的房间。 吊顶的床幔被风吹得飘扬，露出了缀满蔷薇花样的深色墙纸，阿尔敏愣神许久，才回过神来。 窗边垂挂的厚重天鹅绒流苏窗帘被拉开，阳光铺洒，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里是…… 他被掳来后第一次见到勒尔的地方。 怎么回事？ 他心中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勒尔的安排，至于此安排的目的…… 阿尔敏摇头，决定不再试图揣测勒尔的想法。 屋外守着的帕特见他醒转，就将早准备好的早点端了进来。平时吃饭的时候，利威尔都会和他一起的，可今天怎么…… 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紧张起来，又勉强自己冷静。 兵长应该不会有事，他现在已经被勒尔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可能是被派去做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第二天、三天、五天，利威尔都没再出现…… 饭菜还是由帕特送过来，只是里面不再掺有迷药，他渐渐恢复体力，得以下床走动。 之后，帕特也没再囚禁他，只默默跟在他后头，一起走遍古堡的所有角落。 高高的铁门隔绝了古堡与荒原，阿尔敏眺目远望，视野所及处空荡荡的，没一只巨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透着古怪。 勒尔不在、分队长不在、兵长……也不在。 这座破败的古堡里，只剩下他和帕特。 “他们去哪儿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帕特在他身后，倒没像以前那样不理人，“离开了。” “离开？” “嗯。” 阿尔敏沉默，半响才道：“他们是在放我出来前走的？” “嗯。”勒尔离开之前，曾吩咐帕特这事不必瞒着阿尔敏，问了什么就回答什么，所以他也没隐瞒，“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玛利亚之壁。” “去调查兵团总部，找埃尔文团长了吗？” “嗯。” “……我不明白。”他转过身来。 帕特比他高出很多，俯视着他，“不明白什么。” “很多。”勒尔身上有很多秘密。 譬如他与希腊之墙里面的贵族是不是有关系、譬如他为什么会远离人群，居住在偏远的墙壁外面、譬如他为什么能控制巨人、譬如他为什么要破坏墙壁…… 阿尔敏平复了下心情，决定一步步来，“勒尔将我留在这里，是因为密室里的那具尸体？” “那是你的始祖。” 这身份也太…… 阿尔敏抑制震惊，“她也是巨人？” “算是，也算不是。” “什么意思。” 帕特从怀里掏出个牛皮本，阿尔敏看着眼熟，正是利威尔从水晶棺中拿出来的那本。阿尔敏接过，翻了翻，发现里面那些看不懂的符号全部变成了认识的字，是本日记。 “这是主人留给你的，说你看过后，就会明白。” 阿尔敏重新合上日记，“勒尔既然将日记留给我，就表示不会再阻止我，对吗？” 帕特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耐心等等，主人发来信号后我自会送你回去。” 他将日记本揣进怀里，拉开了铁门。这门自从勒尔一行离开后，就成日虚掩着，早就成了摆设。 帕特不自觉往前走了步，“这里离玛利亚之壁有千里之远，你没有马，只靠两条腿是走不回去的。” “行与不行，试过才知道。” 第46章 v章 帕特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阿尔敏。 他身上背着包袱,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跟在阿尔敏身后。 古堡渐渐消失在身后,触目所见处除了荒原还是荒原，无一丝人气。 这种时候，唯一能够参照的坐标也只有太阳了，能够分清方向,回到玛利亚之壁就是早晚的事。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没看到一只巨人。 都被勒尔带走了？ 这疑问在他脑中翻来覆去的冒出，终于在一天后达到顶点，傍晚时分,阿尔敏找到了一个过夜的地方，帕特燃起火堆,将烤好的干粮和水递给他,自己默默坐到边上望风。 ——虽然说走到现在都没能看到一只巨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打起精神比较好。 帕特状似无意的瞥了阿尔敏一眼，正好看到他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仰头灌清水。 ——这个人，对主人来说很重要，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直到回到主人身边。 清甜的泉水滋润了喉咙，勉强将干燥冒火的难受劲给压了下去，阿尔敏拧紧瓶盖，将水瓶丢还给帕特。 后者面无表情的接下，全程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阿尔敏擦了擦手，从怀中拿出日记本，借着火光翻阅了起来。 …… 【x年x月x日晴 今天见到了兰斯伯爵认领的孩子，看起来还真是瘦弱，和巴洛有点不太像呢。真是奇怪，伯爵大人为什么要去领养一个孩子回来？】 【x年x月x日晴 得知了那个孩子的名字，勒尔兰斯，今年十七岁，哈哈，居然比我还要小，看来我要成姐姐了。】 【x年x月x日阴 老天，哥哥简直就是个惹祸精，居然带着巴洛和勒尔去森林，那里明明是禁地啊！父亲说过，里面有吃人的野兽，人类是绝对绝对不能进去的，否则要是惊醒了它们，世界就完了！】 【x年x月x日雨 又撞见他们去森林了。】 【x年x月x日雨 和哥哥发生了争执，我认为他们不该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哥哥妥协了。】 …… 时间是距现在几百年前的时代， 阿尔敏大致浏览了几页，发现里头记载的全是些琐碎日常，而且从里面的用词来看，写这本日记的人似乎不是勒尔，他脑中突然浮现出水晶棺中的那个漂亮女人，难道是她的？ 那么……这日记中所写的勒尔，是他现在遇见的那个人？ 阿尔敏又惊又疑。 如果不是，那两者身份为何如此相似？ 如果是，那根据写这本日记的女子……凯西阿诺德的年龄判断……等等，她那所谓的身份和年龄，也全是勒尔一个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吧？ 阿尔敏越想越糊涂，索性将问题全部抛开，继续翻阅了下去。 …… 【x年x月x日阴 好奇怪，镇子上的人似乎少了很多。 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因为询问巴洛和勒尔的时候，他们对此也很赞同。 父亲近段时间一直很忙，难得见一次面也是行色匆匆。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 唉！ 阿尔敏精神一震，找到了！ 【x年x月x日阴 已经有一个月没见到父亲和哥哥了。 傍晚的时候，久未露面的哥哥忽然带了很多宪兵过来，说我们要搬到另一个镇子上去。我不想离开这里，湖畔边成片的芦苇和原野上缠满菟丝草的灌木都是我最喜欢的，那儿还有哥哥为我做的花架和秋千。 还有我的伙伴们。 巴洛和勒尔，克里斯黛纳…… 哥哥向我保证，会为我建造一个新的花园，比原有那个更大更美丽，登上马车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伙伴们都在，十分惊喜。 原来大家都要搬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我很开心。 在将要离开的时候，远方似乎传来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x年x月x日阴 太阳是遗忘了我们吗？很久都不曾出现了。 搬到新镇子后，大家好像都变得不爱出门，院子里巡逻的警卫越来越多，我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连串的人，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总觉得有些害怕。好在巴洛和勒尔会时不时来看看我，至于克里斯黛纳……她好像和我一样，也被下了禁足令。】 【x年x月x日阴 野兽！ 真的有野兽！ 天呐，它是那么的大，我们甚至只有它手指那么高！ 我真不该听巴洛的话，跟他们一起溜上街，传说是真的，野兽真的会吃人！ ……不，不应该说是野兽，应该是巨大的野人！】 【x年x月x日阴 不！不该这样！为什么是哥哥！ 不能这么对待贵族！】 ……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阿尔敏慢慢皱起了眉。 老实说，后续的那几篇日记他看得一知半解，唯一能明白的，是里面所描述的‘野兽’，恐怕就是巨人。 那最后的‘不能这么对贵族’……是什么意思？ 阿尔敏将疑问说出，不出所料的得到了沉默以待。 帕特就像是压根没听到他说话，背对着他注视远方，一动不动。 阿尔敏碰了个冷钉子，也没放弃，只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所有不明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日记最开始很平静，也就是没有巨人出现，不过有提到了森林中的禁地，以及里面沉睡的‘巨大野人’……这就是巨人的意思是吧？巴洛、勒尔、还有凯西……嗯，凯西的哥哥，去过禁地，而且还不止一两次，所以是他们唤醒了巨人？” 难道一直以来巨人都是在沉睡的？ 有人靠近，会将它们唤醒？ 阿尔敏的眉头越皱越深，“按照兰斯伯爵的身份，那一整片土地应该全属于他才对，也就是说，那片森林也是属于他的，那么，能进入禁地的人也就只剩下自家人，虽然凯西哥哥答应说不进去禁地，但他还是和巴洛他们一起去了？” “……” “镇子上的人开始变少，凯西的父亲也开始不见踪影，那就证明巨人已经醒过来，并且开始捕食人类？那么最后的……不能这么对贵族是什么意思？” “……” 帕特始终不语，沉默安静的就像是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答，阿尔敏也跟着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日记本，特别是最后那一段，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在心中默念，总觉得隐隐触摸到了点什么。 现在他的手里握着一大把线索，唯一欠缺的，就是将这一切链接起来的长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最后一章大结局，otz，这文拖太久了 第47章 完结章 那日后,阿尔敏和帕特又走了大半个月，前路漫漫,荒原无际，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那本日记本被阿尔敏翻来覆去的重读了很多遍，可有用的信息就那么点，要想真的将所有谜团解开,恐怕只能找勒尔。 不知道墙壁里面的大家怎么样了,勒尔将兵长和分队长带走了那么久，可能早就发生冲突了也说不定。 一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从西甘西纳区遭到破坏后，他无时无刻不处于这种状态,这样茫然无措的感觉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可是现在…… 身旁的帕特忽然吹了句响哨，声音嘹亮悠远，阿尔敏被打断思绪，下意识朝他望去，便发现有只灰色大鹰正在上方盘旋回绕，听到那声哨后，一个俯冲而下，强有力的双爪牢牢抓在他抬平的胳膊上。 大鹰的爪间绑了个小竹筒，帕特伸手取下，将大鹰放飞，只听得一声尖唳，鹰翅伸展，直冲上天。 阿尔敏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那只灰鹰移动。 帕特从小竹筒中取出信件，小小的一行字他看的无比仔细，直到确实确认了所见内容后，才暗暗舒了口气。 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大个子，终于在此刻才显露出几分情绪。 手指快速的在指间戒指的尖锐面，些微的刺痛伴随的是沸腾燃烧的灼热，浓厚蒸汽迅速蔓延，其间的黑影越变越大，最终冲破蒸汽，露出长满长毛的脑袋。 它往前走了步，地面立刻震动的十分厉害，阿尔敏站立不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它那只巨树一般粗壮的手臂便伸了过来，将他抓起，放到了自己头顶。 “抓稳，现在送你去主人那。”它声音瓮声瓮气，原本那些浓密粗砺，犹如钢铁般的毛发居然软了下来，再无从前那种仿佛能刺穿人的尖锐。 帕特四肢着地，后腿猛地往前一蹬，身体立刻如疾箭射出，劲风扑面，刮得阿尔敏眼睛都睁不开，他脸颊也被风割得生疼，不得已只能低下脑袋，将头埋在深厚的毛发之中。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被颠簸的快要散架的阿尔敏感觉到帕特的动作开始变慢，他抬头之时，帕特刚好一个急冲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惯性将他直接震了出去，帕特探手一捞，就把他攥在掌心。 “你们可算来了。” 轻柔又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阿尔敏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间还没能平复。 帕特将他放到地上，又是一阵浓重的蒸汽，他恢复了人类的姿态，“主人。” 勒尔就站在碎石残瓦之上，身后是满目疮痍的玛利亚之壁，“一路辛苦了，阿尔敏。” 他慢慢走近，冲还坐在地上的阿尔敏伸出了手，微微笑道：“先去填饱肚子吧。” …… 勒尔熟门熟路的将阿尔敏带进了一家收拾的比较干净的民房。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浓汤，新鲜的果蔬和肉类应有尽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帕特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所以很自觉的守在门口没进去，阿尔敏憋了一路，此刻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你……” “先吃饭。”勒尔将盛好的白饭端到她面前，笑容可掬道：“吃完我就把一切告诉你。” “……”这话一出，阿尔敏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接过。 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饭菜，他囫囵咽下最后一口，含糊道：“我吃好了。” 勒尔笑叹，“真不该这么快妥协的，你这样吃饭可对身体不好。” 阿尔敏充耳不闻，只道：“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勒尔微笑摇头，“一问一答进度太慢，还是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阿尔敏秀眉微蹙，以为他又想搞什么花招。 “故事发生在距今快有千年的时候，那个时代和现在一样，都是由王族统治。不过相比较现在，曾经的王族明显更得人心。”勒尔也不管他有听还是没停，直接就开始讲了起来，“那个时候啊，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全都归属于一个人。” …… 千年以前，在这块土地上，是由兰斯伯爵所统治。 这位伯爵大人的风评在当地极高，也颇有人望，他将无家可归的孤儿收容起来，供他们接受系统培训，日后成为护卫军，护卫民众。而在这些孤儿之中，兰斯伯爵还领养了一个叫做勒尔小孩。 伯爵本身已有一个独子了，将勒尔接到城堡中，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做个伴，勒尔明白了伯爵大人的心意后，对其子巴洛便是听之任之，从没有过反对。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两人进入学校，在那里他们结交了很多朋友，其中以阿诺德公爵之子奈加最为要好，三人常常偷溜出校，跑到森林里玩乐。 那时在民众之间流传着一个说辞，森林是被诅咒的，任何人都不能擅入，因为会惊醒沉睡的恶魔。 可正值年少轻狂的年纪，他们又怎么会理会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说，更何况每回入林，都不曾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反倒让他们打到不少野物，饱餐数次。 不过好景不长，这件事在被奈加的妹妹，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凯西知道后，三人就不再涉足森林了。 凯西是他们都喜爱的妹妹，既然妹妹牵挂担心，那也只能妥协不去。 更何况，那地方去了数年，该玩的地方都玩了，也早就腻了。 可后来，镇子上的人渐渐开始变少了，林中恶魔的传说又开始盛行，为了安抚民众，兰斯伯爵便将领地迁往南方，远离森林。 可噩梦还是来了。 巨大的野人突然出现，毁坏了城市，还吃人。 民众惊慌四逃，军队反击，却大败而归。 巨人们越来越多，可供人生存的地盘越来越小，就在这举国皆慌之际，突然，三座高墙凭空出现了。 以所有人类为中心，依次往内缩小的三座墙壁，不仅高不可攀，还坚硬无比，就算是力大无穷如巨人，也无法摧毁。 可这样的三座墙壁，岂是人力所能及的？ …… 说到这里，勒尔忽而一笑，“阿尔敏，你想不想知道，玛利亚、罗斯、和希娜之墙，是怎么建起来的？” 所谓的神明降世，所谓的受尽上天眷顾…… 呵呵，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老天不让巨人这个物种全部消失？！ “阿尔敏，你能想象吗？” 虽然问题是他问出来的，却并不打算要阿尔敏的回答，“数以万计的军队和平民，其中包括贵族子弟、包括王室中人……为了人类这个种族能继续延续，心甘情愿以身为壁垒，为他们挡住恶魔前进的脚步。” 占地面积如此宽广的三座墙壁，其实就是他们的同类以血肉之躯打造的坚固城墙，阻隔了一切的危机。 而剩下来的，几乎不足一千人的人口，就将如同圈养起来的家畜一般生活在墙壁之中，繁衍生息，待到百年、几百年之后，人丁再次兴旺，或许有可能找到消灭巨人的方法。 可是，这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类，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们用被同伴以命交换来的生命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一代代的传承，却一代比一代更骄奢成性，安于享乐。 既然如此，那当初的牺牲又有什么必要呢？ “这就是你要破坏墙壁的原因？”阿尔敏的眉头越皱越深。 勒尔轻嗤了声，“那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才不值得我费心思。” 他只是想找到巴洛罢了。 墙壁里的巨人数量那么庞大，巴洛具体在哪个位置无人知道，所以要拆掉墙壁，却不能破坏。 “那你……” “不过，我也说话算话。”勒尔话锋一转，“只要拆掉墙壁，我就告诉你们控制巨人的方法，这个约定永远作数。” “……”是已经得逞了吗？ 勒尔此人脸上少有微笑以外的表情，他将心思藏的很深，就算几次濒临死亡，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失仪。 看来那种贵族的习气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永远都不会再改变。 “我还有问题。” “是想问你的同伴们如何？”勒尔根本不需要他开口，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们已经得到了控制巨人的方法，从今以后，你们将不再需要忌惮巨人。……这一路走来，不是一只巨人都没看见么。哦，还有利威尔兵长，已经为他研制出解药，睡上几天就没事了。啊，真是可惜，是个挺适合做警卫的人选呢。” “……”大家没事就好。 至于控制巨人的方法，那真的会有效么。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片面之词罢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何，谁知道呢。 ……看来必须立刻见到埃尔文团长，才能清楚这其间的真实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日记中的勒尔……是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 阿尔敏明显不相信。既然那本日记来自千年之前，那么他要是日记中的那个勒尔，岂不是有一千多岁了？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他微微张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反正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 勒尔眼神微微闪动，“困了？” “……”可能是这一路奔波累垮了身体，也可能是长久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消退，总之阿尔敏打了那个哈欠以后，困意顿时变得强烈起来，“没事，埃尔文团长他们在哪，我想立刻见到他们。” “就算要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勒尔的声音逐渐放轻，“希娜之墙据此可不是一星半点的路程，你好好休息一晚，养好精神，我明天就带你去见他们。” “……” 不对。 就算是身体再怎么疲累，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阿尔敏敏感的觉察到异样，第一怀疑就是勒尔对他又下了药！ “真是机警。”勒尔静静凝望着他，面上笑容万年不变，“难道是在古堡中下药太过让你的身体产生了抗体？竟然熬到现在才有反应。” “你……” 不，他不能睡过去。 阿尔敏勉力睁着眼睛，可渐渐的，眼皮还是往下耸拉，继而遮住了涣散的湛蓝瞳眸。 勒尔始终维持着阿尔敏清醒时的那个姿态，他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坐如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伸出手，覆上阿尔敏柔软的发顶。 好孩子。 好好休息吧。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站了起来，“帕特。” “主人？” “好好照顾他。” “您是去找巴洛少爷了吗？” “啊。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把番外和正文放在一起，因为说是番外，其实是对正文的后续解释，……不过后来想了想，还是分开吧，t t省的这章太长 第48章 番外1+番外2(完) 番外一：凯西日记 x年x月x日 已经在地窖中呆了很久,外面的世界究竟如何了，没人知道。 让我感到安慰的是,在这个黑暗寂静的地方，有勒尔陪着，虽然他现在还处于昏睡之中。 说实话，巴洛将他送过来的时候,着实吓到我了。 就像是不舍得哥哥去送死一样,我也同样挽留了巴洛，希望他能和我们一起躲进地窖，可是他拒绝了我。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我。 我其实很明白,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没有人能后退。 如果可能,我也想和他们一样成为壁垒,至少这样大家还在一起，活下来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人类想要继续延续，就必须靠繁衍，而身为传宗接代的女人，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根本不需要去想。 我很害怕。 未来再没有了哥哥和父亲的保护，我究竟该怎么办？ x年x月x日 勒尔醒来以后十分平静，就连知道了巴洛的死讯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我很担心。 x年x月x日 我果然不该相信他没事，只不过是去倒杯水的功夫，勒尔就不见了。他一定是跑到外面去了，一定是去找巴洛，可是外面这么乱，我……我该怎么办？ x年x月x日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我们从镇子上逃了出来，慌不择路，竟然来到了曾经居住过的小镇。 那里已经被彻底毁坏了，废墟残骸，断壁残垣，毫无一丝人气。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巨人。 那些可怕又恶心的生物在我们到来的第一天就做出攻击，而勒尔……他、他居然也变成了那些怪物！ 他喝下了药剂，他为了救巴洛，居然偷了药剂出来！ 不过万幸的是，巨人终于赶走了。 勒尔恢复成人后在床上躺了很多天，这期间没有一只巨人前来攻击我们，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可是他醒来的时候，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甚至不认识我是谁？ x年x月x日 勒尔开始频繁的失控，他就好像被另一个暴虐的人侵占了思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相反，失控暴怒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很害怕，我怕他真有一天，会变成外面那些吃人的巨人一样，彻底丧失人格。 x年x月x日 我将勒尔关进了地下室的铁牢之中。 他彻底变成了巨人的形态，一直冲我怒吼。 原本围聚在四周的巨人开始消失，有一次我甚至走出了家门，附近一只巨人都没有。 难道是勒尔的吼声太可怕，他们怕了勒尔？ …… x年x月x日 我想，我的生命可能快要到尽头了。 我的朋友勒尔，自从四十多年前变为巨人后，就再没恢复过来，我这一生痛苦又漫长，此刻，终于要迎来解脱了。 对不起勒尔，不能再陪你了。 当你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应该已经恢复神智，并且从铁牢中出来了吧。 真抱歉，将你在那种地方关了那么久。 药剂的副作用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也一直在想办法，希望能够缓解你的痛苦。 不过现在你既然已经清醒了，应该就说明你能够控制这种力量。那么，就快回到镇子上去吧。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但至少在我死之前，事情已经了五十多年，不会有人能认出你，你可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过你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因为只有那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番外一：凯西的日记（完）——————————————— 番外二：羁绊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是空白的。 春风薰暖，浅金色的阳光自树叶的缝隙间淅落，空气中流淌着醉人花香。他半倚着树根，脚边紫色的鸢尾轻轻摇曳，粉嫩的花瓣贴着□的脚踝，触感很是沁凉。 “终于醒了吗？” 一道轻柔的嗓音自前方传来，他下意识抬头，刚巧撞入一束金芒之中，刺痛了眼睛。 来人越走越近，阴影逐渐将他遮蔽，他被泪水模糊的瞳眸只能隐约看出这人的大致轮廓。 “来吧，我带你回家。”干燥修长的手指握住了他，微一使劲，便将他从地上拉起。 他心中茫然，无意识的被那人影响，学着他的动作，迟滞行走。 紫色鸢尾挤挤挨挨的擦过腿边，他看着前方牵引他的人，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不是觉得我的气息很熟悉？”就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那人开口了，嗓音微微发笑，“我们是一家人啊，阿尔敏。” …… 数月之后。 勒尔微笑的看着阿尔敏将碗一一清洗干净，忽然说道：“想不想去附近的镇子里看看？”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呢。 用来说话的嘴常常会说出骗人的话，可沉默安静的身体却总会忠实表达出主人的真实想法。 ——就算丧失本能，沦为毫无意识的巨人长达数千年之久，可只要一接触到那些早已遗忘的、甚至在此刻称之为陌生的事物，也能迅速上手，重归熟练。 ——真应了那句话，记忆会消失，但是身体一定会记得。 “唉？”阿尔敏惊喜，湛蓝清澈的瞳眸微微睁大，“可以去吗？！” 来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勒尔总是以外头不安全为由，限制他的外出，好在他性格乖顺，又喜看书，这么一直呆下来倒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 如果能用双手触摸，用眼睛注视，用身体感受外面的世界，而不再只是隔着书本了解，就更好了。 阿尔敏雀跃又忐忑的心情不加掩饰，明晃晃的全部蕴藏在他清澈的湛蓝瞳眸中，勒尔忍不住微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当然。” 先前不允许他出门，不过是为了教习他如何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下去，现在他既然已经习惯，当然可以外出走动。 帕特早已将马车备好，勒尔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牵着阿尔敏出门了。 骏马一声嘶鸣，拉着马车慢慢朝远方的小镇走去。 一路上，阿尔敏趴在窗口，目不接暇的看着外面景致，他的记忆最初点是被勒尔带回家的那瞬，后来又一直被关在屋内，当然对所有的东西都感到好奇。 风中已经能闻到面包的香气了。 阿尔敏兴奋道：“叔叔，是小镇！我们到了！” 勒尔笑着点头，转身又让帕特将车停在城门口，自己牵着阿尔敏步行入城。 穿过巍峨高大的城门，阿尔敏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仰着脑袋，看着不知道有多高的石壁，满脸惊叹。 城墙上的铜钟声古朴沉重，伴随着飞掠而过的飞鸟，高低错落的屋舍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脚下是青石板拼凑起来的地面，阿尔敏步伐缓慢，怀着新奇与激动的心情迈出一步，又一步，坚硬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与家中的感觉完全不同，周围人流熙攘，勒尔怕他被人流挤到，小心的将他护在身边。 不过阿尔敏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心中惊喜交加，一会儿被小摊上的小玩意儿吸引，一会儿又被商铺门口挂着的风铃勾走，不自觉就松开了手，勒尔手指微紧，下意识再度攥紧他的手，可目光在接触到他望向四周的目光时，又忽而失笑。 他慢慢松开了他。 阿尔敏毫不知他这短暂的心理活动，整个人如同山雀般满街乱跑，勒尔的眼神紧紧胶驻在他身上，嘴角不自觉泛起了淡淡的笑容。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披着蓬松卷发的小姑娘，也是这般年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什么都喜欢。 真是越来越像凯西了啊…… 可是巴洛呢。 他笑容微滞，心中隐隐发苦。 他花了千年的时间，才将墙壁拆掉； 又花了千年的时间，在那些被晶石覆盖的巨人中逐一寻找； 可是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巨人成千上万，却没有一个是巴洛。 现在，当年那些意志坚定存活下来的人都已经建起城镇，慢慢将曾经失落的文明重拾，阿尔敏也醒了过来，他很健康，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一样，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和平的时代从始至终，就像曾经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阿尔敏跑上一座小石桥，不经意瞥见水里肆意游动的小鱼，不由靠近了些，“这个湖似乎和我们家边上的不太一样，看起来好大啊。” 勒尔神思微收，“嗯？” 阿尔敏重复了遍：“这湖好大！” 湖？ 勒尔眼神微移，落到那条绕城河上，不由笑叹纠正，“这叫河。” “河？” 潺潺流动的河水反射着灿灿阳光，远方还有扁舟随着水波游走，勒尔走了过去，将双手扶在阿尔敏的肩上，像是怕他会掉下去，“对，河。阿尔敏，世界很大，还有比河更大、更宽广的存在。” “那就是大河？” 勒尔笑着摇头，“不对。比河还大的，叫江；而比江还要辽阔的，叫海洋。” 阿尔敏似懂非懂。 “走吧，前面的广上还有成群的白鸽，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鸽？！ 阿尔敏的眼睛更亮了，连连点头，“嗯！” 就在这时，有人从旁擦肩而过。 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阿尔敏下意识的回头，可除了方才经过身旁的人外，似乎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怎么了？”勒尔注意到他的举动，不由得也顺着看了过去。 阿尔敏摇摇头，语气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莫名，“没什么。” 就在回身之际，桥下的杂货店内，突然走出一个人，跟在他后面的店主手里拿着两把扫帚，似乎是在说着什么，那人忽的一顿，转身之际能见他侧脸如刀斧刻就，肤色很白，略显凌厉的眼眸中似有探究和深思。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再度袭向阿尔敏。 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嚣，要他回过头去，好像有种冥冥之中的强烈牵引，容不得他无视。 他再度回头，可身后还是空荡荡，没一个人。 好奇怪。 阿尔敏愈发纳闷，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挣开了勒尔的手，开始往回走。 “阿尔敏？”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了起来。 终于，在他即将跑到那家杂货店门口时，一人拿着扫把走了出来。 可能是注意到了阿尔敏的动静，他随意瞟了眼，接着就愣住了。 跑到面前的少年气喘吁吁，可那双澄明清澈的湛蓝瞳眸中，却满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心中突地一颤，无比怀念又酸涩的情潮汹涌袭来，他深深望着他，而他也在望着他，仿佛这世间再无他人能插足。 后来赶到的勒尔追下桥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在看到拿着扫帚的男人时，他先是惊讶，继而便情不自禁的，微笑了起来。 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有一种东西，会牵引两个注定相遇的人相遇。 ——————————————番外二：羁绊（完）————————————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本文彻底结束，谢谢观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