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道场》 第一章 下山 “阳气上升,一片晴天大好啊!” 清风窸窣而动的道场,被一圈绿竹打湿,露珠撒下而圈起来的标志,围着两株参天的松树,每日三次的清扫,让整个圈圈没有一根杂草和落叶,米黄色的土壤很是干净整齐,像是被锹拍打过一样。 太极道场,是无常留下来的,他死以后,就把道场继承给了凌峰,凌峰是这个道场唯一有权管理和动用的人,其他人不用说使用,踏入一步就相当于侵犯了自身的领地。 用竹和松摆出来的太极形状,是凌峰刚来到这里种下的,他从西北荒渺领地纷争的****中走到这里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被无常接纳,就是救了一条命。八年来,凌峰虽也去过别的领地,但是他命令手下极度谨慎看管道场,并传达了死的令状,“与道场共存亡”,是维护道场十八名罗汉的最终信仰。 松针倒挂的冰锋,如绫罗绸缎,阳气上升,初春的瘙痒蠢动着大地,雷谷山的山卡可以打开了,到了出山的季节,整座山都活跃了起来。 凌峰为维护整个道场不知动用了多少黄金,白银。八年来,光去找矿就牺牲了好几个人,他可以把这当作自我的一次修行,但每次修行都要动锹来埋葬一个人,因此他想好以后这样的事自己去干就行了,他不愿意看到有谁还会死。此次若出山,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有余,邺城是一个集结点,也是出山之后的必经之地。绝影在那里等着他。 绝影和他同出一个师门,性格不同,总是相互矛盾,后来志不同不相为谋,分开已有十余年,一年最多能在邺城碰一次面,因为绝影就在邺城,相见也不过几句话,两人不能说太多话,否则又是刀剑相见,互摆阵法,好似永生争斗不完。 “还剩两年了,时间过的好快啊。” 凌峰站在两株参天松树下,望着满树的松针发呆。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大树跟着摇摆起来,无数的松针簌簌地落下来,像是满天飞雪,有秩序地朝着地下掉落。 一尘不染的地面怎么能够被破坏了和谐?凌峰一个马步,将身上的马褂一扬,满天飞舞的松针被原封不动地吹到半空中,被上面的风刮远方,消失不见,一根松针都没有落下来。 “少侠不会是想茉姑娘了吧。” “是清风法师啊,我以为道场里没人起的比我早啊,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清风法师右手拿一包荷叶,不知里面包的什么,左手杵一檀木拐杖,宽大的袈裟遮住脚面,只能看见他在地上像鬼影一样飘动。凌峰不知法师来干什么,见他未回答,也没想追问下去,这个人平时古怪,古怪是一种习惯,奇异怀技的人都是一个类型的吧。 “想,也只能是想念而已吧,自从上次上山后,已经两年有余了。” “可你还在想她那张精美的脸吗?” “有梦境预示着出山的日期又到了?” “这次又去找“阵法残卷”吗?” “大师,你说到这我想到了,上次拾来的《乔峰脚法》残本外加几页番外的纸,都在你那里,修复还原古书的任务交给你了,原我下次上山的时候能见到全本,你可以用来练功,我没有任何意见。” “阿弥陀佛,关于修复工作,贫僧尽力而为,至于武功修行,年岁已大,恐内力不能支撑,我完善之后封藏之,不会外传,少侠多保重。” 凌峰未等与众僧道别,只与清风法师唱个大喏,便着一身道士模样,着八耳草鞋,背着一包行李,以蜻蜓点水的轻功,在山上碎石瓦砾中直冲下去,一会儿消失在漫山遍野的丛林之中。 两年了,漫长的等待与煎熬,只为今日的下山,还来上山?凌峰从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再次上山,在山上的日子无疑与死囚毫无两样,虽说功力大有进步,但黄土不没七尺之躯,这么年轻,何不去大千世界闯荡一番? 出山就意味着必去山下的邺城,邺城有自己师父和世友,见到世友必然会得到很多帮助,见到师父就又可能被送上山去,所以此次之行轰动世人都可以,只要不惊动师父就行。 漫山遍野的梨花开了,凌峰看惯了一座座秃山,反而对眼前逐渐繁茂的景象不太适应,想这太极道场只剩十八罗汉了,法师也算进去了,能不能熬过最后两年,都是个问题,但愿明天还能看到初生的太阳,也许都看不到今晚的夕阳。 “冲!” 凌峰以极快的速度冲下陡峭的山坡,坡上的碎石成了他唯一的落脚点,看都没看清,就用脚尖点一下,几乎是飞着冲下去,还要躲避郁郁葱葱的各种树枝,宽大的树叶蹭在身上簌簌直响。 “唰!” 在冲向山沟的一瞬间,凌峰脚踏谷底最后一块大石头,随后腾空而起,身体呈飞鹰跃起之势,谷底有一棵巨大的柏树,他冲向枝繁叶茂处,犹如倦鸟归巢。几片树叶落下,一群麻雀从树上飞出,便没有了动静。 树下,渐渐传来马蹄的声音,这条山沟到处都是碎石,只有最中间有一处干涸的河道稍稍平坦,驼铃震响,传出回音,在山谷里震荡,一大群飞鸟受惊飞散开来,隐匿的声音被平息,像是四周有生命的阳气已经挥散掉,只剩一片死寂。 “秦镇长,你的枣红马都瘦了。走了这么长的路,也不歇一歇。” “成野啊,我都跟你说过了,山上属于无极道场的地盘,这里也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趁早赶路。” 两匹马出现在视野里,其中一匹果然为高大赤色枣红马,另一匹白马身材上差多了,这两匹马好似背着两个多事的主人赶了一夜路,连一口草都没有吃上。 “你看!有棵大柏树!道两边有些草,阳光毒辣起来了,我们歇一歇吧。” 白马的主人金成野望着旁边枣红马上的秦克,一副哀求的表情,苦苦哀求,那张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坚毅地望着远方,这可把疲惫不堪的金成野急的一把火烧在心上,真是恨不得拔出剑来一剑就把他脑袋砍下来,但他很明白,以他的武功,即使在无察觉的情况下,仍砍不到他的半根毫毛,有可能对自己造成杀身之祸。 “停!” 两匹马叮叮当当来到树下,突然被秦克一吼,皆静下来,一丝声音也没有,全副武装的秦克慢慢把头上的战盔拿下来,放在手下,抬头向树上一片浓郁的绿色望去,呆得像一尊雕像。 “镇长?你怎么了?树上有什么东西吗?”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秦克只是做了下马的手势,意思是让他下马,金成野看到这手势好似被松了绑一样,急忙下马,脱下上身的布衣,摘下藏在里面的铠甲,朝两边走去,一人高的草丛里还藏着一条小溪,金成野终于如释重负,又是洗脸又是小便,然后一头栽在地上,旁边的秦克还在马上一动不动。只见一道黄光袭来,金成野感到那道光射进了自己脑袋里,像是一团浓烟在脑壳里四散开来,昏昏沉沉的身体便如铅重地倒下了。 “铛铛铛,铛铛铛铛……” 浓烟散去了,有自然的光线射了进来,身体的神经被惊醒,此刻正一颠一颠地在飞驰的马背上逃命。逃命?刚才发生了什么?视线清晰起来,秦克还在旁边,两匹马并排地在一条大道上飞奔,看样子早已跑出那条峡谷,可是捆在身上像个粽子的麻绳是怎么回事?秦克在旁边还是保持着沉默的姿势,此时已经正午,连影子都缩小了,他大嚷大叫着,究竟怎么回事? “凌峰下山,迅速通知组织,凌峰下山了!!” 第二章 入城 第二章入梦 不觉已过晌午,山谷间飘出一股烟气,这气吸入人体会置换体内之气,使人窒息而死,凡烟气扫过的领地,虫鱼鸟兽皆死,尸首遍地。 “你倒是给我松绑啊!快回到镇子里,也不放我下来。” “好!” 金成野被捆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屎都快被颠了出来,前面转过一个路口,便觉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豁然开朗,野山镇坐落在一片桃花盛开的平原地区,一路芳香,几种不同的花香混在一起,还有无穷无尽的野花,很是最人。镇大门口的牌匾赫然醒目,有人进进出出,还有卫兵把持门口。 秦克一声好,金成野身上的绳子犹如开放的花瓣一般绽放开来,好像这些麻绳都是他亲生的儿子似的听话。只听见闷的一声响,金成野毫无准备,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要了他小命 “妈的!”金成野心里怒吼道:“怎么这么粗鲁?说放就放也不通知一声,老子身体都快被摔成两半儿了!你一个镇长有什么了不起的,给你当下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怎么能从心里骂我呢?刚才你差点就没命了。”秦克说道。 “什么?”金成野一脸茫然,他浑身泥巴,脸上都是,赶紧擦一擦。 “知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昏迷,因为你用那里的水洗脸,那水有毒,轻能致人昏迷,重能瞬间致命,还好我有解毒之策,怕你摔倒,才用我的玉带捆了你。” “秦镇长,你说凌峰下山是什么意思?凌峰我好似以前听你说过,但又没见他人。” “其实我们已经交锋过了,在那棵树上,他隐匿的很高明,连气都减小都几乎觉察不出来,但还是让我给发现了。” “那你怕他干什么?以镇长的武功,和他对峙不会太吃亏吧,何必畏畏缩缩,连面都不见一面,我记得八年前……” “对,”秦克停在离镇门口前的空地上,立即有人认出镇长模样来,迅速过来帮忙牵马搬马上的行李,秦克轻步下马,几步就来到金成野跟前,金成野感到一股巨大的气浪在向他袭来,好似刮过一阵卷风。 “八年前他刚上山修行,几年一下山,最近是两年前下的山,我也是两年前才看到的他,看来你们是老相识了。” 金成野说:“并不是老相识,八年并不长,又不是世交,八年前他还是一个武堂毕业的书生,我是武堂负责做饭的总管,但他一毕业,我就不在那里干了。” 秦克说:“那他进步飞快啊,他现在已经是威名天下的第一杀手了!” “八年前他在一次朝廷叛乱中被污蔑为反贼,被全国通缉,被迫上山为寇,与其说是当了草寇,倒不如说是上山修行去了,当初他们那伙人人还挺多,现在没剩下几个,八年与官兵的围剿,那剩下的都是身经百战的金刚啊!”秦克说到这里还有点激动。 “镇官儿,我们这次打探成不成功?你看地理地形都走了一圈。” “成功个毛啊!这次我主要是预测到他会下山,果然让我猜中了。那无极道场所属的领地是块魔鬼的领地,复杂的让人难以想象,处处都有机关,连鸟都只能聚集在山谷之上下,让你快走是少让你受罪懂不懂?那里的地貌八年来都没有人能准确地绘图研究一下,我怀疑处处有幻术作崇。” “你到底想怎么样?” “走,跟我去邺城。” 每棵树都有隐匿人的地方,但并不是每个地方人都能看的到。在这个人工修建的竹林场上,有无数粗大的竹子密密麻麻整齐划一地排列在这一大块土地上,你可能只看见一阵微风划过,几片竹叶落下,但是绝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影像鬼魅般穿梭于每一根粗壮的竹竿后面,一闪而过,毫无痕迹。 行走在刀锋上的男人,应该就是可以这么形容凌峰。 修行之后的招式,像是一滴水落在地面上的效果,摔成八辦,再分成八辦,以一分裂成无穷尽,是灵活迎敌和克敌制胜的法宝。 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邺城。 邺城是方圆百里乃至千里最大的城镇,几十万的人口,规模已经不小了,因为,这里本是一片荒地,本身没有什么城镇,但是战争打到这里,军队永久驻扎一部分,融合了一部分漂移的民族,和一部分武师和技师,人才济济,不断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算是一个奇迹。 凌峰并没有感到无极道场正在迎接又一拨不安的骚动,那对于他来说,也是平凡的事了。秦克还是比较大的威胁,而之前在那棵树上的隐遁术,让人难以琢磨藏在哪里,也展示了最近一段时间的修行成果。 秦克是何许人也?凌峰知道,十年前,秦克是中央军彩旗护卫队队长,隶属于朝廷武官,也是武艺高强,但是为人耿直不屈,尤其是效命于腐败的朝廷,****的一丝命令都不敢违抗,是朝廷命官,也是朝廷的一条走狗。江湖上的恩怨,有的应该私下里解决,他却能拉动军队来进行扫荡和围剿。近年来从朝廷隐退,当了个野山镇镇长,那个镇里住着的不都是他原先手下的精兵强将么?这杀人不下眨眼一样行凶作恶的私人组织,朝廷为什么不去制止?为苍天为天下什么好事?围剿江湖中人就是他的宗旨? 邺城城门口向西二里地,有块碑牌,其长度无人知晓,深扎根于大地,向下延伸,也不知埋了多少进去,只看到碑文上写着“山神”二字,是隶属于南山之神的碑牌,南山之神,四神之一,还有东阳之神,北海之神,西天之神,谁能将这碑牌从地下拿出来,或者破坏掉,谁就有了与四神对抗的力量,但人间根本不存在。 “南山之神,早晚我会与你见面。”凌峰站在碑牌前说道。 这碑牌之南全是巍峨之山,其山之险峻,数量之多,远超平原丘陵,凌峰选择这里开创无极道场,也是占尽了地利。 进了城门,邺城呈现一片繁华景象,城区之大,容下十几万在城里玩耍,此日摆摊小贩增多,道路两旁,尽是商业街区的热闹嘈杂,人头攒动,从上往下看,尽是些人头,直到天边。好大的布景,好入眼的色彩,好像都是假的一样。 凌峰一身黑衣,穿的像个夜行人,那是从山上下来防止被树枝划坏而套上的,脱了这层,里面是一长袍马褂,胯一布包,完全一武者至尊的模样,小有名气的他,居然在进城门时没被哨兵认出来。 他属于被半通缉状态,朝廷虽然解除了对他罪过的惩罚,但私下里的那些组织还在不断追杀他,如果太过于高调,邺城是进不去了。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还有几个随从带着行李在车前面坐着,里面应该是个富商的样子,凌峰一脚腾空而去,像是化作一道闪电,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痕迹,朝着那辆马车飞奔,眼看相撞,却一下子消失不见。 “好汉!手下留情!喂………” 车上果真和他预料的一样,端坐着一位矮胖的男子,一身绫罗绸缎,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手上抱着一把玉制的琵琶,此刻脸都吓的苍白无血色,琵琶都摔在地上。 “嘘!别吭声!” 凌峰带了一个白色的面具,这是他亲手制作的,戴着也无人看清他的面容,只见他食指中指伸出的钢刺已经抵在了那男子喉咙处,随时都可以插进去,那就断气了。 马车带着颠簸,一路来到门口,停了下来,凌峰一个手势,那男子从窗子里伸手递了块令牌出去,车便没有经受检查,闯进了城门。 可是凌峰不经意间回头望了那吓的魂飞魄散的小女子一眼,手上的钢刺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个如此精美绝伦的脸,五官巧妙地拼凑在一起,惊恐的表情都能如此耐看,微笑起来或许能倾国倾城?是不是好久没看到女人了? 凌峰并没有劫走车上的一财一物,在别人毫无察觉的情况,直接混在了城内纷乱的人群中,这父女两位可能呆会儿去报案了,不过那时早已隐匿起来了。 “再买些衣服为上策啊。” 他的目光和他飞快的步伐一样,在这密密麻麻挤满小贩的街道上走来走去,东北方向那个卖葫芦串的很有意思,正想去看一看,一根光滑冰凉的手指戳在了他的脸上。 以凌峰的平常,这时应该拔出暗剑或者直接进行反击,但是他又觉得这手指的温度不太对,光滑程度也不一样,在犹豫中那根手指便在他脸上停留了本不应该停留的些许时间。 “峰哥哥,你终于又来了,等你两年了呦!呵呵……”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凌峰感到先是一阵凉风袭来,接着是一股暖流从下而上涌满全身,好些温暖,温暖地他心都快融化了,难道说两年的等待在入城门的那一刻就被实现了?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第三章 左岸 “哥哥,呵呵,终于见面了啊。“ 凌峰从这根手指上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惊人的爆发力,相反却是个柔弱的女子才对,他转过头,没有着急看那张脸,而是抬臂遮住对方的脑袋,推到了两间房子的墙角里,这个人很配合,不但没有受惊,还不作声地一起来到这个墙缝当中。 “潇雪?怎么是你?你知道我身份的重要性,怎么还敢在大街上这么大声喊我啊!“ 眼前的姑娘是潇雪,拥有雪白的皮肤,光泽的发质,是身体素质极好适合武行修行敢于与男人对抗的姑娘,之前以一双巧手的手艺在一家衣店做裁缝,专门订制各种高质服装,自从两年前分别,不知这两年怎么样了。 “不是见到哥哥激动了么,两年才见到哥哥一面,真是想死你了,我都恨不得去山上找你去呢!“ 凌峰在无意中上下打量着她,身材又有些变化,好似变得更强壮了,一个女人的强壮都能看出来,说明这两年她可能也在修行。无极道场那里一般人是上不去的,以她现在这样也上不去。她穿着一身同样雪白色的纱织,像是皮肤和细纱制的薄衣连在一起分不清,她的五官拼凑在雪白的脸上显得更加紧凑了,两年的变化真的有这么大么?大到一个人的容颜都有明显的不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到潇雪姑娘,凌峰的心脏上下跳动了一下,跳动的不是很激烈,如果眼前是茉莉姑娘,心脏可能在那一下子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茉莉姑娘就像一朵茉莉一样,经常出现在那些深夜里浮现出的梦境中,两年前,两年前临走的时候,茉莉姑娘的影子在独天寺的塔上出现,让他无比地牵挂和担心,以至于两年之中梦境不断,而梦境中又能出现她,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能梦到她? 两年前,两年前大声的事……不想提了,不想再回忆了,把这段记忆从脑子里永久地删除好吧!想起来就好难受啊! 他望着潇雪姑娘两只像满含泪水的双眸,一闪一闪地,如同不断翻涌吐露新气的泉眼,这两年的故事也好似在向外喷涌,倾诉,好似有无数的心事想要倾诉。 “哥哥,哥哥?你怎么傻掉了?山上呆傻了吧?走,去我住的地方稍歇片刻吧,我给你烧茶,煮饭,住几日可好?“ “我……“ 潇雪的手突然伸到了他的脖子后,在不断抚摸着他的发簪,玉制的发簪。 “哥哥也用女人的物品啊,是不是留长头发了,不想让别人看见?“ “嗯……“ “哥哥两年前可风趣幽默了,这今天可看见了,怎么变的沉默寡言了?大男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居然拉着他的手,穿过几个巷口,凌峰一脸的羞愧,便扯掉了她的手,跟在她身后,两年前,他还救过潇雪一命,不过,你不在意那场误会就行……不过,这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潇雪只顾往前走,凌峰一直在盯着她的手指,她回过头,他立即抬起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只觉两边人群变散变稀少,一座高塔映入眼帘,细细数一数,一共有九层,这便是独天寺的寿门塔,下面穿过一条河流,是城内的唯一一条河,河的左边是左岸,右边是右岸。左岸住的全是富贵人家,每天都歌舞升平,酒林肉池;右岸是平民之岸,一些落魄的士大夫和医者,歌妓,在这里聚集。有实力的歌妓可以实现从右岸到左岸的跨越,攀升,因此也叫:“上岸“。 她居然一直将凌峰带到了左岸的住宅区,这让凌峰大吃一惊,两年前她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右岸平民,怎么突然一下翻身农奴变成了高大上的左岸贵族呢?难道是从妓了?这简直令他不敢想象。 左岸的建筑明显高大上,外饰华丽,一片皇宫规模景象,屋顶一层金黄琉璃瓦,无数檐下神兽木雕彰显奢华,饕餮之徒,御龙在天。木柱上似镶嵌宝石,奕奕发光,但见流光溢彩,薄雾喷出,琴瑟鼓声,余音绕梁,未近房门,但觉脚下踩半点浮云,朱丹鼎红,天灵中开,醍醐灌顶,神清气爽,不觉人都轻了一半。 “来,二楼是我的房间,现在人都不在,哥哥想要住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房间,伙食有主管做,我去和他说一声,哥哥稍歇吧。“ 凌峰看这门厅如此气派,真是大家之主,七八把精致木椅排列左右,中间一把王爷椅,椅子后面还有莫大的空间,这像是平常集会用的场所,王爷椅上的这位,不知是何许人物,应该统领一方人马,现如今空荡荡的房间,好似满员而坐,气息不减,震慑魂魄。 王爷椅两边两边还有一茶几,凌峰狠叹一声,盘起围衫一坐,后背微仰,顿时那种无与伦比的舒服感从头到脚爽番了一遍,好似有人在挠着脑皮,坐一会儿就要睡着了。 “哥哥坐第一把交椅啊,真是有气魄啊!可惜这交椅的主人明天就要回来了。“ 潇雪从里屋里走出来,端着一杯热茶,小步蹒跚来到桌前,用长嘴茶壶,把杯中茶水灌满,不洒一滴出来,也不容下一滴,热气袅袅,带着一股冲天的茶香。 “茉莉花茶!“凌峰不禁感叹好茶,可惜眼前的不是茉莉姑娘,若是,茶人合一,真应该做首诗来嗟叹一番。他看到茶杯外围还套了一层瓷碗,带冰渣的冰水围护左右,瞬间将茶水的温度降了下来,潇雪只需盯着茶水看了一会儿!便小声说道:“可以了,温茶水,哥哥请品尝吧。“ “好茶!“凌峰的喉咙被这琼浆玉液般的极品茶水浸润,像是五脏六腑被菩萨的玉露净瓶里的水洗涤了一遍,清爽!他不禁手拍了下王爷椅把手,便突然感觉到椅子上有字,是如章一样刻在里面凹凸不平的样子,是什么? “绝影?“ “噗!“ 凌峰一口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一旁的潇雪惊吓的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 混沌 只听到凌峰四个指刺已经从指尖突出来的声音,背上藏着的那把刀锋 也铮铮直响,从背部冒出一丝冲天的锋芒,随时迸发出来。 “啪!“ “哥哥!怎么了!这里又没有人!你激动什么?“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凌峰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只是朝着强大的内心呐喊,这个名字也太过于熟悉,熟悉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居然一下子撞在怀里,真是太不妙了。 他手抚摸着扶手上的印记,是刻上去的,颜色鲜明,分明时间不长,这个椅子的主人刚走远没多久,怎么就突然回来了?怎么这么巧? 绝影,同出一师门的寒窗第子,也一起修行过,这个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不太合适的,两年前的恩怨还没有解除,应该说,此刻彼此还需有一个交代。 两年前,凌峰第四次下山,此时邺城一片大乱,拥有神之混沌力量的几位侠士,将整个城里搅的翻江倒海。 “练武功已经没有用了,要拥有神之力量,才可以统治这个世界!“ 几个混蛋不知从哪里沾染了神的影子,不知从哪里汲取了力量,杀的邺城魂飞魄散,四散逃离,尸首遍地,血流成河,一般人近不了身,刚去的一伙壮士,还未向前便被这几个侠士凭空用碗口大的粗钉子钉在了墙上,也不知那么大的钉子是用什么气功翻动的,大家都在等待不是一般的人出场杀了他们。 这个人就是绝影。 只见这几个相貌平平的人,几下子就除掉了一条街的人,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身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两边,奄奄一息,他们走在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潇洒自如,冷风呼啸,两边呻吟遍地,传遍了哀嚎声。 突然又有五人手持长刀从两边跳出来,打个措手不及。只见那几个人手臂冲天伸展,好似一柱擎天,和盘托月,五个人全部被“定“在了半空中,好似有一根绝命绳捆住了身体,端的是送死送的明明白白,下面的人抽出腰刀,一阵猛砍,无数被切碎的肉块如爆炸般四散分裂,犹如天女散花,半天“肉雨“才停下。 当他们以为这条街已经到了尽头,这座城已经被屠的干干净净的时候,城门口下矗立了一个身影,这个人身披麻衣,头戴草帽,好似一副渔翁的打扮,阳光照射下居然没有影子。 “老大!你看,那个人没有影子!“ 这几个人定睛一看,果真觉得有问题,看起来没有影子,好似他的身后站着个影子,站着个谁,根本看不清。 “这座城,是不是就剩下这一个人了!还是个钓鱼的,哈哈哈!“ 他们兴奋的已经快要飞天了,但是当他们再定睛一看时,这个人一下子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在烈日的炙烤下,仍然没有影子,而他身后的那个人影,站着的是看不清脸的一个女人。 “啊!!!“ “我是绝影,怎么可能有影子?我就是这个城里的人,你们居然说没有人了?呀!!!“ “啊?!“ …… 凌峰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几个侠士的脑袋一条直线地排列在地上,用一根铁棍串了起来,插在地上,绝影身负重伤,半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用戳在地上的金枪支撑着身体,他头发四散开来,满脸是血,头发缝里一只狰狞的眼。 凌峰只是刚刚进城,来到城门口,却不觉城里居然血洗了,还碰到了自己最不想碰见的绝影。 不远处,茉莉被吓成个木头人,惊恐无比的表情,定格在满地的鲜血上。 “茉莉!“ 凌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却不抬头看一眼他自己,好似耳朵已经聋了。 “你不要靠近她!“ 绝影突然站起身来,拔起金枪指着他,“她现在是我的,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有解决,你最好不要乱来!“ “绝影!我们的事以后我再说吧,你伤的这么重,改日再说。“ “你现在过来我也不怕你。“ “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把你打成重伤的,这一副屠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他们……他们使用了神之混沌力量,幸好是我,否则……“ “应该说幸好我来了吧!“凌峰接着说:“你我同出师门,都有神之觉醒的潜质,可是……到底是谁,泄露了神之力量?“ “不是谁泄露了,也不是谁传授了,是,神已经来了……“ “什么……?“凌峰好似浑身被劈了个闪电,“我正在修行,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谁不在修行?!凌峰,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要被杀了,去觉醒你的神之力量吧,我们的事还没有了结,我不愿看见你就这样死了。“ 神之力量?祭祖拜神是在师门时过节必备的行程,但是要拜祭的神灵也很多,师父说,心里祭拜神灵,自己也会拥有神灵之力量。难道在那时就知道自己还有这份感悟力量的能力? 两个同出师门的人,都被遵守过一个承诺,就是在功成名就之前,不要刻意爆发自己内在的力量,有可能觉醒神之力量,这样不是很成熟,还容易暴露自己,绝影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绝影觉醒了,还是在两年前,如今变强大到什么情况还不确定,他那不成熟的神之力量是否已经变成熟了,也是一片未知,如果成熟了,这两年新修炼的成果估计抵挡不住,凌峰不想觉醒,他怕失去自我,因为狼人是总容易失去自我的。 练过《兽决心法》的武者,都已经把符合自己的一种兽的形态和本性潜能,渐渐融合在一起,互相产生影响,凌峰当年是属于狼的一派绝技,现在走火入魔,自己快成一个人与狼混合的怪物,再练神之力量,甚至可能直接练成兽型形态。 不过绝影的武学和他练的大体相同,他练的是比较有难度的虎型绝技,也可能是没有练成,在逼出体内神之力量时,貌似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变化。 而凌峰,从速度,力量上都有很大的提升, 他的十指装着钢刺,那钢刺就长在肉里,随时可以抽出来,成为与人合一的武器,还有嘴里两颗可以任意伸缩的犬牙,一旦咬在嘴里,无坚不摧。 他看到夜色已晚,窗外一片夕阳西下的绯红,染红了窗沿,可能再过一会儿,一片光洒下来,他出都出不去了,那是他最害怕的颜色。 月光,可能会让他变身,成为第三人类形态,这也是凌峰最不乐意看到的一面。 第五章 逃脱 “九州同乐,万民安福。“ “岁月平安,共享天年。“ “滴滴答滴答……“ 邺城的巡逻队开始出动了,一小队人马在城里转圈,吹锣打鼓,好似一支送葬的殡礼队,号声响彻天空,这是黄昏接夜晚的过渡,锣声一灭,才正式入夜,皓月当空,才发出柔和似水的光芒。 “雪姑娘,这锣声大概持续多长时间?“凌峰问道。 “很短的一段时间,里面有个唢呐,一首曲子吹三遍就结束了。“ “感谢雪姑娘款待,我恐怕不能在此留宿了,今夜在此告别,有什么事,我会来这里找你。“ “哎,等等!“ 潇雪没有回话的机会,连这句短话都没说完,凌峰竟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下去了,一时间消失在即将来临的夜色中,这每层楼建的比一般的要高,二层楼相当于五层宫殿的高度,潇雪一脸惊恐和茫然地站在窗户前,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后一点夕阳的融光化在窗棂的边角上,印在她的脸上,格外地耀眼。 她身后的墙壁上战神的壁画上吹下来一团黑影,飘落在地上,化成一个人形,一声低沉粗糙的话传来: “让你动手怎么连一点行动都没有了?现在连意识都控制不了你了?“ 这时潇雪的脸面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瀑布般落下,一下子瘫软了。 “不,不行,我下不去手,你们兄弟两个自相残杀吧……我……我干不了这个,你杀了我吧!“ “啪!“ “啊!“ 团团飞散的黑影凝重起来,一个飞影过来,潇雪被挨了一巴掌,满是泪痕的脸多了一个鲜红的大血印,此刻,翻出了最痛苦的表情。 “你自己不动手,让我一个弱小女子动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你很弱小吗,你是有武功的,你个废物,交待你的事一件也办了不,现在都已经暴露我的行踪了。看来有必要执行裁决了!“ “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 绝影伸出一团黑影,那锁链一般的黑气死死地缠绕在潇雪的脖子上,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开始凝固,已渐渐没有了脸色,手里掉出一把淬毒的匕首。 “好啊,不为我办事还要谋杀我!“ 命悬一线间,红颜归西天。 潇雪的身体里有一股黄烟弥散开来,绝影急忙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团气蒸腾开来,在半空中消散。 “这是什么东西?毒气?还是附在她身体里的魂魄?难怪连浸入她身体里的意志力都控制不了,难道说对凌峰鬼迷心窍了?“ …… “九州同乐,万民安福。“ “岁月平安,共享天年。“ “滴滴答滴答……“ 最后一声唢呐完毕,锣声一点,月光皎洁如水,洒向大地,邺城纷乱的人群在这三遍号子声中消失不见,街道上看不见一片落叶和一点垃圾,整洁干净的路面好似根本没有人来过,正好承接了这肃杀的月光,一片银色漫漫。 “呼……终于……幸好赶到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外,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里面隐约有昏暗的光线向外散露, 一只蜘蛛从门缝里爬出来,迅速消失在一片无穷的黑暗中。 “吱--“ 年久失修的木门,像是老头老太太的胳膊腿,一碰就折,进门者只好小心翼翼,撵手撵脚,生怕踩到什么东西,但推门的一瞬间,还是有一团尘土洒下,差点迷眼。 “两年了,没有人来吗?“ 无人的房间。好像诡异的邺城一样,街道上全是一排排无人的房间,也不知白天纷纷攘攘的人群此时都钻到哪里去了,地下?这地下也没有人烟。 地下一层,凌峰还记得一处煤油灯的地点,他摸黑过去,居然将它点燃了。 两年时间,煤油却好似没有减少。 这个房间,是大明寺西门的地下一层,这个入口是隐匿起来的,基本上没有外人来过,两年前凌峰就寄居在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师父,茉莉来过。 但是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荒废了两年,这地下洞穴一般的小房被一下子点亮,几处老鼠洞一样延伸的房间凸显出来,凌峰还记得每个房间装饰摆设和用途。 一共五个房间,走廊不算。每一层只有一个大房间,也就是说地下一共有五层。每层都有外逃的暗道,也可以是紧急逃生的出口。 地下一层,暗室,是居住的房间,里面有一张简床,桌椅几只,暗藏武学几本。 地下二层,练功房,此层的高度是每一层的三倍,备感无比高大。 地下三层,供奉先祖的灵堂,有七位先祖的灵位,三层一人厚的铁门通道,内藏经书万本。 地下四层,杂物室,也是可以进行研究的房间,里面兵器若干,活的兽体几只,尸体标本若干,各种珍奇瑰宝藏于此。 地下五层,静修层,打坐可以进行无限制时间修炼,房间的尽头是一块石碑,重生之碑,碑后可以通向冥宫,属于地狱之门,但此门不容易被打开,有秘诀。 每层都有宝物珍藏,凌峰最担心的是地下第四层,那些曾经被抛弃了的神宠现在还在不在,若是死了的话…尸体腐败,是不是熏透了整个房间,进都进不去。 他来到了地下一层,顺着逐渐降低的台阶,他来到这个简单装饰的房间,就是一般卧室的模样,墙上的山水画早已被尘埃遮蔽,桌椅也脏兮兮无人打理,桌上几层棉被只有里面棉花是干净的,有个玉露瓶放在床边,一根万年常青的枝丫插在里面,瓶里有几滴万年活水,这水不会变少,会使插在上面的枝条万年常青。 “只有这根柳条是新鲜的啊……“ 凌峰拿起这根柳条,将这根柳条放在对面的墙上,柳条居然吸在上面了。 “吱……“ 墙壁突然向后退去两步远,在墙壁后面,这个才是他真正住的地方。 为保证安全,才特意制作了这样的一个暗室。 这个房间不大,设施简单朴素,就是一张简床,几把桌椅,墙上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里面的凌峰显得有些憔悴,整个人好似被雨淋透了一般,是因为被月光淋到了一般。 “还是跑慢了点。“ 他看到他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溃烂起来,细毛开始疯长,透过衣服,露在外面。 “这是什么?“ 凌峰看到他屁股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后面坠着,他大步走上前,仔细看看镜子里的人,便觉五雷轰顶,惊得他精神恍惚,摇摇欲坠,差点昏厥过去。 因为他看到,屁股上的东西,连着他的骨肉……那是……一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