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 第一章 永安二年,秋。 长乐宫,绿芜阁。 灿烂的阳光照不进闺阁,雪里红梅的绣屏,密垂的帐幔后,躺在雕花的拔步床上的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入目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格局,古色古香,陌生的却是周遭的一切。木盏盏记得,她之前为白景玄挡了一箭,只是勉强撑住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出口,便疼得昏了过去。再次睁眼,看到的却不是平城的行宫,亦不是她的昭华殿,最重要的是,她预想中的那个人,并没有守在她旁边。 白景玄竟然不在! 这让木盏盏觉得十分的不可置信。白景玄对她,爱不爱她不能确定,喜欢却是一定的,且她之前可是“本能”的扑上去为了挡了一箭,在这样的前提下,那厮居然没有守在她床边!是哪儿出了错让他知晓了一切都是她事先算计好了的,还是……木盏盏十分艰难的扭头看向窗外,透过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往外看,屋外是阳光灿烂的晴好天气,时间约莫是正午了,那厮就算是去上早朝也该回来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白景玄为什么不在。 “来,来人……”这一开口,木盏盏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喉咙像是有团火在烧着一般。这样的声音,便是身旁有人都不一定能听到,更别说此时屋内除她之外再无一人。 木盏盏皱了皱眉,心下一沉。白景玄不在也就算了,为什么红玉也不在!就算是红玉恰好有急事出去了,也该有别的宫女守在旁边啊,如今这人影都见不到一个,情况实在不妙。 她究竟昏迷了多长时间,而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又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落到了如今这地步!木盏盏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心里却是想,便是白景玄知道了一切又如何,要治她的罪至少也得问过她本人认不认罪!只要有一丝机会翻身,她也不会放弃的,打死都不忍,打不死更不能认! 只是,若事情真如她所猜想,那么,白景玄那厮最好彻底弄得她翻不了身,不然,她定要他不得安生! 御书房中,正在批改奏折的皇帝陛下忽然打了个喷嚏。 ——***——***—— 阿玖煎好了药端进屋里,撩开了帐幔,便对上了一双微微眯起的漆黑眼眸,深邃的目光莫名的让人觉得心惊,她不由得怔了一下,而后惊喜的喊到:“小姐,你醒了!”她正想着小姐若是还不醒,便是跪死在衡芜殿前,她也要求得陈修仪为小姐请太医过来。 木盏盏望着这个站在她床前唤她小姐的小丫头,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只能称得上是清秀,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宫中三等宫女的衣裙,可她对这个人完全却没映像。“嗯。”她应了一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姐我扶你起来,把药喝了。”阿玖完全没发现眼前的身体早换了芯子,一边说着,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一旁,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木盏盏扶了坐起来,又塞了一个绣着海棠花的引枕在她背后。 说到喝药,木盏盏督了一眼那个盛药的瓷碗,厌恶之情自眼底一闪而过。古代就这点不好,凡是跟药沾边的,无论外在还是内里,都惨烈得让人无法直视。 阿玖也没注意看她的表情,端起了药碗,盛了一勺药吹量后,才凑到她唇边喂给她,一边顾自说话,“小姐别怕,阿玖偷偷藏了蜜饯的。”好似在哄小孩子一般。 木盏盏闻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眼前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她讨厌喝药,又或者……喝了一口药之后,她不着痕迹的套话,“其他人呢?” 阿玖手中的动作没停下,神情却落寞了几分,道:“许是在偷懒,又或是到别的宫中献殷勤去了吧。从前便不是诚心当着差的,自小姐你病后,他们更是不把这绿芜阁当回事儿了。”她知道,这其实怨不得那些人不尽心伺候,而是小姐进宫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却不曾得过陛下临幸。毕竟这深宫之中,帝王的宠爱便代表了一切,没有圣宠,便没有地位可言。若是家中势大,或许还能好过些,可是,叶家……不提也罢。 木盏盏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惊讶万分的,因为白景玄那厮的后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一处叫做绿芜阁的宫殿!不出意外的话,她这是又穿越了!本来依她的算计,替白景玄挡下那一箭,虽然看起来凶险万分,实则不会伤及性命,却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那一箭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她是不介意换个地方继续生存,可是,之前付出了那么多,还没等到回报就挂了,这让她怎么甘心! “小姐,小姐。”阿玖望着明显在发呆的木盏盏,连唤了两声。 “我没事。”木盏盏回过神来,见阿玖眼中流露出的担忧,微微摇了摇头。心底却是计较开来,从阿玖方才说的话中,大概能知道她这次穿越的地方还是在帝王的后宫之中,目前占据的这具身体的身份,大概也是不受宠的妃嫔之类的,只是不知品级高低,此外,她更关心的是,这片宫墙所属的朝代。 想要知道的东西太多,她也不像上次穿越那样,拥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不能急,要一步步来,不然,稍有不慎露出破绽的话,等待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本章完———————————— (明天会把大白拉出来溜,想看的宝贝记得收藏留言哟,有空记得去鞭策抽打某素,拖延症神马的,你们懂的~\(≧▽≦)/~然后,表示想卖号了,戒掉基三神马的……) 第二章 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叫做叶唯安,父母俱在,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父亲叶正康是正六品的太学博士,母亲江婉是叶正康恩师的女儿,二人自幼相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成亲之后,第二年便有了长子,取名叶宸,三年之后,又得一女,便是叶唯安了。 叶父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男人,没有通房丫鬟不纳妾室姨娘,亦不曾留连风月之地,一心只装了一个叶母。因为没有了妾室这样糟心的存在,叶家人彼此之间的感情很好,作为最小的一个孩子的叶唯安,更是被全家人宠到了骨子里。 当然,这些是进宫之前的情况。 进宫之后,因为不曾得到过帝王的宠辛,是以,叶唯安一直顶着正八品常在的头衔,一年来未近分毫。 这些信息是木盏盏从阿玖口中问出来的,不过是在把小丫头催眠之后才问的。除此之外,她还问了一些别的问题,比如现今是什么朝代之类的。只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里仍旧是她之前穿越的那个大夏朝,坐在龙椅上的也还是白景玄。不同的是时间,她之前穿越过来的时候,白景玄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多年了,可如今,不过是他继位的第二年而已。 时间变了,身体变了,连名字也变了,可是木盏盏的身份却没能改变,她依旧是白景玄后宫之中不受宠的妃嫔一个。 兜来转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木盏盏不由得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白景玄那厮什么,不然怎么会连续两次穿越都跟他牵扯不清呢。不过,不管因果如何,作为木盏盏的她,在替白景玄挡下那一箭之后,便已经死了。占据了新的身体,她就得以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叶唯安了! ——***—— 长乐宫正殿,蘅芜殿。 陈修仪侧着身子躺在铺了雪白皮毛的美人塌上,淡扫蛾眉,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一席水红色绣缠枝牡丹图案的衣裙,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的白皙,缭绕着细数不尽的风情。 “启禀娘娘,绿芜阁那位,醒过来了。”身着嫩黄衣裙的宫女恭敬的跪在陈修仪的面前。 “哦,竟然挺过来了吗。”疑问的语句,陈修仪的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脸上的表情也不曾有分毫变动,“随便差个人送些补品过去就行了。以后跟绿芜阁有关的事,只需同碧柳说便是了,不必再来本宫这儿禀告了。” 那姓叶的小丫头进宫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别说圣宠了,皇上怕是都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位分上想来是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她只需要让那姓叶的小丫头好好的活着,别死在了这长乐宫中,让那几位找了她的不是,别的,便无需管了。 陈修仪想到这儿,忽然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了,“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殿中的人依言退出了门外,碧柳将陈修仪扶了起来,复又扶着她去到床上歇息。 ——***—— 是夜。 长信宫,簌玉轩。 “这不是我的,不是……” “陛下,此事不是臣妾做的……” “……你要相信臣妾啊……陛下!” 丽昭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湿了额前的发丝,身上亦是一身的冷汗,深秋的夜里气候寒凉,她不由得拥紧了被子。 “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值夜的宫女桃红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 “本宫无事,你不必进来了。”丽昭容的手紧抓着被子的一角,好似要把那布料撕成粉碎一般的用力,说话的语气却是平缓的。 “奴婢知晓了。”桃红闻言,当即便停下了步伐,恭敬的回了话后,便回到外间的床榻上躺下。主子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奴婢可以妄自猜测的,便是心中明知主子说的并非实话,她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皇后,惠妃,柳昭仪,锦修仪,又或者是别的谁!”想她祝清桐上辈子在这后宫之中摸爬打滚,最后却不得善终,单这也就罢了,可恨的是,她竟是连自己中了谁的算计而死的都不知道! “不管是谁,这辈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 永和宫中,亦是有人彻夜难眠。 一室的灯火通明。 白景玄身着明黄亵衣,手中握了一卷书,书页翻开,他的视线却不曾落到书上。宫女太监都被他屏退了,殿中静悄悄的,不见人影,仅余幕帘经烛光照耀后投射于地上的影子,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怕人。 白景玄却是没心思管这些,他如今只觉得烦躁之极,若不是摔东西太没品有*份的话,他真是恨不得将这殿中的东西全砸阁粉碎! “你究竟想要怎样!朕临幸妃嫔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对此有意见,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啊?!”他低吼出声。 话才说完,便听得另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回道:“你的爱真廉价,口口声声说着爱一个人,转眼却要去到别的女人床上。” 白景玄听罢,恼怒不已,“朕对盏盏的爱容不得你一个外人质疑!不论朕临幸了谁,这大夏的皇后之位却只有她能坐上,朕的妻子,永远只有她一个!” 那个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呵呵。”不过两个字,白景玄却从中听出了不屑与嘲讽之类的意思。 “滚!”他压抑不住心中的火气,顾不得继续压低声音,暴吼出声,吓得站在殿外的宫女太监狠狠抖了一下身子,心想陛下近来情绪愈发的不好了,真是苦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真真是映证了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唉…… 第三章 叶为安其实有些想不通,借着从阿玖口中知道的一些消息来推论,原主的身体向来是很好的,可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病倒了,没过几天就去了,给她腾了位置。如今她占据了这具身体,才喝了两天的药,感觉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底子比木盏盏那副病歪歪的身体不知道好了多少。 而且,不同于木盏盏那种柔弱小白花,总是一副楚楚可怜轻易便能博得男人怜惜的长相,这具身体的样貌,在气质上更接近于她在现代的样子,张扬艳丽,极具诱惑力,身材也十分的有料,而今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该凸凸该凹凹一点儿不含糊。这让叶唯安一度怀疑原主是不是叶家抱养的孩子,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以叶父叶母的基因(从阿玖处得知的信息),一个谦谦君子,一个温婉秀丽,是要经历什么程度的突变,才能生出这么一个具有祸国妖姬潜质的女儿。 不过,这正巧合了她的心意,穿成木盏盏的那段时间,装柔弱小白花装得她肝疼了都,如今占据了这具身体,也算得上是本色演出了,而且又重生在一片相对熟悉的地图,虽然时间上相差略大,但是,人不能要求太多了,所谓知足常乐不是嘛。 ——***—— 这一天,是大夏的秋季中,少有的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气候,在屋里闷了几天总有一种自己快发霉了的错觉的叶唯安果断无视了小尾巴阿玖一脸担忧的表情,换上了保暖装备,踏出了绿芜阁的大门。 绿芜阁外的环境,跟叶唯安想象中的样子差距不大,地处偏僻门庭清冷,除了植物以外,就没见一个活物,再标准不过的没得宠的小透明妃嫔待遇。院子西南一角有一棵桂花树,如今正是花开的时节,绿叶环绕之间,满满的全是金灿灿的细碎花朵,微风吹过,沁人的芳香便弥漫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真要比较的话,这儿其实比舞袖阁好多了。 “这次病倒之后,便不曾从屋子里走出来过,明明没多长时间,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了,久得我都快忘了这院子里还有一架秋千呢。”叶唯安指着桂花树下的秋千,用一种感叹的语气对跟在她身后的阿玖说话。 阿玖闻言,严重便涌上了伤感的情绪,“小姐刚进宫的那会儿,成日里闷闷不乐的,几天也见不着笑一下,还是奴婢带着在这绿芜阁中伺候的人的一起做了这架秋千,小姐见了,心情才好一些的。”阿玖又想起了小姐闺阁院子里的那架秋千了,那是小姐小时候,少爷为了哄她开心,亲手为她做的。许多年了,那秋千一直没有拆掉,进宫前,小姐还在上面坐了半夜。所谓睹物思人,或许容易感伤,却好过没有念想。 阿玖总是忍不住幻想,若是,一年前小姐没有进宫的,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听到这样回答,叶唯安便猜想这其中应该还有一段故事,可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如果贸然接话的话,很容易露馅,是以,便转了话题,“阿玖,不管从前怎样,都已经过去了。我如今很好,真的。”一句似是而非的安慰,既一笔带过了从前,也可以暗示不一样的未来,也算是为以后的改变做了铺垫吧。 “嗯,奴婢知道了。”阿玖觉得,小姐这是故作坚强,向来是为了让她安心,这么想着,心中便不由得有些涩涩的。 “好长时间没出过这院门了,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陪我出去走走吧。”秋千的事先抛到一边去,关于原主的记忆,如若不是必须要用到的,她不想主动去挖掘。 原主不同于木盏盏,后者的记忆单薄得可怜,也没什么值得回忆跟怀念的地方,她即便是全盘接受了她的记忆,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而前者,尽管她没有接受到有关她的什么记忆,但仅从阿玖那儿得来的只字片语的信息,也能想象得到,那是一段怎样幸福无忧的生活,那正好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轻易不敢去触碰。 ——***—— “越走越偏僻,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漫不经心的询问声。 白景玄下了早朝,又在御书房批阅了一堆奏折,一边批阅一边把那群官员狠狠的批评了一番,写个奏折洋洋洒洒一大段,却尽是写尽是谢华而不实的话语,白景玄不知道从前的他是怎样看下来这些奏折的。折腾了一个早上,正要回寝宫去休息一下,回去的途中偶然遇上了丽昭仪,记忆太过久远了,且又不是在意的人,他隐约记得后来的丽妃是妖娆美丽的,却是不记得她从前的样子了,如今看来,却是有几分像他的盏盏的。 如此一来,白景玄便抑制不住的想起了木盏盏,那个在他生命中只存在了短短几年,却又强势的占据了他后来的记忆的女子,想念她带了几分羞怯的笑,仿佛盛夏时节里含苞欲放的白莲花(这真的不是黑,哈哈哈哈),想念她轻声的呢喃,声音软得似乎能把人融化,想念她青涩却又热情的身体,每每总能带给他*蚀骨的感受……还有许许多多,他用尽一生来想念。 他倾尽一切换来了时空的回溯,为的只是再次遇见她,珍惜她,将她小心的捧在手心,让她一世无忧。 也正因为太在意,反而让他情怯了,若是因为他的干预,而导致进入后宫之中的人不是他所在意的那个人,白景玄不敢想象,他以后的人生要怎么办,没有什么比希望破灭更痛苦了。是以,他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如今仍在木府的盏盏的情况,只能在心底不断的劝解自己,如今所受的一切苦,他会加倍的补偿给她的。 如此的想念,却又不能相见,白景玄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到他们曾经相处过的地方走走,睹物思人,也好过空想。 “别想了,说话。”那个烦人的声音再度出现。 “朕只是去看看,盏盏曾经待过的地方。”白景玄知道,若是他不答,这人便会一直问,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深情的人。”那人不甚在意的说话,“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什么还要招幸别的女人呢?”兜兜装转的话题又绕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白景玄敢肯定,这人的说的第一句话,绝对不是夸赞而是在讽刺他!“这个问题要朕说几遍,临幸那些女人不过是为了平衡世家之前权势,朕真正爱的,从来都只有盏盏一个,后位也会为她空悬着,直到她到来!” “呵呵。”又是那样饱含了不屑与嘲讽的笑声,“既然爱到需要睹物思人的地步了,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接进宫来呢,我也想看看,那个能让帝王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何种样子。” 这样的问话,其实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而白景玄从来不曾正面回答过。大约今日见到神态酷似木盏盏的丽昭仪,以至于他此时的思绪满满的被一个身影给占据了,顾不得想别的事儿,他竟是想也不想的便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朕不想,而是如今的盏盏年岁尚小不说,亦不是朕爱恋着的那个人。” “我就说问了这么几年你都不曾,原来是这个原因,恋童癖……”那人笑得十分的不怀好意,道:“不过听你这么说来,你的盏盏大约也是个穿越者吧,也不知是不是同一时空同一年代的人。虽然我对老乡这样的存在并不是很期待,却忍不住幻想,我的叶子是不是也会来到这里……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能再见她一面……” 这般说着话,竟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木盏盏最初的待的地方——舞袖阁。白景玄便不再管那人说了什么,越过略显荒芜的道路,走到门前,正要推门而入,却听得不远处的紫藤花架那边,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 “阿玖,走吧。” 第四章 白景玄没想到,除他之外,居然还有别的人来这儿,且还是两个人。“什么人在那边?”他这么忽然出声,倒是吓得那边儿的步伐顿了一下。 叶唯安带着阿玖出门散心,也不知道怎么的,便走到了舞袖阁这边来。时光倒流,故地重游,不过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后,叶唯安便唤上阿玖准备离开,不想,却是被人叫住了。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而她素来记性不错,正巧就记住了白景玄的声音。是以,在听到他的声音的一瞬间,她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再来就是忍不住想要抬手扶额,心想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啊,她不过是无意间走到了这里,也能遇见他! “小……”这地方偏僻荒凉的景象本就叫阿玖觉着有些心慌,而今又听得忽然出现的男子声音,着实被吓了一跳,张口便要唤叶唯安,不过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后者制止了。 叶唯安可是知道适才说话之人的身份的,小姐之类的称呼,明显不该用在后妃身上。她上辈子穿越到大夏的时候,白景玄已近而立之年,只要不是正巧撞在枪口上,他倒是对这些规矩不甚在意,毕竟是帝王之尊,若是这些小事儿都需要他亲自过问的话,那要皇后等人来做什么。可是,如今的白景玄却还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人,天知道他会不会在意这些,向来原主应该是有些在意这个小尾巴阿玖的,她既然占据了人家的身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当的。 “想不到竟然有跟你一样无聊的人,大中午的不休息跑这荒芜之地来。”那人调笑道。 “给朕闭嘴!”白景玄低声道。那人倒是依言不再说话,白景玄却是可想想象得到对方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散表情,让人觉得着实欠抽。不过注意到有细碎的脚步声自紫藤花架那边靠近而来,余光见到叶子有些泛黄飘落的灌木丛微微晃动了下,两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为首的女子着一席浅绿色对襟褥裙,批了一件神色的斗篷,玉簪挽发,一张俏脸明艳张扬,压得周遭的环境生生成了映衬她的背景,而跟在她身后的女子,明显的宫女打扮。 “婢妾叶氏,参见陛下!”叶唯安走到白景玄深浅,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面上看起来恭敬无比,实则心里够呛了,特别是一想到她是因为替眼前的人挡箭才会身亡,接着便重生占据了原主的身体,想想那时候几乎都可以不用再向他行礼了,可如今又落回了自称婢妾的地步,颇有种,幸苦数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憋屈感。 “虽然我之前一直有评价你后宫的美人遍地走,但是,这个明显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再过几年绝对是祸国妖姬级别的啊!这样的美人都入不了你的眼,我对你心爱的盏盏的样貌更好奇了。”那人素来以打趣白景玄为乐,后者早学会选择性的忽略他的问题。 说实话,叶氏出现的一瞬间,白景玄的确是被惊艳到了。依稀记得上辈子他后宫之中的妖艳美人莫过于丽妃了,而今比来,一个是祸国妖姬一个是妖艳美人,高低立见。只是,他上辈子却是不记得有这过么一个人。若是让叶唯安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要狠狠吐槽一番,拜托,后宫佳丽无数,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便是木盏盏,若不是她穿越过来,他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可惜,叶唯安不知他此时的想法。 “你怎么在此处?”白景玄问。 有那么一瞬间,叶唯安是习惯性的想要装出楚楚可怜纯良无害的小白花表情来的,立马又想到她如今已经是叶唯安而非木盏盏,用这样一张美艳倾城的脸装小白花,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是以,调整了一下情绪,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从容道:“回陛下的话,婢妾带着侍女出来走走,偶然见来到此处,正要离去,便遇上陛下了。” 这样性格样貌两个极端的人,一个娇俏可人一个美艳绝伦,一个惹人怜惜一个从容镇定,白景玄压根就没去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而叶唯安,则是根本就不曾考虑过白景玄也是重生的这一假设,如此一来,二人倒是错过了一个相遇的机会。 “此处地处偏僻,杂草丛生,指不定便有什么蛇虫之类的,最好轻易不要踏足。”白景玄道。 叶唯安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心想这些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大抵都是害怕这些东西的,她若是表现得太过镇定,怕是会凭白惹人怀疑,又考虑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虽然有些厌烦了刷后宫副本这样的事儿,但是,形势所逼,若是不争宠,便要一直过这种几乎是见人就跪且各种条件又差得要死的生活,她觉得实在不能忍。是以,在下定决心的一瞬间,她便换上了一脸被惊吓到了的表情,顺势扑进了白景玄怀中,也不说话,但紧抓着明黄龙袍袖子的手却昭示了她的害怕。 软玉温香抱满怀,不同于后宫妃嫔身上常有的熏香味儿,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于鼻尖,又因为太长时间不曾碰过女人,白景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叶唯安的背,安慰道:“别怕,有朕在。”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女子身子僵了一下,有些迟疑的回道:“嗯。”如此过了片刻,才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他的怀抱。女子臻首微垂,但见一头青丝如墨,虽然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却也不曾为方才逾越的行为请罪。 “跟这种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子说什么蛇虫之类的东西,你打得便是这样的主意吧,美人受到了惊吓,自然便会投怀送抱,啧啧……”总有人不合时宜的破坏气氛。白景玄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到底不曾理会。 “罢了,朕送你回去吧。” “谢陛下!” 你问阿玖姑娘?抱歉,她只是背景板,在见到皇帝陛下的时候就整个人都死机了。 ——***—— 叶唯安在舞袖阁外遇见了皇上的事,很快便传到了陈修仪耳中。 炉中烧了银丝碳,使得屋中气温颇暖,陈修仪仅着了一袭朱红色长裙,外罩一件浅紫色纱衣,端坐在踏上,素手端了一个上好的白瓷茶盏,唇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美目流转,心底却是掠过许多的念头。 她原本以为绿芜阁那个姓叶的小丫头已经是没有什么飞上枝头的希望了的,可这才没两天,便好运的叫她给遇上了皇上,要知道那个小丫头样貌便是连她都忍不住有些妒忌,虽说平日里呆了些,但要引起男人的注意,却是再容易不过了。但到底是圣心难测,她也摸不准那小丫头会不会因此有一番造化。 “碧柳,到本宫库中将淑妃娘娘之前赐下来的那匹祥云锦拿出来,送到绿芜阁去。”便是那小丫头以后有天大的造化,可如今也只是长乐宫中的人,她倒是要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若是聪明人还好,若是不识相的话,可就别怪她了心狠了,在后宫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里,敌友分明,拉不拢的唯有要趁早铲除。 “是。奴婢这便去。” 第五章 长乐宫,绿芜阁。 叶唯安带这阿玖站在院门口,目送陈修仪身边的宫女碧柳带这两个小丫鬟离开绿芜阁的地界,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她曾经好歹也是爬上了妃位的人,如今却要对着一个修仪身边的宫女赔小心,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姐,陈修仪怎么忽然想起给你送布料过来呢,还是上好的祥云锦?”阿玖一时没想明白。 叶唯安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努力将自己裹得紧一些,“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方才在舞袖阁那边遇到皇上的事儿传到她耳中了么,这就急着叫人来试探我了,还真是急性子呢。”想来那陈修仪也很清楚,原主这张脸的分量,以前没机会见到白景玄也就罢了,毕竟再美的东西,被深藏着也是白搭,可今天却让她那么巧的就遇上了那厮,她的以后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在叶唯安看来,这陈修仪的手段,真的不怎么样。换做是她,若是在她的地盘上有这么一个人会威胁到她的地位,要么,死死的将她捏在手心,要么就趁早毁去,觉不会给她留任何翻身的机会!在她还没穿越过来的一年时间里,陈修仪居然都不曾动手除掉原主,等到她如今出现在了白景玄视线里,才来给她下马威,实在失策! “啊!”阿玖惊讶,“她怎么会知道小姐你方才遇上了皇上?” 叶唯安忍住抬手扶额的冲动,“这长乐宫可是陈修仪的一亩三分地,便是陛下初来的时候她没能第一时间得知,但是后来陛下将我送回了绿芜阁的时候,她必然就得了消息,不然,这一宫之主的位置就是白坐了。”也亏得上原主不曾得宠了,不然这小尾巴估计是活不到今天的。 二人说着说,便走回了屋中。 “那,这……”阿玖低头去看桌上摆着的那匹浅紫色的祥云锦,小脸的表情有些纠结。 叶唯安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道:“无事,如今我没身份地位,任人拿捏是正常的,他日,必要她加倍还回来。”又让阿玖将那锦缎收起来,虽然在她看来,陈修仪送来的算不上是什么好货色,但是比起她现在所拥有的,却是要好上许多,今时不同往日啊。 让阿玖随意给她收拾了一下,依旧是玉簪挽发,披上了一件浅色的斗篷,叶唯安这就带上阿玖出门了,目的地是陈修仪的蘅芜院。既然人家都划下道来了,她自然要有所表示,不就是希望她识相点么,她就如她所愿。只是,希望这陈修仪不会天真的以为她这次伏低做小之后,以后也会如此。虽然这能为她省很多事,但是太没挑战性会让她觉得无聊的。 ——***—— “你送东西过去的时候,那小丫头态度如何?”陈修仪浅抿了一口茶水。 碧柳规规矩矩的跪在她面前,回道:“奴婢送东西过去的,提到娘娘的名讳的时候,叶常在的态度很是恭敬,还让奴婢转达,说她一会儿会过来亲自跟娘娘道谢。” 陈修仪闻言,这才觉得有些惊讶,“倒是个伶俐的。”她还真没想到那小丫头这般懂事,进宫一年多的时间了,之前是真没看出来。不过,她有些好奇,那小丫头是从前便这般懂事不过有些想不开,还是突然间就开窍了呢?不关是哪种,都很让人期待,这宫中平静太久了,也该乱一乱了。 没过多长时间,便有内侍自殿外进来禀告,说叶常在求见,人正在殿外候着。 陈修仪搁下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道:“让她进来。” “是!”内侍领命退出去了。 阿玖被留在殿外,叶唯安独自一人进屋去见陈修仪,由蘅芜院的宫女领着穿过正殿,来到寝宫。进到屋内,之前铺了雪白皮毛的美人塌上坐了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一席水红色挑绣海棠花的长裙,头发挽作凌云髻,头上只插了一支双蝶展翅红宝石攒心连枝金钗,狭长的眼,雪肤红唇,身段婀娜。 “见过陈修仪!”叶唯安垂首行礼。 “起来罢。”过了一会儿,陈修仪才道。“叶妹妹来见本宫,可是有何事?” 叶唯安依旧低着头站在陈修仪面前,看起来恭敬顺从。“方才得陈修仪厚爱,赐下东西,妹妹这会儿特意过来谢过陈修仪。” “倒是个乖巧的孩子,你的心意本宫知晓了,且回去罢。”陈修仪这便下了逐客令, “是。”叶唯安顺从道,转身退了出去,神态动作愣是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待她带着阿玖回了绿芜阁,陈修仪这才对一旁的碧柳道:“这小丫头今日这番表现,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啊。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估计那几位,就该直接……除了她?” 碧柳垂首,道:“奴婢不知。”这是主子之间的事儿,可轮不到她一个下人评论。 不过陈修仪也没指望碧柳能回答些什么,她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更像是自言自语。 ——***—— 永和宫。 一干宫女内侍守在殿外,神情肃然。直到远远地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一群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李公公,您可算是来了,陛下在里边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奴才们实在是不敢打扰啊。”其中一个内侍迎了上去,对来人说道。 “杂家知道了。”李德福道,一甩手中的拂尘,踏上了阶梯走到门前,伸手叩响了殿门,道:“陛下,奴才李德福有事求见。” 过了半响,屋内才传出话来,“进来。” 李德福扭头给方才跟着他一道过来的内侍使了个颜色,后者忙端上东西跟在他身后进了殿门。 “奴才参见陛下!”李德福来到白景玄面前,叩首行礼。 白景玄一摆手,道:“免了。说吧,有什么事?” 李德福起身,从内侍手里结果托盘,呈到白景玄面前,道:“不知陛下今夜歇在何处?”他询问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是以,没发现白景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青黑。 李德福这是每日例行公事般的一问。 白景玄今夜其实没打算临幸妃嫔的,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午时在舞袖阁外遇上的那个美人,那般倾城之色,可他上辈子却不曾见过他,一时来了些许兴趣,便道:“掌灯绿芜阁。” 李德福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白景玄不曾翻牌,直接报了地名。他依稀记得,住在绿芜阁中的,好似是叶常在,毕竟那位可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之中亦是少见的绝色,只是不知为何入宫一年多了也不曾得宠。 “奴才得令。”得,他今日的牌子算是白端过来了。若是不出意外,以后托盘中,怕是要多出一个刻印了叶常在三个字的玉牌了。 第六章 太监过来知会皇上今夜要歇在绿芜阁的时候,叶唯安其实是愣了那么一下的。她所认识的白景玄,并非是重色之人。她原以为以这具身体的绝色容貌,得宠是必然的,却没想到会这么早。不过仔细一想,觉得这也挺正常的,毕竟她上辈子穿成木盏盏的时候,那厮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可谓是历经千帆了,那定力自然不是如今才二十出头的他能比的。 送走了过来传旨的太监,主仆二人便走回屋内坐定。 阿玖脸上的喜色掩不住,“太好了,小姐!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看她的表情,叶唯安就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了,不外乎就是幻想她家小姐什么自此帝王恩宠不断,三千宠爱在一身之类的,不能更不现实了。不过,她也懒得去戳破她的美好幻想,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此时已经是戌时了,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照上辈子的经验来看,大约再过一到两个时辰,白景玄就该到绿芜阁来了。而她此时应该做的,便是沐浴更衣,接着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等着那厮过来享用。 想想就觉得憋屈! “也该来了。”皇上掌灯绿芜阁的消息,应该差不多在这长乐宫中传遍了,那些个不知躲到何处去偷懒又或者游荡到别出去献殷勤的宫女内侍也该滚回来了。毕竟这具身体的资本摆在那儿,从前没机会得宠是一回事儿,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就得悠着点儿了。不过,不管他们如今是什么想法,这种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她能理解,却并不代表能容忍,迟早有一天要把这些人全换掉! ——***—— 沐浴更衣,把自己收拾好后,眼瞧着白景玄就快来了,叶唯安却有些纠结了。 由于原主实在混得太惨了,是以她如今在梳妆打扮这块儿压根就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因为衣服首饰就那么几件,再折腾也开不出什么花儿来。也亏得是这具身体基础好,只是简单的玉簪挽发,着一袭月白长裙,袖口裙角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蝴蝶,站在微微跳跃着的灯光下,婀娜身段,十足的美人一个。 皇帝驾临,要不要出去迎接就成了她纠结的问题。照理说,她是该出去迎接的,这样更显得有诚意些,可问题是,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到了夜里气候着实有些凉了,她白日里出去都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她这般出去,虽然这具身体比木盏盏的好多了,但也没到能让她随意糟蹋的地步,可若是披上斗篷的话,未免也太毁形象了,因为她仅有的几件斗篷都只是普通货色,难等大雅之堂简直! 纠结了半天,叶唯安最终决定还是出去迎接白景玄那厮,并且还是披着斗篷出去,心想反正中午在舞袖阁他也见过了,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白景玄乘着龙辇过来绿芜阁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一个裹着深色斗篷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身影,走近了看,还能发觉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比起其他千篇一律的盛装打扮,宁可咬牙挨着冻,也要将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的妃嫔来,倒是显得有几分另类的可爱,于是,他的眼里便染上了笑意。 见到白景玄这般表情,叶唯安就觉得他这是在嘲笑她!太过分了简直,她也不想这么没形象的好么,可是真的很冷没办法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早知道刚才就呆在屋里不出来了,反正也没明文规定妃嫔必须要到门口去迎接皇上的,哼! “婢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叶唯安未深行礼,实则低着头默默翻白眼。 “免礼。夜里寒凉,爱妃随朕进屋吧。”白景玄嘴里说着体贴的话,却是没什么行动表示,越过叶唯安,现行走进了绿芜阁内。 叶唯安见状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道:“谢陛j□j谅!”心里却想,原来白景玄年轻的时候(三十岁也不老啊姑娘)这么的没风度啊,都不带扶一下美人的! 进屋屋内坐定,叶唯安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了一句,“陛下可是要喝茶?”其实她只是随口问问,毕竟皇帝是什么人,非最好的东西不用,像她这种进宫一年都没得宠的小透明妃嫔,能有什么好茶,白景玄才不会跟自己的嘴巴过不去呢。 “不用了。”果然,拒绝了。 然后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得直奔主题。 “那,婢妾伺候陛下更衣歇息吧。”叶唯安微微垂下头,说话的声音很低,隐含这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哪怕她的灵魂跟某人滚过了无数次床单,可这具身体却是头一次,害羞什么的,还是需要的。 白景玄点了点头,提步走到床前,双臂展开,等着叶唯安替他宽衣。 不得不说白景玄有一副十分不错的皮相,俊美修目,身材高大,便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叶唯安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声,这才慢吞吞的走到他身前,伸手去解他的腰带。身体上的第一次嘛,动作必须不熟练,小手必须微微颤抖,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有余,叶唯安垂下头视时,从侧面看,便像是整个人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好一副美好的画面。 不过一条腰带两件长衫罢了,便是新手,脱起来也很快的,没两下,白景玄身上便只剩下明黄的亵衣。脱完了他的,接下来便是自己的,叶唯安的手才伸到自己腰间,便觉得头顶一黑,接着一双大手分别穿过她的腋下已经腿窝,整个人便被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叶唯安装作娇羞的样子,将头埋进了白景玄的怀里。 烛光微微跳跃,透过被放下来的浅色帐幔,照射到榻上的两人身上。白景玄将叶唯安压在身下,抬手取下她挽发的玉簪,任由一头青丝铺满枕上,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脸,只觉得手下的肌肤光滑细腻,鼻尖弥漫这特属于女子的幽香。 “真美啊……”他低声感叹道,炙热的呼吸缭绕在她颈间。褪下了她身上仅有的衣裙,视线顺着美艳动人的脸往下游走,优美的脖颈,圆润的香肩,高耸的雪峰,平坦的小腹,以及那双笔直修长的腿。 真真是世间少有的尤物,白景玄只觉得血液都沸腾了。 低头便要吻上那雪峰红梅,却听得某人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 白景玄身体一僵,霎时便觉得好似有一盆凉水自头顶浇下,透心的凉,*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第七章 在白景玄褪下她身上的衣裙的时候,叶唯安就闭上了眼睛,一来是在装害羞,二来嘛,她是怕自己压抑不住心中那股子怒气,不小心在白景玄这厮面前露了馅。也不想想,破瓜之痛,每个女人一辈子也就只用承受一次,可是她呢,穿越又重生,理论上来说都三辈子了,但一直带着记忆,算起来这都是第三次了好么,不冒火才有怪了! 闭着眼睛,叶唯安手紧紧拽着身下的床单,可是,等了半响也没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她心下疑惑,微微睁开了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轻纱帐幔围成的小小空间内,烛光微暗,身形伟岸的帝王冷着一张脸,漆黑如墨的眸子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 发生了……什么?叶唯安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刚才不都好好的么,肿么白景玄这厮忽然就变了脸?她都没做什么好么,都躺平任推倒了还想怎样啊?! “陛……陛下……”叶唯安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拽过一旁的被子半遮住裸、露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白景玄闻言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打量着眼前的叶唯安。容颜倾城,眼中的j□j还未完全散尽,一头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身后,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绣了缠枝莲花的被子,面前遮住了胸前的春光,然后浑圆的香肩以及修长的腿却还裸、露在外,一缕发丝散落到肩上,与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整个人美得不可思议。这般静静看着,回想起方才触手之下滑腻的肌肤,他才消下去的欲、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简直就是个妖精! 然而,见此香艳的一幕,那人却是不发一言,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半分波动。 “你……”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叫停,白景玄被气得怒火翻腾,却是拿那个害他如此罪魁祸首毫无办法。若对方是个人,他定要将之凌迟处死放能平息心中怒火,可是,对方却只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一抹幽魂!尽管恨得要死,却奈何不得半分! “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人声音淡漠。 “没,只是……自午时从绿芜阁回到永和宫时,你便沉睡了,朕一时忘记了你在而已。”心中是这么想的,却不能与那人说,白景玄干脆沉默不语。 “呵呵。”也不知是不是知晓了白景玄心中所想,那人轻笑出声,一贯的暗含讽刺与不屑的笑声。 身下某处涨得难受,又加上心中烦躁,白景玄一气之下,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你爱怎样怎样,朕不管了!”说罢,直接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却也没有让意识沉睡,好似在等着看某人出丑。 喊了一声,却不曾得到回应,叶唯安便有些不耐烦了,心想爱睡不睡,姑娘我还不伺候了!拽过被子将之前特意裸、露在外方便勾引白景玄的几乎严严实实的遮住,低下头,目光看向被面绣着的缠枝莲花。 ‘白景玄’看了一眼裹着被子坐在他身旁的女子,便站起身来站在榻前,俯下、身体看着仍然低垂着头的女子,面上神情淡漠。他伸手握住女子拽住被子的那只手,缓慢而不容拒绝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待到五指完全送开后,被子便滑倒了女子腰间,胸前的春光自然而然的便露了出来。 “还成日里耻笑朕,你还不是……”见那人这番动作,白景玄正要出言讽刺,可剩下的话还没说完,便因为他接下来的动作而吞回了肚子里。 只见,‘白景玄’将女子抱到了床下,站在他面前,他伸手捡起榻上的衣裙,将它穿回了女子身上,而后,又将人抱回到榻上躺下,为她盖上了被子。 “睡吧。”只留下两个字,‘白景玄’便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叶唯安望着那道身影,神情难得有几分迷惑,她将手放在心上,感受心脏的跳动,想不通方才那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来人,备水。” “奴才得令!” 终究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的身体,没过多大一会儿,叶唯安便挨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睡了过去。 另一边,‘白景玄’让随行的内侍准备了热水,屏退了一干伺候的人,独自一人泡在浴桶里,拿了干净的布巾细细擦洗方才与那女子接触过的肌肤,一遍又一遍,好似要将那层皮给擦洗下来一般。 “你够了,别以为不是你的身体就这般糟蹋!”白景玄怒道。 “我嫌脏!”那人声音平缓道:“没有消毒液,就只能多洗几次了。” “你……”白景玄被气得无话可说,忽然便开始怀念那个有些话痨的幽魂了。他还记得,才重生回来没几日,他便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地方,一些常用的文房四宝摆放位置被挪动过,甚至还有使用过的痕迹,还有一些别的事儿。 他首先就否定了是服侍他的那些宫女内侍的弄的的可能性,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布局,才发现,原来是有人趁他熟睡之际用他的身体做的这些事,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这样灵异的事,若是他真的只是是五六岁的少年,大约真会觉得恐惧,好在,他是重生回来的白景玄,在帝位上坐了十来年的白景玄。 白景玄留下信息与寄居在他身体里的交流,而那个灵魂也是个谨慎理智的人,二人很快暂时达成了共识,共用身体。最初的时候,两人根本无法直接交流,只能在一个人的意识沉睡后,另一个人才能醒来。期间,他不是没考虑过除去这个灵魂,甚至以各种理由走遍了大夏有名的寺庙道观,却一无所获,最后只得忍下了。 江赫。 这是寄居在他身体里的那抹幽魂的名字。 刚开始的时候,江赫便是这样的性子,清冷淡漠,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然后在涉及到关于女人的问题,却异常的坚决,若是他与哪个女人接触了,他醒来时,便会让宫人备水,一遍又一遍的擦洗身体。 …… “若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也不会如此。”江赫不咸不淡的声音,将白景玄从思绪里拉出来。 白景玄:“……” ————————————————题外话—————————————————— 关于有妹纸看了之前那个版本的文,留言说如今这样写,把大白写渣了,不如之前的看着舒服,我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之前那个版本,是假期的时候构思的大纲,写到9w字的时候,因为开学了,回到学校忙着各种考试,忙得昏天黑地的,就断更了一段时间,如今回来写,我自己的思绪有些跟不上,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之前的版本写到大白在归京的途中认出了小叶子,接下来的戏份就该是回京之后的各种斗了,可是,有了记忆的大白在认出小叶子之后,肯定是不会再让她受什么委屈了,自然,少了各种斗争戏份的文也无法发展下去了。 之前的那个版本,其实可以算是甜文来看,继续写下去也不过是写蜜里调油的事儿,我自己提不起兴趣来,而且我某天在构思大纲的时候,忽然想起还有江赫这么一个人,他对小叶子这么痴情,出现的戏份却这么可怜,然后,我就决定默默给他加戏了。 于是,就有了清空重写这一行为。 再来说现在的这个版本,我个人是在往偏理智的方向写的,大白作为一介帝王,其实如今的反应才是比较合理的,他爱小叶子这一点无疑,却不会为她守身如玉,因为在他观念里,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概念。生长于封建社会,受时代背景以及文化背景的影响,以及,上辈子的小叶子并未因为他睡了别的女人而伤心 ,跟他表露出想独占他的意思,是以,他觉得他爱小叶子,为她空下后位,这已经够了,他会给她荣宠,却不是独宠。 所以,大白并不是渣,只是受各种因素影响而导致观念如此而已。不过因为这是小说,作为亲妈的我忽视了一大片不合理的因素,硬是保留了大白的清白(酷爱来夸奖我吧) ,把他的第一次留给了小叶子。 再说江赫,因为生长在现代,脑子里深刻下了一夫一妻的观念,所以,他跟大白是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有了大白的渣,又有江赫的痴情,我想写的,是这样矛盾的感情。 好吧,以上这一堆的废话,占了好多篇幅,本来应该发在作者有话说里的,不过考虑到有些妹纸可能不爱看作者有话说,我就贴在这儿来了,表示 ,求不打脸,嘤嘤嘤~~~我知道我解释得乱七八糟的,要是有不清楚的,可以留言问我,我再一一回答你们╮(╯3╰)╭ 然后,顺便求收求评神马的,这是码字的动力,你们懂的(ˉ﹃ˉ) 第八章 一个清醒一个沉睡,两个共同居住在一个身体里灵魂之间,一直无法直接交流。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某天,白景玄处理完皇帝交给他的政务之后,心里想着重生以来发生的事,忽然便有些庆幸了。还好有这么一抹幽魂寄居在了他的身体里,谨慎理智不会用他的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同时又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每日里止不住的去思念他的小女人。 他的盏盏还要再过好几年才会出现,在那之前,他无法去找寻她的踪迹,思之若狂却不得而见,那样的想念几乎能把人给逼疯了。 幸好,有了这一抹幽魂。 “你家住何方,家中可还有亲眷?朕可以让人照拂一二。”就当是还了一份人情。白景玄忽然便想了解对江赫,于是坐到案前提笔写下书信,待墨迹干了之后折好装进信封之中,用镇纸压在书案上。这是他跟江赫交流的方式,彼此留信,清醒的一方拿到另一方留下的书信,看完后再写下回信,放到同一个地方。 “问了也是白问,那是你穷极一生也去不到的地方。”白景玄才放下笔,脑中毫无预兆的便响起了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 “你是江赫?”白景玄对于江赫的苏醒有几分意外,随即又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不满,“你且说说,朕倒是要看看这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是朕去不到的,便是碧海之外的大陆,只要有心,也是去得的!”大夏的航海这一块上,在封建社会里算得上是非常先进的了,已经有船队发现新的大陆。商人们常常会从海外大陆运回一些大夏没有的东西,由于航程凶险导致成本贵得离谱,售价自然也是天价。物以稀为贵,是以这些来自另一片大陆的东西,很受上流社会人士的喜爱。 “嗤——”江赫嗤笑道:“在你的认知里,海外大陆大约便是最远的地了吧。” “难道你家还在比那更远的地方,那是何处?”白景玄接话。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时间与空间。大夏历经千年的时间,也许会一步步变成与我所生活的世界相似的样子,却终究不是。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中,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做大夏的王朝。这样的距离,你穷极一生也去不到。”江赫的声音一如最初的清冷,情绪不见起伏。 白景玄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们之间居然相隔了几千年的时光以及一个叫做时空的东西,若是上辈子有人这么跟他说,他定然是不会相信的,可如今有了重生一事,他倒也能接受这样的奇事,甚至有些好奇,千年之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白景玄重生回来是为了等一个人,然后给她一生的荣宠,让她一世无忧,而江赫穿越而来,却没有任何目标,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不过是回忆他跟叶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只要还能记得她的容颜,他就舍不得就此死去,因为他舍不得忘记她。从某些方面来说,二人倒是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区别在于,白景玄比江赫幸运,所在意的东西最终能够等到。 做为交换,白景玄同江赫讲解大夏的风土人情,以及他上辈子经历的事,偶尔说漏嘴的时候,会连带说一些他有关于他在等待的人的事。而江赫则告诉了白景玄他所生活的千年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然而涉及到他所在意的人,却从未说出口。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眨眼间,几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下章预告———— 叶姑娘表示,没有真正意思上陪睡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能升职。 具体是什么职位呢?渣渣作者告诉你,明天就知道了,~\(≧▽≦)/~ 第九章 丢人丢大发了! 这是叶唯安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且自己身体并无异样之后,唯一的想法。进宫一年多的时间,帝王第一次驾临绿芜阁,而他走后,这个庭院的主人却还是个未拆封的货,她能想象,自此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是这后宫里最大的笑柄! “见鬼!”叶唯安盘腿坐在床上,忍不住低声咒骂。她上上上辈子肯定是跟姓白的有仇,而且还是杀父夺妻这一级别的,不然为什么老跟这厮纠缠不清!若只是纠缠不清也就算了,偏偏她还要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坑!上辈子以替他挡箭丢了性命结束,这辈子才开始,就因为他丢了这么大一个人,简直不能更坑了! 想到白景玄离开前的神情,一张俊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细长的凤眼黝黑深邃,却不见任何情绪起伏,被那双眼看着,会给人一种好似你只是茫茫天地间最细微的一粒尘埃,可有可无,反正无人在意。 叶唯安不由得怀疑,她现在见到的这个白景玄,跟她上辈子遇到的那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么?或者说,再过几年之后,如今的白景玄真的就会变成她所熟悉的那个人么?时间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能将一个人彻底改变成另一个模样么? 不得而知。 “小姐,你醒了么?”小尾巴阿玖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嗯。”叶唯安声音焉焉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跟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很长一段的时间的小白菜一样。 偏偏阿玖是个心宽的,压根就没听出什么不对,得了回应,便带了人端了洗漱用具进了屋。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女眼中满是轻蔑,嘴角上翘,形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心中所想,都是这样蠢的一个丫头,她们轻易就能代替她,得到主子的赏识。 最初被分到绿芜阁的时候,她们心中是有怨言的,这后宫之中便是这样的,捧高踩低,跟着一个得宠的主子和跟着一个不得宠的主子,那是天与地的差距,而会住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的主子,只能是无权无势的。可是,再见到叶唯安之后,她们却开始打心底里高兴了,这样的倾城之色,定然是会宠冠后宫的,而这样的高兴,在跟叶唯安相处了几日之后,达到了顶峰,原因是主子的性子温和很好伺候! 想想吧,一个得宠又好伺候的主子,这大约是后宫之中宫女内侍最好的归宿了,而这样的好事,却落到了她们头上,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只是,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多。 她们等了一日又一日,却不见主子得宠,且作为主子的叶唯安,性子一如既往的温和,没得半分争宠的心思。怒其不争,虽然说作为奴婢,她们没那个资格。从希望到绝望,最后,她们对叶唯安彻底死心了,无法离开绿芜阁,那就只好视而不见,成日里跟别的主子那儿的宫女套近乎,长时间下来,虽说没得到多少好处,却好过空等在绿芜阁中。 这两个宫女到底是新人,比不得那些上了年纪的麽麽们眼光毒辣,她们以为只要从此开始用心伺候,就能得到主子的赏识,从前的一切就能一笔抹去,这样理所当然的想法。诚然,大多数人总是忍不住去往好的方面想,若是原来的叶唯安,虽然不会舍弃阿玖去重视她们,大约也是不会计较她们之前的行为的。可惜的是,原来的叶唯安已经死了,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的女人。 所以,她们注定是悲剧的。 第十章 叶唯安依旧是盘腿坐在床上的姿势,被子被踹到一边,心情不好嘛,能理解的。 而顺利挤掉了小尾巴阿玖,凑上前来献殷勤的两个宫女,见此却有些傻眼了,这跟她们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一般来说,初承宠的人,第二日醒来,不都是腰酸乏力,俏脸上困倦中带了一点娇羞么,如今这个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床上,一脸厌烦的表情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如今这具身体的听力实在是太好,以至于隔了那么大一段距离,她依旧能知到屋外站着的人不知阿玖一个,而那多出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应了阿玖的话后,便听得三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走来。捧高踩低,这样的现象上辈子见得不要太多,她都懒得惊讶这两人忽然滚回来献殷勤了,只是没想到,她们会这么的没自知自明,居然合伙挤掉了阿玖,凑到她跟前来露脸,真以为她是泥做的了么,是个人就可以踩三分! 微微侧着头,斜睨了两个宫女一眼,叶唯安的语气十分的不好,“阿玖留下,其余的都给我滚出去!” 凑上前来的两个宫女被吓到了,手一抖差点儿没把端着的东西摔掉,“主,主子……”怎么会这样,这还是那个性子温和最好相处不过的了的主子么?! 见两人没反应,叶唯安微微皱了皱眉,不耐烦道:“还不滚?”作为一个在现代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的事儿没少做,到了古代又爬到了四妃之位的女人,身上自带的那股气势,便跟普通人有着极大的差距,被她这么看着的两个小宫女便觉得承受不住,心里忽然便生出了恐惧的感觉,慌忙放下东西,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走出了屋子,便是离了屋子老远也没停下,依旧一脸惊恐的表情,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们似的。 “(⊙o⊙)!小姐好厉害!”这是阿玖看到两个宫女被自家小姐两句话就给吼出去了之后的表情与想法。 “过来,伺候我梳洗。”吼外人的时候颇具气势的叶唯安,面对这个原主留下来的小尾巴,有些无奈,这样的性子,在欣赏的人看来是呆萌,在讨厌的人看来就是愚蠢得不可救药了,她忽然就好怀念红玉! “是!”小尾巴立马抛弃了方才的惊讶,喜笑颜开的凑到叶唯安面前,伺候她梳洗。 “唉……”叶唯安在心底哀叹。 ——***—— 长乐宫,蘅芜殿。 一大早的,陈修仪便让贴身宫女伺候着她洗漱梳妆,参照修仪这个位分的穿戴制式,极尽奢华华丽。平日里她是不会这么打扮的,毕竟她是这长乐宫的一宫之主,在这片地界上再没人越得过她去,而这后宫之中目前还没有主人,不必每日晨起去请安,自然也就不用在穿戴打扮上太过隆重。可今日不一样,从绿芜阁那边传来了消息,陛下临幸了那个小丫头不说,今日去上朝之时,竟是没舍得让人叫醒她(娘娘你误会了呀!),这般看来,那丫头得宠是必然的事了,若不是趁今早她过来请安的时候敲打敲打,日后怕是不好掌控。 只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陈修仪一直从早晨等到正午,也不见有人进来通报说绿芜阁的叶常在求见,直气得她摔了近段时间来最喜爱的一套茶具,心想,这还没真真切切的得宠呢,就嚣张成这样了,日后还了得,有些人没跌过跟头,就不知天高地厚学不会乖! 而绿芜阁的叶常在得了陛下宠辛之后,竟是没去给一宫之主的陈修仪请安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第十一章 直到很久以后,叶唯安彻底将陈修仪踩到了地底,问起她为什么要特意针对她,一股子不死不休的劲儿,明明那段时间得宠的又不止她一个人,得到的答案,真心让她无语了很久。 “我以为是你先挑衅我的,在陛下第一次宠辛你的第二天一早,你并没有来跟我请安。那时候后宫虽然无主,但是妃嫔得宠之后去跟一宫之主请安,这是众所周知的规矩。”陈修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讽刺的表情,她大约是觉得叶唯安装得太过了,明明先挑起了战争,最后得胜了,却装无辜问失败者为什么,赤、裸、裸的炫耀。 听完这答案,叶唯安就默了。 她真的是无辜的好么!她上辈子穿越到后宫的时候,皇后的位置坐的不能更稳,而且有原主的记忆,得宠之后很乖巧的去跟皇后请安了,这回穿越过来,后宫无主,她还庆幸了一下,嫖完皇帝之后不用去跟他老婆忏悔,谁知道有这么破规矩啊,她又没有原主的记忆好么! 而且!而且!就算知道了她大概也不会去的,因为那晚姓白的那厮最后根本没碰她好么,谁知道她宫里有没有什么眼光毒辣的麽麽,一眼看出她还是个为拆分的,不能更丢人了好么。……虽然,她后来也因此被后宫的人暗自嘲笑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这种事,越晚被发现越好不是么。 所以,有的时候,不是你不作死就不会死。 ——***—— 永和宫。 白景玄端坐在案前,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听内侍禀报绿芜阁的事。当然,这并不是他要知道,而是江赫。 “你说,叶常在并没有去给陈修仪请安,亦不曾外出,一整日都待在绿芜阁中?”刚开始的时候,白景玄还有耐心替江赫问话,后来烦了,直接把身体的控制权给了他,连带批阅奏折的事也一并交了出去,反正相处了这么几年,他早已将他的自己模仿的分毫不差。 “是,叶常在不曾出过绿芜阁的大门,倒是在那儿伺候的两个宫女,曾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知道傍晚才回去,却仍旧一脸惊吓有余的表情。”内侍跪在地上,恭敬答话。 “哦。”江赫听罢,倒是来了些兴趣。寄居在白景玄身体里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再加上白景玄不时的会跟他说一些大夏的风土人情之类的,他对这个朝代的也算得上是很了解的了,关于后宫之事,他虽然不曾有意了解过,奈何身处其中,时间长了,便也熟了。不知怎的,绿芜阁那个叶常在的这番表现,竟是让他想起了他的叶子。 若是他的叶子遇上了这样的事,不知道规矩也就罢了,便是知道规矩惯例,也清楚违背了这样的规矩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她也不会乖乖按规矩行事,因为她觉得丢不起这样的人。那个小丫头,是一个极重面子的人,若不是实在是到了危及性命再无余地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也是不能丢脸,便是必须要丢脸,也是本着越晚越好的心态。那时候,因为她这样的性子,他没少为她收拾善后,虽然时候,她会完成相等分量的事来做为补偿。 功过相抵之后,这人找不出优点也没有缺点,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每每提起她,他手下的人皆是一脸的无奈。 也正是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满满的占据了他的一颗心,再容不得别人半分。可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却再也见不到她…… “倒也有趣。”翻开一本字迹工整但是通篇文字华而不实的奏折,三两下批阅完了便丢到一边,继续下一本,期间江赫动作不曾有半分停顿,表情也是淡淡的,“传朕口谕,绿芜阁叶氏,自进宫以来,恪守宫规,温柔贤良,甚得朕意,晋封其为……美人,这事交给淑妃,让她去办。” “是,奴才遵旨!”内侍得了令,叩首行礼后,便起身退出了大殿。 “你,你……”白景玄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江赫,这还是他两辈子一来,第一次给一个没碰过的女人晋位。由此连想到这宫中的其余女人,却是让他直接黑了脸。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想的,他居然会答应了那么荒唐的提议,他一度怀疑,他那时候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江赫继续批阅奏折,“不过就是一个美人而已,你这后宫之中养着的女人还少么,再多这一个也无妨,不是么。” “没……”白景玄懒得跟他争辩,这不是品级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面子问题,忽然又想到,就因为这个家伙,他的面子早丢光了,忽然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第十二章 重华宫,秋梧轩。 淑妃坐在依水而建的八角亭中,同刚下学的太子白奕正在下棋。而今不过虚岁五岁的年纪男孩儿,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还未舒展开来的眉目依稀能看出,将来长大了必然是一个不知惹得多少女子心动的俊美男子。 “你输了。”淑妃执黑子,白皙纤长的手指与黑色的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轻轻将一颗棋子放到了棋盘上后,她这才抬起头来,对坐在她对面的孩童说道。 “嗯。”白奕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放下了捏在手中的白子,“下次不会让母妃赢得这么容易了。”难得认真的语气,配上眉眼间执着的神色,真真有了几分孩童的稚气。 “奕儿这小模样真可爱!”淑妃笑道。 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闻言,亦是低头掩唇,吃吃的笑了出来,惹得白奕恼羞成怒了,起身便要离开观景亭。 “不跟母妃你说了,儿子忽然想起有个问题不懂,这便去跟太傅讨论去。” 不料,这一番言语,却使得淑妃笑得更开心了,朝着白奕挥了挥手,道:“嗯嗯,母妃知道了,奕儿快去吧,呵呵。” 明显敷衍的态度,当他是小孩子呢,白奕心里有些气恼,于是带上伺候他内侍,几乎是跑着离开秋梧轩的。 待到白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淑妃脸上的笑意也没完全收起来,浅抿了一口侍女翠烟刚沏好的茶,道:“每日这般逗一下奕儿,本宫的心情便好上了许多。” “想来殿下也是知道娘娘您今日里心情不大顺畅,这才每日里下学后特意到这儿来陪您呢。”翠烟道。 淑妃这才收了笑意,微微眯了眯眼,“本宫便是心情再不顺畅,也比不得未央宫那位。她以为本宫没能坐上那个位置,她就有机会了么,笑话!”今日早朝,以唐阁老为首的一干朝臣例行公事般的提起了让皇上立后的事儿,照例被皇上驳回了,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淑妃唇角微微向上弯起,够了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奏请立后这事,最初是她的父亲在做,毕竟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可是嫡妻原配,上了玉碟的太子妃,待太子继位,她理所当然的便是皇后了,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儿居然出了差错,太子顺利继位,却不曾立后,她这个嫡妻原配也不过是封了淑妃罢了。 为了这事儿,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立皇后,却被皇上以铁血的手段镇压,谁也不曾想到,那个初初坐上皇位的帝王会以这样的方式立威。自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再敢提及此事,待风头过去之后,她的父亲曾想再度上书请立,却被她给制止了,说不上为什么,大约是女人的直觉吧,他觉得陛下一定不会妥协的。然而,这样的理由是无法说服父亲的,为此,她找尽了各种理由,最终到底是劝下了父亲。 然而,王家的不作为,却给了其余人想象的空间,首当其冲便是唐家,曾经的太子侧妃,如今的怡妃唐华仪身后的家族,他们大约都以为,皇上不立后,是因为对嫡妻不满,即便她为他诞下了嫡长子。而除她之外,最有资格坐上后位的,便是怡妃了,也是,毕竟那个位置太诱人了,不怪唐家惦记。 可惜的是,皇上对唐家的请旨虽然没发作,却也没什么别的表示,这一拖,便是快一年的时间了。都说了圣心难测,也不知唐家这样的坚持意义何在。不过,倒是给她无聊的生活添了点儿乐子,每每拿这事去堵怡妃的嘴的时候,看到对方不快活的表情,她便开心了。 这时,远远地有一个内侍寻了过来,跪在观景亭外给她行了一礼,这才禀报道:“奴才参见淑妃娘娘,陛下有谕,绿芜阁叶氏,自进宫以来,恪守宫规,温柔贤良,甚得朕意,晋封其为……美人,说这事儿交给您办。” 淑妃闻言,略微思索了一下,脑中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五官她是着实记不得了,毕竟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却还记得那张脸印证的四个字——倾国倾城,那凌驾于后宫所有女子之上的容貌,便是她也比不得,可惜,家世背景心机手段,要什么没有什么。“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翻不起什么风浪的角色,着实不必在意。淑妃心想。 第十三章 自白景玄走后已经过了快一天的时间了,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叶唯安一度以为她暂时是没戏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没真正意义上的陪睡这是不争的事实,姓白的给她升职或是赏赐,那是情分,而什么都不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谁让他现在就是人家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呢,高兴的时候看你两眼,逗你两下,不高了……直接扔你不解释。 这悲剧的人生! 一动不动的躺床上装死,叶唯安只觉得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丢人过!可以想象,即便是抛开了皇帝留宿一夜她却还是个未开封的原装货这个笑点,后宫之中闲得慌的女人还可以有另一个话题来嘲笑她,那就是她白给人睡了,连象征性的赏赐都没有,可见她有多不得宠。如今的地位就已经够低了,难道以后还要沦落成只要是个人就能踩上一脚的地步么…… 虽然有千种理由都能证明如今的这一切真的不能怪白景玄,但是叶唯安还是默默的把他给记恨上了,谁叫他让她丢了这么大的人呢。 ——***—— 长乐宫,蘅芜殿。 从早晨一直等到了正午也没见人来请安,陈修仪原本是很愤怒的,只觉得那个姓叶的小丫头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才得了宠,便嚣张得忘了自个儿几斤几两了,而地上那套被摔碎了的茶具,便是她愤怒的证明。只是,不等她亲自出手给那个丫头一点儿教训,让她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不是只有美貌就能无往不利的,报应就先一步降临到那个丫头身上了。 照宫中惯例,第一次得皇上临幸的妃嫔,视其得皇上喜爱的程度晋升位分,最高的能连跃三级。而最低的,也会往上挪动那么一点儿,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却是连赏赐都没得到。这一刻,陈修仪不可抑止的去幻想,陛下是不是因为那个小丫头挑战了她的威严,所以才没有晋升她的位分的,陛下心里,是不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可是,还没等陈修仪高兴多大一会儿,从永和宫传出的消息却狠狠的将她的幻想击碎,皇上竟然开口封了那个丫头正七品美人的位分,诸如赏赐一类的事儿,已经让人传了口谕去重华宫,让淑妃着手去办。 “好一个叶美人!”陈修仪微微眯起眼睛,说话的语气叫人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宫女新换上来的一套茶具光荣的以身殉职了。 瓷器摔到地上的声音方才响过,便有宫女上来收拾残局,一人打扫地上的碎片,一人给换上新的茶具,整个大殿中伺候的人心都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没办法,谁让主子心情不好呢,在这个时候有半分行差踏错,落得什么后果都是自找的。便是向来最得陈修仪赏识的碧柳也低垂着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 从常在晋升到美人,跃了两极,既不显眼也不至于彻底被人忽视,叶唯安对这个结果其实是很满意的,同时默默感叹了一下,她跟美人这个位分还真是有缘。不过上辈子那张脸虽然也算得上是美丽,但更多的是趋向于柔弱惹人怜惜,也就是俗称的小白花,可如今这具身体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亦不为过,她自认绝对担得起美人这两个字。 一般来说,她这样的小人物,便是得了晋封,也不过是由皇上吩咐下来,再交到掌势的妃嫔处,最后象征性的赏下一些东西下来罢了,完全没必要亲自前来,然而,淑妃却亲自来了绿芜阁。 “淑妃娘娘到!”属于内侍所特有的尖细嗓音自院外响起时,叶唯安是真的有些吃惊的。 绿芜阁外,淑妃望着眼前这个偏僻清冷的院子,心中思绪翻腾。 第十四章 住在这样一个几乎快可以称之为破败的庭院里的女人,能有什么威胁? 站在绿芜阁的大门前,淑妃不由得这样问自己。明明之前也是不在意的,毕竟在她看来,这样一个空有美貌却一没家世二没心机手段,便是皇上真看上了这张脸,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原本,她是想将这事交给翠烟来办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犯不着亲自过来送东西的,也正是在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并且准备实施的时候,忽然之间便觉得有些心悸,心底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缭绕不散。 虽然感觉是种虚无缥聊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可信度,但她还是遵从自己的直觉过来了,因为直至今日,她就是靠着这种在别人眼里看来十分可笑的东西,躲过了多少次明枪暗箭。 远远地,便见一个衣着素雅的女子迎了出来,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婢妾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闻言,低下头去面前的女子,便是一身素衣,发间不见珠翠,只得一根白玉簪挽发,却不掩风华,身段容貌,真真是叫人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来。“起吧。”她移开目光,提步走进了绿芜阁内。 “谢娘娘!”叶唯安这才起身,跟在淑妃身后也进了屋内。待淑妃在屋中坐定,叶唯安不着痕迹的瞄了她一眼,毕竟前世后宫之中不曾有过这号人物,到底有些好奇,然而眼睛所看见的,却是叫她着实有些吃惊。 眼前所谓的淑妃,竟是上辈子坐上了皇后宝座的王佩瑜! 叶唯安心下思绪翻涌,据她所知,上辈子王佩瑜作为白景玄的嫡妻原配,上了宗室玉碟的太子妃,又替他生下了嫡长子,在他登基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坐上了后位,而不是只封了淑妃之位!其实,在知道如今后宫无主时,她便能猜到历史的某些轨迹发生了改变,只是不知,是哪个蝴蝶带来的效应,以及,影响是就此为止了,还是会继续扩大。 叶唯安低眉敛目的坐在淑妃下首,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副恭敬乖顺的样子,看不出一丝走神的痕迹,自然,淑妃也没能看穿她的伪装,毕竟双方对对手的了解程度差距太大。 阿玖沏好了端上来的茶被放在手边的茶几上,至始至终,别说喝了,淑妃便是连看都不曾看一眼,以一种不甚在意的语气对叶唯安教导了一番类似贤良恭顺之类的话,末了,才让人将皇上赏下来的以及她个人赞助的东西拿了进来,待叶唯安行礼拜谢之后,这才带着人施施然的走了。 默默目送那个上辈子被她顺利干掉,这辈子准备继续干掉的敌人离开后,叶唯安面无表情的走回了屋内。她想,这个世上,要么不止她一个重生者,要么,就是出现别的穿越者,不管怎么样,她有预感,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很有趣了。 ——***—— 再说淑妃这边,从绿芜阁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在回想,见到绿芜阁的那个叶美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注意的。容貌?要是有用,她也不至于落魄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心机手段?她还真没看出来,那样一个乖顺的女子,能有什么手段,自然,不排除她被蒙蔽了这个可能,只是,若真是这样,那么,那个叶美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实在无法无法想象,那样年纪的女子,城府能深到那般程度。家世?叶家不过是这京城之中再普通不过一户官宦人家,若是放到外边去,大约还能掀起一点涟漪,但放在京城,就着实不够看了。 把所有能想的都想完了,淑妃也没找叶美人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威胁到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放个人到那边去为好。 “翠烟,绿芜阁那边的人,迟早是要换的,记得放个人过去看着。”淑妃道。 翠烟点头应下,将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可怜淑妃,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神奇的存在叫做穿越重生!上辈子败在了穿越的木盏盏手里,此生时光倒转,却是又遇上了重生者,还一来就是俩! 第十五章 作为帝王,白景玄上辈子就不怎么耐烦去管后宫妃嫔之间的事,只要不是闹得太离谱,他都全当做不知道。重生归来,他心心念念的便只有木盏盏一人,对于那些名义上属于他的女人,更是懒得去理会。而在这一点上,江赫与他出奇的像,不仅不去关注,便是连多看她们一眼都觉得厌烦,用他的话来说,这样一群没有自我,一生只围着一个男人转,虽然能理解她们会有这样的性格是因为生长在这种封建社会的大背景下,但是他还是看着她们便觉得烦! 江赫初初说这话的时候,白景玄已经从前者口中知道不少有关现代社会的事,以及封建社会教条主义男尊女卑等名词,当即便黑了脸,吓得在一旁伺候笔墨的宫女战战兢兢的,而肇事者依旧云淡风轻一副不甚在意的态度。 白景玄一度以为,江赫大约会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方式,无聊了的时候,要么不怀好意的嘲笑调侃他,要么发呆走神不知在想什么,大约是在心情十分好的状态下,会替他批阅一下奏折,对政务提出一些精辟的见解,当然,最后一种情况实在是很少见。 然而,在绿芜阁那个姓叶的小丫头出现后,江赫的态度却是变了些许。最初接触的那天夜里,白景玄一度以为江赫接手身体的控制权后,首先要做的事便是叫人将那丫头扔出去,没办法,谁叫这人有过这样的前科,却不想,他竟是出奇的耐心的替那个丫头穿上了衣衫,还将人抱上了床,末了还贴心的替她盖上了被子。虽然最后的他还是嫌弃的拿了拿了布巾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身体以表明他对那丫头的嫌弃,但是,这个过程真的已经很温和了! 而且,事后,他竟然一反常态的开始关注那个丫头,偶尔还会露出若有所思甚至是怀念的神态,这让白景玄忍不住去猜想,江赫这般反常,莫不是触景生情想起了某些人或事?(大白你差不多快真相了哟,点个赞~) 将手边的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之后,江赫伸手捏了捏眉心,脸上微微露出些许倦态。在一旁伺候的李德全凑上来想要进前来替他揉捏,还没能真正靠近,便被他的眼神吓退。 “适可而止啊姓姜的!”白景玄有些不乐意了,别人也就算了,反正不常接触,可李德全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可以说,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这人就能一辈子在他身边伺候。一旦习惯了如今这情况,将来江赫离开了,他所有正常的行为在李德全看来都会变成不正常,虽说帝王性情喜怒无常再正常不过,可一旦过街,那就进了神经病的范畴。 “陛下,今夜可还是歇在永和宫。”李德全到底是在这宫中待了多年的人,一瞬间的惊吓之后,立马恢复了常态,找了话来说。自上次从绿芜阁回来之后,有好几次内侍呈了牌子上来,也不见陛下翻谁的,而是独自歇在永和宫中,是以,他此番才会如此询问。 江赫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去绿芜阁。”末了,看着李德全似笑非笑道:“不要惊动旁人。”这后宫之中妃嫔跟内侍太监之间的小交易,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不涉及什么重要的事儿,白景玄都不会去理会的,这也算是御下的一种方式。可他不是白景玄,不喜欢走到某处,都能恰巧的遇上各色美人的表演的戏码。 “是,是,奴才知晓了。”李德全被他看得心里以咯噔,连连点头应下。 江赫忽然想去绿芜阁,也不过抱着去散散心的心态,因为那边虽然地处偏僻,却是有几处不错的景致的。却不知,那边正在上演一场好戏。 第十六章 叶唯安觉得,她真的很无辜,躺着也能中枪。 事情是这样的。 在升职成为美人的第三天午后,一时想不开了说好听点就是兴趣忽至,叶唯安跑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去玩了一下午,晃着晃着,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上辈子无事偷看大夏艳情(这不是错别字!)话本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条规矩,大意是说后宫无主时,妃嫔承宠之后,第二日是要去给所住的宫殿的一宫之主请安。她当时还感叹了一番,真要计较起来,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哪怕是皇贵妃,也不过只是妾室罢了,放在一般官宦人家,也不过是得宠的张扬些而不得宠的避其锋芒罢了,换到帝王家,前者与后者的差距却被放大了无数倍,明显的不科学!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就把自个儿上司给得罪了啊,明明原主在这儿住了一年多的时间都没什么事儿,她一来就得罪了人,莫非,她真就是事故体质?思及此,叶唯安沉默了一下。 其实认真说来,陈修仪这个人她是一定要得罪的,撇开她不知道那条规矩这个原因不谈,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是不会去的给后者请安的,原因还是那个,丢不起那个人。然后,叶唯安就决定装作没有想起这个事,依旧悠闲的待在绿芜阁里,反正她现在再去给陈修仪请安,人家也绝不会原谅她的,何必自找没趣呢。 一边思考着陈修仪以后会怎样给自己下绊子,叶唯安一边挑剔着白景玄跟淑妃送来的东西,大有一种势必将低级货搭配出国际大牌的感觉。 这一日,实在是在屋内待得无聊了,叶唯安带上了小尾巴阿玖出了绿芜阁大门,才走没几步路,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宫女给叫住了。 “奴婢见过叶美人!”宫女恭敬的朝她行过礼之后,才缓缓道明来意。原来,这是是蘅芜殿里的宫女,此次前来,是得了陈修仪的吩咐,来请她到挽香园赏花的。 叶唯安闻言,略微在脑子翻找了一下有关挽香园的信息,结果是……没有,那个园子大约是后来给人改了名字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唯安从来就不曾惧怕过什么,让蘅芜殿的小宫女在前方带路,她带着阿玖跟在后面,这一路曲曲折折,说不上景致多好,却也没多少荒芜之感,而且给她几分熟悉的感觉,这愈发的证实了,所谓的挽香园就是前世她所知道的某个地方。 最后来到陈修仪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叶唯安心想,果然如她所想,这地方她上辈子还真来过,且次数还不少,可不就是白渊那小子落水的地方么,也不知陈修仪准备了什么样的戏码来招待她。 “婢妾见过陈修仪!”位分低了就这点儿不好,若不想叫人拿了错处,于规矩上是一点儿都模糊不得。 “起吧,过来坐,都是姐妹,无需跟本宫见外。”受了她的礼之后,陈修仪这才笑道,虽然明知道她的话再虚假不过,不过观之表情,倒真看不出来。是个不错的对手,叶唯安心想。 “那妹妹这就谢过陈姐姐了。”叶唯安一点儿也不谦虚,起身便坐到了陈修仪旁边。 陈修仪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若不是叶唯安观察力极强且又一直注意着她,怕是会给错过了。对此,叶唯安在心底给敌人又加了一分。 “今日叫叶妹妹过来,是趁着这好时节,赏这一片开得正好的丹桂。”顺着陈修仪的视线看去,入目的一片金灿灿的色泽,在浓郁的绿叶之色映衬下,更夺人目光,馨香味弥漫开来,于鼻尖缭绕,经久不散。 “姐姐真是好性质。”叶唯安赞道,倒是有几分真心。她上辈子穿成木盏盏的时候,这儿已经没有了这片桂花林,此生又是才到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探索周遭的环境,若不是陈修仪今日请她过来,大约直到花期过了,她也不一定会到这儿来,两辈子也就带过白渊那一个孩子,初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有趣,后来却是真的有几分上心了,故地重游,免不得会多想一些,这是她最不愿意的。 思及此,她便又想起了那个软萌软萌的孩子,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小,也不知后来如何了。看吧,到底是忍不住多想了。 陈修仪的话恰好将她从回忆带回了现实。“还有这个小东西,小模样真真是喜人。” 叶唯安闻言,将视线投到她怀里抱着的东西上。 第十七章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长毛波斯猫,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正十分乖巧的趴在陈修仪腿上。 “的确喜人。”叶唯安应道,然后在心底默默接了句,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携带了耳螨猫藓之类的寄生虫了,再然后,她不着痕迹的悄悄挪动身子,拉开了与陈修仪的距离。至于你问叶唯安为什么不说猫身上可能还带了跳蚤,拜托,那些个宫女是吃白饭的么! 陈修仪此刻还不知道她被人默默嫌弃了,依旧一脸浅笑,一手轻柔的抚摸着猫咪的身体,涂染成红色的指甲与那白色的毛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小东西之前一直被养在这长乐宫中,可本宫也是近段时间才注意到的,之前倒是白白埋没这好模样。” 得,这是拿这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可怕寄生虫的小畜生讽刺她呢,叶唯安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不显半分,接过陈修仪的话,笑道:“能入了贵人的眼,便是时间晚了些,也没什么。只要以后过得好,从前的一切,到底都过去了,不是么。” 听得叶唯安这番回答,陈修仪倒是有些吃惊,毕竟同在这长乐宫中处了一年有多的时间,虽然后来几乎就没什么交集,但这丫头初来之时,她可是叫人好好试探观察了一段时间的,那时还真没看出是个这般通透伶俐的人。可惜,不能为她所掌控的,便只能毁了。 “若是一直这般乖巧温顺,别行差踏错的话,本宫倒也不介意一直养着。若是不听话的……”话说一半,陈修仪便给了身边的碧柳一个眼神,后者领会,点头示意知晓了,便弯下腰将那只猫从陈修仪腿上抱了起来,转交给了另一个宫女。 这时,意外发生了。只见原本乖巧温顺的波斯猫到了另一个宫女手中之后,忽然狂性大发,嚎叫了一声,亮出爪子便给了抱着它的宫女一爪,直抓得那宫女的手上多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冒,宫女痛极松手,那猫稳稳落到地上后,便跑走了。 碧柳好似早就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一般,便是连一瞬间的慌乱都不曾有,当机立断吩咐道 ,“来人,快把这小畜生抓住!” “是!” “是!”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内侍得了话,便去追那跑掉的猫,看那动作,倒是颇为敏捷。两人很快便将逃跑的猫儿给抓了回来,一手制住它,跪在不远处,朝陈修仪回话,“娘娘,抓到了,要怎么处置?” 陈修仪扫了眼叶唯安,只见后者依旧一脸波澜不惊的表情,她微微皱了皱眉,才道:“你看,到底只是只畜生,这才夸它呢,没过多大一会儿便露了本性,枉费本宫方才还说,要一直养着它呢,好在,发现得早,不然,哪一日被反咬了一口,想说理都没处去。” “叶妹妹你说,本宫该怎么处置这不知抬举的小畜生?”陈修仪轻言道,不怀好意。 叶唯安难得沉默了一下。见她不说话,陈修仪嘴角的笑意满满扩大,心下满意,今日这出便是做给眼前这小丫头看的,好叫她看看清楚,在她面前,她什么也不是。若是安分守己还好,继续这般不识大体的话,就别怪她心狠了,这后宫的上位者,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 然而,就在陈修仪以为叶唯安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后者却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双勾魂的凤眼之中,盛满了笑意,“陈姐姐方才的问题,我略微想了一下,依稀记得,家父似乎有说过,这稀奇品种的猫不比一般的猫,肉质十分的鲜美,我的意见是,直接宰了,然后送御膳房去。” “姐姐以为如何?”叶唯安笑靥如花,好似在赏花论景一般,而不是血淋淋的事儿。 陈修仪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气得脸色发青,望着叶唯安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嗤——” 这时 ,有笑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众人皆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十八章 发出嗤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想要悄悄的到绿芜阁来的江赫,只是走到才走到门口,便见着叶唯安被蘅芜殿的宫女给请走那一幕。他本是不耐烦理会这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的,只是主角是这小丫头的话,他倒是忽然有些期待,她会做出怎样的应对。然后,他就穿着堂堂大夏皇帝的身体,干起了跟踪尾随的活儿,随行伺候的内侍见状,有种默默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冷汗的冲动。 “你真是……够了。”白景玄觉得有些无力,忽然就有些理解代沟一次,他们之间这,哪是什么代沟,简直就是一不可逾越的鸿沟,难道所谓的现代人,都跟他一样神经兮兮的么,好在,他的盏盏是正常的! 站在灌木丛后听着两个女人之间明嘲暗讽你来我往的对话,江赫面上虽然不显,眼底却是有两分不耐烦的情绪,白景玄乐得嘲笑他。然后,便是重头戏了,那只用指头想都知道被人动了手脚的猫,看那女人抱着那猫的时候,江赫心想,也不知道携带了多少耳螨猫藓之类的寄生虫,简直不能忍受! “你说,她会怎么选择?”白景玄见叶唯安沉默了下去,便问江赫。 “谁知道。”江赫答。 白景玄:“……” 却不想,那个丫头再抬起头来时,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唇角向上弯起,微眯的凤眼,风情无限,可说出的那句话,却是真叫他忍不出笑了出来。 “……依稀记得,家父似乎有说过,这稀奇品种的猫不比一般的猫,肉质十分的鲜美,我的意见是,直接宰了,然后送御膳房去。”她还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因为江赫忽然对她来了兴趣,他便让人去查了一下她的家世,其父叶正康乃是正六品太学博士,可是个正正经经的文人 ,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婢妾(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这是叶唯安与陈修仪。 “奴才(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这是一干宫女内侍。 “起吧。”江赫自灌木丛后走出来,难得的没有面无表情,眼里带了些许的笑意,到二人所在的凉亭内坐定,而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过来。”眼睛看着叶唯安。 对陈修仪等一干人来说,这无疑是惊吓,原以为陛下宠幸过这小丫头之后,已有几日不曾来过绿芜阁,众人都以为,陛下对她其实不怎么在意。却不想,今日会是这般的亲昵。 在叶唯安看来,却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问候了某人的一顿,这厮的表情动作语气,怎么看怎么想在逗宠物,就差加个乖字为前缀了尼玛!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爆粗口!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默默的蹭到他身边,当然,表情就不是什么乖顺的了,毕竟她这次要扮演的可不是小白花。 于是,江赫见到的,便是叶唯安虽然依言靠了过来,面上却带了些许的不满,娇声与他抱怨道:“陛下这是在唤小宠物呢~” 第十九章 江赫倒是真没想到,面前这丫头竟是猜对了他的想法,在这个世界的日子的确是无聊了些,连一具身体都没有,想出去散散心都办不到,是以,在见到这个有些有趣的小丫头后,他便起了心思,左右无事,就当做是养个宠物玩玩了。 “倒也聪明。”白景玄评价道。 江赫望着叶唯安,但笑不语。 好吧,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叶唯安认了,服了软不再说话。 白景玄原本以为,江赫这般表情,那小丫头大约会得寸进尺再撒撒娇什么的,没想到会这般识趣,真真是个聪明伶俐的,照理说,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是他最喜爱的类型,但冲着这份倾城之姿以及聪慧的脑袋,便是无法宠冠后宫,也不该透明到他甚至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这般想着,白景玄忽然想起了江赫告诉他的一个名词——蝴蝶效应,莫非这就是他逆转时空归来所带来的影响,为了不影响到到盏盏的出现,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做出什么与上辈子相差太大的事,可依旧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他的盏盏…… 白景玄不敢再往下想了,心里渐渐浮起名为恐慌的情绪。“江赫,你说,朕的盏盏她会不会……” 在此之前,江赫对白景玄这个人,撇除能力来说,就感情上来说是有些看不上的,口口声声说爱上一个人,转眼却可以爬上另一个女子的床,虽然心里明白这是受时代背景的影响,他却依旧对他冷嘲热讽,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嫉妒而已,嫉妒他这样的人都有机会重来一次,却不知珍惜!而他却再也见不到他的叶子! 此时,见他难得慌乱了的样子,江赫忽然就有些同情他了,“我不是神,这样的因果怎么可能知晓。不过,你的盏盏情况特殊,按理说,你只要不干涉木家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数,而且,你到底比我好,至少还有希望。”这是他第一次直白的说出对白景玄的羡慕。 也不知是江赫的安慰是否真的很有效,白景玄心底的慌乱一点点散去,最后竟是有心思来挖掘前者方才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江赫心想,果然如此,他嘲笑了白景玄几年,如今让他知晓这事,必然会反过来刨根问底,找机会嘲讽回来。 江赫这番跟白景玄在心里交流着信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曾停下,真真是把叶唯安当宠物了一般,缓慢而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头。在外人看来,这便是皇上有意将陈修仪凉在一旁,却对叶美人宠爱有加,让人不禁怀疑,这后宫的风向,是不是就要变了。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陈修仪,这回是底彻底的把叶唯安恨上了,在她看来,陛下会当着这么多人拂了她的面子,完全都是叶唯安害得。而后者呢,心底却是把白景玄给恨上了,这厮不仅把她当宠物唤来唤去,还给她拉了来自陈修仪的更多的仇恨,着实可恨!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古代女子跟现代女子的思维方式,果真不在一条线上,一个退而求其次,将仇恨转嫁到别人身上,一个干脆利落的找定了罪魁祸首。 第二十章 待到两人精神交流完毕,江赫忽然就没有了逗宠物的心思,于是直接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白景玄。大约是因为方才被安慰(不许想歪!)了一番且又知道了关于前者的一丁点秘密,白景玄心情出奇的好,于是就稍微有了点耐心来理会后宫女人之间的事。 “朕倒是没有想到,叶正康那日平日看起来挺正派的,私下竟跟女儿探讨一下美食,明日早朝的时候,朕倒是要去讨教讨教,御膳吃太久了正好有些腻味了呢……”一边继续摩挲叶唯安头发的动作,白景玄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叶唯安闻言,一瞬间就反映过来了,白景玄口中的叶正康,正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从阿玖口中得出的消息推断,应当是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绝不可能会私下跟女儿说什么东西好吃特别那东西还是动物!而且,在封建社会背景下,稍微有点儿身份的人家,父亲都绝对不会跟女儿谈论这么不靠谱的话题!“次奥!这人上上上辈子绝壁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叶唯安闻言,忍不住再次爆粗口,在心中狠狠的朝姓白的某人比了个中指,面上却仍旧带着惑人的浅笑,低垂着眼帘,从白景玄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微微上翘的唇角。 “呀,方才那话,是婢妾记错了,那可不是家父说的,而是婢妾少时曾在父亲书房中寻到的一本杂书上看来的呢。”叶唯安表不改色的撒谎,死不认错的态度。 “嗤——”白景玄被逗笑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原来叶爱卿那般正经的人也会看杂书,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珍奇品种的猫肉要比普通的肉质鲜美得多这样的说法,你看的那本杂书,倒也新奇,且将名字说来,朕明日便叫人去寻来,看看可还有说了什么别的奇事。” “那倒要叫陛下失望了,婢妾少时贪玩,有一次不小心,便将那书给烧了。”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外带死不认错。 “……”白景玄一瞬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爱妃倒也是个奇才。”这绝对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谁知叶唯安依旧面不改色,像是没听懂一般,竟然还回了一句,“婢妾多谢陛下夸奖!” “……”白景玄这次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在一旁当了很长时间背景的陈修仪一时没能顾及形象,瞪大了眼睛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叶唯安,心想这丫头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是一时得宠,竟敢就这般明目张胆的欺君!然而,最叫她吃惊的,却是陛下居然不曾问那丫头的罪,且没有一点发怒的前兆! 另一群充当了布景板的宫女内侍,心中的想法也都跟陈修仪差不多。 而中途撂挑子不干的江赫,换做平时,见到白景玄这般吃瘪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他必然要嘲笑一声以示庆贺的,此刻却是一言不发,不过白景玄注意力都放到了叶唯安身上,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然他只要随便看一眼,便会发觉江赫竟然看着叶唯安所在的方向,目光没有焦距,明显就是在发呆。 第二十一章 这次的小花园之行,陈修仪原本的打算不过是给绿芜阁那个小丫头一些警告,叫她做人不要不知收敛,结果却与她所想天差地别,没能把人给降服住被其反将一军不说,最后更是被忽然出现的皇上搅了局。在陈修仪看来,皇上若是因这事儿训斥她几句,她也认了,可他却用了让她更为难堪的办法——彻底无视,自灌木丛后出来后一直到带着那姓叶的小丫头离开,期间他不曾问过她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陈修仪这次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丢脸丢大发了,这消息还不到第二日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叫她彻底沦为了笑柄!与此同时,后宫中的女人也开始关注起了那个狠狠打了陈修仪脸的叶美人。 然而,这件事对于叶唯安来说,其实算不得是什么好事,一来她是彻彻底底把陈修仪给得罪了,再没一点儿挽回的机会,虽然她也没想过要去挽回。二则是暴露在了后宫众人的视线中,以她目前一没地位二没家世三没宠爱的尴尬处境,应付起那一群徘徊在得宠与失宠之间的一溜妃嫔不要太苦逼。 什么,你说她不是得了皇上的宠爱了么,皇上为了她可是狠狠打了陈修仪的脸,这事儿后宫可都传遍了,对此,叶唯安只想呵呵白景玄那厮,给她拉了这么多仇恨以后,又在她的绿芜阁中宿了一夜,可是,可是,他还是没有碰她好么!这使得叶唯安忍不住恶意的去揣测,那厮是不是某些功能出问题了! 陈修仪所谓的丢脸,十有八、九只是暂时的,叶唯安猜想,大约是陈家人在朝堂上做了什么惹白景玄那厮不高兴的事儿了,是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幕,借着陈修仪一事给陈家一点儿警告罢了,若是陈家知道错了收敛了,那么要不了两天,陈修仪又会得宠,也就是说,在这件事里,她只是白景玄用来敬告陈家的工具罢了,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而她又正好在跟陈修仪你来我往的厮杀,所以被选中了! 尼玛,跟姓白的那厮仇结大了! ——***—— 重华宫。 淑妃听翠烟说完长乐宫那边发生的事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约莫是陈家近日里做了什么惹皇上不高兴的事儿了吧,如今当众落了陈修仪的脸,也不过是做出警告而已,至于陈修仪这面子拿不拿得回来,端得要看陈家那边识不识相了。” “至于绿芜阁那叶美人,这次无辜被牵连,也只能说她时运不济了,正巧被皇上给碰上了。不过,这样也好,本宫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情况。”她倒要看看,那个给了她不祥预感的丫头,到底有何本事! ——***—— 是夜,永和宫。 一室的灯火通明。 “你说,那丫头能不能应付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指的是叶唯安。 江赫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既然做下了这样事 ,现在再来问不觉得有些多余了么?即使是在这里待了有几年了,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为这里的女人感到悲哀。”初始的时候,他偶尔还会幻想一下,若是他的叶子也像他一样到了这里就好了,那么,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到她。随着对这个封建王朝的认知的加深,他却再也没了那种幻想。虽然,他的叶子即使到了这里,也肯定也活的很好,但他却舍不得她受这样的罪,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在意这些。 第二十二章 白景玄也不气,道:“朕虽然对你那个世界的科技之类的东西非常之崇拜,然而习俗却不敢苟同,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且,约莫也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似那般不知礼教的,至少,朕的盏盏就不是!”想到木盏盏,白景玄便觉得打心底的得意,特别是在听江赫形容过那个世界的女子的一切后,他更是觉得,能遇上那样一个万中无一的女子,不善妒,知规矩,以及,那么的爱他。 听到这话,江赫笑得更讽刺了,“我现在比你更期待那个老乡的到来了,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的三观是有多奇葩,才能看上你这样的渣渣,并且还愿意为你去死!”其实,他心里更趋向于另一个猜测,那就是白景玄不过是被耍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愿意为了他去死,十有j□j是有什么目的的。毕竟,能在这样一个落后的朝代里弄出j□j的女人,在现代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而那些身世地位极好的女人,大多一副恨不得将男人踩到脚底的态度,怎么可能爱上白景玄这样的人。 不得不说,江赫同学你真相了! 此时,白景玄还不知道江赫心底所想,权当他这是在羡慕他。 ——***—— 绿芜阁。 叶唯安懒洋洋的趴在床上,让小尾巴阿玖替她按摩。 “小姐,你说陛下什么时候会再来呀?”阿玖一边替她捏肩,一边问道。 “鬼知道,”叶唯安嗤笑道:“整个后宫都是人家的,爱什么时候来,爱找谁,那是他的自由。”她到现在依旧觉得火大,心想年轻时候的白景玄简直不能更招人嫌了,而且那脸变得比天色都快,跟个神经病似的。这让她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上辈子所穿越的那个大夏朝,因为在她看来,照白景玄那厮如今的性格发展下去,几年之后不会更加变态就算好的了,长长她所记忆里的那个人,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样啊,”阿玖的语气略带失望,“不过小姐你说得也对。” 叶唯安懒得理她,干脆闭上眼睛来个闭目养神,顺带想了想过后要怎么办。以她如今这样的虚假的圣宠,那些有身份有家世有头脑的高位妃嫔肯定不会闲着没事来找她麻烦的,但是在一旁看戏是肯定的,但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最怕的就是那些跟她位分差不多或是比她稍高一些,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脑子里装的却是豆腐渣的女人,见她得宠便眼红嫉妒,接下来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找她不是。 这具身体空有美貌家世却是不能更普通,说到底她还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抱那个害她落得如今这样尴尬处境的白景玄的大腿,想想都觉得不甘,若不是叶家家世真心不够看,她都恨不得干掉丫的扶持个傀儡皇帝上位了! 远在永和宫的刚收回了身体控制权的白景玄忽然打了个喷嚏。 第二十三章 除了多了两个想献殷勤却不得其法的宫女,绿芜阁内一如往昔,安静到有些冷清。但是叶唯安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些个智商一般或者是在正常水平一下的妃嫔们,正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而那个被、干的对象,是她。 这辈子的白景玄于她。简直就像是瘟疫一般的存在! “小姐,她们……”小尾巴阿玖虽然省略掉了后面的话,叶唯安却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疑问,或者说是询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个年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宫女正在打扫树叶堆积了有一定厚度的庭院,两张嘴一开一合的,动作就不曾停下过,与之相反的是她们手上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 “随她们。”叶唯安眯了眯眼,回道。洒扫本来就是她们的本职工作,可是这片根本算不得大的庭院她们居然打扫了两天零一个下午了,而且才了扫了一半!对这样的人,压根就不能有什么期望,看着吧,她马上就能把这两个碍眼的小丫头给换掉了,即使送走了她们,分过来的可能就是哪个宫的眼线。 不过,她不在意,比起这种随时会背主而且在工作上一无是处的,她更宁愿接受一开始就不存在忠诚但是至少在彻底撕破脸以前会尽最大努力工作的人,老实说起来二者差距不是很大,可她依旧得在爱子里边拔高个,没办法,谁让她如今没有一个可用的人。 “哦。”阿玖点头道,而后低下头去替她缝衣服,原材料来自于姓白的某人以及他的后宫之中目前地位最高的妃嫔淑妃的赏赐。 “至少她很听话,而且不追根究底。”看着眼前这个她目前唯一可以用的人,叶唯安努力寻找阿玖的优点来安慰自己。“对了,还有忠心。”简直可笑。 ——***—— 这一日,气候晴好。 叶唯安带着阿玖,依靠强悍的记忆力,沿着之前又蘅芜殿的宫女带着仅走过一次的道路,进到了那片丹桂飘香的园子里,对比两世记忆,找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了前世白渊落水的那片地界。 看着那块跟记忆中相差无几的石头,叶唯安觉得,她真的是疯了! “小姐,我们到这儿来,是要做什么?”这儿甚至连能让人坐下的地方都没有! 小尾巴阿玖姑娘脸上的表情不能更直白了,叶唯安悄悄翻了个白眼,回道:“我也不知道,我……”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不远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发生在这种偏僻清冷的地方的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本着这样的想法,叶唯安直接一手捂住阿玖的嘴,一手抓住她的手,一个用力拖着她藏进了最近的灌木丛后。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消片刻,便见得两个身影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待看清来人的装扮,叶唯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阿玖的表情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若不是她捂住了她的嘴以及抓住了她的受,叶唯安觉得,阿玖一定会叫出声来的。 第二十四章 叶唯安这次终于确定了,她真的是事故体质,即使她什么也不做,麻烦也会找上她。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出现在她们视线里的,是两道身影,一女一男一大一小。叶唯安记得,今天宫中不曾举办什么宴会,所以排除了眼前这个孩子是某位朝中大臣家的的可能,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项,白景玄唯一的孩子,大皇子白奕。 在她的记忆中,白景玄在子嗣这一方面十分的艰难,直至登基为帝也不过得了白奕这么一个孩子,又因为白奕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慧,是以很长一段时间里,白景玄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亲自教导他读书习字骑马射箭,而白奕也不曾辜负他的苦心。虽然因为她这只蝴蝶的出现,对白奕的地位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随着她的死亡,在接下来的夺嫡之争里,白渊的落败就成了必然,那个位置,依旧是白奕的。 照理说,成亲数年后只得了这么一颗独苗,白景玄对他的安全,应当是十分在意的,可是如今白奕竟然跟着一个宫女来这偏僻的地方,身边再其余伺候的人。 因为躲藏在灌木丛后,被交错的枝桠树叶挡住了视线的原因,叶唯安一直看不清那个宫女的长相。 “翠烟姐姐,咱们躲到这儿来,翠纱姐姐她们肯定找不到了吧?”白奕轻轻扯了下翠烟的衣袖,停了下来,抬起头去看她的脸。 翠烟闻言,也停了下来,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了四下无人后,这才弯下来与白奕对视,脸上的笑容有些渗人,道:“是啊,现在谁也找不到你了。” “那咱们就一直躲在这儿吗?”许是因为两人平日颇为亲近,白奕便没注意到翠烟的异样。 二人当下所站的位置,正是叶唯安同阿玖藏身的灌木丛前方,好在这灌木丛足够茂盛的话,不至于让二人的行迹暴露。 叶唯安怎么也没想到,带着白奕来这儿的宫女,竟然是淑妃身边的翠烟,可以算得上是她的左膀右臂的存在。随即她便想通了之前曾困扰过她的一个问题,明明上辈子皇后身边可是没有碧柳这个人的,刚开始她还以为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带来的蝴蝶效应,现在看来,是因为翠烟原是别人安插到淑妃身边的棋子,后来在某次任务中领了便当,而所谓的某次任务,大概便是她今日所见到的这一出吧。 上辈子,直到她意外死于平城,白奕可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也从侧面说明,这次的意外,肯定会有人无意中救下了白奕。这样一想,叶唯安便打定了主意,一直窝在这里看戏,知道救场的人出现,她再寻找机会撤退,反正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参合这事的! 至于阿玖,直接忽略不计。 另一边,翠烟拉着白奕的手,将他带往水池边。 白奕依旧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还带了些许婴儿肥的小脸上,一派纯真的笑容,“翠烟姐姐,母妃说过的,不许奕儿靠近水边。” 翠烟恍若闻,拉着白奕来到水池便,而后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带着他跳进了水池里。 叶唯安忍不住嘴角抽搐,心想少女你何苦这么麻烦呢,直接扭断他的脖子不就行了,实在做不到这么高难的动作,退而求其次,水池边就有不少小个的石块,随便捡个起来,砸人也是妥妥的啊,怪不得你上辈子没能成功呢。 第二十五章 叶唯安捂着阿玖的嘴,依旧在看戏,透过交错的枝桠树叶看去,由于岸边的石头遮挡了部分的视线,只能看见那边大概的动作。只见翠烟一手死死的捂住白奕的嘴,一边将他的头按到水里,企图淹死他。白奕而今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在力量上自然是比不过翠烟的,不过,大约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使得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有两次让他挣脱了翠烟的制住他脖子的手,脑袋钻出了水面,奈何嘴被她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呼救不得,才呼吸了一口空气,便又被按进了水里。 而这边,阿玖也在挣扎,眼睛死死盯着白奕所在的方向,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她想要去救人。叶唯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手捂住阿玖的嘴,一手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不要乱想!),只是,她虽然成功的将人拦在灌木丛后,然而两人挣扎间难免弄出了点儿声音,好在翠烟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白奕身上,这才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叶唯安扳过阿玖的脑袋,让她面对自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周身气势毫无保留的压向阿玖,吓得她睁大了眼睛,身子一僵,不敢也不能动弹。 叶唯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方才所想的那样,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插手白奕的生死,而对阿玖亦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打晕她的,因为等下若是有机会撤退的话,凭她的力气自然是没办法带着一个离开而不被发现的,可要把人丢这儿的话,她的离开就是毫无意义的。 水池那边,白奕的反抗越来越弱,叶唯安知道,如若再没人出手救他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被这片池水吞没,最终能离开的,只有尸体。对阿玖眼中滑落的泪水视而不见,叶唯安在等待,那个注定的人物出现,心中不免有几分着急,心想这事是不是受了蝴蝶效应的影响。 白奕那边,几乎已经没有挣扎的动作了。 叶唯安正要冲出去救人,便听得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隔着一道灌木丛传了过来。 “迎春,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有,好像是在那边,主子,要过去看看吗?” 那边的人似乎在犹豫,叶唯安能理解,毕竟是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事,独善其身是最好的选择。期间,叶唯安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水池那边,出于求生的本能,原本几乎已经不再挣扎的白奕在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后,再度挣扎起来。而忽然增大的水声,好似催化了灌木丛另一边的主仆前来一探究竟的心思。 “迎春,我们过去看看。” “是,主子!” 叶唯安能够想象,翠烟脸上此刻的表情,狠戾中参杂了几丝慌乱,按住白奕的手上力气加重了,让他再难挣扎,大约,她是抱上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想要再那两主仆过来之前弄死他。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叶唯安以为再无变数,那两主仆会一边呼喊一边跳下水救人,谁让那是皇帝目前唯一的儿子,而白奕便会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被救起,虽然事后可能要遭一番罪,调养上一段时间,但只要小命在,那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叶唯安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开始思考着等下的撤退计划,要怎样在巡逻的御林军赶来前,悄悄离开,就连阿玖都止住了泪水,看向叶唯安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满都是崇拜。 但是,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那主仆二人便就要过来了,却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云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原来是祝姐姐,吓了妹妹我一跳,这不是听到那边有声音,想过去看看嘛,姐姐可要一同前去?” “有什么好看的,这一带素来偏僻,想来应该是不知从那儿来的野猫什么的在那儿吧,与其浪费时间去看,还不如陪本宫去赏花呢。” “也是,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要烦请姐姐带一下路呢。” “走罢。” 那边几人商量完毕,便相约离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艹!”叶唯安顾不得形象,咬牙切齿骂了脏话,再顾不得别的,对阿玖说了句先喊人之后,便站起身来,扑向了水池中去。 翠烟这会儿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了,原以为此次必死无疑了,哪只上天眷顾,竟是让她避过了被发现的命运,可是,还没等她高兴两下,便见得池边的灌木丛后忽然钻出一道人影,朝着她扑来,由于对方出现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导致她的动作有些慌乱,本能的送开了制住白奕的手,去防御扑过来的人。 阿玖见自家小姐忽然钻了出去,只愣了一秒,便记起了她方才的吩咐,于是,一边放声大喊,一边跳下水池去,抓住正压沉到池底的白奕。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快来人!” 原本沉寂的后宫被这一声喊叫打破,而后风起云涌。 第二十六章 从后方传来的呼喊声,使得丽昭仪的脚步一顿,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了,眼中的戾气几乎压制不住,藏在广袖中的手,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的肉。 为什么?! 明明她都已经把上辈子偶然间救下了白奕的云瑶给拦下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发现白奕?! 到底是谁?! 若不是手边没有东西,丽昭仪恨不得乱砸一通来泄愤!她上辈子死得那般可笑,最后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幸得上苍怜惜,让她有机会重来一次,她是打定了主意,有嫌疑的一个都不放过! 第一个,便是王佩瑜,上辈子的皇后,如今的淑妃。 丽昭仪还记得,在她出事以前,父亲曾让人传了消息给她,说他掌握了能彻底扳倒王家的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一举除掉王家,到时候再找机会除掉惠妃,后位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正是因为这则消息,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皇后,猜想她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先一步下手除掉她。 重生回来之后的时间,她一直在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未免时间一长忘记了,便尽可能的将其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方式一一记录在纸上,而后思考怎么利用这得天独厚的优势,除掉所有上辈子有害死她的嫌疑的人。她很清楚,短时间内根本扳不倒王佩瑜,可是她却有办法叫她痛不欲生。 她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因为王佩瑜的一时疏忽,白奕被她的心腹之一的翠烟带到挽香园中,被其推下了园中的水池内,若不是云嫔那时候去挽香园中赏花,恰好经过那儿听到了水声,走过去看了一下的话,他就会永远留在挽香园中,能离开的只是尸体。 皇上虽然素来子嗣艰难,却没有哪个夭折,是以白奕遇险九死一生这事,丽昭仪记得十分的清楚。她如今虽然奈何不得王佩瑜,却能叫她儿子活不下去,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只需要拦下那个上辈子偶然间救下了白奕的人,便能除去一个她的孩子将来继位的最大障碍,又能叫王佩瑜尝试丧子之痛。 只是,她跟云嫔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不好贸然去约见她,是以,便等在了这挽香园中,在恰当的地方拦下了她,便是最后被人知晓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当然,王佩瑜肯定会是会恨上她的,但她却是不惧,反正早晚都要闹个你死我活的。 丽昭仪把一切都想好了,甚至一早便在寝宫之中温好了酒,待到事成了,便回去喝酒以示庆贺。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她拦下了云嫔,却还是有别人救下了白奕。 有那么一瞬间,丽昭仪开始怀疑,难道命运当真是不可改变的吗?然而下一刻,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有的事的确发生了改变,比如上辈子在太子继位成为新皇后,直接坐上了后位的王佩瑜,这辈子却只是淑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却也证明了命运并非不可更改! 那么,便只剩下另一个可能。 第二十七章 丽昭仪猜想,除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得了上苍的垂怜,得以重生归来。 那人,会是谁? 丽昭仪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现实却不过一瞬。被她拦下的云嫔在听到身后传来的传来的呼喊声,吓得脚下一顿之后,一把抓住她的手,便往回走去。 “祝姐姐,那边出事了,咱们得去看看!” 于是,神情尚有些恍惚的丽昭仪便被云嫔拉着走向事发点。 挽香园虽然地处偏僻,但因为离得不是很远的地方还有几个妃嫔居住的院落,那一带日夜都有御林军巡逻,阿玖喊的那一声可是扯着嗓子用尽了力气喊的,且御林军皆是习武之人, 耳力较之常人要灵敏上许多,是以,虽然隔得有些距离,却也是听到了呼救,当下便朝着这边赶来。 这边,阿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白奕带到了岸上,但也仅限于此了,因为她从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如今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自然不懂得什么急救措施,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奕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急得红了眼,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小姐!”忽然,她想起了叶唯安,在她心里,小姐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必然有办法救人,她转过头去想要寻求叶唯安的帮助,却见得水池中两道声音纠缠在一块。 “小姐!”声音比方才大了一倍,阿玖喊完便想跳到水中去帮叶唯安,后者万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而后道:“别管我,我没事,继续叫人,要尽快把他送到太医处,不然……” 叶唯安之前安慰过自己,虽然不堪重用,但好歹阿玖阿玖这小丫头还有忠心跟听话这两个优点,不至于一无是处。如今,阿玖也很好的发挥她的优点,得了叶唯安的吩咐,便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被云嫔拉扯着赶过来,已经完全清醒的丽昭仪见到躺在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白奕,又听得阿玖的喊声,一张眼里的脸扭曲着,眼中满是戾气,看着阿玖的眼神,真真是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不让她叫出声来。只要再拖一会儿,拖到白奕断了气就好了,丽昭仪心想,同时,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御林军马上就到了。 阿玖才喊了两声,巡逻的御林军便赶到了现场,一个小队长级别的人目光锁定了阿玖,出声询问道:“出了何事?” 阿玖仍旧是将叶唯安的吩咐放在首位,跪到地上将奄奄一息的白奕抱起来,对着小队长道:“快,快,送他去太医院!” 小队长看清了她怀中抱着的人后,差点儿没吓得魂飞魄散,那可是淑妃所出的大皇子,今上唯一的儿子!再顾不得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小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阿玖身边,几乎是从她怀中抢过白奕,放到地上,简单做了一番急救措施后,便抱起他朝着太医院所在的方向跑去。 阿玖只觉得手上忽然一轻,她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奕被人抱走了,知道那人会把他带到太医院去,阿玖便不关系后续了,转身便跳下了水池中,去增援叶唯安。 有了阿玖这个生力军的加入,叶唯安才觉得轻松了不少,战局也很快发生了逆转,翠烟彻底落了下风。 因为方才的小队长擅武艺,是以跑得比其余人要快一些,待他抱上白奕离开后,余下的人才赶了过来,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只见得水池中三个女人缠打在一起,其中一人明显落了下风,稍稍为难了一下,几名御林军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一下头后,便也跳进了水里,对着在水里纠缠的三个女人的脖子一人一下,顺利的将三人给劈晕了过去。 脖颈楚狠狠挨了一下,昏迷过去之前,叶唯安心里只想说一个字——艹! 而在岸上见到事情发展的云嫔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目瞪口呆了,就连丽昭仪,就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戏剧化的转折! 第二十八章 叶唯安一度天真的以为,重生了,换了一具健康的身体,她就能从此脱去病秧子这个头衔。而她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的病症不过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现在看来那就是侥幸,贼老天用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是她想太多了。 被迫搀和白奕落水一事,在水里跟那个明显豁出去了的宫女翠烟撕扯了一会儿,又被一个明显只带了脑子却把智商忘屋里了的御林军给打晕了之后,她喜闻乐见的染上了风寒,醒来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跟灌铅了似的,走路的时候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头重脚轻。 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叶唯安发誓,等他好了,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没带智商出门的御林军,以及,尽量远离姓白的小灾星! ——***—— 永和宫。 从慌忙奔进来的内侍口中得知白奕在挽香园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时,白景玄的态度,便是连服侍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李德福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嗯。”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白景玄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落完白子落黑子。“是谁救下了大皇子?”他问,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不经心。 跪在下首的内侍顿时觉得屋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回陛下,是叶美人救下了大皇子,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丽昭仪跟云嫔。”一句话说话,已是满头的冷汗。 听到叶美人三个字,白景玄的情绪这才有了点波动,微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钵里,扫了跪着的内侍一眼,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奴才遵命!”行了叩首礼后,内侍躬着身体退出了殿外。 白景玄又看了李德福一眼,后者会意,立马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挽香园守着,封锁周围一带,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去。” “奴才得令。” 待到李德福也退下后,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下白景玄一人了。 “你养的好宠物。”白景玄哼道,不辨喜怒。 江赫嗤笑,“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想来这事上辈子亦是发生过的吧,不知你当时得知人被救下时,是否跟今日一样的心情。” 白景玄眼底的怒火直蹿,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向前砸去,直掀翻了期盼,黑子白子混杂着落了一地,“你闭嘴!少管朕的闲事!” 怎么可能一样!上辈子他是真心疼爱那个孩子的,因为子嗣稀薄,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的感情心血,亲自教他诗文武艺,在得知他险些命丧挽香园时,他心中的庆幸甚至盖过了怒火,如若不是木盏盏这个人出现,即便是后来王氏一族谋反,他的皇位依旧会传给他!而今生,因为江赫这个人的出现,至此已是物是人非,如今的白奕,再不是他那个上辈子所疼爱的孩子。 是以,明明一早便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他依旧没提前做出什么安排,甚至还暗地里做了一些安排。不想,虽然有些事发生了偏差,但历史依旧按着既有的大方向发展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既然这事都照样发生了,那么,他的盏盏归来,应当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说到底,他仍旧是放心不下,一日没见到盏盏,他的心便会一直悬着。 只是,为何救人的人会由云嫔变成了上辈子不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叶美人,是哪儿发生了偏差,还是…… “呵呵。”江赫笑得讽刺,却也没再继续说话。 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 长信宫,簌玉轩。 丽昭仪手里端着的茶水几乎都快凉了,也不见她品一口,也不曾放下。贴身宫女芙蓉见她视线没有焦点,想来是正在想事儿,是以,给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悄悄的退出了大殿,期间不曾发出一点儿声响。 丽昭仪是在想之前挽香园中发生的事。她有心要了白奕的命,好叫淑妃尝尝丧子之痛,是以一早便等在了挽香园中,为的便是拦下上辈子救了他的云嫔。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嫔这次出现的时间,好似比前生晚上了些许。然而,最可气的还是,她明明都拦下云嫔了,却又忽然钻出个叶美人把白奕给救下了! 还在挽香园的时候,因为事出突然,又加上那可以称得上戏剧性的转折后续,她一时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回到了寝宫中,坐下来静静想了一番,她才发觉其中蹊跷。她明明是午时一过就去的挽香园,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云嫔且拦下了她,那时,几乎是只隔了一道灌木丛的距离,白奕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丽昭仪记得很清楚,她当时不曾听到别的声音,可是,她们才转身没走几步,便忽然传出呼喊声,那声音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现在想来,那个叶美人同伺候她的宫女,应当是一早就出现在那儿了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一早就救下白奕,而是等他几乎快死了,才现身救人。 那个叶美人上辈子明明就不曾出现过,她原以为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现在看来,是她放心太早了,以为逆转时光重活了一回,就高人一等了,不把那些小角色放在眼里。 这样的心态很危险! 幸亏这次的事点醒了她,让她知道,不是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就能所向披靡的!大千世界,人何其多,谁也不能保证,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这样的奇遇,若是不小心些,在这步步杀机的后宫之中,迟早会吃大亏的,就像上辈子一样! 看来,复仇之事还得先行放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个多出来的叶美人,究竟是不是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知己知彼,才好决定今后该如何行事。 丽昭仪这才放下了早已凉透了的茶盏,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十九章 在得知了白奕险些溺水身亡,而凶手竟然是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贴身宫女翠烟的消息时,淑妃正在绣着一条腰带,龙腾云霄栩栩如生。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冲进来,咚的一声跪到地上,她正要呵斥她不懂规矩 ,那宫女还没等她开口,便一股脑的将消息告知于她了。 淑妃闻言,当时便吓得面色苍白,身子一软,几乎都坐不稳了,若不是随侍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险些就摔倒在地上了。她的脑子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就绣花针扎破了手指都不曾察觉,殷红的血珠自指尖冒出,辉映着雪白细腻的肌肤,显得刺目之极。 “奕儿……我的奕儿……”淑妃喃喃道。 “娘娘,殿下他没事!”芙蓉见状,一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一边扶住浑身瘫软的淑妃,一边在她耳边大声说话,企图换回她的理智。 过了好半天,淑妃才回过神来,然而惊吓之余,仍旧使不上什么力气,便让芙蓉继续扶着她,吩咐道:“准备玉辇,本宫要去太医院看奕儿!”看着芙蓉一脸的担忧之色,她道:“本宫无事,无需担心。”方才是因为那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有那番表现。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在乎。 无情最是帝王家。 当年她执意要嫁入皇室之时,母亲不止一次劝告她,莫要贪恋眼前的富贵权势,王家乃是大夏名门望族,除了皇室之外,无论她嫁到谁家,下半生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那时的她尚且年幼,心比天高,认定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眼里再无其它,母亲劝说不过,最后只能叹气离开。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如她所设想的那般美好,太子正妃,何等的荣耀,姐妹之中唯有她嫁得最风光,每次归家探亲,都能感受到姐妹们羡慕妒忌的眼神,而这样的荣耀,在她生下长子时,更是达到了顶峰。那时她以为,一切会更好,却不知,那是荣耀的终结,噩梦的开始。 先皇病故,太子继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顺理成章的登上后位时,事实无情的扇了她一耳光。大夏的帝王,她的夫君,顶着朝中重臣的上书,以铁血手段压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空下了后位,只给了她一个淑妃之位。几年时光匆匆而过,虽然这后宫之中仍旧是她位分最高,执掌六宫事物,然而,终究比不得后位。 从成为淑妃的那一天起,她再没踏进过家门一步,因为,她承受不住众人隐晦的嘲讽。有家归不得,夫君靠不住,儿子成了她的唯一。每每觉得委屈难受之时,只要想起儿子,她便觉得心安了许多。 是以,听闻这等消息,她才会失了分寸。不敢想象,若是没有了奕儿,她要怎么活下去。 那个救下了奕儿的人,无论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只要不触及底线,她甚至不介意送她上位! ——***—— 在挽香园中,丽昭仪那般巧合的拦下了想要过去一探究竟的云嫔时,叶唯安就怀疑上这个女人了。在她记忆中,得了丽字封号的,只有一个人——丽妃祝清桐,那个上辈子被她踩了再不能翻身的女人。若是她真的重生了,那么,今天的一切倒也说得通。毕竟上辈子落得那般地步,她心中定然是有恨的,而有了恨,自然就会想着报复。 许是至今还不清楚究竟是谁害了她,但有句话叫做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丽昭仪大约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靠着上辈子的记忆复仇之类的小说不要太多,大概套路也就那些。正好记得这件事的具体情况,心中又对皇后有恨,是以,她便拿了她的儿子来开刀,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叶唯安将丽昭仪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也很清楚,她出手救下了白奕,坏了对方的算计,丽昭仪定然也疑心上了她,再加上她如今占据的这具身体上辈子就不曾出现过,更是惹人怀疑。想来要不了多久,丽昭仪便会动手试探她了吧。 叶唯安思考了半天,最终决定暂避锋芒,毕竟她如今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而且白景玄那厮又有些神经质,一时无法搞定,没有了这道最强护身符,她跟有家世有地位的去丽昭仪硬碰硬,简直就是找刺激。 生病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糟,不过才想了一点儿事,叶唯安便觉得脑袋疼得跟有根针扎在里边一样,只得先把所有事放在一边,什么都不去想,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 白景玄先到太医院探望过了白奕之后,便直接来了绿芜阁。当然,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江赫想来,他的原话是:“我有些好奇,那个无意间违逆了你的心意的丫头,这次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不一定,就跟你是一样的情况。” 白景玄知道江赫的意思,他怀疑绿芜阁的叶美人跟他一样,是重生归来的,想借着这件事上位,却不知而今的情况同上辈子有了本质的差别。 “去看看也好,弄清楚了情况,朕也好早做准备,所有一切可能影响到盏盏的到来的因素,都得扼杀在摇篮里!”白景玄这般想着,便来了绿芜阁。 来之前他想过很多理由,却独独没料到对方的回答。 “……不过迷路了,碰巧走到那边罢了。”叶唯安这么回答是有依据的,刚开始从阿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她可是很惊讶的,没想到原主竟然会是个路痴,也难怪一直窝在屋内不出门走走。 白景玄得了答案,即使不全然相信,也没再注意别的,倒是对叶唯安有两分兴趣的江赫的,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特别是她回话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不可抑止的又想起了某个人。他的叶子也是这般,平日里的总带着一副完美的面具,只有在生病了的时候,才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偶尔还会刷一下小脾气,那模样可爱极了。 只是,终究只是想念,江赫却始终不曾将二者联系到一块儿去, 毕竟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哪样渺茫得几乎不存在的希望,他从不曾幻想。在很久很久以后,二人相认了,江赫不止一次后悔,明明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他怎么就没往深里想一下呢,以至于差一点儿便永远的错过了。 当然,后事暂且不表。 人探望完了,消息因为当事人病着,暂时问不出什么,白景玄便离了绿芜阁,又去了丽昭仪跟云嫔处走了一道,最终歇在了淑妃的重华宫。 第二日,便传下了口谕,内容很简单,大意是说绿芜阁叶美人救大皇子有功,特晋封其为从五品芳仪,待其病愈后再行封赏。 关于这则消息,很多人只知道其中一个缘由 ,却不知,那个位置,是淑妃跟江赫共同努力下的成果。 第三十章 叶唯安觉得前所未有的烦躁,脑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一想就痛得要死,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着。是以,哪怕明知道白景玄来了,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不过只能撒那么一个小谎,不敢多说一句假话,却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 好在她如今是个病人,而染病的原因又是因为救了他目前唯一的儿子,以白景玄的为人,便是发现她的不敬,想来也是不会跟她计较太多的。 只是,叶唯安有些怀疑,她这样的状态,真的是染了风寒的症状么?太医们此时大概都在围着姓白的熊孩子转,而熊孩子他爹又不是那种体贴到会去关心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的地步,但愿熊孩子他娘能有点良心,看在她救了她儿子的份上,遣个太医过来给她看看,诊断一下,她得的究竟是不是风寒。 叶唯安这般想着,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好似听到了陌生人说话的声音,近在耳边。 …… “四姐姐,小姑姑她真的没事吗?”说话的是一个小姑娘,声音怯怯的,带有几丝心虚的成份。 “小十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她小姑姑!不过是一个乡里捡来的小傻子,不配做我姑姑!”只听声音,便能想象得到能说出这话的顾七娘,脸上定时盛气凌人的表情。 “可是……”被唤做小十一的小姑娘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人打断了。 “就是,叫人知道咱们叫这么一个傻子做姑姑,还不得被笑死了!”仿佛怕人不认同她的话一般,顾九娘接着又拿了之前发生过的事来说道,“小十一,你还记得去年春日宴上,你不过是在吟诗这一项上略输李秋媛一筹,可是被她笑了有好一段时间吧。你想想,要是叫她得知了这事儿,你辈子还能在她面前抬起头来吗?” 大约那个叫做李秋媛的姑娘当真是小十一的死穴,只听得别人这么一提起,她便将之前的疑惑与心虚全都抛到一边,甚至还握紧了小拳头,一脸气愤的样子,道:“我顾诗漪叫谁看了笑话都能忍,唯独李秋媛不可以!” 情绪激动的小姑娘不曾发现,她的两个姐姐此时正在一旁窃笑。 …… 哪儿来的熊孩子,不知道病人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么,还有没有公德心了?!叶唯安只觉得三个小女孩儿就像是三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个不停,叫她本就烦躁的心情又加深了几分,真恨不得爬起来胖揍她们一顿! “闭嘴!”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叶唯安大声吼了一句。 然后,世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连微风吹拂而过的声音都能仿佛听到一般。 叶唯安这才算满意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说话的三个小姑娘,此时皆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三个脑袋凑到一块儿,时不时的朝着某处看一眼,然后以手掩着嘴,小声交谈着。 “你不是说她是个傻子,不会说话吗?”顾九娘问道。 “我怎么知道,是八弟告诉我的,而且,以前不也没见过她说话么。”顾七娘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 倒是顾十一闻言,惊讶极了,看着顾七娘,道:“八哥的话你居然也信!”接着,方才被强行压下的心虚之感又冒了出来,“糟了糟了,你们说她会不会将咱们今日欺负她的事儿告知了老太太,这可怎么办呀?!” 顾七娘与顾九娘显然也被顾十一的假设给吓到了,想到老太太对那个小傻子那般宠爱,脸色瞬间就惨白了几分,“快走快走!趁她现在还没醒来,咱们赶快离开这儿,反正没人看到,咱们到时候抵死不认就行了!” 顾七娘在姐妹间一向鬼点子多,这不,脑子才转了一圈,便想到了应对之策,顾七娘与顾十一显然是很相信她的,待她说完,三人便提着裙角就要逃离现场,不想,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三人闻言,身子一僵,苦着一张脸转过头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站在那边的果然是她们所想的那人,脸色更难看了。 ——***—— 是夜,白景玄端坐在书案前,随手翻看着暗卫呈上来的调查档案,态度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 江赫不知是感叹还是暗讽的道:“兄弟多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白景玄知道他说的是眼前这些档案背后所牵扯出来的事儿,无非就是他那个皇兄对九五之尊的位置还没死心,布局先除掉他唯一的子嗣,扰乱他的心绪,再暗中给他下毒,使得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最后病重不治。这样,他的皇兄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了。 “世家大族,哪个不是子孙繁盛,才得以延续百年辉煌,若都是像你们那儿一样,提倡独生子女,天有不测风云谁也预料不得,若是子嗣有个什么差错,香火就断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所谓的百年望族!”白景玄对江赫道。 后者明显懒得理会他的解释,“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随便感叹了一下,并不是讽刺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大多都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情形。” 白景玄:“……”跟这人简直就是没有共同语言!他不再理会江赫,将那几分明显线索凌乱的档案整理了一番,在关键的地方用笔批注了之后,召出了暗卫,将档案交到了对方手上,“重点去查探这些,余下的做做样子便可以了。” 暗卫叩首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江赫又发表意见了,“你重生回来大约也就这点好处了,于一些事情上省了不少的功夫。” 白景玄冷哼一声,道:“只要能等到盏盏,便是再多的苦,朕也忍得。倒是你,穷尽碧落黄泉亦是等不到心念之人,何其可悲!别忘了,你跟朕的交易,盏盏归来之日……” 江赫不等他说话,便接了下去,“我向来是个守信之人,不必你操心。” 难得听到江赫略带绝望的语调,毕竟相处了也有好几年的时间,对方也算得上帮了他一些忙,虽然不时的挖苦嘲讽他,到底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又加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白景玄一瞬间竟是有些同情他了,“如果你想,朕倒是知道……” 只是话没说完,又被对方打断了,“有什么好得意的,指不定那只蝴蝶扇扇翅膀,就改变了未来的轨迹,你等不等得到你的木盏盏,还不一定呢。” 白景玄:“……”这人果然讨厌,同情不得! 可怜的江赫,还不知道他错过是多重要的信息。 第三十一章 “二,二哥……”顾七娘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但相比连话都不敢说,头低得都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了的顾九娘与顾十一来说,也算得上是英雄了。 顾七娘在家中一干姐妹之中,也算得上是比较另类的了,老太太曾经就说过她,这小妮子将来长大了,性子指不定多跳脱。顾七娘名为顾诗琦,乃是顾氏这一代家主顾如海与其妻子高玫的老来女,自小便被父母兄长宝贝着,真真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因此养成了她说一不二的性子,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然就不会罢休。 家中一干兄弟姐妹,比她大的都会让着她,比她小的则是避开不与其争执,因为她倔起来,便是顾如海跟高玫,都拿她没办法,毕竟宠了这么多年,连话都舍不得说一句重的,更勿论打骂了。要说这家中,能教顾七娘惧怕的,除了老太太之外,便只有二房长子顾熙之了。她怕老太太是因为老太太永远端着一张严肃脸,对谁都一样,教人看不出喜怒。 小时候在家中混得如鱼得水的顾七娘,因为有一次在家宴上当众摔了碗筷,被老太太罚跪了一夜的祠堂,任由顾如海如何苦求,高玫甚至哭得晕了过去,也没能让老太太改了主意。那次,是顾七娘出生以来吃过最大的苦,生生跪了一夜的祠堂,第二日出来之后便病倒了,后来喝了差不多一个月的药。正因为那次的教训,在顾七娘心中留下了阴影,后来别说在老太太面前放肆,便是多说两句话都不敢。 至于顾熙之,对顾七娘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 最初的时候,顾七娘还是很喜欢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哥,她一直觉得他笑起来跟不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后来家中请了女先生来给她们姐妹启蒙,无意中从先生口中听得某个词的时候,她就知道,那可以用来形容她笑着的二哥,那个词是——倾国倾城。她那时还特意跑到二哥面前,告诉他他笑着的时候是倾国倾城的,还因此被笑话了。 “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小七今后还需要好好学习呢。”二哥摸着她的头,温柔说道。 顾七娘当即羞得红了脸,提起裙角转身就跑出了二哥的院子。 那些,都是美好记忆,真正的噩梦,发生在春夏之交,家中兄弟姐妹趁着好时节,外出踏春。顾七娘刚开始的时候是跟几个姐妹一道游玩的,只是没多大一会儿,她便厌倦了吟诗作赋的无聊游戏,扭着脑袋四下张望的时候,眼尖的瞧见了顾熙之朝某个方向走去,她一时兴起,跟几个姐妹说道一声后,便起身追了过去。 路越走月偏僻,灌木丛生,稍不留心裙子就会被挂住,因为这些障碍物,顾七娘最后把人给追丢了。又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她撅着嘴,颇有些气愤的想,等回到家中,她一定要去跟二哥诉苦,叫他给补偿。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往回走的路,顾七娘却越走越觉得周围的环境陌生,到底年纪小,当即便有些心慌了,张口便要呼救,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杀了,线索抹干净,不要叫人抓到把柄。” 是二哥!顾七娘欣喜极了,一边扒开面前的灌木丛便要走过去,一边张口便喊了出来,“二——”然而,才喊出一个字,剩下的那个字却再也喊不出来,因为她的脖子被一只大手给掐住了。 “林四,放开她!”顾熙之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四闻言,这才松开了掐住顾七娘脖子上的手。 “小七,到二哥这儿来!”顾熙之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听在顾七娘耳中,却是再恐怖不过了,她虽然年纪小,还不太明白生死的含义,却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叫她害怕得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而这一切的遭遇,都是因为顾熙之! “不要,我不要!”她哭喊这,转身便要跑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熙之自然是不可能放她跑开的。“林四,打晕她,下手记得轻一些。” 林四依言行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顾七娘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我这就带小七回去,你去跟大伯说一声,然后,自己去找林大领罚。” 林四闻言,点头应下,心中没有一点不满。今日之事的确是他的过失,太大意了,连一个小姑娘靠近都没察觉,更是差点伤了顾家的小姐,他便是有几条命都不够赔,别说只是领一顿罚。 顾熙之将顾七娘带回了顾家,又守着等她醒来,开导了她一番,然而事情已经发生,造成的影响再无法抹去。自那以后,再见着顾熙之,顾七娘都会下意识的想跑。这样的情形,近几年虽然好了些许,潜意识里对他的惧怕却仍然存在的。 “你们,在做什么?”顾熙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一席月白色长衫,只在衣襟袖口初绣了墨绿的暗纹,手中拿着一把玉骨扇,俊目修长,眉飞入鬓,好一个温润俊美的少年郎。 顾七娘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其余二人更是忍不住身子一颤,她们虽然没遇到过同顾七娘一样的意外,却自小就很怕这个二哥,如若一定要选择的话,她们宁愿碰见冷面的大哥,也不要是他,大约,是出自女人,或者说女性天生便带有的直觉。 “没……没什么……”顾七娘结巴回道。 再苍白不过的谎话,顾熙之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只是,还不等她拆穿,便有人先行一步了。 “烦死了!” 叶唯安真心觉得这几个熊孩子太讨人厌了,才安静没多大一会儿,又开始说话了!她用尽了力气,才撑开了两道似沉铁一般重的眼帘,不想入眼却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着实是把她吓到了! 顾熙之闻眼,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掠过一道暗光,却无人察觉。他信步走了过来,目光从顾七娘身上掠过,再到挨在一块儿双双低着头的顾九娘与顾十一,最后停留在她们身后,那个侧躺在地上,额头上隐隐有些伤痕的女子身上。 “小姑姑。”他思索了片刻,便道出了她的身份。 叶唯安:“……”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三十二章 活了三辈子,叶唯安第一次生出这个世界真的奇妙的感觉,明明前不久还躺在几乎可以跟冷宫划等号的绿芜阁里,一闭眼一睁眼,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前这三个长得很精致漂亮,但是很烦人的小萝莉是什么身份?不远处那个看起来温和无害超治愈,但是内里指不定多鬼畜的少年又是谁?居然还一脸自然的喊她小姑姑!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一个侄子了?! 不过,不管情况如何,坚持有一句话总是没错的——以不变应万变。 结合刚才听到的关于小傻子的言论,于是,叶唯安也懒得站起身来,只是翻身坐起身来,盘腿坐在了地上,直愣愣的盯着少年看,也不说话。 “小姑姑?”见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顾熙之不由得疑惑浮上心头,难道是他猜错了。 叶唯安还是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暗想,想诈我,你还嫩了点少年。 见她始终不说话,一副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望,不过却没表现出来,“罢了,今日的事就算了,我暂且不将这事告诉别老太太,但是,再让我发现有下一次,不然……”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姐妹三个闻言,同时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是,而后连形象都顾及不得,提着裙角便跑开了。 叶唯安:“……”少女们,肇事后就这么当着受害者的面逃跑,这样真的好么?!此时,叶唯安真的恨不得仰天长吼一声——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没错,她的确是受伤了,就在完全清醒过来后,便觉得从额头传来一阵痛意,凭借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肿了。也不知道这几个长了一副小天使样子的小萝莉怎么就这么黑心肝,居然跟一个傻妞过不去。 叶唯安如今是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状态,说话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做过多少黑心肝的事。 好吧,黑心小萝莉们都跑了,就剩下一个表里不一的美少年,作为一个又一次没能获得身体前主人记忆的苦逼娃,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甚至连接下来要去哪儿也不知道,叶唯安决定——抱大腿! 于是——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顾熙之发现眼前的形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方才还一脸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少女,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向他走过来。只见,生得眉目如画的小小少女走到了他身边,灿如星子的眼眸中带了小心翼翼的情绪,一只小手试探性的伸了过来,见他没躲开,立即就大胆的扯住了他的袖子,同时在月白的衣袖上留下几根黑色的手指印,见状,少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眼底闪过挣扎的情绪,最终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顾熙之觉得有些有趣,这小姑姑是今年盛夏时节的时候才被找到并接回顾家的,那段时间他一直挺忙的,再加上没有利益相关,是以也不曾特意去瞧过,只是偶尔从伺候的仆人口中得知,那是个傻姑娘,脑子不正常。今日也不过是碰巧遇上罢了,与其说是为了她打抱不平,还不如说是阻止小七做错事,毕竟这傻姑娘可是很得老太太喜爱的,若是叫人瞧见了,告到老太太那里,小七免不了又得受一番罪。当年的事虽然错不在他,但他到底是对小七那孩子有几分歉意的。 想看看面前这傻姑到底要做什么,于是,顾熙之干脆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哪只,这傻姑娘前一秒还小心翼翼的,下一秒眼里便蓄满了泪水,随时都能滚落下来的样子,微微撅起小嘴,糯声道:“疼,饿,困,哥哥,抱抱。”对应这番话的动作,先是指了指额头,接下来又指了指肚子,然后揉了糅眼睛,最后,竟然朝他张开双臂,一副要他抱的样子。 叶唯安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活了三辈子的人了,还这样撒娇卖萌真心能让人受不了,可是她没办法。如今能得到的有用消息几乎为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暂时留在这里,还是长久的,但看得远一些总是没错的。如今占据的是一个傻姑娘的身体,但她不可能一辈子装傻,那未免太无趣了,正好方才撞到了头,可以将此作为复原的依据,但也不能一下子就变成了同龄的正常人,只能一步步来。而她如今所做出来的,也只是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幼童的表现,会说话,但不完整,只能面前吐出一个关键字,然后,撒娇卖萌的动作,几乎可以算是小孩的本能。 顾熙之被她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弄得愣了两秒,而后轻轻皱了下眉,这才弯下腰来,将面前的少女的拦腰抱起,之后,那皱着的眉头便没再松开过。没办法,怀里的小姑娘虽然生得颇为精致可爱,奈何方才在地上滚了几圈,一身做工精致的衣裙都给弄脏了,脸上也有泥土的印记,而他刚好生性喜洁。 ——***——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这说的,便是丽昭仪。之前的算计没能顺利要了白奕的性命,叫淑妃尝尝丧子之痛,这着实叫她气愤极了,同时也担心上了,那个救下了白奕的人,是否也同她一样,得了上天眷顾得以逆世重生,她本想去差人过去绿芜阁试探一番的,奈何那叶美人却恰巧病倒了,太医诊脉过后,说是染了风寒,情况似乎还颇为严重,竟是一直昏迷不醒,怎么也唤不醒,几个太医为此一筹莫展。 是以 ,丽昭仪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对她的试探,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上。 上一次出手没能叫淑妃出了亏,短时间内就再也无法动她了,然而,却叫丽昭仪想到了新的法子,借着这次落水时间的后续,试探一下绿芜阁的叶美人,一解她心中的疑惑。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次的落水事件,是某个妃嫔嫉妒之下做出来的。曾经,她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事情水落石出,浮出水面的真相是那般的叫人不敢相信。而她是逆转时光重生回来的,提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结果,正好借此谋求最大的利益。 若绿芜阁那叶美人因此丢了性命的话,也只能怪她自己倒霉,在后宫这看不见硝烟的战场里,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她最多会每年替她烧些纸。若是她安全度过了这一次,那么,从此以后,她就需要把她当作自己的头号大敌了! 第三十三章 少年的怀抱出乎意料的温暖,被拥在其中,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弥漫鼻端,缭绕不散。静下心来,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莫名的就觉得心绪放松了不少。这么想着,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叶唯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拼尽全力去抵抗,也终究没能挽回局势。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就只有一个想法——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唯安再度恢复了意识,便听得身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隐隐带着哭腔。 “小姐,你醒醒,醒醒好不好……”是小尾巴阿玖。 叶唯安:“……”她以为她在后宫这个副本中憋屈的挂了,换号进入了新地图,正在努力的刷npc好感度,寻找通关线索,可是一转眼,又把她仍回来了! 贼老天,这样耍着她玩,真的好么?! “别吵……”她有些无奈的开口,声音意料之内的嘶哑难听。 阿玖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便也挂上了笑容,“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呜呜……太医还说,还说……呜呜……” 叶唯安唇角向上勾起,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太医还说了什么,不用阿玖说出来,她也知道,无非就是跟现代医院里报忧的话差不多,诸如“我们尽力了”“准备后事吧”等,或委婉或直接的话,只是因为时空不同而换了一种遣词罢了。 其实,结合她自身的实际情况,叶唯安也能理解太医们的无能为力,毕竟这样奇葩的情况真心是百年难得一遇级别的。若她的身份地位能给力些,那太医们就绝不敢轻易说出那种话了,只要人不死,他们一般都不会放弃。可惜,她如今的身份却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透明妃嫔,即使她是为了救白奕而落得这般下场的,但实质性的封赏什么的,都还没下来。以她对白景玄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活着的时候就可有可无,死了之后就更什么都不是的女人,而去为难一个活人,即使,这个女人救了他唯一的儿子。 至于淑妃,抱歉,叶唯安真心没对这后宫之中能稳坐高位的女人的良心抱过什么期望。 能做好皇帝的人,从来都不是善类。 所以说,在这后宫之中,一个女人若是没家世没心机手段没帝王宠爱,就是无辜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人品不好,怨不得任何人。 “别把我醒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阿玖,你行事也一切照旧。”叶唯安会这般吩咐,也是有她的考量的。 因为白奕落水一事,她怀疑上了那个恰巧拦下了上辈子救下了白奕的妃嫔过来一看究竟的步伐的祝姓女人,可能是重生回来的,对方肯定也记恨上了她这个横插一脚的变数。以她如今这低得丢人的位分,想来对方总应该是比她高的,这样一来,对方想要安插人过来试探她的底细,也是必然的,却因为她突然病倒,不得不暂时搁置计划。换位思考一下,叶唯安觉得,对方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坑,等着将她活埋了。 如此一来,她如今的情况就非常的被动了,只得先瞒下醒来的消息,趁着对方警觉性不是很强的时候,寻找一些可用的消息。 说到底,她这种半吊子的重生者,跟对方比起来,差距不要太明显。 ——***—— 是夜,重华宫, 待白奕睡下了,淑妃又细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走出了房间,叫人轻声的关上了门。由芙蓉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坐定,轻呷了一口宫女沏好的热茶。 “她还是没醒么?”淑妃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白玲方才过去看过,叶美人还未曾醒来。”芙蓉答道。 “哦,”淑妃不为所动,“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叶美人那样的情况,他们平身未见,是以……”后面的话,无需再说。 淑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道:“她救了奕儿,本宫是真心对她心怀感激的,原本想着待她醒来,好好提拔她一下以作报答,奈何造化弄人。”她原本以为,之前那种不详的预感,是因为那个女人会对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却原来,是因为那人会救下她的儿子,她所有不好的预感,不过是因为儿子命中的劫数罢了。 人情债最是欠不得,可若是送了人情的不在了的话,那,欠着又有什么影响呢。 ——***—— “那个小丫头还是没醒么?”陈修仪问身边的碧柳。 碧柳如实作答,道:“不曾醒来,奴婢傍晚才差人过去看过,正好看到太医对那个叫做阿玖的宫女摇头……” 陈修仪听到这儿,便笑了起来,“真是叫本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没等本宫亲自动手,她就把自己作贱死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真以为平步青云是那么容易的么……” 碧柳只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自家主子说话,低眉敛目,不曾接话。 ——***—— 永和宫。 白景玄翻看着暗卫呈上来的证据,跟前世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区别只是因为他的指示,而在速度上快上了不少。 “下去吧。”他挥手示意。 暗卫叩首行礼,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怎么,还要重复一次上辈子发生的事?”江赫问道。 “朕也不想赶尽杀绝,做真正的孤家寡人,叫暗卫去查的时候,也给过他机会,然而结果如何,你如今不是见到了么。他一心找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朕又怎好拂了他的心意,叫他失望呢。” “说得好听。”虽然能理解白景玄的作为,这样的事放他身上,他的选择也会跟他的差不多,但是,江赫还是习惯性的讽刺了白景玄一下。 几年的相处,虽然还不完全清楚江赫的底细,但从对方平日里的言论行径来看,也能肯定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是以,白景玄反讽了回去,“换做你,比朕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若真是心善之人,不若,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朕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解决且不留后患。” 江赫无所谓道:“我是不介意帮你处理家事的。” 白景玄接道:“可是朕介意!你与其每日花时间来嘲笑朕,不如想想,几年之后,该怎么办吧!”直接戳人痛处了。 江赫不甘示弱,“预祝你的盏盏能不被各种变数所影响,顺利到来。”这,也是白景玄的痛处。 ——***—— 已是深夜。 叶唯安却强撑着没有睡下,而是摸黑在屋里翻找,因为白日里,她在半梦半醒见,看到一个陌生的宫女进到她的屋子里来,却不曾走过来照看她,而是去做了别的事,还伴随着轻微的声响。 对方在这个时候下手,想来是时机差不多了,她白天不能做什么,只得晚上行事,找到那个东西,毁了,或者…… 第三十四章 丽昭仪清楚的记得,上辈子的今天,这大夏朝发生了什么,这后宫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那是大夏立朝以来发生的第一起逼宫夺位事件,三皇子白景忱联合五公主白景钰,谋害皇上子嗣在,后又控制了御膳房的人,在皇上的膳食中下毒,妄图谋朝篡位。若不是随侍宫女无意间打翻了食盘,又叫某位妃嫔饲养的宠物猫误食了撒落在地的食物,不会片刻便中毒身亡,皇上见装,当即唤来御林军封锁整座宫殿,派人彻查此事。 然而,这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三皇子与五公主见谋划失败,心知这事早晚会查到他们头上,毕竟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他们既然起了夺位的心思,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放手一搏。 暗杀不成,便只能武力逼宫了,不管世人怎么评价,史书上又如何着墨,成王败寇,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成功了,他们便有半辈子的时间来掩饰抹杀一切! 从前埋下的暗棋在这一刻尽数出动,宫女内侍,御林军,甚至连个别妃嫔也赫然参与其中,五城兵马司中,近半数的人投靠于五皇子麾下,只待其一朝继位,便能自此飞黄腾达,毕竟那是从龙之功。 一夕之间,整座皇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气势紧张到了极点。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别说属于帝王私有物的妃嫔了,一旦今上退位,大多数人的下场,不言而喻。一时之间,高墙之内,人人自危! 丽昭仪记得,上辈子的自己在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吓得面色发白,几乎都快站不住了,而伺候她的人,也都大同小异。那段时间内,众人都暂时性的遗忘了主仆之别,抱团缩在隐蔽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向上苍祈祷,一切能平安渡过。 当然,那时不只是她的长信宫如此,整个后宫之中的女人的反应,也差不多都是如此,唯有两人例外! 一个是上辈子是皇后,如今的淑妃王佩瑜。她的作为皇上嫡妻原配的她,与他从少年结发,携手共渡了多年,可谓是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没有弃了另一方独善其身的道理。而另一个,则是出身武将世家的怡(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字,逗比作者给忘记了,最近智商严重不够用o(︶︿︶)o )妃唐华仪,她那番作为,可以说是本性使然,自幼受其父教导的她,知道什么时候当退,而什么时候一步也不能让! 正因为那次的宫变,皇后的地位得到进一步的巩固,直至她死,都不曾见到有人撼动其分毫,而怡妃也因此被晋封为四妃之首的惠妃,若不是因其在太子府时小产时伤了身子,导致后来一无所出的话,皇后的地位怕是受到不小的威胁,最终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而在那次宫变之中,还有一个让丽昭仪记忆深刻的人,那便是救下了白奕的云嫔。当然,她的行为并非出自本意,只是偶然间路过挽香园,并未看清水池中的人是谁,出于本能的惊声尖叫,恰巧引来了在周围巡逻的御林军。 后来三皇子与五公主夺位失败,皇上下令彻查此事,最终查到了云嫔头上,恰逢太后礼佛归来,生了一场大病,皇上为了给太后积福,又念在她误打误撞救下了白奕的情况下,不仅不曾株连其九族,甚至还留了她一命,只是将其打入冷宫,终身不得离开半步。 云嫔的下场,在一干三皇子党羽中,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余参与了这次逼宫的人,按其罪责轻重,受到了死刑到株连九族不等的刑罚。而三皇子与五公主,则是在逼宫的那一夜当场身亡,没人知道那真的是巧合,还是陛下刻意为之。反正,那一夜,先皇留下的除皇上之外唯二的两个子嗣皆命丧黄泉,皇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思及此,丽昭仪已经完全没了困意,背靠浅紫色云纹引枕,拥着绣了锦绣牡丹的锦被,一头青丝披散着,凤眼微微眯起,望向自头顶垂下的层层帐幔,心中却是在思索着,如何借着这件事,获取最大的利益。 此时,屋外的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 ——***—— 叶唯安摸黑找了有一会儿的时间,最终在装衣服的箱笼最底下,找到了被人偷偷塞进来的东西。 今夜是一个吴越之夜,她亦不敢掌灯查看,以免暴露了自己已经苏醒的事实,只得凭着一双手,去触摸辨别那个东西。触手所及的是一片上好的玉质,光滑润手,雕刻了精致繁复的纹案,窜连着玉佩上的,是一条类似于同心结之类的东西,加起来活了三辈子了,可叶唯安对这些东西实在没研究。不过,她最起码能分辨这玉佩绝不是女人能用的东西,因为,刚才用手触摸到的图案,隐约是龙纹,她曾在白景玄身上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叶唯安一度以为,被人藏进来的是其他的属于男人的东西,她还猜测对方是想诬陷她与人私通,要知道,仅凭着给皇帝戴绿帽子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她死一万次了。却不想,竟然会是这么高级的东西,这叫她一瞬间就联想起了上辈子在翻看宫廷秘闻的时候,看到的一段记载,关于三皇子与五公主密谋逼宫夺位,最后功败垂成丧命宫中的事。 那时,她只是因为对白景玄竟然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连兄弟姐妹甚至宫斗小说中不可或缺的太后亲妈或后妈这一角色都没有而感到好奇,所以才偷偷去翻查了这件事,却也只是当故事看看打发无聊时间罢了,不曾可以去记下,如今想来,就只剩下个大概的印象了,若她没记错的话,那次宫变,似乎就发生在这一年里。 想到此处,叶唯安缓缓勾起唇角,已经能确定那人的确是重生归来的了,若不是的话,预先知道这么大的消息,却只是用来栽赃陷害她,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谋反这罪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沾上分毫关系的,不然,就是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叶唯安思绪一转,便想到了她第一次被陈修仪叫到挽香园,害得她丢尽了脸面之后,后者借着她这次病倒之由,正大光明的放到她身边的眼线身上,敲定了计划。因为,那个小丫头似乎是见着她的气色好上了不少,怕她醒来,今日还特意支开了阿玖 ,近而在她的药碗里加了料,接着便想直接灌到她口中。 若不是她之前曾叮嘱过阿玖,叫她这些日子,尽量不要离开她身边,不管谁有什么重要的事叫她,可以装做跟着那人离开,而后半途返回的话,尽管知道那丫头不敢明目张胆的给她下毒,但是一旦吃下那些掺了料的药,总归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虽然明知道栽赃一事是是丽昭仪一手策划的,可叶唯安如今却拿她没有办法,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是不可能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毁了这东西,被动接下这局,虽然不会吃什么亏,却也没有任何好处,要么祸水东引,借机除掉潜在的敌人。 谋反乃是大罪,一旦坐实了,后果可想而知。只是,这后宫之中的战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你若心存不忍,最终只会成为她们扶摇直上的踏脚石,或许连性命也不保,而叶唯安心中的善念,早在跟在江赫身边的那几年就已经慢慢被消磨着,而他死后,更加变本加厉的消耗,最终,在来到大夏朝,喝下了那一碗掺了落胎药的汤药时,尽数泯灭。 所以——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叶唯安呢喃道。 第三十五章 先皇一夕之间病故,白景玄虽是名正言顺的继位,但到底过程稍显匆忙了些,是以,大夏本就有些动荡的局势,变得更加的混乱。 而今回想起上辈子的那段时光,白景玄依旧会觉得心累。 那时的他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鲜衣怒马,然而先皇忽然病故,他仓促继位,朝中大臣各成党派,自家兄弟也暗中觊觎那个位置,邻国更是虎视眈眈,不时出兵骚扰大夏边境,行试探之事。说来奇怪,作为他母族的顾家,一个在大夏立朝之前便已经存在了百来年的名门世家,竟然因为钦定继承人的意外病故,而陷入内乱,自顾不暇,更别说支持他了。 那时的朝堂上,以王、唐两家为首,嫡妻王氏正是出身于书香世家的王家,而侧妃唐氏则是武将世家的唐家的嫡女。再三思量之后,他当夜便传了王、唐两位大臣入宫,彻夜探讨的结果是,王氏为后,唐氏位列四妃之首,原因是王氏乃嫡妻原配,又育有嫡长子,而唐氏一无所出。他拟好圣旨,与第二日早朝之日宣读,王、唐二人皆俯首接旨之后,朝中的局势这才稳定了下来。 对外,他破格提拔了同为武将世家的韩家,而自幼同他一道长大的韩叙自然随其父远赴边关,镇守山河,这一走,就是三年。 白景玄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来稳定大夏的局势,好不容易才将其恢复到先帝在世时的水平,然而,大军班师回朝的后,于宫中举行庆功宴时发生的意外,却又使得大夏陷入了混乱之中。 逼宫。 上辈子的时候,白景从未想过,跟着留着一样的血的弟弟,最终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 “不是说帝王最重面子吗,为什么你还要靠女人来稳定局面呢?”江赫无聊的时候,总是抓着什么事就要嘲讽上一番。 白景玄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如若不是没有选择,你以为朕会愿意这样,处处受人限制?” 江赫道:“说到底也就是你没本事。” 白景玄:“……”怎么也想不通,后世的百姓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大逆不道的性子,连帝王事也敢随意谈论!只是,他忽然又想起,江赫说过,他们那个时代,已经没有皇帝存在,提倡什么民主法制之类的。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确定兄弟相残的戏码,就是在今日上演的?”见白景玄不答话,江赫又转了话题。 朕当时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告诉他此事!这是白景玄此时唯一的想法。 “好了,不跟你说话了,我等着看好戏呢。”江赫道:“不是说谋反之罪,罪及九族吗,你的三弟逼宫造反的话,你要怎么诛这个九族?”说完这话,他便真的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白景玄真心是气得够呛,若不是活了两辈子了,且这人又跟他共用一具身体的话,便是将其千刀万剐亦不解他心中之恨!不过,此时也只能先把这事放一边,最重要的是去为韩叙庆功,顺带,好好招待他那个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来的皇弟。 ——***—— 韩叙总觉得,皇上变了,变得叫他再也看不透分毫。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偶尔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然而,一别数年,曾经的玩伴而今已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之后,他却再也看不懂他。这不是性格上的变化,而是思想的蜕变,仿佛一夕之间成长,拉开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韩叙自幼便是个直性子的人,往往藏不住话,不论好坏,也正因为这样,在几个伴读之中,白景玄也最为信任他,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他随父出征之前,都不曾改变。 是以,在庆功宴过后,他留了下来,直接对白景玄说出了他的疑问。 “陛下,你变了。”他说话一板一眼的,面上表情严肃。 被江赫明里暗里嘲讽个不停的白景玄,闻言,这才露出一个正真的笑容来,未曾顾及身份,像幼时那般,伸手拍了拍韩叙的肩,赞赏道:“子轩,做得好,没有辜负朕的期望!”对于他的问题,却是不曾正面回答。 韩叙为人耿直,却并不是傻子,见白景玄避而不答,便也不再追问,顺势接话道:“幸不辱命!” “来,陪朕喝一杯。”白景玄颇为感叹的说道:“自你走后,再无人陪朕痛快饮酒了。”高处不胜寒,古时帝王自称寡人,倒也形象,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到了最后,大多真成了孤家寡人,他也不例外。 在韩叙看来,一别不过数年,而白景玄却已历经两世。 “臣亦是!”军中纪律严明,而韩叙作为将帅之子,更当以身作则成为榜样,平日里举止言行皆有定律,便是偶尔放松时,他也在研究战略,根本没时间同士兵们一样喝酒寻乐。 白景玄为了喝得痛快,特意叫人换上了大号的酒杯,二人这才堪堪喝了两杯,便被人叫住了。 “皇兄原来同韩将军在此痛饮,可是叫臣弟好找,既是叫我找着了,便多加我一个吧。”来人笑道。 白景玄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同时也听到了装了半天哑巴的江赫再度开口说话,并且不是什么讨喜的话。 “来了。我等了半天,这出手足相残的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第三十六章 “韩叙见过贤王!”韩叙看清来人是谁后,便放下了酒杯,起身施了一礼。虽然他跟白景玄之间私下里一向不怎么注重这些,但跟贤王却不能如此。 贤王,也就是曾经的三皇子白景忱,自先皇还在的时候,他便对韩叙这人暗中招揽过,奈何始终是没能成功的把人收买了,如此以来,原本的欣赏就化作了厌恶,甚至是仇恨,谁让这人站在了白景玄那边。他原本就对韩叙不怎么待见了,而后者如今又成功的替白景玄平定边关战事,这叫他如何不恨! 是以,名面上不说什么,却总是会私下叫韩叙不痛快。“何必多礼。”嘴上这么说着,面上也笑得再自然不过,白景忱却是在韩叙施了礼之后,才发的话。 江赫看到这儿就忍不住笑了,道:“白景玄啊白景玄,虽然你的人品不怎么样,但是运气真不是盖的。你知道我们那儿有句话叫做什么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你正好反过来,有神一样的队友以及猪一样的对手,连作为帝王最基本的容人之量都没有,难怪上辈子没能成功篡位。”末了,又加了一句,“恭喜啊!” 白景玄直接无视了笑的极其讽刺的某人,深深看了白景忱一眼,而后看了站在不远处伺候的宫女,道:“给三弟加座,再拿个杯子过来。”这是他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方才他在庆功宴上便悄悄换掉了那杯有毒的酒,却不想,白景忱不放心,竟是追到了这儿来,看来,他这是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执意走到你死我活的局面。 这样也好,白景忱既然决心已下,他就成全他,再当一次孤家寡人又如何! 白景忱却是叫白景玄那一眼看得心下一阵不安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叫他忍不住想退却。但是,一想到之前已经做下了那么多的事,且白奕落水一事,早晚会查到他们头上,他顿时又坚定了信念,成败在此一举,胜了,从此君临天下,败了,也不过是终身j□j罢了。 在白景忱身上,历史的轨迹几乎不曾受到影响,是以,他两辈子的想法都是这样,他死都没有想到,白景玄竟然回事这么决绝的人,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当场便要了他的性命! “来,皇兄,臣弟敬你一杯!”白景忱替白景玄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后者面前。 因为事先知道对方心怀不轨,是以,白景玄可是把白景忱的动作尽数看在了眼里,倒酒时指甲好似不经意一样,划过杯沿,倒上酒之后,递过来的时候,特意让酒杯倾斜,使得酒水漫过了他方才触碰过的地方。 韩叙亦是将此情景看在眼里,虽然觉得贤王今日有些不大对劲儿,却怎么也没往下毒那方面想,毕竟那样的行为太过明目张胆,叫人不敢置信。 江赫一边看戏,还不忘来句点评,“论计划生育的重要性。” 有那么一瞬间,白景玄对江赫的怒气,甚至超过了给他下毒的弟弟,但是到底忍下了,面上神情不见半点异样,接过了白景忱递来的酒,却没有马上喝,使得后者的心整个提了起来,落不下去。 “阿钰近日可好?”他看着白景忱,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白景忱心里一紧,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这般想着,他强压下了心中的猜测与不安,镇定接话,“怎么忽然想起问小五了,她不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白景玄却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一直都是哪个样子?两世为人,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记忆里较为深刻的一幕,还是幼时发生的事儿,那个软软绵绵的,头上梳了两个抓髻,用两根红宝石发带绑着,跑动间只见红绸舞动的小丫头,远远的朝着他跑来,口中还唤着二哥哥。 物是人非,一切早就变了,两世皆是如此。 若她没变,他又怎么舍得手刃至亲,最终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呢。 思及此,白景玄便没了同白景忱周旋的兴致,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上,对着后者说道:“收手吧,朕饶你一命。” 白景忱闻言,先是心中一惊,而后却又镇定下来,便是败露了又如何呢,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何还能收手?且,白景玄说得好听,饶他一命,若他真能成事,谁饶谁还指不定呢! “三哥真是说笑了,你继位三年,却始终只有奕儿一个子嗣,且如今这唯一的子嗣也保不住了,后继无人,这皇位早晚都会是我的,何不成人之美,早日退位让贤,我许诺你一世荣华富贵,绝不干涉你的自由!” 白奕病重不治的消息,是白景玄让人放出去的,这也是引白景忱上钩的诱饵之一。 “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朕一无所知吗?”白景玄面无表情道:“你安插在这宫中的所有的棋子,只要朕一声令下,即可便会被拔除。朕之所以没有事先动手,是因为想给你机会,如今,机会已经用完了。” 白景忱到此时依旧以为白景玄是在虚张声势,或许,心里也有过要相信的念头,却都被掐灭在摇篮里。“那我倒要在此先行谢过三哥的宽宏大量了,只是,鹿死谁手,还尚未得知,拭目以待吧!” 江赫即时点评,“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白景玄:“……”你就不能闭嘴吗?! 片刻之间,风云涌动,即将掀起腥风血雨。 第三十七章 望着前方不远处,带着十数名黑色轻甲的御林军,身边还跟了一个略眼熟的面瘫少年的白景玄,叶唯安有些无语,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如今的样子呢? 自从知道了近期内将会有一场宫变,叶唯安就在推算其可能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在听到韩将军得胜归朝,将于今日在宫中设宴庆功的时候,她就知道,就是这个时机了。 于宫中设下的庆功宴,文武百官大约都会来参加,人员相比平时要复杂上许多,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得手成功要了白景玄的命,再封锁整座皇城,百官若是识相的话,大家相安无事,若是不识相,便是血染之夜。第二日的太阳升起之时,江山已然易主。 其实,上辈子在翻看到这段记载的时候,她曾暗暗在想,姓白的还真是好命,总能遇上猪队友。只是,如今想来,她却是在暗暗诅咒,为什么白景玄当时不直接死了呢?!改朝换代之后,她大抵就不用来到大夏了,一死了之,不必重复这种无聊的日子! “我要不要横插一手呢?”叶唯安此时是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帮造反的贤王一把?反正无论谁当皇帝,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一样是刷副本,一样的处境不好。如今是因为家世问题而别冷落,而成功助贤王上位之后,以她如今还是处子之身的状态,想必是捞得上一个好位置的,只是,她既然能背后捅白景玄一刀子,那贤王上位后,定然也会有这个心结,怕她将来也给他一刀。 而且,叶唯安有些舍不得丽昭仪这个女人,一出手就想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在她头上,不仅要她的命,便是连她的九族都会牵连其中,不可谓不狠。若是不亲手弄死对方,叫她如何甘心。当然,她承认她祸水东引,对陈修仪来说也很狠毒,但这是后宫的法则,技不如人就只能认命,若哪日有人能设计叫她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叶唯安会恨,但更多的却是甘心认输。 “真是为难呢。”叶唯安小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作出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这么想着,她便不再纠结这事,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不远处,正跟另外几位妃嫔说话的丽昭仪身上。 “祝清桐……”叶唯安微微眯了眯眼,上辈子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可是一直都是一副娇媚艳丽的样子,性子也有几分张扬的,可不是如今这副素衣淡妆,活生生一朵新世纪柔弱小白花。对此,她忍不住坏心的猜想到,莫不是这个女人是想复制她上辈子的上位之路? 若事实真是这样,叶唯安都要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智商了,她上辈子之所以选择了那么一条路,是因为自身资本限制,谁让木盏盏留给她的就是一副病歪歪要死不活的身体,且样貌也是偏柔弱清丽那一型的,不然的话,她才懒得去装小白花,那滋味真心难受。 就在叶唯安开完小差的时候,丽昭仪那边也有了动静,只见她同主持宴会的淑妃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带着人退场了。 “这是,好戏要开场了么。”叶唯安心想,暗中跟在了丽昭仪身后。 为什么会是暗中呢?因为她根本就没让阿玖将她醒来了的消息告诉别人,就是为了降低敌人的警惕性,没办法,谁叫她如今要什么没什么,完全没资本跟人正面硬撼呢。 而且,平日里,后宫之中的守备还是很森严的,今日还是托了庆功宴的便利,朝中大臣都带了女眷一道前来,男人们的聚在大殿之上,女人则有妃嫔招待,是以,这边的人员情况稍微混杂了那么一点,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一路尾随丽昭仪来到了簌玉轩外,叶唯安便没办法继续跟了,因为这已经是对方的地盘了,只得在院门外等候。她在猜测,丽昭仪回这儿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准备,但是范围实在是太宽了些,叫她实在找不到切入点,最后只得作罢。 没过多大一会儿,丽昭仪便带了两个宫女出了簌玉轩的大门,叶唯安望着她身后的宫女手中端着的托盘之上的精致瓷碗,只觉得额头上滑下了三条黑线。 请允许她骂一句脏话——次奥,这死女人是欺负她位分低没小厨房么,端着一碗大约是醒酒汤的东西,以献殷勤为由过去大殿那边,参与到那件事之中。叶唯安翻了个白眼,记下了丽昭仪离去的方位,又返回了妃嫔们聚在一起的地方,装作伺候的宫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顺走了位于不显眼的位置的一个托盘,以及一个碗。绕道到湖边随便装了一碗水,盖好了盖子,往托盘里一放,端好了便朝着丽昭仪所走的方向追去。 别怪她敷衍了事,结合她所知道的历史以及丽昭仪的这番行为,完全可以肯定宫变之事就是发生在今夜,到时候乱起来,谁还顾得上看她端的到底是什么,她到时候再顺手一扔,就毁尸灭迹了。而且吧,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没什么大乱发生,白景玄那厮也绝不会喝她送去的东西的。 此时,真正的淑女与假的淑女之间的区别,就直观的显示出来了。叶唯安因为道具问题,小小的折腾了一下,丽昭仪领着人先走了有一会儿,如今却是叫她给追上了。 前方,丽昭仪一身素雅清丽的装扮,带着两个身形姣好的宫女,步伐缓慢的朝着举行庆功宴的大殿的方向走去。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叶唯安不远不近的跟着,同样是用托盘端了东西去献殷勤,区别在于,人家是由宫女代劳,而她却只能亲自上阵,不能更苦逼。 只是,才走到半途,便听得刀兵相接的声音,伴随着嘶喊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隐隐还能看到明灭的火光。 “开始了呀。”叶唯安心里颇为感叹,终于要开始了,她都快等得不耐烦了,同时给把时间掐得这么准的丽昭仪点个赞。 不远处传来的动乱的征兆,丽昭仪自然是看到了的,便是事先做了再多的心里建设与假设,她到底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变故的女子,那隐含着痛苦的嘶喊声以及兵刃碰撞的声音,当即就把她吓得身子一僵。 “娘、娘娘……”两个小宫女比起她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说句话都结巴了,且带了哭腔。 丽昭仪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退回去,她虽然是重活一世,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但明显的,此生有些事同上辈子不一样了,若是,恰恰在这件事上出了意外的话……只是,这样的想法又生生被她压了下去,只要想到上辈子王佩瑜跟唐华仪二人因此事获得了多大的利益,她就有了无限的勇气。 “富贵险中求!”丽昭仪这样安慰自己,转身对两个小宫女道:“本宫要去看看陛下那边的情况,你们可以选择,跟这本宫,还是先行回去。” 两个小宫女可不像她一样,有着前身的记忆,知道这件事所代表的利益,得了她的话,当即便转身往回走。 “等等……”丽昭仪此时忽然开口。 两个小宫女身子一僵,一时不敢转回头来,似是怕她反悔一般,好在,丽昭仪并没有留下她们的意思。“东西留下。”她这么说。 叶唯安觉得,她似乎听到了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仿佛那是烫手山芋一般,其中一人把托盘交到了丽昭仪手中,下一刻便转身跑开了。 叶唯安微微眯了眯眼,等着看丽昭仪要怎么做。只见后者将托盘扔到了地上,夜色里看得不是很清楚,却能想象得到点点汤汁溅到华裙上,美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之后,她一手捂在心口,好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一手提起裙角,朝着永和宫的方向奔去。 丽昭仪方才站的地方,是一个岔路口,一面是白景玄的寝宫,而另一面则是今日举行庆功宴的地方。叶唯安望了望另外一条路,沉默了一下,果断把自己端着的托盘也给扔了,而且还是扔在丽昭仪的托盘旁边。她不是想以此作为理由,事后便是白景玄怀疑什么,也能圆得过去么,她就帮她加点料,让她到时候解释不清! 接着,叶唯安又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蹿了一回,把自己弄得狼狈些,朝着丽昭仪离开的方向追去,步伐看起来跌跌撞撞的,仔细去看,却能发现有着一定的规律。 接下来的事,让叶唯安觉得,贼来天终于站在她这边一回了。 情况是这样的,她追到一半,便听得转角处传来略耳熟的喊声——“陛下小心!”是丽昭仪。 叶唯安只觉得,额头上瞬间滑下一排黑线。尼玛,好耳熟的的台词,靠近了看,好眼熟的戏码!她上辈子就是因为在这样的戏码里计算失误而挂掉的! 被人戳痛处了! 叶唯安瞬间就怒了,心想,你不是想要在白景玄面前表现,以留下好映像么,我成全你,以身护驾,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于是,心下飞快的计算了一番丽昭仪与那个女人僵持的角度,找准了其中某处便撞了过去,一瞬间终结了二人之间僵持的局面,当然,结果是她所想要的,丽昭仪直直撞上了那个女人的刀刃,叶唯安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第三十八章 用句时下最流行的话来形容而今的情况,就是——白景玄和他的小伙伴(并不是)都惊呆了! 说实话,这样的情形的确是在白景玄意料之外的,就连一直沉默看戏偶尔来两句能把人气死的话的江赫,这时都来了兴趣。本来这次的动乱,白景玄完全可以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但因为别的考量,他不得不让历史重演。而那个考量,就是木盏盏。 重生之初,他就考虑过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会对将来造成影响,而跟江赫达成协议之后,这个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答案,蝴蝶效应,这是江赫告诉他的一个词语,也解释了这个词的含义,从那一天起,他就开始活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步踏错,导致后来无法挽回的局面。 江赫不止一次嘲笑过他,既然情深至此,又何不干脆为她的盏盏守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白景玄对此,从不解释,他嘴上不说,却是有些羡慕江赫所在的世界的,他所受的教导从未告诉过他,爱一个人就要为她守身如玉。为此,他不止一次设想,前身,盏盏并没有爱他爱到死心塌地的地步,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如今已不得而知。 再说眼前的情况。他带人往永和宫走,不过是在重演前世的步骤罢了,他的妹妹正等在这条路上,水袖之中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想着要他的命。 无情最是帝王家。 一切都布局好了,却不想竟然凭空出现了两个搅局的人。没错,在他看来,丽昭仪这个人此时出现,就是在搅局,因为他原本是像象征性的受一点伤,然后叫身边的侍卫装作失手错杀了白景钰,却因为这个女人那一声恰到好处的喊叫,毁了他后面的所有计划。 这也就罢了,下一刻竟然又出现一个搅局的,好巧不巧的丽昭仪撞向了白景钰的刀刃,成全了她救驾之名! 白景玄眯了眯眼,将怒气强压在心底,对着一旁的侍卫道:“把三个人都带走。”至于带到哪儿,就不需要他说了,因为他们的目的地是永和宫,那是大夏历代帝王的寝宫,亦是最后的退路——一条通向安全之处的秘道。虽然如今的情况完全在他掌控之下,根本不需要做出撤退这样的打算,但是做戏做全套,他上辈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乱逼得狼狈不堪,这辈子虽然不会重演那一幕,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小小的反击了一下,此时的叶唯安心情颇好,看似低眉敛目,身子甚至微微有些颤抖,其实吧,她嘴角正上弯成一个愉快的弧度,而所谓颤抖,是笑出来的。 有个词,叫做乐极生悲。而叶唯安,则是完美的将之诠释了。 就像上辈子的木盏盏明明算计好了一切,最后却不幸意外丧命(并没有),这一世的白景玄事先布局好了一切,却终究没能料到这个不现实的世界,重生者跟不要钱一样,蹭蹭的往他身边甩,先是丽昭仪跟叶唯安搅局在先,接下来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最信任的暗卫之中,竟然出了背板者,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利刃出鞘,直取他的要害。 连一向多疑的帝王都相信了刺杀着,更别说余下的数次同生共死的暗卫了,发出警戒的人,还是一向以嘲笑他为乐的江赫。 “小心后面——” 因为二者的利益是真正意义上的绑在同一根线上的,也就是共用一具身体,若是这具身体出了什么意外,二者都捞不到好处。是以,白景玄毫不怀疑江赫的话,拼尽最大利益闪开的同时,保险起见,还反手捉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做挡箭牌。 那个人是谁,就不必再说了。 剧痛从背后传来,原本渐渐消散于空气中的血腥味再度变得浓郁起来。叶唯安觉得再也不会爱了,贼老天果然还是不肯放过她,给一颗芝麻,却要从她这儿取走西瓜。两辈子都被这个姓白的王八蛋坑得那叫一个惨,不叫他加倍还回来,她就不姓叶! 然后的然后,硬撑着等白景玄转过头来,视线落到她身上后,叶唯安以一种带着一点不甘一点了然同时还掺杂了些许庆幸的眼神(我发誓这真的是人的眼睛!)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安心的(总觉得哪里不对!)闭上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白景玄只觉得心有如刀割,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片刻后便消失无踪了,他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件事上,对上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美目,也不过愣了一下,就完全抛开了。反正这后宫的女人想要的,无非就是那两样东西,宠爱与权势,若她能活下来,他便如了她的意又何妨,权当是补偿罢了。 愚蠢的白景玄此时还不知道,他到底做错了多大一件事,又错过了什么。 倒是江赫,看着已然昏迷过去的叶唯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用这句话差不多可以概括叶唯安今日所做的一切。虽然最终的败笔并不是因为她算计失误,而是人品问题引来的后果。 虽然成功的坑了丽昭仪一把,但是,毕竟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做不到一击毙命或者重伤对方,她只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叫丽昭仪多吃了亏罢了,但是,即使如此,对方的伤也不会太重,跟她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种让她莫名觉得熟悉的困意不曾席卷,她虽然看起来是昏迷了的状态,实则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不时能听到只言片语,同时那种钻心的疼痛也也不时的传入大脑。 …… 这场所谓的动乱,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前来参加庆功宴的百官携了家眷纷纷离开宫廷,各回各家,只是他们面上的表情,却都是差不多的,半垂头沉着一张脸,眼底类似劫后余生的情绪还不曾消散。 他们心知肚明,今夜之事,需要烂在心底,不得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便是做梦,都得守口如瓶不敢吐露真相。因为大夏局势方才稳定下来,若是传出这样手足相残的消息,民心怕是又要动荡,而边关局势,又要恢复到今上继位之初,甚至有很大可能会更坏! 草草安排好了一些事项,白景玄便觉得有些累了,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理上的。终于,他还是成了孤家寡人,在明知事情未来发展方向的情况下,依旧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若是,盏盏的到来,也是这般的话,该有多好。 只是,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接下来的事 ,交给你了。”说完这句,白景玄便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江赫,自己的意识则沉睡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阿零的话,好喜欢,就搬来用了),踏出第一步时,就知道会有如今的局面,又有什么好感慨的呢。”虽然这番话白景玄是听不到了,却不影响江赫笑得讽刺。 叶唯安巧合的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意识。 “你……不是他……你是……谁……”朝夕相对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叶唯安从来没见过白景玄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便是如今的他还没有成长到前世那样的程度,但一个人的性格却是早已定型了的,轻易改变不了。但是,凡事总有意外,叶唯安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是以,问这句话时,语气带了些许的不确定。不过由于重伤在身,加上说话断断续续的,倒是没叫人听出来。 招了太医诊治过之后,白景玄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过来看看罢了,江赫也对照顾伤患不感兴趣,是以,接收了身体的控制权之后,便想转身离开,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这么有趣的问题。 “你又是谁?”他看相床上躺着的女子,肤色苍白如画纸,不答反问。 “你……不是他!”叶唯安在此强调。 “呵——”江赫笑了,难得没有讽刺的成分,他问,“你如何敢肯定,我不是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又一个重生者?上辈子什么身份?” 叶唯安觉得颇为惊讶,这人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抛出了重生这个词,还用了又字来形容,这其中深意,不言而喻。“难得……能遇见老乡。”她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说了你也不知道。”她以为江赫所说的另外一个重生着是丽昭仪,毕竟她自己都怀疑上了,江赫会知道也很正常,不过,到底说了出来,“木盏盏。” 江赫却是笑得更开心了,道:“原来是你,那人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我之前还在想,究竟是哪个穿越女这么脑残,能爱上一个合法拥有三宫六院的男人,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可惜那人沉睡了,不然可就有好戏看了。”听这话的意思,他是不会主动将这消息告诉某人的。 “你……是谁?”眼前方才那一番话所包含的信息量过大,叶唯安此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压根无法去仔细思考,便干脆捡了最关心的问题来问。 江赫学着她方才的语气,道:“说了你也不知道。”顿了下,继续,“江赫。你呢?”这问的,便是在现代的身份。 那股熟悉的困意席卷而来,叶唯安强撑着在听到江赫的答案后,才再度昏迷过去,也正因为如此,倒是藏下了她心中的惊讶,不至于在江赫面前暴露更多。 江赫没等到答案,见对方已然昏迷了过去,微微叹了口起,心想,这人如今是必须活着了,毕竟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着的乐子。 有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的叫人错过。 第三十九章 叶唯安以为,她这次醒来,又会遇到那群黑心肝的小萝莉,或者是那个面善心黑的美少年,事实却是,她错得太离谱了。 夜黑风高,凉风习习。 谁来告诉她,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疑似痴傻儿的小萝莉,大晚上的跑屋子外面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还是那几个黑心肝的小萝莉又作弄她了?! 然而,事实又一次告诉叶唯安,她错得太离谱了。 不远处的假山之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死相,怎么又来了,嗯~”*的尾音。 “这不是想你了么……”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 叶唯安:“……”这是什么情况?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又拿这话来糊弄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有别的女人么……也不知道你这话,已经对几个女人说过了,以后,少拿来我面前说道。”略有些不满的语气。 男人也不在意,继续道:“娇娘,我哪敢糊弄你呢,便是骗谁,也舍不得骗你呀……别的女人,不过是可用的棋子罢了……我这心上,可是从来都只放了你一个,娇娘,娇娘……” “嗯……轻,轻点儿……” 叶唯安:“……”真的够了!她幸幸苦苦穿这儿来,就是为了看,不,是听这对狗男女偷情的么?!这个小萝莉上辈子绝对跟她有仇,不然怎么会智商达不到正常线的状态下,硬是自己走到这么奇妙的地方来,时间还是一大晚上! ——***—— 莫如归看着在被他压身下,折腾得几乎软成了一滩水的女人,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娇娘……”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亲昵的唤着她的名字,亲吻着她的耳朵,将她小巧圆润的耳珠喊在口中,以舌尖轻轻挑逗,惹得她动情的j□j出声。 “别……别碰那儿……如归,不要……”名唤娇娘的女子,沉浸在男人制造的j□j中,一头青丝披散开来,仰着头,露出欣长白皙的脖颈,华衣锦缎堪堪裹住曼妙的身躯,却还是露出些许雪白细腻的肌肤。 “娇娘,你为什么……”莫如归在她圆润的肩头留下一串吻痕,偶尔用牙齿轻轻噬咬,引得她压抑的细碎j□j,“为什么……”宁愿于夜深无人之时与我私会,亦不肯嫁予我为妻?你可知,那些女人,我一个也不曾碰过?是否,活着的人永远都争不过死去了的人…… 有太多话想要问,却终究只能藏于心底。 “什么……为什么……”娇娘只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整个人好似被抛上了高空,而后瞬间坠落,起起伏伏,根本无法思考。“啊……慢点儿,如归,慢点儿……我受不住了……” “你受得住的,娇娘,”莫如归加重了冲撞的力度,将头整个埋进了娇娘胸前,鼻尖轻蹭雪峰之上的一点红梅,口中呢喃道:“我只是想要你记住我……”像他一样,放在心上一生一世,无人能够取代! ——***—— 叶唯安觉得,那边偷情的两个,简直就是脑袋被门夹了,虽然初来乍到,对此处的情况不甚了解,可她也能肯定,如今决不会是什么盛夏时节,明月银辉夜风凉爽,要知道,她穿得也算厚的了,可在这儿站了一会儿以后,都觉得有些凉了,当然,这不排除可能是这具身体孱弱什么的原因,大估计,如今应该是夏秋之交了,气候正在转凉,那两人居然会来室外私会,还真把某种事当热身运动来做了么,也不怕一夜之后疾病缠身,毕竟在这种医疗卫生极其落后的古代,一个小感冒要了人命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的事。 然而,一边吐槽对方的时候,叶唯安还是继续窝在假山后面。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不能。没有原主的记忆千不好万不好,如今只是应验了其中一点,她醒来便在此处,不知该去往何处。上次醒来时,还好是白日里,且除了几个黑心肝的小萝莉以外,还有一个看起来略靠谱的少年,如今呢,什么都没有不说,不远处还有一对偷情的x男女,要是不小心弄出什么响动来,就不知等到她的会是什么下场了。 反正就她自己而言,类似于这样的隐秘行事的事被人发现了的话,第一个反应便是杀人灭口,因为虽然杀人灭口有被查出来的可能,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威胁只会更大。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是,有个词,叫做天不如人愿,具体表现为,你不想要什么,他偏来什么。 叶唯安原本的打算是委屈点儿先在这儿窝一会儿,等假山那边的两人忙完了,离开了,她再去找个能避风遮雨取暖的屋子,熬到天亮,等明早那些伺候的丫鬟发现她人不在了,开始寻找的时候,她再去个显眼的地方,等人找到她。当然,如果期间那种熟悉的困意再度袭来的话,她大约就要穿回去后宫里,继续享受那种钻心的疼痛。 两边的情况都不怎么乐观,但是一定要选择的话,她还是宁愿待着这儿,冷些又何妨,总比巨痛来得好。 只是,老天从来都不曾站在她这边,那边的细碎话语以及动情的j□j声还在继续,叶唯安都快无聊得睡着了,忽然感觉脖子后面有些痒,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挠着,她一向胆大,此时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觉得大约是不注意碰到什么植物了,毕竟她如今藏身的位置还是有些微妙的,颇有两分不经意的转过去头去想要看个究竟,却不想竟然对上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碧绿色眼眸,竖瞳看起来有些渗人,饶是她再胆大,也被这样意料之外的清醒给惊到了,身子反射性的往后一仰,便碰断了一株植物干枯了的枝干,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意外的清晰。 糟了!叶唯安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了这两个字。 果然,那边的动作停顿了下来,整个环境一时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谁?”男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如归,如归!”女人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的恐慌。 “娇娘,别怕,我在。”男人安抚了一下女人,“我们过去看看。” 这时,方才那个害的叶唯安暴露了的罪魁祸首恰到好处的出声了——“喵~” 是的,吓到叶唯安的,是一只猫。 很诡异的,此刻与那边明明隔了有一小段距离,叶唯安却好似听到了两人长松了一口气,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待在此处了,不管对方有没有真正的放下戒心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人觉得不安全,亲自过来查看一遭的话,叶唯安就完了,便是她懂得一些格斗技巧也于事无补,因为如今这具身体实在是有些小了,大约不超过10岁。 可惜,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总是与她唱反调,就在她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得周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便随着耳熟的声音响起——“站住,否则……”是在假山后偷情的两人中的男人。 艹! 叶唯安忍不住在心底爆了粗口,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在后宫里倒了一次血霉,做了池鱼,被人当作挡箭牌,又一次体会到钻心的疼痛,来到这儿又被坑了一次,半夜跑到室外来就算了,还遇上一对偷情的x男女,都打定主意了就当作没看见,安心熬到天亮,却被一只猫搅了局,暴露行踪,还被抓了现行。 叶唯安如今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这偷情的二人能认出她来,并且看在她是一个“傻子”的份上,放过她。虽然,这想法不太现实。 “转过头来。”男人说道。 转过头去你也看不见好么,夜黑风高的,不然她也不至于被一只猫给坑了,叶唯安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吐槽,同时像是电视里播放的慢镜头一般,缓缓的转过身去看说话的人。 恰在这个时候,被乌云全然遮蔽了不见半点光芒的月亮穿破云层,银色光辉洒遍大地。 艹! 叶唯安忍不住又爆了一次粗口。尽量伪装得目光呆滞,祈祷能蒙混过关。 却不想,那个着一袭华服锦缎,云鬓松松挽起的娇艳女子,竟然以一种带了些许恐惧目光看着她,便是那个同样生得芝兰玉树,一副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模样的男人,也以一种甚为惊讶的目光看着她。 叶唯安:“……”这是闹那样,莫不是这具身体的身份还有别的隐情? 不待莫如归作出反应,那个名唤娇娘的女子忽然将头俯到他肩头,低低的抽泣起来,“如归,我们,我们走……” 莫如归闻言,神情颇为复杂的看了叶唯安一眼,将怀中的女子搂紧了两分,一手抚着她披散在背后的青丝,应道:“娇娘,不哭,我们走,这就走!”只是,他才踏出了一步,娇娘却又一次开口了。 “先弄出一点动静,让人发现平……她在这儿,我们再走……” 莫如归顺了娇娘的意,弄出了些动静——弄死了那只猫,凄厉的嚎叫声响彻夜空,隐隐得得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接着,他便抱着娇娘飞快的离开了,叶唯安望着那种只在电视武侠小说中看过的,名为轻功的东西,觉得无话可说。 这个不靠谱的世界! 第四十章 寂静夜里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吵醒了不少的人,原本只是几个人循着声音过来查探一下,哪知照看傻姑娘的那个小丫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去看看她的情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九姑娘不见了!” 小丫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于是,整个大院都乱了。家丁忽然们互相转告,纷纷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套上衣衫,拿了火把就满大院找了起来。 跳跃的火光照亮了小片的天空,伴随着杂乱中又显得有一丝秩序的脚步声,靠这边愈来愈近。叶唯安站在离黑猫尸体很近的地方,作出一副呆滞的表情,双眼无神,面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那时,那个叫做莫如归的男子离去的方向。 黑猫的死因很是清楚明了,被人用暗器袭击致死,只是那人手法奇特,不至于叫那猫儿无声的死去,临死还发出一声惨叫,又加上现场还有这个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姑娘,其中深意,倒是耐人寻味了。 顾宅的家丁护院速度很快,没多大一会儿,便找了过来,其中两人举着火把过来,因为视线问题,率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颈处的毛凝结成一撮一撮的猫的尸体。“这边有情况——”那人扭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大喊了一嗓子,然后转回头来,跟同伴走了过来,想要先行查探一下情况,随着火光的照耀,假山后的黑暗渐渐被驱逐,二人先是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心中吓了好一跳,啊的叫了一声,壮着胆子举着火把照了照,叶唯安的身影才真正清晰的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大约是这傻姑娘在这家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这二人竟然也识得她的容貌,当即有些惊喜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九姑娘找到了——” 叶唯安面上不见一丝动静,心下却是悄悄计较开来,她如今的处境比之之前更为难了一些,毕竟那时遇上的,都只是几个小萝莉,糊弄起来不要太简单,至于那个表里不一的美少年么,看样子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完全可以pass掉。可是今夜不同,撇除遇上两个偷情的x男女这一段,她深夜从屋里跑到此处,还被迫跟那只黑猫扯上了关系,这虽然也可以尽数推到丫鬟伺候得不尽心尽力上去,但是真正关心原主的人,定然是会过问的,特别是上次从那几个黑心肝的小萝莉的嘴里听来的,那个对这个傻姑娘很是宠爱的老太君。 叶唯安上上辈子就一直不爱跟上了年纪的老人打交道,因为这个群体中的,虽然很大一部分都是温和无害的,但余下的那一小部分,就很难缠了,他们或是身居高位,手掌一方权势,轻易难以撼动,或是心急深重,叫人被卖了还要帮着对方数钱,无关天赋环境,毕竟拥有几十年时间的沉淀,经历阅历摆在了那里。 初来的那一日,从几个小萝莉的穿着打扮,以及家中排行问题,便可知道,她如今身处的环境,必然是一个大家族,那么,能在这样的地方,被尊称为老太君的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君不见,一将功成万骨枯,宅斗亦是如此,在这个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封建社会里,能笑着走到最后的人,手里怎么也都也几条认命。 前途堪忧呐。叶唯安在心里扶额。 就在她将各种情况在心中整理了一番的同时,大部分的人也赶了过来,其中便有一个穿着打扮较为得体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只是看那动作,倒像是个颇有体面的丫鬟,果不其然,那人径自走到了叶唯安身边,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头到位打量了一番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姑娘没事就好,真真是吓死奴婢了。姑娘别怕,琦秀这就带你去老太君那儿,那些个把太君话当作耳旁风的小丫头,明日再处置!”说罢,便弯下腰来,一把将叶唯安抱在了怀中,一手还轻抚着她的背,似做安抚。 离开的时候,叶唯安还注意到,这位抱着她的,名唤琦秀的姑娘不过是略略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却吓得一群人身子一哆嗦,目光里明显的畏惧之色。 得,这个看起来挺和气的姑娘,这还是个狠角色呢。叶唯安默默吐槽,对自己以后的情况,更加忧心了,这是比宫斗更加叫人菊紧蛋碎的处境呐。 然后,再离开这个类似于小花园的地方时,叶唯安眼尖的看见了站在抄手游廊下的少年,上面印了顾字的灯笼光芒昏黄,由于隔得不是太远,隐隐能看见那人容貌——玉簪束发,修眉俊目,鼻梁挺直,脸部轮廓在微光的辉映下,显得十分的深邃立体,少年长身玉立,一袭暗色箭袖,披了一件约是同色的斗篷。不知是不是错觉,叶唯安觉得,他眯着狭长的眼好似在看她,眼中若有所思。 ——***—— 叶唯安以为琦秀说带她去见老太君,就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只见老太君一个人,但是,谁来告诉她这一屋子的人是要闹哪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多了更容易暴露,谁知道有没有眼尖的,正巧发现了她情绪不对?于是,叶唯安更加的小心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在尽心尽力的维持方才那副呆滞的表情。 可是这副表情在老太君看来,就是被吓狠了的表现,于是,愈发的心疼了,连眼神都不用使一个,琦秀就将她抱到了老太君面前,后者接着将她抱在了怀中。 叶唯安小小的打量了这个被众人成为老太君的女人。其实一点也不老,看起来也就五十上下的年纪,从对方毫不犹豫的接过了自己抱在怀里的动作看来,身体还颇为健康。对方亲昵的抚摸着她的头,嘴里念叨,“瞧这吓得,手凉成这样了……平安不怕啊,祖母在这儿呢,谁也甭想伤你分毫!那些个欺上瞒下的小丫头,看祖母明日不好好整治她们一番!” 莫名的,叶唯安觉得有些心酸,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戎马一身,对家中其他孩子永远板着一张脸,唯有对她才会喜笑颜开的老人。那个在小时候亦会这般抱她在怀里,对她笑道:“我的瑞瑞真聪明,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比别人好!”她还记得,那时家里的其他孩子对她,多数也是极尽疼爱的,少数几个有意见的,在众人的压制下,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越想陷得越深,叶唯安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老太君发现了她的异样,用更加慈爱的声音安慰她,“平安乖,有祖母在,不怕……”一面,抬起头看向下首的众人,狠狠瞪了一眼,就像在花园里琦秀瞪那些下人一样,在座的一干人等,亦是缩了一下身子。 叶唯安放肆的在老太君怀里蹭了一下,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下首的某人,身子控制不住的僵了一下,老太君抱着她,自然再次感觉到她的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梓毓,你留下。”老太君目光一转,望到了站在门边的人,又道:“还有熙之,其余人,都退下罢。” 即使不看,叶唯安也知道,那走掉的人,怕是心里早就盼着这句话了,毕竟换了谁,大半夜的被从床上挖起来,就为了一个傻子,都不会甘心情愿的。 一干人等陆陆续续的离开后,屋内除了丫鬟,便只余下四个人——叶唯安,老太君,梓毓,熙之。前两个不用解释,后两个需要重点说一下。 先说梓毓,这是一个颇有风韵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一头青丝松松挽起,簪了两只素雅的白玉簪,淡扫娥眉,凤目琼鼻,唇不点而朱,体态丰满,一袭浅紫色裙摆处绣锦簇牡丹的广袖长裙,那副将醒未醒的样子,若是叫男人看了,很难把持得住,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当然,这还不是重点,要命的是,这就是叶唯安方才在小花园里撞见的偷情的两个的x男女中的那个女人! 尼玛!叶唯安忍不住在此爆了粗口,要不要这么巧啊?!此时的叶唯安还不知道,还有更毁三观的事儿在等着她。 再说另一个,名为熙之的少年,这就那个叶唯安传过来两次,就见了两次的美少年,好吧,这介绍的确是有点儿短了,但是,她所知道的资料十分十分的有限好么! 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君发话了,“梓毓,你来说,今夜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梓毓轻咬着下唇,顿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平安为什么会在那儿,还撞见了我跟如归的事……”剩下的话,在老太君眼里的怒火几乎快实质化的眼神下,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便是少年看想她的眼神,也有些诧异。 “顾梓毓!”老太君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就是这么为人母的吗?!对平安不闻不问也就算了,我的孙女,我自己来照顾,就当她没了娘!可是,你这么当着女儿的面跟莫家那个小子鬼混,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啊?!” 叶唯安此时只觉得她现在已经被雷劈了,外焦里嫩了有木有!她甚至听见了自己本来就破碎得不成样子的三观再次碎成渣渣的声音!尼玛,这居然是“她”亲娘,这个她方才认定为x男女的两人之中的女人,居然是“她”亲娘!亲娘当着亲生女儿的面跟别的男人鬼混,这真的是被保守跟各种礼教所束缚着的古代,而不是现代伦理片么?!!! 这个崩坏的世界! 第四十一章 第一世。 现代。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的家长呢?”年轻的男人弯下腰,望着坐在喷水池旁的小女孩,柔声问道。 小女孩儿闻言,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给人几分呆滞的感觉,“家长?”像是在问面前的年轻男人,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知道,我等了一天,他没有来。” 年轻男人听了这番话,自发的将这脑补成了被家长放鸽子了的苦逼的孩子,于是,笑得愈发的温柔,“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架,“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年轻男人说完这话,忽然发现周遭的人纷纷对他头来不善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那番话,简直就是诱拐犯的台词,忽然生出一种捂脸奔走的冲动,但是,这样软萌软萌的小萝莉,真的很难遇到啊,好纠结,肿么办?! 小女孩儿又把头低了下去,望着地面,小声道:“我哪儿也不去,在这里等他,直到他来。”不知有意无意,直接忽略他的第一个问题。 年轻男人见状,只觉得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了,这么乖巧的小萝莉,居然有人舍得让她难过,简直就是混蛋!这么想着,他干脆就坐到了小女孩儿身边不走了,“那哥哥陪你在这儿等,好不好?”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居然敢放软萌萝莉的鸽子,看他不揍丫的! 小女孩儿顾自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见点头同意或是摇头拒绝,大约是不太想搭理这人了。可是,在年轻男人看来,她的周身好似散发出一种“我很难过,快来安慰我”的气息。脑补什么的,简直不能直视。 于是,年轻男人就这样陪着小女孩儿在喷水池旁,从正午一直待到夜里十二点。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小女孩儿只是有些小倔强,那句“直到他来”只是赌气的话罢了,大约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打电话给家长了,而他则是抱着的是有萝莉不看王八蛋,多看一眼都是赚的心态,不时的跟对方说说话,偶尔对方会回他几句。 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年轻男人开始的时候还会接一下,后来就直接给挂掉了。家里人见他这般反应,也就知道他在干嘛了,还有人出馊主意,说又看上谁家小萝莉了,实在喜欢得紧,先抱回家里来,后续时间家里会给处理的。 年轻男人笑着骂了一句“滚一边去”后,挂了电话,又走回到小女孩儿旁边坐下,心里不免有些意动,心想反正他陪着在这儿等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家长来领人,未免也太不负责了,倒不如他先把人领回家去招呼着,再通知某个混蛋不迟。 “小妹妹,你看,你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有人过来,不如,你先跟我去我家吧,在那儿等也是一样的,哥哥家还有很多玩具以及好吃的哦。”说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又加了一句,“哥哥真的不是坏人,诺,这是军官证。”说着,便要伸手往口袋里掏。 小女孩儿也不看他,直接道:“不用拿了,我知道你是谁。” “哈?!”年轻男人掏东西的动作一顿,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女孩儿,一手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 小女孩儿点头,“嗯,你是……”话音一顿,小脑袋微微歪了歪,好似在思考什么,“哦,想起来了,萝莉控,陈谨年。” 陈谨年:“……”见鬼,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外号?“你是……”他真的不记得圈子里谁家有这么一个萌死人的小萝莉啊! 广场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陈谨年发现,方才那个一脸倔强表情的小女孩儿,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消片刻,便听得低低的呜咽声传来,辉煌的灯火印照下,朵朵泪花于地板上绽放。 “他没来……他没来……”小女孩儿卸掉了所有的伪装,一下子扑到陈谨年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泪水浸透衬衫,那温度烫得他的心脏隐隐作痛,同时心底的怒火几乎压制不住。若是那个放怀里的小女孩鸽子的混蛋此刻在他眼前的话,就是天王老子,他也要狠狠揍他一顿! “我知道我错了……我也认错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小女孩儿将陈谨言搂得紧紧的,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水上浮木一般,话语断断续续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 陈谨年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到怀中,正准备起身离开,便听得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他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老人正信步走来,身后跟了两个颇具气势的男人。 “叶,叶老……”陈谨言觉得他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人。 老人微微点头,应了他的话,而后径直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他怀里的小女孩儿抱走,好似珍宝。 “多谢你陪着我家瑞宝在这儿呆了这么长时间,有时间可以到家里来做客。”老人说罢,抱着人离开了。 夜风缓缓吹过,灯火通明依旧。 陈谨言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原来是她啊,难怪会知道他的外号。 叶瑞,帝都这个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的名字。她出身于京都叶家,乃是三代之中唯一的女孩儿,自出生开始,便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其父叶南城,乃是圈里有名狠角色笑面虎,年轻一辈里出了名的不能得罪。其母孟清出身书香世家,百年传承,可谓清贵之家。这样显赫的出身,按理来说她的一生都该是风光无限的,只是,偏偏碰上了那样的父亲。 想起一年前发生的事,陈谨年都忍不住为叶瑞抱屈。 叶南城那人做事一向狠辣,因此暗地里积了不少仇人,但碍于叶家势力,没人敢对他动手。然而,世上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怕死的,除了一条命以外,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场震惊帝都圈子的绑架案,最后的结局,叫人不敢相信,灵堂上的黑白照片,长发女笑得温柔,好似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 从前的时候,陈谨年同他们这一辈的所有人一样,害怕叶南城的同时,也把他当作了偶像,毕竟年纪轻轻就有了那样一番成就,虽然有一些家世因素在其中,但多数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可是,自那以后,那个人在他心中,从神坛滑落,印象跌到地底。因为,一个把一切过错推到年仅六岁的女儿身上的懦夫,不配做他的偶像! 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叶南城得罪了人,对方心知报复不了他,便把注意打到了他的妻儿身上,一番布局策划,成功的绑架了孟清母女俩。二选一,在妻子与女儿之间,叶南城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然而,最后关头,孟清却挣脱了钳制挺身挡在了女儿面前,一声枪响之后,刺眼的血色花朵于胸前绽放。 同时,也是叶瑞悲剧的开始。 这是叶瑞的第一世,求而不得,终成心魔。 ——***—— 第三世。 古代。 严格说起来,这并非是她的第三世,她不过是中途占据这局同样有着可悲的身世的身体的来客罢了,只是,后来她一直顶着这个身份过活。 河西顾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氏族,在大夏立国之前,便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顾平安的故事,与旁人无多少牵扯。 其母顾梓毓,算得上是这个名门望族里的一朵奇葩,琴棋书画烹饪女工样样皆精,少时便已扬名于世家之中,然而过了及笄之礼后,却一心痴迷与经商,甚至一度为此与家中断了关系。 那些早年掩盖于她的光芒之下的世家贵女,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离开了顾家的庇护,隐姓埋名独自闯荡的顾梓毓,不仅没有过得狼狈不看,甚至还比在家娇养之时还要肆意张扬几分。若不是后来老太君恶疾缠身,险些撒手归西,又只得了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强行将其召回了顾家。却不想,归来时,顾梓毓已然怀有身孕。 具体过程已经无法得知,只是,从后来的种种的推论,那个男人,也就是顾平安的父亲,大概是顾梓毓爱到了极致的人。 知道后来拥有了顾平安所有的记忆,叶唯安仍旧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父亲,究竟是何人。 至于顾平安为什么会这么得老太君的宠,叶唯安后来从当年在顾家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嘴里听来的原因,大约是老太君原本就要撒手归西,却被一声婴儿的哭声唤了回来,待好转过来之后,老太君亲自给她起了名字—— 平安。 顾平安。 约是愿她一生平平安安,莫要同她母亲一般,过得那般曲折,最终也没能如愿以偿。 便是后来得知了顾平安的心智不太健全,老太君的宠爱依旧不变。 叶唯安总觉得这个理由不怎么靠谱,奈何找不到更为合理的说法,也只能接受了。 然而,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顾氏存世数百年,江山易主朝代更替,亦不能动摇其根本,而白景玄的母亲便是出自顾氏,这样强势的母族,为何他上一世还是一度沦落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是发生了什么事动摇了顾氏的根基,还是,顾氏隐退了? 不得而知。 叶唯安只是觉得无奈,她前生究竟是作了什么孽,老天如今才会这样刷她?两世皆是单亲之家,且不受生身父母待见,唯一一个父慈母爱哥哥疼的家,她却再也回不去了。 是否,她该就此认命了? 第42章 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大夏后宫之中,叶唯安觉得,她的脾气都快被磨没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不出意料,某只小尾巴也老实的守在她床前。 叶唯安点头应了一下,“我……昏迷了多久,”她问阿玖。 听得她声音这般,阿玖的眼眶立马就红了,眼泪几乎就要滑落,哽咽道,“整整两天,呜呜,小姐,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你不要丢下阿玖,好不好,小姐……” 叶唯安闻言,沉默不语,她如今的日子,别说是身为叶瑞的时候,就是穿成了木盏盏的时候,也是比不得的。叶家家世一般,然父慈母爱,更有兄长疼宠,奈何她已然跨出了家门,成为后宫众多妃嫔之人,再多的美好,也不过是枉然。然而,不论木家如何的不待见她,至少,身份摆在了那儿,叫她不至于举步维艰。 更何况…… 叶唯安想到自己如今这复杂的情况,一个灵魂两具躯体,是去是留,后宫之中抑或顾氏大宅,却不是她可以左右的。连自己的处境都不能掌控,她又如何给这个小丫头承诺呢? 或者…… 二选一的处境,只是选择权却不在她手中,可若是彻底毁掉了其中一个选项,那么,便是有没有选择权,又有什么区别呢。 思及此,叶唯安眯了眯眼睛,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长乐宫。 这两日里,白景玄一度忙着处理三皇子与五公主逼宫谋反一事,虽然在事发当夜,便借着一早的布置,置二人于死地,彻底除了后患,然而,一干参与此事的宫人朝臣,却还待解决。 帝都一夜之间风起云涌,彻底变了天,原本风光无限的朝臣,一夕之间,抄家的抄家,贬职的贬职。局势变得紧张,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与此同时,亦又不少青年才俊抓住机遇上位,纷纷填补空置,朝廷势力经过此次,可谓是彻底洗牌。至此,白景玄彻底将权势集中到了自己手中,真正成了说一不二的主,再不受任何人钳制! “自此以后,你差不多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恭喜啊。”江赫不咸不淡的道。 “谢谢。”白景玄语气同样没什么诚意。 江赫忽然想起前两天的事,当即就乐了,开心道:“我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不过,看你态度这么差,我就决定暂时不告诉你了,当然,友情提示还是有的,一句话,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所在意的人,即使穷尽碧落黄泉,也寻不到,而白景玄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他没能认出来也就罢了,还拿了她做挡箭牌,害的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至今昏迷未醒。 江赫一向信奉看着别人过得不好,他就开心了,特别是在这个别人还是白景玄的前提下,他的开心整个翻了倍,他如今就只想对白景玄说四个字——喜闻乐见。 白景玄:“……说实话,你不说也好,朕也不想知道你所谓的非常重要的事,因为它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他们之间的约定,比如蝴蝶效应…… 江赫嗤笑,“我以前跟你说的,或许真不是什么好事,但其重要性却是不可否认的,可如今这件事,你若不在意的话,足够你后悔一生的。因为,有的事,虽然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维持,却还是有部分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求我,我就告诉你。” 白景玄很清楚,江赫为人虽然实在讨厌,却从不妄言,他如今这般郑重的说出这番话,就代表了他口中那件事的重要性,的确非同一般。然而,对于而今的他来说,能够称得上重要的,非盏盏莫属,别的,真的不算什么。 在他看来,江赫根本不可能知道有关盏盏的消息,那么,别的事,就不值得他撇□为帝王的尊严去求人了。 “滚!”这是白景玄一番思索之后,给出的答案。 江赫也不气恼,甚至还笑得有些诡异,“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 丽昭仪之前布下的杀局已经被她以一招祸水东引给化解了,再加上她救了白奕以及被迫救驾的功劳,旁人短时间内,轻易为难不了她,是以,叶唯安这次苏醒,便不用再像上次那样,小心翼翼的瞒过众人。 她醒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最先出现的是太医,替她诊过脉之后,跟阿玖细细嘱咐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而第二个过来,也在她意料之中。 “婢妾见过淑妃娘娘!”叶唯安披散着头发,仅着亵衣,那张艳丽无双的脸,如今苍白至极,叫人看了不由心生怜惜。淑妃带着人进到屋里来之后,她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给其行礼。 当然,她并非真心想要给人下跪,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一来她如今可是重病在身,身子那叫一个虚弱,且这还是因为救驾才会落得这一步,再来,她还是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淑妃都不可能真叫她行礼。 果不其然,她只是做出了欲要行礼的样子,淑妃便指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过来将她给按回了床上。 “叶妹妹如今重伤未愈,无需多礼,再来,奕儿一事,本宫还得多谢你呢。” 叶唯安从善如流,道:“谢娘娘体谅。” 接下来的时间里,淑妃又同叶唯安说了一些感谢的话,以及询问了一些她的情况什么,临走还许了她一个承诺。 “本宫自嫁入皇家起,磕磕绊绊走了这几年,如今什么都看淡了,唯有奕儿割舍不下,此次,你救了我儿一命,这份恩情,本宫记在心里,今后,只要你安分守己,本宫定然会好好捧着你的……”淑妃说完这话,看向叶唯安的眼神,意味深长。 叶唯安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悦,道:“婢妾在此谢过娘娘!”她毫不推脱的接下了淑妃送还的人情,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对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只是她做得坦坦荡荡,付出多少,祈祷能得到多少回报,只要在双方还有利益可言之时,她都会很听话的。 其实,相比起感情而言,后宫之中的女人更加相信利益,她若是跟淑妃推脱,说救白奕什么的,是本能是应当的,大约淑妃就会将她看成言不由衷表里不一的人,对她的防备反而会更紧一些。 果然,淑妃见叶唯安这般坦荡,心里倒是对她多了些许赞赏,朝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绿芜阁。 淑妃之后,第二个来看叶唯安的,是丽昭仪。 此次前来绿芜阁,丽昭仪就只带了心腹侍女过来,而叶唯安这边,也只有阿玖一个伺候的人。 “婢妾重伤在身,于礼数上多有不周,还望娘娘多多体谅。”叶唯安连应付淑妃的那套虚礼都懒得搬过来套用到丽昭仪身上。 对方也不是善茬,笑道:“叶妹妹这身伤可是因救驾才惹来的,如今精贵着呢,本宫可不敢叫妹妹带伤行礼啊……” 救驾二字可谓是快很准的戳到了叶唯安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尼玛,她就是忘了好奇心害死猫这个真理,跟着这个死女人去凑热闹,虽然叫对方吃了个小亏,她自己却是更惨! 叶唯安皮笑肉不笑,回道:“娘娘不也是救驾功臣之一么,说来还得谢谢娘娘呢,若不是娘娘一番好算计,我又怎会落得这两个天大的好处呢。” 丽昭仪戳她痛楚,她自然也不会叫对方好过,不管有意无意,她始终是破坏了对方布下的局,不是么。重生虽然能提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是每件事都能利用,并谋求最大利益的。 丽昭仪闻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眯了眯眼,道:“不敢,论算计,本宫怎敌得过叶妹妹呢,陈修仪不过是稍稍为难了你一下,你便毁了整个陈氏一族,也不怕那不计其数的冤鬼从地下爬出来找你报仇呢。” 叶唯安觉得,这女人脑子绝对有毛病,直言不讳道:“娘娘,你出门都不带脑子的么?陈氏一族便是有冤魂来索命,我跑不掉,你以为,作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你,又能好过吗?而且……我叶唯安从来都不惧怕鬼神!他们是人的时候,我能谋了其性命,做了鬼,亦能叫其灰飞烟灭!” “好一张利嘴,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丽昭仪说不过她,放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叶唯安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我今后就是想一死以求解脱,也定然会拉上你垫背!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重生机甲时代》已开,萧逐月以剑三七秀萝莉的身体穿越未来的故事,有兴趣的可以戳过去看看~ 连接: 萧逐月以剑三七秀萝莉的身体外带游戏系统穿越到未来世界的故事 机甲,战舰,异兽 套用那句那老话——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ps:本文有np,有人兽,有*,作者她疯了,接受不能的请点右上角的x,拒绝拍砖!】 第43章 首先提醒一句,44章暂时不要买,估计要下午的时候才会替换成正文,抱歉啊。 ——***—— 丽昭仪才踏出绿芜阁的大门没多大一会儿,立马便有宫女急急忙忙的冲到叶唯安面前,说淑妃娘娘在重华宫中晕倒了。 叶唯安,“……”要不是有着前世的经历,大致上了解淑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肯定会担心,重华宫发生事会不会是淑妃设计想要陷害她,毕竟对方身体一向很好,很少有病痛缠身,可如今不过是来她的绿芜阁小坐了一番,回去就晕倒了,哪怕时机再微妙,也会有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暗中动了手脚,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无论救人还是害人,大多逃不过利益二字,哪需要什么动机。 “小姐……”阿玖站在叶唯安床前,表情有几分不知所措。 叶唯安忽然就觉得头疼了,照这只小尾巴如今的性子,要是她哪天真的不在了,很难想象,她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对阿玖道:“你替我去重华宫那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时间允许,最好是等到淑妃娘娘醒来后,你再回来。若是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心系淑妃娘娘安康,却因重伤未愈,不能亲自前去,便遣了你去探望,别的话一句也别说。” 这宫中的人对于她的情况,那时再明了不过了,统共也只得了阿玖这么一个只是可信而非可用之人,且她如今的确是身子不适,别说去重华宫探望淑妃了,就是下床都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把阿玖派过去,倒也不算不敬。更重要的是,淑妃之前说过了要捧她上位以偿还她对白奕的救命之恩,那么,对方就不会在这件事上与她计较,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阿玖得了命令后,将手上的事暂且放下,便去了重华宫,临近傍晚之时,才回到绿芜阁来,同时,还带来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太医诊出淑妃差不多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今日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近日里心绪不宁,情绪起伏过大。 叶唯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滑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淑妃这一胎怀的就是那个略讨厌的小萝莉白雅玉么?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年纪对不上。只是,上辈子王佩瑜膝下仅有两个孩子,一个白奕一个白雅玉,也就是说,她这一胎,注定是保不住的。 叶唯安有些好奇,上辈子白景玄的后宫之中除了她以外,可没有别的异类了,那么,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设计使得王佩瑜最后小产了,没能生下这个孩子。 “这个怎么办呀,小姐你才醒来,淑妃娘娘那边就传出了喜讯,陛下定然不会再过来看你了……”皇帝不急太监急,阿玖这就开始操心上了。 叶唯安艰难的抬起手放到唇边,做出了噤声的动作,虚弱道:“无事,即使陛下不过来,我该得的,也跑不掉!”而且,姓白的混蛋也并非是百分百的不会过来了,因为她可是顶着救驾这个天大的功劳的,也算得上是那厮的救命恩人了,虽然,她并不是自愿的。 ——***—— 重华宫。 淑妃难得发自心底的高兴,自进宫以后,她几乎都已经忘记开心为何物了,好在还有一个奕儿,让她还有写念想,不至于彻底麻木。 太医走后,整个大殿之中弥漫了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就连一向甚少喜形于色的嬷嬷,脸上都带了笑意,对淑妃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呢,娘娘你,终于熬出头了。” 淑妃含笑点头,是啊,大概是要熬出头了,皇家子嗣一向艰难,只要她这次再产下一子,不论男女,陛下都再没有理由不封她为后了。已经这么多年了,她对后位的执着早已被时间消磨得剩不下多少了,真正在意的是,终于可以不用再畏惧众人夹杂着讽刺的目光了,虽然过程颇为曲折,但她王佩瑜终究是做到了,不是么…… “娘娘,娘娘……”李嬷嬷见淑妃神情有些恍惚,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家小姐本是天之娇女,勿论嫁入谁家,都该是风光无限,却偏偏入了皇家,常言道,无情最是帝王家,若是当初小姐听从夫人的劝告,而今又会是一番不同的景象了。 淑妃回过神来,笑了笑,“嬷嬷无需担忧,本宫无事,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罢了。”且,心绪有些不宁,一丝不好的预感缭绕心头,无法驱逐。 ——***—— 白景玄方才处理完今日的奏折,便听得内侍进来禀报,说重华宫传来喜讯,淑妃娘娘已有将近一个月的身孕。他当时正在喝茶,幸得好定力极强,不然当场就摔了茶盏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他不温不火的道,面上表情也叫人看不出喜怒。 内侍吓得小心肝儿直颤,重重磕完了头后,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李德福颇有眼色的斥退了殿中伺候的一干人等,之后自己也告退了。 “江赫!”白景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对方却好似感觉不到他的怒火一般,不甚在意的回道:“有什么好生气的,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白景玄闻言,气急反笑,道:“姓江的,你最好祈祷别有把柄落到朕手上,不然……” 江赫无所谓,“等你真能抓到我的把柄再说吧,乖。” “朕现在忍不住怀疑,当初决定跟你合作,究竟是对是错。” “就算是错的又怎样呢?要知道,这世上可是没有后悔药的。不过,看在你如今这么苦逼的份上,我再友情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好了,绿芜阁那个被你顺手抓了做挡箭牌的,不是醒来了吗,去看看吧。” “不去。” “真不去?以后可别后悔。” “滚!” “你不去,我自己去,如今正好有些无聊了,去找她聊聊天解解闷。” 白景玄如今正值心烦意乱,索性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江赫,沉睡之前又交代了一句,“去绿芜阁之前,先去重华宫探望一下淑妃。”眼不见为净,他想。 江赫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 等江赫过来绿芜阁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叶唯安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哪怕换了一副身体,却依旧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于是试探道:“江赫?” 对方回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呢?”指得是白景玄。 江赫寻了把椅子坐下,道:“意识沉睡了。我现在倒有几分相信你是木盏盏了,毕竟只是初略扫了一眼,就能分辨出二者的差别,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没办法办到。” 叶唯安:“呵呵……”踏马老纸是认出你了,而不是那个姓白的混蛋好么,谁跟他特别熟悉啊。 江赫促狭道:“少女,谨慎用词啊,如今呵呵两个字,可不是什么褒义词了。” 叶唯安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怀疑,江赫是不是跟姓白的混久了,智商被拉低了,“你是在讽刺我一把年纪了却还占据这这样一副年轻的身体,还是嫉妒青春年少,而且还不用跟人共用一具身体?” 跟熟人说话的感觉就是好,知根知底,不用担心说错了什么,惹来严重的后果。 江赫微微眯了眯眼,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危险,“你是谁?” 叶唯安这段时间实在是过得太憋屈了,如今熟人在眼前,便有些肆意了,也不惧怕江赫如今的身份,笑道:“哎呀,大叔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人家好害怕呀,哈哈哈……之前不是说过了嘛,我是木盏盏呀。” 这个轮到江赫额头青筋直跳了,“我是说,穿成木盏盏之前,你的身份!” 叶唯安颇为无辜的耸了耸肩,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大叔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嘛,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都忘得差不多了。” 江赫是真的被她这副样子给气到了,神色一敛,一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身体逼近,与她四目相对,威胁道:“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别惹我生气,我的耐性不是很好。再问一次,你是谁?” 江赫以为,他这般忽然发难,对方多少会受到些惊吓,毕竟他如今占据的这具身体,可以轻易主宰他人生死,哪知,他却只能从对方眼里,看到压抑不住的笑意。 “大叔,生气可是很容变老的哟,你原本就比我大上好几岁,要知道,大夏历代传下来的规矩,皇帝死后,膝下无子的妃嫔,要么常伴青灯古佛,要么跟着殉葬。而我呢,不想出家去当尼姑,没肉吃的日子真心不是人过的,更不想给一个不爱的人殉葬。”叶唯安说完,趁着江赫没反应过来之时,脑袋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而继续嘟囔,“早知道就叫阿玖给我抹上胭脂了,哎……” “你……”江赫话还没说完,又被对方给堵了。 “大叔,我如今可是病患呀,你下手可要注意点儿分寸哦,一个不小心把我弄死了,我晚上可是会趴在你床头给你将鬼故事的哟。” 江赫如今可算是体会到白景玄那种有火没处发的憋屈心情了,颇有些无奈的道:“不说算了,反正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第三更正在码,大概下午能好,大家先不要买第44章,不小心买了也没关系,下午就会替换回来。 么么哒=3= 然后,新文《重生机甲时代》已经开了,有兴趣的可以戳过去看看。 第44章 永和宫。 从慌忙奔进来的内侍口中得知白奕在挽香园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时,白景玄的态度,便是连服侍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李德福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嗯。”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白景玄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落完白子落黑子。“是谁救下了大皇子,”他问,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不经心。 跪在下首的内侍顿时觉得屋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回陛下,是叶美人救下了大皇子,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丽昭仪跟云嫔。”一句话说话,已是满头的冷汗。 听到叶美人三个字,白景玄的情绪这才有了点波动,微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钵里,扫了跪着的内侍一眼,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奴才遵命!”行了叩首礼后,内侍躬着身体退出了殿外。 白景玄又看了李德福一眼,后者会意,立马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挽香园守着,封锁周围一带,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去。” “奴才得令。” 待到李德福也退下后,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下白景玄一人了。 “你养的好宠物。”白景玄哼道,不辨喜怒。 江赫嗤笑,“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想来这事上辈子亦是发生过的吧,不知你当时得知人被救下时,是否跟今日一样的心情。” 白景玄眼底的怒火直蹿,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向前砸去,直掀翻了期盼,黑子白子混杂着落了一地,“你闭嘴!少管朕的闲事!” 怎么可能一样!上辈子他是真心疼爱那个孩子的,因为子嗣稀薄,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的感情心血,亲自教他诗文武艺,在得知他险些命丧挽香园时,他心中的庆幸甚至盖过了怒火,如若不是木盏盏这个人出现,即便是后来王氏一族谋反,他的皇位依旧会传给他!而今生,因为江赫这个人的出现,至此已是物是人非,如今的白奕,再不是他那个上辈子所疼爱的孩子。 是以,明明一早便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他依旧没提前做出什么安排,甚至还暗地里做了一些安排。不想,虽然有些事发生了偏差,但历史依旧按着既有的大方向发展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既然这事都照样发生了,那么,他的盏盏归来,应当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说到底,他仍旧是放心不下,一日没见到盏盏,他的心便会一直悬着。 只是,为何救人的人会由云嫔变成了上辈子不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叶美人,是哪儿发生了偏差,还是…… “呵呵。”江赫笑得讽刺,却也没再继续说话。 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 长信宫,簌玉轩。 丽昭仪手里端着的茶水几乎都快凉了,也不见她品一口,也不曾放下。贴身宫女芙蓉见她视线没有焦点,想来是正在想事儿,是以,给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悄悄的退出了大殿,期间不曾发出一点儿声响。 丽昭仪是在想之前挽香园中发生的事。她有心要了白奕的命,好叫淑妃尝尝丧子之痛,是以一早便等在了挽香园中,为的便是拦下上辈子救了他的云嫔。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嫔这次出现的时间,好似比前生晚上了些许。然而,最可气的还是,她明明都拦下云嫔了,却又忽然钻出个叶美人把白奕给救下了! 还在挽香园的时候,因为事出突然,又加上那可以称得上戏剧性的转折后续,她一时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回到了寝宫中,坐下来静静想了一番,她才发觉其中蹊跷。她明明是午时一过就去的挽香园,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云嫔且拦下了她,那时,几乎是只隔了一道灌木丛的距离,白奕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丽昭仪记得很清楚,她当时不曾听到别的声音,可是,她们才转身没走几步,便忽然传出呼喊声,那声音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现在想来,那个叶美人同伺候她的宫女,应当是一早就出现在那儿了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一早就救下白奕,而是等他几乎快死了,才现身救人。 那个叶美人上辈子明明就不曾出现过,她原以为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现在看来,是她放心太早了,以为逆转时光重活了一回,就高人一等了,不把那些小角色放在眼里。 这样的心态很危险! 幸亏这次的事点醒了她,让她知道,不是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就能所向披靡的!大千世界,人何其多,谁也不能保证,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这样的奇遇,若是不小心些,在这步步杀机的后宫之中,迟早会吃大亏的,就像上辈子一样! 看来,复仇之事还得先行放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个多出来的叶美人,究竟是不是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知己知彼,才好决定今后该如何行事。 丽昭仪这才放下了早已凉透了的茶盏,长舒了一口气。 永和宫。 从慌忙奔进来的内侍口中得知白奕在挽香园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时,白景玄的态度,便是连服侍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李德福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嗯。”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白景玄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落完白子落黑子。“是谁救下了大皇子?”他问,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不经心。 跪在下首的内侍顿时觉得屋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回陛下,是叶美人救下了大皇子,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丽昭仪跟云嫔。”一句话说话,已是满头的冷汗。 听到叶美人三个字,白景玄的情绪这才有了点波动,微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钵里,扫了跪着的内侍一眼,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奴才遵命!”行了叩首礼后,内侍躬着身体退出了殿外。 白景玄又看了李德福一眼,后者会意,立马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挽香园守着,封锁周围一带,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去。” “奴才得令。” 待到李德福也退下后,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下白景玄一人了。 “你养的好宠物。”白景玄哼道,不辨喜怒。 江赫嗤笑,“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想来这事上辈子亦是发生过的吧,不知你当时得知人被救下时,是否跟今日一样的心情。” 白景玄眼底的怒火直蹿,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向前砸去,直掀翻了期盼,黑子白子混杂着落了一地,“你闭嘴!少管朕的闲事!” 怎么可能一样!上辈子他是真心疼爱那个孩子的,因为子嗣稀薄,他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的感情心血,亲自教他诗文武艺,在得知他险些命丧挽香园时,他心中的庆幸甚至盖过了怒火,如若不是木盏盏这个人出现,即便是后来王氏一族谋反,他的皇位依旧会传给他!而今生,因为江赫这个人的出现,至此已是物是人非,如今的白奕,再不是他那个上辈子所疼爱的孩子。 是以,明明一早便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他依旧没提前做出什么安排,甚至还暗地里做了一些安排。不想,虽然有些事发生了偏差,但历史依旧按着既有的大方向发展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既然这事都照样发生了,那么,他的盏盏归来,应当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吧。说到底,他仍旧是放心不下,一日没见到盏盏,他的心便会一直悬着。 只是,为何救人的人会由云嫔变成了上辈子不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叶美人,是哪儿发生了偏差,还是…… “呵呵。”江赫笑得讽刺,却也没再继续说话。 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 长信宫,簌玉轩。 丽昭仪手里端着的茶水几乎都快凉了,也不见她品一口,也不曾放下。贴身宫女芙蓉见她视线没有焦点,想来是正在想事儿,是以,给在一旁伺候的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悄悄的退出了大殿,期间不曾发出一点儿声响。 丽昭仪是在想之前挽香园中发生的事。她有心要了白奕的命,好叫淑妃尝尝丧子之痛,是以一早便等在了挽香园中,为的便是拦下上辈子救了他的云嫔。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云嫔这次出现的时间,好似比前生晚上了些许。然而,最可气的还是,她明明都拦下云嫔了,却又忽然钻出个叶美人把白奕给救下了! 还在挽香园的时候,因为事出突然,又加上那可以称得上戏剧性的转折后续,她一时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回到了寝宫中,坐下来静静想了一番,她才发觉其中蹊跷。她明明是午时一过就去的挽香园,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云嫔且拦下了她,那时,几乎是只隔了一道灌木丛的距离,白奕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丽昭仪记得很清楚,她当时不曾听到别的声音,可是,她们才转身没走几步,便忽然传出呼喊声,那声音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现在想来,那个叶美人同伺候她的宫女,应当是一早就出现在那儿了的,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一早就救下白奕,而是等他几乎快死了,才现身救人。 那个叶美人上辈子明明就不曾出现过,她原以为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现在看来,是她放心太早了,以为逆转时光重活了一回,就高人一等了,不把那些小角色放在眼里。 这样的心态很危险! 幸亏这次的事点醒了她,让她知道,不是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就能所向披靡的!大千世界,人何其多,谁也不能保证,只有她一个人得到了这样的奇遇,若是不小心些,在这步步杀机的后宫之中,迟早会吃大亏的,就像上辈子一样! 看来,复仇之事还得先行放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个多出来的叶美人,究竟是不是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知己知彼,才好决定今后该如何行事。 丽昭仪这才放下了早已凉透了的茶盏,长舒了一口气。 永和宫。 从慌忙奔进来的内侍口中得知白奕在挽香园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时,白景玄的态度,便是连服侍了他多年的太监总管李德福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嗯。”不温不火的应了一声,白景玄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棋盘上,落完白子落黑子。“是谁救下了大皇子?”他问,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不经心。 跪在下首的内侍顿时觉得屋内的气氛压抑了许多,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回陛下,是叶美人救下了大皇子,但是,当时在场的,还有丽昭仪跟云嫔。”一句话说话,已是满头的冷汗。 听到叶美人三个字,白景玄的情绪这才有了点波动,微微眯了眯眼,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钵里,扫了跪着的内侍一眼,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奴才遵命!”行了叩首礼后,内侍躬着身体退出了殿外。 白景玄又看了李德福一眼,后者会意,立马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挽香园守着,封锁周围一带,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进去。” “奴才得令。” 待到李德福也退下后,整个大殿中,便只剩下白景玄一人了。 “你养的好宠物。”白景玄哼道,不辨喜怒。 江赫嗤笑,“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想来这事上辈子亦是发生过的吧,不知你当时得知人被救下时,是否跟今日一样的心情。” 白景玄眼底的怒火直蹿,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向前砸去,直掀翻了期盼,黑子白子混杂着落了一地,“你闭嘴!少管朕的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赶不急了,下午的时候会替换过来,抱歉。 第45章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撸现言那么顺手,轮到古言就这么痛苦,这是要闹哪样?! 好吧,同时更新的节操碎一地的np重口科幻文《重生机甲时代》求戳求包养 专栏也求一发包养,嘤嘤嘤~ 第46章 白奕踏入绿芜阁内的时候,神情颇有些惊奇。 他是淑妃之子,自幼养在重华宫中,吃穿住行,无一不奢华精致,撇开偶尔会阴阳怪气脸色吓人的皇帝以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小心伺候着的。 于是,见到这个地处偏僻,环境甚至称得上是有些荒凉的庭院时,觉得十分的惊奇,心想他的救命恩人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好可怜呀。 于是乎,在见到叶唯安,白奕看向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都带了些许同情之色。 叶唯安:“……”谁来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居然就沦落到被一个几岁的小屁孩给可怜的份上了! “叶美人,我来看你了。”白奕趴到叶唯安床边,小声的说道。 之前还不觉得,如今从一个小孩嘴里听到这个称呼,忽然就觉得各种不对劲,心想下次再见到江赫的时候,一定要催他赶紧给自己升职,弄个正常点儿的职称,不然实在太苦逼了。 在心里吐槽一番之后,叶唯安努力扯出一个慈爱(大雾)的表情,抬手摸了摸凑到她枕边的那颗小脑袋,笑道:“多谢殿下关心。” 第一次被除了母妃之外的人如此亲昵的摸着脑袋,白奕有些小害羞了,可爱的小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帘,糯糯道:“不用谢呐,你救了我一命,我来看你是应该的。”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说道:“之前没有来看你,是因为你一直昏迷着,你不要多想哦。你看,你如今刚醒来,我就过来了。” 叶唯安的笑容没有一丝改变,说话的声音依旧十分的温柔,“殿下说了,我就信。而且,只要殿下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她觉得自己的良知已经被那啥给吃了,骗起小孩子来,不要太顺手。 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叶唯安想起了上辈子那个聪慧俊朗的少年,锋芒毕露却不会叫人讨厌。虽然她给他制造了不少障碍,不过,她死后,所有的一切就变得形同虚设了,他应该是坐上了皇位的吧。 想到此处,便抑制不住的想起了另一个孩子,那个在御花园中初遇时,折了一枝花送予她,并且叫她美人的孩子。 白渊。 不知道他后来过得好不好。这辈子,在有了这么多意外的前提下,不知还能不能再遇见。 “叶美人,你在想什么?”白奕脑袋又凑近了些,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带好奇的看着她。 叶唯安回过神来,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轻轻碰了一下白奕的脑袋,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道:“我在想,殿下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应当会比陛下还要俊吧。不是有句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这样一句话,算得上是调戏了。 白奕年岁尚小,自然招架不住,脸上方才消退下去的霞色再度浮现出来,甚至比方才还要艳丽上两分。他改趴为靠,依旧窝在叶唯安床边,微微低着头,对着手指,小声道:“那是肯定的!”他将来肯定会比父皇还要俊朗,因为父皇都很少有笑容。 =口=要不要这么萌啊! 叶唯安纯属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了,然后白奕又恰巧在这个时间点过来看她,刚好戳中了她的萌点,然后—— “看起来好软的样子啊……”叶唯安这么想着,果断伸了手指戳了戳白奕的小脸蛋,心想,果然好软。 白奕惊呆了,要知道淑妃都不曾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叶唯安见状,乐得笑出声来,又捏了一把白奕的小脸蛋,“殿下真可爱!” 尽管如今不过才五岁出头,白奕还是很清楚的,作为一个(小)男子汉,是绝对不能接受可爱的这样的形容词的,于是,他努力板起小脸,对着叶唯安严肃道:“太傅说过,可爱这个词对男子汉来说,并不是夸奖!” 那模样,萌得叶唯安心肝儿直颤,笑得愈发的开心了,附和着说:“是,是,殿下不是可爱,是俊朗。” 此时的叶唯安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等白奕被淑妃派人来接走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今天是多么的反常。 白奕见她那副十分没有诚意的表情,稍稍有点儿生气了,便不再说话,歪了歪脑袋,不让她再碰自己,并且抿着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的瞪着她。 叶唯安笑了有一小会儿的时间,才停了下来,朝白奕朝了朝手,示意他低下头去。 白奕犹豫了一下,颇有几分不情愿的把头低了下去。 叶唯安重复了一下昨夜偷袭江赫的行为,仰起头来,在白奕脸上亲了一下,接着说道:“殿下,乖~” 白奕彻底惊呆了,嗖的一下把头缩了回来,用略带婴儿肥的手指指着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 叶唯安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是喜欢殿下,才这样的,”顿了顿,换上略带委屈的表情,继续道:“要是殿下不喜欢的话,就算了,以后不这样了。” 白奕闻言,连忙摇头,“不是,我没说不喜欢啦,只是,只是……”小脸红得更厉害了。 叶唯安露出得逞的笑容,“那就是喜欢了啰。呐,以后等我好了以后,殿下能不能偶尔来看我一次呢?” 白奕在她这里已经待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叶唯安觉得,淑妃那边应该差不多反应过来,儿子跑到危险的地方来人,估计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该有人过来接他回去了。 躺在床上养伤的日子真的是不能更无聊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包子能给她解解闷,不过她心里清楚,大约也就是这么一次了,淑妃今日一时大意,没看住,叫白奕跑到她这儿来了,这次以后,只怕会看得更紧了。 她会这么跟白奕说,其实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聊胜于无,不是么。 白奕同样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因为淑妃固然宠他爱他,不过碍于身份礼法,平日里很少会同他做一些亲昵的行为,多是在衣食住行上面下工夫,而伺候的丫鬟,则因为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对着他永远都只有尊敬与讨好。 于是,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下,便点头应下了,“嗯,我明天也会来看你的。” 叶唯安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啊。” 白奕总觉得她这下笑得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索性把疑虑抛到一旁,再度趴到叶唯安枕边,同她说一些他觉得有趣或是奇怪事,比如教他习字的太傅说了或是做了什么事,又或者是伺候他的宫女内侍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之类的。 叶唯安很认真的在听他说话,时不时还会发表一下意见或者替他解惑什么的。 时间过得飞快。 白奕正说得开心呢,便听得外间响起脚步声,很快走进来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穿着浅绿色宫裙的宫女,看起来十分的讨喜。 宫女径自走到叶唯安床前,屈身给她行了礼,“女婢秋叶,见过叶美人!” 叶唯安收了笑容,淡淡道:“起吧,不必多礼。” 对于她的变脸速度,白奕觉得有些惊奇,不过一想到他母妃向来也是如此,便释然了。 “谢叶美人!”秋叶站起身来,头依旧微微低垂着,礼数周到得叫人挑不出错处来,她恭敬地说道:“我家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一时没注意,叫小殿下跑到你这儿来,打搅你休息了。为此,娘娘备了一份薄礼叫奴婢带了过来,以示歉意。” 好吧,人家淑妃位份本就比她高上许多,家世背景更是强了不知多少,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叶唯安表示暂时招惹不起,更别说如今淑妃又怀上了龙种,地位又稳固了不少。 她叫贴身宫女带来这番话,还有更深的含义,简单说来就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无论权还是钱,但你最好弄清自己的身份,别打我儿子的注意”,大意就是这样的。 其实,是你儿子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躺着也中枪好么?! 不过,叶唯安表面上看起来情绪没什么起伏,说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还望你替我转告娘娘一句话,就说她多虑了。”然后,侧头对已经站起身来,却依旧待在她床边的白奕道:“殿下,你该回去了。” 白奕有些不舍的望向她。 虽然有一道帐幔相隔,叶唯安却依旧有些担心,怕秋叶发现里面的情况,于是对着白奕眨了眨眼睛,又点了下头。 白奕一下就会意过来,她这个样子只是做出来给外人(……其实你也不是内人啊少年)看的,悄悄笑了笑,立马又收敛起来,颇为郑重的对着叶唯安点了一下头,才转身走向秋叶。 “秋叶姐姐,我们走吧。”他说道,率先走了出去。 “是,殿下!”秋叶应道,又同叶唯安行了礼,“叶美人,奴婢先告退了!”然后迈开步子,追了出去。 叶唯安隔着一层浅浅的帐幔,望着二人离去,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以及同步更新的科幻np文求戳求包养~ 【解释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发布第一遍的时候,丫提示没成功,于是我发了第二遍,网页跳转过来,我一看就傻眼了,尼玛,45章在审核,这是要闹哪样qaq,跟错手买了的妹纸说对不起,明天会替换过来的,嘤嘤嘤~】 第47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转眼便过了一月有余。 叶唯安的伤渐渐好得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床活动活动了,只是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重华宫那边,如她之前猜想的一样,自那日派人来领了白奕回去之后,淑妃便将他看得紧紧地,愣是没再叫她看见白奕一次。 初始的时候,叶唯安多少还会想那么一下下,后来,便尽数抛到脑后了。就连后来听得宫中传闻说,大皇子那日与淑妃闹不合,淑妃气急之下,动手打了他一耳光的消息,她都无动于衷。 她从来都是这样凉薄的一个人。 至于江赫那边,时不时会过来她的绿芜阁坐上那么一会儿,却从来不会留宿于此。 对此,叶唯安甚至有些感激的,因为她虽然还有叶瑞这一层身份,江赫却是不知晓的,二者如今的关系,说白了也不过占了“老乡”二字,人家愿意帮她,那是情分,不帮,那是本分。 是以,江赫能过来给她撑腰神马的,她已经知足了,若他真留下跟她上床,她才会觉得不习惯,江赫的灵魂,白景玄的皮囊,真的很难接受! 叶唯安甚至发现,江赫跟白景玄,她能轻易区分出二者之间的差异。 事情是这样的。 时间是在半个月前的某个气候尚好的日子,叶唯安请征求过太医的意见之后,得以短暂的脱离残疾人的行列,从床上爬起来到室外小小的溜达几圈。 在床上躺了n久,总有一种自己是不是快要发霉了的错觉的叶唯安那叫一个高兴,由小尾巴阿玖小心翼翼地扶着,跨过门槛,走出屋子,沐浴在入冬时节难得一见的阳光下。 因为已是入冬时节,气候渐渐冷了下来,她又是伤还没好全的病人,于是,在出门的时候,将自己给裹成了一团,再加一根绳子一捆,就能cos粽子了。 院子一角的那一棵树,叶子早已枯黄掉落,有些甚至已经化作泥土。那架很久之前搭上的秋千,却还在随风微微晃动。 “过去那边坐坐吧。”叶唯安指着秋千,对阿玖吩咐道。 阿玖不敢苟同她的想法,劝道:“小姐,太医说过,你的伤口才刚刚愈合,不能做剧烈运动,不然……” 阿玖的话还没说完,叶唯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 “闭嘴,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叶唯安淡淡道。 阿玖有些结巴道:“是,是。”然后扶着叶唯安朝着秋千所在的角落走过去。 叶唯安能感受到那双扶着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不想继续纵容阿玖的天真。这是原主唯一记挂着的人了,父母兄长那边,她望尘莫及,有心无力。叶唯安占据了这具身体,无法替她达成什么别的心愿,但这个人,她会尽力替她保下。 然而,叶唯安如今的处境真是一团糟,灵魂两处奔波,切寻不到一点征兆,后宫本就是一处没有硝烟的战场,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粉身碎骨死骨无存的下场,之前两次还没出什么状况,若是下次正好敢上丽昭仪那边出幺蛾子,而她又恰巧去了顾家那边,来不及赶回来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她自己死了也就罢了,顶多憋屈一点,若是顾家那边同此处是同一时空的话,便是身处宅门大院之中,她也会想尽办法叫要了她命的人不得好死。 可是,对于阿玖这个丫头,她却是鞭长莫及了。 若纵容她继续这般天真下去,指不定哪次就被人当做了靶子。 叶唯安心下百转千回的心思,阿玖自是无法知晓,她只知道,这是自她卖身于叶家开始以来,小姐第一次这般对她,这叫她不由得有些忧心,是不是她最近做了什么惹小姐不开心的事? 但是,就算她惹小姐不开心了,小姐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阿玖只觉得委屈极了。 叶唯安小心翼翼地坐到了秋千上面,先是脚踩着地面,轻轻摇动了几下,之后才抬起双脚离开地面,任由秋千做着小幅度的晃动。 秋千晃动了几下,便要停下来了,这时,阿玖走到叶唯安背后去,手掌扶住她的背,轻轻的朝前推了推。 叶唯安一言不发,默许了她的动作。 在你做着一件还算得上是有趣的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叶唯安神情还有几分恍惚,被阿玖的叫声唤了回来。 “小姐,你该进屋去躺着,休息休息了。”阿玖小声道。 叶唯安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仍旧不说话。 阿玖被她的眼神震住,劝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咳咳!”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咳嗽声。 叶唯安循声看去,之间院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锦衣华服,面如冠玉,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长身玉立,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这一幕,同前生的某些画面重合。 白景玄。 叶唯安一眼便分辨出来了,不是因为这相似的一幕,而是因为他们的眼神不同,感觉也不同。 叶唯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久得她已经独自渡过了两世,她却依旧对江赫这般熟悉。熟到甚至不用看他的眼睛,他只需要往哪里一站,她便知道是他。 叶唯安十分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婢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叶唯安让阿玖扶着她,给白景玄见礼。 阿玖自然也得行礼,“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爱妃免礼,快起来吧。”白景玄的说辞,跟叶唯安猜想的,差不了多少。 上辈子与这个人相处了几年的时间,同床共枕甚至于抵死缠绵了那么多个日夜,她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了解他,对于他的习性倒也甚是了解。 不知为何,这一世的白景玄,让叶唯安觉得有些陌生。 帝王无情,这一点他知道,然而却最是擅长逢场作戏。这样的情况,换到上辈子去,白景玄不说会成天见日的往绿芜阁跑,却也会经常抽空过来看看,赏赐什么的,更是少不了。 而此生呢,叶唯安甚至怀疑,若不是江赫看在同乡的份上,友情过来捧过场,白景玄是否还记得会有她这么一个人?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改变? 叶唯安脑子隐隐有个猜想,却怎么也抓不住。 另一边,白景玄却是在心里与江赫斗嘴。 “这就是你欣赏的女子?除了姿色尚可以外,也不过尔尔。” 江赫听闻这番话,笑得不怀好意,道:“我的确有些欣赏这一类型的女子,倒是你,你真觉得她除了相貌之外,一无是处?”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啊! 白景玄不屑,“朕从来都不是重色之人!” 江赫:“呵呵……” 那边,叶唯安斟酌了一下,道:“陛下,此处天寒地冻,不若到屋里坐坐,待婢妾为你沏上一杯茶,暖暖身子。” 此时叶唯安的绿芜阁依旧是个偏僻荒凉无好货的地方,这一点,白景玄多少是知道一点的,是以,对于叶唯安的提议,他自然是拒绝掉了,不过,表面上的话还是说得十分好听的,“爱妃有伤在身,不必为此操劳,朕这是顺道过来看看你,等下便要走了。” 其实他不是顺路过来,是江赫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定要他过来走一遭。他将这认定为是江赫心系此人,却不知对方其实是在变相的提醒他。 回忆到此便结束了。 叶唯安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她觉得她最近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事被她忘记了似的,却总也想不起来。 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她安慰自己,一边想要尽快做出决断。 ——***—— 自从将那盆淑妃最为喜爱的秋海棠送到了重华宫之后,丽昭仪愈发的觉得日子难熬,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成日里无事的时候,便会望着重华宫的方向出神。 “只愿此次莫要再出变故了。”贴身伺候她的宫女,不止一次听到她再念叨着这句话。 宫女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叫这次不要再出变故了?难不成之前出过什么变故,她怎生不知晓? 丽昭仪重活一世,防备之心更为深重,便是贴身伺候之人,亦不曾尽数托付信任,能预先知晓未来发生,这般重要的消息,更是不曾告诉别人。是以,宫女不知此事,实属正常。 一日又一日。丽昭仪等着,盼着,终于在一个多月之后,叫她盼来了那个消息,她当即松了一口气。 “碧柳,本宫身子不适,去传许太医来替本宫看诊。”她吩咐道。 碧柳得令,依言退出了屋子。 至于丽昭仪等来的消息嘛,不消片刻,便传遍了宫闱—— 淑妃小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跪求解锁! 老纸是无辜的! 同步更新科幻文《重生机甲时代》求戳求包养~ 专栏包养也来一发~ 第48章 上辈子叶唯安穿到大夏之后,所见到的王佩瑜的日子过得的确不错,稳坐皇后之位,膝下又有一子一女,而且白奕那时候最得白景玄喜爱,完全就是下任皇帝的不二人选。 然而这辈子再度重生到大夏朝,亲眼目睹了之后,才知道她的生活其实并非她从前看到过的那样子。 先是不知道为什么历史发生了改变,她没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只得了一个淑妃的位份,虽然仍旧生下来白景玄的长子,但他的待遇跟上辈子完全不能比。再来就是挽香园的事了,竟然被亲信之人背叛,险些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那事才平息没几天,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 淑妃小产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叶唯安在心里默默给淑妃点了个蜡。 这整个就是一命途多舛的典范啊! 她忽然就找到安稳了! 而且,听宫人之间传的消息,似乎重华宫那边的情况还不太妙。唔,叶唯安忍不住想,要是淑妃出了什么意外的话,白奕要怎么办呢? 若是没有丽昭仪的话,叶唯安倒还相信,淑妃能顺利挺过这一次。可是有了这个女人,这件事里,她若是没有参与其中的话,叶唯安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这个被重生者搅乱的世界! ——***—— 内侍进来禀告说淑妃小产的消息时,李德全正在白景玄身旁伺候笔墨,他闻言便下意识地去看了看后者的脸色,一脸平静,便是连执笔的手不不曾错位分毫。 这般冷静到了冷漠的情绪,叫李德全看了,心底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冷风吹拂过一般,凉得叫人承受不住。 他是自小便跟在白景玄身边伺候着的,从他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到被先帝封为太子而后继位成为新皇,一路走来,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主子了,从前的时候,他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些许情绪,而今,恍若一团迷雾,他连方向都已经找不见了。 是否,这便是干爹说过的,皇上是这天底下独立于任何人存在的一种人,无论从如何,一旦坐上了那把椅子,迟早都会变得叫人看不清。常言道,圣心难测,便是如此。 “陛下,可要摆驾重华宫?”待白景玄批阅完奏折之后,李德全才出言询问道。 白景玄搁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吧。”说罢,拂袖离去。 李德福连忙跟上。 在前往重华宫的路上,江赫又同白景玄说了几句。 “还用不着自己动手,便已经心想事成了,这样的感觉如何?”江赫问。 白景玄情绪不见丝毫起伏,“这种事,朕不屑为之。所有的一切,全看她自己的造化,若朕真的容不下的话,她便是连那个孩子也留不住!” “在后宫这样的地方,你的放任不管,便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必来装好人呢?我只是想知道,为了所谓的宏图伟业,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女人,午夜梦回之时,你可曾有一丝愧疚?” 江赫自问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违法犯罪的生意也没少做,然而在原则问题上,却不曾退让半步。生意场上,可以不择手段用尽阴谋诡计,但他却从来不会利用女人的感情。 到底是所处环境的差距,果然,白景玄完全不觉得他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朕为何要愧疚?这后宫之中的女子,有几人是有真心的?总是有着一颗真心,却也不是给朕的。她们争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荣华富贵。她们想要的,朕都给了,而朕如此做法,不过是收取报酬罢了,何错之有?” 江赫道:“我记得你们古人有这么一句话,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到底不同于其他女人,而是你的结发妻子。” 白景玄嗤笑,“我以为你应该清楚,朕此生心之所系,唯有盏盏一人而已,若是能回到更早之前,便是连发妻的位置,朕亦会替她留着。” 江赫忍不住泼他冷水:“你就没想过,你的盏盏也许并不是真心爱你呢?”作为知情人,他可是没从绿芜阁那个女人眼里看到什么留言,没心没肺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白景玄不受影响,“爱与不爱,朕自有决断,用不着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呵呵!”送他这俩字之后,江赫不在言语。 很快,重华宫就到了。 白景玄下了轿辇,踏进了院门,走过抄手游廊,来到淑妃的寝殿。 此时,屋里已经围了一堆的御医了。 淑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至极,一双原本顾盼神扬的眼眸,微微有些暗淡。听得一屋子的人请安的声音,她才艰难的转过头来,见到白景玄朝她走来,才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陛,陛下,恕妾无,无法给你见礼。”她的声音亦是十分的虚弱。 白景玄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便想起了她前世的模样,少年结发,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她替他生下长子之时,他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后来他继位称帝,也给了她最大限度的尊重,不曾叫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与盏盏无关,若不是她最后将那杯下了毒的茶递到他手中,念在奕儿的份上,以及二人这么多年的情分,他都只会悄悄处理了王家的事,而后降了她的位份罢了。 “陛下……”淑妃见白景玄有些走神,不由得又唤了他一声。 白景玄闻声回过神来,眼里终究带上了些许的温度,轻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朕在。” 淑妃苦笑,“嗯,妾不怕。”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已经糟到无可挽救的地步了,就在白景玄进来之前,太医们已经下跪跟她请过罪了,说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她中毒已深,发现得太晚了。 嫁与帝王家的这许多年,她其实已经很累了,若不是还有一个孩子,以及牵绊着家中的母亲,她早就不再去争那些所谓的名分了。 落得如今这一步,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棋差一招,只是,她的奕儿该怎么办?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人会真心真意的爱着他了。 “陛下,妾,能,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她艰难开口。 白景玄握紧了她的手,“什么事,你说,只要是朕能办到的,朕都答应。” 淑妃脑中筛选了一番可信之人,却可悲的发现,家中姐妹若干,却无一人可托付,最终只剩下一个比陌路人好不了多少的人。 “妾要见叶,叶美人!”她道。 白景玄有一瞬间的不解,不知道她为何要见绿芜阁那个除了样貌之外一无是处的女人,但到底没有拂了她的意,侧头对候在外间的李德全道:“传叶美人!” “奴才得令,这便去。”外间的脚步声渐远。 ——***—— 叶唯安见到李德全亲自来传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最近这段时间,她已经是小心又小心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被丽昭仪给栽赃陷害了。 但是,为什么在这么敏感的时刻,白景玄居然传召她了呀! 卧槽,她是无辜的呀!她已经很小心了呀! 尼玛,是哪儿出了错么? 叶唯安面带微笑实则十分苦逼的跟在李德全后面,到了重华宫。 叶唯安去到淑妃屋里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尽数退到屋外去了,凑做一堆看似商量其实已经快吵起来了。 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叶唯安心下默然,低眉敛目来到淑妃床前,给二人见礼。 “婢妾见过陛下,见过淑妃娘娘!” 等待的时间里,淑妃身体撑不住,已然睡了过去,此时,叶唯安来了,白景玄才把她叫醒,“她来了,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就与她说吧。” 好吧,原来这位才是正主。叶唯安看了一下面色苍白得淑妃一眼,又把头给低下去,或许她有办法救这个女人,只要去查查丽昭仪那边到底做了些什么,就大概能知道要怎么做了。 只是,叶唯安不愿意。 她与淑妃非亲非故,亦不欠她什么人情,反倒是上次插手了白奕的事,而弄得她后来两处为人之事,诚然,两件事之间不一定就因果关系,但脑袋是她的,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再来,便是她一时脑抽,给淑妃指了明路,她又要怎么让淑妃相信,她并没有参与这件事呢?在后宫这样的地方,视而不见便足以让对方记恨上你,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淑妃朝叶唯安艰难的伸出手,“你过,过来……” 叶唯安依言走到了床边。 淑妃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用力,她虚弱道:“本宫知,知道这个要求很过,过分,但是,本宫如今已没,没有可信之人,求,求你,替本宫照顾奕儿!” 作者有话要说:妈蛋,为什么还不给老纸解锁! 我是无辜的好么?!踏马都站短管理员3遍了啊! 同步更新的科幻文《重生机甲时代》求戳求包养~ 第49章 踏马知道这个要求过分你就不要提啊,这样跟当了xx还要立牌坊一个性质好么,, 叶唯安忍不住在心底嘲讽,面上却是一副有些惶恐的表情,推脱道,“娘娘,婢妾当不起,” 淑妃大抵是知晓她的想法的,艰难的转过头去看了白景玄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哪知对方竟是很识趣的先开口说话了,“你有什么话,便与她说罢,朕先出去了。” 说罢,拂袖离去。 叶唯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猜测道,真正识趣的怕不是白景玄这厮,而是江赫。只是,让她觉得有些惊讶的是,两人的意识竟然能够同时存在,以及,白景玄那厮的接受能力真强,身体里面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意识,他竟然能够与之相处得这般融洽,要知道,在对待这种灵神怪异的事情的态度上,古代跟现代的区别大了去了。 在叶唯安走神的时候,淑妃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叶唯安回过神来,见她那副虚弱至极,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模样,不由得眯了眯眼。 “娘娘,你既然知道你的要求过分,就应该能猜到我的答案,我,拒绝!”而今白景玄已经滚出去了,叶唯安就连客气都懒得了,要知道,是淑妃欠了她人情,而不是她欠淑妃的。 淑妃闻言,不由得苦笑:“本宫知晓你心,心里不愿意,这是人之常,常情,这天底下又有哪个人能,能甘心情愿的替别人养孩子呢。”她歇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本宫如今已,已没有能托付之人了。” 叶唯安不等淑妃说完,便截了她的话,道:“先不说你说没有可信之人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如若这是真的,既然你王氏这么大一个家族,血亲之人都无可托付,我一个外人,又有哪里值得你信任呢?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 淑妃抓紧了她的袖子,哀求道:“本宫知晓你的本,本性,天下熙熙皆,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利往,本宫定,定然不会教你白白付出,不奢望你能待我儿能,能视如己出,但求你能替他挡,挡下一部分暗箭,有,有可能的,请你教,教会他生存之道,本宫已不,不求他能君临天下,但愿他一世平,平安!” 淑妃很清楚,王氏一族之中,已经没有值得她托付的人,她是父亲唯一的嫡出子女,母亲若不是颇有几分手段,且家中也有人撑腰的话,正室的位置早就被人谋了去,而今也不过是苦苦支撑着而已。 她的那几个庶妹,不说能替她照看奕儿,一旦叫她们进得宫来,第一个要除掉的,怕是就是她的孩子! 而这宫中的女人,有能力护住她的孩子的那几个,皆是把她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便只剩下眼前这一个空有心计却没权势的女子,而这,恰恰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能替她谋得地位,只求她能善待她的孩子! 叶唯安见她好似下定了决心,心下觉得不妙,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毕竟是白景玄的发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如上辈子那样坐上后位,都说帝王无情,但在古代的背景下,男人对发妻的尊重,却是现代人比不得的。如今,淑妃将死,且原因是因为小产,只要她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白景玄都会答应的。 人微言轻。 如今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想法。 叶唯安心下觉得有些无奈,不过,既然结果已定,那么,她便只能替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了。 “我想知道,若是我应下替你照顾儿子的要求,我能得到什么?你不是说了嘛,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听得她这番话,淑妃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来,道:“你应当知,知道,大夏自立朝以来,传下来,来的规矩,妃嫔若想,想要自己抚养孩子,最少要,要是从三品的位,位份。” “陛下之,之前同本宫说过,虽然你救奕儿,以及救驾有,有功,但因为你家,家世一般,且,且不曾侍寝,是以,只,只能许你一个贵嫔之位。” 淑妃这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她,她能得到的报酬。 从正四品贵嫔到最少从三品的位分,这就是淑妃许给叶唯安的利益。 叶唯安眯了眯眼,心下觉得,似乎也还挺划算的。对于淑妃说的这件事,叶唯安倒也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毕竟她重生回来的时候,便从阿玖那里套来了原主的消息,家世背景之类的都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好歹也在古代待了几年,大致上是知道其中的关系的,以原主的身家,想要爬到高位,的确很难,除非得到帝王所谓的真爱。 “你就这么相信我,在你死后,会好好善待你儿子?”叶唯安忍不住泼她冷水。 淑妃闻言苦笑,“这话你,你心里知晓就好,又何必说,说出来教本,本宫膈应呢。都说以,以心换心,你本就是奕,奕儿的救命恩人,不管你是出,出于什么目的救下了他,在他心里,对你都,都是有亲近之意的,只要你真心对,对他好,将来他长大成人,封王自立,得,得以出宫另造府,府邸,定然也会接你出去的。” “你应该也知晓,大,大夏皇室的情况,素来子嗣单,单薄,便是你将来得,得了陛下的临,临幸,也不一定就,就能有孩子,即便是怀上了,又,又平安的生了下来,是男是女,还是个未,未知数。” “在你生,生下皇子之前,奕儿都,都会是你的依靠!” 叶唯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淑妃娘娘,你既然能把这件事分析得头头是道,就证明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能让自己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淑妃艰难的摇头,“本宫又怎,怎生知道呢,若是一早知晓,就不会这,这样了。” 叶唯安凑进她耳边,低声道:“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哦~” 淑妃闻言,睁大了眼睛,嘶声道:“谁?是谁?是谁害的本宫?” 叶唯安笑得十分的恶劣,道:“自然是你的仇人之一了,我告诉你哦,她姓祝名清桐。” 叶唯安想来信奉一个原则,谁让她不好过了,她便要加倍的还回去。淑妃这般算计了她,虽然也给了她利益,但却并不是在她自愿的前提下。她如今告诉她这个消息,不是让她死得清楚,恰恰是要她死不瞑目! “还有哦,”叶唯安继续附在她耳边说道:“上次白奕落水一事,她也插手了,若不是我正好在那儿,怕时候撇不清的而出手救了他的话,只怕,你如今想托孤,也没得对象了……” “你,你……”淑妃睁大了眼睛,瞪着叶唯安。 “我什么我,”叶唯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刺激她,“就这样你就受不了了?要是我告诉你,我原本能够救你的,却最终没吭声的话,你又会作何感想?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可惜啊,已经没有机会了……” 淑妃气极反笑,道:“你还真,真是记仇,本宫不过略略算,算计了你一番,你便这,这般反击于本宫,这样也,也好,只要你今后对,对奕儿有那么两分看,看重,便自然不会叫,叫他被欺负了去了。” 叶唯安十分没形象的耸了耸肩,立起身子来,道:“随你怎么想。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成不了多少时间了,我就当是为下辈子积德了,友情给你一个祝福吧,祝你下辈子投胎在一户好人家,然后脑袋灵光一点儿,别一股脑的扎进后宫这个不见底的深坑里来,下嫁于一户好人家,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好吧,这些都是废话,若是你不幸有机会重来一回的话,可要记清了你的仇人。当然,不用记我,因为你找到的,不一定会是我。” “这个崩坏的世界,简直叫人爱不起来,哎……” 淑妃又被她给逗笑了,“本宫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后,后宫里,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个有,有趣的人儿。” 叶唯安白了她一眼,“上辈子的时候,你可从来没觉得我可爱过。” 叶唯安实话实说,然而淑妃却以为她再说笑,不由得失笑。这其实也很正常,没经历过重生这样的事,谁又会去相信上辈子的话呢。 二人如此你来我往了一番之后,算是敲定了小包子白奕的交接意愿,只等白景玄那边点头同意,交易便真正成功了。 至于某只包子的意见么,还是那句话,人微言轻,就连叶唯安都做不得自己的主,被淑妃给算计上了,再一次给养了儿子,就更别说如今才定点大的的白奕了,谁没事会出征询他的意见。 作者有话要说:小红花到手~ 终于赶在12点之前完工了,虽然字数略少了一点点o(︶︿︶)o 唉 新文专栏以及求包养~ 第50章 白景玄已经出去了,而淑妃如今已是将死之人,且又有求于她,这这样的前提下,叶唯安本着我不好过了,你也甭想顺心的心理,狠狠的刺激了淑妃一番之后,才象征性的跟对方见礼而后告退了。 出得了门来,只见那几个太医还扎堆在那儿,脑袋凑到一起,几乎都是面红脖子粗的样子,也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环视四周,也没见到白景玄的身影,对此,叶唯安倒不怎么意外,依那厮的性格,能在这大寒天里等在门外才有鬼了。 叶唯安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虚掩着的门,便离开了。 等她从重华宫回到绿芜阁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遭的景色看得不怎么真切了。 阿玖迎了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深色的斗篷,上前来帮她披上了,一边走,一边道:“小姐,小殿下正在屋里呢。” 叶唯安有几分惊讶,“他怎么来了?有多长时间了?” 阿玖回她:“小姐你方才出去没多久,小殿下就过来了,奴婢与他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问他要不要先回去,等明日再来,他给拒绝了,一直在屋里等着呢,渐渐的,竟是睡了过去,奴婢出来的时候,都还睡着呢。” 这般说着话,二人便进了绿芜阁的大门,进了垂花门,再走几步,便是叶唯安夜里歇息的地方了。 阿玖掀起了门上的帘子,让叶唯安进去。 绕过分割了外间与里间的泼墨山水画的屏风,便看见层层帐幔之后的雕花大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床前放了一双小鞋子。 叶唯安走了过去,伸手撩开帐幔,凑近了去看。 只见白奕正在她床上熟睡着,脸色十分的差,上次见到他还是一个多月以前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副天真无忧的样子。 叶唯安就这般静静看了半响,既不上前,也不退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有些散漫,不知在想写什么。 —— 白奕自上次来了绿芜阁被淑妃派人接了回去,母子俩当晚就闹了矛盾,淑妃的那一巴掌,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大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每日的请安之外,他就没再同淑妃说一句话。 儿子的疏远,淑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知道该从何化解,那段时间里,她心绪愈发的沉重,身子也愈发的不适,一日里要传上几次太医,得到的结果也都是叫她静下心来修养。 大约十天前,淑妃便病倒了。 白奕这才急了,每天守在淑妃床前,却于事无补。 他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叶唯安,于是带着人便来了这边。 白奕近来睡得极浅,是以,叶唯安不过在床前站了一会儿,他便模模糊糊有了感觉,睫毛动了动,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美人。”他低声唤她,声音带着方才睡醒的沙哑。 叶唯安闻言回过神来,弯下腰去摸了摸他的头,坐到了床边,问他,“殿下怎么过来了?” 白奕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想过来看看你。” 叶唯安失笑,这哪里是想过来看看她,明明是到她这里来找安慰的,“要起来了吗?”她问。 “嗯。”白奕点头。 “阿玖,拿件披风过来。”叶唯安转头朝外间喊了一声,如今已是入冬时节,方才睡醒过来,如若不加件衣裳的话,白奕这小身板大约会撑不住。 淑妃已是将死之人,她又跟对方初步达成了协议,如今,这不点也算半个她的人了,若是因此病了的话,照顾他的事最后还得落到她头上。 阿玖很快拿了一件披风进来,叶唯安接了过去,给白奕披上,然后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双手,“来。” 白奕有点小害羞,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把手伸给了她。 叶唯安搂着他的腋下把人抱了起来,因为估计错误,第一下没抱稳,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多用了几分力气,这才将人给抱到了怀中,走到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坐下。 阿玖贴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叶唯安端到手里,将茶吹凉了些,这才凑到白奕唇边,“喝点茶,润润口。” 叶唯安最近实在是太闲了一点儿,是以,才会做这样贴心的事来打发时间。 没有目标的日子,的确有些难过,她不由得有些怀念上辈子那个野心勃勃的自己了。 白奕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叶唯安也不强求,便把茶水放下了,摸了摸他的头,道:“可是近日里,听了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了?” 淑妃如今落得这般地步,平日里记恨着她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明里暗里的教她不好受,白奕身为她的儿子,自然也逃不过。 宫里这么多人,人多嘴杂,不管有意无意,白奕总是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的。 叶唯安觉得,他大概就是听了那些话,心里有些不舒坦,这才会到她这里来的吧,可能他自己还不知道,他这是在把她当倾述情绪的树洞了,上次过来的时候,他也同她抱怨了不少不开心的事。 白奕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叶唯安笑笑,“我猜的啊。” 白奕扁了扁嘴,“未免也猜得太准了。” 叶唯安点了点他的鼻尖,“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你将来长大了,自然也就会了。” 也不知这一番话,究竟是哪里勾起了他不愉快的情绪,白奕忽然就把头低了下去。 叶唯安歪了歪头去看他,“怎么了。” 白奕不说话。 叶唯安想了想,决定从另一件事着手安慰他,“实在担心你母妃的事吗?” 过了好半天,白奕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叶唯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母妃她不会有事的。这宫中的太医医术精湛,他们会治好你母妃的。” 心里的话却是这样的—— 别说吉人自有天相的话,淑妃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吉人,太医医术精湛不假,可还是救不活她。一句话,这都是命! 大约也是听过了不少这样的话,白奕的情绪仍旧恹恹的。 叶唯安继续道:“哪怕到了最坏的一步,也还有我。” 白奕忽然就趴在她哭了起来,“呜呜呜,我不要母妃她有事,我以后会很听话的,再也不惹她生气了,呜呜呜……” 叶唯安语气有些飘渺,“你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这世上的很多事,不是你乖了,就能改变的,有的东西,即便你拼尽了全力,也终究得不到……” 白奕还太小,根本无法听懂她的话,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他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她的下巴,“你,你不要难过,我不,不哭就是了!”他哽咽道。 叶唯安回过神来,笑道:“不关你的事,只是我想起了一些事。哭吧,哭出来了之后,就会好受些了。” 白奕揉了揉眼睛,倒是不好意思继续哭了。 叶唯安继续同他道:“你想必也是知道的,我方才去见了你母妃。” 白奕点头。 叶唯安问他,“你想知道她同我说了什么吗?” 白奕有些犹豫。 叶唯安不等他做出决定,“她同我说,若是她不在了的话,求我替她照顾你。也就是说,她如今,算是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如今会同你说,只是先给你提醒,别真等到了那一刻,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白奕瞪大了眼睛。 叶唯安继续道:“你知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吗?在此之前,你大约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你应该有过印象,那些照顾你的宫女内侍,忽然之间就换了人了,他们有的是调走了,或许,你哪日在皇宫的某个角落还能再遇见,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而有的,却是永远消失了,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你的母妃,就是后一种情况,她若不在了,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了,除了一方墓地,什么都没有了。” “我从来不说那些虚假的安慰话,死了就是死了,眼睛彻底闭上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说她去了遥远的地方,等你长大了,就能再见到的话,全是骗鬼的,我告诉你,别说长大了,就是死了,你也不可能再见到她!” 比如她,三世轮回,却是连梦,都不曾梦到过叶南城! 白奕听着她的话,越听脸上的表情越难过,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退到了外间去的阿玖闻声,连忙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小姐,你有没有事?”每每有什么情况,她第一个想到,便是叶唯安,而后才问了白奕的情况,“小殿下他怎么了?” 叶唯安对她摇了摇头,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阿玖来回看了二人几眼,也没看出什么,便退了下去。 叶唯安一遍轻轻抚摸着白奕的头,一边用一种十分冷的语调与他说话,“哭吧,一次哭个够,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哭了,要知道,只有无用之人,才会用哭来发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51章就这样了吧,等我哪天写一章番外放上来,抱歉啊。 小叶子大概,也许,可能,应该不是来养包子的,o(︶︿︶)o 唉 第51章 “你说,她找叶唯安做什么,”江赫问白景玄道。 从淑妃的寝宫里出来之后,白景玄便来了花厅,此时正坐在花厅里,手里端了一杯新沏的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听得江赫的问题,拿眼睛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德福,后者会意,点了头之后,便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远远地站在屋外。 “太医不是说了么,她最多还有两日可活,如今找那丫头还能有什么事,不外乎就是把孩子托付给她罢了。” 江赫嗤笑道:“真可悲,出身于偌大一个家族,到头来,能托付的,竟然是一个全无交集的陌生人。” “不过,若是她真想把白奕托付给叶唯安的话,你之前的决定,就得推翻了。我记得,大夏立朝一来的规矩,能够独立抚养孩子的妃嫔,最少也要是从三品的位份……” 白景玄道:“对朕来说,除了皇后之位许不得以外,别的朕都不在乎,反正以她的家世背景,便是给了她贵妃之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无实权。这后宫之中,朕养了多少无用之人,不差她一个。” “她这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虽然祸是别人的。” 江赫闻言,嗤笑道:“说得好听,你可曾想过,也许这福,她还不想要呢?”这是实话,虽然不了解那个女子的性子,但能肯定的是,她绝不是一个愿意受人摆布之人。 白景玄不在乎,“她愿与不愿,与朕何干?” 江赫:“呵呵……”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 是夜,月亮藏进了云层之中,只露出浅浅一层光晕。 漫天星斗闪烁。 丽昭仪的寝宫,一室灯火通明。 值夜的丫鬟都退到了外间去,绣了锦绣牡丹的画屏隔开了空间,里间只余下丽昭仪一人。 她簇拥着锦被,背靠着引枕,坐在床上,望着屋子中央跳跃的灯光,陷入了沉思。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又多番防备,这次的布局终于没出什么意外,前世一直压在她头上,地位稳固得无法撼动分毫的王佩瑜,此生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前两次的谋算,都被绿芜阁那个女人给搅了局,她气愤之余,也怀疑上了对方是否同她一样有了奇遇,得以逆转时光重活一回。 然而,纵使她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断定,绿芜阁那女人,上辈子究竟是谁。 这次淑妃的小产,实在太过顺利了,叫她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若绿芜阁那个女人真是重生归来的话,这次为什么不见动静,是忘记了么? 怎么可能!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一生中除了争宠与算计,再没别的了,这样一件大事,怎么可能忘记! 若是记得的话,即便不想出手救淑妃,那也应该借机报复回来,毕竟她之前可是将对方往死里算计了。 排除这些答案,那便是另一个可能了。 绿芜阁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重生回来的。 可是,之前两次正好搅了她布下的局,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丽昭仪有些迷惑了。 抛开这事不理,如今淑妃在将死之前,忽然召见那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是在怀疑绿芜阁那个女人吗? 还是,有别的意思? 丽昭仪怎么也不会想到,淑妃竟然是想把白奕托付给叶唯安,不仅是她,这后宫之人的人,没一个人想到这个可能。 是以,在后来白景玄传下圣旨,将白奕交给叶唯安抚养之时,叫多少人跌破了眼眶。 ——***—— 叶唯安走后,很快就有宫女到花厅来,跪在屋外,禀告道:“陛下,娘娘求见!” 淑妃如今已是连床都下不得了,所谓求见,不过是想让白景玄过去见他。 白景玄搁下了素白的茶盏,撩袍子站了起来,抬脚走出了花厅,向着淑妃的寝宫走去。 宫女撩起了门帘。 白景玄进得屋去,绕过屏风,来到淑妃床前。 “妾,见过陛下……”她虚弱道。 白景玄走进了,坐到她的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一手伸过去,轻轻抚摸她苍白得脸,“阿瑜,无需多礼。” 两世为人,多少年了,他再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上辈子这般唤她之时,还是她亲手给他端了那盏掺了奇毒的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只是寻常人家的写照。 对眼眼前之人,淑妃早已没了任何期望。他虽是她的夫,更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然而,他此刻这般轻柔地唤她的小名,却叫她忽然生出了委屈。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 白景玄忽然有些无措,伸手拭去她的泪水,道:“阿瑜,别哭。” 他愈说,淑妃哭得愈伤心,“陛下,妾而今已是时日无多,今日斗胆问上一句,自嫁入帝王家以来,妾可曾做了什么叫陛下不喜之事?” 白景玄摇头,“不曾。” “那陛下可否告诉妾,为何不许妾以后位!妾自问不曾犯过什么不可饶恕之错,亦不曾作出叫陛下不喜之事!” “陛下,这对妾来说,何其不公!” “陛下可知,妾这几年来,有家归不得,还平白还得母亲遭人背地里嘲笑!” “我的奕儿,明明是陛下的长子,且还是唯一的孩子,陛下为何对他却那么冷淡?!陛下可知,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不够优秀,陛下才对不闻不问的!” 淑妃说到后来,已是责问的语气了! 白景玄被她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重生归来之时,他便已经娶了王佩瑜,正妻之位已然没有了,又心系盏盏一人,不愿她受委屈,是以,强压下朝中大臣奏请立后的奏折,只给了嫡妻原配的王佩瑜一个淑妃之后,让后位空悬至今。 因为白奕并不是在他的期望下出生的孩子,是以,他对之不闻不问。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父皇才对他不甚亲密,却不知,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白景玄忧心等将来他和盏盏的孩子出生之时,会被他的光芒所遮掩。 关心则乱! 这样的理由,他要怎么跟淑妃说。 是以,只得沉默。 淑妃见状,哭得愈发凄惨,“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妾只求陛下今后能善待奕儿,这样,妾死也瞑目了。” “陛下也知道,妾家中的情况,妾不放心把奕儿交给她们,但求陛下在妾死后,将奕后交给叶美人抚养,妾如今,只信任她一人!” 白景玄最终点头应下了淑妃的请求,“朕,如你所愿。” “你好好休息吧,朕先走了。”说罢,将淑妃的手放下,起身离开。 淑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 白景玄如今也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江赫在一旁嘲笑他,“你应该很清楚,她之所以会说那一番话,不过是为最后的请求做铺垫,她,是有目的的。” 白景玄道:“朕自然知晓她的目的,但,她说的那些话,朕也无可反驳,到底是朕对不起她。” 江赫泼他冷水,“你为了一个不知会不会归来的木盏盏,辜负了这样一个好女人,以及后宫之中的一大片美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最终不曾到来,你又该如何?” 白景玄闻言,动怒了,“滚!休要跟朕这事!即便她不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会找到她的!” “呵呵……”江赫觉得十分的好笑,“很多时候,便是穷尽了碧落黄泉,你也不一定能找到要找的那个人,即便是你贵为帝王,也于事无补!” “听我一句劝吧,与其等待那个虚无飘渺的可能,不能怜取眼前人,比如,绿芜阁那个姓叶的丫头。” “在我看来,她跟你的木盏盏比起来,其实没多少差别,甚至,比你的木盏盏还要真实,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而木盏盏,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活在你的记忆之中。” 江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明示暗示,然而,只要不点破最关键的那一点,白景玄便不会知晓真相。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他暴露身份之前,叶唯安在他面前还没那么谨慎,无论是性子还是说话的语气,比起披着木盏盏那个身份之时,更为接近现代的叶瑞,他也只是以为那是巧合罢了,根本不曾怀疑什么。 ——***—— 即便太医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暂且缓了淑妃的病情,叫她多活上了两日,最终仍逃不过一死。 淑妃死的那日,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那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尽管叶唯安之前便叫他做好心理准备,但白奕到底只是一个孩子,那一日,他趴在淑妃床头,哭得晕了过去。 后宫之中的女人,表面上一副悲戚戚的模样,其实心底早笑开了。 有的时候,并不是要得到了实打实的利益,人才会开心,很多时候,看到厌恶之人过得不好,就足以笑开了。 淑妃最终被葬进了皇陵,却不是离帝王最近的那个位置。 待淑妃的丧失过去之后,叶唯安接到了白景玄颁下的圣旨。 “绿芜阁叶氏,自进宫以来,贤良淑德,颇得朕心,特晋封其为昭媛,赐居长乐宫正殿,钦此!” 叶唯安接过圣旨的当天夜里,白奕便被人送到了她的长乐宫中。 时光匆匆,五年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开始新的征途了。 第52章 韩叙近来心情十分的好。 事情要从两年前他从边关回来之后说起。 平复了边关外族来犯的动乱之后,韩叙随其父回到了京师,同白景玄彻夜长谈,交代完了边关的情况以及未来形势之后,他便回了家中。除了偶尔会动一些旧友到城郊围场里赛马打猎之外,大多数时间都窝在了家中研究兵法什么的,整个就一古代版的宅男。 这可愁坏了韩夫人,儿子已经老大不小,跟他同龄的人,大多孩子都不只一个了,他不仅只身一人不说,身边连个伺候的同房丫鬟都没有,这叫韩夫人一度忧心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几次偷偷请了大夫到府中替儿子诊治,弄得韩叙苦笑不得的。 时值春夏之交,气候甚好,各种宴会接连不断,韩夫人一个不漏的将请帖给拿了回来,塞到了儿子手中,但转眼就被韩叙给一把火烧了,把韩夫人给气得,当天夜里就同韩将军告了状。 韩将军杂在儿子跟夫人之间,里外不是人,最后只得象征性的抽了儿子一顿,好叫自家夫人消气,背地里又劝儿子,哪怕再不耐烦这样的事,也得做做样子不是。 韩叙仔细一想,也是,老这么把母亲的话当耳旁风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开始了在各种宴会上出现,不过都是露一下面就跑了个没影。刚开始的时候,韩夫人还以为儿子想通了,那段时间里可把她给高兴得,成日里脸上都挂着笑容,只是后来在某位至交的夫人口中听到了真相,气得当即就摔了茶盏。 于是乎,韩叙当天夜里又被急于讨好夫人的韩将军给抽了一顿。 好在,自那以后,韩夫人对韩叙的婚事暂时歇了心思,不再过问,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气候晴好。 古代版宅男韩叙难得想出门走一遭,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出门了。不说府中一干丫鬟小厮惊讶得要死的表情,就连气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搭理他的韩夫人,都没忍住,悄悄从花厅里偷看了一眼,不过在见到他那副不能更简单的行头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坐了回去,惹得一旁伺候的丫鬟个个忍俊不禁。 再说韩叙这边,虽说是出门来走一趟,但是吧,他完全不是出来游玩什么的,而是看府中的兵书什么的,看得厌烦了,于是想出门来看看,能不能淘到点新鲜的东西。 他的目的地吗嘛,自然就是书局了。 古今书局。 他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觉得那几个字倒也大气,不算辱没了这个名字,便抬脚踏了进去。 这是伺候他起居的那个小厮给他推荐的,虽然对方看得从来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英雄美人之类的戏剧话本,但想着那小子拍着胸脯的跟他保证,说这里有兵法之类的书籍,还说他亲眼见到过,不过因为不感兴趣,于是也就没有仔细记住名字。 韩叙犹豫了两天之后,终于决定自己出来看看。 虽然最终的结果,这家书局里关于兵法之类的书籍倒也真有,不过,完全打开一看,全是些传奇故事,里面的兵法布局,简直就是胡乱编扯,不知所谓,气得他差点儿没掀了那一个书柜。 若不是在书店里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约莫他回到府中,会忍不住修理那个小厮一番。 远远地看,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捧着一本极厚的书籍,窝在角落里,看得津津有味的。 韩叙去找所谓的兵法的时候,从旁边路过,一眼就认出了,那哪是什么少年人,分明是一个作男子装扮的小姑娘。 大夏民风虽然颇为开放,但帝都皇城,天子脚下,到底不比边关那边,稍稍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单独出门。 韩叙不由得来了兴趣,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更好奇了,这小丫头看的还不是什么戏剧化本,竟然是一本早年编绘的山河志,主要介绍了大夏疆域内的风土人情之类的。 那小丫头一边看着,偶尔还会低声咕哝几句,犹豫声音太模糊了,韩叙也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宅男呢,是一种神奇的生物,身为古代版宅男的韩叙,无聊之下,竟然随便抓了一本书,坐到了小丫头旁边,硬生生的陪了她一个下午。 他刚坐过去的时候,小丫头好似吓了一跳,抬起来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之后,便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了。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夕阳西垂,暮色渐渐降临,那小丫头才从衣袖里摸出了一章绘了奇怪图案的小纸条,夹到了正在看的那一页,这才合起了书,放回了一旁的书柜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往外走。 韩叙等她走了几步,身影就快消失在转角处时,才把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柜上,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见那个小丫头竟然在跟掌柜攀谈着,不过因为不知因果,那对话虽然全听了,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待那个小丫头出了数据,他才摸了一锭碎银子,放到了掌柜面前,跟着走出了书局。 没走多久,便又看到了一出好戏。 只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还伴着交谈声,而那个小丫头站在外围,既不跟人推挤,也能看得清发生了什么事。 韩叙不由得在心底赞叹,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韩叙也走了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竟然是卖身葬父。 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正低声哭泣着,素手芊芊,动作不失优美的拭去滑落的泪水。她的面前,放了一块白布,上面写了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字迹甚至还有几分秀丽。 一个长得有几分猥琐,且身体十分富态,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子正在一旁调戏着那姑娘。 虽然常年在边关,但这样的戏码,韩叙也是见过几次的,都是些妄想攀附权贵的女子,花钱从义庄里买了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充当父亲,接着演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韩叙有些好奇,那个小丫头会不会上当。 然而,那个小丫头却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见她在一旁了解了情况之后,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几锭碎银子,走上前去,蹲□子去,放到了那姑娘面前,而后,不发一言,起身便要离开。 那姑娘哪里会如她所愿,一手仍旧抹着泪珠,另一只手却是飞快的抓住了她的衣袍,哭诉道:“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得做牛做马伺候恩公!” 看吧,到底年龄小没什么阅历,这不是被缠上了。韩叙心想,正准备上去给她解围,哪知,她自己就给自己解了围。 她转过身去,弯下腰,伸手拉开了那姑娘的手,动作虽然轻柔却不容拒绝,道:“我不过是念在你一届女子,说不定真有什么困难,这次接济于你,那些银子,已是我最后的财产,你不必费心跟着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放手吧,” 那个哭泣的女子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哭得更伤心了,“恩公误会小女子了,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便只能做牛做马报答恩公了,决计不敢奢想什么!” 小丫头闻言,笑了笑,“我不想叫你难堪,放手吧。” 那女子却是不罢休,“求恩公收留!” 小丫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少拿那浸了辣椒水的衣袖抹眼睛,到时候真把眼睛伤了,可就因小失大了。” 那女子闻言浑身僵住,松开了抓住小丫头衣袍的手,后者便走了。 韩叙觉得颇为惊讶,这小丫头未免也太有趣了些,便不再理会余下的闹剧,跟在她后边离开了。 只是,越走,韩叙越觉得惊讶,那小丫头所走的路,竟然是朝着他家所在的方向去的,莫不是,她发觉了什么?这怀疑瞬间就被他否定了,因为他敢肯定那小丫头绝不是会武之人,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最后,韩叙便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丫头绕到了他家后面,从一颗靠墙的枝干茂密的树上,爬进了隔壁的院子里! 韩叙惊呆了! 回到家中之后,招了伺候的小厮过来,问道:“咱们隔壁,是谁家?” 小厮用一种颇为奇怪的眼神看着韩叙,被后者狠狠拍了一下,这才捂着脑袋回答,“少爷您居然不知道么,好歹做了这么多年邻里了呢,隔壁是木尚书的府邸啊。” 韩叙噎了一下,继续问道:“木尚书家可有女儿?” 小厮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眼见韩叙又准备抽他了,才赶忙回答,“木尚书府上有两位小姐,不过,据说大小姐很是自闭,便连身边的人叶很少听得她说话。而二小姐嘛,听闻倒是娇俏可爱,性子极好。” “滚!”韩叙见小厮一脸八卦的表情,没好气道。 小厮笑着退了出去。 韩叙独自在屋里回忆今日的见闻,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样有趣的事,一定要跟人分享才是,于是,他第二日便进宫去见了白景玄,同他说起了这件趣事。 而白景玄在听到木府两个字的时候,神情便有些不自然,好似既期待,又有些恐慌,这样的情绪出现在身为帝王的白景玄身上,叫韩叙实在想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虐大白了o(︶︿︶)o 唉 第53章 自从从江赫口中得知蝴蝶效应已经其代表的含义之后,白景玄便刻意压制了自己想要关注木府的心思,就怕因为他的插手,使得某件事情发生了改变,从而影响到木盏盏的到来。 然而,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木府两个字,而且还是从自小一道长大的韩叙口中得知,这叫白景玄如何不惊讶。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等着韩叙继续说下。 后者用一种略带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继续讲昨日遇上的事说了一遍。 白景玄刚开始还没什么,越听到后面越心凉,特别是在听到韩叙说他亲眼看见那个小丫头爬进了木府的院子,又粗略的形容了一下她的相貌之后,他整颗心更是跌落到了深渊里! 那个人,韩叙所说那个有趣的小丫头,一定就是木盏盏,只是,很大可能不是他所要等得木盏盏!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明明已经这么小心了,为什么木家那边,还是出了变故?! 白景玄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尽显。 韩叙总觉得皇上今日的情绪有些不对,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是因为听到他带来的消息而这样的,于是便把原因归咎到了政务上,由此可见,有一个会脑补的属下的重要性。 韩叙斟酌了一下,开口劝道:“陛下不必为政务之事这般忧心,顺其自然便好。” 白景玄闻言,颇有几分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道:“朕知道,你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韩叙闻言,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江赫已经笑了好半天了,那幸灾乐祸的声音,让白景玄恨不得将其拖出去千刀万剐了方可解恨,奈何却动他不得! “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说过,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让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却偏偏不愿意做最坏的打算,如今出了这情况,一时接受不了了吧,哈哈哈哈!” 其实,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这样的—— 这几年来,我早就各种劝告你怜取眼前人,你却偏偏不听,还死守着那个期望,要知道你的木盏盏都已经重生回来了,要是你还能等到一个,那才不科学了好么!虽然吧,如今这又穿越又重生的,也科学不到哪里去…… 白景玄自然无法知晓江赫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烈火灼烧着一般,揪着发疼! 怎么可以这样! 他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又等独自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却等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他怎么接受?! “骗子!竟敢欺骗朕!”他低吼一声,狠狠将桌上的茶盏之类的,尽数扫落到地上。吓得殿外候着的宫女内侍身子抖了三抖,小心肝砰砰直跳,暗道,又来了,陛下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又坏了起来,以后伺候可得加倍尽心了。 江赫却听出了不对劲之处,“谁骗你了?骗了你什么?”不知为何,他觉得,白景玄这话,定然跟这事有着关联,而且还是极重要的。 哪知,白景玄根本不理会他,又嫌烦了身旁的矮桌,双手紧紧握成拳,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 “骗子!骗子!骗子!” 江赫:“……”皇帝大人,别闹了好么,你这样跟闹脾气的小孩很像你造吗?!说好的英明神武冷静睿智呢?! 话说借用了人家身体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该给点儿报酬啊,要不,就把木盏盏的消息告诉他? 不过话说回来,另一边的身份也有些叫人为难啊,好歹是老乡呢,白景玄沉睡的时候,还能陪他说说话聊聊天,再讨论一些专业知识什么的,要是说了的话,他以后再想单独跟对方说话,估计就没指望了…… 江赫稍稍纠结了一下,就决定不说了,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是不要做好人了。 这跟另一个女人何其相似的人心信条,扭曲得不成样子的三观,前世真不愧为一对。 ——***—— 翌日。 韩叙早早的便出了府,躲在暗处,注视着那个小丫头昨日爬进去的地方。 不出所料,没过多大一会儿,便见得一双小手从墙里伸了出来,接着是脑袋,先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才抬腿跨上院墙,整个身子爬了上来,然后顺着枝桠茂密的大树滑了下来。 落地之后,轻轻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又粗略整理了一下伪装,便朝着书局所在的方向走去。 韩叙笑了笑,跟在了后边。 到了书局,绕到了角落里,果然见到那个丫头已经在那里了,翻看着那本山河志。 听得脚步声靠近,她抬起头来,微微眯了眯眼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压低了嗓音,对韩叙说了一句,“好巧!” 韩叙略有些惊讶,而后笑着点了头,凭着记忆从书柜上抽出他昨日看的书籍,拿在手里打发时间。 时间在二人沉默不语中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傍晚。 小丫头放下手中的书,临走前跟他道了一句再见。 韩叙在她走后不久,也放下书出了书局 ,依旧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没叫她发现自己的身影,看着人爬进了木府的后院之后,便现身出来,准备回自己府上。 转身的一瞬间,韩叙听得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声,疑惑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因为他以为是那个小丫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也就没去管,自己回了府。 却不知,墙的那边,是另一副情形。 苏念像往常一样爬墙回了府上,然而,刚跳下墙,就被人从背后给了一记手刀,她心底有一瞬间的恐慌之后,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自己卧房的床榻上,只是手脚都被绑着,无法动弹。 苏念心底一咯噔,艰难的挪动了脑袋,见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因为逆着光的原因,她看不清对方长相,却从身形上判断出,那是个男子。 对方并没有堵住她的嘴,然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随意喊叫,因为在护院赶来之前,对方能轻易弄死她。 “你,想干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我的院子,是整个木府最偏僻的地方,如若求财的话,那就真走错地方了。” 哪像,对方的思维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他开口问道:“你是谁?” “哈?”苏念惊讶,这人这般大费周章的特意绑了她,居然问她是谁,脑袋真的没问题么…… “你是谁?”对方又问了一遍。 苏念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是你绑架了我,却又问我是谁,这未免太过离谱了吧?” 就在她生出一点点的庆幸,祈祷对方绑错了人的时候,就直接被对方的一句话吓得僵在当场。 他说:“你不是木盏盏,你是谁?” 苏念真的是被吓到了,她穿越过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融合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又小心翼翼的伪装了一段时间之后,确认了没什么问题之后,近两日才敢偷偷溜出去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才是第三次,居然就被抓了,而且,竟然还暴露了她是灵魂附身这一事实! 怎么办?! 她不由得心底害怕极了,要知道,古代对这样灵神异怪的事,处理办法可是十分凶残的! 她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那人又开口了,“不说?那就……”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她连忙接过,“我是苏念!我不是有意占据这具身体的,只是一醒来便出现在这个世界了而已!” 那人闻言,沉默了半响,不说话。 气氛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苏念大气不敢踹一下,生怕打扰了对方,下一秒就被人给下令弄死了。 实际上,白景玄是有些茫然的,因为,他无从分辨,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他的木盏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原本的名字…… 上辈子的时候,木盏盏来得无声无息,消失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先兆,叫他无处可寻。 至于性格,她有那么多面,他已然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忽然就觉得好可悲,他一直以为他深爱着一个人,事到如今,却连她的一切都模糊了! 江赫感受到了白景玄的悲伤,不由得嘴角抽搐,好心给他支招,“先别忙着难过,不如问问她来自哪里,以及一些别的情况。” 白景玄闻言,身子一颤,深呼吸了一口气,收敛起了情绪,照着江赫的提示询问道:“你家住何方?为何会附身于此?” 苏念闻言,努力去回想自己的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家不在这儿,是一个叫做华夏的国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你穿过来之前,是多少年?” 苏念:“Σ( ° △ °)︴眼前这个,居然是老乡么?!”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虐大白不动摇~ 第54章 苏念觉得再也不会爱了。 一个月以前,她一睁眼就发现及出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下是硬得要死的木窗,素色的帐幔自头顶垂下,将床所在的区域隔离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 透过轻纱帐幔往外看去,入眼的是一些木质的家具,圆桌,圆凳,梳妆台,她分不清是什么木种打制的。视线再往外挪,看看见微微开合的木门,上边部分是镂空雕花的,由那条不是很大的缝隙往外看去,外面空落落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心下大惊,以为自己被绑架了,当即便想起身逃跑,哪知,别说坐起身子来了,就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一折腾,倒是弄出了轻微的动静,她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接着编听得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来,愈来愈近。 苏念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逃跑不成,还暴露了自己。 然而,事实却并非她想的那样,不过,不是像她想的那样遭,而是更糟! 隔着帐幔,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直接过来掀开了她床前的帐幔,一脸关切的问道:“小姐,你醒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苏念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也不敢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萧姑娘见状,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小姐你这一病,就是好几日,可担心死奴婢了,如今终于好了!” “大夫说了,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吃得太油腻了,奴婢这就去厨房,让她们做些清淡点的吃食过来,小姐你就躺着,不要再乱动了哦。”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顾自转身出去了。 苏念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见那双手十分的漂亮,十指纤纤,虽然略有些苍白。她再看了看顺口的地方,只有些许的起伏,撑死不过b罩杯。 她现在就只想呵呵了。 刚才进来又出去那个小姑娘,一头长发梳了个双丫髻,并没有什么发饰,只绑了连根红绳,穿了一身淡绿色半壁齐胸襦裙,布料看起来不怎么好。 而她如今这幅身体,又不是她之前的身体。 这两条加起来,指向一个事实—— 她穿越了。 苏念努力去回想,自己之前在做什么,才会导致穿越的。 出车祸?溺水?地震?火宅?凶杀?…… 记忆一片模糊,她压根想不起之前到底在做什么!而且,越想,头也痛,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噬咬着一样! 之后,她艰难的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又意外得到了原主记忆,花了整整一个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了如今的生活,摸清楚了如今的状况。 前两天,她才找到了可以溜出去的地方,翻找了两套暗色的衣裙,偷偷拼接改成了男子衣袍的样式,简单装扮过后,把平日里偷偷攒起来的银子带在了身上,接着溜出了木府。 在街上问过了行人之后,找到了最近的一家书局,又问过了掌柜的之后,在角落里找到了已经沾了一层灰的山河志,略微有些破旧的封面上,以苍劲有力的笔法写了五个大字——大夏山河志。 苏念当时就忍不住骂了,妈蛋,她历史虽然学得不好,从来没及格过,但也知道中国历史上绝壁没有这样一个朝代! 她穿到了架空的朝代里! 好在,这里的文字还是汉字,虽然是繁体。 之后,她就埋头苦啃那本山河志。由于古代的书籍都是竖着排版的,且没有标点符号,把她折磨得一脸血,本就不快的阅读速度变得更慢了,一天根本就看不了多少。 于是,放下书,来日再战! 第二天之后,第三天,接着是第四……不,暂时没有第四,因为她再第三天被抓包了! —— “你穿过来之前,是多少年?”对方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Σ( ° △ °)︴苏念整个惊呆了! “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她条件反射的问。 对方却不理她,“回答我,是多少年?” 苏念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便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不耐烦,于是,不敢多说别的,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2013年。” “玛雅人预言,2012便是世界末日,看来,不过是骗人的。”江赫难得开个玩笑,但是从面无表情声音压低低沉的白景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些吓人。 至少,苏念就被吓到了,同时又有些怀疑,这个老乡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她眯起眼睛,仰起头,想要去看清楚那人的长相,然而逆着光,除了那分明的轮廓外,终究什么也看不到。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好自为之吧,记住,不要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不然……” 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诡异地,苏念却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暗藏的绝望。 她觉得她肯定是犹豫情绪太过紧张,以至于脑子出问题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那人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出去,苏念嘴角抽搐,想喊“拜托先把绑着我的绳子解了好么……”,又不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踏出了房门。 tat救命,人家还被绑着,苏念心中泪流满面,然而下一刻,她就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松开了。 她惊讶了一下,然后立马翻身爬了起来,一把扒开被子,果然见到那个有一枚小小的暗器,尖锐的部分深深扎进床板之中。 苏念先是感叹了一番古代居然真有功夫这样神奇的存在,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准头这个问题,要是对方一个不小心手抖了一下,那么…… 苏念这才开始觉得后怕! —— 白景玄还没回到宫中,便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江赫,而后一言不发的沉睡了。 后者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之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宫之后,直接去了绿芜阁。 叶唯安觉得有些惊讶,江赫之前明明说过,他这几日大概不会再过来了,怎么这才第二天就来了? 还是,来的人其实是白景玄那厮? 不过,在见到来人的眼睛的一瞬间,她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是说不来了吗?”她放下了戒备,语气很是随意。 江赫笑道:“出了点意外,他不愿意面对,便暂时将身体交给我控制了,由于这件事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我就过来跟你说说。” “哦?”叶唯安惊讶,“什么事?说说。”她想了想,这辈子还真没做什么欺骗白景玄感情的事,一直安分守己的做着她的叶昭仪。 是的,五年的时间里,她只是小小的升了一级,由从三品变成了正三品。 江赫笑得颇为不怀好意,“他今天去见了木盏盏,发现,那人已经不是原本的木盏盏了。” “!!!”叶唯安是真的被惊到了,“那具身体,又被人给穿了?还是,是大夏土著的游魂附体重生?” “……什么用词这是,”江赫小小的无语了下,继续道:“是被穿了,还是2013年的。” 叶唯安的第一想法跟江赫的出奇的相似,“咦,2012的时候世界末日竟然没有降临吗?说好的病毒,说好的大灾难,说好的丧尸呢?” 江赫默默送了她三个字,“神经病!” 这是他们这五年来的相处模式。 江赫发现,不知不觉的,他对眼前这个人越来越在乎,在见不到对方的时候,竟然会开始想念,脑中浮现她的音容笑貌,遇见某件事的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若是她遇见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而原本心心念念的叶子,在他脑中的记忆却是越来越模糊! 最初的时候,江赫觉得十分的恐慌,用尽了全力去回忆跟叶子有关的一切,然而,却无法挽回什么。 经过了五年的时间,他渐渐也认命了,关于叶子的印象,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记忆,埋藏在心底。 他想,若是有机会得到一具只属于他的身体,那么,他会把从前的一切告诉眼前这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字数略少,抱歉~ 最近老是停电,累爱,(ノへ ̄、) 第55章 韩叙不知道那日他回府后,隔壁家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最近日子过得有些无聊了,于是,在偶然间发现这个一个有趣的小姑娘之后,他一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的,就扮演起了怪蜀黍,玩跟踪什么的。 那日,他心满意足的回到府中之后,用过了晚膳,天才黑下了,他变熄了灯早早入睡了,准备第二天继续起个大早,然后再去跟踪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孩儿。 只是,事与愿违,他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再见到那个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从墙里爬出来,然后拍拍衣衫上的灰,走出巷子,朝着书局走去。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了吗? 被家里人抓包了?还是不小心受伤了,以至于无法再出来? 韩叙心想。 稍稍纠结了一下之后,便决定也做一回宵小之辈,去爬一回隔壁家的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 喜闻乐见了。 韩家乃是武将世家,韩叙自小习武,如今一身功夫傍身,爬墙什么的,太小儿科了,隔壁家的墙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墙头。 只是,他才站稳了,准备跳进院子里,低下头一看,就发下墙角站了一个人。 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纤瘦,一身普通的长衫。 正是他心心念念(误!)了几日的小姑娘。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一向以脸皮厚自居的韩叙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尴尬了,同时又有些担心,这小姑娘会不会开口大喊有贼有此刻甚至是采花贼什么的。 他正准备先跳下去捂住了小姑娘的嘴以防她喊叫的时候,对方先开口了。 “一定是我爬墙的方式不对!” 苏念抬头看了看站在墙上的人,又低头瞄了两眼四周的景物,默默转过身就要开溜。 什么?你问她为什么不大喊,将家中护卫招来? 开玩笑! 这么个偏僻得要死的地方,先别说她的喊声护卫能不能听到,就算是听到了,赶过来也需要时间的吧。 而墙上那个男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对付她这种战五渣简直不要太轻松,估计她才开口喊出来,人家一个纵身跳下来,一下子弄死了她之后,再跳上去接着离开,护卫都没赶过来。 那样未免死得太冤! 于是乎,苏念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默默遁走。 韩叙被她的行为搞得有些无语,心想小姑娘你要不要这么自欺欺人,他这么大一个人你居然也想装作没看到,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喂!”韩叙叫住她。 苏念身子一僵,嘴角抽搐着转过身来,朝他挥了挥爪子“hi~”这货有这么一个小毛病,一紧张就容易口无遮拦。 韩叙:“……”你在说什么? 苏念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讪笑着放下爪子,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 “……”韩叙继续无语,小姑娘你到底怎么了,说话的方式真的很怪! 苏念心里泪流满面,恨不得左右开弓,两边脸各自送一巴掌,自从那日那个黑衣人来过之后,她的情绪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在自己的屋子里窝了几日,确定没问题之后,这才敢继续出来。 哪知,出门没看黄历,竟然遇上了韩叙。 哦,你问她之前不是见过韩叙么,怎么现在还如此害怕? 忘了说,这货还是一个严重的脸盲症患者,只认衣着标志物神马的,之前在书局能够认出韩叙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没换,所拿的书也没换。 今天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那厮换衣服了! 韩叙察觉到她明显陌生的目光,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开口问道:“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 “……”苏念表情一僵。 果然不记得了么? 韩叙心想,继续道:“在古今书局的角落里,你在看山河志。” 苏念忍不住想扶额,脸盲症伤不起有木有,老兄你没事换什么衣服(逻辑呢亲?!),“是你啊……” 才说完,又觉得不对,“话说,我们也只是见过两面,还没有熟到能到彼此家中做客的份上吧,而且还是在本人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韩叙其实觉得她说的话很在理,不过却不能点头同意,不然的话他就没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于是,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小姑娘的问题,开口解释道:“我是隔壁府上的。” “因为之前在古今书局见过你,而这两日你又不曾再去过那儿,我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于是过来看看。” “怎么样,你还好吗?” 苏念终于忍不住扶墙了,一脸苦逼的表情,“……求不提,还活着。” —— (半章,剩下的明天补,老妈一直在催睡觉,最近简直神经兮兮的。) 第56章 苏念直到现在也没从老乡的突袭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被韩叙这么一问,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得有些怀疑,莫非是自己穿越之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老天要跟她开这个玩笑, 其实吧,真正比她苦逼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叶唯安…… 韩叙见她这副有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吧,我不提。你刚才是要出去吧,要不要一起,” “……”苏念无语,心想这厮简直就是个奇葩,明明就是翻墙而入不请自来的行为,他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自然得跟在自己家一样! “不走?”韩叙疑惑道。 “……走。”苏念无力,她认输。 踩着堆在墙边的杂物爬了上去,手扒着墙壁,一个用力,就爬到了墙上。接着又踩到了挨着墙生长的树上,顺着交错的树干爬了下去。 韩叙见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再次忍俊不禁,等她下到巷子里之后,一个纵身也跳了下去。 苏念:“……呵呵。”人比人气死人! 接下来,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古今书局走去,径直走到了角落里。苏念翻出之前没看完的山河志继续看,韩叙则是随便抽了一本书拿在手里做样子,时不时的跟她交流一句。 “对了,还不曾请教小姑,兄弟你的名讳,再下韩叙,字子轩。”他道。 苏念头都懒得抬,“苏念,无字。” 韩叙:“……”不是姓木吗,为什么会叫苏念?他之前才跟她说自己就住隔壁吧,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么?还是,他猜错她的身份了? 又过了一会儿,韩叙继续找话说,“小兄弟你年纪比我小,不如以后就叫我大哥吧,如何?等下次出城去城郊围场骑马打猎的时候,我叫上你一同去如何?” 他说前面一句话的时候,苏念完全不想理会他,然后听到后一句话,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书上挪开,看着他道:“你说能带我去骑马打猎,是真的?” 古代的日子真心不是人过得,没电没网没自来水,零食的种类单一得令人发指,三餐时间固定,一点自由性都没有!能看的书就是《女戒》之类的三从四德的书,看得人窝火简直!太阳一落上,夜色、降临后,能点的就只有蜡烛或者油灯,在她看来二者区别不大,一样的光线昏暗,看得人昏昏欲睡。 这样一个对女人来说,完全没什么消遣的时代,叫她怎么活! 就是穿成男人也比这好多了,生活上不要太自由,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各有各的活法,喝酒逗鸟逛青楼,就算做不来什么真刀真枪的事,起码可以养眼好么?! 来到这个时代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苏念就已经快受不了了,所以才会明知道这样的举动太过出格,也依旧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 “自然,我说话算数。”韩叙道。 苏念继续追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出城去?” 韩叙笑了,“近日。” 苏念果断把节操志气神马的统统抛掉,毫无障碍的喊了出来,“韩大哥,求拖带!”狗腿子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哈哈,小念你简直是个活宝!”韩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念才不管他笑不笑,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好说。 得了韩叙的承诺,苏念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进去书了,满脑子都是关于郊外围场的幻想。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郊外应该是绿草如茵的样子,或许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绽放,围场里的马定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身上毛皮顺滑柔亮,围场应该是专门圈出了一片山地来做捕猎之用,有不少的动物应该是人工投放的……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 苏念沉溺与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韩叙看得有趣,心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长大的,竟然会养成这样一副性子,不同于京城贵女的端庄矜持,也不同于边关女子的开放爽朗,她仿佛天生就这么乐观,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不愿与被困在一方庭院之中。 如此的特别。 ……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 因为同时开了两篇文,而科幻文又是欢乐的基调,所以我每天会先更科幻,接着码这篇,所以,更新时间都很晚,不过都是在12点以前发的。 有人说这篇文质量比不得后宫,这个我也不知道从何比较,因为这篇文删删改改总共写了3次,第一次写到第七章的时候推翻重写了,第二次写了二十七章左右,因为忙各种事,放了几个月,11月的时候才捡起来,又推翻重写了一次。 前两次都是宠文或爽文的基调,而这一次写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写得比较真实一点,目的只是为了给上一本里握觉得重要的人物一个交代。所以除了主角之外,还会有别人的戏份。 重生并不是万能的,小叶子,丽昭仪,大白,江赫,他们都是重生的,却各有各的遗憾。 这世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幸福,结果如何,除了机遇意外,还要靠自己去努力,甚至,很多时候,即使你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遗憾无可避免。 第57章 ,今天的更新是第45章,淑妃番外。再不把丫解锁了,编辑会弄死我的(ノへ,、), 苏念直到现在也没从老乡的突袭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被韩叙这么一问,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得有些怀疑,莫非是自己穿越之前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老天要跟她开这个玩笑, 其实吧,真正比她苦逼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叶唯安…… 韩叙见她这副有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好吧,我不提。你刚才是要出去吧,要不要一起?” “……”苏念无语,心想这厮简直就是个奇葩,明明就是翻墙而入不请自来的行为,他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自然得跟在自己家一样! “不走?”韩叙疑惑道。 “……走。”苏念无力,她认输。 踩着堆在墙边的杂物爬了上去,手扒着墙壁,一个用力,就爬到了墙上。接着又踩到了挨着墙生长的树上,顺着交错的树干爬了下去。 韩叙见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再次忍俊不禁,等她下到巷子里之后,一个纵身也跳了下去。 苏念:“……呵呵。”人比人气死人! 接下来,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古今书局走去,径直走到了角落里。苏念翻出之前没看完的山河志继续看,韩叙则是随便抽了一本书拿在手里做样子,时不时的跟她交流一句。 “对了,还不曾请教小姑,兄弟你的名讳,再下韩叙,字子轩。”他道。 苏念头都懒得抬,“苏念,无字。” 韩叙:“……”不是姓木吗,为什么会叫苏念?他之前才跟她说自己就住隔壁吧,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么?还是,他猜错她的身份了? 又过了一会儿,韩叙继续找话说,“小兄弟你年纪比我小,不如以后就叫我大哥吧,如何?等下次出城去城郊围场骑马打猎的时候,我叫上你一同去如何?” 他说前面一句话的时候,苏念完全不想理会他,然后听到后一句话,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书上挪开,看着他道:“你说能带我去骑马打猎,是真的?” 古代的日子真心不是人过得,没电没网没自来水,零食的种类单一得令人发指,三餐时间固定,一点自由性都没有!能看的书就是《女戒》之类的三从四德的书,看得人窝火简直!太阳一落上,夜色、降临后,能点的就只有蜡烛或者油灯,在她看来二者区别不大,一样的光线昏暗,看得人昏昏欲睡。 这样一个对女人来说,完全没什么消遣的时代,叫她怎么活! 就是穿成男人也比这好多了,生活上不要太自由,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各有各的活法,喝酒逗鸟逛青楼,就算做不来什么真刀真枪的事,起码可以养眼好么?! 来到这个时代也不过才一个多月,苏念就已经快受不了了,所以才会明知道这样的举动太过出格,也依旧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尝试! “自然,我说话算数。”韩叙道。 苏念继续追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出城去?” 韩叙笑了,“近日。” 苏念果断把节操志气神马的统统抛掉,毫无障碍的喊了出来,“韩大哥,求拖带!”狗腿子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哈哈,小念你简直是个活宝!”韩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苏念才不管他笑不笑,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好说。 得了韩叙的承诺,苏念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进去书了,满脑子都是关于郊外围场的幻想。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郊外应该是绿草如茵的样子,或许还有漫山遍野的野花绽放,围场里的马定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身上毛皮顺滑柔亮,围场应该是专门圈出了一片山地来做捕猎之用,有不少的动物应该是人工投放的…… 外面的世界,我来了! 苏念沉溺与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韩叙看得有趣,心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长大的,竟然会养成这样一副性子,不同于京城贵女的端庄矜持,也不同于边关女子的开放爽朗,她仿佛天生就这么乐观,向往外面的世界,而不愿与被困在一方庭院之中。 如此的特别。 ……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 因为同时开了两篇文,而科幻文又是欢乐的基调,所以我每天会先更科幻,接着码这篇,所以,更新时间都很晚,不过都是在12点以前发的。 有人说这篇文质量比不得后宫,这个我也不知道从何比较,因为这篇文删删改改总共写了3次,第一次写到第七章的时候推翻重写了,第二次写了二十七章左右,因为忙各种事,放了几个月,11月的时候才捡起来,又推翻重写了一次。 前两次都是宠文或爽文的基调,而这一次写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最终决定写得比较真实一点,目的只是为了给上一本里握觉得重要的人物一个交代。所以除了主角之外,还会有别人的戏份。 重生并不是万能的,小叶子,丽昭仪,大白,江赫,他们都是重生的,却各有各的遗憾。 这世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得到幸福,结果如何,除了机遇意外,还要靠自己去努力,甚至,很多时候,即使你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遗憾无可避免。 第58章 王佩瑜知道,母亲素来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果然,没过多久,白姨娘所生的弟弟就因为染上天花去了。那些时日里,白姨娘每日都要哭晕过去几次,醒来之后也一直在哭。 而当天夜里就赶到了母亲的院子里请罪,在门前跪了大半夜,请求母亲绕过她这一次,不要为难她的女儿。 那时,母亲问王佩瑜的决定,她原本有些心软了,想原谅王佩琦,然而,在看到母亲带了失望的眼神时,她就改了主意。 “我不要原谅她,永远!” 母亲听到她这话,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记住了,阿瑜,这个家里,除了我之外,你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她郑重的点了头,真正的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那一夜,大半夜的时候,张姨娘最终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院子里一片嘈杂声,母亲却连起身都不懒得,吩咐了得力丫鬟将张姨娘送走,再去府外请大夫过来诊脉,又让麽麽将吵闹的丫鬟记下,等到白日里,直接发卖了。 后来,王佩琦也生了一场重病,虽然险险保住了命,却是卧病在床一年有余,整个人没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完全不复一年前健康有活力的样子。 为此,父亲几乎气了个半死,怒火冲天的冲到母亲的院子里,不过都是一副愤恨不已的表情离开。 在母亲这边讨不了好,没法给白姨娘一个交代,只能用物质来补偿,上好的布料名贵的首饰,源源不断的送到白姨娘的屋子里,一发不可收拾。 而张姨娘那边,不过是象征性的关怀了几句。 然而,母亲只说了一句话,父亲就停下了那种行为。 “你就是想把这个王府都送给那个贱婢,我也没什么意见,前提是,从你自己的私库里出,别走公家的账上,我想,父亲会很高兴看到你这样的表现的。” 整个王府之中,王维远最怕的人,莫过于老太爷王圳。 自那次偃旗息鼓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他没再踏足李芸娘的院子一步,即便过来了,也从不留宿。 而对于王佩瑜这个女儿,从最初的极尽宠爱到后来慢慢忽视,最终变成了厌憎。 奇异的,王佩瑜却一点儿也不觉得伤心。 后来,白姨娘再度怀了身孕,十个月之后,顺利的生下了一个男孩,那断时间里,父亲脸上成日都挂着笑容。 白姨娘经过上次的惨痛教训,终于学乖了,这次小心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再招惹母亲。也正因为如此,她的孩子最后得以顺利长大成人。 时间如水流过。 一眨眼间,王佩瑜便由懵懂孩童长成了妙龄少女,二八芳龄,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 到了待嫁之年,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母亲也为她挑选了好几户人家,要么是家世略逊于王家一筹,但是家世清白为人温和,要么就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家中人口简单,相处容易。 经过儿时那次的教训之后,这些年来,她从来不曾怀疑过母亲的决定,事实也是如此,听从母亲的话,她再没做错过什么事。 然而,这一次,她却无法继续认同母亲的想法,因为她心底忽然住进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百花齐绽的日子,空气里隐隐漂浮着一股淡淡花香味。 她坐在凉亭里赏花,时不时扔下一些鱼饵到观景池里,引得池中饲养的鱼饵竞相跳出水面抢食。 不经意间转头,就看见了那个从抄手游廊下走过的少年,一袭月白色绣墨绿竹节纹案的长袍,玉冠束发,轮廓分明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眼万年。 少年自此扎根在她心底。 后来,她从家中的兄长们的谈话间,得知了那个少年的身份。 今上最为宠爱的皇子,于年前被册封为了太子的二皇子,白景玄。 王佩瑜虽然不识得他的长相,对这个名字却一点也不陌生。 白景玄。 这是家中时常会在家中姐妹私下聚会的时候听到的名字,伴随着的,还有各种溢美之词。 天纵英才,文韬武略,俊美不凡,为人温柔和善…… 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册立正妃,甚至,府上连侧妃都没有。 如若能嫁予他为妻…… 如若能得到他的宠爱…… 这样的事,便是想着,都觉得心底十分欢喜,好似能开出花来一般。 她不敢想象,如若幻想成真,她该会有何种心情。 在此之前,她也曾认真考虑过母亲给她选好的人家,她觉得,不求能得到戏剧话本里描述的那般举案齐眉偕老白首,只要夫君不像父亲一般,她便觉得无所谓了。 温顺听话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就让她再任性一次吧。 她这般想着,却不知道,日后会为此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她终于鼓起勇气去找了母亲,在她说出自己的决定的时候,时隔多年,她再一次在母亲眼里看到名为失望的情绪,或许还有别的情绪夹杂在其中,只是,那时的她还看不明白。 在后来知道他们的相遇,是父亲刻意安排下的结果时,她也没怎么担心,因为,相遇虽然是父亲安排的,但选择却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用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准备。 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入了皇家。 哪怕是多年后所有的情义被时间与现实消磨得干干净净之时,她回想起新婚那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依旧会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觉得喜悦。 新婚之夜,她身着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上,等待已经成为了她夫君的人。 不知等待了多久,她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候在门外的丫鬟恭敬的唤了一声“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变得好快。 盖头被掀起来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去看他,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他,同他记忆里的一样俊朗,她忍不住红了脸。 “阿瑜,”他忽然唤她的小名,“以后我便这般唤你,可好?”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际,叫她羞红了脸,好半天才轻轻点了头。 照着麽麽的教导,完成了所有的礼仪,房中伺候的人尽数退去之后,他温柔的将她搂到怀中。 从女孩儿蜕变为女人的过程,疼痛虽然无可避免,她却忍下了,然而因为他极尽温柔安慰声,她没能忍住,扑在他怀里低声抽泣。 一夜缱绻缠绵。 所有的一切,如同她所盼望的那样,举案齐眉,他总是会温柔的同她说话,偶尔会问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每逢出去应酬,总会提前与她说一声,几乎不再外面留宿。 大夏皇室素来子嗣单薄,成亲一年之后,她的肚子也不见动静,他也不曾冷落与她,反倒拿话来安慰她,叫她莫要忧心。 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坐拥江山的皇室,便是家中稍稍富裕一些的人家,纳妾之事,也是再寻常不过。 他纳妾一事,要说她不在意,那是假的,毕竟那是她在意之人,然而,自小所受到的教导告诉她,这样的事迟早都会发生,她除了接受之外,别无选择。 好在,即便纳了妾室,他也很少会到她们的院子里去,偶尔在那边留宿,第二日也会赶过来陪她用早点。 因为他对她的宠爱,府中妾室亦不敢寻她的不快。 那段时日,是她除了儿时天真无忧之时以外,最为开心的日子了。 然而,好景不长。 在她心心念念,求神拜佛,终于求得了一个子嗣之后不久,一切却都变了。 她清楚的记得,她为他诞下了长子之时,他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再三犹豫才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白奕。 孩子一周岁之时,府上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几乎所有有名望之人,都到场了,便是今上,也差人送来了礼物。 然而,过后没多久,他因忙于公务,不慎染上风寒,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完全变了,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盏盏!” 她还记得,他醒来之时挂在嘴边的名字,属于女子的名字,且不是这府中的任何一个女子的名字。 只能是他在外面的女人。 她当即便觉得心如刀割般,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从未因为他纳妾之事闹过脾气,甚至只要对方安分守己,她都会拿出最大的气度对待她们。 如今,却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他甚至不曾跟她提过,却又在这样的情况下唤了出来,用饱含深情的语气,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那是他放在了心上的人儿。 皇家不比寻常人家,休妻之事,若不是罪不可恕,轻易不会发生,更何况她才为他诞下了长子。 他舍不得心爱的姑娘伏低做小,受了委屈,干脆藏在心上,不与任何人说。 她以为,她装作什么都不曾听到,一切就能如从前一般。 然而,事实却残忍无比。 他对她渐渐冷淡下来,对府中的其他女人亦是如此,每月只会在她房中留宿几日,大多也只是隔着一床被子睡在同一张床上。 同床异梦。 情况愈发的不好,后来所发生的那有事,叫她痛到麻木,以至绝望。 她用尽了后半生的时间,来为当初的任性负责。 临死之际,除了忧心唯一的孩子之外,她只有一个愿望—— 若有来生,再不入帝王家! 作者有话要说:给阿遥的淑妃番外~ 第59章 (接57章) 自那日一别之后,苏念后来几日都不曾再见到韩叙了,不由得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放她鸽子。 不怪她有这种小阴暗的心理,实在是她跟韩叙根本就只是点头之交,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而且还是对方赖上来的,不然以她那严重的脸盲症,估计下辈子都跟这人没什么交集。 她也知道仅凭这样的交情就去相信人家的承诺什么的,真的很傻,而且地点还是再古代。 但是,她真心控制不住自己啊。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个十足十的宅女,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而且原因还是因为要出去生活必需品。 她大学上的是美院,期间辅修了广告设计,经常会画一些插画什么的扔微博上,倒也有不少人喜欢。毕业后就直接蹲家里,给杂志画一些插画赚钱稿费,后来无聊之余,又特地去学了ps,连带会接一些封面或广告设计的活儿,因为对购物以及奢侈品没什么执念,一个月下来,倒也能剩下不少的钱。 总的来说,她就是那种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一个小窝,再加上生活必需品什么的,就可以独自生活的人,宅到了一定的程度。 她这样的人穿到了古代,你期望她能做什么? 种田做菜?不会做也不想做。 宫斗宅斗?开玩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经商?哪有那么容易,单就性别问题就能难死个人。 争霸天下?没睡醒呢。 穿越过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苏念除了小心翼翼的模仿原主尽量不露出破绽以外,还在生不如死的适应着没电没网没自来水,没动漫没小说没电视剧电影……等等的问题,以及,练习爬墙技能。 当然,后一项是因为没能完全适应过来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了一切的生活后,而衍生出来的。 为了精神食粮,废材宅也要奋起。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傻人有傻福。 战斗力为五的渣渣苏念,也算得上是好人品了,遇上了韩叙。 韩叙此人出生武将世家,于文采风度方面,自然是无法跟京城的贵公子们相比的,然而,越是这样的粗人,于信誉方面,越是注重。 说句干系不大的话,君不见仗义半从屠狗悲,读书多是妇人心。 咳咳,扯远了。 韩叙从不轻易承诺事情,但一旦答应了,就必然会做到。 而苏念在后来几日没见到他,并不是他想放她鸽子,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其一,身为他的顶头上司的皇帝陛下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时不时的召他进宫,除了一些时政之事外,还会有意无意的问起他最近过得如何。 韩叙是个忠心不二的好臣子,不管皇帝陛下为什么会问起这样的问题,他都如实回答了。 而得到了答案的皇帝陛下,情绪的总是很微妙。 其二,跟韩叙要好的世家公子们,可都不是什么纨绔之辈,或凭本事或靠家中长辈提携,多少都有些职务在身,一起出城打猎之类的事,还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所以,他最近一直在忙着联络人。 分别之后的第五天,苏念终于等到了韩叙。 当天的天气算不上多好,虽然太阳依旧高挂在空中,不过照到人身上没多少暖意,微风吹过,都能带来一阵寒意。 苏念蹲在墙角,捉弄着几只与大部队走散的小蚂蚁。 韩叙熟门熟路的跳上院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心想这姑娘真的好有趣,竟然能这样玩乐。有些好奇她能坚持多久,于是就顿在墙上看着。 墙上墙下,两个无聊的人。 拿着一根小草数次逼得小蚂蚁走投无路之后,苏念终于腻味了,扬手将小草扔掉,扶着墙站了起来,偶然间抬头,便见墙头蹲了一个人。 Σ( ° △ °)︴ 苏念给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伸手捂住嘴,才没发出惊叫声,待看清那人是韩叙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怒火也起来了。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低声吼道:“你,下来!”其实吧,她是想说滚下来的,不过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到底忍下了。 墙下的少女一副炸毛的猫咪的样子,叫韩叙忍不住嘴角上扬,纵身一跃从墙上跳了下来。“下来了,什么事?”他还坏心的撩拨她。 “……”苏念无语了个,虽然成功的把人叫下来了,但她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揍丫一顿? 先撇开会不会因此得罪对方而导致对方一怒之下不再带她出去玩这个可怕的后果,她也得揍得动人才行。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个战斗力为五的渣渣,而对方呢,从那轻松跳上跳下的动作就可窥见一二,武林高手什么的不敢保证,但有武艺却是必然的。 敌我双方战斗力相差不要太大。 于是,苏念只能继续叉腰的动作,鼓着一张包子脸,气呼呼的瞪着韩叙。 后者犹不自知,笑得依旧开心。 苏念被刺激到了,果断甩出一字儿,“滚!” 韩叙勉强收敛起了笑意,正经道:“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来是来接你出去玩的。不过,看你的情况,应该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所以,不要抱太多期望,大概最多能骑马溜两圈,别的就不要想了。” 在苏念看来,这样的预防针完全没必要,对她来说,能滚出城去,顺路看看古代的风情地貌,再骑马溜两圈什么的,都快被感动哭了好么! “嗯嗯,我知道。”她连连点头。 “那走吧。”韩叙说完,又转头看她,“你是要我抱你上去,还是自己爬?” “……”苏念继续无语,心想她如今是个女孩儿,抱来抱去神马的,还是免了,至于如果她是个男孩的假设,开玩笑,那她根本就不用这么苦逼的苦练爬墙技能了,就直接郑大光明的从大门滚出去好么! 于是,前些日子经常发生的一幕继续上演。 苏念苦逼的踩着墙角的堆积物往上爬,完了再顺着树枝往下滑,而韩叙两下用力,就轻易的完成了出去的任务,对不不要太明显。 苏念气得磨牙,心想总有一天摔死你丫的! 二人出得巷子之后,上了一辆停靠在路口的马车,算不上多豪华,但内里布置得很舒服,让初见马车就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晕车的苏念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在大街上行驶着。 苏念透过微微嫌弃的车窗帘子,偷看外面的世界。 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人来人往,皆是长发作髻广袖长袍的装扮,道路两侧楼阁林立,商铺繁多,招牌都十分的朴素,木质牌匾,遒劲大字,虽然比不得现在的霓虹灯闪烁多样,却有一种历史沉淀下来的悠远的感觉铺满而来。 偶尔还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一副盛世繁华之景象。 苏念觉得十分的惊奇。 这样的景象,实在网络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里根本看不到的。在网购几乎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前提下,现实的购物虽然也依旧继续着,然而路上行人匆匆,商店数之不清,装修更是千奇百怪,铺天盖地的广告袭来,直叫人挑花了眼,完全没有眼前这种略带了些闲适的感觉。 对于苏念的表现,韩叙也没怀疑什么,毕竟京城女子大多养在闺阁,一言一行,皆有定数,出门身边永远跟着丫鬟婆子,行程也大多没什么变化,只在相熟的店家挑选合心意的东西,大约终其一生,也没机会在大街上掀车窗帘子。当然,她们也不会这么做。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之后,速度就渐渐加快了,苏念也就是一时兴起,过了兴头上,便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于是放下了帘子,端坐在马车,期待着接下来的形成。 马车行至城门处的时候,速度减慢。 苏念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奇之下,再次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道路两旁,站满了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身体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视前方。 苏念不由得感叹,无论古今,军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相同点的。 马车正是行到城门关卡处,守门的士兵见车上的人完全没有下马车接受检查的自觉,不由得有些不悦,抽出腰间的佩刀,便要跨上马车。 这时,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角,车里的人淡淡扫了一眼士兵,道:“你想做什么?”那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孔,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自有一番威势。 士兵一下子没认出来这人是谁,刚想动手给些教训,却是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韩,韩将军!”他结巴道,磕磕绊绊的收了刀,一副惶恐不已的表情,一撩衣袍便要下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望韩将军大人大量!” 对于这样的小角色,韩叙根本懒得理会,连他下不下跪也不甚在乎,道:“罢了,本官与徐公子他们约好了,要出城一趟,你放行罢。” “是!是!”后者连忙同其余几个守着城门的士兵作了个手势,给韩叙放行。 苏念默默感叹,刷脸什么的,不要太好用。 作者有话要说:奇葩收尾进行中~ 大概再有个一两章就可以把这俩的事儿给写完了,然后换别人的~ 昨天欠下的章节,等有时间补吧,最近太忙了简直~ 第60章 马车出了城门之后,韩叙便对苏念道:“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要是还嫌不过瘾的话,也可以直接坐到马车外面去。” “唔……”苏念犹豫了一下,到底没经住诱惑,三两下爬到了马车外面,坐到了赶车人的另一侧。 京城郊外的路面还算平整,马车一路行驶,只有些微的颠簸,还在苏念的承受范围之内。 初春的风迎面吹拂而来,还带了几丝阴寒。 苏念闭起眼睛,静静享受这样的感觉。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朝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以来,觉得最自由的一刻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宅着不愿出门,但是,那是不愿意,和古代这种不能出门,有着本质的区别。 对她而言,自由这种东西,拥有的时候不在意,失去了才觉得不能忍受。 这分明就是活该! “外面有些冷,你又穿得少,还是先坐进来吧。”韩叙很清楚她是女子一事,而跟他相交的几个哥们说过,女人这种生物,脆弱得要死,特别是京城的女子,吹个风也得各种讲就,一个不小心就会染上病。 眼前这姑娘虽然看起来跟所谓的京城贵女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到底生长于这方土地上,他觉得还是注意点的好。 苏念嗯了一声,睁开眼,再次看了一眼周遭一片万物复苏绿染山河的景象,再度爬回了车内。 正如韩叙所说,她今日穿得的确有些少了,闺阁女子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哪怕穿得少点儿,其实也没多大影响,但如今的情况却是,她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野外,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韩叙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于是出言安慰道:“放心,等到了围场,我会叫人给你准备一件斗篷的,到时候就能骑马了。” 苏念点点头,只是依旧低眉敛目。 —— 韩家大宅里,韩夫人看着门外,望眼欲穿。 丫鬟忍不住笑道:“夫人,照往常的情况来看,大少爷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您这又是何苦呢。” 眼见别人家的跟自己儿子同龄或是差不多的孩子,如今大多抱上一个或几个孩子了,可自家儿子身边却连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韩夫人能不着急么。 之前千喊万求的,才说动他去赴各种宴席,结果呢,都只是去走个过场,开场的时候出现以下,之后就没影儿了! 那次险些没把韩夫人给气个半死。 如今,自己的超级宅儿子在没人催促的情况下,也舍得出门去了,甚至还是早出晚归的。 却又不家里人透露个什么,就连身边伺候的小厮也说不出个一二。 韩夫人敏锐的觉得,这里边,定然有什么猫腻,是以,才会一直守在正厅里,时不时的朝外张望以下,打定了注意今晚等韩叙回来,一定要问个清楚! 只是,韩夫人等了许久,也没把儿子等回来,倒是先把增长丈夫给等了回来。 “做什么呢你这是?”韩将军下了朝,回到家中,便见得自家夫人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韩夫人正值气头上,韩将军这一搭话,她便顺理成章的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到了凭几上,道:“还问我做什么,都是你生的好儿子!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我操碎了心了都,他却浑然不在意!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成日里往外跑,早出晚归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韩将军平日里在人前,总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到了家中,却是个实打实的妻奴,如今被妻子这么一说,心下虽然觉得委屈,但嘴上却是不敢反驳的。 “是!是!都是为夫的错,夫人息怒,息怒!”韩将军赔笑道。 换做以往,韩将军这般伏低做小之后,韩夫人也会顺着他铺的台阶往下走,可是,今日却没这么好蒙混过去了。 “看看你的样子,敷衍了事的,哪有什么诚意!今夜那个混小子回来,你不给我问个清楚,就别想进我的房,自己睡书房去。” 韩将军继续赔笑,“是!是!一定给问清楚!他要敢不说,我打死他!” 哪知,韩夫人不仅没满意,反而更愤怒了,“我儿子他做错什么了,你就想要打死他,啊?!是不是再过些时日,你就要连我也一并打死了,啊?!” 韩将军这次是真的委屈了,心想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你宝贝儿子的同时,也宝贝一下你夫君啊,不带这么偏心的! 不过,这话还是只敢在心底想想,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还得赶紧安抚自家夫人,“夫人息怒,息怒啊!我怎么敢生出这样的念头呢,别说打死了,就是碰你一下,我也得心疼好半天呀!” “哼!花言巧语!”韩夫人将头扭朝一边,赌气不去看韩将军。 后者再接再厉各种赔小心,同时把自己儿子给记恨上了。 于是,远在郊外的身体强壮的韩叙忽然打了个喷嚏。 苏念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半响,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说我穿得少,结果某人倒先脆弱了一把。”调笑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韩叙笑而不语,果然,就如哥们儿说的那样,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动物,一件小事也能记恨很长时间,不过,这样的小性子出现在这姑娘身上,他不仅不觉得烦,甚至还觉得可爱。 “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郊外的围场了,许礼明他们应该都在那儿等着了。”韩叙道,忽然又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对了,我之前都不曾询问过,你会不会骑马?” 京城不必边关之地,这儿的女子都跟水做的一样,轻轻一碰就能化开,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马车都坐得少,就更别说骑马了。 苏念闻言,白了他一眼,“废话!我要是不会骑马,还跟你出来干嘛?踏青吗?我又不是闲得慌了,没事去跟才长出来的草过不去。” 韩叙第一次听到踏青还能这样解释,不由得好笑,心想,不愧是他欣赏的小姑娘,思维都这么的特别。 “会就好,我还在想,你要是不会,我还可以带你一起骑。”生于武将世家,大多数时间待在军中的粗人韩叙,对男女大防,看得不怎么重。况且苏念又是一副男装打扮,性子也爽快不扭捏,为人还很幽默,他下意识的就给忘记了。 苏念继续白他一眼,“边儿玩泥巴去。” 韩叙一时有些不明吧,“哈?” 苏念道:“不懂就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韩叙摸摸鼻子,默默闭嘴不说话了,心想,女人的心思,转得果然比变天还快,前一秒还笑嘻嘻的,一转头就开始嫌弃你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了下来。 “到了,走吧。”韩叙说完,撩开帘子先跳了下去,然后转过身来,朝苏念伸出了手。 后者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果断无视了他的手,动作利落的跳下了马车。 她虽然两辈子都是宅女,运动神经不怎么发达,但是还没到残废的地步。 自带神逻辑的妹纸你永远无法理解,韩叙就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嫌弃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车夫深深的看了自家少爷一眼,默默感叹,真不愧是老爷的儿子,情商简直低到了一定的境界。倒是这小女娃子,颇为有趣,性子既不像边关女子那般大胆奔放,也不似世家女子呆滞刻板。真是奇了,京城这样的水土,也能养出这样有灵性的娃子! 韩叙带着苏念朝围场走去,某个专用于歇息的帐篷内,一干人等早等在了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不时会传出爽朗的笑声来。 “慕之,你说阿叙他到底在磨蹭什么,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其中一人问道。 被唤作慕之的男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的贴身小厮。况且,最近有听到家母说起,那小子最近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可把韩夫人给急坏了,又找不见人,就只能拿韩将军出气了。” 韩将军惧内这事儿,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朝中大臣差不多都是知晓的。 众人闻言,便哄笑了起来。 “韩将军先遭了秧,那小子回去肯定也跑不掉,私下肯定会被狠揍一顿的!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根本就是在韩将军的拳脚下长大的啊,揍一顿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什么。” “就是,就是,我比较关心的事是,他平日里不是死都不肯挪窝半步吗,怎么突然就变了性子,甚至还早出晚归的,我们这群人好似也没一个人见过他吧?” “这还不好猜么,如今正值春日,定然是思春了呗,哈哈哈哈!” 余下一片欢笑声。 而不经意间引导了这场话题的某人,却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想,我让你出来的时候,你死活不肯,如今却连个人影都不见,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能解决苏念跟韩叙的事了,赐婚什么的,简直就像是拿刀子戳白景玄的心啊~ 我真的不是后妈~~默念一百遍! 简直不可置信,我居然能这么早就撸完更新!!! 债见,继续撸科幻文明天v的一万字去! 简直想屎啊w(?Д?)w!!! 第61章 苏念看着韩叙不说话,一脸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两人如今正安静的站在帐篷外面,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各种交谈声音。 “你说,阿叙最近到底为什么早出晚归的啊?!” “言恒不是说了吗,时节到了,思春了呗。要我说,他哪是思春了,直接就是发春了,哈哈哈哈哈!” “去!去!别闹!我说正经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韩夫人跟我家母亲交情不是一般的好,最近她找不见儿子,急了,跟我母亲一抱怨,这不,我母亲就找上我了,说什么叫我务必把他的情况给摸清楚,然后回去告诉她。阿叙这小子,简直害人不浅啊!” “切!说什么找不见儿子,真正的原因大家心里清楚着呢,还不就是眼见别人家的儿子孩子都抱了不止一个了,她儿子那里却两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她急着抱孙子呢!” “唔,这话没错!” “不过我也弄不懂了,阿叙那小子怎么就到了如今身边也没一个知冷暖的人呢?按理说韩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什么东西都得紧着最好的给他,分过去的丫鬟最少也得是眉清目秀,不至于丑到没法见人吧。莫不是边关待太久了,审美发生变化,更偏好那种大胆泼辣的女子?可这也说不通啊,以他的身份,在边关的时候,自荐枕席的姑娘应该也不少,不至于一个都不合眼吧。” “这样的事,谁知道呢,兴许他还就是看不上呢,你有什么办法。要么,就是……” “就是什么呀,你倒是说呀!” “还能是什么,除了看不上,就只能是不行了呗!” 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行可是大忌,孰可忍孰不可忍! 再加上自己欣赏的小姑娘就在旁边,到此,韩叙终于听不下去了,黑着一张脸,狠狠的撩起了帐篷的门帘! “唰”的一声,帐篷内的众人皆愣了一下,动作整齐的像是特意放慢了一般,缓缓转过头来。 然后,再次整齐的瞪大了眼睛。 背后说人是非,被当面抓到什么的,不要太尴尬! 除了某个挑起话题的人,他仍旧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懒洋洋的扭头看向帐篷门口处,待看清韩叙身边的那个身影的时候,才眯了眯眼睛,眼神幽深深邃,叫人看不清。 “阿,阿叙,你来,来了!”某人做贼心虚,说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 “哈哈,你终于来了,可叫我们好等!”这个比较机智,懂得转移话题。 其余人等附和着干笑。 韩叙黑着一张脸,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你们刚才说的话,我一字不漏的全记住了,也不用等着以后了,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到底行不行!” 一群人面色如土。 他们身为世家子弟,虽然从小也都有专人教过骑射之类的,但到底比不得韩叙这个大部分时间泡在军营里长大,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每次在骑射打猎这一类的比试中,他们一直在输着,从没翻过身。 真的不要太丢人。 这时,之前悄悄挖了个坑把众人给陷进去了的徐慕之又出来做了好人,给众人解了围,他道:“其余的事先放一边,阿叙,你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你身边的人是谁吗?” 众人这才将视线挪到苏念身上,纷纷起哄。 “对,快介绍介绍!” “怎么忽然就带了一个陌生人过来!” “好似没再京城见过这号人物啊?” “这谁家的孩子啊,看起来这么小,你给带出了,万一怎么了,小心人父母找你麻烦啊!” “要知道韩夫人最近可挠恼着你呢,韩将军定然也不会叫你好过,你别赶巧了栽进火坑里了啊!” “就是,到时候可别怪兄弟们不帮你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接得好不顺口,也不知是真的心意相通还是为了集体转移话题。 韩叙找见了躲在角落里的徐慕之,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道:“这是苏念,我兄弟!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我罩着的人!”接着,又道:“别想转移话题,今日不把你们全踩下去,我韩字就倒过来写!” 都说不争馒头争口气! 韩叙这般大放厥词,可真真是踩着这群人的痛脚了,哪怕只是好友间的私下比试,也没有人愿意一直输。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张威拼了!” “我李岩等着看你把韩字倒过来写!” “今日定然不会再叫你赢了去了!” 徐慕之好似还嫌不够热闹似的,又添了把火,“倒时候我会负责通知韩将军他过来看看,他儿子是如何天赋异禀把自己家姓氏给翻了个个儿。” 韩叙被气得不行,要真来这么一次,老头子不得把他的腿给打断了才怪呢,徐慕之这死小子,今日怎么阴阳怪气的,忒讨人厌了简直! 苏念在一旁看得好笑,抱拳跟众人施了一礼,道:“在下苏念,再辞幸会各位了!” 不过礼数做得不到位,有些四不像,好在众人此时没怎么注意,三言两语的说过欢迎之类的话后,就纷纷出了帐篷,想着围场走去。 “走吧。”韩叙对苏念道:“你不用跟他们客气,这群死小子!对了,他们今日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 苏念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真是的,不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八卦以及几句稍稍带了点颜色的笑话罢了,生活在信息大爆炸,足不出户也能知晓天下事的二十一世纪的人,对此表现这简直就是小儿科,宅着无聊的时候,她还去特意去下了j□j什么的,以备需要画一些掉节操的小插图来跟大家娱乐的时候,以作参考。 接着,苏念又扭头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一副懒懒散散,压根就没一点儿要动的意思的男人,问韩叙道:“他不去吗?” 韩叙自动给她介绍了一下,“那是徐慕之,我的发小之一,这人以懒而闻名于整个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他哪天要是因为懒而饿死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意外。所以,不用理他,我们走吧。” 苏念黑线,她压根不是想知道这些好吗?!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韩叙,小声道:“我是想问,你们真的是发小?你小时候是不是干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韩叙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自己的发小我还能认错!至于小时候有没有干过对不起他的事,你是在开玩笑吗?!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才对!向来只有他坑人的,就没有别人对不起他的!” “哦,这样啊!”苏念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原来是与生俱来的黑心肝,纯粹见不得别人好。这样的人,虽说不怎么常见,但总也能碰上那么一两个的。恭喜啊!” 韩叙是一点也没听懂苏念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懒得询问了,他如今一门心思的想去寻那一群王八羔子的晦气,叫他们以后再不敢说他的坏话! —— 那次郊外之行,总体上来说,苏念还是玩得挺愉快的,见识了一把封建社会权贵子弟鲜衣怒马的生活,期间也跟他们聊了几句,长了不少见识,后来还在城里的酒家吃了一顿十分不错的菜饭。 穿越过来一个多月了,首次过上大块吃肉大块喝酒的生活。 至于骑马,她表示没有马鞍真的伤不起,这具身体细皮嫩肉,估计还没跑上两圈,就能把大腿内侧给磨破皮了,之后可有得罪受的。 于是,就只能过过眼瘾了。一群长得十分养眼的青年在一起纵马驰骋,本来就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然而,韩叙将她送回院子里,离开之后,她又被人绑了。 这次对方还算人道,没把她给打晕了,她甚至还有幸见识了绑了她的人的容貌。 玉冠束发,剑眉星目,桌一袭墨黑色镶了金色滚边的长袍,看起来贵气逼人。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凡事要有个分寸的。”他说。 苏念想哭,“你是说过没错,但是,穿到这么一个没水没电没网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可让人怎么活啊!老乡,求放过,我从前就一宅女,穿过来日子真的不要太苦逼了,再不出去透透气,我真的会疯的啊!”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之前的事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不许再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不然……” 苏念痛不欲生,“我知道了,老乡!”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穿越过来的性别身份身世以及武力什么的,都拼不过人家,她认栽了还不行吗! 麻痹,这日子没法过了简直! —— 后来的某段时间里,苏念从伺候她的仆人口中听到了选秀,代替,狗屎运之类的词,零零散散,串联不起来,只是还没等她弄清,又迅速消失了。 再后来,她就被赐婚了,对放是什么韩将军之子,长像骇人杀人如麻茹毛饮血之类的传言比比皆是。 苏念表示,最黑暗的日子,即将到来了。 无比煎熬的混到新婚之夜,大红的盖头被人掀起之时,她抬头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怎么是你!” 对方笑眯眯的,并不曾回答她的话,只是那双好看的眼里,布满了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韩叙跟苏念的故事完结了,下一个是白奕的。 第62章 每个人小的时候,大概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每当你有什么不懂的事问大人的时候,他们要么一一给你解答,要么,就会告诉你类似的这样一句话—— 这个你不懂,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白奕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时的他还什么都不懂,见到父亲到别的妃嫔宫殿里去,便问母妃道:“母妃,父皇他为什么要去怡妃娘娘那里呢?他不是我的父皇吗,为什么不陪我呢?” 至今犹记得,母妃那时那种理所当然之中,又带了几分苦涩的神情,她摸着他的头,温和道:“因为他的帝王,而怡妃是他的妃嫔,帝王宠幸妃嫔,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至于他为什么不陪你,因为他不仅是你的父皇,更是这天下人的帝王。” 那时的白奕还不懂得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与生俱来的求知欲支使他继续问下去,“宠幸是什么意思?还有,父皇明明是我一个人的父皇,怎么又成了天下人的帝王了?” 那时候,母妃是怎样回答的呢? “傻孩子,这个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你要记住,你的父皇身为帝王,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他一个人的,而他却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任何一个人。” 从那以后,白奕便时常会想,他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到底要怎样才算长大呢?长大以后的他,会是什么样子的?而会不会像母妃所说的那样,从前不知道或不明白的事,在他长大之后,就能知道了? 然而他此生却再也没有可能从母妃那里知晓这个答案了。 永安八年,盛夏。 等过今夜,白奕虚岁便已经有十一岁了。 这时的他,仍旧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长大了。即便,他已经知晓了宠幸为何物,知晓了父皇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这个事实。 夕阳西下,余晖晕染得天边镀上了一层橘红色。 “殿下,娘娘吩咐奴婢来叫您过去她那边一趟。” 宫女恭敬地在凉亭外面行礼。 “免礼。”白奕收回了视线,不再继续望着天空发呆,略微收拾了一下手边的书籍,便起身吩咐道:“团子,带走。”说罢,便起身大步离去。 “奴才遵命!”名为团子的内侍应了一声,忙弯下腰去将随意堆叠在一起的基本书册整理好了,仔细的抱在怀中,跟在了白奕身后,离开了凉亭。 湖中的鱼儿趁着太阳落山前的最后一刻,跃出水面,带起细碎的水珠。 —— 长乐宫正殿一如旧日。 叶唯安向来不是个爱计较那么多的人,也不信鬼神之说,陈修仪去后,她也没重新布置过整个宫殿,一切将就从前的。 对她来说,只要住得舒适,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变了这么多。变得……这么的容易满足。 “娘娘,大殿下过来了。”就连曾经只会叫她小姐的阿玖,都已经慢慢改掉了从前的习惯,将那些好的不好的,统统掩埋起来。 所以说,时间果真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知道了,叫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留人了。”叶唯安道。 “奴婢省得。”阿玖点头,行了一礼,之后对殿内伺候的人做了个手势,支使她们退出殿外,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她自己也退了出去。 接着,白奕便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殿门。 “娘娘!”白奕道。这些年,他一直都只叫她娘娘,不曾唤过母妃,因为他的母妃已经死了。 “坐吧。”叶唯安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不过是于淑妃利益交换,她才会接下了照顾白奕的事儿,这些年来,她明里暗里为他挡了多少暗算,也教给他不少生存所必须的道理,她自问已经做得够多了,已然达成了淑妃所托。 若是哪一天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撇下他独自一人生活,也不会再有任何愧疚。 她从来都是这样冷漠薄情之人。 “娘娘唤我来,所谓何事?”白奕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率先开口问道。 “端上来。”叶唯安对着殿外说道。 门被缓缓打开,阿玖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白奕看到,托盘之上,竟然放着一个碗,还在冒着热气。 “这是?”望着被端到他面前的托盘,他有些意外。 叶唯安头也没抬,“长寿面,刚学会做的。以后你生辰的时候,亲手做的小礼物就没有了,统一换成这个。但也不是固定的,或许哪日我学会了新的样式,又给换了。吃吧。” “……”白奕稍稍有些无语,都这么多年了,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子还是这般的任性妄为,开心了不开心了,总是会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便是对着父皇,她也敢发脾气,怒气冲冲的赶人。 这也就罢了,偏巧父皇竟然也不曾因此降罪于她,每次被赶之后,甚至都不曾生气。 若不是父皇偶尔还会去别的妃嫔的寝宫歇下,白奕都要忍不住去怀疑,母亲从前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你的父皇身为帝王,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他一个人的,而他却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任何一个人。” 是的,他的父皇仍旧不曾属于任何人,但却可以为了眼前这个女子,放□为帝王的骄傲,别说降罪与她,便是她稍稍有些愁眉不展,便能引得他的侧目。 红颜祸水。 第一次见到这个词的时候,白奕便觉得,这个词放在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再适合不过了。 若非这女人虽然性子十分的肆意张扬,却从来不会过问朝政之事,白奕都忍不住去担心,他的父皇,会重演史书上所说的为搏红颜一笑,烽火戏诸侯的事儿来。 “怎么,不想吃?”看到白奕正在发呆,动也没动一下,叶唯安微微皱起眉头,“我学这个学了很长时间哎,而且一年也就一次,就算是毒药,你也得给我吃下去,才对得起我的努力吧!而且,都还没吃呢,你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很难吃啊,虽然我自己没有先尝过,但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白奕闻言,在心底苦笑。她总是这样,明明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她却总能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不是不想吃,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罢了。”他拿起放在碗旁边的筷子,“陈如娘娘所言,无论味道如何,都是你的心意,我怎能辜负。”说罢,便要开动。 却又被叶唯安制止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忙什么。我学做这个的时候,叫我做面的人说,这长寿面要一口吃尽,不能咬断。” “……”白奕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才用筷子挑起碗里的唯一一根面条,喂进嘴里,也不咬断,只是含着,再将碗里的面挑起,继续喂进嘴里。 知道将两颊都撑得鼓鼓的了,一根面条才见底。 至于味道,他一早就没报什么希望。因为在此之前的五年里,眼前这个女子送给他的生辰礼物,都是她亲手缝制的香囊,那蹩脚的针线活与鬼斧神工到让凡人无从分辨的绣工,一直叫他无言以对,哪敢真的挂在身上,特意叫人准备了一个盒子,专门放置这东西。 面条说不上多劲道,但好歹没直接在嘴里糊了,入味说不上多鲜美,好歹没把盐跟糖弄混了,卖相也一般,至少还能入眼。 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将就。 叶唯安一手撑着桌子,看着白奕这幅难得一见的可笑模样,笑得好不收敛。 白奕艰难的将一根长得过分的面条给嚼咽了下去,这才微微有些不高兴的对叶唯安道:“娘娘,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笑!” 到底只是个孩子,心绪在成熟,年龄跟阅历摆在了那里,处变不惊这样的功力,还需要锻炼几年,或者更多。 叶唯安作无辜状,“我没笑,真的!” “……”白奕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遇上这样一个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收敛起来,却还能一口咬定自己不曾笑,且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女子。果真如太傅所教的那般,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眼前这女人就是最好的典范! “没事的话,我先告退了。”白奕这便想离开了。 叶唯安正无聊呢,怎么可能叫他如愿,“这才吃完呢,就要走了,是我这儿有什么才狼虎豹吓着你了,还是我这个人这么不让人待见啊?” “……”继续无语,白奕其实很想说,二者都有,不过终究没那个胆量,只得推脱道:“非也,是今日太傅布置下来的文章我还不曾作好,这便要回去写一下。” 叶唯安继续逗他玩儿,“没事,即便不写,也没什么,太傅若敢罚你,便来告与本宫听听,本宫会帮你处理的。” 连本宫都用上了,白奕要是再听不出来她这明显是在逗着他玩,就白跟在这女人身边五年了,于是,也不理会叶唯安再说什么,起身拂袖离去。 出得殿门,依旧能听到那女人放肆张扬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唔,抱歉,现在才写出来。 过年图个吉利,发红包了~ 规则如下,在我明天更新新章之后,前八个留言的孩纸,每人赠送一个红包~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送完为止(……泥垢!) 第63章 离了叶唯安所在的长乐宫正殿,白奕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殿门,朝着重华宫走去。 自淑妃逝去以后,重华宫便再没人入住过,只余下几个不肯走的忠仆,日日夜夜守着那方天地,待春来草绿,至秋扫落叶。 宫殿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上已生出了浅浅一层铜绿。 “啪啪——”他走上前去,拉响了门环。 此时已是傍晚近夜十分,周遭环境显得十分寂寥,门环与门想碰撞的声音听来有些刺耳。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 “吱呀——”门被缓缓拉开,一张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出现在白奕视线之中,她问,“谁呀?”大约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过来。 待看清来人是白奕之后,她才露出了笑容来,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道:“殿下,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 白奕回道:“方才想起,便过来看看。麼麼近来可好?”一边说着,便随着麽麽走进了重华宫。 这方天地,自淑妃逝去之后,便再没多余的人踏进来半步。 如今见到曾经的主人之一,麽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烦劳殿下关心,一直都挺好的。自娘娘走后,虽然门庭清冷了许多,但也少了那些尔虞我诈,不必睡梦之中都防备着他人,日子虽然清苦,但却求了个安心。” 这一番话,是五年前他不曾听到过的。 白奕望着庭院一角方才抽芽的树木,思绪有些飘远了。 对他而言,母妃走得太突然了,他从不曾想过,某一天早晨醒来,会再也见不到熟悉的容颜。 母妃缠绵于病榻之时,他仍旧不曾做过最坏的打算,因为他觉得,她不会丢下他独自一人过活。后来虽然跑去还是美人的叶唯安处寻求安慰,在那里哭得死去活来,他仍怀希望。 直到,太医宣布母妃逝去的消息时,他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感受,可比天塌。 待母妃的后事料理完了之后,父皇忽然下旨,将他交予叶美人抚养之时,他才明白过来,那是个表里如一的女子,虽然残忍,却从来不曾说假话骗他,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老奴还记得,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呢,可惜娘娘她……”说到这儿,麽麽的情绪稍稍有些低落,“殿下可曾用过晚餐了?若是不曾,老奴这便去为你做碗长寿面。”毕竟曾是这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子居住的地方,小厨房等一应俱全。 听到长寿面三个字,白奕稍稍有些惊讶,“麽麽也会做长寿面?” “也?”麽麽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殿下还曾吃过别人做的长寿面吗?……是叶修仪?”最后三个字,略微有些惊奇。 毕竟长乐宫那位主子的威名,可是这宫里人尽皆知的,除了那一章倾国倾城的脸以外,可是再没一个优点,琴棋书画烹饪女红,什么都不会不说,脾气还挺差的,就连陛下也敢往外赶。 可就偏偏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五年来驻守于帝王心上,圣宠不衰。 “嗯。”白奕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味道不怎么样。要不是看在她为了学做这个,折腾了许久的份上,我才不吃呢!” 白奕话说到后面,稍稍有些小心虚。他能肯定的只有面的确是叶唯安亲手做的,但她学这个花费了许久的功夫这事儿,却是他猜得,因为她什么都不会,所以他觉得,她想要学什么东西,大抵都需要很久。 麽麽闻言,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五年了,所有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这天底下,是不会有哪个女人会甘心情愿的帮别人养孩子的。那时候,为了不惹得叶美人多心,她们甚至不敢多留下白奕一晚,在圣旨下来的当天,便把人送去了长乐宫。 后来的事,她们也只敢在一旁悄悄观望,只要叶美人没做出什么会危害到白奕的事,她们就会对一切视而不见。 这几年来,她们是亲眼见得已然晋升为修仪的叶唯安是如何对待白奕的。 她的性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显得愈发的张扬,不见收敛,仿佛是自由翱翔于天空的鸟儿,而不是被困于这天底下最为华丽的牢笼中的金丝雀。 这几年来,她不止一次的救白奕于生死一瞬。很多时候,她们不知道她的所谓所为有何意义,到了事情尘埃落定之日,才觉得庆幸,不由赞叹,这人心思竟是这般玲珑剔透,仿佛未卜先知一般。 “娘娘总算是没有托付错人!”麽麽叹道,又看了一眼白奕一眼,刻满岁月沧桑痕迹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的不舍,“殿下今次既然来了,那便坐下歇息歇息,以后,就莫要再来了。” “对于娘娘,你只需要谨记于心,莫要忘了便行了,余下的,还是对叶修仪好些吧。以心换心,她当初会答应抚养你,或许是出于利益的交换,但人非草木,几年相处下来,多少有了些感情,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你都要抓住这丝感情。” 淑妃已经走了五年了,王家也因为她托孤于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一事,连带迁怒了白奕。如今的他,虽然顶着皇长子的名头,且是唯一的孩子,但背后却没有什么助力,若是某天这宫中再多了一个皇子,那么他的地位只会愈发的飘摇。 “我……”白奕不知要如何接话。 麽麽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我知道殿下心里的苦,你就再听我这一句吧,殿下!” 白奕咬牙不答。 对于叶唯安这个人,他的情绪十分的复杂,由最初的真心喜欢与感激到后来母妃出事后,他从别人口中听得她愿意抚养他,不过是因为利益交换时的伤心愤恨,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如今已是爱恨交加。 但那时纯粹的感情,不曾掺杂一点利用的心里。 如今要他这样怀着目的与她相处,他做不来! 之后气氛一直有几分凝重。直至离开,白奕也不曾再同麽麽说一句话。 微微开启的大门后,消瘦佝偻的身影倚着门,望着逐渐长大的少年离去,眼中满是不舍。 从重华宫回到长乐宫之后,白奕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明轩阁。 当天夜里,他便做了一个梦,关于未来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前六个言的送红包~ 困瞎了,刚才居然把这章更到科幻那边去了,嘤嘤嘤~ 第64章 【卡在收尾了,先填6000的榜单字数,今天争取填补回来,抱歉。】 【卡在收尾了,先填6000的榜单字数,今天争取填补回来,抱歉。】 【卡在收尾了,先填6000的榜单字数,今天争取填补回来,抱歉。】 “曦儿……想去哪儿呢?”韩萧问道,话语里带了一丝苦涩。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惟独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 在宏城落脚之后,曦儿就生了病,请大夫看过之后,也不见好,一直反反复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张原本红润细腻的小脸,如今带了病态的苍白,身体更加的虚弱了。 所有的不好,都是从他带她离开以后开始的。流落,病祸,战乱,饥饿,危险…… 这样的情况,换了谁都会想要离开的吧。 凌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哥哥觉得,这个时候,什么地方会是安全的。” 韩萧愣了一下子。是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呢,曦儿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跟他的疏离她忘记了,那么,关于那个家的一切,自然也是记不得的了。 嘴角微微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到底是太在乎了,才会怕失去。 “哥哥,怎么了?”凌非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她就有分神注意的韩萧的反应,此时轻易便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这是科学技术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山林海洋,都不是人们轻易愿意去涉足的地方。海上风浪,暴雨暗礁,山林深处,毒虫猛兽,哪一样都不是这个时候的人们能简单应付得了的。一旦迷失了方向,很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若非如此,永安街的那些民众,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外围的驻留了。 她提出这建议时,也没绝对的把握,韩萧会答应。 “哥哥没事。”韩萧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带了几分的不舍。“曦儿会想离开这里,也是应该的。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有道是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宏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赤日河岸已经戒严,别说是普通百姓,即便是传递战况的信使想要过去,也得经过层层盘查,因为河的那边,乃是金陵富庶之地,是整个离国除天都之外,最为繁华的地方,同时还是粮米之仓。” “赤日河过后,再无屏障,齐国大军一旦深入其中,离国……危矣。” 凌非大致上听懂了,意思就是说,除了国都之外,这个所谓的金陵,便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同时,唯一能通往金陵的那条河,有重兵戒严,轻易过不得。 王强能从别的地方转到这儿来,多半是占了运气二字。 “那,哥哥可知道,金陵在哪个方位?”凌非却还是不死心。 照韩萧所说的情况看来,宏城的这场战争,还有得打,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杀红了眼的齐国士兵,不会拿百姓来出气。 迟早,那些四处奔逃的百姓,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天然的保护地。人少时还好,人一旦多了起来,吃的东西就成了问题,外围的资源有限,早晚需要深入山林深处,他们兄妹俩人生地不熟的,不占任何优势。 分辨方向这一点,她自问还是能做得到的。只要不是太背了,碰上大型捕食动物,又或者致命的毒虫蛇草的话,摸过去金陵境内,不过是路程远近的问题。 韩萧坐起身来,俯身穿好了鞋,下了床,又转过身来,对着凌非伸出了双手,“来,哥哥抱你。” 不用自己走路,凌非乐得悠闲,扑进了韩萧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出了门。 林风迎面吹来,带了几分凉意。 走到了小溪边上,韩萧一手托着凌非,一手指着某个方向,对凌非道:“金陵,就在那个方向。” 凌非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觉得心凉了半截,朝那个方向走的话,最终将会走入山林的深处,即便哪儿不是最为中心的方向,也大致上相当于穿越了这片山林。 期间危险,不言而喻。 即便是一个成年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离开的。 “哥哥……”凌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韩萧收回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方向,半响,他咬了咬牙,眼里一片坚定,“曦儿,咱们离开这儿,去金陵!” 凌非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哥哥……” 韩萧摸了摸她的头,道:“曦儿,别怕,有哥哥在。” 说罢,韩萧抱着她回了屋子里,将她放回了床上,道:“咱们明天就走,哥哥这便去同柳先生辞行,谢谢他这些时日里对咱们的照顾。曦儿在这儿等着哥哥回来,咱们一起收拾东西。” 韩萧一个人少年人,都能下定了决心,凌非自然不会害怕的。反正,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于是,乖乖点头,道:“恩,曦儿在这里等哥哥。” 韩萧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了一□上的衣服,这才转身出了门。 凌非躺倒在床上,捞过被子蒙住了头。 这样的人生,较之从前,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让她留下了从前的记忆意外,还多了个真心关心她的哥哥。 她从来不是贪心的人,有最后这两点,足够了。 …… 山林的另一边,永安街的民众借着地形,巧妙的在林间搭建了简易的房屋,屋前的空地上,小小的火堆,炊烟袅袅。 韩萧找了柳守业。 “韩萧谢过先生这些时日以来,对我们兄妹俩的照顾。”韩萧恭恭敬敬的对着行了个礼。 柳守业没有接过他的话,反而换了话题,问道:“是曦儿的病又复发了吗?这几日你都没过来。” 韩萧点头,“那日夜里着了凉,又发起了烧,至今仍不好。” 王强的事是决计不能对外人说的。先不说曦儿一个女孩子,遇上了这样的事,于名声上是有损的。更何况,他还无法确定王强究竟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若真是,被人知晓是曦儿杀了他,放在从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是他欲对曦儿不利在前,可如今,他们兄妹俩无权无势,怎肯放过她。 是以,他只得找了这样的说辞。 韩萧对妹妹有多在乎,柳守业是知晓的。为官的那些年,他也曾与不少豪门大族打过交道,那样的人家,无论出身如何高贵,女子最终也只能是谋取利益的工具,为妻做妾,全看她本身的价值。 为人父母的,都能那么冷漠,然而韩萧一介少年,却能对如此对待妹妹,怎能让他不惊讶。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儿可没有会医的人,城中也是混乱之极,别说大夫了,就连药材都难寻到。”柳守业关心道。 韩萧叹了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如此下去,曦儿的身子定然是撑不住的,晚辈准备……带她去金陵。” “赤日河岸戒严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听到这话,柳守业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随即,又想到另一种可能,“难道你有法子?” 之前,他便有过猜测,韩萧的出身非富即贵。离国的世家大族里,到有那个几家是姓韩的,年纪上也对得起来,却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说有孩子出走了,他便不敢肯定。 现在,韩萧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莫非…… 却见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先生多想了,晚辈只是普通富庶人家的孩子,不过是上了两年学而已。”多余的事,却是不肯再说。 随即,伸手指向山林深处,“不过是放手一搏而已,林海位于几国交界处,在离国境内,更是与多地有交接,朝着那个方向,越过山林,运气好的话,便能到达金陵。” 柳守业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韩萧所说的,他自然是知道,然而至始至终,他都没去想过这点。这片林海之宽广凶险,别说是经验丰富非猎人,就是军队,也不敢轻易涉足。 “孩子,你可知道,你做出的这个决定,代表了什么吗?”半响,柳守业才问出了这话。 韩萧点头,“晚辈知道。” 柳守业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一如初见时,眉眼温润,气质卓绝,眼中神色坚定。此后,大约是再不到了的吧。 “去吧。” “先生的恩情,韩萧铭记于心。”至于报恩的话,却是没说出来,因为此去,是生是死,他都无法保证。 …… 半个月后。 兰州境内,落枫山。 路边的茶肆内,零星的坐了几个客人。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在此处买些茶水吃食,聊以维生。 这时,一辆看起来有些破旧了的马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从车上下来,走进了茶肆,寻了张无人的空桌坐下了。 “老板,上一壶茶,再弄点吃食过来。”少年的相貌极好,声音也甚是好听。 老板答了一声好,便动手准备东西了。 此时,又来了一辆马车,正巧停在了方才那辆马车旁边,赶车的是个面貌有些凶狠的男子,跳下车来,朝茶肆走来。 “老板,可有见过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的男子经过?” 老板连连摇头。 男子转头去看茶肆中的其他人。“你们呢?” 众人亦是摇头。 马车那边,却是另有情况。 “看看,刚接到的生意,出钱买我们去杀了两个离家的孩子……呀,十一你看,居然是他,你说韩家知不知道这事?”女子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大约是不知道的吧,嫡女就罢了,反正又不止哪一个,然而韩家正房之中,这一代也就出了一个惊采绝艳的韩萧,其余的都是资质平平,怎么会舍得轻易杀掉。”回话的十一个男子。 “我当初远远看见过,倒是个相貌俊秀的孩子呢,真是可惜了……看阿牛的那样子,定是没收获的,你说,那人究竟逃到哪儿去了?” “谁知道呢,对他,又不是第一次失手了。可惜什么,这世上样貌俊秀的男子多了去了。” …… 旁边那辆有些破旧的马车上,女孩的手倏地握紧。 “曦儿……想去哪儿呢?”韩萧问道,话语里带了一丝苦涩。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惟独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 在宏城落脚之后,曦儿就生了病,请大夫看过之后,也不见好,一直反反复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张原本红润细腻的小脸,如今带了病态的苍白,身体更加的虚弱了。 所有的不好,都是从他带她离开以后开始的。流落,病祸,战乱,饥饿,危险…… 这样的情况,换了谁都会想要离开的吧。 凌非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只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哥哥觉得,这个时候,什么地方会是安全的。” 韩萧愣了一下子。是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呢,曦儿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跟他的疏离她忘记了,那么,关于那个家的一切,自然也是记不得的了。 嘴角微微牵出一抹苦涩的笑,到底是太在乎了,才会怕失去。 “哥哥,怎么了?”凌非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她就有分神注意的韩萧的反应,此时轻易便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这是科学技术极其不发达的古代,山林海洋,都不是人们轻易愿意去涉足的地方。海上风浪,暴雨暗礁,山林深处,毒虫猛兽,哪一样都不是这个时候的人们能简单应付得了的。一旦迷失了方向,很可能就会丢了性命。 若非如此,永安街的那些民众,也不会一直呆在这外围的驻留了。 她提出这建议时,也没绝对的把握,韩萧会答应。 “哥哥没事。”韩萧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带了几分的不舍。“曦儿会想离开这里,也是应该的。继续在这儿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有道是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宏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赤日河岸已经戒严,别说是普通百姓,即便是传递战况的信使想要过去,也得经过层层盘查,因为河的那边,乃是金陵富庶之地,是整个离国除天都之外,最为繁华的地方,同时还是粮米之仓。” “赤日河过后,再无屏障,齐国大军一旦深入其中,离国……危矣。” 凌非大致上听懂了,意思就是说,除了国都之外,这个所谓的金陵,便是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同时,唯一能通往金陵的那条河,有重兵戒严,轻易过不得。 王强能从别的地方转到这儿来,多半是占了运气二字。 “那,哥哥可知道,金陵在哪个方位?”凌非却还是不死心。 照韩萧所说的情况看来,宏城的这场战争,还有得打,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杀红了眼的齐国士兵,不会拿百姓来出气。 迟早,那些四处奔逃的百姓,会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天然的保护地。人少时还好,人一旦多了起来,吃的东西就成了问题,外围的资源有限,早晚需要深入山林深处,他们兄妹俩人生地不熟的,不占任何优势。 分辨方向这一点,她自问还是能做得到的。只要不是太背了,碰上大型捕食动物,又或者致命的毒虫蛇草的话,摸过去金陵境内,不过是路程远近的问题。 韩萧坐起身来,俯身穿好了鞋,下了床,又转过身来,对着凌非伸出了双手,“来,哥哥抱你。” 不用自己走路,凌非乐得悠闲,扑进了韩萧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出了门。 林风迎面吹来,带了几分凉意。 走到了小溪边上,韩萧一手托着凌非,一手指着某个方向,对凌非道:“金陵,就在那个方向。” 凌非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觉得心凉了半截,朝那个方向走的话,最终将会走入山林的深处,即便哪儿不是最为中心的方向,也大致上相当于穿越了这片山林。 期间危险,不言而喻。 即便是一个成年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离开的。 “哥哥……”凌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韩萧收回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方向,半响,他咬了咬牙,眼里一片坚定,“曦儿,咱们离开这儿,去金陵!” 凌非闻言,惊得瞪大了眼睛,“哥哥……” 韩萧摸了摸她的头,道:“曦儿,别怕,有哥哥在。” 说罢,韩萧抱着她回了屋子里,将她放回了床上,道:“咱们明天就走,哥哥这便去同柳先生辞行,谢谢他这些时日里对咱们的照顾。曦儿在这儿等着哥哥回来,咱们一起收拾东西。” 韩萧一个人少年人,都能下定了决心,凌非自然不会害怕的。反正,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 于是,乖乖点头,道:“恩,曦儿在这里等哥哥。” 韩萧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了一□上的衣服,这才转身出了门。 凌非躺倒在床上,捞过被子蒙住了头。 这样的人生,较之从前,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让她留下了从前的记忆意外,还多了个真心关心她的哥哥。 她从来不是贪心的人,有最后这两点,足够了。 …… 山林的另一边,永安街的民众借着地形,巧妙的在林间搭建了简易的房屋,屋前的空地上,小小的火堆,炊烟袅袅。 韩萧找了柳守业。 “韩萧谢过先生这些时日以来,对我们兄妹俩的照顾。”韩萧恭恭敬敬的对着行了个礼。 柳守业没有接过他的话,反而换了话题,问道:“是曦儿的病又复发了吗?这几日你都没过来。” 韩萧点头,“那日夜里着了凉,又发起了烧,至今仍不好。” 王强的事是决计不能对外人说的。先不说曦儿一个女孩子,遇上了这样的事,于名声上是有损的。更何况,他还无法确定王强究竟是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人,若真是,被人知晓是曦儿杀了他,放在从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是他欲对曦儿不利在前,可如今,他们兄妹俩无权无势,怎肯放过她。 是以,他只得找了这样的说辞。 韩萧对妹妹有多在乎,柳守业是知晓的。为官的那些年,他也曾与不少豪门大族打过交道,那样的人家,无论出身如何高贵,女子最终也只能是谋取利益的工具,为妻做妾,全看她本身的价值。 为人父母的,都能那么冷漠,然而韩萧一介少年,却能对如此对待妹妹,怎能让他不惊讶。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儿可没有会医的人,城中也是混乱之极,别说大夫了,就连药材都难寻到。”柳守业关心道。 韩萧叹了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如此下去,曦儿的身子定然是撑不住的,晚辈准备……带她去金陵。” “赤日河岸戒严了,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听到这话,柳守业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随即,又想到另一种可能,“难道你有法子?” 之前,他便有过猜测,韩萧的出身非富即贵。离国的世家大族里,到有那个几家是姓韩的,年纪上也对得起来,却没有传出一点风声,说有孩子出走了,他便不敢肯定。 现在,韩萧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莫非…… 却见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先生多想了,晚辈只是普通富庶人家的孩子,不过是上了两年学而已。”多余的事,却是不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