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然禛情》 2降世 康熙十七年的冬天来得有些早,打一入十月,干冷的风吹得一日比一日烈。西南局势依旧未明,人们的心也在寒风中打颤,偌大的紫禁城更是难得暖意。 乾清宫里又是一夜无眠,年轻的皇帝认真地批阅着尺余高的奏折,时而凝思,时而奋笔疾书,直至天边的启明星已高高升起,才合上最后一份折子。轻柔酸涩的眼睛,舒缓一下精神。接过李德全递过来的热茶,呷了一口。 “什么时辰了?”说着,康熙已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便朝外走去。 李德全赶紧跟上,“回万岁爷,寅时了,离大起还有会子时间,您还是去歇一会吧,到时辰了,奴才叫您。” 康熙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不歇了,去景仁宫。” 李德全不敢再说什么了,昨儿太医还来报说佟贵妃不日就要临盆了,以娘娘的隆宠,这么多年才得来的龙种,当然备受关注了。 景仁宫此时忙碌异常,佟贵妃昨夜里就开始阵痛,稳婆、太医早就候在一边,这个时候羊水都已经破了,可孩子还是没能出来,景仁宫所有人都被压的快喘不过气。佟贵妃身边的王嬷嬷此时已是像陀螺一样团团转,里里外外地跑个不停,心里不禁有些埋怨:“都这时候了,娘娘说什么也不让人通知皇上。万一……唉!千万不能有万一!” “娘娘使劲儿啊,已经能看到小阿哥的头了。使劲儿,使劲儿啊!”稳婆满头大汗地给床上的人鼓劲,心却一点点往下沉,孩子这会还没出来,怕是生出来活下来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了。 “啊~”佟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可就是不行,淋漓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肆意滑落玉颜,她在心中千万次的祈求:“佛祖,我敬您信您,从真正成了这后宫的女人,我便认了命,我不求隆宠不衰,不求家族再进一步,我只求一个孩子,一个只属于我的孩子,或是个调皮的小阿哥,或是一个乖巧的小格格,他会对我撒娇,叫我额娘,这一辈子便在没有什么遗憾了。舍了那么多,才得来了这次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佛祖,求你,只要让我的孩子平安降世我愿折寿十年啊。” 康熙迈进景仁宫,一见此景,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耳边是表姐一声声的痛呼,一颗心似是被人攥在手里,二十年的相伴,那份情是深入骨髓的。提步就要进去,眼前却跪了一片。 “皇上,您不能进去啊!” “给朕让开,你们要抗旨吗?”说着就朝跪在正前面的李德全踢过去。 “皇帝。”一个不高却沉稳的声音在康熙身后响起,生生将康熙定住。转过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皇太后轻点下头,看着已是面无波澜的皇帝道:“起吧,时辰不早了吧,你也该准备大起了吧。这有我看着,你放心去吧。” 对于皇祖母,康熙从不敢违逆,江山为重!这是孝庄对康熙最殷切的期许,也是最严苛的要求。 孝庄满意地看着离去的孙儿,心中默念但愿这次决定不会错,这大清的江山,她容不得有半分差池,毕竟这是她一生最爱的两个男人用血与命换来的,是他们一生的追逐。 进了内室,看到已近昏迷的佟佳,微微蹙眉。此时慈宁宫的老嬷嬷疾步走了进来,与苏麻耳语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孝庄已坐在了床边,拨了拨佟佳脸上的碎发,问道:“那边有消息了?” 苏麻快步走了过来,点头称是。 孝庄低下头在佟佳耳边低语:“丫头啊,哀家可是做到了答应你的了,能成不成就看你的了。但我还是那句话:绝没有下一次!” 本来疲惫闭上的双目,突然睁大了眼睛。两只冰冷的手渐渐成拳,尖利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啊~”撕心裂肺的痛呼,终于听到了稳婆惊喜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是个阿哥。” 佟佳挂着疲惫的笑,终于沉沉地睡去。 3谋算 听到是个阿哥,孝庄心中暗叹,这就是命运吧。想了想计划没有什么纰漏,脸上又露出淡淡的微笑。 苏麻在一旁脸色有些不好,这个孩子怎么还没有哭?莫不是和那边一样也留不住了?那娘娘的一片苦心岂不是白付了? “把孩子抱来给哀家看看。”孝庄似乎也察觉了什么,可看一旁的太医,稳婆没有什么大动静,心下稍安。 苏麻接过孩子,好轻啊!苏麻的心抖了一下。将孩子放低抱在孝庄胸前。 小小的孩子安安静静,粉粉嫩嫩的皮肤带着小褶皱,显得十分可爱。虽是闭着眼,依旧可以分辨那是双大眼,小小的鼻翼轻轻地煽动着,鼻下如花朵般的唇瓣微微嘟着,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味道。 孝庄心里暗道:“是个柔弱惹人怜爱的孩子,希望他能安稳度过一生吧” “将孩子抱过去吧,该说不该说的,我想他们都应该知道吧。”孝庄淡淡道。 苏麻将孩子交给慈宁宫的嬷嬷,“请太皇太后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绝不会有差池。” 朝堂上,年轻的皇帝胸中豪情万丈,该死的老贼吴三桂终于见了阎王。当年那群阻挠削藩的一干子大臣无不争相称颂自己英明神武。终于散了朝,心里十分担心表姐,但还是朝慈宁宫走去。 听李德全刚刚禀告,储秀宫的工人乌雅氏生了个阿哥,相隔不久,表姐就诞下皇女,但听说小格格生下来就气息奄奄,太医一直在诊治,现在还不知怎么样。想到这,康熙不禁叹息,表姐期待这个孩子这么久,怎么上天不肯垂怜她呢? 慈宁宫里,孝庄也看出皇帝有些心不在焉,便早早放了康熙,只知会了他一声她已下懿旨,册封乌雅氏为德贵人。 皇帝刚走,苏麻就进来回报:“小格格夭折了。” 孝庄怔了一下,叹了口气,“这都是命,这次连老天都在帮丫头了。这么多年也苦了他了。只要她和皇帝都有分寸,不动太子,不动国本,哀家也不会在意他们多个宠儿,毕竟丫头身后还有整个佟门。” 康熙刚迈入佟佳的寝宫,就看到披散长发、眼神涣散的表姐。乌黑的发衬得秀容苍白似雪,唇紧紧抿着,依旧难掩低低的呜咽声。 快步上前,将娇人拢入怀中。“茜雪。”怀中的人冷的让人心疼。声音尽量放柔,“昨夜朕梦见菩萨冲着朕笑,一时不解,现在看来是她要接我们的女儿入极乐世界啊。” 佟佳缓缓抬头,对上这江山主宰的双眸,那眼中的怜惜,她看的分明,可这是爱吗?佟佳心中苦笑,这份怜惜又能延续多久呢?玄烨,不要怪我不信你,这次我只信自己赌这一把。朱唇轻启,哀伤的声音不胜娇柔,“皇上,您告诉臣妾,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我只是想做额娘,只是想为皇上养育一个孩子啊。”说完软倒在康熙胸前,泪水决堤。 感受到胸前的濡湿,康熙抱紧了仿若无骨的娇躯,升起了浓浓的保护欲,字字铿锵地保证:“你放心,朕一定让你如愿,乌雅氏刚生了个阿哥,比我们的女儿早些时辰。将这个孩子抱入你宫中抚养可好?” 佟佳一顿,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问:“真的……可以吗?” “傻瓜,朕会骗你吗?” 康熙的怀中,茜雪缓缓勾起嘴角。 有人欢喜有人愁,储秀宫偏殿,乌雅氏紧紧咬着牙露出甜甜的笑,笑着听完圣旨,笑着谢恩,笑着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嬷嬷抱走了一眼都没看过的婴孩。待众人退去,整个人就瘫在床上。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呢?手慢慢抚上已平坦的小腹,眼泪悄然滑落,甜美若桃的面庞却浮现一丝冷笑:“认命吗?总有一天,我要得到我要的一切! 4宝贝 午后的阳光微暖,照在整座景仁宫上,分外温柔,如此刻它的主人此刻的心。 抱着才被嬷嬷送来的小人儿,佟佳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怀里的人儿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轻晃着身躯,嘴里哼着代代传唱的曲子,在心中与他倾诉,“儿子,欢迎你的到来,虽然以后的路,额娘也不能确定,但我一定尽我的所有,让你快乐成长。我不要你追逐无上的尊贵,只求你一生喜乐平安。今夜,你的阿玛,不知又在哪座宫殿里安眠,但只要有你,这又算什么呢?一心一意只是虚幻,只有你才是最真实的幸福,是额娘最爱的宝贝。”想着轻轻啄了粉嫩的脸颊。 就在这一刻,小人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爱意,长长的睫毛像乳燕的羽翅轻轻扇动,最后终于展翅,睁开了双眸,看到了他的世界。 佟佳此刻已是痴醉,这是她见过最纯洁的美好,不含任何杂质,却只属于她一人。 “娘娘,小阿哥冲您笑呢!”一旁的贴身侍女红袖惊喜地叫道。 回过神细看,小阿哥的嘴角勾起个浅浅的弧度,明明知道孩子可能还什么也看不清,那所谓的笑也只是这孩子天生笑面的缘故,依旧傻傻地相信,这是儿子听到了她的心声,对她的回应。将头埋入小人的胸腹,闻着淡淡的奶香,痴痴笑道:“宝贝,额娘的宝贝。” 宝贝两个月了,虽然身子还是小小的,但小脸明显长开了,两颗大大的眸子像是嵌在玉盘上的两颗黑珍珠,闪烁着光华。小胳膊小腿也明显有了些力气,时常不安分地蹬蹬小腿,挥挥短短的胳膊。 已是两个月未踏入景仁宫的皇帝,突然玩性大起,悄悄屏退下人,一把从背后抱住佟佳旋转起来。 “皇上快,快停下来,别伤了小阿哥。”佟佳急急喊道。 康熙见表姐真的急了,便放下了手,嘴上还不肯认错:“我手里有准,怎么可能伤了他?” 佟佳无奈,明明都没看到小阿哥,就这么笃定,真是!赶紧查看怀里的孩子,只见小人正好奇地打量一旁的皇帝,笑着张开小嘴,啊啊的说着什么,流了一脸的口水。 康熙虽然已经有过很多孩子,甚至还亲自抚育了太子,但也顶多是多嘱咐太子身边的人仔细照顾,对这么小的孩子陌生的很。看见这个小儿子的样子,一定是很喜欢自己,康熙的心里不禁有些自得,觉得自己在哪一方面都天赋异禀。想着就伸手去抱抱这个慧眼识英雄的儿子。 佟佳见他这样,也是一惊,既怕伤了孩子,又不愿拂了康熙的好意,毕竟不是每一个皇子都有这样的待遇的。迟疑着将孩子小心交到康熙手中,就马上调整康熙的姿势。 康熙却不以为意,抱个孩子还能难住他?开玩笑!但一缕细微的声音从怀中传来,低头一瞧。刚刚还乐呵呵的儿子,此刻正死死盯着他,嫣红的小嘴嘟嘟着,鼻翼一抽一抽的,大大的眼睛已是雾水迷蒙,正大眼瞪小眼间,惊天动地的哭声便排山倒海地袭来。 ——————————俺是康熙同学手忙脚乱分割线————————— 往乾清宫回去的路上,李德全看着嘴角抽搐着的康熙,心中叹道:“小阿哥的这一泡童子尿量可真足啊,险些都淹了皇上啊。” 而英明神武的皇帝心中碎碎念:“臭小子,臭小子,太不孝,太不孝了,等你长大我怎么收拾你。” ——————————来吧,我们穿越到慈宁宫吧—————————— 五岁的小太子,像模像样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佟贵妃请了安,一边回话,一边眼神就偷偷溜到佟贵妃怀里的小包袱,听说那里面是弟弟,可弟弟为什么要用这些劳什子包着呢? 看到太子的模样,孝庄不禁微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是,这孩子太孤独了,而且她早就打算让这兄弟好好培养感情,若是那孩子将来也能如福全做一代贤王,岂不是更如人意。凡事都在人为,想到此,便对太子说:“保成,去看看你的小弟弟吧。” 太子听了应了一声,就快步跑到佟姨娘身边,他自幼没有额娘,康熙也不可能事事照应,大部分还是佟姨娘在照顾他,所以他与佟贵妃关系很好。 佟佳把孩子放低,笑着对太子说:“保成,看看弟弟长的像不像你?” 保成低头看向小人儿,小人儿正认真地吸吮自己的手指,见到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就把小手从嘴里解放出来,带着晶莹的口水往那张凑近的脸上拍。 保成一时不防,拍了个正着,干净的小脸就被打上个水印。罪魁祸首却一下高兴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本来中招的小太子有点小生气,但一瞧小人张着笑的欢实的小人,由于没有牙齿,小小粉红的舌头一吐一吐的,真好玩,就什么都忘了,当然小脸也被弟弟好好洗了一遍。 庄严的慈宁宫因为两个孩童纯真的笑,也变得温馨起来。 5顽童 康熙最近常往景仁宫跑,今天见了一大堆大臣,听着一堆老臣讲着那些陈腔滥调,脑子里却想起了那个整天流口水的小家伙,明明啥都不会说,却一见人就咿咿呀呀说个没完没了,真是个小话唠。 一应付完,康熙就直奔景仁宫了。 刚一进内室,就听见那个稚嫩的声音,不禁嘴角抽动,又开始了!脚上却加紧了速度。 佟佳正和宝贝儿子“交流”,突然一只大手握着明黄的绢帕“狠狠”地擦了擦宝贝源源不绝的口水。 转头一看,就见皇帝一脸嫌弃的表情,“这小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流口水?” 佟佳无语,在心里狠狠鄙视了皇上一把,想着:“皇上啊,我见你时 都三岁了,还流口水呢,有什么资格嫌我儿子!”嘴上却恭敬地请安。 康熙扶住佟佳,“在我面前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转过头就看到小话唠把目标锁向了他,叽哩哇啦地“说”开了。 一把捞起小身子,抱在胸前,拉着佟佳坐了下来。用手轻点圆圆的小鼻头,笑道:“臭小子,说什么呢?整天说个没完,连句皇阿玛都不会说。” 小人儿紧紧盯着康熙,似是认真听着,嘴上也停了。沉默了一会儿,就朝佟佳伸出小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娘,娘……” 康熙和佟佳同是一愣,佟佳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这是属于她的第一声娘啊,虽然还不标准,也不清晰,却深深震撼了她的灵魂。几乎是将孩子夺过来,急急地说:“宝贝,再叫一遍,再叫一遍额娘。” 小人儿得意似的,笑了一脸口水,还拍着小手,又连着叫了几声“娘” 康熙怀里空空,心也空落落的,他绝不承认:朕吃醋了! 回去的路上,李德全看着康熙黑的像锅底的脸,心中为主子默哀,脑子里不断闪现皇帝殷切地一遍遍地教着小阿哥“叫阿玛,叫阿玛。”最后变成一遍遍重复“阿玛,阿玛。”可小阿哥就知道笑,最后竟“嗯”的一声,像是应了。当时众人都受了内伤,咋整的?憋得! “不吃,不吃,我不要吃!”小人儿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恨恨地盯着眼前堆得满满的小银碗。 佟佳愁容满面,宝贝儿子身子瘦瘦小小的,比同龄的孩子小的多。康熙无奈焦躁,这小子打不得,骂不懂,撒泼打滚样样在行,这是随谁了呢?太子则傻傻地看着,他从小的规矩就是食不言,寝不语,可小弟弟根本不管这套,而且就连皇阿玛夹的菜也敢看也不看。这个弟弟,很……可爱!看着康熙吃瘪的样子,太子心里狂笑。 看着两个无计可施的大人,太子觉得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学着小时候嬷嬷的样子,拍了拍小人的屁股,语重心长地说:“弟弟要乖乖吃肉,否则小屁股该不长肉了!” 康熙和佟佳无语,这话也太……通俗了!更让他们无语的是小家伙歪头想了一下,伸手去抓碗里已是酥烂的肉,佟佳赶紧用筷子送到他的嘴里。只见他快速的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接着就掉过身子,将小屁股对着太子,认真地问道:“太子哥哥,你看我的屁股上长肉了吗?” “呃,”太子被深深地震撼了,看着憋笑憋到脸红的两位,他认命地放下筷子,认真的摸摸小屁股,“嗯,长肉了。” 小家伙满意了,转过身抓了把绿油油的菜就塞进嘴里,同样快速结束战斗,又把小屁股对准太子,“太子哥哥,你看看,我的屁股上长菜了吗?” 太子的脸,绿了。 “胤禛,不许再吃手指了。额娘生气了!”第n次发现胤禛津津有味地吃着手,忍不住板起脸,严肃地说。 胤禛看着额娘的确生气了,恋恋不舍地把手拿了下来。 刚过来的康熙一见他这个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这小子终于也有怕的时候了。 佟佳有事出去了一下,胤禛立时又把白白嫩嫩的大拇指放进嘴里,认真地吸吮起来,康熙一见,也摆出威严,板着脸拍了一下胤禛的小胳膊。 胤禛盯着康熙看了一眼,想了想,露出谄媚的笑,把另一只小手的大拇指递给康熙,嘴里含混地说着:“皇阿玛,给你吃!” 瞪着那只伸过来的小手,哀怨地看了一眼刚回来的佟佳,你养的儿子,真是……随谁了呢! 6闯祸 春去秋来,转眼胤禛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四个年头了。紫禁城中几乎无人不知景仁宫的四阿哥是个混世小魔王,偏偏那孩子又古灵精怪,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哄得一提这宝贝就笑的合不拢嘴。有这两位保驾护航,皇帝也不敢拿他怎样。而更让人称奇的是,皇太子也宠爱这个弟弟的紧,难怪索额图索大人的脸一天比一天黑,真正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自从康熙十七年孝昭仁皇后去世,佟贵妃就一直协理后宫,康熙二十年,晋升皇贵妃,为她的后位垫好了最后一块砖。这几年后宫也是一派繁荣,阿哥格格排着队地出来,从上至下无人不满意佟佳这位副后。对于佟佳来说,一切都称心如意,要说有什么不顺心的只能是自己那宝贝儿子,真是每一刻让人消停,无奈想打吧,别说自己心疼,太皇太后那也过不去,说什么本就是男孩子,不要束的太紧;想骂吧,偏那孩子的脸比他爹还厚,盯着骂风就往你怀里钻,小嘴甜的你发腻。有时把皇帝都气得一愣一愣,也愣是拿他没办法。佟佳对此也很担心,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几次下定决心要教他些生存法则,但看看还那么纯真的孩子,真是不忍心玷污,只好安慰自己,孩子还小,等入学后,一定好好板板他的性子。索性也没惹什么大事,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四四出场的华丽分割线———————————— 迈着小短腿,小霸王出巡了。甩掉那些烦人的尾巴,胤禛得意地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梨涡。后面一群分散在掩体后的太监宫女心中暗暗叫苦,这怎么比做贼还要紧张啊? 去哪里呢?太子哥哥,大哥,还有三哥都在无逸斋读书,上次去找他们玩儿,被皇阿玛抓个正着,要不是自己小脑袋转得快,说什么古有凿壁偷光,今有隔门偷师,好不容易糊弄过去,后来皇阿玛又送去了好多劳什子书,还抓着他写字,害的他少了好多玩的时间。这回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对了,去找小五!自从知道有这个弟弟后,四阿哥深深骄傲了一把:“我也是哥哥了。”不过让他纠结的是,小五明明比他小一岁,可长得奇快(这是四爷的错觉),居然悄悄窜的比他还高,还壮,站在一起,自己反而像个弟弟。而且这家伙最爱玩撞嘎拉哈,很无聊啦!不过小五十分听四哥的话,被四哥戏耍了好多次,还是不长记性。想到这,胤禛笑的一脸灿烂,小五,四哥来啦!哈哈哈~ 刚进宁寿宫,就看到花圃旁边,两个小身影(相对四爷来说都是大身影),一个是小五,另一个比小五还高许多的孩子却是不认识的。只见那个大孩子兴奋地喊着什么,好像是蒙语。而自家的小五呢,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一个没憋住,哇哇的哭开了。 还没等一旁的嬷嬷过去,这边一人一狗就冲了过去。 “你凭什么欺负小五?”胤禛攥着小拳头,努力在脸上带出狠狠的表情。 对面的孩子看见胤禛,却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这是哪来的可爱宝宝啊?手不自觉就伸了出去。 胤禛一瞧,这大家伙要动手,也不考虑一下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就迎战了。想起上次偷偷跑到校场,大哥教的几手,决定亮个相。 小小的身体却摆出满洲武士摔跤的姿势,别提多可爱了,大孩子瞧着更是笑开了,心想这个小弟弟真可爱。 可他这一笑,一下激怒了小胤禛,欺负我弟弟,还敢嘲笑我,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想着小胤禛卯足了劲儿就扑了过去。 草原上的孩子平日里就经常切磋摔跤,一见胤禛的样子,就知道这是要认真较量一番,遂摆好架势迎战。 胤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只两下就被按在地上了。怎么办?胤禛的小脑袋飞转,咬他?本皇子也不是狗,挠他?荣母妃家的小姐姐就恼人,我才不是女孩子呢,突然想到自己的小脑袋似乎应该能用,卯足了劲就撞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对,只有一声。胤禛白皙的小脑门就出了个红红的大包。 两个孩子刚打起来,胤祺也哭开了,一些宫人们就想上前拉架,无奈胤禛随处弱势,却死死抓着对手不放。有人就赶紧去禀告皇太后。 皇太后出来时,就听到宝贝孙子们的哭闹和惨叫,心下一紧,但面上依旧平静,一旁一个与她年龄相差不多的老妇人脸上却露出了担忧之色。 “和塔,快住手!”还未等皇太后开口,老妇人急忙厉声喝道。 “额木格,”大孩子一惊,赶紧从胤禛身上起来,见到皇太后赶紧行礼请安。 原本躺在地上的胤禛,也一骨碌身爬起来,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仔细瞧了两人,见都无大碍,便放下心来,知道是孩子间的打闹。但口气还是严厉地问:“胤禛,这是怎么回事儿?” 胤禛平时总和皇玛嬷撒娇,但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没了往日的“理直气壮”,小声答道:“回皇玛嬷,这个人欺负五弟,我才出手教训他的。” “哦?和塔欺负胤祺?”皇太后转过去问还一抽一抽的胤祺,“和塔怎么欺负你了?” 胤祺的口齿还不是很清楚,抱着小脑袋想了想,才说:“和塔哥哥刚刚和我玩撞嘎拉哈,把我的嘎拉哈撞碎了,赢了我,可,可四哥平时都是输我的啊!” 胤禛无语了,胤禛伤心了,这是什么理由啊,这就哭,那平时我不得哭出一条无定河啊。再看看又被勾起伤处小脸抽抽的小五,胤禛抓狂了,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啊!看看严肃的皇玛嬷,胤禛知道他惹祸了! 7惩罚 原来那个老妇人正是皇太后的嫂子,科尔沁的大妃,而那个叫和塔的孩子则是她的嫡孙。 皇太后本说要罚胤禛,科尔沁大妃急忙拦住,说四阿哥也是护弟心切,而且和塔手上也没轻重,让四阿哥受了伤,这样算来,和塔的过错更大。太后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见如此,也就顺着蒙古大妃的台阶下来了,只是数落了胤禛两句,便放了胤禛回去。 胤禛耷拉着小脑袋一步三叹地朝景仁宫走,心里想着怎么应付额娘。可还没什么头绪呢,就看见李德全的徒弟小柱子公公小跑着过来。 小柱子规规矩矩行礼,道:“四阿哥,皇上宣您去乾清宫呢!” 胤禛心道不好,虽然平时自己跟阿玛撒泼打滚耍赖,皇阿玛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责骂两句,有时自己还可以耍耍小脾气,讹他点小玩意儿。可今天……前几日就听说科尔沁大妃要来,皇阿玛还吩咐额娘务必照顾好贵客。唉,小脑袋更是无力地垂低,认命地跟着小柱子朝乾清宫走。 乾清宫里,康熙暴跳如雷。科尔沁蒙古是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娘家,更是爱新觉罗家的忠实盟友。如今准噶尔部司马昭之心,只是隐忍不发,而东北罗刹国的红毛子也屡屡冒犯,一旦兵戈相见,都少不了科尔沁的力量,而和塔那孩子正是科尔沁王公最疼爱的嫡孙,胤禛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惩治他一番,否则,将来还了得? 胤禛刚从外面进来,眼睛还不适应,没看到皇上,就听到一声爆喝:“跪下!” 胤禛一得瑟,扑通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冰冷疼痛的感觉猛地袭来,眼圈一下就红了。 康熙气得来回踱着步,厉声骂道:“你看看你,还有半点皇子的仪范吗?就连比你小的胤祺、胤祐都比你强!平时朕是太放纵你了,原是想着等你再大些,入了书房,就能收敛些。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胤禛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堪堪就要落下,却死抠着砖缝,不肯哭。 康熙缓了口气,居高临下站在胤禛面前,“你说!朕该怎么惩罚你?” “但凭皇阿玛处置!”小人儿没了往日的调皮,掷地有声地答道。 “好!这样还像朕的儿子!去乾清宫前面跪一个时辰,还有你身边的太监,杖毙!” “不!不是他们的错!是儿臣打了和塔的,他们来拉架,我不听,一切错都在我。皇阿玛是明君,赏罚分明,请皇阿玛责罚儿臣一人。” 康熙闻言,刚缓下的怒火又冒了上来。“好、好、好,朕要是不听你的,还不是明君了。朕成全你!去乾清宫前面跪着,跪到……跪到天黑,也不许吃饭!” ————————这里是四爷跪了两个时辰的虐虐分割线——————— 北京城的七月,连风都是热的。胤禛仿佛身上的水分都被吸干了。脸上连汗都没有了,平日里嫣红水嫩的唇瓣如今干裂出一道道狰狞的道子。胤禛不知第多少次舔了舔唇,虽是无济于事,但已经变成无意识的习惯。 康熙严令下去,不许人给后宫递消息,更不许任何人求情。可时间一久,康熙的心也开始软了下来,胤禛身子一向较弱,长得也瘦小,这么多年,佟佳不知用了多少法子给他补身子,才算是平平安安长到了今天。可是现在,连个台阶也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李德全早就瞧出主子的焦急,心里紧着盘算该怎么办,可总也脱不开身。终于逮着个空,急忙吩咐徒弟小柱子去慈宁宫找苏嬷嬷。 佟佳几乎急疯了,胤禛与和塔打架的事儿她早就听说了,也听说康熙将胤禛叫了去,她几次派人去探听,都说皇帝在对胤禛训话,别的什么口风也没有。她知道这次是胤禛的错,她去求情也不见得能好使,没法子,只好到慈宁宫去,但也不敢直说,就捡这些不要紧的话聊着。 突然苏麻匆匆进来,在孝庄耳边低语几句,孝庄豁然起身,“走!去乾清宫!” 待孝庄一干子人刚到乾清宫,就听见太监尖厉的嗓音:“不好了,四阿哥晕倒了!” 8生病 四阿哥中暑了!整座乾清宫阴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听着太医禀告胤禛的病况,康熙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这孩子打胎里就弱,这回跪了这么久,本就气血郁结,再加上中暑,对他的身体损害更大了,这病根算是落下了。 偏殿里,小小的胤禛安静地躺在大大的龙床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佟佳泪眼涟涟,也不去听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皇帝的责备,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小人,小心翼翼用汤匙盛水慢慢湿润干裂的唇。一旁太医来来回回地诊脉,开方,抓药,熬药,一切都乱中有序。 康熙悄悄站在了佟佳身后,心疼地看着胤禛。本就自责,又挨了孝庄和皇太后一通责备,康熙心里更不是个滋味。本来嘛,胤禛也是为弟弟出气,而且和塔也没受伤,受伤的反而是胤禛。其实,康熙知道自己是因为童年的遗憾,而胤禛又是除了太子外唯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偏宠了他一些,自己没得到的,总希望儿子能得到,而太子是储君,只能与自己相同的命运。但慢慢他发现,他喜欢胤禛这个孩子,像一块璞玉,纯真可爱,总让人忍不住护着他,不愿他染上尘埃。 康熙用大手抱住了紧握在一起的手,虽然大小不同,却是一样的冰冷。“对不起,但相信朕,禛儿一定会没事的。” 佟佳苦笑,“总是臣妾教子无方,皇上责罚的没错。” 胤禛整整昏迷了一夜,才醒了过来。本来佟贵妃要将他接回景仁宫,但康熙怕折腾胤禛,还是将他留在了乾清宫。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皇阿玛关切的眼神,接着一只大手就落在额头。“嗯,不烧了。” “阿玛,”胤禛的声音还很虚弱。 听到儿子的呼唤,康熙的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要知道禛儿可是爱记仇的很啊。以前闹别扭的时候,撅个小嘴就是不理人,现在倒是乖巧了不少。柔声问道:“是不是饿了,你额娘亲自下厨给你熬粥了,一会儿就送来了。” “嗯,”轻声应了,却偷眼看康熙的表情。 康熙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报应来了。继续保持微笑,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朕是皇帝,没什么办不到的! 胤禛小心翼翼地攀上康熙的手臂,像只撒娇的小猫蹭着,小嘴嘟嘟着说:“这次是我错了,阿玛,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 康熙一边享受儿子的乖巧讨好,一边做好准备,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阿玛,听太子哥哥说法兰西使者进贡来的千里眼能看到好远好远的地方,是真的吗?”胤禛声音糯糯啊,一脸的求知若渴。 康熙暗松口气,“是啊,一会儿阿玛就叫人给你送来。” “谢皇阿玛。”甜甜一笑,“还有大哥说他新得了一匹宝马,他给它起名叫闪电。额娘也说马儿要从小就要培养感情的,我也好想要啊。”声音越说越小,抱着康熙胳膊的手也越抱越紧。 瞧儿子小可怜的样儿,康熙安慰道:“放心吧,科尔沁这次进贡来二十匹宝马,等你病好了,就去挑一匹。但说好了,现在不许骑,要骑也要人带着。” “嗯!我让太子哥哥带我!”小脑袋立刻重重点了点。“那个,还有……” “还有?”康熙的脑袋瞬间大了,就知道小家伙不好惹。 一见康熙脸色有变,大眼睛就扑闪扑闪的望着他,小嘴紧紧地抿着。 康熙认命了,心里安慰自己,等这臭小子长大了,都会加倍还给朕的,这些,都是,小意思。康熙咬着后槽牙答应了。 在太医与宫人集体精心的照料下,胤禛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混世小魔王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但有心的人会发现他的变化——似乎变得更有皇子的仪范了。佟佳更是清楚地察觉到:儿子在成长。平时也加紧了对胤禛的教育,没办法,他终有一天要长大,要面对这冰冷无情的紫禁城。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科尔沁小王子和塔,在得知胤禛生病后,主动要求去看望。孩子的心是最纯净的,之前的误会根本不必去解释,友谊的花悄悄在冰冷的紫禁城中破土出芽。 作者有话要说:求扩散啊,求评论啊!!! 9生母 康熙二十二年转眼就到了,四阿哥胤禛虚龄也快六岁,该入无逸斋读书了。为了这一天,胤禛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笔墨纸砚,每一样都自己细细挑选,而且日日都摇头晃脑,看到书就读不停,让他的师傅——太子爷都担心他会把自己摇傻了,万幸,他背书的速度连康熙都很欣慰。佟佳更是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可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些事该面对的怎样也逃不掉。太皇太后虽然现在还没有说,但自己绝不能忘了规矩——皇子入学前,必须拜谒生母。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去叫别的女人额娘,她的心就一阵抽痛。原本她以为只要上天肯给一个孩子,就别无所求了。可人就是贪得无厌,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竟然更放不开了。她平生第一次厌恨自己的家世。 而乌雅氏这几年,在后宫里可谓顺风顺水,明里有康熙对她眷宠不衰,暗里更有孝庄与佟佳的照拂。康熙十九年,先晋了嫔位,不久又诞下六皇子,皇上赐名胤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胤祚的身体十分不好,才四岁,就天天吃药,活脱的药罐子。 佟佳知道不能拖了,只好安慰自己,这些年看下来,乌雅氏的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晋妃是早晚的事,而且对自己也算恭敬,如果她与胤禛果是投缘的话,将来也不失是一只援手。 这天晚上,胤禛又在摇头晃脑背着《诗经》,佟佳身边的大姑姑冬晴过来传话,说娘娘找他。胤禛一听,就心里偷笑,这一年来额娘对自己的管教越发严格了,跟她撒娇的时间少了好多,这回自己要进学,额娘一定准备了什么好东西送给自己。虽然心里着急,但面上板着小脸,迈着小方步本佟佳寝室走去。 坐在床边,佟佳心跳如鼓,想当年进入后宫都没有这样紧张。听着儿子他是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深吸口气,佯装镇定地拿起一旁的刺绣绣了起来,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胤禛给额娘请安。”端端正正地跪下行礼,大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往四处瞄。 佟佳硬下心,轻咳了一声,“起来吧。额娘今天找你来,是要跟你说一下进学的事。” 胤禛一听心里暗喜,来了! 佟佳没抬头,手上一直绣着,接着说:“宫里的规矩,皇子进学前要拜谒生母,过两天你也要进学了,明个儿就让谢嬷嬷带你去永和宫拜见德嫔。” 胤禛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半晌才似梦呓般地问道:“额娘,你在说什么啊?为什么禛儿听不懂啊?你不就是我的额娘吗?德嫔娘娘不是六弟的额娘吗?”说道最后,迷茫的大眼睛已经蓄满泪水。 佟佳手上不停,口气平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与六阿哥都是德嫔的孩子,你出生时,她还不能抚育皇子,所以你皇阿玛,将你报给我。就像八阿哥送给慧嫔一样。”佟佳缓了口气,接着说:“禛儿,额娘只说一句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胤禛一句话不说,呆呆地站着。 佟佳知道胤禛一时无法接受,而她也到了承受的临界点,尖厉的绣花针一下下刺入手指,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抑制心痛,不去抱紧他,安慰他,甚至告诉他真相:“我就是你亲亲的额娘啊。” 让冬晴将胤禛带回去休息,当胤禛迈出大门的一刻,佟佳再也忍不住了,本就通红的眼一下子决堤。怕哭出声,让还未走远的胤禛听见,紧紧趴在锦被上,用牙去咬,用手去抓,直到筋疲力竭。 胤禛几乎一夜未睡,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有皇太奶、皇玛嬷慈祥的抚摸,有皇阿玛、额娘宠溺的责备,有各宫母妃数不胜数的夸赞,有太子哥哥的疼爱,五弟的言听计从,还有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惹祸精。原本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可如今想想,这些都是因为额娘的关系。看看小八,还不到三岁,长得又好,又听话,可惠妃娘娘对他还是不上心,一些 没规矩的下人有时也敢亏他,这些不都是因为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吗? 还有德嫔,他几乎很少注意到她,印象里她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抱着病弱的六弟,安安静静地看着一切。可现在这个女人和自己有了莫大的联系,血肉之亲。一切都乱了,最后脑子一片空白。 第二天,胤禛早早就起了床,不仅往日赖床,而且十分配合的洗漱。一切都准备妥当,便去给佟佳请安了。胤禛算准这么早,佟佳一定还未起,这样就可以不用见面了,他现在实在怕面对她。 事实果如胤禛所料,佟佳也折腾自己一个晚上,快天亮才昏睡过去,这时还没起。于是胤禛就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叩头请安,看的景仁宫的人一愣一愣,这四阿哥是怎么了? 胤禛没有回去,而是走出了景仁宫。没有目的,只是不停地走,走到太阳都快到中天了,他也没有进那扇门,只是沿着路走。 终于胤禛停了身,后面伺候的人松了口气。胤禛看了看四周,好陌生,原来紫禁城这样大,可除了景仁宫是盛纳他的归宿,哪个地方也不能让他长久地停留。也许今天他才了解自己的“家”吧。 招来后面的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去找王嬷嬷,让她去永和宫外等着我,我这就去永和宫。” ————————————我是永和宫分割线———————————— 没有什么纠结,胤禛一丝不苟地按照规矩行礼回话,只那句“额娘”让他的心微颤了一下,可第一声叫了出来,以后就顺了。所以在谢嬷嬷看来,这大概就是母子天□。 乌雅氏让胤禛坐在自己的右手边,微笑着摸摸胤禛的头,看着胤禛吃自己准备好的他爱吃的糕点。六阿哥在乌雅氏的左手一侧,却将大半个身子扑在她的身上,害羞地不敢和哥哥说话。只有乌雅和胤禛时不时地聊一些日常生活的事儿和即将入学的事儿。整个画面,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好一派其乐融融。 永和宫的事一丝不落的都入了孝庄的耳,听完来人的禀告,历经世事的老人微微一笑,一切都还在掌握中。乌雅的确是个伶俐人,佟佳那丫头也是看的通透的人,但愿她们永远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否则,不要说我无情,是天家无情。 ——————————————有请四爷出场———————————— 离开永和宫的胤禛,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刚刚的画面一点点的回放,德妃待他很好啊,语气轻柔,面带微笑,还准备了好些他喜欢的吃食,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没有亲切的感觉呢?到底少了些什么呢?蓦然想起离开时,德嫔对胤祚的责备,说他一点规矩也没有,那时的口气,才真正像一个额娘啊! 刚踏进景仁宫,就看见太医匆匆进了佟佳的寝殿,胤禛一下就清醒了,无论如何他不想失去这个额娘。 刚要进去,康熙也恰巧到了景仁宫。胤禛马上行礼问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点点头,叫起,心里想着胤禛近来越发守礼明事了,心下安慰。见景仁宫里的人脸上紧张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立刻有个太监回道:“娘娘刚才晕了过去。” “什么?”康熙闻言就要往里进,却迎面碰上了刚出来的太医。 太医连忙叩头请安,未等康熙问起,就一脸喜色地回禀:“微臣恭贺皇上,贺喜皇上,皇贵妃娘娘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大家表太担心哦 10无逸 六月的天儿,热的都快冒烟儿了。乾清宫的各个角落都放了冰块,可依旧不见一丝凉气儿。康熙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中冗长的奏折狠狠摔在御案上,气愤地站起身,来回踱步。 罗刹国的红毛子真是欺人太甚,那帮老头子却总是说一些没用的,竟连半点血性也没有,真真是气死人了。 看不进奏折,也不能休息,一转头就看见御案一边的课窗本子。深呼口气,坐了下来。打开第一本,胤礽漂亮的字迹就将康熙的心火压下大半。胤礽写了两首七言律诗和一篇读后感,诗写的对仗工整,引经据典,有两处都让康熙眼前一亮。读后感写的是《史记》中的始皇本纪,分析中肯,所悟也还深刻。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文才,康熙龙心甚慰。 接着又瞧了胤禔、胤祉的本子,胤禔这孩子好武,文才只能算平平,不过也还差强人意,而胤祉年纪不大,一笔字就得到各位老师的赞誉,读书更是颇有天分,只是这孩子性子显得懦弱些,想起那孩子初次见自己时,竟吓得哭了出来,康熙就很无奈,这孩子,朕还能吃了你? 最后一本就是胤禛的了,他入书房读书才几个月,康熙选了顾八代作为胤禛的师傅。这位顾八代不仅文采出众,而且精通兵法武艺,在平定三藩的战役中也是有功之人,可惜他生性耿介,惹了索额图,在京察时就被评为劣等,康熙对此是清楚的,但暂时并不想动索额图,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恰好胤禛入学,就将他调入无逸斋,做四皇子的师傅。听说四阿哥对他非常尊敬,看来两人是对了胃口。 打开本子,康熙心里就一动,虽然字还略显稚嫩,可其风骨已可见一斑,尤其那笔体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康熙合上本子,脑海却浮现出那日得知表姐有喜的情景,那孩子几乎没有停顿,就跪下向自己贺喜,抬起头时还带着微笑,可那双曾经清如溪水的眸子,顷刻间如化为无底深渊,他毕竟还是稚嫩,自己还是看出那眼中的绝望,可那笑容却一直绽放,那一刻,突然好心疼,却只能故作镇定,接受了这最真诚,也最悲凉的祝贺。现在又是六月,两年前,罚他在日头下跪了整整两个时辰,结果中了暑,现在这般热,他可受得了? 等回过神,康熙已经走出了乾清宫,李德全也跟了出来,再回去?皇帝觉得伤脸面,只好自我安慰,朕该去看看那帮孩子,万一他们偷懒怎么办? —————————————我是无逸斋分割线——————————— “嗡嗡嗡”,不是苍蝇蚊子,而是几个人的背书声,大热的天,背一百二十遍,真是酷刑!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手上的扇子一刻也不敢停,可太子还是皱着个眉,不时还看看另一边的胤禛。 胤禛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可他丝毫不肯理会,眼睛紧紧盯着书本。顾八代从旁教导,心里也很担心这个小学生,几个月相处下来,这位小皇子真的让他很喜欢,尊师重道,聪明而又刻苦,让人又爱又恨的倔强,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个孩子身体不是很好,却有一颗敏感的心。听说他极其畏暑,看这脸色便知是实情。想着找个理由让他歇歇,却一时无法。 太子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小太监手中的扇子,起身就奔胤禛走去。“胤禛,要是受不住,就歇歇吧。”说着坐在胤禛身边,用力地打着扇,看着像是自己在打凉,实际风却是送向胤禛。 胤禛停下来,对着胤礽甜甜一笑,“没事的,太子哥哥,皇阿玛说背文章,要背一百二十遍,这样才够扎实,理解也能深入。我马上就背完了,背完再歇。太子哥哥赶紧回去做功课吧,要不然李师傅该罚格木了。” 太子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李光地,“放心吧,南蛮子都精得很,他才不会招惹我呢,何况我早就背会了。”随即就掏出绢帕给胤禛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一旁的顾八代说:“顾师傅,四弟身子有些不舒服,他先歇一会,待会儿再背。” 顾八代是知道康熙对太子的宠爱,谁敢怠慢太子,康熙就会找谁的麻烦,但这也难怪,太子真的是钟灵毓秀、文武双全,换哪个父亲都会宠爱有加的。但顾八代对康熙这种做法很不以为然,相对才学,储君应更重德行。此时太子如此说,顾八代的倔脾气就要上来了。 顾八代还未开口,胤禛已开口:“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说着离座行礼。 众人闻言才看见康熙已经站在门前,萎顿的精神不由一震,齐齐地跪地请安。 康熙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他其实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屋内人的情形都看的一清二楚。他了解顾八代的为人,但并不赞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耿介,为人不错,可为官一定有问题。所以即使他在三藩之乱中立下汗马功劳,也未得重用的原因。可要完全将其弃之不顾,还是不忍的。所以才将他安排在无逸斋,让他教导四阿哥。刚刚眼看他又要做“傻事”,只好现身拦住。 李光地可算是个官场奇才,他出身并非名门,走到今天,全靠他一身察言观色、左右逢源的本事。如今与大学时张英同为太子少傅,虽与他当年读书时立下的目标——封疆大吏相去甚远,却半点也不灰心。见天守着太子,见皇上岂不是更方便吗?而且他早就摸透了皇帝对太子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所以一有机会便在康熙面前夸赞太子,伺候的两面都舒服,让他更相信的是,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只要再加把劲儿! 此时皇帝刚问到太子今日学习如何,李光地急忙恳切地答道:“太子聪明天纵,学无不成,近来读《史记》,见解独到,臣所不及。” 这马屁拍的正是地方,康熙十分受用,面上却是一派严肃,道:“太子虽有些天资,尔等也当尽心教导,不可懈怠。”说完又看了看儿子们,一个个都汗涔涔的,依旧手不释卷,心情更是一扫刚才的阴霾,有子如此,何患大清不兴,区区罗刹蛮夷又有何惧!想着便豪情满腔,舔犊之情也更盛,“今日暑热难耐,你们几个就回住所温习功课吧,但你们切记,不可松懈。” 大阿哥一听,差点乐得蹦起来,无奈皇父还在,只能偷偷攥拳忍住。其他阿哥听康熙这样说也是喜不自胜,忙不迭的领旨谢恩。 康熙刚迈出无逸斋,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禁失笑,这些孩子!突然听到太子的声音:“四弟,跟我回毓庆宫吧,昨个太皇太后赏下来的荔枝,我还没吃呢,就等着你了。” 随即就听到欢呼雀跃的声音,“谢谢太子哥哥,正好我今天读的书好有些不懂的地方,要请教太子哥哥。” 太子的声音已变得模糊,康熙心里暗笑,没想到这调皮鬼一进了无逸斋真的就无逸了,而且和保成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了,兄弟两更显得亲密。只是,突然想起几日前去景仁宫的时候,表姐一脸的憔悴,全然不似五年前怀孕时的喜不自胜,也明白是因为胤禛,可孩子总要经历些什么,才能长大,还是让他自己来解决吧。对于后宫、对于孩子,他是有些无奈的,但却没什么愧疚,既然得了,便该有舍,这是王道,也是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德妃的设置,可能有人觉得不合理啦,但这一来是不想黑化德妃,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是给她找个理由吧,这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为后面的情节做个铺垫啦,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11解心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太子随意地靠在榻上,一手执杯,一手执壶,殷红如血的琼浆伴着清脆的水音落入剔透晶莹的琉璃盏,充满蛊惑。坐在对面的胤禛傻傻地盯着那琼浆玉液,两眼直放光,小嘴巴不自觉的蠕动了两下。 胤礽好笑地看着弟弟,似挑逗般,将盏凑近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俊颜散发出慵懒而迷蒙的气息,胤礽又看了眼看傻了的胤禛,微抬手,鲜红的汁液缓缓流入口中,没有一仰而尽,而是浅浅一口,含在口中,在唇齿间流转。 胤禛早就心痒难耐,终是将手伸向另一盏,太子戏谑道:“不是不能喝吗?怎么现在倒像个小馋猫?”胤禛也不介意,赖皮地笑笑,学着二哥的样子,喝了一口。 “嗯?!”刚一出口,一股奇怪的味道冲入口鼻,有点酸涩,有点辛辣,甚至还有淡淡的苦味,可再回味就是浓郁的馨香和甘甜。 “怎么样?”太子一脸得意。 胤禛咕噜又咽了一口,陶醉地点了点头,“好喝!” 于是什么也忘了,兄弟两推杯换盏,越喝越兴奋,不多时,满满一壶的葡萄酿,就见了底。喝到最后,胤禛小脸已是通红,生怕没得喝,将酒壶紧紧地抱在怀里。直到酒壶里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胤禛将壶嘴含在嘴啯啊啯。 胤礽无奈地瞧着迷糊糊的胤禛,叫人将榻上的矮桌撤下,一把将小身子拉了过来。“今儿就在二哥这歇下吧,我让人去景仁宫告诉佟母妃,再去西六所知会谢嬷嬷一声,好不好?” 胤禛朝胤礽怀里靠了靠,摇摇头,“我要去找额娘,我要告诉她,我明白了,无论怎么样她永远都是我的额娘。”说完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胤礽好笑,转头冲身边的太监低声吩咐了两句,便下榻叫另一个太监把胤禛抱到床上,兄弟今夜抵足而眠。 听说胤禛来了,佟佳激动地险些冲出去,可她知道不能,只能静静地等着,短短几步路的时间,佟佳觉得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当日思夜想的小人走进来,四目相对时,她就知道不是她一个人痛苦,这是两个人的劫。但之前的惶恐一下都消散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心间,只要儿子还肯认她,这世上还有什么难关闯不过?想着脸上就露出自信的微笑。对着走过来的胤禛伸出手。 “禛儿,过来。” 胤禛本来脚步还有些沉重,可当看到那双手,就好像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额娘。” 把孩子搂在怀里,恍然间,又回到五年前,第一次抱住那个小小的身体。从此她的生命里有了不落的太阳,温暖了孤寂的灵魂。 景仁宫这晚的烛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一个小小的影子紧紧依附着大影子。佟佳抱着睡熟的胤禛放在床上,轻轻在他光洁的额头亲吻。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只要一个眼神,一切都回到原来,甚至比原来更亲。这就是母子连心吧,古人诚不欺我! 胤禛自那日主动见了佟佳后,小脸又出了艳阳天,天天给两位母亲请安,又在无逸斋里发奋读书,最让他开心的是,他现在可以骑去年皇阿玛赏的小白马了。这就是长大了吧,胤禛骄傲地想,那天他认真地对额娘承诺:要做一个优秀的皇子,将来为皇阿玛和太子哥哥分忧分劳,更要孝顺两位额娘,照顾六弟和额娘肚子里的小宝宝。 佟佳问过胤禛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当时他认真地想了想,“要弟弟!妹妹老是哭。” “傻孩子,”佟佳摸摸胤禛的头,道:“你现在还小,还不懂,将来你就会明白女儿的泪比珍珠还宝贵,因为它只为她的心而流。”他似懂非懂,嘟囔道:“那要是妹妹,也好啦。” 佟佳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是幸福的笑。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又有一个生命与她的心共同跳动。太医的话言犹在耳,她的身体已不适合受孕,这个孩子活下来的希望不大。可当听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伤心。不是她不爱这个孩子,而是在宫里生活太久的她已经不会做梦了。也许是那个孩子与自己无缘,又或许这也是这个孩子的福分吧,不必忍受虚假与残酷。一切都顺其自然吧,有时接受命运也是一种勇气。 意料中的,佟佳早产了,小格格生出来只有成人一只手那么大,而且几乎不会哭,偶尔会“嘤嘤”两声,像只小猫崽一样。 胤禛早就忘了自己想要个弟弟的愿望,极其疼爱小妹妹。一下了学就跑到景仁宫看着小妹妹。原本他总是担心,怕哪一天妹妹就不见了。可是额娘总是笑着抱着小妹妹,讲他小时候的事儿,慢慢下来他也平静了下来,心里只有幸福…… 太子拎着一壶葡萄酒,慢步走进凉亭,绕过桌子坐在胤禛对面。倒了两杯,将一杯推了过去。 胤禛以手支头,看了看鲜艳的酒浆,摇了摇头。“二哥,小妹妹走了。” 胤礽叹了口气,将自己面前的一杯一仰而尽。又满了一杯,端在手里晃了晃,幽幽开口:“胤禛,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好羡慕你,我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更没有一母的兄弟姐妹,都说皇阿玛宠我,可有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他宠的只是太子,如果我不是太子,他又会怎么对我呢?我知道有的人说我骄纵,可我就是要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安慰自己,阿玛是真的疼我。而你呢?你有两位额娘,还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还有这个小妹妹,虽然她不在了,可你是拥有过的,不是吗?而我的哥哥,也就是皇阿玛的第一个儿子承祜,我连见也没见过,只知道皇阿玛很疼他,就连我封太子的日子都定在他生辰那天。” 胤禛听的惊心,他从不知道太子哥哥的心里有那么多的苦,在印象里,胤禛都觉得太子哥哥永远都是骄傲的,被人捧在手心的。一伸手抢过胤礽手里的酒,“额娘说,我们还小,不能喝酒的。” “你不爱喝?”太子好笑地看了看胤禛,刚才失落的情绪一扫而光。 “我,我等长大了再喝。”胤禛有些害羞,跳下石凳扑了过去,搬过胤礽的身子,认真地说:“太子哥哥,你不要难过了,胤禛保证我会永远陪着你,除非你不要我。我也不难过了,我会把小妹妹永远记在心里,我想小妹妹一定是去一个比紫禁城更好的地方了。” 太子的眼瞬间红了,他不愿让弟弟看见,将弟弟搂在怀里,重重点头,“我也保证永远陪着你,不会抛弃你。” 佟佳这次生产伤了身体,但并没有太伤心,这是命运,幸而也不是噩运。更让她欣慰的是胤禛,不知死焉知生,经历了生死,胤禛成长的更迅速,但愿他能够更适应这座紫禁城,这样他才能活的更安全、更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有点乱,想用最平和的方式让胤禛慢慢成长啦。大家多多包含啊 12祀禛,似真? 秋天是胤禛最喜欢的季节,阳光依旧暖暖的,但阵阵凉风送来,让人说不出的清爽,尤其是天空的颜色,深邃的湛蓝让人一望就沉浸其中,还有那些云朵,被映衬的更加雪白,变幻出各种形象。从发现这个“奇景”后,胤禛的脑袋就天天朝上,陶醉其中。要是身边有人,更会指着自己的大发现给他看,太子被摧残无数次后,只能双手合十“佛祖保佑,来场雨吧。”最终逃离了摧残,不是因为下雨,而是因为他的父皇要带着他和大阿哥出巡塞外。 胤禛寂寞如雪啊,于是他遇到了八阿哥。 被三哥“子曰、孟曰”快折磨疯的胤禛,找了条三阿哥绝不会走的路,准备回西六所。就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形单影只地站在路上东张西望。 走近了,胤禛才瞧出是八阿哥胤祀,此刻他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到胤禛时,愣了一下,随即就冲了过去,扑在胤禛身上,哭着叫了声:“四哥。” 胤禛平时很少见胤祀,只在一些家宴,或者有时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看见惠母妃带着他。但毕竟是兄弟,而且年龄只差三岁,胤禛很快就找到太子哥哥平时待自己的心境。轻轻地拍拍胤祀的背,柔声说:“小八不哭了,有四哥在呢。你先告诉四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胤祀听了立刻停止哭泣,口齿清晰地说:“我和嬷嬷姑姑们玩捉迷藏,可是我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她们了,我不敢乱走,只好在这等她们。” 胤禛听了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小弟弟,要是他这么大时候指不定就跑到哪里去了,才不管那么多。如此就更觉得弟弟懂事了,于是安慰似的摸了摸胤祀的头,“不用担心,我让苏培盛送你回惠母妃那儿。” 胤祀一听就朝胤禛身上蹭,小声说:“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吗?我害怕惠母妃骂我贪玩,四哥可以让人跟惠母妃说,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胤禛无语,这孩子也太精了吧,可是看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对苏培盛说:“你去延禧宫回禀一声,就说我和八弟玩儿来着,今晚就不回去了,明天再让他回去给母妃请安。” 说完就搂着胤祀的小肩膀回西六所了,心里暗道,还是小八好,不像小五那小子长那么快,和他站在一起,自己一点哥哥的气势都没有,太伤心了。暗暗骄傲了一把,就想更展露一下哥哥的风范,使足了力气想要把胤祀抱起来,可刚一离地,两个小身子就和大地来了此亲密接触。胤禛无奈了,这臂力?唉! 自那晚胤祀与胤禛同塌而眠后,胤祀便成了胤禛的小尾巴,整天盼着胤禛下学,缠着胤禛给他讲故事,教他背诗。就连惠妃都对佟佳不无讨好地说:“瞧着胤禛和胤祀比胤祚更像是亲兄弟。”当时佟佳只是笑而不语。胤禛最近常带着胤祀来景仁宫,通过她以前和最近的观察,胤祀这个孩子十分早熟,他接近胤禛也可能并不仅仅是“缘分”,但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或许这才是真正适合紫禁城的人。可她没有过多干涉,谁能预测未来呢?有时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违背你的初衷,尤其是感情。就算最后是胤祀从胤禛这里得了什么好处,也是他的能耐,胤禛应该认赌服输,有时候失败才是人生最好的课程。 可就在康熙离京不到一个月,胤禛就生病了,太医诊断他得了痢疾,可开了好多药,换了几个方子,却一直不见效,最后竟越发严重,高烧不退,一向遇事淡定的佟佳也慌了神,没了主心骨,只好派人速去禀告皇帝。 康熙收到佟佳的信时,塞外的事务处理的已经差不多了,一见信上的言辞就知道表姐是真的慌了,还有那个孩子一定病的十分严重。而太子听说胤禛病了,更是心急如焚,不停央求康熙马上回京,康熙本来也有此意,于是安排了一下事情,就与太子带着几十名侍卫快马加鞭回了京城。 当康熙和太子急匆匆来看胤禛的时候,佟佳正在给胤禛喂药,又是几天过去,胤禛终于有了好转。而八阿哥胤祀则乖巧地守在床的另一头,跟迷迷糊糊的胤禛说着什么。太子快步上前,给佟佳请了个安,就去看胤禛,丝毫没有把胤祀看在眼里,由于胤祀挡住了他,还伸手将胤祀扯过一边。脸上却是心疼的表情,问胤禛感觉怎么样了。 康熙进来也看到了胤祀,一愣过后瞥了眼佟佳,见她没什么异常,只对向他请安的胤祀说了声“起吧”,就开始想佟佳询问胤禛情况。佟佳也将刚才的情景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当年她是对皇帝临幸卫氏有些微词,可也早就过去了,宫里的女人哪个皇帝要不得,得了龙种,又有什么低贱可说?如今他这样,只怕是对自己当年的一时情难自禁的羞愧吧,却反要加在她的头上,心里又是寒了一分。 康熙问完佟佳,也开始安慰胤禛,叫他好好养病,要听话,乖乖吃药。好似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了床上的小人身上。而另一个更小的人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他想都不敢想的画面,默默低下头。不过过了片刻,他又抬起头,脸上挂着微笑,看不到一丝落寞。 恰此时,胤禛虚弱地说:“太子哥哥不在,禛儿好无聊,还好有小八在,小八可听话了!”说着转头寻找那个小身影,“小八?” 胤祀笑着走向前,“四哥,我在这。”那一刻他的笑更多了分生动,总有一个人还想着他,这种感觉真幸福! 康熙回来后,胤禛的病很快就好了,他又开始了无逸斋的读书习武的生活,一切都好像又都回到了从前,大阿哥每天期待着去校场骑马射箭,而且最爱指导三阿哥和四阿哥,三阿哥恨不得整日呆在书房啃书本,等着别人去请教他,可惜总是白等,而太子和胤禛还是最好的兄弟,哥哥疼爱弟弟,弟弟崇拜哥哥,只是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个人。 刚下学,两人走出无逸斋,太子问:“走啊,胤禛,今儿去二哥那儿吧,二哥有好东西给你看!” “真的?什么好东西?”胤禛两眼直放光,脑子飞快转动,猜着是什么好东西。 胤礽搂了一下胤禛的肩膀,“去了不就知道了?” “呃,”胤禛好似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今天我答应小八回去教他写字的,那明天,明天我去好不好?二哥给我留着。” 胤礽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小八,又是那个小八,真不知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那个辛者库的奴婢生的吗?还不知那个贱人给皇阿玛下了什么*药呢!” “二哥!”胤禛惊讶地看着二哥,他从来没有在太子哥哥的嘴里挺过这么难听的话,那种语气让他陌生。“八弟的母亲是皇阿玛的贵人,就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不能这么说她。何况胤祀与我们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好了,好了,二哥说错话了。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再去毓庆宫,好东西,二哥给你留着就是了。”说完太子转身就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逃跑,刚刚那双清澈的眼中有陌生、还有恐惧,而对象就是自己。他不愿面对这样的胤禛,还有这样的自己! 不远处,胤祀泪流满面,他知道好多人,甚至下人都瞧不起他的额娘,可像这样直接听在耳里还是第一次,他的心好痛好痛。可他的嘴角还是倔强地带出一抹笑,直直地盯着还没看见他的胤禛,心里又有些暖暖的,擦干了眼泪,不再迟疑地走过去,甜甜地叫了声:“四哥!”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老八比四四更成熟,即使是在四四即位后,也是这样。这恐怕真的和成长经历有关。郑重声明,我不是黑八粉,更觉得没有必要去黑他,如果真的黑他,我觉得四四也会被抹黑,我只是循着历史的走向写,当然这是小说,情节不可考,如果有八粉受不了,恭送大驾,但觉得我的设定还能接受的,更是欢迎。多谢大家的支持,求扩散,求评论。大胖子作者撒娇啦,以防地震,亲们还是从了贫尼吧! 13告假 感谢大家的支持,在这里就说一下,我的想法吧。 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他,甚至莫名其妙,第一次听到有一个年号叫雍正的皇帝时,就被吸引了,觉得他很特别,看了很多关于他的电视剧、小说、还有一部分历史文献,但总觉得不够,所以一直想写一个更全面、更实在的胤禛,他可能不完美,但他有个性、真性情,让我们能够感受他。 可是一不留神,就掉到九龙bl的大军当中,于是就有了这篇*文,感觉与其去yy他和那些无迹可寻的女人的那些破事儿,还不如说说他们父子兄弟不得不说的jq。(嘿嘿,越说越邪恶。) 不过在我的文里,绝不容许把四爷弱化,在争皇位的问题上一定是阴谋化处理,不会因为感情而影响。还有攻受的问题,大家不必太纠结,最爱的是情之所至,强攻这类是绝不会在胤禛身上成功的(也就是可能有渣攻,不过失败了)。 这篇文是all四倾向,但爱情是天长地久,就必然只能情有独钟。而感情有很多种,有些人没有获得他的爱,但一样走进他的心里,温暖他的灵魂,而另一些人,最终却与他渐行渐远,无爱亦无恨,从此萧郎是路人。 好了,就说到这,喜欢的朋友请相信我,不喜欢的朋友,就恭送喽。 14爱犬 第二天,胤禛刚一进书房,就看到胤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旁边,等着自己。胤禛平时很早起,所以几乎都是最早到书房的,而太子则总是等师傅快来时,才姗姗来迟。今天太子来这么早,着实让胤禛很惊讶。 “二哥!”胤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跳上椅子,亲昵地坐在胤礽身边。 胤禛刚一进来时,胤礽有一瞬间的紧张,待看到那个熟悉的笑脸,英俊的面容又恢复了自信。伸手揽过胤禛的肩膀,“听张师傅说,四弟每天都是第一个来书房的,天天起这么早,不觉得辛苦吗?” 胤禛把书打开,翻到昨天学的那一页,转过头,得意地对太子说:“不会啊,师傅说一寸光阴一寸金,不可蹉跎,这样将来才能有所作为,为皇阿玛和太子哥哥分忧啊!” 胤礽心里暖暖的,这种话他不是没听过,可只有胤禛说出来的他才会信,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澄澈的眼里志得意满的自己。“二哥知道我们胤禛有志气,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哦。今天去二哥那吧,真的有好东西哦,保证你喜欢。” 胤禛重重点下头,笑着道:“好,下学后,不见不散哦。” 太子高兴地转身回去自己的位置,胤禛抬起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容慢慢消逝。二哥是为了昨天的事儿来试探他的,刚一进门那个紧张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那样的二哥真的好可怜,为什么不相信他呢?为什么不再自信些呢?胤禛低下头,暗暗对自己说:“让我温暖他吧,不让他孤独。” 晚上刚下学,胤禛就蹦到胤礽身后,踮起脚尖蒙住他的眼睛,掐着假嗓儿,问:“猜猜我是谁?” 太子脸上的笑意渐浓,佯装认真地说:“哎?红玉你怎么来无逸斋了?” “啊?”胤禛一下就松了手,蹦到胤礽面前,看到他戏谑的笑容,气急败坏,“二哥太坏了,就会戏弄我。” 胤礽好笑地点点胤禛撅起的小嘴,“刚才的声音真的像红玉嘛,莺声燕语的,不信的话,一会儿回毓庆宫,把她叫过来,你听听看。” 胤禛撇过头,二哥真是离谱,居然拿他和毓庆宫的宫女相比,虽然红玉长得很漂亮,做的糕点很好吃,可我是堂堂五尺男儿汉啊!(四爷虚报身高啦~)枉我还想逗你开心。 胤礽一瞧四弟的小心眼又来了,赶紧转移话题,翻过这一篇,半哄半骗地朝毓庆宫走去。 一到毓庆宫,胤禛便急着问胤礽得了什么好东西。胤礽反倒不那么着急了,先叫人把晚膳布好,要胤禛先用膳再看东西,胤禛无奈,只好草草趴了两口饭,就又闹着要看东西。胤礽好笑,他就是喜欢看这个弟弟猴急的样子,不过绝对不能过度,否则这小心眼一定会报复回来的。于是一摆手,一个太监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托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胤禛的眼睛早就盯在那个托盘上,恨不得把上面的黄绫看穿。期待地看着太子伸手将黄绫掀开,一颗大如鹅卵的红宝石露了出来。 胤禛的小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瞥了一眼还得意洋洋的太子,嘟囔道:“这就是好东西?” 太子一脸惊讶,“四弟见过这等宝物?” “这世间的宝物千千万,可这等宝物又有什么用呢?宋太宗爱惜粮食而不爱珠宝,成千古佳话,可见珠宝还不如我们盘中物呢。”胤禛越说越气,感觉自己被狠狠耍了,小脸乌云满布。最后愤而起身,恭敬地行礼,“臣弟想起今天还有没做完的功课,既然太子这里无事,臣弟就先告退了。”说完就往门外走。 这回太子没有去哄,脸上反倒笑的更甚,对旁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胤禛还没迈过门槛,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下就从门外窜了进来,正好停在了胤禛的脚边。 “啊~好可爱啊!”刚一开始还被下了一跳,待仔细一看,胤禛的眼睛就放出光了。脚边一只白色的小京巴正不断的磨蹭他的小腿,蹲□,一把就把小狗抱了起来,仔细瞧看。这只京巴还算是幼犬,只有成人巴掌大小,浑身雪白,额头中间却有一小块黑色,十分显眼。 抱着小狗,跳起来转过身,甜甜的说:“太子哥哥,这只小狗好可爱啊!”说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满是感情地望向胤礽。 胤礽笑眯眯走了过来,“怎么?不急着回去做功课了?” “二哥!”传说中的四阿哥撒娇绝技在绝技两年后重出江湖。 胤礽实在受不住这样的攻势,只能投降。“好了好了,我认输啦。这条小狗就是特意给你找的,怎么样?这个东西够好了吧?” “好,好!这个好!”胤禛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太子哥哥最好了,胤禛最喜欢太子哥哥!”说完眼睛就一错不错地看怀里的小狗了。 胤礽心里十分受用,暗自得意:哼,有了这条小狗,将来还有那个胤祀的事儿?还是本太子对四弟最了解!“对了,胤禛,你打算给这只小狗起什么名字啊?” 胤禛一听更高兴了,“让我给它起名字吗?我要好好想一想,起一个最好的名字。嗯,就叫年糕好了!” “啊?”太子一脸错愕,这名字那里最好? 胤禛面露得意,“对,就叫年糕,你看它啊,白白的,又蓬蓬的,好像年糕啊,让人看见就高兴。” 从此这只漂亮的小京巴有了一个最好的名字——年糕! 自从有了小狗后,胤禛身边的人都发现,他做什么的速度都变快了,只要有一点时间,都会陪着那块年糕。一时之间,年糕名声大作,甚至连太皇太后都问:“什么?四阿哥最近总吃年糕?”而恨这条狗的人,却不不只有被算计的八阿哥,还有那个算计人的太子爷。每当看到那条窝在胤禛怀里的年糕,太子心里捶胸顿足,爷这是引狗入室啊,伤人又伤己! 15出塞 康熙二十五年,康熙带着太子与胤禔、胤祉、胤禛三位皇子出巡塞外。天子威仪,风从云动,浩浩荡荡的大队伍迎着冷硬的春风一路向北。 胤禛一路上都兴奋异常,他要去苍茫大漠、莽莽草原了,那里是皇太奶和皇玛嬷的故乡,是英雄美女辈出的地方,那里有烈马醇酒,有胡笳长调,有纳兰性德的词句:“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狂风卷起的沙粒割在脸上,胤禛微眯起眼睛,不做任何停留,向前,再向前,朝着梦里的草原奔进。 胤禔已经是是十五岁的少年了,一身骑装穿在身上俊朗的面容更显英武。眼见就要到了科尔沁草原了,胤禔回头看了看后面的胤禛,喊道:“四弟,你怎么样了?腿还疼吗?” 胤禛驱马已经赶了上来,见大哥一脸担心的表情,还以微笑。“好多了,这几日都擦了大哥给的药,伤处都不怎么疼了。” “你也是,路途这么远,你年纪又最小,还坚持骑马,腿都磨破皮了。你看人家老三早就躲在马车里不出来了,就连太子爷也就刚出京那会儿装装样子,现在哪看到他的影儿?”大阿哥一提到太子,脸上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胤禛淡然一笑,他知道胤禔和太子一直不对付,但在他看来,两个人现在的矛盾不过是他们各自在朝堂上的代表——明珠、索额图之间的对立造成的,而胤禔实在是个直肠子,一点也藏不住心思,所以两党对立可谓尽人皆知。胤禛虽然与胤礽亲近,可他并不讨厌胤禔,胤禔只是太直了,甚至有些傻傻的感觉。 “二哥被皇阿玛留下商讨政事了,三哥说他的书读了一半,不能停。我早就想一览草原风光了,而且我骑射本就不好,所以也想趁机练习一下。”说完眉毛扬起,“怎么样,大哥,咱们赛一赛马?”说完已用力一夹马,奔了出去。 广阔的草原上,两匹马,两个少年,肆意狂奔。 早春的科尔沁寒风依旧凛冽,猎猎的狂风好像野兽的嘶吼。而暖暖的大帐里,热情的歌舞,爽朗的笑声,感染了每一个人。胤禛坐在那里看着豪情满怀的康熙与科尔沁老王公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情,开怀大笑,看着那些蒙古大汉与满洲儿郎大碗喝着烈酒,亲密地互拍着肩膀,他没有喝酒,但却真的醉了,脸颊染上红晕,嘴角上扬。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肩膀上,让胤禛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和塔一个大大的笑脸。“嘿!又见面啦,胤禛。”和塔的汉语说得比四年前流利了许多。 胤禛也是十分惊喜,跳起来要与和塔行了个碰肩礼,可惜和塔已经长得与成人一边高了,而胤禛这两年也长了不少,但是两人还是差了一头多。等看清了差距,刚要停下来,和塔已经半蹲下来,与他碰肩。 “走!我带你出去玩儿!”和塔一把抓起胤禛的手就要走。 “啊?现在宴会还没有结束啊。”胤禛小声地说,眼睛却四处张望,看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和塔又大力拉他,“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了,一会儿他们都会醉的连自己的床都找不到。” 两个人兴冲冲地冲出大帐,太子又饮下蒙古王公敬来的一杯酒,瞄了一眼那个小身影,心里有些恼火,这么晚,还要和外人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潜意识就想跟着出去,可脚还没有动,康熙就叫他过去。 和塔和胤禛并肩坐在一个高岗上面,和塔贴心的将斗篷披在胤禛身上,可晚上实在太冷了,和塔也不禁缩紧脖子。胤禛灵机一动,将斗篷横过来披在了两个人身上。 “我们到底要看什么?”胤禛又看了眼黑漆漆的远方,转过头问和塔。 “嘘!”和塔小声应道:“一会儿你就看到了,一定不要出声哦。” 胤禛无奈,心里却更好奇了,眼睛紧紧盯着远方。突然他看到远处一片漆黑中,出现了两个绿光,好像夜空里的明星,他惊讶地张开嘴,刚要问和塔,和塔已经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再看。” 胤禛又看了一眼,刚刚两只绿光突然变成了一片,好像繁星。疑惑地看向和塔,用眼睛问:这到底是什么? 和塔坏坏地一笑,在胤禛耳边轻轻说:“狼!”说完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在两人身上撒了些。 一股怪味钻进胤禛的鼻子,一脸嫌弃轻声问:“这是什么?” 和塔神秘的一笑“狼尿!” 胤禛立刻就崩溃了,他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甚至有些洁癖。 看着胤禛扭曲的表情,和塔赶紧按住胤禛,怕他有什么大动作。“今天来时让你看一出好戏的。相信我,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胤禛半信半疑,却又去看那群绿星。 和塔解释道:“我都来看好几晚了,今天一定会选出新狼王,而且老狼王会被赶出狼群。” 果然,两对绿眼睛紧紧互盯,片刻后就纠缠在一起,忽明忽暗,胤禛擦了擦眼睛,依旧只能看到急剧晃动的幽幽绿光,可他的心还是揪了起来,好像看到一只老弱的狼王被重重压在地上。不一会儿,四只绿光只剩下了两只,狼群发出整齐的低吼。 和塔兴奋地低声欢呼:“新狼王选出来了!”转过头看胤禛,却发现他已经低下了头,忙问:“胤禛,怎么了?” 胤禛又看了看远方,那两个绿光还是没有亮起来,“那个老狼王是不是死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他已经老了。” 远方的绿光已经慢慢消逝,和塔松了口气,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有什么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狼群的战斗力啊。好了,我们回去吧,本来是让你看着玩儿的,你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胤禛拍拍衣服,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戏谑地问:“你还知道多愁善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先看啊。” “那是!” 两个人打打闹闹朝营帐走去,走了几步,胤禛还是忍不住充满期待地回头望,一片漆黑,正当他要转回头的时候,一对晶莹的绿光若隐若现地亮了。胤禛开心地一笑,脚步一下子变轻了,快步追上跑在前面的和塔。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掰,但还是想写,总觉得四爷身上就有一种狼的气息,他应该对狼有研究,并且有特别的感情。 16师狼 康熙此次出巡塞外,主要是因为年初沙俄又夺占了雅克萨,康熙已经决定用兵东北,所以与盟友联络一下感情是必然的。满蒙同为马背上的民族,又世代姻亲,相处时只要不越过君臣之别,礼数上也就不那么讲究了。于是一群蒙古王子、世子与胤禛他们几个皇子都野在了一起,不是赛马、就是摔跤,当然不能少了最重要的,打猎! 这天一大早,一群少年就约好要进林子打猎,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在人前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而骑在马上的胤禛看了看大家,心里有些失落,因为所有人都背着强弓长箭,而自己因为臂力的原因,只能背着还是两年前太子哥哥送的一把小弓,和十几只特制的短箭。大阿哥胤禔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胤禛的心事,悄悄打马凑到胤禛跟前,“一会儿四弟就跟大哥一起吧,有了猎物咱们俩平分。” 胤禛闻言,本来敏感的心被重重戳了一下。扬起头,语气不善地道:“才不要,我要自己打。你不要把我看扁了,等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谁强谁弱了!”说完双脚磕蹬,打马朝林子深处奔去。留胤禔一脸错愕: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胤禛也不管什么方向,一路狂奔,心里一直叫嚣着:我才不要别人瞧不起,等我打了猎物回来,把你们都比下去。可跑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了下来,知道大哥是一片好心,可自己就是容不得别人看轻自己。抬头看了看四周,已经到了林子的腹地,安安静静的,连一声鸟鸣都没有,只有自己马蹄哒哒的声音,这个时候,胤禛突然有些害怕了,他想起师父给他讲过的猛兽,老虎、狗熊,还有几天前刚见识过的狼,这些自己根本就应付不了,可现在回去?两手空空,又和大哥说了大话,怎么有脸?为了面子,胤禛决定硬着头皮继续寻找猎物,只是心里默默祈求,来只野兔野鸡什么的就好。 骑马走了好一阵,连只麻雀都没看见,胤禛十分沮丧,没精打采地扫了一眼还是枯黄一片的草丛,突然一个激灵,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有一个黑色的影子,看样子是个体型不小的家伙。 胤禛赶紧摘下弓,搭了三支短箭,怕一支未必射的中。弓满如月,正要射出的时候,那个黑影猛地趴了下去。胤禛一惊,赶紧收住弓箭。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离开,这个猎物不是自己能搞定的,说不定还会让自己涉险。可孩子的好奇心实在太强烈,最终战胜了理智,他悄悄下马,猫着身子小心的靠近。 就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个黑影好像察觉了什么,快速把头转向胤禛,胤禛吓得慌忙拉开了弓,可弓上却忘了搭箭。正慌乱间,他看清了那个黑影,那是一头浑身墨黑的狼,绿幽幽的眼睛正在打量着自己。望着那双眼,胤禛的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总感觉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于是也紧 紧盯着那两只绿眼。 那只狼只看了胤禛几眼,就又转过头,不理胤禛了。 胤禛纳闷,怎么自己这副小身板对它没有吸引力?那他要猎的又是什么大东西啊?好奇地又要向前,那头狼迅疾地转过头,狠狠盯了他一眼,甚至露出嘴里的獠牙。 这次胤禛却不那么害怕了,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相信,这头狼不会伤害他,只是在警告他,于是他也学着狼的样子蹲在草丛里,盯着它的背影看。 那狼好似雕塑一般,动也不动,等了好一会儿,胤禛都快睡着的时候,那只狼猛地窜了出去,胤禛都看傻了眼,甚至觉得那一刻狼的身上长了翅膀,飞了出去。胤禛赶紧站起身,才看到狼的嘴狠狠地咬着一只小动物,看样子竟是一只野兔。 那只兔子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鲜红的血水顺着狼嘴滴在地上。胤禛不忍再看,觉得有些失望,刚想转身离开,就见那只狼一个栽歪,倒在了地上。胤禛一冲动就跑了过去,在离狼还有五六步的时候赶紧停下脚步,自己也被自己下了一跳,怎么这样鲁莽。 可一看那狼,胤禛被震撼了。离近了看,就能看清那条狼的真容了。它应该很老了,黑色的长毛已经泛灰,甚至变白,庞大的体型也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支着,皮肉松垮,尤其肚子,就像一个空空的大布袋瘪瘪地垂着。最让胤禛心疼的是它受伤了,很重的伤,身上有几处皮肉都已经翻了起来,凝固成褐红色,而它的右前腿几乎就是断了,只剩下皮连着,露出森森白骨,估计他已经快不行了了,头无力地倒在地上,吃力地穿着粗气。可是它依旧倔强地瞪着眼睛,绿幽幽的眼睛依旧是不灭的霸气。 胤禛慢慢走到它的身边,它已经不能动了,只是盯着这个孩子。胤禛蹲□,伸手去抚摸已经枯涩的狼毛,小心地避开伤口。“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比兔子难抓,才不去咬我的。对不对?”他的口气十分平静,像是对一个相识已久的老友。 狼眨了眨眼,依旧盯着与他相对的黑眸。 胤禛像是得了答案,笑着说:“你真聪明,不对,是智慧!师傅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但真能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你比大部分的人还厉害!” 狼似乎听懂了这个孩子的崇敬与赞美,低声发出叫声,可惜它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气息也太弱了,断断续续的,更像是低低的哭泣,瞪着的眼睛也渐渐合上了。 胤禛拍了拍已经没有了生气的狼,笑着说:“等着我,我会回来把你安葬的。”说完转身去牵马,看了那狼最后一眼,打马离去,只是在沿途都做了些隐蔽的记号。 这个时候,胤禔、和塔他们早就回到林子外约定好的地点,等了好久都不见胤禛,心里都有些慌了,胤禔耐不住性子,要去林子里找,被胤祉一把拦住,“林子那么大,你怎么找?还是禀告给皇阿玛和太子吧,否则四弟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也都不想。” 大家闻言都赞同,胤禔虽有些性急,但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一帮孩子疾驰奔向皇上和王公们议事的大帐。 当康熙听到胤禛走失的消息,心一下就悬了起来,那孩子那么小,骑射又不是出挑的,林子里野兽出没,他可怎么应付。但在众人前,还是要保持威仪,装作不太在意,严厉地对胤禔、胤祉训道:“慌张什么?不要忘了我们满洲儿郎是马背上的铁汉,打猎更是生存必备的本事,胤禛也是苦练过骑射的,怎么会轻易出事儿?”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其他蒙古王公的,接下来康熙缓和了语气,“不过你们两个担心弟弟也是情有可原,你们带一百士兵去林子里找一找吧,省的你们担惊受怕的。” 太子刚一听到胤禛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心急如焚了,可皇上说话,他怎么能插嘴呢?何况这里又这么多外臣,只好耐着性子等康熙说完,不过对康熙说的一堆废话心里十分不以为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绕这些弯子。“皇阿玛,请准儿臣也跟着去吧。” 还没等康熙说话,一个侍卫就跑了进来,“四阿哥回来了,四阿哥回来了。” 大阿哥一把抓住报事的侍卫,问:“四阿哥回来了?在哪?” “四阿哥真回来了,刚进营门,还打了两头鹿回来了。”侍卫也是个伶俐人,赶忙回道。 康熙一听,心下大安,更是欣慰。胤禛这小子还真没让朕丢人!“走,出去看看!” 胤禛离开那头狼后,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耐心地寻找着猎物,等看到猎物的时候也不急于发箭,而是像那头狼一样静静等待着机会,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被他射到了两头体型不是很大的鹿。不过这种法子实在费时间,所以等他回来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 胤礽他们一群大哥哥早就把胤禛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问胤禛怎么回事,胤禛开心地笑着,他喜欢被大家关心的感觉,嘴上却平静地说:“根本就没什么事儿,你们都是瞎担心。” 蒙古王公们忙不迭地拍着康熙马屁,说什么四阿哥弓马娴熟、天生神武,康熙一面心里得意洋洋,一面暗暗吐槽:“弓马娴熟?天生神武?就那臂力?呵呵,只有两个字能准确概括,丢人!” 等大家狂欢过后,都恢复了平静,胤禛悄悄将和塔拉到一边。“帮我准备两个铲子,你和我再进林子一趟。” 和塔疑惑地问:“干嘛?还要打猎?那也不能用铲子啊。” “哎呀,叫你去你就去,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去牵马里,在林子外等你。”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呆愣愣的和塔。 两个人在林子里走了好一阵,和塔第八次问:“咱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别吵了,马上就到了。”胤禛辨认这记号,不耐烦地回答。 终于胤禛停了下来,告诉和塔:“到了,咱们下马。” 和塔跟着胤禛走了一段,嘴里嘟囔道:“明明没到,为什么要下马啊。” 胤禛这次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往前走,脸上却满是虔诚,下马走是为了尊重,他觉得没有人有资格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地俯视它。 等看到那头狼时,和塔不禁张大了嘴巴,“老狼王?” “什么?它就是老狼王?”胤禛已经蹲□子,理顺它的长毛,听到和塔这样说,不禁更惊讶,怪不得他总觉得那对眼睛那样熟悉。 和塔也一脸严肃的蹲□子,用手摸了摸那狼的耳朵,“你看这个豁口,就是当年我阿爸射的,阿爸是草原上最好的猎手,也没有办猎到它。只是划破了它的耳朵。” 胤禛的神情更加肃穆,抄起旁边的铲子,说:“我们把它埋了吧。” “埋了?他应该被其他的野兽吃掉,这样的灵魂才能回归腾格里长生天。”和塔不解。 胤禛已经站起来,狠狠下了一铲子,“我不想让其他的野兽吃它,也不想让他魂归腾格里,埋在这里,就埋在我的心里。” 和塔还是不能明白,但看胤禛坚定的神情,还是起来与他一起挖起来来。 坑挖好时,两人将狼抬了进去,和塔正要填土时,却被胤禛拦住,“还有那只兔子。” “啊?你也喜欢这只兔子?” 胤禛瞪了一眼和塔,“你才喜欢兔子呢,这只兔子是老狼王最后的猎物,也是它最后的荣耀,它拼着最后一口气猎杀这只兔子,不为吃它,大概就是为了证明吧。”说完胤禛再不顾及血腥将兔子拿了起来放在狼王的嘴边。 在最后一抔土盖上时,胤禛从手上的数珠解下一颗埋了下去。“好了,咱们回去吧。” 和塔顺从地起身跟上去,就在刚才他从这个瘦小的身体里感觉到一种力量,当看到那双沉静如水的黑眸,他好像又看到了老狼王坚韧智慧的眼神。 胤禛说笑着与和塔策马而去,这回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老狼王从此以后都会在,在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yy的,作者很伤啊。我是流着泪写的,脑海里总是老狼王的影子,可是我的表达能力不是很强,大家读文可能就没有那种感觉了。不过狼真的是一种神奇的动物,它们拥有让人惊奇地智慧、高贵的品质,与我家四爷十分相似。所以大家轻拍了。 还有有的亲可能觉得四爷怎么还没长大,我在这解释一下,因为我预计要写很细,很长,所以就会很慢,那些急着看bl的要先耐下性子,陪着我们四四共同成长啦,如果不行,就再等一段时间再来看吧,不过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更没劲了。哈哈,亲们看着办吧 17回京 快乐的日子总让人觉得像捧在手里的水,飞快地从指缝间流走,抓也抓不住。在草原上疯了近一个月的孩子,听说要回京去,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而他身旁的朋友更是舍不得,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 “胤禛,这是我阿妈用我阿爸和我打的紫貂的皮缝制的斗篷,你带着,冬天的时候穿,就一点都不冷了。还有这包肉干是我额格木亲手做的,你上次说吃着好,我让额格木又做了一些,你那么挑食,也不爱吃肉,嘴馋的时候就多吃些,等有机会我再叫人给你往京城捎些。对了,还有这把匕首,留着防身用吧,记住,以后要是没有人在你身边,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和塔絮絮叨叨地念着,亲自为胤禛打点行囊。 胤禛突然好想哭,他已经好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他觉得在经历了八妹和六弟的早夭,自己已经变得坚强,毕竟没有什么比死别更让人绝望了,可现在他知道有的时候生别也让人神伤。但皇阿玛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他强忍着鼻中的酸涩,故作不耐烦地道:“好啦好啦,你弄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往回带啊?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想巴图鲁。” 和塔好似没听见,将包裹打好。又从胸前摘下一个坠子,递给了胤禛。“这个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收下。这个是我十二岁第一次独自猎杀的狼的獠牙,他象征着我的勇气与力量,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就好像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一样,永远平安。” 胤禛愣愣的接过那个狼牙挂坠,口中呢喃:“这、这太贵重了……” 和塔憨憨一笑,“什么贵不贵重,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如果你不嫌弃,就让我帮你带上吧。” 抬头看看了那张有些粗狂的脸,胤禛可以从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看到纯粹的真诚,也许这就是他想要的、所贪恋的吧,这一刻他甚至想要就此留下,就为这份纯粹,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的两个母亲都在紫禁城里,那里还有他的父亲、兄弟姐妹等血脉至亲,所以他的根也在那里。胤禛点了点头,回以真心的微笑,像一个懵懂的孩童,纯粹的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跟随康熙和大部队踏上归程,蒙古一众王公贵族率众恭送了十里,期间胤禛不时回头,与和塔挥手。和塔也傻傻挥手,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笨拙地做了一个提毛笔写字的动作,胤禛见了笑的险些掉下马,可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也回了个提笔写字的动作。就这样走了好久,和塔不能再跟着了,只能驻马在一个高岗上遥遥望着胤禛慢慢变成一个点。 胤禛最后回头,和塔已经几乎融入了地平线,才转过头,轻叹一声。 胤礽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胤禛身边与他并马而行,看他这样,语气埋怨,“都看不到了还看,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他早就走了,就你还傻傻地望呢。” 胤禛满不在乎太子的口气,肯定地说:“和塔一定没有走!” 胤礽听了,脸色更难看,刚要反驳,就听到远处传来悠扬的短笛声。 胤禛兴奋地说:“是和塔,是和塔,你看,我就说他不会走!” 胤礽一时语塞,缓了口气,撇了撇走,“啧,这笛子说的这么难听也敢吹,现在我到有几分佩服他了。” 胤禛彻底无语了,这一个月来,和塔和太子就好像仇人一样,见了面话没说两句,就夹枪带棒的,不见面就在自己耳边说着另一方的不好。难为他们在皇上和王公面前还要装作一副亲如兄弟的模样。本来胤禛还想从中调和一下,无奈和塔是头倔驴,他说的时候从不反驳,可做起来依旧故我;而二哥呢,更是大脾气,有一次竟然为了他说了和塔几句好话,就训斥自己,他了解二哥,不是针对他,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是和塔,不经意听见了,气得够呛,要不是他把他拉开,估计就要和二哥吵起来。最后最有趣的是和塔,拉着自己一定要教一套使用巧劲儿的摔跤招式,说什么将来要是二哥欺负他,就用这招对付他。看到自己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急急地笨拙表达,“我是真,呃,认真的,他总是一副,一副你是他的东西的样子,就是总是想一个人霸占你的样子。” 当时胤禛听了还有些生气了,“你拿我当什么啊?我才不是某个人的,还有二哥紧张我是因为关心我,你不要胡说!” 和塔见自己生气了,就不做声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嘟囔道:“就是那样,我能感觉的到。”胤禛无奈,索性就不理他了。 现在想起当时的话,胤禛不禁又仔细看了看胤礽。 “怎么这样看我?不会为了那个外族的臭小子跟你二哥闹脾气吧?”胤礽一见胤禛这样更毛了。 “怎么会,我是看二哥真是越来越英俊了,怪不得喀尔喀王公的公主整日围着您。”胤禛戏谑的笑笑,心里也把刚才的念头丢到一边,和塔那个傻大个说的能当真? 当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胤禛的心莫名地慌了一下,想要逃开,可看看前面皇阿玛明黄的御驾,和身旁太子哥哥和大哥、三哥他们,他也释然了。这是他们的命,要认命,但也要抗争,脑海里又浮现出老狼王的那双坚毅的眼。胤禛一带缰绳,挺直腰板,跟随大队伍前进,接受万民的朝拜。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越来越偏向和塔了,其实我觉得像他这种傻傻憨憨、忠厚老实的,才是我四爷的菜啊。可惜,唉! 18朝霞 一回到紫禁城,胤禛就冲向了景仁宫,刚好佟佳的妹妹小佟妃也在。胤禛刚要请安,就被小佟妃拉住,“算了算了,也没有外人,还这样规矩,到底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说完就把胤禛拉到怀里,两只手狠狠地揉搓着胤禛的小脸,转头对佟佳道:“姐姐,咱家禛儿真是越长越俊,要是换身行头,比女孩子还漂亮。” 胤禛的嘴被挤成了个猪嘴,没法说话,只好对小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急切地向额娘投去了求救的眼神。无奈佟佳也十分欣赏宝贝儿子此刻的可爱模样,选择无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小佟妃玩的兴起,腾出一只手指点在胤禛的鼻子上。笑呵呵地说:“嗯,这样就好多了,省的祸害人。” 胤禛彻底无语了,这个小姨只比自己大十岁,十二岁就养在宫中,自己小时候还总缠着她叫姐姐要她陪自己玩呢,康熙二十三年,正式入了后宫,晋封为妃,可这少女心性却没减多少,见了胤禛还是要玩耍一番。 就在胤禛纠结的时候,来了两位大救星——五阿哥和八阿哥。 当宫女来报的时候,胤禛顿时觉得平时的小尾巴,突然形象高大了起来,嗯,救四哥于水火之中,四哥断不会亏待你俩的。 小佟妃心满意足地松了手,看着刚进来的两个孩子规矩地请安,仪态大方地叫起,惹得胤禛腹诽:“真是能装,唉,女人啊!” 佟佳知道小兄弟们见面有好多话要说,在大人面前总是束缚着,就开口叫胤禛领着两个弟弟出去玩,只是特意强调,要胤禛先去永和宫请安。 就在几日前,德妃刚刚诞下一名皇女。从胤祚夭折,到又怀龙种,到女儿出生,乌雅的心里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尝了个遍。但她已经不再是九年前的乌雅德馨了,忍耐是她最好的武器,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抱着女儿静静等待,等待下一次机会。 胤禛是领着胤祺和胤祀去给德妃请安的,乌雅依旧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几个孩子嘘寒问暖,甚至把女儿交到胤禛的怀里让他抱着。 抱着小小软软的身体,胤禛的心也跟着软了,小心翼翼调整着姿势,怕小妹妹不舒服,当细细去看小妹妹的时候,胤禛的心竟漏了一拍,恍然间,好像看到八妹,只是怀里的妹妹没有八妹那么瘦弱,水嫩的小脸泛着红晕,她一定会健康长大的,胤禛开心地想。 从德妃那里离开后,胤禛就领着两个弟弟去了自己的西六所,把从蒙古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胤祺,这些是你的,胤祀,这是你的。还有这些是送给七弟的……”胤禛想了想,七弟因为腿有些微跛,所以平日有些内向,而今年他也要进无逸斋了,作为哥哥也该关心弟弟的,于是转过头对胤祺和胤祀说:“咱们一起给他送过去吧。”胤祀没说什么,胤祺的脸上就露出为难之色,嘟囔道:“胤祐见我都不说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瘸的不是腿,而是嘴呢!” 胤禛被气得笑了出来,“平日也没见你说的这么顺溜,说自己弟弟倒是牙尖嘴利。七弟只是内向了些,我们做兄弟的更应该主动亲近。好啦,咱们走吧。” 胤祐没想到会有兄弟来找自己玩,尤其四哥还送来了好多他从蒙古带回来的礼物,让他的心一下就暖了,拉着哥哥和弟弟,第一次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最后在胤禛的鼓励下,还跟着兄弟们到外面玩了起来。 康熙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七月初,进攻雅克萨的旨意终于下了。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满洲八旗兵一路打过去,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这当中当然也少不了科尔沁的支援。战报传到京城,康熙龙心大悦,但他更加深谋远虑,已经考虑到中俄战后的和谈问题,派谁去好呢?当今朝中两大势力之首自然是索额图、明珠,一想到此,康熙就有些怒火中烧,本来两党之间相互制衡,得利的自然是皇帝,可两方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甚至置国法于枉然,再不控制只怕会成尾大不掉之势,祸国殃民。可及时要收拾他们也不可贸然动作,这次谈判必须要从两人中选一个人,这样才能安定东北。顾忌到这些,又考虑太子的感受,康熙决定派索额图,但他一个人去,又不放心,所以决定派一个人从旁协理,也算是监督制约,而这个人的最好人选,莫过于自己的舅舅佟国纲!一来佟国维在朝堂屹立三十余年,位列一等公,在地位上索额图便不得不忌讳些,这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佟国纲性情刚直,而其弟佟国维为人处世老练圆滑,若派他去,佟国维必定要为他谋划一番,大方向不会错,又能杠一杠索额图的狂傲,满朝上下,非他莫属。 此时佟佳入宫已经二十余年,又作为副后执掌后宫多年,连太皇太后都常夸这个孙媳妇,前些日子还提到让她省亲的事儿。康熙此时有了要佟家出力的打算,自然也要施些恩泽,所以就颁下圣旨,着礼部择吉日良辰安排皇贵妃归省。 消息传出,最高兴的当然是佟家,佟国纲、佟国维更是亲自督工,抢修了迎接皇贵妃省亲的园子。可另一方的佟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却是苦笑,省亲?自嫁入皇宫,她可还有家?自己在这是非窝里亦步亦趋,苦苦撑着,还不是为了佟家的尊荣。可她的家又是怎样待她的?一门心思想要她诞下皇子,见自己多年没有动静,竟将妹妹也推进了火坑。这样的家,怕只能容得下皇贵妃,而容不下她佟佳茜雪吧。但是皇上的美意是不能驳的,而且胤禛也对这次宫外之行十分期待,佟佳也就释然,就当是散散心,也让儿子见识一下什么是世道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最近本人正忙着毕业论文,所以可能文更新不会太准时,甚至有可能还要隔两天才能更,但我一定会尽力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作者保证,此文绝对不坑。求扩散,求收藏! 不好意思啊,出现个bug,与沙俄谈判的副使是佟国纲 19佟门 省亲的日子终于到了,佟家早就严阵以待,一大早,族长佟国纲又对着家人一番训话,从祖上佟养真当年起义归顺太祖,到父亲佟图赖历经三朝,战功赫赫,更是说道了孝康章皇后殚精竭虑服侍太皇太后、先帝十余载,诞下当今圣上;如今,皇贵妃为后宫副后,执掌六宫,深得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的宠信,今日省亲,务必打气十二分的精神,不可出半分差池。 底下的人听得战战兢兢,佟国纲、佟国维兄弟心里却得意的很,纵观满朝,如我佟家兴盛不衰的又有几个?当然这靠得不光是祖宗的恩荫,更要靠子孙们苦苦经营不是?两人越想越兴奋,丰硕的面容更显红光满面。 胤禛与佟佳乘坐同一驾车辇,路上佟佳给他讲了佟佳一族的历史,胤禛听的热血沸腾,尤其能征善战佟图赖更是让他敬仰,他现在已经开始憧憬自己横刀立马、驰骋沙场的情景了。特别是和塔前些日子来信,他也随军出征东北了,胤禛一边担心自己的朋友,又十分羡慕。今天他就要见到英雄的后代,领略这个传奇家族的风范了,可看母亲的表情却十分平静,胤禛小心地问:“额娘,你不高兴回家吗?” 佟佳苦笑,却不能将原因告诉他,因为她实在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这个孩子爱恨分明,对自己、对别人都有着几乎苛刻的要求,虽然自己平日常提醒他“水着清则无鱼”的道理,他也只是表面受教,骨子里依旧不改。所以要让他知道自己对娘家的怨怼,他就很难好好与佟家人相处,虽然当年在太皇太后那发过誓,佟家人绝不会成为胤禛的附庸,可将来谁说的准呢,就算佟家不能唯胤禛马首是瞻,但也保不齐将来胤禛有用到他们的时候呢,凡事不可做的太绝。于是笑笑对胤禛说:“额娘不是不高兴,只是和你一样对家都陌生了,禛儿,额娘只告诉你两句,第一句是看人要看心,第二句就是皇子不得结交外臣,剩下的你自己拿捏吧。” 佟佳一到佟府,就受到隆重的接待,先是呼啦啦跪一群,后又是前呼后拥逛园子,折腾了好半天,一家人才真正坐在一起,可两边都打着官腔,不似一般人家的随和自在。胤禛因为佟佳之前交代的两句话,一直从旁观察,对佟佳人也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佟国纲,最为佟氏族长,威严有余,而宽和不足,尤其那一副直脾气,真是让人不舒服。而佟国维呢?说的一口漂亮话,戏演的十分足,但可惜还是让胤禛看出斧凿的痕迹,一个字,假!佟佳的下一辈,倒也出了几个出挑的,鄂伦岱身材魁梧,骑射俱佳,皇上已经将其选入御前侍卫,但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也有攀龙附凤的贪心,一脸的阿谀奉承让胤禛看着就心生厌恶。法海今年还未及冠,才名就已广播京城,今日佟佳省亲,他一直站的远远的,好似不愿攀附,直到佟佳问起,才被请了过去。胤禛听着他面上表现自己读书人的清高,一路说来却一直在掉书袋,心里暗暗嘲讽:满口圣贤言,满腹名利心。 胤禛本就生性敏感,加上此时留意起来,看着佟府满门竟是洪洞县里没好人了,最后将目光锁在隆科多身上,这人瞧着也不出众,说话更显得随意些,没有什么忠孝仁义,也没有子曰孟曰,只捡着家常姐弟间的话儿聊着,胤禛心中暗叹,这人倒是伶俐,看来这佟家下一任掌舵的,一定是此人了。 “额娘,”胤禛一一品评完这些人就觉得索然无味,小声叫了佟家一声,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佟家自己也不耐烦这些,何况胤禛一个孩子,于是对隆科多说:“二弟,你带着四阿哥出去走走吧,孩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让他乐乐。只是早些回来就行。” 隆科多嘻嘻一笑,像是与姐姐撒娇道:“娘娘放心,弟弟一定照顾好四阿哥。”夸张的表情惹得佟佳一笑,交代了胤禛两句,就放了他们出去。 换了身衣服,隆科多就领着几个侍卫带着胤禛出去了。一出了佟府,胤禛就撒了欢,紧着问隆科多哪里最好玩,隆科多早就听说姐姐对这个孩子的宠爱,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讨好一下胤禛,于是认真想了想就带着胤禛去逛琉璃厂,这琉璃厂不仅有古玩书籍,整个一条街更是吃喝玩乐样样齐全,尤其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正适合胤禛这样的小孩子。 一道上,隆科多给胤禛讲了好些有趣的故事,有真发生的,也有他随口编的。聊着聊着,胤禛也就放开了,问东问西的。说说笑笑就到了地方。本来一路走来都还平平常常,可刚一进街口,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胤禛一下来了劲儿,也不聊了,撒开腿就跑过去,东瞧瞧西看看,看这个也新奇,那个也有趣,可隆科多一要掏钱买的时候,他却总是拉住,说要再看看,惹得隆科多不禁好笑,这个皇子可够小气的,那些小东西又值几个钱? 胤禛却是乐此不疲,来来回回把整条街逛了三趟,一家一家的看,最后比较了一番,才买了一些东西准备带回宫去,当礼物。 最后胤禛也累了,隆科多就要带他进酒楼吃饭歇息,他却偏要到路边的面摊上吃面,谁也拧不过他,一帮人只好在一个简陋的棚子里用饭了。隆科多看了看胤禛买的几样东西,不禁皱眉,这也太寒酸了些吧。 胤禛期待地看着面摊大爷向锅里下面,眼角也没漏过隆科多的表情,心里明白隆科多一定认为自己小气,可他也不想解释,揣测上意,从来都是下人该做的,哪有主子让下人牵着鼻子走的,笑话! 就在他们要吃面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斜着就冲了过来,要不是隆科多手疾眼快,一碗热腾腾的面就要全洒在胤禛的身上。隆科多刚要发作,就听少年一声撕心裂肺地喊道:“爹!” 卖面的大爷听到动静,早就转过身来看,这一瞧,已是一愣,再加上这一生唤,脸霎时就白了,还没开口就见街口跑来一群持刀带棒的人,霎时就到了近前。 为首一个大汉,大骂道:“好你个老白头,我们少爷是可怜你,把你这崽子带回去,好吃好穿,你们爷俩竟是一对白眼狼,辜负了我们少爷的一份苦心。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隆科多一瞧那个少年的模样,心里就有七八分明白,这孩子男生女相,肯定是被哪家有龙阳之癖的相中了。这种事儿虽不登大雅之堂,可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又有几个人不知呢,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各玩各的。想着这事也就不必管了,拉着胤禛就要走。 “佟公子,这个人不是你刚买了的吗?”胤禛不动半分,反倒认真地问隆科多,他的声音提的很高,那帮人也都听到了。 隆科多一愣,那个为首的大汉就走到了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佟公子?那个佟公子?告诉你,这个雏儿是我们李公子先瞧上的,我不管你佟公子,铁公子,都给我哪凉快哪呆着去。” 此时隆科多已经明白胤禛的意思了,只是心下暗道,这孩子有些手段,自己不出面,又把这球传到他手里。碍着身份,不接也得接!对着大汉轻蔑地一笑,“李公子?这四九城什么时候又冒出个李公子?是不是从无定河里爬出来的,忘了自己还背着壳呢!” 众人一听,暗道:好损的嘴,一张嘴就骂人家是王八。那大汉一听,更是恼羞成怒,可看隆科多的衣着气度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自报家门,“我们李公子就是当今太子的师傅李大人的大公子。”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光地的儿子,南蛮子,就好这口吧。”隆科多嫌弃地撇了撇嘴,“听好了,我是佟家的二公子隆科多,回去问问你们老爷要不要把人送给我。” 大汉听了,立刻愣住,毕竟也是官宦人家的奴才,对这些个显贵自然是略有所知,这佟家可有佟半朝之称,自家老爷平时逢年过节的都要过府去拜会的,还未必能见到人家。现在,这可怎么办? 就在大汉犹豫的时候,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大汉听了如释重负,对手下说了声“走”,就灰溜溜地跑了。 胤禛见事情已经摆平了,就到那少年近前,问:“他们为什么追你?” 少年咬着唇不语,卖面的老汉一个劲儿的叹气摇头,最后才想起来向隆科多道谢。隆科多本就是个打前锋的,人家做主的都没说什么,自己也就谦让了几句,拦下了老汉没完没老的道谢。 胤禛不想为人所难,最后就没有纠缠少年那个问题,只让人留了些银钱,就要回佟府了。 往回走的路上,胤禛还是忍不住问隆科多,“那个李师傅的儿子为什么要抓那个少年呢?” 对胤禛有了另一番认识的隆科多,竟然不去避讳了,“做床伴。”“啊?”胤禛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那是个,是个男孩子吧。” “是啊,是个男孩子。”看着胤禛惊讶的样子,隆科多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这样才像个孩子嘛,干嘛老是一副让人猜不透的模样呢? 面摊前,老汉叹了口气,拍了拍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文镜,既然回来了,还是去读书吧,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 少年好似没听见,直到老汉去张罗摊子,他才痴痴的开口,“他会知道吗?”眼前又浮现那双沉静的双眼,没有半点看轻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12点前更了,话说论文比小说还难写,大家见谅啊 这章大家可能觉得有点水,可我觉得这是四爷成长的过程,当然我也为将来的啊啊(你们懂得)做铺垫啊,理解万岁啊,看在我辛苦勤劳码字的份上,求收藏啊,求评论啊,求扩散啊,我需要动力 20凤殇 一切都在康熙的预料之中,九月份沙俄的彼得一世就要求停战议和,但康熙却没有立刻按计划派出索额图、佟国纲去议和,而是像不重视一般,迟迟没有明确答复。其实,康熙也是急着早些结束东边的战事,准噶尔部的葛尔丹狼子野心,近年来实力大增,若不及时削弱,甚至降服,将来必成心腹大患。但康熙就是要吊着彼得,这不只是真刀真枪的战争,更是一场心理战。 朝事一帆风顺,后宫也是喜讯连连,二十五年十月初,章嘉氏诞下一名皇子,皇上赐名胤祥,转过年不久,永和宫就再传喜讯,乌雅氏又怀孕了。眼见孙儿雄才大略,将大清推向盛世,而另一面后宫不断开枝散叶,孝庄已经心满意足了,可神经一松懈下来,无情的岁月就压了过来,原本硬朗的身体突然变得弱不禁风,只是一场小病,却迟迟不好,最后竟缠绵病榻,一病不起了。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一个女人走入了康熙的心里,那这个女人一定是孝庄。在他还在懵懂之际,这个女人将这江山付与他;在他无助惊恐的时候,这个女人为他遮风挡雨,教会他翻云覆雨的智慧;当他终于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时,她却功成身退,给他实现抱负的空间。只要有她在,康熙就觉得自己有个家,有一个可以让他软弱的地方。可现在,老天要把他唯一的温暖也要夺走了,他几乎要陷入疯狂,威逼太医,遍寻神医奇药,甚至求神拜佛,可这一切都阻止不了生命从这具苍老的身躯流逝。 孝庄平静地忍受病痛的折磨,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一辈子,再大的苦难都经历了,现在早就了无牵挂,又有什么舍不得呢?想到玄烨,孝庄也只有欣慰,何必留恋呢?孩子总要长大,有他自己独自要走的路,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不假,没有自己,玄烨会成长为更出色的帝王。 但是有些事还真的要安排一下,九年前的一个约定,不可能因为自己的辞世而烟消云散,这是她为大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交代了苏麻所有的安排,却依旧将福全叫了来。跟随了她近六十年的仆人,甚至可以算是共患难的姐妹,不是不相信,只是她不能容许有半点差池。 福全恭敬地跪在床前,静静地聆听。当他听到当年两个女人之间的交易时候,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老谋深算的皇祖母,这一局怕是算错了,权势的确可以翻云覆雨,可有的东西总是人们没法算计的,人们叫命运。太皇太后与皇上把太多的东西加在太子身上,可孰不知这样反倒会害了他。 孝庄紧紧盯着福全,这个孙子有才有德,她可以肯定地说如果他当皇帝,一样也会成为一个明君,可他却主动放弃,甚至甘心鞍前马后,全力辅佐康熙。她知道他是真的智慧的人,淡淡一笑,“福全,你能保证做到吗?” “皇祖母恕罪,孙儿做不到。”福全一叩头,诚恳地答道。 孝庄一愣,但旋即平静,她知道福全为人谨慎,说此话必有他的道理,“怎么说?” 福全恭谨地答道:“孙儿可以保证四阿哥是皇贵妃亲生儿子的秘密永远不见天日,可太子的将来不是孙儿能决定的。” 恍然大悟,孝庄叹道:“关心则乱,看来我们还是做错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我大清在胤礽以前也没有立过太子,可还是入主中原。若将来胤礽真的不堪大任,我想皇帝也不会姑息的。不过佟佳那丫头的事儿不一样,她早晚都会封后,佟氏一门出了两个皇后,又有自家的阿哥,怎么可能不生野心,一个索额图就够大清的受了,一个明珠也够太子受的,不能再多一个佟家了。福全,你明白吗?” 福全深深叩首,郑重承诺:“孙儿一定谨遵皇祖母的懿旨。” 胤禛自从孝庄生病后,几乎日日都去请安。没有像其他人总是一副担心哀伤的神情,胤禛每次去都笑嘻嘻,像小时候撒娇的模样,跟她讲一些平时书房的趣事,有的时候还跟她抱怨皇阿玛、额娘平时管他都好严,孝庄则笑着抚慰他,有的时候还和他站在同一战线抱怨康熙和佟佳。 这天,孝庄终于将佟佳独自留下来了。 “丫头啊,我真的不得不说你当年的决定是值得的,胤禛是个诚孝的孩子,到底你是个有福的。”孝庄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却显得更加慈祥和蔼,真正像个平常人家的长辈。 佟佳面上也似拉家常一般,实际却绷紧了神经,听孝庄如此说,忙笑着答道:“这都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教的好,臣妾可是捡了您的大便宜。” “呵呵,这点胤禛就像你,伶俐人儿!”孝庄平缓了一下,又道:“丫头,不要怪我无情,既然你生在佟家,长在深宫,就该明白这个道理。胤禛的身世绝对不能泄露,我不想瞒你,我已经留了人处理这件事,希望这个人永远都不用出来处理。” 听到这,佟佳反而放下心来,“请太皇太后放心,茜雪对您当年的恩赐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再有什么奢望了。您也是母亲,应该能理解我,只要孩子过得好,就算他不知道我又能怎样。” “好,我信你。想你也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好了,你下去吧。我累了。” 孝庄终于放下了一切,当康熙急急跑来,泪流满面地跪在他面前时,她安详地笑了笑,“不要哭,都长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皇祖母就要去见你皇父了,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还有,太宗梓宫安奉已久了,不要为我轻动,就在孝陵附近给我找块地就行了,这样离你们也近些。” 见康熙哭着应下,孝庄最终合上了眼睛。皇太极、多尔衮,一个我爱至深甘心付出一切的男人,一个爱我至深、万里江山拱手相送的男人,我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用我一生心血付与大清,也算还了你们的情。此生已了,再无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唉,最近真是焦头烂额,本来今天想要更两章,可烦心的事儿又来了,感觉这张孝庄奶奶让我写弱了,不过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以后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哈哈 21送暖 康熙为孝庄举行了极其隆重的国丧大礼,却依旧不能减弱哀痛,便在慈宁宫旁结庐守灵。大臣们都劝其保重龙体,可康熙根本听不进去,几日来几乎不休不眠,泪水都要流干了。 胤礽对于孝庄的去世,也是十分伤心,他永远不能忘记她对他的关心与教导,可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胤礽心惊,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生出这般心思?这,这简直猪狗不如。胤礽心里不断责骂自己,可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还是让他惴惴不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孝庄的灵位。 康熙本来要胤礽与他一同守灵,可见太子一直低着头,好似身子不受用一般,心想也是,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就叫胤礽回去休息,起初胤礽还坚持,可最后拧不过康熙,也就会了毓庆宫。可是胤礽知道他是逃回来的,他真的没有面目去面对皇太祖母和皇阿玛,再待下去,他一定会疯。而在胤礽离去时的眼神却一丝不漏的落入了康熙的眼中,他不能理解儿子的内心的恐惧,只看到他解脱一般的神情。康熙几乎要跳起来,抓住这个自己宠爱的儿子问个明白,可他忍住了,他不想惊扰了孝庄,也更不愿相信刚才自己所见,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太劳累了,看错了。可怀疑就像是野草,看似铲除干净了,根却依旧深扎在土里休眠,只待春风一起,便有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深夜,康熙红着双眼紧紧地看着孝庄的灵位,好似祖母能够从里面走出来,摸摸头,笑着安慰他:又做噩梦了?可是等了好久,四周依旧静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可他就是倔强的不肯合眼,像个孩子赌气地想:您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这样,看你心不心疼? 突然,“咣”的一声,在安静的灵堂像一声炸雷想了起来。康熙一个激灵,猛站起身,冲发出声音的地方怒喝一声:“谁?” 只见一个小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烛光映照下,康熙才看出,竟然是胤禛。 胤禛用手捂着额头,一脸呲牙咧嘴的表情,见了康熙,又有些害怕,强忍着,上前请安。“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本来因为被人打搅他为皇祖母守灵而愤怒,可一见儿子的可笑模样,也就熄了火气。不过口气依旧严肃,问:“这大晚上的,你不在阿哥所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你身边的嬷嬷太监都是死人吗?” 胤禛低头跪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儿臣也想皇太奶,听额娘说皇阿玛要一个人在这里为她老人家守灵,儿臣就想来陪您,可额娘和嬷嬷们都不让,我只好偷偷跑出来了。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干谢嬷嬷和高无庸他们的事儿。” 康熙听了儿子带着哽咽的回答,心渐渐地软了。走到胤禛跟前,拉着他起来,看到他头上的大包,责备地问:“这是怎么弄的?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小心,毛毛躁躁的。”可语气里怎么也藏不住关心和疼爱。 胤禛站起来就靠向康熙,一只手揉着头,抬头委屈地答道:“我本来不想打扰皇阿玛的,于是就在角落里跪着,可是,可是,不知怎么的,脑袋就掉在地上了。” 康熙一听,就知道是他打盹的时候摔着了,想象着儿子的小迷糊样,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扯开胤禛的小手,伸出大手给他揉着。“怎么样,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刚刚还一脸乌云的小脸转眼就见了晴。 康熙拍了拍胤禛,转过头看向皇祖母的灵位,皇祖母,是你派这个孩子来的吗? 胤禛看康熙的落寞神情,上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说:“皇太奶,您刚才对我说的,我都记下了,胤禛一定会按您说的去做,不让您担心,做个懂事的好孩子。” 康熙闻言一愣,问:“你皇太奶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都说什么了?” 胤禛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才转过头认真地对康熙说:“就在刚才儿臣跪在这儿打盹的时候,就梦见了皇太奶。她说佛祖要带她去一个可好的地方去,可是她想去又不能去,儿臣就问她为什么,她告诉儿臣,说,你皇阿玛对我说的一点也没听进去,不肯爱惜身体,我有心告诉他,我现在很好,可他就是不肯睡觉,我也就没有办法给他托梦。所以只能托梦给你,让你转告给他了。” 康熙听了半晌不语,若是以前,他一定斥责胤禛胡说,君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不过是世人愚昧的产物。可现在他却宁愿相信,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过是儿子担心自己编的故事,但心里还是暖暖的,因为皇祖母,也因为这个孩子。 轻叹一声,康熙搂过儿子瘦小的身体,低下头仔细地凝望着他,胤禛没有了以往的恭谨,反倒像婴儿时瞪着一双黑眸与他对视。如今,已经入了深冬,虽然穿了很多,可瘦弱的小身体还是有些颤抖,脸上掩不住的困乏。 对视了许久,康熙笑着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困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要,我要和皇阿玛一起睡,否则皇太奶该怪我不听她的话了。”胤禛一脸严肃,坚定地回答。 “好,就听你的,小鬼头。”说完竟将胤禛抱了起来,走向庐内放置的休息的床榻,“你这小子怎么还这么轻,要是不知道你的,还以为你家里吃不起饭呢!” 胤禛不满地在康熙怀里挣扎着,不满地反驳,“才没有,小姨都说我长高了,也长肉了。皇阿玛就会欺负小孩子!” …… 父子两人躺在床上没一会就都沉沉地睡去。不知道两个人是否做着同样的梦,只是两人脸上挂着同样的微笑。 第二天,天还没亮,康熙刚起身,胤禛就醒了。 “怎么醒这么早?再睡一会儿。” 胤禛一边快速穿戴好,一边答道:“我得赶紧回西六所了,要不然谢嬷嬷就要发现了。” “没事儿,朕让人送你回去。” 胤禛已经穿戴整齐,登上靴子,急忙说:“不要,我自己回去。我不想让她们知道。”说完试探性地看向康熙。 康熙无奈,感觉孩子越长越小了,不过这个时候有个和自己亲近的孩子真的很温暖,所以康熙这次就放纵了胤禛,也放纵了自己。“那你回去再好好睡一下吧。” 胤禛听了笑嘻嘻的,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了安,然后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康熙看着胤禛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禁好笑,但还未等他笑出来,就见一个小脑袋从门侧边露出来,胤禛贼兮兮地笑着问:“皇阿玛,我今天晚上可以再来吗?” 康熙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胤禛又一溜烟儿的没了。康熙这才知道中了计,但也没有生气,反而被自己儿子的小聪明弄得哭笑不得。心中暗想:怎么搞的像偷情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赶出这章了,但还是不敢保证日更 22迷津 虽然还没有过孝期,但是国事绝不可荒废,这既是作为皇帝的责任,也是皇祖母对他的期望,所以康熙没有改变自己的既定政策,开始按部就班地处理朝中的事务。这头一件就是拿明珠开刀,看着底下的那群人惶惶不安的样子,康熙很满意,有些奴才,就是要敲打敲打,否则就会忘了本! 朝堂之上的确是云谲波诡,之前皇上一直在打压索额图,对明珠反倒十分重用,一些浮躁而短视的大臣见此,立刻连滚带爬地倒向明相,金银珠宝、名马美女不断溜儿地往他府上送,要不是顾忌一下脸面,恨不得认明珠当干爹、干爷爷,虽然这个做不到,但还是拉出七大姑八大姨去攀关系。可还没等他们捞本,郭琇的一份弹劾的折子,就把如日中天的明相给落下了马,一时间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也有高手,早就看透了其中的奥秘——皇帝的制衡手段,专心办好自己的差事,对其他都不闻不问。 可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那就是大阿哥。虽然明珠是太子太傅,可谁人不知他是大阿哥生母惠妃的堂叔,当然要支持有纳喇家血脉的皇子。胤禔因为生母不是皇后,虽然是长子却无缘太子之位,这对于争强好胜的他来说,是永远的心结,每每看到胤礽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觉得十分压抑,不满、厌恶、嫉妒、自负、自卑的情绪慢慢酝酿,将他和胤礽间的矛盾一点点扩大,最终这些都是尽人皆知的事儿了。胤禔其实心里总有深深的自卑,他的生母不似胤礽的生母是皇后,他也不像太子一样文采斐然,深得太皇太后、皇上的宠爱,可唯一让他觉得可以与胤礽一较高低的就是他有明珠这个强大外援,可现在,皇阿玛竟然罢黜了他,旨意说的冠冕堂皇,他不禁苦笑,索额图干净吗?可皇阿玛为什么不罢黜他呢?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太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从胤礽出生后,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叫人给送了两坛酒,想要好好地醉一场,忘了这一切的烦恼。可还没喝呢,一只雪白的小京巴就窜了过来,蹦上了对面的石凳,两条前腿搭在桌子上,张着嘴巴扇着小舌头看着自己。 他认识这条狗,这是四弟的年糕。心里一惊,这条狗来了,那四弟?抬头向亭子外望去,果然胤禛悠闲地走了过来。 “大哥好兴致啊,这大地回春,的确值得痛饮几杯,可是独乐乐哪有众乐乐好。为什么不叫上兄弟们一起啊?”说着胤禛已经走进亭子站在年糕旁边,轻抚着它。 胤禔此刻心情复杂,他对胤禛一直都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弟弟活泼可爱,虽然身子有些柔弱,可骨子里却是有一股子不认输的劲儿。可是谁又不知道他是太子最疼爱的弟弟,两人整日都黏在一起,对自己虽然十分敬重,可却没有十分亲近。现在自己这副摸样,他来做什么?是来看看他亲亲二哥的对手落魄模样?于是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我可不是什么雅人,也没那个情趣!本来想躲起来喝两口闷酒,老天连这点自在都不给我,哼,这到底是什么命!” 胤禛笑笑,抱起年糕,坐在了胤禔对面,一双漆黑的眸子没有半点闪躲地直视胤禔的眼睛。 胤禔被他看的心虚,不满地嚷道:“看什么看,真当我是个笑话?告诉你,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大哥,你不尊敬兄长,我可是有权责罚你的!” 胤禛听了,笑的更灿烂,“你才不会罚我,你自己都说,再怎么说,你都是我大哥啊。” 胤禔一愣,顿时泄了气,无奈地说:“好四弟,你让大哥一个人静静,好不好?”说着语气甚至带了哀求。 胤禛敛了笑意,将年糕放在地上,认真地问:“静一静之后呢?指天骂地,怨天尤人?”胤禛看着胤禔依旧颓废的神情,有些生气地道:“你难道就为了一个奴才,而要怨恨太子,怨恨皇阿玛吗?” “一个奴才?那索额图又算什么?明珠就是奴才,也是一个忠实的奴才,可他索额图呢?仗着他赫舍里氏出了个仁孝皇后,又出了个太子,早就无法无天了,可皇阿玛为什么没有罢黜他,还要派他去与沙俄议和?老四,你给我解释解释!”满肚子的火一下就被扇了起来,胤禔彻底爆发了。 见胤禔终于把怨气都发了出来,胤禛反倒不生气了。平静地问:“像你这个样子真的比二哥更胜任太子之位吗?” 胤禔听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赶紧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没有人,才放下心来,可想起胤禛的问题,竟有些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可现在有人问了这个问题,他又不敢面对,自己适合吗?他也不禁生出些怀疑,可嘴上仍不肯服软,“胤礽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哪里比他差?我看就是在你的眼里谁也比不上你的好二哥吧?” “二哥现在还不能说是没有缺点,可他的确比你更适合。你总是埋怨他不过是因为孝诚仁皇后的原因,才赢了你,你觉得不公平,可这就是所谓天时,大哥你不是喜欢读兵书吗?难道那些靠天时打了胜仗的都胜之不武吗?何况二哥之后的表现也十分优异,所以才得皇阿玛如此眷顾。明明都已经输了,何不大度一些,放下这些你不能左右的事,专心做你能做的事呢?”胤禛没有半点委婉,直接将事实摆在胤禔的面前。 胤禔没有想到胤禛竟然会说的这么直,一时竟愣在了那,半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气呼呼的嘟囔:“你都把我说成这样,一个废物又能做什么?” 胤禛早就料到胤禔不会那么轻易被自己说服的,听他这样问,认真而诚恳地答道:“噶尔丹狼子野心,皇阿玛早晚要都要出兵征讨准噶尔,大哥素来好武,何不在沙场上一展拳脚,也好过现在这样,自怨自艾的。” 胤禔突然变得沉静下来,胤禛的话他都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胤禛说的是事实,可他还是不能轻易接受,甚至是不愿接受。他不想再争辩什么,也不想听别人再说什么,无力地说了一句,“今天我累了,先回去了,四弟最好也快回去吧,你那个二哥要是太长时间见不到你,恐怕会把紫禁城翻过来。”说完就转身走出石亭。 胤禛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胤禔落寞的身影,心中暗暗叹息,以大哥这样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做储君,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要做太子,还只是单纯的嫉妒胤礽而想与他对立。可他怎么可能是二哥的对手呢?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怎么可能是皇阿玛的对手。真的希望他这次能够想明白,毕竟他们是兄弟,是血脉相连的人。 胤礽去西六所找胤禛,却扑了个空,底下的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胤礽不放心,竟一路找了过来。远远就看见胤禛的贴身太监高无庸站在园子边上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望风。心下好笑,胤禛这臭小子又要搞什么?想着就加快了脚步,到了高无庸的身边。 因为胤禛想要开诚布公地劝解一番胤禔,有些话是不能让别人听见,所以就让高无庸在远处望风。高无庸眼角突然瞥到一个人影靠近,转头一看,竟然是太子,吓得一时竟吓得慌了神。 胤礽也不管他,顺着高无庸刚才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了远处石亭的景象,胤禛站在亭中,目视前方,而他的视线……亭外的甬道上胤禔正在离去。 胤礽顿了一下,此时高无庸也缓过神,正要高声请安,给胤禛提个醒,可还没开口,就听见胤礽冷的像冰一样的声音:“闭嘴!”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想给老大点福利,可惜一四真的好别扭啊,只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求评论,求收藏,求扩散啊,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啊 23情动 高无庸战战兢兢地跪在胤禛面前,把太子来找他,结果见到他和大阿哥在一起的情景的事一个字不敢漏地讲了一遍。 胤禛面无表情地听了,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起来吧。我知道这事儿你没错,谁也没有错。”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胤禛觉得脚步沉重,明明还是个才过十岁的孩子,心里却积累了太多东西,让他十分疲惫。胤禛抬起头,看了看从头上掠过的乌鸦,心生艳羡,如果自己有双翅膀该多好,自由自在,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胤禛已经慢慢体会到“爱新觉罗”这四个字的内涵,这不仅是无尚的荣光,更是沉重的责任,甚至可以说是逃不掉的命运。相较于他这样普通皇子,太子则承受着更大的压力。胤禛真的想为他分担,所以在他面前胤禛总是保持一份真,要知道“真”在这个皇宫里几乎是致命的,但胤禛觉得为了胤礽是值得的,就连今天对胤禔的劝解,说到底,也是对胤礽有利的。可刚才听高无庸所说,他好似当头喝棒,原来这份坦诚是这样脆弱,可他却不能怨,这就是紫禁城的诅咒。 北京的早春,天气依然寒冷,胤禛素来喜冷畏热,出来的时候就没听高无庸的建议,穿的不多。现在反应过来,竟是身冷,心更冷。望了望无尽的朱墙碧瓦,不禁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回到西六所,呆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什么也不去想,就迷迷糊糊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刚要抬头辨认一下方向,就看到胤礽从远处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心莫名地加快了速度,强作淡定,暗自对自己说:“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还相信我,我定真心对他,如果他对我已经离心,那我从此就以君臣之礼待他,谨守臣弟的本分好了。”等胤礽渐渐走近,就瞧见他一脸的怒容,胤禛的心就一颤,有些东西真的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那样的痛真的仿佛从身体上切割一样。 胤礽走到胤禛跟前,见他一副呆愣愣的神情,更是生气。一把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抢过斗篷,给胤禛披上,生气地责备道:“怎么出来也不多穿些,现在冻傻了?” 胤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冲着胤礽傻傻地笑了出来,这就是他眷恋的宠溺与疼爱啊。可笑着笑着眼圈却开始泛红,自己这样患得患失,真不像个巴图鲁,甚至像个女孩子,可他管不了这么多,在感情面前他就是这样苛刻的不近人情。 胤礽见胤禛的样子,一下子慌了神,“禛儿,怎么了?二哥刚才是太急了,是不是吓着你了?” 胤禛抹了一把眼睛,笑着说:“我才没被你吓到呢!只是风太大,让沙子眯了眼。” “真的?让我看看。”胤礽一脸认真地说,小心地拨着胤禛的眼,轻轻吹着。 看着胤礽小心认真的样子,胤禛的心里涌出的都是甘泉。那丝丝缕缕的气息让他的心也痒痒的,他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让他去一丝一缕地享受这一切。但他不能放任自己,意识逐渐清醒,理智告诉他应该及时将胤礽心中的结解开,于是眨了眨眼,道:“好了,现在眼睛不难受了。”见胤礽停下动作,看向自己,自己也看向他,四目交接,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刚刚跟大哥都说了些什么呢?” 胤礽没想到胤禛会直接那这件事问他,眼神有些闪烁,要说这件事他不介意绝对是骗人,可他宁愿将刚才所见所想强制忘掉,也不想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可现在,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胤禛见胤礽犹豫的样子,心里还是欢喜的,毕竟他不愿骗自己,也不愿伤害自己,这样的哥哥怎么能让他舍得放弃,微笑着抱了胤礽一下,认真地说:“我是去劝他的,这样对你对他都好,皇阿玛最希望我们兄友弟恭不是吗?相信我,我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胤礽不禁痴了,伸手将胤禛拢入怀中,喃喃自语:“我信,我信。” 夜里,胤礽照例召了侍妾来侍寝,作为这个年纪初尝人事不久的男人,他还是极其沉迷其中的。可今天当侍妾纤柔的小手缓缓掠过身体,攀上自己的脖颈之上,自己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恶,瞥了一眼不胜娇羞的丽颜,竟然有种想要作呕的感觉,压着莫名的火气,扒开女人的手,不耐烦地说:“去,把灯熄了。” 女人不敢有半丝迟缓,急忙起身,赤着身子轻扭纤腰地下了地,就在将要熄灯时,还满眼柔波地回望胤礽,可胤礽根本就不看他,瞪大两只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好似那上面有比她更美的仙女。侍妾的心不由得酸酸的,却听到胤礽怒吼一声:“还磨蹭什么?熄灯!” 侍妾赶紧一口气吹了烛火,摸着黑回到了宽大的床上。复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柔荑慢慢攀附,缓缓缠绕。往日若是被如此撩拨,胤礽早就按捺不住,可今天却怎样也提不起兴趣,甚至讨厌。脑子乱乱的,却总有个模糊的影子,怎么也挥不去。 侍女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可太子依旧像一截木头一样动也不动,心里十分困惑,太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还是太讨厌自己?想着鼓起勇气轻声问了句:“太子爷?” “闭嘴!”太子一声爆喝,且同时一脚将侍妾踹下了床,“滚!” 女人被吓得破了胆,刚要走,才想起自己现在□,可太子的声音又像雷一样炸开,“滚滚滚!马上给我滚!” 也顾不得衣服了,侍妾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屋子,却撞见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德子,更是无地自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朝自己的屋奔去。 德子两眼一直盯着侍妾,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狠狠咽了口唾沫,小心地趴在门上问了句:“太子爷,可是要奴才再去别屋去找?”几乎是自己话刚说完的同时,就听里面太子怒吼道:“滚!都给爷滚!”原本贴在门上的德子被吓得跳了开来,嘴里念着“是”,就忙忙跑开了。 屋里的胤礽痛苦地在床上打滚,知道滚落在地上,疼痛和冰冷的感觉才缓解了一些心里的恐惧。可浑身上下也没有半丝力气,一动不动躺在冷硬的地上,满脑子都是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胤禛产生这样龌龊的想法? 第二天,康熙一下了朝,就将太子和胤禔、胤祉、胤禛叫到乾清宫去了。原来是准噶尔部的噶尔丹为了扩张地盘,竟然在沙俄的支持下袭击了喀尔喀不的吐谢图汗,吐谢图部几乎全被他吞并了。这还了得?这不就是公然反了吗?可是现下他知道自己需要忍耐,因为如今绝不是西征的时机,可这口气又哪里是这么好咽的,想到胤禔他们几个也都不小了,何不用这件事考校一下儿子,其实就是想从儿子这找点安慰。 康熙刚说完,胤禔就上前跪地,铿锵而言:“噶尔丹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此次他突袭吐谢图部就是公然向朝廷挑衅,儿臣愿为先锋,征讨西贼!” 康熙不置可否,转头问另外三个儿子,“你们怎么说?” 胤礽一躬身道,“儿臣以为征讨噶尔丹是必然之势,但现今朝中多事,暂时不宜兴兵,所以儿臣以为应该从长计议,安内之后再去攘外。” 胤祉见康熙望向他,急忙道:“儿臣附议太子。” 康熙又将目光转向胤禛,胤禛上前叩首道:“儿臣觉得大哥的勇气值得儿臣学习,二哥所言更是老成谋国。儿臣平日不熟政务,以后一定向哥哥们多多请教。” 康熙轻轻点头,“能虚心求教也是好的。”又转过头问胤禔,“你可赞同太子之言?” 胤禔躬身答道:“儿臣刚刚孟浪了,还是太子考虑周详,儿臣赞同太子。” 康熙这时脸上才露出满意之色。高声道:“嗯,这样才对,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康熙又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胤禛偷偷朝大阿哥投去赞赏的眼神,又冲着太子一笑。 胤禔在心中叹息,胤礽不但占了天时,竟然连人和都占了,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太子看到胤禛的笑时,愣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避开。胤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苦笑,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那自己难道不是庸人吗? 康熙说的兴起,眼角却瞥到了几个儿子各自的神色,心里不禁奇怪,这几个孩子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刚回学校,就一大堆事儿,今天赶紧更一章,实在对不住亲们,我会努力的。不要放弃我哦。求收藏,求评论啊! 24无心 二月份,德妃乌雅氏终于诞下一名男婴,序齿为十四。但这个时候,孝庄刚刚去世,朝中的事务又十分繁忙,所以这个皇子的出生并未让康熙有喜悦之情,只是让佟佳按照常例赏赐了乌雅氏,便没有了下文。乌雅氏虽然有些失落,却丝毫不减对这个孩子的疼爱。她相信一切都是暂时的,这个儿子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所有的荣光。即使刻意掩饰,但敏感的胤禛还是感觉到了她对十四的特别疼爱,看着自己两个妹妹一脸羡慕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襁褓,心里便不是滋味。自己是男孩子,而且都已经十一岁了,自然不必额娘事事照料,可两个妹妹还小,又是女孩子,本应该被疼爱的年纪,得到的也不过是每日询问吃住是否妥当,还不及养在永和宫的十三阿哥更得她的照拂,他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而然地就偏向了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念着她们。 这天,胤禛刚刚给德妃请过安,想要去看看妹妹们,还没到她们的院子,就听见九妹云珏和十二妹云珊的声音,好像在求一个人,胤禛不禁有些恼怒,谁这般不识抬举,竟然还要妹妹们求他? 跨进院子才瞧见两个妹妹正围着一个女孩,嘴里嚷着:“舒兰姐姐,你再留下来陪我们玩一会儿,好不好?求求你了。” “云珏、云珊。”胤禛唤了一声。 姐俩一听,立刻脸上笑开了花,一齐扑了上来,“四哥!” 被妹妹们围着,胤禛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柔柔的。轻轻摸了摸云珏的脑袋,一把捞起云珊抱在怀里。抬头去看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已经走到近前,矮身行了个福礼,“给四阿哥请安。”声音淡淡的,柔柔的,听着让人很舒服。 胤禛打量了一下她,看年纪应该与自己相仿,容颜俏丽,尤其让他有些欣赏的是她的态度不卑不亢,从容淡定。刚刚的一点小脾气也就没了。怀里三岁的小云珊看了看舒兰,又看了看胤禛,就趴在胤禛的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四哥,舒兰姐姐,留下。” 胤禛当然明白妹妹的心思了,看了看满眼期待的仰着头望着自己的云珏,胤禛觉得自己必须完成妹妹交给自己的任务。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个宫的?” “奴婢乌拉那拉 舒兰,在乾清宫当值。” 胤禛听她这样说,才想起来,皇阿玛最近将一些满洲勋贵的女儿接入宫中教养,前几天小姨还拿这事笑自己,说这里面有他的媳妇,让他平时多留心些,挑个好的。乌拉那拉,听这姓氏,想来她就应该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了。 “你今日当值?”既然是乾清宫的女官,胤禛还是不能轻易使唤的,但还是不死心。 “今儿不是奴婢当值,但李公公奉皇上之命给各宫娘娘送赏赐,乾清宫里皇上正和大人么议事,所以人手不够,李公公就派奴婢来了。” 胤禛一听就知道有门,对舒兰说:“既然今日你不当值,就留下来陪九格格和十二格格玩一会儿吧,李公公那里我派人去说。” 舒兰还能说什么呢?“舒兰领命。” 胤禛将云珊轻轻放下,俯□子搂着两个妹妹,柔声道:“四哥得回去了,你们好好和舒兰姐姐玩,一定要小心,不要伤了自己,好不好?” 听到四哥要走,两个妹妹垮下了小脸,可早就知道四哥不能久留,只好松手,乖乖地答应着。胤禛刚要转身走,又顿住,从腰中扯下一块玉佩,冲舒兰递了过去,“好生照顾两个格格,这块玉佩前两日得的,不十分贵重,而且也适合你们女儿家,就赏给你了。” 舒兰本不想接受,可听胤禛已说了这么多,自己要是拒绝了,岂不是不识抬举,于是就接了过来,行礼谢恩了。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转身离开了。 一待胤禛走了,两个小女娃就又叽叽喳喳起来。云珏佯装一脸正经地道:“舒兰姐姐,我四哥好不好?” 舒兰好笑地看了看这个才有七岁的小女孩,当真皇家的孩子早熟吗?云淡风轻地回道:“四阿哥是龙子风孙,又是两位格格的亲哥哥,当然的好的。” 云珏听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连懵懂的云珊也跟着傻笑。“那你嫁给我四哥怎么样?”云珏一脸天真地问。 舒兰依旧淡淡笑笑,“四阿哥的婚事是要皇上亲自决定的,可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看着眼前两个似懂非懂的孩子,心里却静如止水,既入了宫,就不该心存幻想,随遇而安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可手中却传来微暖,应该是那人的体温吧,脑中闪过那人刚刚对着妹妹的温柔的笑容,还是禁不住想了一下:要是嫁给这个人,也该是幸福的吧。 胤禛心情非常好,既为自己圆满完成妹妹的要求,也为自己顺利将小姨送的奇怪礼物转手而得意。真不知小姨怎么想的,明明自己都是男子汉了,还送自己一块兰花形状的玉佩,说什么与自己极其相称,莫名其妙,还非给自己带上,不让摘,这可让他苦恼了一阵,不禁腹诽道:女人有的时候真是奇怪的东西,当然额娘排除在外。无奈只好平时都将它十分小心的藏在衣服下面,今天一见舒兰,灵机一闪,既然是自己的东西,赏人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正当胤禛打算去毓庆宫找太子,就看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地跑了过来,一个千打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禀告道:“给四阿哥请安,皇上要您马上去景仁宫,皇贵妃娘娘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虽然是bl文,但我也不会忽略女生,对历史上不能忽略的女子,我都会尽量让她露个脸,当然注定是炮灰啦 求收藏,求评论啊 25议婚 佟佳自从二十五年生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太医只说是体虚,一直开一些温补的药养着。佟佳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怕自己时日无多,可她一向要强,后宫的事依旧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样一方面是为了在康熙那儿能多留一分好,更重要的一面自然是为胤禛以后做准备。 胤禛若改回自己名下,对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算太子容他,索额图又肯容他?还有自己的娘家佟氏一族又肯消停?只怕为了家族利益,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拱胤禛夺皇位,可皇上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最后害的还是胤禛。而将胤禛寄在德妃名下,就不一样了。乌雅一族起于微末,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而且人走茶凉,自己不在,这吃人的皇宫,能善待一个失怙的孩子吗?乌雅氏这几年在后宫的地位是绝不能让人忽视的,以她的家世能够与纳喇、马佳、郭络罗氏并列四妃,而且在十年间为皇上诞下了三个皇子,三个皇女,更是让她在后宫的地位不容小觑。这样在自己去世后,总还算有一个靠山。 可是凡事都要留一手,这个秘密不可能随着自己的离去而风消云散,也许有一天就用得到呢?未来的事谁也算不准,于是佟佳叫来了自己的妹妹小佟妃,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但十分严肃地叮嘱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将此事泄露,至于什么是万不得已之时,佟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禛儿有性命之忧。”她真的希望永远不要有哪一天,就算自己不能名正言顺地做他的额娘又如何呢?只要他平平安安她便无所求了。 接下来就是胤禛的婚事了,满族人大多早婚,可现在胤禛才十一岁,实在太早,可自己怕是挨不到他成家的时候了,要是能把这件事早定下来,她也能放心些,所以最近她一直在搜寻合适的人选,可还没考虑好,自己就病倒了。 胤禛再不顾什么皇子礼仪了,几乎是冲进了景仁宫佟佳的寝室。看到康熙,才微微有些清醒,迅速地行礼请安后,就急急地询问太医额娘的病情。 康熙的脸色也极为不好,他是精通医理的,刚刚太医还没来时,他就给佟佳搭了脉。这是心疾,要想治愈根本不可能,就算养着,也怕时日不多。他虽然是帝王,流连后宫,不肯对任何一个女人动真情,可佟佳和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不但是自己的表姐,更是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伴儿,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她一直在自己身边,鼓励他,信赖他。他们之间也许没有爱情,却有浓浓的亲情。看到她这样,他的心真的痛了。康熙知道佟佳有多么重视胤禛,所以站在胤禛身后对太医使了个眼色,在宫里办差的人哪个不是猴一样精的人,一看就明白,赶紧答道:“娘娘本来就气虚体弱,最近又有些劳累,所以才会晕厥,待老臣开些药,假以时日,好好调理,娘娘便无大碍。” 胤禛看了看依旧没有醒的佟佳,消瘦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唇,不禁疑惑,这是小病吗?可他还是宁愿相信太医的话,他不相信他的额娘会有什么不测。 康熙上前拍拍犹疑的胤禛,尽量柔和地说:“皇阿玛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额娘的病情,不让你胡思乱想。放心吧,太医都说你额娘没事了,你就不要瞎想了。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倒重,一点都不像你小的时候皮实了。” 胤禛转过头望了一眼康熙,便垂下眼恭敬地答道:“儿臣谢皇阿玛体恤之恩,张师傅常教导儿臣们要克己守礼,在这点上儿臣与哥哥们相比还相差甚远。” 康熙苦笑,突然十分怀念那个每晚偷偷陪自己守灵的孩子,那只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臣子。可现在这一切不也是自己要的吗?最为天子,天伦实在是一种妄想。“听从老师的教诲是好的,但也要保持少年人的朝气。前几日我听教骑射的师傅说你马术很是纯熟,射箭嘛,准头还好,但却只能射八十步。可是这么回事?” 胤禛的脸登的就红了,本来这件事就让他郁闷好久,连有残疾的七弟现在都能射一百步了,可自己?师傅和兄弟们都知道他自尊心极强,都不敢直说,这次让皇阿玛说了出来,胤禛不止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伤心极了,男孩子总是希望能得到父亲的肯定的,可惜他得到的正好相反。偷眼去看额娘,还好,她还在睡,否则听到皇阿玛这样说他,一定会对他失望的。咬着牙道:“是,儿臣回去一定加紧练习,不会再让皇阿玛失望了。” 见胤禛这样,康熙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揭了这孩子的短处,身子弱又不是他所想,唉,可话已出口,听胤禛这样说,也很欣慰,只好稍微嘱咐一下他,注意身体,就让他跪安了。 胤禛本还要留到佟佳醒来,可康熙坚决不许,说课业不能松懈,只答应他平日休息的时间可以来看佟佳,他也只好跪安回去。 待胤禛走出寝室,佟佳才缓缓睁开眼睛,轻声唤了声:“皇上。” 康熙疾步走到床前,一把握住她冰冷的手,关切地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朕叫太医再给瞧瞧。”佟佳急忙摇摇头道:“不必了,皇上,臣妾觉得好多了。臣妾还有话要对皇上说。”康熙只好作罢,坐在了床边上,“好,朕听着,你说。” “刚刚皇上和胤禛的对话,臣妾都已经听见了,可臣妾怕要是当时醒过来,胤禛那孩子更会无地自容。不是臣妾溺爱他,只是教导孩子总是要有方法的,尤其像胤禛这样敏感的孩子,皇上刚才的话当真是伤着他了。”康熙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怎么这还说不得了?他是皇子,将来说不定还要随朕出征边疆,现在不教训他两句,将来反而害了他。” 佟佳叹了口气,道:“都是臣妾不好,没有照顾好四皇子,才让他如此柔弱。”康熙这才缓了缓口气,“这怎么怪你呢?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有多疼他,连乌雅氏都经常跟朕说感激你替他照顾胤禛。好了,朕承认刚才说的有些直了,朕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可究竟不愿认错,补了一句“可男孩子总是要磨砺的。” 这个问题说到这也算到头了,佟佳决定还是说正事,“臣妾今日是有事想求皇上的。”说完看向康熙。 康熙知道表姐很少求自己,而且她现在身体这样,于是拍了拍手背,“还说什么求?可是有什么想要的?” “皇上待臣妾天高地厚,臣妾还缺什么东西。只是臣妾知道自己身子,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康熙听她这样说,刚要打断,佟佳就急急地说:“皇上不必劝慰臣妾了,能得皇上如此眷顾,臣妾此生无憾了。只是臣妾放不下胤禛而已,臣妾不担心他将来前程如何,这都要靠他自己的本事,和皇上、太子的提携,臣妾只是想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为他以后挑一个能照顾他一辈子的女人。我怕挨不到他成亲的那天,可总想看看未来的媳妇,也是我的福气。不知道皇上对胤禛的婚事可有什么打算?” 康熙听了竟是一愣,心好像也停了一拍,回过神,才暗暗自嘲:孩子总要长大,怎么能永远在自己的羽翼下呢?可还是不愿意答应,好像这一答应了,就将自己的儿子卖出去了一样,于是斟酌着说:“胤禛今年才虚龄十一,现在谈婚事未免太早了,朕还没有考虑过这事。何况这事岂能草率,这挑媳妇,容貌、家世要看,人品、性情更重要。当年给胤禔选福晋,朕可是挑了好久的。何况胤禛,你的养子,又怎么能马虎?” 这个理由的确无可辩驳,可佟佳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当然知道对于胤禛的婚事要慎重,可就是因为要慎重,她这个做母亲的才要亲自把关。“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也知道这些。只是臣妾担心等不了太长时间,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立刻成婚,只是在皇上这儿定下个人选,臣妾好好看一看都不行吗?” 见佟佳已经声带哽咽,康熙叹了口气,道:“你不要这么悲观,太医院正在研究药方,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好了。不过你既然求朕,朕回去便好好看看吧。这事急不来的。朕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佟佳微微不解,为什么皇上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他有什么顾虑?而走出景仁宫的康熙不禁松了口气,他真的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可为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难道自己已经老了?竟然开始依恋自己的儿子了?康熙猛地摇头,不敢接着去想,急忙往乾清宫赶,他需要做事情,来忘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求评论,俺需要动力啊,亲! 26矛盾 最近胤祀真正感受到了喜忧参半,喜的是每天不用被四哥逼着练字了,忧的是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四哥单独相处了。最近四哥不知是什么原因,发了疯一样的读书,本来他在书房就已经十分努力了,师傅们都很赞赏,而现在就像恨不得把书吃进肚子里一样,尤其在校场的时候,几乎一刻都不肯休息,累得都要脱力了。等一下了学,他就跑到景仁宫去看望佟贵妃,所以不单自己,就连太子也很少能与他说上两句话了。 可胤祀想的不止这些。当他知道佟贵妃病倒时,不禁担心起了自己和额娘,由于这些年他与胤禛的关系,佟贵妃十分照顾他们母子,后宫其他人也都见风使舵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了,可现在这棵大树似乎撑不了多久了,以后的日子,怕是又要难过了。可心里某个小角落竟然还有一丝窃喜,如果没有了佟贵妃,四哥也只是乌雅氏的儿子,乌雅氏的父亲不过小小的参领,祖父更是低贱的庖厨,那自己与四哥之间就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了,自己是不是离他能更近一步呢?想到这些的时候,胤祀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四哥与佟贵妃之间的情分甚至超越了血缘,要是失去她,四哥一定会极其伤心的。但猛然间他的脑海又浮现出那个傍晚,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靠近四哥的,胤祀的心不禁抽痛,指尖狠狠扎向掌心,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耻,更恨这不公的命运。他在心里怒吼,咆哮,“我爱新觉罗胤祀才不信什么命,我一定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但不比其他人差,更比其他人强!我会保护额娘,也会保护……四哥。” 就在胤祀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佟佳的病情竟然有所稳定了。虽然不是痊愈,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太医院的太医们总算是松了口气,否则他们真担心佟佳有什么三长两短四阿哥会找他们拼命。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胤禛,佟佳病重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他又极好强,学业不肯落下,所以只能苦着自己,小脸都瘦的露出高高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了。佟佳看着十分心疼,更为有这样的儿子骄傲,所以身子也大有好转,更是下了死命令,要胤禛回去好好休息。胤禛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可他却不肯休息,下了学不能去景仁宫,就转战校场。 “嗖~”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直的射向远处的靶心,可在离着还有一段距离时,它就无力地向下划去,最后落在靶子前面的地上。 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空空的靶心,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缓缓拉开,眼睛死死盯着靶心,可手臂竟然有些发抖,胤禛咬着牙尽力控制,可手臂不但没有平稳,反而抖得更厉害,最后手也握不住弓弦,箭就斜斜地射了出去。胤禛两眼一黑坐在了地上,缓过神来,泪水已经先于意识迷蒙了双眼,皇阿玛那天的话一遍遍响起,刺得他的心好疼好疼。一旁的高无庸早就跑到了他跟前,却踌躇着伸着手不敢去搀扶他。 “四哥!”胤祀的出现,让高无庸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知道这位八皇子是个伶俐人,为人处事极为周到,特别是他与自己的主子十分要好,有他在,总能劝着主子些。 胤禛一听到胤祀的声音,急忙快速的抹了把眼睛,想要站起来,可腿却不听使唤,胤祀见状急忙跑过来想要扶他,可胤禛已经抓着高无庸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 “八弟,你怎么来了?”胤禛恢复了表情,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看到自己的脆弱。 胤祀心里有点失望,为什么他不肯把他的忧愁哀伤都与自己分享呢?要是太子,他还会掩饰吗?可他还是笑笑,“我来找四哥啊,好多日子都没和四哥好好聊聊了。今儿去西六所找你,底下的奴才说你出去了,我就猜到你在校场了。所以就来这找你了。” 胤禛本来严令西六所的奴才不许说自己来校场的事,可他也知道胤祀的聪明,只怕他不用问就从自己平日的表现就猜到了,无奈地苦笑,“晚上凉快,就来练练射箭,可惜你四哥我没本事,到现在也只勉强射一百步,呵呵,我看前几日八弟就射到一百步了,而且准头很好,五箭射中了四箭。” 胤祀叹了口气,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还是四哥教我的呢?怎么自己也钻牛角尖了呢,你要说箭术,那我就得说书法了,我那笔字都不知被皇阿玛骂了多少回了,我也每日临摹字帖,可也不见什么长进。这样说来,我才更加灰心才是。” 胤禛知道胤祀在安慰自己,可他怎么能纵容自己呢,当然他也不会纵容别人。“还说你那笔字?你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练了?我虽然臂力不强,但我绝不灰心,所以才会在这练习。你也绝不能灰心,下力气去写,怎么就不会写好?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会让自己更怠惰!” 胤祀知道自己是引火烧身了,四哥教训起人来可是如滔滔之江水,绵延不绝,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想着赶紧转移话题,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没等胤祀说话,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说得好!能明白这个道理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胤禛和胤祀都是一凛,马上回身,规规矩矩地跪地请安,“儿臣胤禛(胤祀)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抬了抬手,“都起来吧。”说完看向胤禛,虽然是盛夏,但此时天色也已经昏暗,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他又瘦了,想来这段时间真的是苦了他了,自己竟然还去责备他,这一刻康熙真的想把自己说的话收回,可是金口玉言,怎么收的回,这是皇帝的特权,也是皇帝的无奈。“你刚才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又怎么可以不爱惜呢?听你额娘和你身边的奴才说,你这几日根本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身体别说练好骑射,就连为人子应尽的孝道都没有做到。” 胤禛又撩衣跪到,以头触地,“皇阿玛教诲的极是,是儿臣虑事不周,让皇阿玛和额娘伤心了。” 听胤禛这样说,康熙不禁有些生气,对胤禛生气,也对自己生气,明明是要安抚他两句,怎么说出来的话又是这样生硬,而胤禛也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又是认错,难道他就不能体会自己这个父亲的一片苦心吗?刚想要说什么,一看胤祀还在一边,就严肃地道:“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去无逸斋。胤祀你马上回阿哥所休息,要是睡不着就再练练字,朕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一笔字还像蜘蛛爬一样。” 胤祀听了眼圈就泛了红,哽咽着跪了安。 待胤祀的身影走出视线,康熙上前一把拽起胤禛,“还跪着做什么?还要怎么糟蹋父母给你的身子。”一开口又是错,康熙心中一把邪火怒燃。 不让跪,还能说什么呢?说什么也都不对,胤禛只好闭上嘴,沉默着,聆听圣训。 胤禛不说话,康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父子间沉默着。康熙突然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拉开,他有些慌了,原来他是如此贪恋胤禛带给他的温暖与欢乐,慌乱间不觉伸出了手将胤禛拢入怀中,一瞬间他觉得心终于被充满了。 胤禛已经愣在那里,有多少年他没有感受到父亲的怀抱了,一年?三年?五年?还是更久?痴痴地抬起手臂环住父亲的腰,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如果这是个梦,就让他睡得更久些。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亲们,昨天要更文的时候寝室没电了,所以今天补上。感谢大家的支持。 还是那句话,多多支持啊,求评论,求收藏啊 27兄弟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终于开口,“胤禛,无论阿玛怎样说,心里都是希望你好的,所以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好好照顾自己,这样阿玛也会高兴的。至于箭术,你的准头很好,只是臂力欠缺,胤祀的话也不完全错,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只要能扬长避短,就是好样的。” 胤禛抬起头,望向康熙,夜色已是朦胧,可他还是仔细在心里描摹着父亲的轮廓,重重地点头,“胤禛记住了,我一定会做到的。”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谁都能听出说话的人不可动摇的坚定,这一刻,男孩子的力量与勇气来自于父亲坚强的臂膀。 这一夜,胤禛睡得格外香甜,之前所有的担忧与焦虑都变成了满满的希望,一觉醒来,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衣着,知道一丝不乱,才满意的笑笑,他一定会做到更好的,他要成为皇阿玛和额娘的骄傲,他一定能做到! 早早来到无逸斋,书房还没有人来,胤禛就开始温习昨日的文章。现在大阿哥与太子都已经不在无逸斋读书了,所以他与三阿哥变成了书房里年长的阿哥,胤禛希望他能给弟弟们做个好榜样,他虽然不似胤祉那样拔尖,但总是十分热心弟弟们的学业。 第二个来书房的便是胤祀,一进书房,他就跑到胤禛身边,关切地问:“四哥,昨天晚上,你还好吧,皇阿玛没有说你什么吧?” 胤禛拍了一下胤祀光洁的脑门,“竟瞎想,我能有什么不好的,皇阿玛都是一心为我们好,即使被他责备了,我们也应该心存感激。” 胤祀无奈地点着头说:“四哥说的是。”心里却有些奇怪,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四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甚至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不自觉的上扬。就在这时,胤祉耷拉着眼角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喜欢读书,尤其爱夜读,所以每到早上,对他来说都是痛苦的,可是还不能不起。他真的恨不得走路的时候都睡着。 “三哥。”胤禛与胤祀同时叫了一声。 “唔,”胤祉含混的应了一声,就一屁股坐下来,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胤禛和胤祀习以为常,各自拿起书读起来,不一会儿皇子们和师傅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不出意外的,胤祺与胤禟又是最后来的,胤禛看去时,胤祺正哀怨地看着一旁不以为然的九阿哥胤禟。不用说,又是他这个不愿意读书的弟弟拖了他的后腿。胤禛十分同情胤祺,可也觉得胤祺不该迁就自己的弟弟,这样反倒是害了他。所以胤禛决定今晚给这个也是自己弟弟的小鬼头好好补一补课,可谁知这个小鬼头还没收拾,另一个更大的小鬼头又来了。 本来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各位师傅都已开始为各自负责的学生讲授课业,只有汤斌一次次地看向门口,今天十皇子进学,由他负责启蒙,可时间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也不见他来,汤斌暗暗摇头,只怕这个学生不好教啊。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声凄厉的哭声由远及近,把整个学堂的人都弄得一愣。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无逸斋,连皇贵妃都不可以来的地方,怎么能容的下小儿胡闹。终于在众人的疑惑中门被打开了,哭声一下提高了八度,排山倒海地朝众人扑了过来。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五六岁的稚童,整个人都圆滚滚的,显得虎头虎脑。这个孩子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十皇子胤俄。此刻,他哭的一脸鼻涕眼泪,本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变成了两颗熟透了的大桃子。头上的*瓜皮帽也弄歪了,勉强挂在圆圆的脑袋上,身上的衣服更是七扭八歪,甚至可以从下面看到一条脱下来的裤管。一旁伺候的哈哈珠子战战兢兢地给小主子收拾,可惜这只哭鼻子的小老虎根本就不受他的摆布,一屁股坐在门前,死死扒着门边,拖着长长的哭腔就是不进来了。 汤斌的头一下就大了,自己也在无逸斋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虽然太子倨傲刁难过自己,可他也不得不赞叹太子的才华,即使其他贪玩的皇子也从没出现过今天这样的闹剧,看向同僚,有的叹息摇头,有的则是看笑话,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而皇子们,三阿哥一脸厌恶,对打扰他读书的人他向来没有好感,其他皇子都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弟弟,有的惊讶,但更多的还是兴奋,枯燥的学习生活终于有好玩的事情了,这帮孩子能不高兴吗?只有四阿哥胤禛皱着个眉头盯着那个撒泼的弟弟,不是厌恶而是担忧。汤斌觉得还是有一丝希望,他知道胤禛是个于人于己都要求十分严格的人,自己的弟弟这样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胤禛皱眉看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朝胤俄走了过去。胤俄歪着脑袋,眯着红肿的眼睛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胤禛,慢慢放低了哭声,最后只剩下了抽噎的声音。他对胤禛并不熟,甚至已经忘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四哥,只是他此刻板着脸走过来好吓人,在他记忆里除了皇阿玛还没有人这样对他,所以他紧紧盯着胤禛,小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胤禛走到胤俄近前,蹲□与胤俄对视,他没有开口责骂,而是伸手在胤俄的后背上为他顺气。并且在胤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胤俄的脸一下就变了颜色,尽力睁开眼睛,疾声争辩:“我不是!” 胤禛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像不信的样子摇了摇头,在胤俄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胤俄听他说完,四下瞧了瞧,对上一双双男孩子的眼睛,鼓了股腮帮子,道:“我就不是!”说完站起身就走进了书房,找了个空着的桌椅,没等哈哈珠子抱他,就一蹦,跳上了椅子。“我要读书!”他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听起来像个破锣。坐在他前面的胤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大笑了起来,还用拳头捶着桌子。可当他抬起头时,就看见胤禛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笑立刻收了起来,对于男孩子来说,哥哥有的时候远比长辈更有威严。 “胤禟,下学后不要走,和我一起去西六所。”胤禛淡淡说了一句,就不去看一脸担忧的胤禟,转过头对汤斌说道:“汤师傅,十弟已经安顿好了,您可以给他讲课了。” 汤斌感激地朝胤禛点点头,拿书朝胤俄走过去,竟有种大义凛然的感觉。 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胤禛仔细整理好书本,并让人留住胤禟和胤俄,拍了拍前面的胤祉,“三哥,今天晚上我打算帮九弟和十弟温习一下书本,你可有空?和我一起。” 胤祉本来高兴的表情慢慢褪去,随口说道:“我今晚还有好多书没看,就不和你去了。我看你也不必这样上心,依我看,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看老九,今天又没背完书吧,他的侍读手都打肿了,真是倒霉。还有那个老十,笨的真是可以,一天连十个字都没学会,我看你帮他温习也是白费。” 胤禛的脸色变了变,语气也有些讪讪,“既然三哥没空,我就不强求了,您回去读书吧,弟弟就不耽误你了。”说完就朝胤禟和胤俄走去。 胤祉脸上一僵,接着就是一阵青一阵白,气哼哼地快步走出无逸斋。 西六所里,胤禛、胤祀两个人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教两个小家伙,胤祀是自己要求来的,可他毕竟还小,教起来十分吃力,尤其是字,他根本不敢教。胤禛只好教这个两下,又得知道那个,忙的不可开交。就在此时,门却突然开了,胤祉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 “三哥?”胤禛吃惊。 胤祉抽过胤俄刚刚写完的一张字,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撇开了。“我是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才来了,没想到八弟也在,十弟的字就是你教的吧?”胤祉转头戏谑地看了一眼胤祀,又赶紧补了一句“我是看完书才来的。” 胤禛笑了,也不再问,高兴地道:“有三哥来了,我就放心多了,弟弟平日学的不及您,这不到了用的时候,就只有捉襟见肘的份儿了。” 胤祉摆摆手,“好了,你也不必谦虚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教他们之前,得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今天跟老十说什么了?他就不哭了。” 老十一个激灵,就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抓住胤禛的袖子,哀求道:“四哥,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胤俄是妹妹吧?”胤禛一脸坏笑。 “才不是!”胤俄立刻炸毛。 胤禛笑笑又道:“可只有妹妹才害怕被人笑话的。” “我就不是,你们都笑吧,我才不怕!”胤俄扯着破锣嗓子喊。 “哈哈哈~”其他四个人笑的都直不起腰,旁边胤俄一脸自豪,“小爷就不是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无忧无虑的日子不会长了,唉,我都有些不舍得。亲们多多支持哦 28惊魄 转眼又到了秋天,今年的秋特别的多雨,下过雨后的天空更加明亮、干净,胤禛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时时刻刻仰着头望着天,可偶尔还会偷得半刻闲暇找个僻静的地方凝视那深邃的无限。他已经十一岁了,在皇宫里来说他已经长大了,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多,可是对于胤禛来说他更好奇外面的世界,他真的好想去看看父亲治理的万里河山,康熙盛世!他现在唯一与外界的联系就是和塔,和塔每年时不时就会给他写封信,还有些新奇的小东西。此时,他就正在读着和塔写来的信,字还是那样笨拙,却足足写满了三大篇,有对胤禛的关心,还有他自己的经历,更有对两人再聚的各种设想。 胤禛脸上露出微笑,享受着朋友带给他的温暖与兴奋。随信来的还有一份小礼物,方方正正的木匣上还上了把锁,胤禛满怀激动地拿着信封里的钥匙小心地打开锁,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打开匣子,一只精巧的手铳展现在眼前。胤禛迫不及待地拿出来仔细打量。手铳他也有好几把,都是皇阿玛赏给他们几个阿哥的,上面宝石珠玉镶了一大堆,用起来却像是废物一样。而这把却不一样,他没有过多的修饰,甚至手握的位置都磨得有些乌黑了,拿在手里刚好趁手,朝着没人的地方瞄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自己威风凛凛的。 “一把铳子而已,有那么高兴吗?”胤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胤禛的后面。 胤禛早就习惯了二哥的神出鬼没,不论自己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所以一点也没有惊讶,反而兴奋地转身把铳子递给胤礽,“二哥,你看,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铳子哦!” 胤礽随手接过,略略打量了一下,就不满地说:“和塔那小子真没脑子,竟然拿把用过的铳子给你。”随即骄傲地对胤禛说:“等改日二哥给你找把新的给你。” 胤禛抢过铳子,小心地放在匣子里。“我才不要新的,和塔说这把手铳是他阿爸在雅克萨城俘虏的首脑用的,他求了好久,今年他阿爸才给他的。他说着手铳特别好使,不但射程远,杀伤力更大。不过二哥既然要送我东西,我可不可以要点别的?” 胤礽本来还不以为然,可听到最后一句,就提高了警惕。“你想要什么?” 胤禛露出得意的笑,一下就跳到胤礽身边,抓住他的手臂,一脸期待,“二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宫看看啊?” 胤礽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个臭小子净给自己出难题。“上次佟姨娘省亲,你不是出过宫了吗?” “上次在佟府呆了好久,出去没一会儿就回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胤禛说的十分委屈。看胤礽还没有回应,便松开了手,拿起桌子上的装手铳的匣子,摩挲起来,嘴里小声嘟囔,“要是和塔,犹豫都不会犹豫,就会答应我。还是和塔好。” 胤礽闻言,立刻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匣子,撇在了桌子上,“什么和塔和塔的,他能有你二哥好?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就这样,真是个没良心的。” “那你答应了?”胤禛的脸上又露出笑容,看胤礽虽然还板着脸,但已是默认,高兴地想要搂住胤礽的肩膀,好好讨好一番,但无奈身高的差距,只好搂在了腰上,还没等他开口,胤礽竟雷击一般跳开了。 看着胤禛一脸诧异,胤礽尴尬地咳了两声。“大庭广众,要注意仪态,让人见了传出去,岂不有失皇家仪范。”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忙又接着说:“在毓庆宫或西六所倒无所谓,随你怎样都行。” 胤禛莫名其妙,不过目的达到了,也就无所谓了,只是腹诽道:“你当谁都愿意抱你似的,哼!”嘴上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太子想了想,道:“这个得安排一下,等我的信儿吧!” “嗯!”胤禛重重点头,“二哥一会儿还得去乾清宫吧,我也得回去了,一会儿还要给小九和小十两个补习呢。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拿起和塔的信和匣子,跑开了,跑了几步,又回头,对依旧站在原地的胤礽大声说:“二哥,我等你的消息啊!” 胤礽无奈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哭笑不得地低声说:“这是个没良心的家伙,用完就丢一边了。” 耿索图是太子身边的侍卫,跟了他很多年,平日里经常给胤礽带一些宫外好玩的东西。这次太子问他有没有办法出宫,他立刻胸脯拍得山响,一口应承了下来。只要是太子的要求,他都会想尽办法办好的,谁不知道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啊?讨好了他,不用等将来,现在就能好处不断。所以没过几日就准备妥当,由他领着一个小太监赶着一辆马车,走隆宗门,守门的侍卫与他十分相熟,而且也忌惮他的家世,尤其是他是太子的人,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胤禛坐在马车上,有些气愤地说:“这些侍卫真是玩忽职守!连检查也不检查一下。” 胤礽好笑地问:“那咱们现在就出去,估计他能拦住咱们。” 胤禛立刻摇了摇头,“不要!他们玩忽职守,我们又怎么能自投罗网?” 胤礽摇了摇头,这个弟弟真是不好伺候! 终于出了皇宫,胤禛终于松了口气,拨开车上的帘子朝街上看,起初路上还很清净,几座气派的府邸稀疏错落,等走的再远一些,就进了热闹的巷子,各种店铺一家挨着一家。路边还有些摆摊子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还能听到说书声和唱大鼓的声音。胤禛坐不住了,叫前面停车,拉着胤礽下车。 胤礽一下车,就不禁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乱?咳,这什么味儿?”四下观望,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破布支的棚子,旁边还立了个破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了“臭豆腐”三个字。 胤禛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好奇地看过去,问一边的耿索图,“什么是臭豆腐?豆腐臭了还能吃吗?” 耿索图哈着腰道:“这都是些下贱的东西,阿哥爷,咱们还是去那边看看吧。” 胤禛还没反驳,就被胤礽拉住,“耿索图说的对,你是什么身份?这种东西要是吃了,万一有什么不妥,连我都要受牵连,走吧,去那边!”说完就拉着胤禛朝一个看着门面还挺体面的古玩店走去。 没有办法,胤禛知道二哥是认真的,也就不敢违抗了,跟着进了店里,东张西望起来,店里玉石书画都很齐全,可惜来的这几个主顾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些东西又如何能入他们的眼呢,看一看就觉得索然无趣。胤禛正要说走,就看到两个伙计抱着许多纸卷出来,嘴里还埋怨道:“咱们老板就是菩萨心肠,还花钱买这些,最后还不是得抱回家烧火吗?” “能让我看看吗?”胤禛来了好奇心,问两个伙计。 两个小伙计一瞧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身上穿的极为体面,于是换上涨小脸道:“您要看当然可以,不过真怕污了您的眼。”胤禛笑笑,摆摆手让他们把纸卷放下来。 两大抱的纸卷放在桌上,几乎铺满了。胤禛抽出一张打开,是一幅寒梅图,胤礽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禁啧了一声。“这梅画的也太古板生硬了吧,还有这字,平平。”胤禛赞同地点点头,又抽了一张打开,是幅翠竹,可惜还是那个毛病,旁边还附了首诗,只可惜工整有余,才情不足,胤禛叹气,可不死心又抽了一张打开,不免失望,看了看这一大堆,问旁边的伙计,“这都是什么人画的啊?” 伙计语带不屑地道:“这都是一个人画的,好像叫什么白文镜,一个卖面的儿子,硬要充什么文人雅士,还要卖给我们老板,老板信佛,瞧他父子可怜才给了他一两银子,买了这一堆的废纸,这不只能烧火用了。” 胤禛心里一动,白文镜?卖面的儿子?莫非是他!胤禛没搭理那两个伙计,就对胤礽说:“二哥,我想去个地方,应该离这不远。”说完就朝外走去。 胤礽只好跟上,“你要去哪啊?你来过这?” “上次隆科多带我来过这,可我忘了,刚刚那个伙计的话提醒了我,我猜我上次去过的地方离这不远了。” “什么地方啊?”胤礽一脸疑惑。 胤禛故作神秘,简单地回答:“一个面摊。” “面摊?”胤礽惊叫道,看了一眼耿索图,后者赶紧道:“四爷要是饿了,奴才前面带路,这有家酒楼,吃食十分精致。” 胤禛白了一眼胤礽和耿索图,“我没饿,而且我要吃什么还用不到你来管。”说完又抓住胤礽的胳膊说:“我上次吃过他家的面,你看我也没什么啊,而且我真的不是去吃面的。我只是去见一个人。” “好了,听你的就是了。不过你要见什么人啊?” “到了,”胤禛没回答,直接奔一个路边的摊子走过去,这的确是个面摊,可卖面的却不再是老白头了。胤禛四下瞧瞧,没走错啊? 这时卖面的中年人问:“客官,可是要吃面啊?” “呃,我是找人,这原来是不是一个姓白的老汉卖面啊?” “是,他前些日子回老家了。”中年人道。 “回老家了?为什么啊?”胤禛有些失望。 中年人一脸羡慕地说:“听说他们有个什么亲戚,挺有钱的,就是没个儿子,想要过继他那个儿子。” “哦,多谢了。”胤禛彻底失望了,本来还想再看看那个少年的,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惜自己没机会听她讲了。 胤禛对胤礽说:“咱们走吧。” 胤礽瞧胤禛失落的样子,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啊?值得你来找他。” 胤禛想了想,将胤礽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二哥你知道有人喜欢男的吗?还要男的当床伴吗?”胤禛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可停在胤礽耳里却像一个炸雷,他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耿索图,又赶紧收回目光,狠狠地对胤禛说:“你听谁说的?” 胤禛有些后悔,这件事他回去后连额娘都没说,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可二哥的表情真的好狰狞啊。小心地说:“他不是自愿的,他是被抓去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记住,忘了那个人,听见没有?”胤礽四四盯着胤禛,急急地说。 “哦。”胤禛只能答应,他很少见二哥这样严肃地跟自己说话。 胤礽恢复了正常,“咱们接着逛吧。”可他自己却知道自己此时心跳如鼓,就在刚刚,他还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曝光,他要在自己心爱的弟弟面前展现最丑陋的一面。胤礽内心挣扎,最后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不能伤害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透露了太子一个秘密啊,嘿嘿,大家懂得 29代替 毓庆宫的夜格外安静,寝殿里一个男子端坐在镜子前,他不是太子,因为他的坐姿格外拘谨,他有些不敢看镜子,可又忍不住去看,他长得真的很美,鹅蛋脸,修长飞扬的眉,一双丹凤眼总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挺直的鼻骨,紧收的鼻翼,圆润的唇像娇艳的花瓣。不细看,竟然与胤禛十分相似,可细看就看出两人的分别,胤禛唇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但眉宇间总有一分自信骄傲的神情,不似这人这般媚艳。不过两人还是有七分相似。 突然镜子里又多出了一张脸,同样是男人的脸,棱角分明的面庞,清楚干净的直眉,同样也是一双丹凤眼,可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霸道,这个人当然只能是胤礽,胤礽痴迷一般凝视镜中的两人,手扶上那人的肩,惹得那人轻微的颤抖。 “你怕?”胤礽依旧对着镜子。 镜中人的脸蓦然红的像云霞,嗫嚅着:“奴才不怕,这是奴才的福分。” “不要自称奴才,你叫什么名字?”胤礽眉头微皱。 见他如此,镜中人抖得更厉害了,“奴……我叫潇潇。” “潇潇?谁给你取得这样俗气的名字?” “是一位进京赶考的客人,他说潇潇……” “改个名字,这名字俗气的不得了!以后你就叫——四儿”胤礽冷冷地打断,可当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又显得无限温柔。 “嗯。四儿都听太子爷的。”镜中人顺从地点头。 太子不再说话,又仔细端详镜中的面庞,突然说:“你把唇抿起来,对,就是这样。”再瞧瞧,口中呢喃:“还差一点,差哪呢?”胤礽眼睛突然一亮,兴奋地像个孩子,迅速地从一旁妆台拿过一只画眉的笔,可看看还是有些不满意,转身又去了另一个隔间,不一会就见他拿回一盒朱砂,用黛笔轻轻沾了沾,对四儿柔声说:“转过身来。”四儿依言转过身,对着胤礽,却看见他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觉得那里好似有些癫狂,又有些固执,太过于复杂了。 胤礽不去管四儿正在打量自己,他只是死死盯着四儿光洁的下巴,在哪呢?胤礽伸手一点点摩挲,一丝丝描绘,终于定在唇的右下侧,他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手,轻轻地、浅浅的点了一下,朱砂与黛笔的颜色融合,呈现一种褐红色,没有朱砂的鲜红,却带了一丝黛笔的青晕。 胤礽再也忍不住了,丢了手中的黛笔,一把将四儿抱起。四儿年纪已经十六七了,比胤礽还大些,只是身形纤细,比胤礽略轻些,个子却是与胤礽相差无几。可胤礽浑身充满了力量,甚至觉得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苦苦忍耐着,只等待着爆发。快步走到床榻旁,胸中的火焰想要让它狠狠将这具身体摔在床上,然后去蹂躏,去征服,可他低头,却刚好看到那枚淡淡的朱砂,面前的容颜就与那个他心心相念的人慢慢重合,他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甚至为他去了足上的鞋子,才自己也甩掉鞋子,爬上了床。 胤礽跨过四儿的身体,知其身体,像一只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只有胤礽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看似平静的皮肤内,血液已经如激荡奔流的黄河水,冲撞着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可是他还是压抑着,望着这张脸,他就不愿意去伤害,伸出一只手轻缓地抚摸四儿的脸,待描摹到那紧抿的唇,他再也抑制不住,狠狠地吻了下去,他闭上眼睛,眼前却不断浮现胤禛的影子,那口中的香甜也一定是他的吧,于是尽情的吮吸,最后用舌头叩开对方的齿门,长驱直入。 他的手也开始了动作,彼此滚烫的身体,再华丽舒适的衣物都是多余,一声声裂帛的声音刺激着两人的耳膜,激起一阵阵战栗,胤礽突然想到的褒姒,那个爱听裂帛的女人,她一定是一个懂得欣赏的女人。最后终于坦诚相待的时候,两个滚烫滑腻的身躯相互磨蹭,相互纠缠。 当胤礽的手一寸寸逡巡这具完美的身躯,心中的烈火几乎要将他燃尽,“禛儿长大便是如此吧。”想着想着,浴火竟渐渐散去,这毕竟不是胤禛。可手依旧上下摩挲着,感受着,想象着,可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二哥你知道有人喜欢男的吗?还要男的当床伴吗?”是胤禛!胤礽苦笑,心中道:“二哥知道,二哥就喜欢男的,不对,不是喜欢,是爱!二哥爱你!二哥也有男的床伴,可惜不是你,也不能是你,我不能把你拖进火海。”想着,胤礽睁开了眼睛,看到四儿一副迷离的神情,淡淡地推开他,“睡吧。” 四儿惊讶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向胤礽,他已经平躺着,闭上了眼睛,只听他平静地说:“放心,你没有什么错,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到时候德子会送你出去。”说完就再不开口,渐渐呼吸也变得匀称舒缓,睡着了。 四儿再不做声,只是偷偷侧过身体,这样正好能看到胤礽的半边脸,屋内的烛光已是黯淡,洒在他的脸上格外的温柔,四儿不禁看得痴了,看了一会儿又痴痴笑起来,只是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可笑着笑着,两滴清泪便顺着眼角滑落,最后落入软枕,不见踪迹。 四儿几乎一宿未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到了胤礽的梦呓,一个激灵醒过来,仔细听来却只有两个字:禛儿。 胤礽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没有什么失落的感觉,而是立刻叫了人来服侍他洗漱,他要去看看胤禛,一个只能在梦里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胤禛,一个真正的胤禛。 胤禛没想到一大早胤礽会来无逸斋,他已经好久不用来了。此时还没有上课,屋里也只有他一个阿哥,不用说二哥一定是来找自己的喽。胤礽笑嘻嘻地问:“二哥怎么来了?莫不是想师傅们了?” 胤礽轻轻刮了一下胤禛的鼻子,“敢拿你二哥寻开心了?谁不知道我最讨厌那群装模作样的老学究了。我来,当然是来看看你这个没良心的。” 胤禛户主鼻子,不满地说“我都多大的了,二哥还当我是小孩子刮我的鼻子,还有谁是没良心的?堂堂太子爷,怎么语气像怨妇一般,就像……静太妃一样。”静太妃是顺治的第一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也是大清第一位废后,虽然她还保留了静妃的名号,可顺治直到临死也没有过问她一句,这么多年的深宫寂寞,随着岁月老去,她也几乎被怨恨吞噬掉了,疯了,每天都在埋怨着,索性还有皇太后的照拂,要不然她说不定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胤礽听他这样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又觉得不对,随即用揶揄的口气说:“我若是怨妇,那你岂不是负心郎,说!你到底把心给谁了?” 胤禛被他的样子和语气逗得笑弯了腰,都快喘不过气了,“二哥,你要是唱戏的,一定是个角,但你一定得唱青衣。” 胤礽为胤禛抚背顺着气,不禁苦笑。待胤禛直起腰,又换上常色,“就你胆子大,敢这样说我。” 胤禛听了笑的更得意,“因为我知道二哥不会怪我啊!” 胤礽笑着摇摇头,“你呀!”可心里还是暖暖的,有一个人全心全意信赖自己。 胤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胤禛的笑是那样灿烂却又那样刺眼,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打破这个恼人的氛围。“胤祀给太子请安。” 胤礽看了一眼胤祀,随口道了一句“起吧”。就打算继续跟胤禛说话。 可胤祀却坐在了胤禛身旁,甜甜地叫了声:“四哥。”然后从身边太监的手里拿过一沓纸递到胤禛跟前,“这是我昨天练得字,你看看有没有进步?” 胤禛接过去,仔细看了看,随手拿起笔要作些批注,一瞧太子还站在一边,就说:“二哥,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你也要处理政务了。” 胤礽沉沉“嗯”了一声,就朝外走去,胤祀却跳下椅子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恭送太子千岁。”胤礽回头,却看见胤祀已抬起头,正满面笑容地望着他,他死死盯了他一眼,然后大步走出无逸斋,胤祀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从地上爬起来后,坐在胤禛身边,两个脑袋几乎靠在了一起,听着胤禛对他的字进行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太子的爱还是纯纯的爱啊,将来呢?大家期待吗? 求收藏啊,求评论,我感觉自己都有些像怨妇了,成天絮絮叨叨的。嘻嘻 30断水 在绚丽的烟花中康熙二十七年终于落了幕,迎来了康熙二十八年。爱新觉罗的家宴总是庄重有余,温馨不足,而今年更是有些沉闷。皇上的脸上不但难见喜色,甚至还带着哀戚,大家都知道皇上又在怀念太皇太后,所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整个场面更加沉闷。 胤禟无聊地拨弄着自己碗碟里的菜,索然无味,明明和去年的一样嘛,而且周围的人都不声不吭地吃着,偶尔筷子碰到杯盘的声音都显得刺耳,瞧瞧其他人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地吃着,估计也和他一样,味同嚼蜡。可细细听着又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吧唧吧唧的,转过头一看,竟然是身边的老十,他同别人可不一样,吃完这样吃那样,嘴上是一刻也不停,而且还一副陶醉的样子。 “猪!”胤禟小声地在胤俄耳边说。 胤俄听了没什么太大反应,而是细细品味完嘴里的美味。然后小声地回道:“猪肉一般,还是鹿肉更鲜美。”说完眼睛就盯上了盛着鹿肉的盘子。 胤禟险些栽下凳子,这个世上竟有这样呆的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天啊,胤禟都觉得脸红。正当他无语问苍天的时候,就感觉到对面两道目光朝他射过来,一抬眼就看到四哥正眯着眼盯着自己。那神态,好像老猫抓到小鼠,很是慵懒地抬手做了个执笔的动作,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可脸还是慢慢染上红晕,薄薄的唇瓣更像罂粟一般鲜艳诱惑。胤禟起初见那执笔的动作,心里就是郁闷,哀叹命苦,又得受罚了,看再往后看,竟看的几乎傻了,四哥,四哥真是太美了,比额娘身边的玲珑还美。原来自己想将来要是娶玲珑当老婆就够快活的,可现在看来要是将来能娶四哥,那一定是神仙啊。可是,猛地一拍脑袋,四哥是男的啊! 胤禟敲头的动作在这沉闷的席上显得实在扎眼,不但惹来同席的众位皇子的注意,连临席的康熙和太子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在众人注目下的胤禟一下就懵了,尤其康熙的目光,让他更是惴惴不安,慌乱间,眼神就落在胤禛身上,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惜胤禛还在陶醉,两眼闪着光瞪着面前的杯盏,嘴角勾出个浅浅的弧度,竟是醉了。 康熙与太子顺着胤禟的目光看向胤禛,心同时一滞。胤禛却半点不自知,竟还伸出粉红的小舌头陶醉地扫了一圈薄唇。太子不敢再去看,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着了迷般地紧紧盯着那张面庞。而康熙不会容许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道:“朕乏了,今儿就到这儿吧,都跪安吧。” 大家早就坐不住了,听到这一句,如获大赦,尤其是胤禟,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忙随着众人离席跪安,而胤禛还迷迷糊糊的,比大家慢了半拍,是胤祉和胤祺两个人给拉下来跪在地上的,可他的脸上还是挂着痴痴的笑。 康熙挥挥手,在李德全耳边交代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就在太子刚走到胤禛身边,李德全也到了近前,躬身给太子请了个安,就对胤禛说:“四阿哥,皇上让您去乾清宫。” 在众位兄弟各种各样的眼神目送中,胤禛迷迷糊糊地跟着李德全去了。李德全瞧瞧胤禛酡红的脸色,心中不禁疑惑,印象中四爷只喝了三四杯的果酒,怎么就这副样子了。而且,李德全想起了胤禛幼时的情形,再看看此时说个不停的他,不禁感叹,四阿哥真是个天生的……话唠。 入了乾清宫偏殿,康熙并不在,胤禛任由李德全的摆布,跪在一根柱子旁边。 待康熙换好常服出来的时候,胤禛已经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一脸的傻笑,嘴里还絮絮呓语:“好喝,真好喝。再给我一杯吧,就一杯!”说完手还真的伸了出来,好像去接酒杯一样。康熙摇摇头,“酒量差,酒品更差!” 康熙走过去,把胤禛扶起,可胤禛却软的像根面条,而且还抱住身边的柱子,用脸去蹭那条盘柱而上的金龙雕刻。康熙真的无奈了,一用力将胤禛抱起,腾出只手扒开胤禛的手,而后抱到自己平日休息的床榻上。 “来人,给四阿哥去拿醒酒汤。” “是。”一个宫女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现在刚入正月,胤禛身上还穿着滚毛边的棉袍,可乾清宫的寝殿里都烧着地龙,十分温暖。本就喝了酒的胤禛此时更热,不自觉就去脖颈下的盘扣。康熙也知道胤禛这样很难受,看他解得吃力,就去帮忙,可刚解开两颗扣子,康熙就能感觉到胤禛身上灼热的温度慢慢缠绕上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颈与胸间□的白皙,他竟然会起了反应。康熙几乎是跳开,与胤禛拉开距离,甚至不去看他。心里却是莫名的恐慌,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床上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他刚刚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太久没有翻牌子了?康熙正在一旁纠结,一个宫女就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皇上,醒酒汤来了,现在就给四阿哥用吗?” 康熙转头,看清了来人,也缓过了神。道:“嗯,你给他喂吧,注意些。” “是。”宫女答应了一声,就走到胤禛近前,轻轻扶起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喂下去。胤禛起初还笑着,待那褐色的液体流入口中,眉毛一下就拧到了一起。眼也一下瞪大了,与那个宫女大眼瞪小眼。“舒兰?” 舒兰淡淡一笑,“是,四阿哥。” 康熙却很奇怪,转过身没有靠近,问:“你们认识?” 胤禛听到康熙的声音才彻底清醒了过来,一挺身坐了起来,又赶紧跪在地上,舒兰也忙站到一旁。“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儿臣……”刚刚的事他什么也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儿,可看皇阿玛的脸色不是很好,难道自己刚刚无意识中说错了什么?甚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起来吧,”康熙一摆手,打断了胤禛“现在可醒了?你认识舒兰?” “儿臣已经清醒了,儿臣君前失仪,请皇阿玛责罚,至于舒兰,儿臣在永和宫见过她。” “仅仅是见过?” 胤禛一愣,不知怎样回答,只好照实说:“舒兰是云珏、云珊的玩伴,所以儿臣也与她算是相识。” “哦,”康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今天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只不过要记住,以后不要喝太多的酒。”可想想他也没喝多少就这个样子,又补了一句,“能不喝就不要喝,你现在还太小。”这个理由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胤礽、胤禔他们像他这个年纪都可以代他劝酒了。 “儿臣遵旨。”胤禛的语气有些失落,那甜甜的果酒真的很是诱人啊,偏偏自己酒量差的要命,每次连五杯都没喝过,现在皇阿玛说了这话,以后怕是很难沾到这琼浆了。 康熙已经不打算再让胤禛留在这里了,只要看到他,就会提醒自己刚才的龌龊心思。“你跪安吧,早些休息。” “儿臣告退。”可还没等他走出偏殿,就听康熙大声说:“把扣子系好再出去。”胤禛一愣,低头一看,可不是,自己胸前的扣子已经开了三个,几乎露出了胸上面的大半部分,这要是出去了,可真要惹人笑话了。赶紧系好了,可突然想到这口子是怎么开的,可也不敢再回去问康熙,只好忍着疑问走出了乾清宫。 佟佳虽然上次闯过了鬼门关,可身体还是好好坏坏,她其实也有感觉,自己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因为上次她的病得到了控制,所以她也就没有催着康熙为胤禛定下婚事,可现在她总是害怕哪一天自己突然就离开了,而没能为看见将来照顾儿子一辈子的女人,她走的怎能安心啊?可她还没去找康熙,竟没想到康熙会主动找上自己谈这件事。 “舒兰?就是费扬古家的那个丫头,我之前倒是见过,是个文静的孩子。”佟佳回想着那个总是淡淡微笑的女孩子。 康熙点点头,“她在乾清宫当差也有些日子了,朕瞧着是个好孩子,而且据朕所知胤禛也与她相识,将来在一起也能处得来一些。你看可行,要是行的话,朕就给费扬古下旨了。” “这样急?臣妾还想您能把她调到景仁宫,我们俩好好相处一下。” “不是你着急吗?反倒说朕着急了。好,就依你,把舒兰调到景仁宫。不过你这个婆婆会不会刁难人家小丫头啊?”说到后来康熙搂过佟佳打趣道。 “我像是恶婆婆吗?”佟佳依偎过去,在康熙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样明显的邀请,康熙怎么能拒绝呢? *过后,康熙平躺在榻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断告诫自己:“朕不能错,一步也不能错。否则受苦的不止是朕,也会毁了那个孩子。一切都是错觉,朕心甘情愿为他找一个好姑娘陪他走完一生。”想着喉头滚动了一下,好似咽下了所有苦水。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昨天有事儿,没更,抱歉了亲。 31小番外 钱,真是个可爱的东西,虽然还用不着,可是把它们堆在一起放在眼前,心情就莫名的舒畅,胤禟盯着眼前的银票、金元宝、银锭子痴痴地想。可正当他满眼金光的时候,就听到秦宝儿提高嗓门地请安:“奴才给四阿哥请安。”声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胤禛站在在了门前,黄昏的霞光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辉。就在胤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胤禛已经走到他面前,当头给了他一记爆栗子。 “啊!四哥!”胤禟揉着脑袋嚎叫着。 胤禛将耳朵避开,随意坐在榻上,用手拨了拨那堆银钱,好笑地问:“就这点?” 胤禟一听眼睛一下就亮了,也顾不得疼了,急忙问:“四哥有多少?” 像是认真思考一样,胤禛还伸出了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着,每掰一个胤禟都惊叹一声,他认为四哥的每一个手指都代表了大把的银票和大锭的金银。沉吟了一会,胤禛不以为意地道:“也就两三万两吧。” “啊?为什么你的这么多?”胤禟将那一堆推到一边,刚刚还宝贝似的,现在比较之下,真是不值一提,一屁股坐在四哥跟前闪着大眼睛问。 胤禛心里狂笑,感叹当哥哥真是好,总有一堆弟弟可以让他玩。面上却装作平静,认真地算着,“因为去年我背了五百多篇文章,写了两千张字,作了一百余篇文和十余首诗。还有我平日里呢?都十分听皇阿玛和额娘的话,对兄长恭敬,对你们这些弟弟也算疼爱,所以皇阿玛和额娘才给了我这么多的奖励。” 胤禟听完胤禛说完头都大了,他最讨厌学习了,还有恭敬兄长,其他的都好说,可自己五哥他一见就想气气他,而弟弟呢?老十那个笨蛋,自己不欺负他都对不起他!可是又看了看已经显得少的可怜的财富,心里又不舍,两三万两啊! 看胤禟纠结的样子,胤禛又适时地添了把火,“两三万只是银钱,还有好些珠宝玉石,就不知道该怎样估价了。” 胤禟听了,眼睛都闪着光,好像已经有一大堆珠宝玉石在他面前,把他的眼都闪花了。狠狠吸了口气,认真地对胤禛说:“四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这样皇阿玛和额娘就会给我很多钱了。对吧?” “嗯,的确是这样。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呦,要是你做错了事情,可是要扣钱的啊,你可要记住了哦!还有我昨天前天罚你写的字你写了吗?如果没有写,也是要扣钱的。” 胤禟一听就跳到书桌前,抓起笔,就开始写,嘴里还解释着,“我本来就要写的。”惹得胤禛偷笑,却还装模作样地为难道:“我尽量帮你瞒着吧,让你不扣钱。”心里却很得意,自己不但耍了弟弟,而且还能教育到他,自己真是个好哥哥。 正在胤禛自我陶醉,胤禟奋笔疾书的时候。胤俄傻头傻脑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嚷着:“死老九,你骂我!”抬头看见胤禛一下就扑了过去,“四哥,胤禟骂我!”刚刚还凶的和小型怒目金刚似的,现在却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粘着哥哥。 胤禛其实蛮喜欢这个十弟的,傻傻的,笨笨的,虽然脾气很暴躁,但是个直肠子,从不会藏心眼,相处起来很轻松。见他这副模样,胤禛觉得好笑,可做哥哥的也不能坐视不管,“怎么回事?你跟四哥说说,要是你九哥错了,四哥罚他。” 胤俄一本正经地把那天家宴上的事说了一遍,胤禛强忍着笑,问:“ 你后来怎么知道你九哥是骂你啊?” “我额娘说的!”胤俄生气地瞪着已经站过来一脸欠揍的笑的胤禟。“我额娘生病了没有去,我就把宴席上我看到的听到的都将给她,她听了 我的,坏老九骂我是猪!” 胤禛几乎是努力吸着气忍笑,拍拍胤俄圆圆的脑袋,“四哥已经替你教训他了,你瞧他不是正在写字吗?”说完转过头对胤禟说:“你还不快写?还有我那天没听到你骂胤俄,现在我知道了,再加两篇。” “啊?”胤禟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胤禛叹口气,“没事,那就扣钱吧,一千两吧。” “不要!”胤禟跳了起来,“我写!”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胤俄,就跑到桌子前继续写。 胤俄满意了,可又奇怪,问胤禛:“四哥,什么扣钱啊?” 胤禛一听,就觉得是上天让他再好好教育另一个弟弟,于是又绘声绘色地给胤俄讲了一遍,讲完后还问:“胤俄要不要好好读书,等过年的时候就能得好多的钱了?” 胤俄听了,呆愣了一会,居然掰着手指算起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认真地问:“四哥,我算不明白了,你能不能帮帮我。”见胤禛点头,他又开口,“我一年应该背多少篇文章啊,还有什么诗文和字,都有多少?我一年得给皇阿玛和额娘多少钱才能不用弄这些啊?我的钱要是不够,你能借给我钱吗?” 胤禛无语,这个家伙宁愿破产也不愿意读书。唉,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勉强更一篇小番外,亲们多多原谅啊 32定婚 胤禛一个人品尝着一大桌子的菜,总是觉得怪怪的,抬起头看看额娘,佟佳一脸欣慰地笑,柔声道:“慢慢吃,那还有汤。” “额娘,也吃一些吧。” “额娘吃过了,这些都是你平日爱吃的,多吃些,瞧你都多大了,还那么瘦。”佟佳说着便夹了一大筷子菜。 胤禛看看面色苍白的额娘,心疼地说:“额娘最近身子不爽利,还要为儿子操劳,这一大桌子的菜得费额娘多大功夫?而且我虽然瘦,却壮的像牛,等下次去木兰围场的时候儿子一定给额娘猎头老虎回来。” 佟佳笑的更加灿烂,这世上有什么比儿子的孝心更能让母亲高兴?“ 额娘可不要什么老虎,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额娘就心满意足了。”看胤禛吃的比平日多一些,佟佳更高兴了,“这些菜都合你的胃口吗?” 胤禛一边咽着饭,一边重重点头,吃的很香。 佟佳笑着等他吃完,才说:“这些菜可不是额娘烧的哦!” 胤禛一愣,仔细回味了一下,疑惑地问:“不是额娘做的?可是吃起来和平日额娘做的一个味道啊!” 佟佳挥手让胤禛过来自己身边,仔细为他理了理衣服,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都十二岁了,你皇阿玛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大婚了,你过两年也该大婚了,可是额娘怕是看不到了……”胤禛一听这句话就急了,“额娘!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佟佳笑笑摸了摸胤禛的头,“生死有命,胤禛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你八妹走的时候,额娘告诉过你,不必伤心,她走的很安然,没有痛苦。现在额娘时日无多了,我也要告诉你,不必伤心,额娘只是到另一个世界去,我还是会看着你,只要你活得好,额娘就会安心了。”她阻止了胤禛劝解自己,“这件事就说到这,额娘相信你自己能想明白。现在额娘要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儿。”说完就对身边的宫女说:“叫她进来吧。” 胤禛心里依旧闷闷的,可看额娘这么高兴,也不敢扫兴,抬起眼去看门口。只见一个女孩娉娉婷婷走来,正是舒兰。胤禛一愣,“舒兰?” 舒兰端庄行礼,“舒兰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四阿哥请安。” “起来吧,”佟佳十分满意地看着准儿媳,“过来,到本宫这来。” 看着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男孩英俊女孩娇俏,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越看越高兴,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我想舒兰也明白本宫的意思了 ,不像禛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今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胤禛不满地叫了声:“额娘!”她怎么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像个孩子呢?太没面子了! 佟佳笑嗔:“怎么,额娘说错了?”点了点胤禛的鼻子,“都快定亲的人还什么都不懂。” “定亲?”胤禛惊呼,转而脸色变红,最后几乎都要烧着了。 看着儿子的窘态,佟佳笑的更开心,“才明白?刚才不是吃的很满意吗?那些都是舒兰做的!” 一番话说得两个孩子脸都红了。 胤禛回来后坐立不安,自己居然要定亲了?从此以后就有一个女孩子就要与自己命运相连,相伴一生。可是他怎么一点概念都没有,成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妻又是怎么回事呢?舒兰这个人,他绝不讨厌,可这是喜欢吗?他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事怎么问别人呢?要是让三哥知道肯定要笑自己的。 胤礽一进来就看见胤禛在地上四处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禁好笑,这臭小子也有难住他的事情?“四弟这是怎么了?屁股上长钉子了?” 胤禛看到胤礽就像偷了东西被逮到一样,刚刚缓过来的面色又染上了红晕。“啊?二哥你怎么过来了?”停下来后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胤礽走到胤禛身边,一股淡淡的檀香丝丝缕缕地飘入鼻中,心也好像被细细的羽毛轻柔地搔着,他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燎起的欲火。坐在椅子上,欣赏着胤禛窘迫的样子。“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放心,一切都有二哥呢!” 胤禛犹犹豫豫,坐在了胤礽下手,苦思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二哥你想纳福晋吗?不是侧福晋、侍妾什么的,是正经的福晋哦!” 胤礽一愣,随即死死盯着胤禛,半晌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谁跟你说些不该说的?告诉我,我去收拾他!狐媚皇子,哪个不要命的?” 胤禛被胤礽吓得一跳,看胤礽一脸阴郁的表情,想他是误会了。赶紧跟他解释,将佟佳为他订婚的事说了一遍,说完还问:“二哥没有想过吗?皇阿玛还说等两年,皇太奶的孝期过了,就给你选太子妃的。” 胤礽的脸越来越黑,他突然觉得很暴躁,可他一定要压抑住,随手抓起茶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好像这些茶水可惜浇熄心中的那把火一样。缓了缓神,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没想过!” “怎么会没想过呢?额娘说皇阿玛十二岁就与仁孝皇后成亲了。”胤禛瞧胤礽平静下来又穷追不舍的问。 胤礽几乎跳起来,他真的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是皇阿玛,我也不想成什么亲,我……”说到这,胤礽的声音虚弱了下去,喃喃道:“我又自己喜欢的人,可惜,呵呵。”最后变成无奈的苦笑,笑的眼角都有些红了。 “二哥?”胤禛慌了,他从来没有看过二哥这样,二哥永远都是高贵庄重,何时有这般癫狂。他赶紧出言抚慰,“二哥既然有了放在心上的人,就去和皇阿玛说啊,皇阿玛一向疼爱你,即使不能立为太子妃,也可以收到毓庆宫啊。” 胤礽无奈地摇头,“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突然瘫软的身子紧绷起来,一把抓住胤禛的肩,“你喜欢那个女人吗?” “呃,”胤禛想了想,“她是皇阿玛挑选的,额娘也非常满意,云珏、云珊也非常喜欢她。” “我问的是你!” 胤礽打断胤禛。“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我?”胤禛的肩被胤礽捏的生疼,他的脑袋里依旧一堆浆糊,表情迷糊地摇头,“我不知道。” 胤礽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才无力地松开手,语气尽量放柔,“二哥刚刚有些失态了,你不要介意。我先回去了。”说完逃也是的转身离开。门刚一推开,就看见舒兰捧着两卷书站在门口,而高无庸一副要进去禀报的样子。两人赶紧给他请安。 胤礽眼睛死盯着舒兰,问:“你是哪个宫的?” 胤禛已经走过来了,“她就是舒兰。” 胤礽在心中怒吼:“为什么你要帮她回答?你是不是喜欢她?”可他不能问出来,只有一跺脚就离开了。 待胤礽离开,舒兰才缓缓起身,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子的怒气,为什么?是为了四阿哥,还是因为自己?舒兰只是想了一下,就把这些放在一边了,因为这些都不是她能决定的事。将书捧给胤禛说:“这是娘娘给您的佛经,让您有时间的时候读一读,修身养性。” 胤禛接过来,翻了翻,“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他还是有些不自然,可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影子蹿了过来,是年糕。只见年糕围着两人转了两圈,就蹭到舒兰脚边,使劲摇着尾巴。见舒兰看着自己,胤禛只好说:“它叫年糕,看样子它很喜欢你,你要是不怕它,就抱抱它吧。” 舒兰果然蹲□把年糕抱起,年糕舒服地在她的怀里蹭来蹭去,得意地看着胤禛。 胤禛无语,心里暗道:“居然连狗都喜欢她,她一定很不错。” 毓庆宫此时却乱成一团,胤礽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屋里杯碟、石砚的碎片遍地都是,纸片更是满天飞。胤礽痛苦地倒在地上靠着桌角,他以为他可以忍耐,他以为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可以,可是当听到他亲口说要定亲的消息时,他的心好像生生被人捏碎了。他好像告诉他,他喜欢他,他想拥有他,他可以拥抱他,亲吻他,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可是一切都不可以!爱,真的是折磨人的东西,尤其在只有你一个人深陷其中的时候,即使是对方的一个无意的动作,就可以将你打入无底深渊。 德子紧张地站在门前守着,他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自己却不敢离开。听着屋里的动静,心惊肉跳,终于门开了,胤礽一脸平静地走出来,见到德子也不奇怪,淡淡地说:“把他带来。” “太子爷?”德子一惊,“今儿没安排,万一……” “去!”胤礽爆喝一声,就摔门又进去了。 德子看着紧闭的门无奈地苦笑,这又是何必呢?那个人真的能代替吗?唉,明明只是自欺欺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cp康四,都支持啊,还有一分钟停电 33伤逝 一入了夏,佟佳的病情就发生了恶化,稍稍一动便面红心跳,喘不上气。大热的天,还总是盖着厚厚的被子。往年这个时候,景仁宫里都会摆上冰块,即使外面骄阳似火,室内还是凉爽宜人,可现在景仁宫里也快和外面一样,热的冒了烟儿,可佟佳还是觉得冷,但每次胤禛来前,她都要让人摆上些冰块在跟前,即使自己打着哆嗦,也不想看儿子受着暑气。可胤禛坚决让人把这些冰块撤走,只是喝些冰镇的酸梅汤解暑。随着佟佳病情的加重,胤禛心上的石头也在不断的加重,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往日生气勃勃的四阿哥,现在除了在皇贵妃面前一副小儿般的笑脸,其他时候总是锁着眉,让人看了又心疼、又害怕。 佟佳如今已被胤禛看的死死的,每日一大早先来景仁宫看过她之后才去无逸斋,一下学又赶回来看着她吃药、休息,给她讲一些趣事笑话,直到她休息了,胤禛才回西六所,而回去后他还要做功课,温习书本,佟佳看着是既欣慰,又心疼。欣慰地是儿子的体贴,想来女儿也不过如此吧,不枉她当年拼尽一切也要把他生出来;可心疼更甚,胤禛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瘦小,身子也柔弱些,又中过暑。这两年个子突然窜了起来,可还是不长什么肉,妹妹小佟妃就总笑他像个竹竿子,所以还送他一块兰花的玉佩,竹配兰,的确适宜,阴差阳错,那块玉还真到了舒兰的手里,看来真的是姻缘天注定。可有些事一定要安排好了,而且不能让胤禛现在知道。所以这天趁胤禛去无逸斋的空档,叫人把小佟妃找来。 小佟妃今天格外安静,看看姐姐病弱的身体,她知道自己该长大了,伸出手握住姐姐湿冷的手,坚定地说:“姐姐,我已经想好了,你说的是对的,我已经把药带来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佟佳看到这个小瓷瓶,反手握住妹妹的手,她的手在抖,眼睛已不敢去看,口中呢喃着:“原谅姐姐,姐姐太自私了。”眼泪已经涌出,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手上不可能还干净,可这次居然要对自己的妹妹做这件事,她真的无地自容。 小佟妃又像往日一样笑嘻嘻的,“姐姐不必难过,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皇帝表哥虽然平日也很照顾我,可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甚至他也不会对我有对姐姐的感情,如果这样要一个孩子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负担吧,何况还有禛儿,他将来一定会照顾我的。平白捡了个这么大的宝贝,我还有什么亏的?”说完就快速将小瓷瓶打开,一仰头吞咽了下去。 佟佳想要制止,可还是忍住,这不仅是为了让妹妹将来一心一意对待胤禛,也是为佟家着想,要是妹妹真的有了孩子,那父亲与大伯将会成为第二个索额图、明珠,表面看风光无限,可皇上必定十分猜忌,佟家若还想维持今日的繁荣怕就难了。也许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决定会恨死自己,可是这的确是她能为佟家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只是苦了妹妹。 康熙来的时候,佟佳已经连坐也坐不起来,她叫人将帘子放了下来,不肯让康熙看到她的病容,也许他们之间没有爱,更像是亲人一样,可她毕竟是他的女人,女人总是希望在男人面前保持最美的一面。但康熙还是将帘子打起,小心地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那么美,还记得皇额娘离开的时候,我一个人跪在灵堂,当时你突然出现,我就在想,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像母亲一样美丽的女子。” 佟佳笑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苦涩,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爱情,可她不能埋怨,这后宫中的女子又有哪个真正得到过他爱新觉罗玄烨的爱呢?能的他如此眷顾,也该无憾了。“皇上,臣妾怕是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不过臣妾已经求过佛祖了,要他保佑皇上安泰康健,开创我大清盛世。” 康熙搂紧了她,心中更痛,这后宫中的女人除了她又有谁懂自己,如今连她也要去了,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轻轻将佟佳的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轻声低喃:“做我的妻吧,今日我就将凤玺送来可好?”看到佟佳惊讶地长大眼睛,歉疚地说:“我知道太晚了,你本该做我的皇后,可是一次次我都让你失望,这次再没有什么顾忌,我要你等着我,等我与你同穴而眠。” 这已经足够了,她没有什么奢求了。可她还是担心胤禛,自己这个身份,对于胤禛来说绝对没有什么好处。“皇上待臣妾如此,臣妾真的无以为报了,臣妾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胤禛,他被臣妾宠坏了,臣妾不求您关照他,只求您多多磨砺他的性格。其他的,有德妃妹妹,我也不必担心的。” 一提到胤禛,康熙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他怕佟佳求他特殊照顾胤禛,因为他是皇帝,可听到要他磨砺胤禛,他又有些不舍,那个孩子,唉,也许佟佳说的对,他的确需要扳一扳性子了,重重地点点头。 仅当了一天皇后的佟佳终于去了,烈日下的白色尤其刺眼,偌大的灵堂里,跪满了人,哭号的,低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有胤禛一个人直直地跪在那里,没有哭号,更没有眼泪,他的心太痛了,通到眼泪也无法表达。看着四周的人,他突然觉得很荒谬,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有干打雷不下雨的,有用帕子掩着脸哼哼的,甚至一些年纪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身边的大人也要掐两把,把他们弄哭。这太滑稽了,在这个天下最庄重的地方为什么总是上演最滑稽的戏码,胤禛只有苦笑。尤其刚刚康熙在的时候,一个个哭的如丧考妣,而现在康熙走了,大家就像唱大戏的一样。宜妃刚刚哭的梨花带雨,此时泪痕犹在,眼底却露出一丝得色,见胤禛呆愣愣跪在那里,就端起架子走了过去,“四阿哥,好歹皇后娘娘也养育了你十一年,如今她去了,你怎么像没事人一样?看来真是隔层肚皮隔层山,可看你对你亲额娘也不见得多体贴,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冷呢?” 胤禛淡淡抬头,看看以往总是笑脸相迎的宜母妃这副嘴脸,嘴角不禁扯出一丝冷笑,淡淡地说了一句,“胤禛的确不如宜母妃,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可惜流水无情,您的眼泪我额娘也未必稀罕。”说完胤禛就觉得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去,可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太冲动了,宜妃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果然,宜妃闻言几乎跳了起来,指着胤禛的鼻子骂道:“你居然这样和我说话,真把自己当成皇后的儿子了,像你这般不识好歹的人,真是不知道你的书是怎么读的,就连平民老百姓家的孩子都比你明白事理。不要以为别人都宠着你,我可不会,这件事我会禀告给皇上,看他怎么处置你!” 胤禛听了好想笑,可又很想哭,定定地望着额娘的灵位,再不发一言。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全班同学聚会通宵,明天答辩,所以没有时间更文。今天赶出一章,感觉不是很好,等有时间一定要修改。佟佳终于走了,心里石头又落了一块。亲们多多原谅啦,可能还要请两天假啦。还有我在这里声明,这文虽然不是架空,但是纯属虚构,很难雷同,所以一些历史细节本人无能,在这里谢罪! 34成敌 当康熙冲去的时候,胤禛依旧直直地跪在那里,只是剩下的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康熙的心还是不禁软了一下,可看看佟佳的灵牌,耳边又响起宜妃的哭诉,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胤禛身后,伸手就将胤禛拎了起来。“你还有脸跪在这里?” 胤禛本来脑子里都是佟佳与他的点点滴滴,根本没有察觉到康熙的到来,当领子被揪住的时候,他才回过神,就听到皇阿玛的呵斥,心一下就冷了。他能说什么呢?算了,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他早就过了还祈求父亲疼爱的年纪。 康熙见胤禛依旧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心里感叹,这个孩子真的太真我了,这样怎么可能在紫禁城生活,应该敲打他一下了。狠狠地将胤禛揪到佟佳的灵前,“你在你额娘面前说,你对得起她吗?居然在母妃面前大放厥词,你的书都白读了吗?” 胤禛抬眼看向佟佳的灵位,看着看着竟看到佟佳温暖的笑脸,胤禛的脸上也渐渐浮上笑意。康熙见他如此,知道他根本就没听自己讲话,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当他的手触碰到胤禛光洁细腻的面庞时,他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收不住了,顷刻,胤禛白皙的脸上就多了一座五指山。胤禛终于回过神,可他依旧淡淡的,一双黑的发蓝的凤眸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涟漪,康熙已经松开了手,他顺势跪在地上,“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重重惩罚。” 康熙一愣,胤禛从未在自己面前自称过奴才,一方面他与自己是皇子中十分亲近的,另一方面,胤禛极其骄傲,奴才两个字是他不能忍受的。可现在他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说出来,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是要好言安慰一下,还是再接再厉好好教训他一下?最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佟佳封后,胤禛已经被人猜忌,如果这次不好好惩罚他,将来害的还是他,自己注定不能全心全意做一个好阿玛。冷冷说道:“你太让朕失望了,喜怒不定,如何能成大器,又如何配做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你既然还知道自己是奴才,记得自己的本分,朕这次就不重罚你,禁足三个月,在这里为你皇额娘守灵,跟她忏悔吧。”转身刚要走,又突然回头说:“你们毕竟母子一场,为她流两滴眼泪,也是应该的。”说完大步离开。 胤禛的眼圈已经红了,他忍了一天的泪终于突破了所有的防线,喷涌而出,望着佟佳的灵位,胤禛哽咽着呢喃:“额娘,对不起,我还是忍不住想哭了,不过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说完脸上、胸前已是全都湿了,哭声也再也压抑不住,他索性放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这个大殿。 胤礽来的时候,胤禛已经哭晕在地上。苍白的脸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额角的汗水一滴一滴渗入发里。胤礽恨不得飞着冲了过去,抱起胤禛摇晃起来,“胤禛醒醒,醒醒!胤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胤礽紧张的面容,以为自己看错了,二哥已经好久不肯理自己,好多次远远看见自己就转身离开,弄得自己很尴尬。现在他肯来了吗?伸手摸上胤礽的脸,嗯,好细腻光滑,大拇指与食指一用力,狠狠掐了一把,胤礽“啊”的一声,惊讶地看着胤禛,胤禛微微笑了一下,声音嘶哑,“是真的。” 胤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搭在他的额头,有些低热,胤礽柔声哄道:“禛儿,你有些发烧,我抱你去榻上洗一会儿,再去找太医给你看看。”胤禛一把抓住胤礽的手臂,猛摇头,“不要,我不要看太医,不要。”说着声音已经哑了。 胤礽赶紧哄道:“好好,不看不看。”说完就将胤禛抱起,放在休息用的一张简单的榻上。低头看胤禛时,他已经又闭上了眼睛。但他觉得浑身像着了火一样,而胤礽身上的绸缎丝丝滑滑,冰冰凉凉的,不自觉地就贴了过去,手也不自觉地环住了胤礽的腰。胤礽身子一僵,想要松开的手就像着了魔一般紧贴在胤禛的身上,汲取他的温度,心也要随之融化,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嘭嘭如鼓,每一下跳动,都是呐喊,告诉自己他要胤禛,他要胤禛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可是眼角瞟到的白色像是一把利剑刺向他的心脏,不可以,这里是佟姨娘的灵堂,我怎么能在这里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胤礽深吸一口气,刚要直起身,离开胤禛的气息。可这时,胤禛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那鲜红柔嫩的灵活,像是罂粟一样诱惑这胤礽。胤礽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压倒了胤禛的身上,吻上了日思夜想的唇。当唇与唇相遇的瞬间,胤礽觉得整个世界都不重要了,什么人伦,什么天谴,就是下十八层阿鼻地狱,他爱新觉罗胤礽也心甘情愿。热烈的吮吸,让胤禛有些不安,忍不住□出声。那轻柔的声音像一根长长的丝线紧紧绑住了胤礽的心,几乎就要窒息。手再也不能安静,就像溺水的人求救一样,扯开胤禛的领口,漂亮的蝴蝶骨高高耸着,一寸寸摩挲,白皙的皮肤慢慢染上粉红,好似燃起了簇簇的火苗。顺势划过脊背,皮肤光滑紧致,顺着背沟向下,即将遇上两座山峰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四哥!”是胤祀!胤礽猛地将手抽出,支在胤禛两侧,缓缓离开。 胤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而胤礽却只是撇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深深吻了下去,才从榻上起身。淡淡地跟胤祀说:“四弟发热了,我去找太医,你先照顾他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已经走到胤祀身边,走过时刮起的风生硬地刮过胤祀圆润的面庞。 胤祀死死盯着胤礽的背影,没了往日的微笑,更没有当年羞辱的泪水,有的只是鄙视,仇恨。他凭什么可以这么镇定,他凭什么认定自己不会把他做的龌龊事说出去?就凭他是太子吗?如果他不是太子,他可能连自己也不如。哈!总有一天,我会取他而代之。到那时,所有的权力、荣耀都是我的,转头看向依旧昏睡的胤禛,走过去,着迷地望着那酡红的面庞,淡淡笑道,那时,连四哥也会是自己的。 他的表情凝重,轻声低喃:“四哥,等着我,等我赢了他,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让你知道我比他更强,比他对你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来篇短点的,亲们不要抛弃我哦,我真的好努力啊,求评论,求收藏 35蜕 看着胤禛胸前□的白皙,胤祀不禁咬牙切齿,哼哼,都来看看吧,看看这就是那个你们人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太子做的好事!他居然看到自己没有半点羞愧,是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四哥根本不会介意,还是他就是看轻我爱新觉罗胤祀,认定我这辈子都会被他踩在脚下?伸手去系那几颗扣子,心里固执地想着,将来一定不让别人这样轻侮四哥,可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滑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温热的气息就像一棵看不见的藤蔓一点一点攀爬,缠绕,最后在自己的心里开出了花朵,一簇一簇的,痒痒的,麻麻的,手指着了魔一样在那片□上跳舞、跃动,一刻也不愿停息。胤祀实在不能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即使窝在母亲怀里也不会如此悸动。 就在胤祀懵懵懂懂细细品味着、感受着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脚步声,胤祀不敢再耽搁了,一颗一颗将扣子系好,然后又一丝不苟的整理了一下胤禛的仪容。才退在一边。 来的人是太医院的王医正,而跟在后面的却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德子。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还请王医正好好为四阿哥把把脉,要是有什么不妥的,我也好赶紧回太子爷,您也应该知道我们太子爷向来最疼四阿哥,万万不能有半点疏忽。”太监的嗓音又尖又细,听着就叫人不舒服,加上那一脸狗仗人势的得意,更是让人作呕,王医正今年已年过半百,早已看透世事,也是事事看淡,所以也不反驳,也不搭腔,直奔胤禛走去 胤祀也十分担心胤禛的身体,这么长时间,四哥怎么都没醒,连胤礽那个畜生对他上下其手,他都没有反应,莫不是身子真的有了什么大碍?想着两眼紧盯着王医正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德子在一旁看胤祀这副模样,嘴角不禁撇了一撇,走过去,十分恭敬的给胤祀请安,然后有些为难地说:“刚刚太子爷被万岁爷叫到乾清宫议事去了,爷想着各位皇子各个都是国之栋梁,所以也想让各位阿哥们一起前去,奴才想万岁爷一定会准的,就叫人去请了大阿哥、三阿哥和其他几位阿哥,八阿哥,您瞧,您不去,主子肯定认为我这当奴才的没通知到您。” 胤祀一听,便知道是这狗奴才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将自己支开,而且还要放在他自己的眼皮底下,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看王医正淡定的表情,便知道胤禛没有什么大碍,咬咬牙,露出微笑道:“公公过虑了,我现在就过去。”说完就大步离开。心里暗道:“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我现在忍了,将来定要你们加倍还给我。” 胤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橘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在屋里,有了一丝温暖。胤禛动了动疲惫的身体,头依旧晕晕的,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这是怎么了?脑海里的空白猛然被康熙怒斥自己的画面打破,心不由紧了一下,一切都已经变了,没有了额娘的庇佑,自己还剩下什么?胤禛皱紧了眉头,咬了咬牙,至少自己还有一身硬骨头! 胤禛的每一个表情都一丝不落的落入康熙的眼里,他的心也跟着揪痛,还很稚嫩的脸上硬要带上坚强无畏的面具,是自己这个父亲太无能了吧,连儿子的一份童真也不能保住。可是,道理就是这样,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比起性命前途,即使童真再宝贵,也必须舍弃。轻咳了一声,慢慢从阴影走进光影中。 突然的声音,让胤禛一个激灵,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曾经他是多么的向往,可是现在,心中一阵苦涩,呵,还不肯承认?过往不过是一场戏,已经随着额娘的去世谢了幕。一骨碌身就从榻上直接滚到地上,跪了下去,膝盖传来的痛让心里的痛缓了一下,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 明明心疼儿子身上的痛,康熙还是忍着不叫他起。放沉了声调,失望地说:“都这么大的人还是不会照顾自己,你究竟还想让谁照顾你?朕?还是太子?!你额娘尸骨未寒,你就这样糟蹋自己,是你本身就不争气,还是在使什么苦肉计?” 愣愣地跪在地上,胤禛突然觉得自己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有冰冷一点点在身体里蔓延,最后心也被冰封了。以头触地,冷硬的地砖都好像变得温暖,让他不舍得将头抬起,索性就一直保持叩首的姿势,用最虔诚地语气说:“儿臣无用,请皇阿玛重重责罚!” 康熙的心几乎停了,这声音无不显得心悦诚服,可他却再也听不到这个孩子以往的生气,这条潺潺小溪,一个晚上就冰冻起来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能听到的只有心跳的回声,脑子也变得迟钝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朝胤禛走近,伸出手,想要拉起这副还显稚嫩的身躯。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的时刻,康熙猛地抽回了手,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不止为胤禛,更为自己的失态,自己怎么就情难自已了?作为一个帝王,这是绝对不能犯的致命错误!转过身,不再去看这个搅乱了他的心的人儿。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说了一句:“禛儿,你长大了,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爱新觉罗胤禛!”说完片刻也不停留,大步走出了灵堂。 两年前,他也为痛失至亲而伤心欲绝,一个孩子用他最纯真的心,融化了寒冰,让他倍感温暖。可是今天,这个孩子也面临同样的痛苦,甚至心如死灰,可是自己不但没有安慰,甚至还亲手将那颗心挫骨扬灰,呵呵,这就是他这个做皇帝的父亲能为儿子做的最好选择。迎着夕阳的余晖,刺眼的光让他的眼睛涩的难受,最后一滴眼泪终于有了落下的理由。 过了好一阵,胤禛才抬起头,康熙的身影已经渐渐融入余晖中,竟带着几分萧索与孤寂。凝视良久,直至再也看不见,胤禛才微微低下头。喃喃低语:“额娘,不要再担心禛儿了,我长大了!我会好好的活着,而且要高贵地活着,作为爱新觉罗胤禛!” 孝懿皇后的葬礼极其隆重,而参加的人也几乎脱了层皮,尤其是那些来自西方的使臣和传教士,当真是苦不堪言。而胤禛全程都处在一个十分重要的地位,其中的苦累,不必说,只看他日益苍白的脸,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没有人说什么,这本就是应该的,皇后无子,养育他十一年,这点为人子应尽的孝道,本就是他该做的。何况,他现在地位如此尴尬,索额图又岂会放过他,这次大丧之礼索相可是出了好的“力”啊!佟家反而很少参与操办,更别提为四阿哥这个便宜外孙分担一二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康熙带着胤禛到永和宫去时,乌雅氏正被十三、十四两个小鬼弄的焦头烂额。当康熙提出由她照顾胤禛的时候,她只是为难地看了看瞪着大眼睛的两个小鬼,刚要开口,似要勉强开口时,胤禛恭敬地上前,“额娘要照顾十三弟与十四弟,极是辛苦,儿臣今年也已十二岁了,本该为父母分劳了,怎么可以还要劳累额娘,儿臣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康熙看了看为难的乌雅,又望了望一脸坚定的胤禛,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胤禛就还在西六所,德妃你就好好照顾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平日里朕会多照顾胤禛一些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不懂了,要说四阿哥得宠,那一句“喜怒不定”对于一个皇子可不轻啊,可要说四阿哥失宠了,又得了皇帝的亲自抚育,这是除了太子以外唯一的殊恩哪!大家都疑惑了,但胤禛却并不在意这些,他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不为别人的恩赐,只为自己而骄傲。仰望苍穹,冷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终有一天,我会成为搏击长空的雄鹰!”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找到一份工作,培训了整整十一天,累死偶了。现在起,恢复更新了,不过日更依旧亚历山大,努力一周多更吧。这章是断断续续写的,可能衔接有些问题,有时间,我会进行一次大修,包括先前那个乌拉那拉的问题,我都会尽量去改。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努力的,因为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期盼圆满的心愿 36隐忧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一遍一遍,声无波澜,除了不停翕动的唇,这一方小室仿佛有两尊泥塑。 高无庸站在门边,一脸苦色,这是多少个晚上了,主子就这样一遍一遍在这里读着《心经》。就在一年前,在这样炎热的夏夜,这个孩子还会叫下人看门,自己则只穿着短裤、打着赤膊在床上打滚,屋里摆着皇上和太子赐的冰块,直到皇后娘娘派人来抓人,他才能喊着热慢慢入睡。可是现在呢?还显稚嫩的脸上已蒙上了薄霜,原本灵动的凤眸如今也像古井一般,不见涟漪。劝是没有用的,主子的性格他是了解的,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意志。 就在高无庸纠结的时候,紧闭的门猛然洞开,一抹杏黄闯了进来。高无庸不禁松了口气,恐怕现在只有来人能劝一劝主子了。刚要跪地请安,却见胤礽一挥手,便赶忙退了出去。 胤禛听到门声,便停了下来,恭敬地在佛像前扣了个头,才站起身来,看到是胤礽,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臣弟给太子爷请安。” 胤礽一愣,转而一脸怒容,他怎么能忍受他最爱的人与他这般疏离呢?一伸手抓住了胤禛肩上的衣服,将他扯了起来,可力气用的太大,胤禛一下就撞在了胤礽的怀里。骨头与骨头的撞击,痛的胤礽都一皱眉,可胤禛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迅速站直了身子,“臣弟冒犯了。” 胤礽由怒转忧,甚至有些害怕,这还是他的四弟,他的禛儿吗?双手轻柔地扶在胤禛的双肩,柔声叫了声,“禛儿?” 胤禛的身子一僵,随即严肃地回道:“臣弟今年已经十二岁,不再是顽皮小儿,请太子称臣弟胤禛,不要再称乳名。” 胤礽觉得这话好熟悉,又好陌生,好多年前,胤禛就常常跟自己强调他已经长大了,不让自己再叫他禛儿了,可那时他叫自己二哥,自称禛儿,眉毛吃力地皱着,嘴噘得老高。可是现在他只能能看到他的认真,他的坚持,再也不是那个爱跟他撒娇的孩子了。胤礽的手不禁抓的更紧了,两眼直直盯着他永远也看不够的凤眸,那看似平静的眼波,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口中喃喃:“禛儿别这样,你不是这样的,不要勉强自己,不要……”说着竟变成了低低的哀求。 胤禛喉头滚动了一下,心上包裹的坚冰正一点一点被融化,可康熙的声音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猛地摇头,“不,不,我不能再继续做梦了,皇阿玛,”提到父亲,胤禛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声音也不禁颤抖,“皇上告诉我,我已经长大了,我必须要□新觉罗胤禛,而不是禛儿。” 看到胤禛这副痛苦而倔强的模样,胤礽觉得自己的心更痛。皇阿玛吗?如果有一天,自己站在了皇阿玛的位置上,是不是就能……胤礽猛地清醒,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正此时,门外高无庸低声禀报:“太子爷,四阿哥,佟妃娘娘派王嬷嬷送来冰镇玫瑰露,王嬷嬷正在门外等着呢。” 两人这才各自从沉思中醒来,胤禛挣开胤礽锁住双肩的手,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就看到了高无庸身后站着的王嬷嬷,她是孝懿皇后身边的旧人,以前佟佳也常常派她来查看胤禛是否睡了。如今看到她,胤禛竟有些恍惚,可脸上依旧平静。“嬷嬷辛苦了,我正要休息,你就来了,回去时代我谢过娘娘。高无庸,给王嬷嬷拿五十两银票。” 王嬷嬷还没反应过来,高无庸就将一张银票塞进自己手里,只听胤禛说道:“天儿晚了,我就不留嬷嬷了,你慢走。”说完转身又进了屋。王嬷嬷看到这样,只好离开,心中不禁感叹,在这座紫禁城里,管他什么奴才婢女,还是天潢贵胄,又有谁能不变呢?唉…… 胤礽一直没有出去,看着胤禛回来,却不知该说什么,一切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也许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改变胤禛现在的状况吧。可自己,真的很无力。 “二哥,你回去吧,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不是在疏远你,我只是更遵守规矩了,而这只是让我成为真正合格的皇子。”胤禛嘴角上扬,脸上漾起微笑。 一瞬间,胤礽觉得竟与胤禛咫尺天涯,他宁可胤禛此刻抱着自己痛哭,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微笑,这样微笑的胤禛像天边的孤月,美得遥不可及,让人心疼。可他却毫无办法。无力地说了声“早点歇息”,转身离开。 看到太子走了,高无庸有些失望,提起勇气看向胤禛,想着怎么去劝他休息,却正迎上胤禛的目光。 “服侍我休息吧。” “嗻。”高无庸几乎是同时答应道。 胤禛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暖,还有这么多人在为他担心,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已过凌晨,四儿依旧不肯入睡,两眼紧紧盯着对面熟睡人的面容,即使夜色朦胧,什么也看不清,可他就是觉得自己都看的见。他不敢去抚摸那人的面庞,却依旧陶醉地用手凭空地临摹。 昨夜的他像个委屈的小孩子,一遍遍向自己索取,可动作轻柔的好像自己是一个易碎的花瓶。四儿的脸上又浮上幸福的笑。即使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他不过是一个替身,可那又怎么样呢?能够给他带来一丝安慰,自己就很骄傲了。 晨曦的微光悄悄透过,胤礽丰神俊朗的面容渐渐清晰。四儿又痴痴地凝望了半刻,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就立刻穿好衣服,悄声离开。而床上的人依旧沉在自己的梦中。 在出宫的马车上,四儿抱膝而坐,傻傻地笑着,他叫他的名字了,胤礽,胤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爬上来了,想死你们了,不知道还有谁在,好消息哦,以后更新会勤一些哦,不过算是坏消息,本文可能要入v了,以前一看v文,就头疼,但也没少看,希望大家支持哦。撒娇打滚求收藏啊 37同病 转眼深秋就到了,天高气爽,胤禛又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不过这次没有酒,以前即使喝醉了,皇父也不会怪罪,其他人更是没有话说,如今,皇阿玛的话言犹在耳,怎么肯再让人抓到把柄,而且二哥自那次家宴醉酒后,就再三告诫自己,不准再喝酒了,要喝也要他在身边,于是只是让人准备了一盏茶,静静地啜饮,让淡淡的苦涩与清香绕在舌尖。几个月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四阿哥转了性儿。原本喜恶分明的脸上如今完全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也苦了下面伺候的奴才,这四阿哥本来就十分挑嘴儿,以前还能从他的表情动作上判断他的喜好,如今是一点也瞧不出端倪。原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瘦了,底下的人不知都挨了皇太后和佟妃娘娘的多少顿骂了。不过好在他天生笑面,即使无悲无喜,让人看着也舒服些。尤其十阿哥那个草包,总还以为他四哥心情好,只要一见着必定是要缠着胤禛。弄得胤禛哭笑不得,无奈,现在是望十而逃。 在紫禁城中,这种一个人的时光实在难得,平日里,一堆子奴才奴婢的跟着,就连沐浴就寝也要有人伺候着,瞧着是风光舒坦,可这享受的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半点自由都没有的日子,不过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此刻胤禛几乎是褪下了所有的铠甲,全心全意地感受着。呷了口茶,便闭目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片刻宁静。可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胤禛不禁皱了皱眉,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瞧怎么回事儿,却看到面前的亭柱后面躲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扭过脸看向自己,才发现竟然是十三阿哥胤祥。 胤禛刚要开口,却见胤祥一脸可怜模样,两只小手连连向自己作揖,两眼还总是偷偷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瞄,胤禛转头,就看见一群宫女太监急慌慌地往这走来。正在胤禛疑惑的时候,那一群太监嬷嬷已经走近了,可他们也瞧见了胤禛,看他一人坐在那里,谁也不敢靠近,四阿哥对于下人的严厉,他们即使没看过,也听过。于是不远不近地跪下请安,而由这群人中身份最高的太监到近前回禀。 那个太监也不敢进亭子,只在亭下就停了脚步,跪下请安,“奴才张胖给四阿哥请安。” 胤禛认识这个张胖,他是永和宫里的大太监之一,平日里极会揣摩主子的心思,胤禛对他的印象一点也不好,奴才就是奴才,安守本分才是正道,像这类揣摩上意、投其所好之辈,不是害了他主子,也要害了他自己。所以不耐烦地挥挥手,问道:“你们这一帮子人不用心当差,在这乱逛什么,永和宫没有差事了?” 张胖闻言一哆嗦,按说在伺候主子这方面上,他可是相当有心得,可一见着这位四皇子,他那副全套子的把式就一点也不管用,所以他是怕极了胤禛的。于是赶紧辩解道:“奴才们岂敢偷懒,是十三阿哥一会儿没看好,就不见了,德妃娘娘急得不得了,让奴才们赶紧找着。” “那还了得?”胤禛一拧眉,心里却是知道胤祥那小子干嘛神神秘秘了。但还有些好奇,平日里挺粘自己额娘,今儿怎么还溜出来了?想着要亲自问问那小子,就配合地一瞪眼,“那还在我这磨蹭什么,还不快去找!”胤禛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乒乓作响。 “是是是,奴才这就带人去找。”张胖本来还想问问胤禛,可这一声暴喝,他哪受得住,早就吓得没了胆,连滚带爬地跑到那群人跪着的地方,低声厉喝:“还不快滚起来,接着去找!”一群人赶紧快步离开。等转过一个弯,一个小太监不禁问张胖:“师傅,我明明瞧见十三阿哥跑到那亭子里了,怎么,四爷说没瞧见?” 张胖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子,“不长脑子的家伙,这是哪?你看见?你长眼睛了吗?我今天就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还有你们,在宫里,我们这些奴才都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主子看见的告诉我们才是我们看见的,主子听见了告诉我们才是我们听见的,听懂了没?”一群人诺诺称是。他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我啰嗦,将来你们凭着这句话往前迈了步儿,记着我就行!现在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出来吧,人都走了,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啊?”胤禛恢复了淡然,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胤祥见人走了,依旧有些扭捏地蹭到了胤禛跟前,有些胆怯的叫了一声“四哥!” 胤禛瞧他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可只是一闪念,就变成以拳掩口轻咳了一声。“说吧,惹什么祸了?” 胤祥平日里也很少和胤禛接触,印象里只记得他每次见德母妃都是安静地微垂着头坐在一边,而且呆不了多久就会跪安。可他毕竟还是孩子,听胤禛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急急地辩解道:“我才没惹祸!”可说完又有些害怕,头就深深地低了下去。 胤祥今年虚龄才四岁,个子还没有桌子高,头一低下去,更显得小了,胤禛心里涌起一阵爱怜,以前去永和宫也没怎么关注到这个弟弟,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哥哥的疏忽,一伸手就将胤祥抱了起来。孩子别看个子小,身上倒是肉滚滚的,放在腿上软软的,倒满舒服的。柔声问道:“既然没有惹祸,为什么要躲人啊?你要是太长时间不回去,额娘该多担心啊,知不知道?” 胤祥闻言咬了咬唇,抬头又看看胤禛,那一双眉眼,让他感觉格外的安全,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低地说道:“我就是要去见额娘的。” 胤禛一愣,转而恍然,胤祥口中的额娘是他的生母章嘉氏。为康熙生了一子两女的女人,可奇怪的是,康熙却迟迟不肯晋封,到现在还只是个庶妃。地位自然无法与已是四妃之一的德妃相比的。想到这,胤禛不禁苦笑,这与自己的身世还真有几分相似。想着语气又柔和了几分,“那怎么不去,跑到这里来了?” 胤祥听到胤禛这样说,大眼睛一眨,眼泪堪堪就要落下,“我不认路。走了半天也没找见额娘。哇~”说完就觉得格外委屈,不禁放声哭起来了。 胤禛一见他哭,一时也慌了。还未及掏出绢帕,袖子就被胤祥一把抓住,鼻涕眼泪可劲儿地蹭,他平日就有轻微的洁癖,大雨天都不见他靴子上沾一个泥点,可现在对着的却是个四岁的孩童,还是自己的弟弟,他只有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四哥带你去见额娘,好不好?” 胤祥一听胤禛这样说,立刻停了哭声,就着胤禛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狠狠吸了吸鼻涕,“好!” 章嘉氏一直没有独居一宫,而是与几个贵人在储秀宫各据一殿。皇上对她的态度也耐人寻味,所以底下的人不敢得罪她,但也没几个人巴结她。索性她也是个淡薄性子,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心里念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尤其是胤祥这个儿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再过几天,就是他四岁生日,她早早就绣了个荷包打算给儿子当礼物,可总也没个机会。她也只能痴痴地等着,可儿子还没等到,却等来了儿子的养母,德妃今日竟然来了储秀宫。 平日里都是章嘉氏到永和宫去给德妃请安,而今天德妃亲自到来,章嘉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德妃 只是和平日一样,与她话着家常,她也不好问什么。 两人正聊着,章嘉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匆匆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德妃,却还是跪在地上回禀道:“禀告二位主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来了。” 章嘉氏一愣,忙转头去看德妃,而德妃却好似算好了一般,笑着道:“叫他们进来吧。”又转过头笑着对章嘉氏说:“我总就想让胤祥来看看你,可这孩子还有些腼腆,这不,还得拽着他四哥才来。” 章嘉氏听着心里难受看,脸上却还要带着笑,“这孩子还得姐姐□,否则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比十四阿哥还大两岁呢,我瞧着还没有十四阿哥闯荡呢。” 正说着,胤禛与胤祥走了进来,一瞧见德妃,两人都是一愣,随即请安。德妃笑着挥挥手,“都起来吧,我和你姨娘等你们半天了,怎么才来啊?” 胤祥听了傻傻地看了看德妃,又抬头看了看胤禛,不知该说什么。而胤禛面不改色,恭敬地道:“让额娘和姨娘久等了,是儿臣的功课还有些没做完,就耽误了些时间,十三弟一直嚷嚷着要见您二位呢。” 德妃闻言满意地笑了,胤祥却一脸惊讶地看着胤禛,胤禛看着那双纯净的眸子,微微勾起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这也许就是当年的自己吧,一样的无知懵懂,却又纯洁干净,那就多疼爱他些吧,替那些曾经疼过自己的人。 殿内一片祥和,德妃与章嘉氏你一言我一语地逗着胤祥,而胤祥童稚的回答总是能让人忍俊不禁。胤禛在一旁静静地微笑,话题很少与他有关,只偶尔章嘉氏见缝插上一两句夸奖他的,德妃也只是淡淡笑过,又将话题扯走。他站在一旁很似多余,可他依旧坦然地站在那里,人要能耐得住寂寞,胤禛对自己说。而且看着胤祥一脸濡慕地望向章嘉氏的时候,他的心也是暖的,他们虽然同病,但他却不愿只是与弟弟相怜,也许他可以帮他,少受些自己受过的苦。 38试探 德妃在这里,章嘉氏这对母子总是有些约束。胤禛同情这对深宫里的母子,更不想让幼弟和自己一样的命运,便有心想帮忙。略一沉吟,上前对德妃说道:“都怪儿臣粗心,忘了禀告额娘,儿臣来之前,佟贵妃特意找人来寻过您,好像有什么事要与您商量。儿臣当时回说您过会儿便去。此刻已是耽误一阵了,不如额娘先去佟姨娘那里瞧瞧,待会儿儿臣将十三弟送回永和宫,可好?”小佟妃如今已封为贵妃,打着她的旗号,德妃也不得不当回事。 德妃眼波一闪,脸上依旧带着笑,柔声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正事怎么还能忘呢?让你皇阿玛知道了,说不好又是一顿训斥。”此刻她心里是万分的不舒坦,既为胤禛,也为章嘉氏,可也不能发作,否则怎么配得上皇上赐的这个“德”字呢?见胤禛淡然地低了低头,转过头对章嘉氏说:“既然贵妃找我,那姐姐也不多待了,改日再来看妹妹。”说着又点了点胤祥的小额头,笑道:“好好跟你额娘说话,可不要惹她生气哦!”说罢,便起身离去,留下一群人呼啦啦地在她身后行礼。走出殿外,乌雅氏不禁冷笑,章嘉氏最好是识时务,否则今日之我于她,当如当日之佟佳于我。 看到德妃走了,胤禛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微笑着向章嘉氏一躬身,“胤禛还有一章书没背熟,在这向姨娘告罪,容我回去先背熟了,再回来接十三弟。” 章嘉氏冰雪聪明,胤禛的一番苦心她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激胤禛。听胤禛这样说,知道他是让他们母子单独相处,微笑着道:“四阿哥读书是大事,你先去,胤祥,我一会儿让秦嬷嬷送回去也行。”可刚说完,胤祥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胤禛的腿,嘟着嘴道:“四哥不走,额娘给做好吃的,书里可没有好吃的哦!”胤祥虽然看不懂其中的机关,可他也能感觉到这个哥哥对他们母子的好,再加上弟弟本都仰慕哥哥,胤祥更是想黏住胤禛。 胤禛失笑,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都很贪吃啊。于是装作一脸陶醉的模样说:“谁说书里没有好吃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更别提好吃的了。你不是想额娘了吗?怎么还缠着四哥,四哥可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哦!” 胤祥听的一脸糊涂,还在那里摸着小脑袋的时候,胤禛已经走了出去。章嘉氏笑着揉了揉胤祥的头,笑道:“傻孩子,都走远了,还想什么呢,让额娘好好看看,长没长高。”说着就将胤祥紧紧搂在怀里。胤祥腻在额娘的怀里,感受着温暖,脑子里却想着:“哪天一定要找四哥,去他那里吃好吃的。他刚才笑的那么好看,嗯,他那里的吃的一定好吃!” 胤禛回到西六所的时候,胤祀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从刚刚来时的兴奋,到现在已经渐渐平静。见到胤禛面上带着笑意进来,心不禁停了一拍,有多久没看见四哥这样高兴了。不禁好奇地问:“四哥这是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胤禛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又喜形于色,蓦然恢复了脸上的淡然。不以为意地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十三弟有趣的紧而已。”说罢坐在胤祀对面,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 “十三弟?”胤祀疑惑地望向胤禛,在他印象中胤禛以前从不提这个十三弟,两人也很少接触。可现在听口气,两人倒好像十分熟络一样。胤祀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警惕,四哥从不曾为自己这样笑过,现在却为了一个那么小的家伙笑的开心,感觉好像有人要将四哥抢走似的。 “是啊,就是十三弟,以前到没看出他这么有意思,到底还太小,整日里就想着玩啊,吃的,想想八弟小时候,可不像他这样,懂事的反倒像个大孩子。”胤禛眼睛虚望前方,好像回想以前,那里有宠溺自己的二哥,听话的五弟,懂事的八弟,不过只一会儿,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胤祀见胤禛这样,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想把他从不高兴的事情里拽出来“四哥,你知道吗?今天皇阿玛夸奖我了,我画了一幅寒梅图,还题了首诗。皇阿玛说诗画都不错,还赏了我一方砚。听说这砚皇阿玛也是才得的,太子想要他都没给呢。”胤祀说的眉飞色舞,抓着胤禛的手更紧了。 胤禛闻言眉头一拧,反手抓住胤祀的手臂,低声喝了一句“胤祀,慎言!” 胤祀一愣,抬头看到胤禛面色严肃,笑一瞬就不见了。 胤禛起身推开门看了看,只看到高无庸一人站在门外,做了个手势,又关上门,放缓了语气“八弟,我们与太子君臣之分早定,有些心思你还是不要动,也许你还小,有些事你还没想那么明白,可在这宫里年纪小永远不是借口。四哥知你立世早,心气儿也高,可还是那句话,二哥是太子,我们既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臣子,对他一定要心怀尊敬。”这番话胤禛很早就想说,对自己说,今天说出来,就当给两个人都提个醒吧。 见胤祀皱眉,心中不禁叹息,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还是要说。而且这种话他也只能言尽于此,可八弟这个样子又岂是听进去的样子。多说也无益,胤禛话锋又一转,“还有那画上的题字,可是你自己写的?” “啊?”胤祀一惊,说话也有些支吾,“我,我不是,不是……” 见他这样,胤禛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书法为古之六艺之一,皇阿玛更是十分重视我们的书法,你不肯下功夫,却只是投机取巧,也只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而且字如其人,八弟要做什么样的人?表里不一?” 胤祀头不禁低下了头,手却紧紧攥成拳,沉默了半刻,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抬起头望向胤禛,“那四哥教我吧,你都好些日子没教我写字,整日对着字帖练,我半点精神也打不起来。”说完站起来走到书桌前,细细地研起墨来。 胤禛无奈,这就是胤祀,永远可以用微笑面对一切。走到桌前,提笔略一沉吟,挥笔写了“行云流水”四个大字。“无论是写字还是做人,行云流水都是最高境界,今天四哥就送你这四个字,咱们兄弟共勉之。” 看这几个字,胤祀眼睛直放光,平日里也没少见胤禛的字,俊秀挺拔自不必说,可今日这几个字更显得飘逸潇洒,透着股灵气,真合得上是行云流水。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喜不自胜。 “什么好东西,也让二哥我来看看。” 两人一愣,便看见胤礽已站在门口,而身后的高无庸一脸为难。胤祀一见太子就觉得没有好事,胤禛倒是很淡然,而且眼神中隐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胤禛拉着已没有笑容的胤祀给胤礽请安。胤礽看见两人要请安,一挥手,笑道:“不必多礼了,来,拿给我瞧瞧,是四弟的手笔?”说着就从胤祀手里抽走了那幅字,细细端详起来。 胤祀本不愿松手,可怕撕坏了字,还是放了手,胤禛的话还在耳边绕,这就是权势,不可抗拒的权势。但两眼死死盯着胤礽手里的纸。 “嗯,四弟这几个字写得好,形好意更妙。”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胤禛,“四弟,这幅字就送给二哥我吧。”说着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将纸卷了起来。 胤祀猛然抬头,却对上胤礽玩味的笑脸,“听说八弟小小年纪字画就颇有成就,哪日也给二哥我书画一幅,二哥不会亏待你的。”胤礽说的云淡风轻。 “臣弟……” “八弟到底还是还是年幼,书画上虽然有些天赋,但要拿给二哥赏评还差得远呢。不如二哥再给八弟几年时间,等他有所成时,再让他进奉几幅给您点评吧。”胤禛打断胤祀,恭敬地说道。 胤礽一听,转过头看胤禛,而胤禛也看向他,四目相对,没有丝毫的躲避。无奈一笑,“好,这样也好,就听四弟的。”又转过头对胤祀说:“八弟还有功课要做吧,你刚进书房两年,课业挺重的,可千万不要落下,要有什么不懂的,问问你三哥,要是他没空,来问本太子也可以。” 这就是撵人了,胤祀也没有办法,可究竟不愿意放弃自己亲亲四哥送给自己的字,抿着嘴想要说什么。 “八弟,回去吧,读书可不能偷懒。明儿吧,我给你写幅帖子。”胤禛上前拍了拍胤祀的肩膀,淡淡微笑。 屋内终于只有胤礽、胤禛两人,却一下陷入沉默。胤禛神情淡然,面对着胤礽,眼睛却是放空。胤礽再也忍不住,抓住胤禛的手臂,狠狠地命令道:“以后少和胤祀来往!” 胤禛的目光终于回到了胤礽的脸上,淡淡问道:“为什么?” “因为,”胤礽一时语结,他不能拿自己莫名的感觉解释,只好生硬地回道:“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辛者库贱妇生的贱种,怎么配站在你身边?” 胤禛闻言,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胤礽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我呢?我算什么东西?我配站在您太子爷的身边吗?” 39乱麻 “你说什么?!”胤礽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可胤禛的眼睛就像千年的深潭,他再也看不懂了,他慌了,随即眼神有几分闪烁,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也低了下来,“禛儿,你是不是遇到叔公了?他要是当着你的面说了什么疯话,你念在他年老糊涂就不要计较了。”前几日,索额图就在他面前念叨了一些废话,总之就是要自己对胤禛疏离,什么君臣之分的,讲了一大堆,要不是看在自己早逝的额娘,胤礽一定叫人把这老东西架出去,抽他几十鞭子。这鞭子虽没抽,可当时也是严词训斥了他,莫非他又不知好歹的跑到四弟跟前胡说八道了?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索额图?太子爷未免太高看他,小看我了。就算有些不懂规矩的人尊称他一声索相,可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奴才,我礼敬他几分,也不过是看在他为大清效力大半辈子。能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他索额图还没这个分量!”说着,胤禛的眼中竟像燃起了火,死死盯着胤礽,好似也要把他烧成灰烬。 一席话说得胤礽莫名其妙,胤禛向来自律,从不见他说那个大臣。而且自己毕竟还是向着赫舍里一族的,若是第二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恐怕连吃饭的家伙都要丢。可这话胤禛说的,他不但顾不得那位叔公,还有那么点以为然。可眼下的问题还没解开,于是急急地问:“那为了什么?胤禛,你忘了吗?你曾经说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 “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忘,你也应该记得我说过是你不放弃我,可你现在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胤禛语气却平淡,甚至带上了冷冷的笑意,可胤礽知道这是他怒到了极点。 胤礽更慌,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眼神,胤禛不是没有和他闹过脾气,可从没有这样,两个人好像被什么力量强行分开,就差一点点,也许从此以后就咫尺天涯了。究竟是什么事儿?胤礽不断问自己。“我,我做了什么?”可又怕胤禛误会自己故意隐瞒,又赶紧补道:“禛儿,你给我些提示,我绝不会隐瞒你!” 胤禛见他如此,又生气,又可怜,又有些闪躲,“你,你是不是……”胤禛的气势有些弱了,可看到胤礽似乎松了口气,又鼓起气,“你是不是养了男宠?” 五雷轰顶,现在胤礽真实地感受了这四个字的打击。就在刚刚自问的时候,他是多么小心地避开这个问题,现在他才知道自欺欺人是多么可笑。他能感受到力量在一丝丝从身体抽离,心跳刚刚还是万马奔腾现在却好像停了一样,他已经几乎不能呼吸了。张开嘴,他想辩解,想倾诉,可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面对胤禛了,他甚至想到了死,就让他这么痛苦而死吧,死在心爱人的面前,也许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可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爱新觉罗的骄傲不容许他这么放弃生命,更不容许他放弃责任。脚步一转,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胤禛望着胤礽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那天他无意间听到毓庆宫的奴才偷偷议论这件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太生气,可回来之后,他又气炸了,他气得不是太子的丑行,却是自己怎么能不生气!他自己不自爱,还瞒着自己,结果却被一帮子奴才嚼舌根子。这皇宫,这天下,又多少双眼睛盯着二哥,自己怎么能不给他提个醒?可这时机也不好把握,恰巧今天二哥来到这里,找了个话头,就爆发了。但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胤礽,他才回过神,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刚才怎么了?二哥又是怎么了?那现在该怎么办?胤禛有些纠结。 “主子,皇上乾清宫召见。”高无庸快步走进来,低头回禀。 胤禛一愣,条件反射地问道:“有宣太子吗?” “听传旨的魏公公说,皇上是单独召见主子。” 从乾清宫出来的胤禛,面无表情,无喜无悲,让那些躲藏在角落里的眼睛完全看不出头绪。可内心胤禛却是五味杂陈,皇阿玛是什么意思?是在责备自己?可口气却一点不像,甚至可以说是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和蔼和语重心长。那是对二哥有什么不满?应该也不会,皇阿玛对二哥进来政事上的处理很满意,那份称赞可不是其他皇子有过的。唉,自己弄巧成拙,皇阿玛又云山雾罩,今天的日子怎么那么难熬! 乾清宫到西六所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可胤禛几乎走了平常两倍的时间,还没有走到。思前想后,还是要去看看二哥,虽然还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误会是什么,但二哥的反应实在让他担忧,皇阿玛也不会是闲来无事唠家常,所以还是去瞧瞧,把话能说的都说了,给二哥提个醒儿,这样他才放心。“二哥,胤禛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弃,我生死不离。”胤禛心中默念。 就在胤禛转身刚要往毓庆宫方向走,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四哥!”“四哥,等等我!” 回头一瞧,却是胤禟。自从上次灵堂与宜妃冲撞了之后,他被禁了一个月的足,外人不得探视。而胤禟则被宜妃派人看的死死的,决不允许胤禟再跟在胤禛身边“滚混”,所以胤禛解禁后,两兄弟几乎就没有单独照面的时候。如今胤禛见了宜妃,还是恭恭敬敬的,可好像宜妃认定了胤禛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半点也没放松胤禟与他接触。此刻胤禛见胤禟没带随从独身一人来找自己,就知道他是耍了什么鬼主意,偷溜出来的。驻足停下,可看了眼渐渐西垂的日头,眉头不禁皱了皱。 “九弟,怎么跑的这么匆忙,年糕也没在后面追你。”胤禛故意放松语气,不想让胤禟尴尬。 胤禟一听胤禛的话,果然脸上轻松了不少,虽还喘着粗气,嘴却一咧,乐了。“年糕追我,我也不怕!他要是敢追我,我就把他的毛给剃光了。”说完又一脸讨好地问:“四哥,到时候你是心疼年糕,还是心疼弟弟我?” 胤禛也被胤禟给逗乐了,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这泼猴子,年糕那么胖,怎么追的上你?”说着不禁打量了一下这个弟弟,心中感叹:“嗯,还是瘦了那么一些,壮一点才好。”却忘了自己才是根不折不扣的竹竿。“这时候怎么出来了?功课做完了?用过晚饭了吗?” 胤禟拉住胤禛的袖子,一脸皮笑,“功课还有些不懂的地方,这晚饭嘛,”胤禟瞧了瞧后面,见没有人寻来,立刻挺起胸来,“就要叨扰四哥啦。” “这……”明明知道弟弟是要亲近自己,可现在再不去毓庆宫,待会儿就不方便了,皇阿玛的话还在耳边,“以后天黑了就不要去打扰你二哥,他白日里忙了一天,总要好好休息。”且不论这话真假,既然皇上开了口,他又怎么能违背!想着脸上露出歉意,“九弟,今儿个四哥必须去趟毓庆宫,你先去找三哥,书上哪不懂,让他好好给你讲讲。改天吧,四哥叫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猪油糕请你去,怎么样?” 胤禟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四哥一定要今天去吗?我,我今天是好不容易才出来找你的。你明天再去找太子不行吗?” 看胤禟这副模样,胤禛也有些动摇了,二哥那儿急在这一时半刻吗?就在他刚想要答应的时候,就看见德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来到跟前,连滚带爬地行了个礼,带着哭音喊道:“四爷,您快去毓庆宫吧,奴才求您了。” “怎么回事儿?”看德子这样,胤禛的心咯噔一声,先头就瞧着二哥走的时候身子不舒服,莫不是生病了?随即又否定自己,不会不会,要是病了也是急着找太医,找我能有什么用。于是稳定心神,问:“有什么事儿?慢慢说,你也是老人儿了,怎么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 德子喊了声“我的好四爷,”就窜到胤禛跟前,在他耳朵边耳语了几句。 胤禛的脸色也一下变得难看,眉心都挤出一座小山了。从牙缝儿蹦出个字,“走!”可刚转身,才发现袖子还在胤禟手里。他心里急,就直接伸手拨开了胤禟的手,嘴上道:“四哥有急事,你先回去吧。”说完转身快步走开。边走又边对德子说些什么,德子听了又急急地跑开了。 这边,胤禟的手还保持着被拨开的姿势,那双温暖的手刚刚还真实地触碰过它们,可惜只是把他们丢开了。胤禟觉得十分地委屈,嘴撇了又撇,最后还是哭出了声。可是,胤禛已经走远了,根本就听不见。 “呦,阿哥爷怎么哭了,哪个不长眼的惹了您了,奴婢替您教训教训他。”胤禟刚一出声,宜妃那儿的嬷嬷宫女太监就找到了他,他的乳母桂嬷嬷搂着他哄着。 胤禟也不回答,只是接着哭,好像刚刚的委屈越来越大,快跟天一边大了。任由着嬷嬷抱着他,一路人浩浩荡荡回阿哥所。心里却一遍一遍怨念“四哥坏,四哥好坏,四哥真坏……”可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太子最坏!” 刚一进毓庆宫的院子,胤禛就倒吸了口气,“住手!” 40错着 毓庆宫中人人噤若寒蝉,刚刚的哀嚎声几乎刺穿他们的耳膜,划破他们的心脏,而现在的寂静更让他们感觉到身置于十八层地狱,而嗜血修罗正手执利鞭站在这里。 胤禛就站在与胤礽一丈之隔的地方,与他相望。胤礽手里握着蛇皮软鞭,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兴奋中的极乐里透着绝望。站在台阶上,眼神痴迷地望着胤禛。他看错了吗?真的是禛儿吗?呵呵,他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呢?自己一定是疯了。 “快,把人抬下去,马上医治,务必要保住性命。”胤禛不再看胤礽,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一旁皮开肉绽的两具残躯上,就是那日偷偷议论的那两个太监。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好沉稳地处理这一切。 胤禛这一开口,胤礽才如梦方醒,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撇下鞭子,几乎是飞奔了过去,可还没到他近前,胤禛已经转身,“你们都下去吧。”胤礽突然驻足,还要沦陷吗?他爱新觉罗胤礽就真的那么没有出息吗?为了所谓的情爱,而且还是世俗难容的情爱,他还要糟蹋自己到什么时候,想着提起一口气,硬挺起胸,将要伸出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四弟可是很久没来毓庆宫了,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胤禛的脸上布满乌云,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淡淡地道:“什么风?腥风血雨。”看了一眼地上斑驳的血迹,“太子爷没闻见吗?怕是宗人府的那帮老爷子都闻见了。” “哼,宗人府?你说的是庄亲王,还是安亲王?就他们那把老骨头只想着明天还能不能看到太阳,哪里管得到本太子。”胤礽不屑,一甩袖子转身朝正堂走去。 胤禛没有动,淡淡地问:“那皇阿玛呢?”看到胤礽停住脚步,他才轻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二哥,我没有要用皇阿玛压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兄弟会像今天这样说话。你也许会觉得是我变了,但你觉得这是我自愿的吗?我曾经多么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永远无忧无虑,永远都躲在皇阿玛皇额娘的羽翼下,跟你耍赖,做一辈子富贵闲人。可现在我醒了,我知道这座紫禁城容不得做梦,否则受苦的不止我一人,就连你们也会受我牵连,而我也无路可逃,因为这里就是我的家啊!可我胤禛摸着良心讲,我的心没有变,我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警醒你,维护你吗?这样的话,我也只讲一次。现在不是我离不离开你,而是你要不要抛弃我!”说完这番话,胤禛真的觉得很累,微抬着头看着胤礽的背影,心却在一点点变凉。 胤礽久久没有回身,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胤禛苦笑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低低却清晰的恳求“禛儿,别走。” 太阳已经彻底被夜色淹没,毓庆宫恍若空城,偌大的庭院不见半个人影,而一扇扇窗竟不见半点光。 漆黑中,胤禛静静听着胤礽细细呓语,肩头已是一片湿热。他突然觉得自己单薄的肩膀变得坚强,还不够强壮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因为他看到了二哥的脆弱与无奈,他要让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为二哥保驾护航。想到这里,他淡淡地笑了,这样的感觉真好。轻轻拍了拍胤礽的肩,“二哥,休息吧。” 胤礽迷迷糊糊,倾吐了那么多,胸里还是满满的,心好像还有块石头在压着。要坦白吗?就趁着此刻的黑暗告诉他自己爱的是他吧。鼓足勇气刚要开口,就听黑暗中胤禛认真地说:“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那个男人……” 胤礽的神经立刻紧绷,急急地打断,“没事儿,我会……” 可他还没说完,胤禛就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我只是见一见他。”说着抓住了胤礽的手,却发现那只手冰冷的吓人,急忙解释道:“二哥,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我只是想看看二哥的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模样,顺便为您把把关。人家不是说当局者迷吗?弟弟是怕你被人蒙骗了过去。”胤礽却只剩苦笑,“处理他”三个字又被咽了回去。心上人?他无力解释,也容不得他解释,只好疲惫地说了声“好,我安排。” 同塌而眠,胤礽却恨不得将自己绑起来,心里一遍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做出任何越举的行为,直到听到胤禛平稳的呼吸声,确定他睡着了,才敢放松了身体,轻轻将身体移近,却也只是刚一触碰到就停下来,体味这淡淡的幸福。胤礽苦笑安慰自己:“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是幸福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接受我的爱!” 胤禛走进房间的时候,屋里暗暗的,他还什么也没有看清,就听到一个很柔的男声:“四儿给四阿哥请安。”这是他才影影绰绰看到在角落里跪着一个人。“你叫四儿?”这个名字让胤禛很不舒服。 “是,奴才原来叫潇潇,是太子爷赐名奴才四儿的。”四儿低着头,声音却不卑不亢。 “你起来吧。”胤禛随意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上,看他起身,又吩咐道:“把灯点上。” 四儿略一躬身,“奴才斗胆做主,已经将这屋子里的灯烛撤了。四阿哥正气凛然,奴才这等下贱污秽的人,怎敢污了您的眼?”昏暗中,四儿的一对眼却肆无忌惮地在打量着胤禛。 胤禛一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但心里对四儿多了一分厌恶,语气也就不善,一开口就发难,“你为什么要跟太子在一起,你凭什么?” 在四儿的眼中,胤禛还不如他小时候家乡的地保让他害怕,看他故作凶狠严厉的样子,他反而觉得胤禛有些可爱。露出淡淡微笑,平静地回答:“为什么能成为太子爷的枕边人,奴才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您该去问太子爷。至于凭什么,奴才就凭这颗忠于太子的心。您觉得够不够?” 胤禛一愣,没想到四儿没有半点惶恐的样子,而且将问题抛向了自己。看惯了下面人的俯首帖耳、战战兢兢,胤禛对这样的四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过他还不想放弃吓他的念头,轻咳一声,不屑地嘲讽:“你的心?这天底下忠于太子的人何止千万,你又是什么身份,就那么看重你自己?” “您说的是,奴才身份卑贱,却恬不知耻地缠着太子。奴才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从跟了太子那一刻,这条命就是太子的,为他生,为他死。我不知别人如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也许您瞧不上,却是四儿的全部。”四儿说的坚定,好似在对着神明发誓。能将衷肠一吐,四儿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喜悦包围,“原来说出自己的爱是这么愉悦的事情,多希望胤礽也能听见。”四儿痴痴地想。 为他生,为他死。相对于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文臣武将来说,这样简陋的话他们都不屑说。可胤禛听起来却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力量。“这便是爱吧。谁说爱要分尊卑,别贵贱的?二哥没有看错人。”胤禛心中想着,既为胤礽高兴,又有几分羡慕与期待,自己何时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可以生死相随的人呢?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四儿就站在旁边,所幸的是屋内很暗,想四儿也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心里才又放松下来。却不知四儿小的时候常被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几乎练出了一对夜眼,所以胤禛的每一个表情动作他都看的分明。 “找个地方坐下吧。”胤禛放缓了语气,起初的厌恶一扫而光,反而对四儿升起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意。 四儿也不推辞,道了谢,便装作摸到绣墩,坐在胤禛对面。他背门而坐,更将面容隐于黑暗。 胤禛叹了口气,道:“我愿意相信你与我二哥的感情,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们事是见不得光的,太子又是个众人瞩目的位置,你们就更加危险,你也应该有所准备吧。”真挚的爱情胤禛固然向往,可理智告诉他紫禁城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大的过规矩,就连皇上也要受其约束。 四儿笑的更加自信,“四阿哥放心,若真有那么一日,四儿愿以一人承担罪责,用这条贱命了缘。”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我作为弟弟祝你们能够白头偕老吧。”胤禛说的真诚。 四儿却抬起头问道:“四爷怎么看待我们这样的情爱?您是接受的?” 胤禛一凛,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这样悖德的情爱,自己怎么会没有反感?难道自己也有此好?怎么可能!胤禛立刻否定了这个答案,有些恼羞成怒地答道:“你不要以为我不追究你,就以为自己做的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我不过是心疼二哥,想让他有个贴心的人。要是别人,我早就戳烂他的脊梁骨了!”站起身来,“也耽误本阿哥这么长时间了,我就先回去了。待会会有人安排你出宫的。”说完就往门走去,在推开门的一霎那,外面的灯光射了进来,胤禛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四儿也转过头看向他,灯火阑珊中,虽然不是很清晰,却还是让胤禛一愣,却见四儿立刻俯身跪拜:“恭送四阿哥。”胤禛不好意思再折返回去,只好迈开步子离开,可心里却满是疑惑:“是我看错了吗?四儿怎么长的那么眼熟,是谁呢?”胤禛不自禁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是我?怎么可能?”胤禛狠狠摇了摇头,加快离去的脚步。 来接四儿的不是公公,而是胤礽本人,这让四儿又惊又喜。刚要上前,胤礽却伸手拦住,“站在那儿,不要动。”此刻他是背门而站,四儿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是给你的,我已经替你赎了身,也为你去了贱籍。这些钱你拿着,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说着递出几张银票。看四儿依旧动也不动,问道:“怎么?嫌少?你开个价吧,毕竟跟了我一场,你放心,我断不会亏待你的。” 四儿才缓过这口气,身子慢慢下滑,瘫在地上,转而又像想起什么,猛地爬到胤礽脚下,抱住胤礽的腿,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爷……” 乾清宫中,康熙脸色阴郁地翻看着几张纸,冷冷地问了一句“看清那个人了吗?” 一个一袭黑色紧身衣的人深低着头回道:“没有,那人一直都躲在黑暗里,奴才也不敢靠得太近,后来,”这人微一停顿,又道:“后来太子就来了,奴才怕被太子身边的人发现,就回来复命了。” “哐!”康熙一拳狠狠砸在书案上,整个人后仰,瘫在椅子上。 “主子?” 康熙无力地挥挥手,直到那人悄无声息的离去,康熙才睁开眼睛,两眼已是通红,低吼道:“胤礽,你到底要怎样!” 41惊情 就在康熙为胤礽的事心力交瘁的时候,章嘉活佛进京了。这对康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章嘉活佛在整个漠北蒙古都是有很大的影响,而且对整个漠北更是了如指掌。噶尔丹狼子野心,西征在所难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康熙就暂时放下胤礽,也当给他一个自省的机会。 章嘉活佛修为高深,最难得的是他对于汉学也很有研究,康熙对他十分敬重,因此要求在活佛*时六岁以上的皇子都要来听法学习。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在那里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佛法,几个皇子听的都是两眼直冒火星,这些皇子最大的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更别提那小的只有六岁虚龄。大阿哥开始一直怒目圆睁瞪着活佛,心里用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将老头子灭了个遍;太子看似淡定,拳头也是握了几握,眼睛偶尔飘向胤禛;三阿哥则微微摇头晃脑,默诵《诗经》,心里却理直气壮,儒道释三家为一嘛;五阿哥、七阿哥则听话地听着,可越听越迷糊,最后上眼皮直跟下眼皮打架;八阿哥则一副小大人模样,一脸庄重地听着,可眼睛却总是在康熙身上打转,只要康熙目光看向他的方向,神色就更加恭敬虔诚;九阿哥、十阿哥更是听的狗屁不通,两个人偷偷打手势、扮鬼脸,玩的不亦乐乎。而这一切都被老章嘉看的清楚,蓦然将目光落向胤禛,胤禛也正看着他,那双点墨一般的眸子清澈却幽深,满是虔诚却隐隐透着一股力量。他不禁将目光停在胤禛身上半晌,最后竟站起身来,清颂一声佛,对康熙深施一礼,“大皇帝陛下,鄙僧有所想求,不知您可否割爱。” 康熙一愣,正讲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东西,莫非是要什么道具来讲解佛法,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但他还是留有余地,微笑道:“活佛又何求,说来朕且听听。” 活佛摇头,“大皇帝这就是要拒绝鄙僧了。”说着叹了口气。 “活佛还没说怎么知朕不允呢?” 章嘉略一沉吟,笑道:“鄙僧所求乃万岁一子,随鄙僧云游四海,舍身佛法。” 一句话,不止康熙,所有人都一惊,尤其这一帮皇子,几乎是用看疯子的眼光看着这个“老秃驴”。心里还有一点担心,又看向康熙,生怕皇父真的将自己给舍了出去。 康熙恢复平静,问:“不知活佛,我这些皇子中的哪一位可入你的法眼?”康熙将目光扫向儿子们,看到的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神,突然发现只有胤禛垂下眼帘,似是在沉思,又有些像入定。心不知为什么猛地一痛,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撕扯。康熙再看向章嘉的目光就不再见随意,而是多了一分警惕。 章嘉活佛微微闭目,手却慢慢抬起,在众人注视中最后定在了胤禛的身上。几乎所有人心都漏停了一拍。胤礽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指着章嘉就怒喝:“你放肆,四阿哥乃天潢贵胄,龙子风孙,当以天下为己任,怎么能跟你一样什么舍身佛法?” 康熙才回过神,对胤礽低喝一声:“胤礽!”康熙刚刚心中也是怒不可遏,只不过他表面还很平静,尤其他还很期待章嘉能为他的西征带来惊喜,所以也不愿得罪他,可是儿子却是断断不能送人。挤出一丝笑对章嘉说道:“活佛,太子年轻孟浪,又护弟心切,请见谅。”看章嘉微笑摇头,又道:“但是活佛之请,朕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不止胤禛,所有的皇子都要承担皇族的责任,为天下社稷苍生谋福,至于舍生释迦,也只能留待他生了。” 活佛没有立即回话,却将目光看向胤禛,而胤禛却也在看着他,就在胤禛要向前走出去的时候,胤祉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胤禛看向他,胤祉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神情,微微摇头。就在此时,章嘉开口道:“是鄙僧强求了,只是鄙僧觉得四阿哥极有佛缘,希望能有机会单独与他探讨佛法。”说完又补充道:“当然鄙僧绝不会影响四阿哥的学业的。” 这样,康熙也没有什么借口再拒绝了,便应允了,可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看向胤禛,竟产生一种错觉,胤禛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他不愿再看,与章嘉寒暄两句,就让众人散了。 章嘉走出乾清宫,叹了一口气,轻轻念了一句“孽缘难断,天命难违,顺其自然吧。” 夜里,胤禛捧了一本佛经,静静看着。脑子里却想着白天章嘉活佛想要纳自己为弟子的事。当时他真的心动了,想着就这样离开,去看外面更广阔的的世界。可是听到二哥和皇阿玛的拒绝的时候,他的心又暖暖的,还有三哥,那一抓的力度,让他感受到厚重的兄弟情。想着想着,不禁笑了,自己还是幸福的,即使他们生在最是无情的天家。正在他发呆的时候,一只大手一把就把他手里的经书抽走。 “经书可以修心养性,但绝对不可以沉迷” 胤禛惊得立刻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果然是康熙。略一顿后马上跪下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抑制住想要扶起胤禛的冲动,绕过胤禛走在胤禛的书案前。“起来吧。”手上却在随意翻着案上的书卷和纸张。书除了诗经和平日书房学习的课本,就是几本唐诗集子。而纸张则是厚厚一沓字帖,看字迹就知道是胤禛写的,可看内容,却都是一些较为简单的字,明显不是胤禛现在学习的内容。“这些字儿是怎么回事儿?” “这些是儿臣为八弟、九弟和十弟写的字帖。”胤禛站了起来,恭敬地答道。 康熙脸上露出伤逝的微笑,点了点头,“嗯,他们也是该好好练练字了。你的这笔字是越来越有风骨了。不过,哼,他们几个臭小子怕是要浪费了你的功夫。” 胤禛忙道:“儿臣的字比皇阿玛还不及万一,八弟、九弟、十弟也是真心想要练好字,才特意求儿臣来的,还请皇阿玛多给他们一些时日。” 康熙一挥手,“不说他们了,朕今个儿来就是来看看你的,好久没来过了。”说道这里,康熙心里有些无奈,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时冲动就这样跑来了,可到了这才发现脑子里一团糟,竟连个合理的借口都编不出。他突然对自己很失望,从来没有过的失望,为什么他会对胤禛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因为他是自己心爱的儿子?可是对太子为什么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那就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一回呢,抱有一丝的侥幸,康熙抬起手落在胤禛的肩上,“瘦了,膳房做的饭食不合口味?” 简单的几个字几乎让胤禛落下泪来,他以为这一辈子皇阿玛都不会再关心自己,原以为早就流光了的泪一瞬间就积在眼眶,下意识马上抬头想让眼泪回流,却恰碰上康熙关切柔和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人的心几乎同时停止了。胤禛泪眼朦胧,饱满的泪泫然欲下,可在晶莹中满满都是父亲的面容。而康熙则意识越来越模糊,头一点一点靠近胤禛的,就在唇即将吻上那颗晶莹的瞬间,康熙猛然醒来,猛地后退一大步,却恰好撞在书案上,几乎无路可退。 “夜深了,早些休息,明天……”康熙连话也没说完就大步迈出房门,那一刻他真正体会了仓皇而逃的感觉。可就在那个美好而可怕的瞬间,他听到了心的声音,他要这个人,他面前的这个人!可现在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残酷的声音告诉他“不可能!这永远都没有可能!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胤禛还呆呆地立在那里,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缓缓转身,才看见没有关严的门在风中摇曳,证明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一滴泪水再也无法承受如此之重,掉落了下来。胤禛依旧懵懵懂懂,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皇阿玛为什么走了?难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自己还没有跪安,还没有说……胤禛缓缓开口,“天凉了,皇阿玛加件衣再走吧……” 噶尔丹终于再也藏不住狼尾巴了。在沙俄的支持下竟然在漠北兴兵,一路南下,公开反叛朝廷。漠北铁骑彪悍善战,再加上沙俄为虎作伥,更是势不可挡,一时间,竟是无人能挡,离京城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朝廷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只是再也无人敢提议和,看看皇帝通红的眼,如果谁提了一定会被五马分尸。 康熙几乎整整三天不眠不休了。开战!必须开战!现在已经不再是康熙十几年的光景了,噶尔丹这个脓包一定要挤干净!亲征!对!就是要亲征,要让前方抗敌的勇士们都看看,我大清的皇帝一样也是不怕死,敢打硬仗的铮铮汉子!康熙觉得身上的血都在沸腾,一直郁结在心中的一股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所以即使备战有许多问题,他也毫不抱怨,即使众人阻止他亲征,他也毫不动摇。就让战争来缓解一下他惊惧的心情,让鲜血来洗刷他肮脏的心灵。可就在他调兵遣将忙的血脉喷张的时候,李德全禀报:“四阿哥胤禛请见!” 42出征 康熙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脑子里都是恐怖的问题:他怎么来了?是不是他察觉到了?察觉到他这个做父亲的龌龊想法,他真的慌了,手里的奏折不知不觉落在案上。 李德全硬着头皮,上前又回禀了一遍“皇上,四阿哥胤禛请见。”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指尖却还是抖了一下,掩饰地用手捏了捏眉心,轻咳一声,“告诉他,朕现在很忙,叫他先回去,”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等……朕忙完这段,他再来吧。” “是。”李德全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康熙觉得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下了,眼前总是胤禛泪眼朦胧的样子。猛地摇头,心里咆哮:“不是的,一定是错觉,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一把推开所有的公文,站起身来。他的胸闷得要命,下意识地朝门外走去,想要透透气。却迎面碰上回来复命的李德全。李德全赶紧收住脚步,跪下回禀:“皇上,四阿哥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否则他就跪在那里不回去了。” 康熙好似被定住一样,再不敢往前走一步,可眼睛却忍不住向门外看去,远远一个瘦瘦的轮廓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好想冲出去把他拉起来,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毅然转身,语带怒气道:“出去告诉他,再不走就是抗旨!” 胤禛跪在冰冷的地上,内心澎湃。终于要猥劣噶尔丹这头野狼了,他体内游猎民族好战的血液都沸腾了。听说这次皇阿玛要指派大哥做二伯的副手,亲帅三千貔貅。自己也已经十二岁了,他不敢拿军国大事儿戏,所以只想能够随军出征就心满意足了。每个男孩子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尤其像胤禛这样从小就听孝庄太皇太后讲太祖太宗征伐天下的故事,对疆场更是有一种强烈的向往。所以眼看着西征的筹备工作就要完成,胤禛鼓起勇气来求康熙准许他也能参加,并且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成功。当李德全告诉他皇上不肯见他,他虽然很失落,却不放弃,决定就是在这跪一天,也要求到皇阿玛的应允。 李德全一路小跑着过来,弯下腰来恭敬地对胤禛说:“四阿哥,您回去吧,皇上今天一天都没有空,您在这跪着也没有用。” 胤禛摇摇头,“李谙达,你不必管我,也不必回禀皇阿玛,我就在这里跪着,等皇阿玛出来。”胤禛说完腰挺得更直了。 李德全无奈叹了口气,这对倔强的父子,这是何必呢?他虽然是个下人,又自幼净身入宫,可情之一事,他倒觉得自己比这些主子看的更清楚。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再看看胤禛单薄的身体,心里真有几分担心,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四阿哥这样瘦弱,怎么经得起这寒气。 李德全进入殿内的时候,康熙又开始批奏折,头连抬也没抬,他也只好站在一边等待机会。而其实康熙也只是佯装认真,心里则是五味杂陈,想见却不敢见,真的是一种煎熬。仅仅过了一会儿,他却觉得很久,貌似不经意地问:“他回去了吗?” 李德全一躬身,“回万岁爷,四阿哥说他今天不见到您就不回去。” “什么?他还在外面跪着?”康熙握笔的手一抖,顺势将笔狠狠拍在桌上。怒而起身,来回踱着步。可踱了两圈,脚就不听使唤地走向殿门。还没到门口一阵秋风吹来,康熙也不禁打了个冷战。李德全赶紧拿了件斗篷跑过来给他披上。“万岁爷,天冷了。” 康熙一把将斗篷扯下,撇回李德全怀里,大步朝胤禛走去。面对就面对,朕即使有错,也一肩承担。朕当年连鳌拜都不曾放在眼里,难道今天会被自己的儿子吓得不敢出来?笑话!当康熙站到胤禛近前时,胤禛已经冷的微微发抖,头低着,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双明黄靴子,胤禛立刻抬起头,眼里露出喜悦,“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看到胤禛惊喜的眼神,康熙很是讶异。难道这个孩子也……对自己? 康熙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胤禛重重叩了个头,“儿臣恳请皇阿玛准许儿臣随军出征!” 康熙一顿,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可心里又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整个人都镇静了下来。伸手去拉胤禛,口气缓和地道:“先起来再说,这地这么凉,要是病了,别说出征,连书房也去不了了。” 胤禛顺势站了起来,急忙解释道:“儿臣虽然瘦,却很强壮的,皇阿玛放心。”可话刚说完,腿却不争气的软了一下,栽向康熙。康熙下意识地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胤禛,胤禛的头一下就落在康熙的胸前。康熙刚刚平稳的心跳又砰砰如鼓。胤禛只一瞬就马上站直,整张脸红的好像熟透了的苹果,十分诱人。“儿、儿臣只是一时腿麻了。”刚说完,觉得理由不太充分,“可能儿臣还需要锻炼,师傅说战场是最锻炼人的。”说完又两眼灼灼地盯着康熙。 康熙已经完全沉醉,两眼从胤禛白皙的颈一寸一寸向上移,直到对上那对充满期盼的眼神,才清醒过来。“嗯,锻炼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好的。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如果去了,底下的人还要照顾你,行军会受到影响,就连朕也要分心顾你。” 胤禛还要争辩,康熙却打断他,“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如果这次朕回来你胖了十斤,下次就一定带你。好了,不要再闹了,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还要朕派个人送你回去才行?”康熙决定速战速决。 胤禛没有办法,只好跪安:“儿臣告退,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看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放松,这个孩子还真是单纯,甚至可以说有些迟钝。也许自己可以控制整个局面,他人生第一次真正心动,却是不能见光的暗恋,可为什么他还是能感觉到暗恋一个人也有幸福的味道? 胤禛沉着张脸往回走,高无庸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主子这几日本来十分高兴,日日都要摔库布摔倒浑身大汗才停止,可一点也不显疲色。而现在,整个人又沉闷了下去。他不禁又有些担忧。正在他想着用什么办法逗主子开心,胤禛突然停住脚步。 “主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不是奴才多嘴,都进了九月,天这么凉,您还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骨,在地上跪了那么久……”高无庸还想絮叨下去,一抬眼就对上胤禛冷冷的眼神,马上住了嘴,跪在地上,自己掌嘴,“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好了!赶紧爬起来,记住,下次管住自己的嘴,否则惹了祸,我可救不了你。”说完转了个方向,迈开不走了。 高无庸赶紧爬起来,赶上去。可一看方向又觉得不对,“主子,西六所在那边,咱们这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胤禛慢慢转过头冷冷看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下去,可咽的急了,不小心咬到舌头,脸上露出可怜的表情。胤禛一个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可又觉得丢面子,咳了一声,佯装不悦地道:“去隆宗门,找一个人。” 三天后,西征大军浩浩荡荡开拔出发。此次遣将出乎人们意料,裕亲王福全为主帅,与副帅大阿哥胤禔出兵古北口,恭亲王长宁为安北大将军,出兵喜峰口,迎击噶尔丹叛军。而康熙则跟着后面的运送粮草辎重的部队亲临前线。而耐人寻味的是皇帝一面叫在尼布楚与罗刹国谈判的索额图从科尔沁直接去前线,另一面却将被逐出朝堂近两年的明珠带在君侧。这让太子党立刻警惕起来,而大阿哥这一面的阵营则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势。一些当年倒戈太子党的墙头草,又开始搜集奇珍异宝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官场前程而“奔波”。 胤礽此次被认命监国,心里却还是有些疙瘩,看着大阿哥得意洋洋地地接过大将军印,尤其是胤禛看他时无限向往的眼神,都让他火大。皇阿玛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明珠是铁杆的大阿哥党,却还是要起用,还有大阿哥,此次立下军功,对自己更是威胁。因此,即使现在大权在握,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胤禛一路跟着大军的后面送了很远,最后已经快走出京郊了,康熙实在看不过,让李德全将胤禛叫到自己的马前。胤禛飞马来到康熙近前,看到他一身戎装,两眼都放出光来。以前只是觉得皇阿玛庄严儒雅,没想到还有今天这样威武英姿的样子。 康熙享受着儿子崇拜的目光,嘴上却说:“胤禛,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我们之前已经约定好了,你就不要再拖泥带水,回去,立刻!”说着牵过胤禛的缰绳,让马转头,顺手用马鞭狠狠抽了胤禛的马屁股。 “皇阿玛!”胤禛努力带缰,却还是停不下来。康熙看着胤禛渐行渐远,心里一点一点落空。不禁自嘲,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去,留在身边,不敢;离开身边,又思念。也许这就是爱的滋味吧。 一切事宜都处理停当,胤礽的脑子里便充满了胤禛的影子。可就在胤礽要去西六所的时候,高无庸竟然一个人跑来了毓庆宫。在胤礽讶异的眼神注视下,高无庸说出一句让他心惊肉跳的话,“太子爷,我们主子病了!” 43从军 胤礽恨不得飞到西六所,可急急赶了去,到胤禛寝室一瞧,床竟然是空的。狠狠竟锦被掀起,又摔在地上,回头去看高无庸,“胤禛呢?快说!”声音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儿都像一块大石头,压的高无庸抬不起头来,最后已经是浑身发抖趴在了地上。 整间屋子,现在只有高无庸和太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所以高无庸也不敢隐瞒了,颤着声儿答道:“太子爷息怒,这是,这是我们主子的主意。他想让您帮他对外称病,他自己,”高无庸抬头看了眼青筋都暴起的太子,心里叫了声娘,硬着头皮接着道:“他自己偷偷跟着大军西征去了。” “你说什么?”胤礽一把把高无庸像抓小鸡一样提了起来。看高无庸吓得面色惨白,张个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气得一把将他推开。“胡闹!这是闹着玩的?说!是不是你们这帮子不知死活的奴才怂恿的?再装哑巴,本太子爷就成全你!” 高无庸吓得磕头如捣蒜,磕磕巴巴地回道:“奴才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撺掇主子做这样危险的事儿啊。是,是主子他,他说男儿天生保家国,没有上过战场的算不得满洲的巴图鲁。所以,所以……”高无庸越说声音越小,不敢再往下说了。 “所以什么?说!他是怎么混进大军的?” “这,”高无庸知道自己刚刚多说了话,可再要瞒下去也不可能,何况他也十分担心主子,要是能让主子半路就返回的话,自己也能放心些。于是就和盘托出,“是佟家的大公子隆科多帮的忙。” 胤禛那日从乾清宫前回来后,脑子里就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知道隆科多在隆宗门当值,而且此次西征他也有份,让他给自己弄身士兵的衣服,应该不难。可隆科多也不是胆大妄为之徒,敢拿皇子的安全开玩笑,坚决拒绝。可胤禛绝不是省油的灯,软磨硬泡、恩威并施,最后隆科多还是被说动了。其实,按他的想法,胤禛也真应该在军营里好好锻炼一下,这么瘦弱哪像个满洲汉子?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临了的时候,胤禛竟然赏了他一枚上品的扇坠子。 胤礽听完,心里不由的恼怒隆科多放肆,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儿,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他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丢的。 “对了,主子还给太子爷留了封信。”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手抖着递了出去。 胤礽强忍着怒火一把夺过了信封,就看到上面七个字“皇太子二哥亲启”。只一眼气就泄了大半,更多的则是无奈。打开信来看,只短短几行字,气就全消了。可担心一点也没有减轻。将信仔细地叠好塞回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语气缓和了许多,对高无庸说道:“这事儿我知道了,太医院那儿我会安排人的,无逸斋那儿我也会替他告假。不过你们这里一定要给我把嘴把严了,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我的手段,你们应该是知道的!”说完就推门离开,脑子里却想着怎么不惊动别人派几个得力的人前去军前,保护胤禛。 运送粮草辎重的队伍多是步兵,可为了前方供给不断,自出京以来都是急行军。每日天不亮队伍就开拔,直到日头完全落了山才造饭扎营。如此下来三天,即使是那些老兵油子也忍不住哭爹骂娘。 胤禛一身小卒的行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大军行进,虽然天气日渐发寒,可他从头到脚都是汗,两眼也直发黑,咬紧牙关不肯吭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小卒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转过头,却同样是一张稚嫩的面庞。 “喂,你怎么样了?是不是饿得慌?”少年的脸黝黑,一开口牙显得特别白。 胤禛转过头,看了看他。这些日子怕别人发现他,他一直都避着人,不开口与人说话,可现在一瞧,身边竟然也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心里的警惕放松了许多,可疑惑也涌了上来。“没事,咳咳,你,你多大,怎么就参军了?”胤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就干的要着火了,说出的声音嘶哑的像个得了肺病的人。 少年小卒咧嘴一乐,“我多大?你没有很大好不好!怎么样?也是那些八旗老爷雇的吧。你这次得了多少?”说着从腰下解下个水葫芦,得意地摇了摇,丢给胤禛。 胤禛一愣,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接过葫芦,拧开塞子,就喝了一口,可刚一入嘴,一股子土腥味就冲了上来,他险些吐出去,可瞧着少年紧紧盯着水葫芦,就硬将水咽了下去。“你刚才说什么八旗老爷,又什么得了多少钱?” 少年一把夺过水葫芦,脸上露出不悦,“你这人看着像个讲究人,没想到你这么有心眼,怎么害怕我下次抢了你的主顾?我告诉你,我耿二娃虽然穷,但也是穷的有骨气!”说完气哼哼地转过头不再理胤禛。 “我没耍什么心眼,我是真的不知道!”胤禛急忙解释道。可看二娃还是不理他,就拽了他一下,看他转过头,认真地说:“我叫尹正,十二岁,镶白旗人……” 胤禛还没说完,二娃就惊讶地道:“你是旗人?” “啊~你不是?” “当然不是,我原来就是城南的叫花子,这年头要饭都不好要。这不朝廷征兵,那些个八旗子弟平日遛鸟斗蛐蛐的,哪肯来受这个罪?所以我就来定了这个差事了,那个雇我的德老爷给了我二两银子呢!”二娃说着,不禁将手放在腰间,重重地按了按。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胤禛气得忍不住大骂道:“混账!” “混账?看你这样子,也知道你家是八旗里的破落户,要不你这么小,你家里怎么舍得你出来受这个苦?”二娃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胤禛气血上涌,骄傲地说:“我是自己要来的!” 耿二娃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禛,噗嗤一乐,“就你?瘦的跟麻杆一样,怎么样,这几天够你受的吧?” 胤禛刚想要反驳,两眼又开始发黑,险些摔倒。幸亏旁边二娃一把扶住了他。“是不是饿得慌,原以为给皇帝卖命,管饱管够。谁知道连咱这狗肚子都喂不饱。”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两个黄面馍馍,一个塞进嘴里,另一个递给了胤禛,嘴里嚼着馍馍,含糊不清地说:“来,这个给你,赶紧吃,别让别人看见。” 胤禛接过馍馍狠狠咬了一口,没嚼几口就咽了下去。好奇地问:“咱们每顿连一个馍馍都吃不全,你这怎么有这么多?”说完又赶紧咬了一口 二娃得意地伸出了自己漆黑的爪子,在胤禛面前晃了晃,“当然是靠二娃我的一双灵活的爪子啦,哈哈哈”说完乐个不停。 胤禛险些噎到,看了看手里只剩下不到半个的馍馍,最后无奈地把剩下的塞进嘴里,大口嚼着,心里苦笑:“想不到,我胤禛也有吃偷来东西的一天。”吃完又问道“对了,像你这样冒名顶替的事儿,就没有人管吗?” “哈哈,你这个大呆瓜!那帮军爷管这些?八旗子弟哪个没有点背景啊,这人谁敢得罪?”二娃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要不是腿上急着跑步行军,早就要原地窜上几个高。而胤禛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行了一天军,胤禛和二娃几乎是瘫在简易的铺上。两只眼睛就想沾了胶水一样往一块黏,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就在两人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听见锣声阵阵,有人大喊:“下雨了,下雨了,快给粮草蒙苫布!” 胤禛一个激灵,赶紧翻身坐起,推了推呼呼大睡的二娃,“快,快起来,下雨了!” 九月份的塞外竟然下起了雨,真是让人想不到,而且一下就是瓢泼大雨。本来西征大军的粮草就十分紧缺,连康熙都每日只吃两餐,每餐也只吃一个馒头和一碗粥。这要是几十万的粮草被这大雨给泡了,那此战的成败可就悬了。 雨水就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一样,打在胤禛脸上,他几乎都睁不开眼睛。可他还是拼了命地往粮草上盖苫布。这可是西征大军的命脉,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康熙也听说下雨,不顾众人阻拦坚持出帐篷亲自检查粮草。看这瓢泼大雨,康熙无语问苍天,难道我玄烨德薄,上天要这样考验朕?可朕不能就这样认输!朕不但要争,而且要争赢!想着冒着大雨,大步朝抢救粮草的队伍走去。 大军的管领拿着伞紧跟在康熙身后为他打伞,康熙一把打掉,“告诉大家,朕与他们同甘苦。” 管领赶紧扯开嗓门喊道:“众位将士,尔等辛苦了!皇上亲临,和大家一起共患难!尔等敢不拼死为皇上效命?” “我等誓死为皇上效命!”大雨滂沱中喊声震天,而这其中一个身影快速往康熙看不见的角落移动。 康熙不愿站在一个地方傻傻看着,大步朝一辆辆粮车走去。可就当他一个个人看去,却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却想不起是谁,可一眨眼,又不见了。 几十车的粮草终于都盖好苫布,康熙也被众人劝回营帐。一番收拾,终于躺在了床上,可就在一闭眼的霎那,眼前却飘过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猛地坐起来,“胤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越来越少了,我的信心都快没有了 44饥饿 李德全刚吹熄了蜡烛,一听到康熙这一生惊呼,赶紧又点了蜡烛,急忙走到康熙榻前,“皇上,您睡魇着了?” 康熙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一定是朕看错了。”可心里还是狐疑,太像了,太像了!即使身上那么狼狈,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劲儿,一股子倔劲儿,像极了那个傻小子。摆摆手,让李德全把灯熄了,复又躺下,可眼睛却睁着,望着漆黑的虚无。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康熙就觉得有些头晕,却只是笑着摇头,这个臭小子真是不让自己消停。等他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一下,谁让他让自己坐也相思,卧也相思呢?也许是意识到两人相隔两地,康熙开始无意识地放纵自己的心,享受着相思的苦恼与甜蜜。 纵使胤禛再怎么要强,无奈身子骨太弱,再跟着行军,几乎就是凭着一口气在挺着了。二娃在旁边看着十分担心,时不时递过去水和他越来越费劲偷来的一个半个的馍馍。而胤禛已经不是吃喝就能缓解的身体极度疲惫。好不容易等到休息,胤禛几乎是趴到了地上,二娃则舒适地躺在他旁边。用手肘碰碰旁边一动不动的胤禛,“嘿!尹正你可千万别睡啊,要不一会儿,你更爬不起来,到时候就算你没挨鞭子,也要被踏成肉饼!” 胤禛想点头,可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开口也只能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索性他就装死了。二娃本来盯着天上的云朵看,可见胤禛这里半点声音也没有,一个翻身,支起身体察看胤禛,半个身体都快压在他的身上,另只手搬住胤禛的肩大力摇晃起来。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刚要回头看,一声大喝:“那个臭小子赶紧给我下来!”就把他吓得彻底趴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无奈地撑起眼皮,就看到一远一近两张愤怒的脸。吃力地喊了一声:“舅舅!” 二娃本来想要回头大骂来着,听胤禛这样叫身后的人,也忘了生气,好奇地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十分精壮的军官翻身下了马,快步走向自己,最后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一只大手就像钳子一样钳住他的胳膊,一把就把他甩到了一边。他刚下去的火,腾的一下又冒了起来。他本就是个小叫花子,皇帝老子他也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军官?就在他要拿出全副把式跟眼前这家伙大干一场的时候,胤禛终于爬了起来,拦住了他,“二娃,我舅舅手重,他不是有意的,我替他像你道歉。” 隆科多疑惑地看看胤禛,又看看二娃,心道这小子算什么东西?还要我给他道歉?可看胤禛对他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好再发火,只好站在一边一句话不说。 二娃看看胤禛诚恳的脸,悻悻地停下要冲过去的脚步,瞪了一眼隆科多,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二娃走远了,隆科多一步上前扶住胤禛摇摇欲坠的身子,“四阿哥,您的脸色太不好了,要不然奴才找人送你回京吧,您这个样子怎么能挺到与大军汇合啊。”刚说完,就对上胤禛幽黑的双眸,淡然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没事不要来找我,记住,守住这个秘密,为了你自己。”胤禛将头微低下,从远处看像是乖乖听舅舅训话的样子。可只有站在她面前的“舅舅”才能听到他这个宝贝外甥冰冷的语气。 隆科多一脸尴尬,来时还想着好好看看胤禛的狼狈像,压压胤禛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可没想到才刚一开口,就被胤禛压的死死的。 胤禛随意地坐在地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已经抖得厉害,再站一刻,他就要倒在隆科多面前了。一抬头眼角余光看到二娃朝这面看来,立刻换上一个大大的笑脸,“舅舅,也坐啊!”看的隆科多起了一身鸡皮疙 瘩,却只有乖乖坐在胤禛的身边。 “大军还有多久才能追上主力?”胤禛压低声音问。 隆科多一愣,可还是认真想了想,“本来再过两天基本上就可以了,可昨天下的那场雨,最快也要四天!”说过又警觉地看向胤禛。 胤禛不在意地瞄了一眼隆科多紧张的神情,平静地说:“等两军汇合,我就跟主力军一起上前线。” 隆科多险些跳起来,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几乎带着哭腔乞求道“四阿哥啊,您是我祖宗,奴才求求您,别吓唬奴才好不好?战场绝不是闹着玩的,你身子骨现在就受不住了,要真是上了前线,不用敌军动手,您自己就能被自己累死了。”他真是被逼急了,说话也不管什么忌不忌讳了。 胤禛有些恼羞成怒,想要大声反驳,可刚发出一个音,嗓子就哑了,咳了两声,有些赌气捶了一下满是砂砾的地,手被硌得生疼,脸上还强装出怒不可遏的模样,“胆大的奴才,你竟然敢这样说我?我告诉你只是知会你一声,难道你还以为我还要向你请示不成?” 隆科多这次算是尝到了自食恶果的滋味,心里对自己帮助胤禛随军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多余,心里盘算着只能找机会把这事儿告诉皇帝,大不了自己认罚了,也好过等胤禛真出了什么差错整个佟氏都要受牵连的好。于是也不再无谓地劝胤禛,而是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坐骑旁,从上面摘下一个包袱,递给了胤禛。“奴才也劝不动你,这里有些干粮和药品,您留着,奴才还有差事,就先走了。” 胤禛结果包袱,点了点头,“差事重要,你先去吧,记住以后别动不动就来找我,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还有二娃是我的朋友,你以后不许再对他那么凶!” “是!”隆科多低声答应,飞身上马匆匆离开。 看着隆科多离开,胤禛立刻打开了包袱,里面除了一个装金疮药的小瓷瓶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饽饽和肉干。他一乐,赶紧朝不远处的二娃招手。等二娃到了跟前,献宝似的把包袱给他看。“我舅舅给我送来的,来!咱们赶紧吃些,待会儿还得赶路!” 耿二娃一见这些吃的两眼直放光,可一听是隆科多给的,转身一屁股坐下,“我才不要呢!你那个舅舅牛哄哄的,招人烦!” 胤禛也不着急,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块饽饽,凑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陶醉地说:“好香的桂花糕,我额娘的手艺没的说!”说完就忘情地咬了一大口,几乎要把整个饽饽都塞进嘴里。 二娃的鼻子动了动,好像也闻到了浓浓的桂花香,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回身拿了两块饽饽塞进嘴里,一抬头看见胤禛惊讶的表情,无赖地道:“你都说了,是你额娘做的,那跟你那个讨厌的舅舅就没啥关系!何况咱两个是好兄弟,你额娘不就是我伯母嘛,我不吃不就见外了。”两块饽饽一眨眼就不见了影,他又撕了块肉干,放在嘴里大嚼着,接着道:“别看我没读啥书,可咋的我都是天子脚下的要饭花子,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 胤禛被逗得一愣,转而两个少年相视,哈哈大笑。 大军又行进了四天,终于与福全大军汇合,可问题也出现了,粮草不足!朝廷这两年虽然比早前宽裕了些,可这真打起仗来,这点家底根本就不够做什么的。押运来的粮食一分,还支不住一个月。可噶尔丹来势汹汹,再加上现在敌军主力方向不明,这点粮草就更加显得捉襟见肘。于是康熙下令三军,每日只食两餐,康熙也严格遵守这个规定,而且饭食与将士无异。 康熙最近十分憔悴,一方面要为西征大计日日操劳,而另一方面,吃的住的远远不能与宫里相比,他饭量不算大,可每顿连半饱都不及。即使有时间稍作休息,他也神经紧绷,这个人的气色十分差,这让李德全十分担忧。 胤禛的日子更不好过,他现在不够是小卒,连皇帝都吃不饱了,更何况他?二娃现在连偷也没得偷了,两个人起先还靠隆科多给的包袱忍了几天,可吃光之后,两个少年真是度日如年。 这天胤禛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傍晚,拉着二娃跑出营地去打猎!他还记得小时候老祖奶奶给他讲过,太祖他们当年打仗粮草不足的时候,就发动将士们自己打猎。自己现在也要像老祖宗一样,兴奋的不得了。 可是这地方荒凉的要命,连只田鼠都没看见,他们俩上蹿下跳闹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无奈地倒在地上。二娃不禁抱怨道:“你还说有肉吃呢?怎么这时候你是打算从自己身上割肉给兄弟吃了?” “成,要吃哪块,兄弟你吱声。”胤禛有气无力地说,心情十分沮丧,难道是自己骑射太差劲了?当年在蒙古的时候,和塔可没少教他,回京后,连皇阿玛都夸过自己进步大,可怎么到了这儿就失灵了? 二娃接着贫,“你倒装的挺大方,就你身上那几斤几两,都割下来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还不嫌寒蝉!”刚说完,二娃迅速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下,猛地拽了一把胤禛,“快,起来,有人骑马往这头来了。” 胤禛也赶紧一咕噜身从地上爬起,朝远处一望,就看见几骑人马朝他们这儿赶来,他们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们战战兢兢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近了,胤禛抬头仔细看去,来人穿的是清军的衣服,再细看容貌,不觉大惊,带头的竟然是太子的侍卫德哈林。 德哈林也看到了胤禛,脸上露出喜色。“四少爷!”叫着已经到了胤禛近前,下了马就打了个千,“四少爷我们可追上您了。” 胤禛伸手将他扶起,手上使了写劲儿,示意德哈林看自己眼色,德哈林一瞧胤禛眼色,也注意到了二娃,也不敢说什么,只等胤禛先问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二哥是兵部的一个小官嘛,这就是我二哥的手下,怎么样?你还不信!”转而又对德哈林说:“我二哥叫你们来干什么的?” “回四少爷,二少爷想要让奴才把您带回去。”德哈林看胤禛沉下脸,就知道这事不可能了,又赶紧补充道:“二少爷还说,要是您不肯回去,就让奴才把这封信交给您。”说着从怀里掏出封信交给胤禛。突然又想起些什么,转身从几个人马背上拿过一些袋子,“这是二少爷让我们给您带来的。” 45反哺 胤禛喜出望外,打开一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他平日最爱吃的东西。以前他对吃的总是挑三拣四,一顿只是吃一点混弄了事,颇让高无庸犯难,可现在一瞧吃的,胤禛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了,要不是不愿意在德哈林等人面前丢面子,早就抓起来往嘴里送了。可是二娃可不在乎什么脸面,一见吃的,嘴都咧到耳后根了,两只手齐上阵,一手一个点心一块往嘴里塞。 德哈林一惊,刚要呵斥,就被胤禛拦住,“这是我的好朋友,叫耿二娃,你们要像尊敬我一样,不能有怠慢。”德哈林马上点头称是,他在胤礽身边多年,对胤禛很了解,这位阿哥说出口的话,就容不得别人反驳。 胤禛满意点点头,鼻子却挡不住糕点诱人的香气,心里像是有只小耗子在挠一样。终于沉不住气道:“现在天色已晚了,你们在这儿找个隐蔽的地方对付一宿,明儿天一亮,你们就马上回京。我们两个得马上回营了,否则该被人发现了。” 德哈林一瞧胤禛要走,赶忙道:“四少爷,您还没给二少爷回信呢。奴才临行前,二少爷再三叮嘱,您要是不回去,也好歹要您写封信抱平安。这样他才能放下心来。” 胤禛饿的发慌,不耐烦地道:“你看我这里拿什么给你写?你就帮我给我二哥传个话就行,说我这儿什么都挺好,让他不要老惦记我,处理好老爷交给他的事儿才是大事儿。好了,我们先走了。”说着也不管德哈林一脸为难,拉着二娃就要走,二娃嘴里还塞着吃的,根本没听胤禛他们说什么,见要走,赶紧将几个袋子扛在肩上,可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幸亏被胤禛扶住。 “这些东西将近一百斤呢,奴才们给您送回去吧。”德哈林赶紧弯腰上前,想要帮忙。 胤禛摆手,“你们不能跟着去,要让别人看见了,怎么说?想给我二哥惹祸?这些东西难不住少爷我!”说完从二娃身上分了一半的东西,对二娃说:“咱们赶紧回去!” 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回到营地边上,胤禛一把拽住二娃,看到二娃疑惑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我还没吃呢!”二娃笑道:“我刚才还以为你不饿呢,一口都不吃,敢情是要躲着人吃啊。” 胤禛脸一下红了,可也没法解释,不管不顾,坐在地上,解开袋子,就开始吃。二娃也还没吃过瘾,也跟着坐下吃起来。 二娃吃的肚子都圆了起来,看胤禛早就停下来不吃了。“怎么,你吃 饱啦?看你也没吃多少啊!” 而胤禛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把几个袋子都打开,对事物进行了分配,可居然是三份,而且还分大中小,“我已经有七分饱了,剩下这些吃的,我分成三份,这份给你,这份归我,剩下的……”胤禛把中等的那份递给了二娃,自己则将少的收在自己这里,手抚着最大那份,略微迟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二娃,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二娃被胤禛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狠狠捶了胤禛一拳,“咱们两个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尹正,你有没有把我耿二娃当兄弟啊?还是你官宦子弟看不起我这个小叫花子啊?” 胤禛一看二娃真的有些怒了,赶紧解释,“二娃,你看我是那种人吗?咱们俩一路过来,我是真的那你当好兄弟的,只是这件事有一些风险,我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保证万全。可是我真的必须要做这件事,我自己又有苦衷,不能亲自去,所以……” “好了,”二娃打断胤禛,“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事你直接说,二娃我二话不说,一定给你办妥当了,让你也看看兄弟我也是个角儿!” 虽然已是深夜,可是中军营帐外依旧是岗哨森严,因为这里面住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皇帝。二娃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大帐,手心里全是汗。他真不明白胤禛为什么要他这么做,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忠君爱国的人?二娃想想都觉得好笑。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有半点松懈,要是被人发现他逗留在皇上的御帐外面,估计想要个全尸都很难啦。 二娃觉得自己紧张的要死,从背后的袋子随手摸了条肉干,放在嘴里嚼起来,心里还理直气壮,吃东西当然是因为要放松,更好完成好兄弟交给自己的任务,可不是偷嘴的。 终于等到换岗的时候,二娃像只猴子一样三步并两步窜到了御帐的后面,黑暗中,黝黑的脸上出现得意的微笑,露出白白的牙。轻轻撩起大帐的一角,就要把袋子往里面塞,可还没塞进去,就听一声厉喝:“干什么的?”他吓得整个人都向后倒去,刚爬起来想要跑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五个带刀的侍卫将他团团围住,五盏灯笼的光晃得他不禁用手挡住眼睛。心里却明镜一般,这回到大霉了! “说!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刺客?”其中一个大汉一把抓住他的腕子,将他扯了起来。二娃疼得直咧嘴,“你才刺客呢?看清楚,小爷我穿的是什么?” “哼,偷一身我军的衣服,就能糊弄你大爷我,给我绑起来,大刑伺候,看他招不招!”大汉一撒手将二娃甩到那四个人跟前,那四个人马上拉出绳索去绑二娃。 “冤枉,放开我!冤枉!”二娃真的怕了,鬼哭狼嚎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又疲惫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儿?”众人一回身,就看到康熙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眼睛却盯在二娃身上。所有人都赶紧跪下请安,刚刚那个大汉回道:“启禀皇上,奴才们捉到一个刺客。”二娃知道最大的人就在面前,赶紧大喊道:“我不是刺客,我,我是来送东西的。” 大汉刚要呵斥他,却听到康熙笑问:“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二娃使劲挣脱了侍卫们,跪着转身从帐篷下面拖出那个袋子,爬近康熙,却被挡住,没办法只好在原地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食物。 李德全用灯笼凑近袋子,看到那些吃食的时候,他比二娃还要激动,皇上已经好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饭食了。想要伸手去拿,可还是回头看向康熙。一旁那个大汉大喊:“皇上,这一定是敌军的计谋,赶紧让军医检查,这里面一定有毒!”二娃一下被激怒了,抓了一块酥饼就塞进嘴里,口齿含糊地问:“怎么样?你说还有没有毒?” “把他带回帐里,朕要亲自问问他。”说完就转身走回大帐。 大帐里只剩下康熙、李德全、二娃和两名侍卫。而那袋食物正放在康熙面前的矮桌上,康熙随手看了看,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还是要听二娃亲口告诉他这个答案,他才肯信。“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二娃一愣,难道自己刚才的话都白说了?“我不是敌军派来的!” “朕没有说是敌军派你来的,可你要说是你一个人要把这些东西送给人,你以为朕会信吗?这些东西是你能得到的吗?你还是说实话吧,朕现在没有什么耐心了。”康熙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可精神上却十分亢奋,这极大的差异在折磨着他,就连他自己的每一声呼吸都让他心烦意乱。 “我,”二娃为难地张了张嘴,来之前胤禛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小心,说实在送不到大帐跟前,丢在附近也可以,可他偏要逞能,结果被抓。而且胤禛也求自己千万不要跟别人提起自己,但是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唉,兄弟,二娃对不起你,可是你要相信我,要是你丢命,我二娃绝不偷生。于是终于松了口,“这些是我的好朋友尹正拜托我给皇上送来的,不过他一定没有歹意,这些东西是他二哥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的,他听说皇上也和我们一样吃苦,才想把这些东西给您的。” “尹正?”康熙感觉自己的嘴在不自觉的笑,心里无奈,这个孩子,这个让他欢喜也让他忧的孩子。身体有些摇晃,却还是固执地站起来,“带朕去找他。” 胤禛一直忐忑不安,不敢入睡,偷偷跑出营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一个坡上等待二娃。他终于也有时间可以总结一下自己短短半月的军旅生活了。这一路上他才真正成长了,以前他总以为板着张脸,让人看不出喜怒,让别人害怕,就是长大了。可现在他才觉得自己当时是多么的幼稚,那些不过是些无知的伪装罢了。还有对人的认识,以前总以为别人再他面前低头弓腰就是对自己敬畏,如今他才了解到阳奉阴违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懂得皇阿玛的辛苦。那个雨夜,他偷瞄到那个以前伟岸的身躯,是那样的疲惫。大军节粮,皇阿玛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他那样累,身体怎样受的住?所以他真的希望那些东西可以顺利送到李谙达那里,好给皇阿玛补补身体。人都说乌雅反哺,今天他虽然还没有能力,只能借花献佛,不过他相信自己经过一次次的磨砺,终有一天他可以让皇阿玛不用再这样劳累,自己可以帮他分担重压!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二娃的声音:“尹正!” 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二娃正跑向他,他赶紧起身迎上去,想要问他事情怎么样,可刚跑了几步,就看见二娃身后的身影,膝盖一软,“皇阿玛!” 46聚散 二娃一愣,转而大笑着跑到胤禛身边,“怎么,我不在你身边,一只黄蛤蟆就把你吓得腿软啦?”说着就要拉胤禛起来,“快,要跪也不是跪什么黄蛤蟆,得去跪那位!”说完回头要指康熙,发现他已经站到自己身后,而拉着胤禛的手竟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儿臣胤禛给皇阿玛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的声音涩涩的,他把头深深埋下,不肯抬头,眼泪却流下,渗入土地里。他真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任性,为什么这样不体谅皇阿玛,他现在为了全军已经身心交瘁了,可自己还要惹她生气,自己真的是不孝! 康熙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李德全把二娃带走,走上前,双手扶住胤禛的肩,语气有些无奈地道:“好了,难道还要阿玛把你抱起来啊?” 胤禛摇摇头,自己站了起来,头却还是低低的,用袖子狠狠抹了脸一把,可眼泪反而越抹越多,父亲温和的语气,让他更加无地自容。他宁可被狗血淋头地大骂一场。 “怎么还哭了呢?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不怕被人笑话!”康熙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竟然连一点怒气也没有,反而是满满的欣喜与怜惜。轻轻用手揉了揉儿子的头,感觉像是回到了胤禛幼年的时候,可心里却还有一股莫名情绪在慢慢跳跃着火苗,越来越暖,越来越热烈。 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被长辈温言安慰的时候,眼泪更是止不住。胤禛大力地抹着眼睛,说话已经有浓重的鼻音和轻微的哽咽,“儿臣未经皇阿玛俯允,私自出来,儿臣有罪,请皇阿玛责罚。”说着又要跪下,却被康熙扶住。 “刚起来还要跪,朕可没有力量再扶你起来。” 胤禛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这么晚了,自己还折腾皇阿玛,赶紧缓了缓,尽量忍住哭音,扶住康熙道:“皇阿玛,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要打要罚等您休息好,一切听凭您处置。” 康熙失笑,他从来没有见过胤禛这么诚恳地认错。点点头,由着胤禛的手扶着朝御帐走去。 回到御帐里,胤禛亲自服侍康熙休息,笨拙地解着腰带、钮扣,康熙一动不动地享受着,低着头看着急的满头大汗的胤禛,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终于战胜了这恼人的外衣,胤禛也狼狈不堪。抹了一把汗,抬头说:“皇阿玛可以歇息了,儿臣就在旁边伺候着。”却对上康熙已渐迷离的眼神。“皇,阿玛?” “嗯?”康熙才回过神,“一起休息吧,朕还能指望你来伺候?你要是能照顾好自己,朕都要感谢祖宗保佑了。怎么是害羞了?还是不愿意和阿玛一起睡啊?也不知道谁小的时候,总是哭着要跟着阿玛额娘一起睡!”满意地看着胤禛红了脸,随意坐在榻边,“你睡里边吧。” 胤禛脸红的像一块红布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低着头脱下鞋子,爬道里面,紧贴着边躺下,眼睛紧紧地闭上,自我催眠:“我睡着了,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康熙看着好笑,看着胤禛如此紧张,他的心情居然大好,而且更想逗一逗他。“怎么,衣服也不脱,跟阿玛还害羞?将来要是成了家也这样,岂不是让人家女孩子笑话!” 胤禛都怀疑他阿玛是不是故意的,无奈地坐起,解自己的衣服,可自己的衣服也不见得好解,弄了好半天,还差最后一颗扣子,胤禛已经心烦气躁了,有些赌气地想要撕扯。一双大手却覆住他的手,有些粗糙,干燥而温暖,更加有力。胤禛将头低的更低,一颗心跳的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可是那大手也不怎么灵光,甚至更笨拙,扣子没怎么动,反而手指在不停缠绕。 周围静的要命,可两个人却听到了隆隆鼓声,那是他们的心跳,直到那颗该死的扣子也忍受不住脱落下来,那或长或短的手指才恋恋不舍的分开。康熙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身体的某个部位有种要爆发的冲动。他赶紧正过身体,直直地躺下,“睡吧。” 胤禛也像被解放一样,躺了下去。可身体依然紧绷,甚至恨不得让自己变成空气。康熙那里也不好受,身体的反应提醒着他,自己这个父亲对儿子的龌龊想法。他甚至想浇一盆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疲惫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放松,意识也渐渐模糊,最后进入久违的梦里。 听着康熙平静的呼吸声,胤禛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就在他睡意朦胧的时候,康熙无意识地转过身来,手臂一把就搭在他的身上,胤禛又一个激灵,清醒了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这一夜康熙睡得十分安稳,这是他西征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直到李德全进来,他才慢慢转醒,一睁眼就看见胤禛的睡颜,而且自己的手臂正压在胤禛的身上。康熙几乎集中所有的力量在手臂上,慢慢轻轻地抬起来,可胤禛还是被醒了。起初,胤禛觉得很紧张,可后来胤禛竟安心起来,没多久就入睡了。所以当康熙将手臂抬起,那种感觉一下就不见了。所以很快就醒了。 “醒了?”康熙又恢复了君父的威严,由李德全服侍着梳洗。 胤禛立马做了起来,应了一声,马上自己动手穿鞋穿衣服,可惜他平日真的被人伺候惯了,这一路上他也没有机会脱衣服,于是现在就丢脸了。康熙实在看不过去,对李德全说:“去伺候四阿哥。” 终于胤禛也在李德全的帮助下梳洗完毕,就听康熙说道:“叫人给四阿哥备马,让他吃完早膳就回京。” 胤禛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阿玛,儿臣私自出来是不对,可皇阿玛念在儿臣一路过来不容易,就让儿臣留在军中吧。儿臣还做小卒,绝不用别人照顾,不给您找麻烦!” 康熙已经完全清醒,他怎么可能再让胤禛留在这里受这份苦,更何况大战在即,胤禛留在这里,他一定不能专心,胤禛的安危更是对他最大的威胁。他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把自己的弱点留在身边。刻意不去看胤禛哀求的表情。冷冷地说:“你私自跑出来的事,等朕回京再说,该罚该赦,到时候朕自有决断。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赶紧吃完早饭,回京!”说完就朝帐外走去,突然想起什么的停住,“你二哥派来的人是不是还没走?叫他们护送你回去,你要是再有半分耽搁,朕就处死你身边那个叫二娃的小鬼!”说完再不做半点停留,大步出了帐篷。 胤禛沮丧地从地上爬起,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有准备,可昨天皇阿玛的态度让他有了一丝侥幸,也许他会开恩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实告诉他,他实在太幼稚了,幼稚到以为可以改变帝王的决策。自己必须走了,可走之前一定要去见一个人,因为他欠那个人一个解释。 二娃走向胤禛的时候,整张脸再不见以前吊儿郎当的嬉笑,竟然十分严肃。走到跟前时,也不看胤禛,直接就要跪到请安。 “二娃!”胤禛惊叫道,双手抓住二娃的肩,想要阻止,可他的力量显然比不过他,二娃还是硬挺挺地跪在地上,闷声闷气地请安:“贱民耿二娃给四皇子请安。” 胤禛呆愣愣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好兄弟”半晌,终于回过神,半赌气半耍赖地坐在二娃对面。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干什么?不是说天皇老子来了你都不怕吗?怎么,现在怕我了?” “天皇老子哪个见过?可你不一样,你是皇帝的儿子,一句话能让我荣华富贵,一句话也能让我五马分尸,这样的人,我耿二娃能不怕吗?”二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语气从没有过的沉重。 胤禛沉默了,他知道二娃说的是实话,跟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可自己却骗了他许多,如今面对如此悬殊的身份,两个人又该怎样面对,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虽然相处的日子很短,可二娃给了他很多他以前很少甚至没有的东西,还有他像极了和塔,虽然他看着比和塔机灵,可骨子里都是直来直往、实实在在的人。这样的人对于他这个在勾心斗角的深宫大院长大的孩子是多么宝贵,他岂肯丢弃。沉默了一会儿,胤禛才开口,“爱新觉罗胤禛,当今皇帝第四子,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日生,生母为德妃乌雅氏,养母为已故孝懿皇后,今年十二岁,尚无爵位。”想想又补充道:“有兄弟十四人,姐妹九人。” 二娃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他真诚地说:“这些都是真的,我现在把我的东西都告诉你,不是向你炫耀我的身份,而是表达我的真诚。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好朋友。我之前没有说实话,是因为我是偷跑出来的,要是把身份告诉了你,一旦被发现,你也要受牵连。”看二娃还是一言不发,胤禛真的有些急了,“我就要走了,难道你真的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尹正,以后我还能叫你尹正吗?”二娃终于开了口,试探地问道。 胤禛从心底高兴,使劲点头,“当然可以,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只要你认我这个人,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叫你麻杆呢?”二娃两眼带笑。 “你才叫麻杆!”胤禛又推了他一把,可脸上已经露出快乐的笑容。 德哈林匆匆跑过来,躬身道:“四爷,咱们该上路了,再不走就晌午了。” 胤禛看看已经走到中天的太阳,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娃却一下蹦起来,拉他起来,“叹什么气?赶紧走!等打完了仗,我回北京的时候,咱两再见面,我一定请你吃叫花鸡!所以现在就别婆婆妈妈的了。” 胤禛点点头,转身刚想走,却定住脚步,狠狠地给了二娃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即松手,跨上德哈林牵过的马,狠狠甩了一鞭子,马儿飞奔而去,德哈林几个人赶紧跟上。 山坡上只剩下二娃一个人傻傻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小,脸上却扬起微笑,他听清胤禛说的话了,他说下次他要和自己一起去偷地主家的鸡。他真的是拿自己当哥们的! 背后一匹马狂奔而来,停在二娃旁边,望着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黑点,苦笑,“我又晚了一步。胤禛,大哥祝你一路顺风!” 御帐里,康熙刚刚与诸位将领商议好作战方案,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李德全,貌似不经意地问:“走了?” “是,德哈林等十人保护四阿哥已经出了三道口,估计五六天就能到京了。”李德全一边为康熙揉肩一边答道。 康熙闭上眼,觉得自己整颗心也空了,但一个充满力量的声音在心中怒吼:“噶尔丹,此次朕一定要你有来无回!” 47民生(上) 胤禛等人一路晓行夜宿,快马奔驰,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到了离京城只有六十里路的镇上。德哈林松了口气,照这样行程,明个儿不到晌午就差不多可以回宫了。自己将太子爷的宝贝弟弟平平安安地送回他身边,这次赏是断断跑不了的。不过再着急,今天也不能再走了。不光人,就连马都累到了极点,任你鞭子打得再勤,也是磨磨蹭蹭不肯快跑了。尤其胤禛,之前就好一顿折腾,这几天跑下来,更是脸色苍白。但是就是在这一段路上,让德哈林对这位生长在深宫的皇子刮目相看。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的,就连他自己这皮糙肉厚的,几天下来,屁股也给磨漏了,走起道来,一跛一跛的。而四阿哥看着就是白白嫩嫩的,一路下来,竟然没叫一声苦。德哈林这样经验丰富的当然知道,这四阿哥的两腿之间的嫩肉早就磨破了皮,疼起来那叫一个钻心,但胤禛不但没喊一声疼,走起路来,还是那么虎虎生风,德哈林不禁在心里为他叫了一声好,心里对胤禛是更加敬重。 德哈林打马来到胤禛身边,“四少爷,咱不能再走了,今晚就在这儿打个尖儿吧。” 胤禛几天来,心里一直备受煎熬,所以几乎也不说什么话,听德哈林这样说,看了看天色,微微点了点头,“好吧,就在这儿找家店休息吧。”说完摸摸□的大白马,马的鬃毛都被汗水全部浸湿。“所有人下马。”说完率先下了马,尽管两条腿一着地就禁不住发颤,可他还是挺直了脊背,大步走在前面。其他人也累得够呛,尽管不情愿,可见胤禛这样,也只好乖乖下马跟着。而德哈林赶紧跟在胤禛侧后,落后半步地紧紧跟着。 胤禛四下张望,打量这个小镇,人不是很多,但沿街的店铺却不少,最多的便是客栈。德哈林瞧出胤禛的疑惑,在旁边解释道:“四少爷,您別瞧这地方小、人口少,可这是入京的主要路口之一啊,每年都有大量的商旅要从这过,尤其是到了开科的时候,这就更热闹了,这人哪,得有现在人口的好几倍还多。所以这儿的一些小老百姓就临街开些买卖,趁着旺季的时候,赚些钱贴补。”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到底是做些小买卖赚钱,还是种地务农赚钱?” 德哈林一笑,“四少爷,您瞧好这儿是什么地界儿了?这大片的土地不是皇庄,就是那些个朝中大员的家田,这些个小民能有自己的地儿种?也就当个佃户罢了。”他猛然住嘴,心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撕烂了。他虽然是旗人,可家道中落,这个侍卫可是他凭自己的本事考武状元得来的,所以他对民间这些疾苦是深有所感的。不过自己吃皇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那股子冲动也早没了,不敢同流合污,也只能随波逐流。没想到今儿当着四阿哥的面说了这些子实在的混账话,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前程可能就要在自己不经意说的几个字上毁了!想着赶紧低下头,不再开口。 胤禛听的用心,却见德哈林没了动静。心下恼火,怎么还要本阿哥向你求教?想着刚要开口酸一酸他,就见一个人影飞一般从远处向他这里冲来。德哈林一声大喝:“保护四少爷!”十个人围成一圈将胤禛护在中间。 迎面来人却好像是瞎子一样,还是不改方向朝他们狂奔,嘴里还呼噜不清地喊着什么。德哈林一瞧,这还了得!就在那人离他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也快速迎了上去,伸出自己钢铁一样的双臂,一把就钳住了那人,没想到那人还有把子蛮力,被他抓住还不老实,左拧右绕的,想要逃脱。德哈林哪敢放手,使了十足的力气将他摁倒在地。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胤禛看的眼花缭乱,正要为德哈林叫声好的时候,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让他张不开嘴,随即其他人也都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尤其德哈林,简直就要张开嘴吐出来。原来臭味的源头就来自他制服的那个人身上。往那人身上一瞧,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变成了一条一条的,露出里面漆黑的皮肤。特别是他的裤子,上面竟是一块一块的黄色。闻着这味儿,任谁都得往那最肮脏的东西上想。 就在这时候,前面远远又跑来一群人,手提着棍棒,看见了胤禛他们,大喊道:“按住他!按住他大爷有赏!” 胤禛听的一皱眉,这又是谁家仗势欺人的狗?却看见那人猛地又挣扎起来,嘴里还大叫着,这回胤禛听清了,“官官相护,老狗吞日!”一遍一遍叫的凄厉,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那群人终于到了跟前,带头的一个矮胖子,一扬下巴,招呼身后的几个下人,“还不过去把人绑了!”几个人赶紧拿了绳索上来,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几个人不禁一阵怪笑,“这是谁家吃奶没吃够的娃子?敢挡大爷们的道?” 胤禛回来的时候穿的只是一件浆洗的很干净的棉布衣裳,看起来像个小地主家的儿子。虽然胤禛一路来都告诫自己要低调行事,万万不能惹是生非,可他怎么也忍不了别人如此侮辱他,随即咬着牙对身后的几人说道:“主辱臣死!你们还不动手,是要等他们动手吗?” 身后的人才缓过神,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恨透自己的迟钝。不过对付这样的小角色,一群人上实在丢份,其中一个叫达瑞的侍卫一步冲上前,对着那几个下人一声冷笑,,一伸手就将其中一个人放倒,另两个见了,一块扑了过来,达瑞一步没动,只伸出双臂,那两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把他俩往一块撞,想躲也躲不了,结果结结实实撞在一起,达瑞一撒手,两人就瘫软在地上了。 这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将这两拨人围了起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那带头的人明显就是此地一霸,恶狠狠环视周围一圈,立刻鸦雀无声。他换了个笑模样往胤禛近前走,达瑞却一下拦住了他,他刚想发火,就看到达瑞的拳头,咽了口唾沫,停在了那儿。“前面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小的们刚刚有眼不识泰山,您现在报个名,到时候小的也好告诉我们老爷,登门去给您赔个不是。” 胤禛听了一阵冷笑,要探他的底?“我们家是关外的药材商,不知你家那位老爷是何人。” 那人听了脸上的恭敬又被傲慢取代,“我家老爷姓李!” “哦?这姓李的可多了,我昨天在路上遇见一个要饭的,他说他也姓李,不知与你家老爷是不是亲戚?”胤禛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教训这条狗,于是也不着急了,一脸天真模样地问道。周围哈哈大笑,心里暗自痛快。 那人一听,差点没蹦起来,要不是达瑞挡在前面,他恨不得跑过去咬死胤禛。“你放肆!不过商贾之家,居然敢这样放肆!告诉你,我家老爷的弟弟,也就是我们的二老爷,就是直隶总督……” “李光地?”胤禛接口道。 “你放肆,敢直称我们二老爷的名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达瑞刚要动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听到胤禛说道:“住手!没有必要和狗计较。”说完看看那个被德哈林按住的人,满是污垢的脸上冲胤禛露出傻笑,“官官相护,老狗吞日!官官相护,老狗吞日……”德哈林屏着呼吸,“四少爷,这人是个疯子!” 胤禛点点头,又去问那个带头的,“我想不想活,不用你操心,可你想不想让这个人活,我却一定要管!你凭什么要抓他?” “你没听他嘴里说的疯话吗?就凭这八个字,就应该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好大的口气!恐怕你们家二老爷也没这个权力吧,不知死活的奴才!还不从实招来!”胤禛已经没了耐性,他虽然在二娃那知道了不少官吏的恶行,可真碰到还是火大。尤其李光地,还做过他的老师,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没想到在下面竟是这样的行径。 胤禛大发雷霆,岂是这等小人能承受的住的?带头的不自觉地吓得一哆嗦。想要反驳,嘴上却磕巴起来,“什,什么,从实招来?我,我告诉你,在这儿,我们家老爷就是王法!还从实招来?哼,哼!” “好,你不说,我也能知道!”胤禛转了个身,对周围的人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认识这疯子的人?要是谁能把这李家与他的事情给我讲明白了,我就给他纹银五两!” “五两?”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几个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了,可一瞧那个带头的,又缩了回去。那带头的一瞧,脸上不禁又露出得色。 胤禛瞧着这个气,心里不禁感叹,难道我大清的百姓竟然被压迫如此,连句真话都不敢说,那真到了道路以目的地步,我大清岂不会要重蹈周厉王的覆辙。正在这时,一个人从远处跑了过来,刚好听到他刚刚说的话,三步两步挤进人群,扑通跪在地上,大喊道:“我说!但我不要银子,只求这位少爷能为我和我父亲,为我们全家主持公道!” 胤禛一瞧来人,也就二十不到的样子,穿的十分破旧,但很干净整洁。那年轻人此刻正抬头一脸乞求地望着自己,他也正好打量一下他,国字脸,白净的面皮,五官也很端正,脸上透着一股书生气,应该是个读书人,听他的话,他竟然与这疯子是父子。胤禛的好奇心更重了。“你如实说,如果你真的有冤屈,我虽然不能直接为你伸冤,也一定会助你父子讨个公道。” 那带头的挤鼻子弄眼睛想要阻拦,无奈上不了前。只见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就开了口,“我姓戴,叫戴铎。” 48民生(下) “我姓戴,叫戴铎,那是我父亲,名叫戴书……”戴铎看了一眼兀自在地上傻笑的父亲,泪水不禁涌了上来,给胤禛讲了自家被李老爷害的家破人亡的事。 原来这戴家祖上也是官宦世家,在这有大片的地产,可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戴书这辈上,只剩下薄田二十亩,所幸戴书也读过书,还考去过秀才,所以除了种那一亩三分地,还开了一间私塾,贴补家用,虽然不算富有,可日子也算过的去。戴书是一个本分却有些呆板的人,不敢做有违圣人之道的事儿,但也对现状颇多抱怨,总希望有一天能恢复自家往日的辉煌,所以对儿子戴铎的要求也极高。不止学习四书五经,还要请一些武师教戴铎一些拳脚功夫,怎奈戴铎生性好静,却是对练武没什么兴趣,再加上请的那些师傅也不过泛泛之辈,致使他也只是个花拳绣腿,看着好看,真若动上手,还是要吃亏。 好日子就在康熙二十七年彻底结束了。李光地的哥哥从老家来京投奔弟弟,可李光地却不耐应对,只是出了一笔钱,让他哥哥在京郊置一处地产。李家大老爷正好瞧上了这镇子附近的地,找好了两家卖主,共是三百垧地,按说戴家那三十亩薄田根本就入不了人家的眼,可好死不死他家的地正好在李家两块地之间,于是就上演了李家大老爷仗势低价强买戴家祖田,戴家老汉抵死守地的戏码。可惜这部戏里没有包青天,只有趋炎附势的昏官.李家占了戴书的地,戴书告到县衙,小小的县官如何敢得罪直隶总督不但没给戴书主持公道,还好一番羞辱加上仗三十。戴书依旧不服,养了一个月的伤,又去顺天府告状,这回连大堂都没上,他直接就被关了起来,后来听说还是李光地知道了这件事,让顺天府尹将戴书放出来的,至于公道就休想了,人家肯放人就是要你感恩戴德了。戴书回到家时已经濒于崩溃,不吃不喝的,整日躺在炕上唉声叹气。没想到那李大老爷嫌恨戴书四处告状,惊动了他弟弟,于是派手下的家丁把戴家的祖屋砸了个稀巴烂,将戴家父子一顿毒打,从此戴书就彻底疯了。整日里傻笑,嘴里还喊着什么“官官相护,老狗吞日”。 胤禛听到这时,心里火光四起。要不是他这次出了宫,亲眼看到听到这些,他还真的以为康熙盛世,家不闭户,路不拾遗呢。瞧着那带头的人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领头的起初听到戴铎把他们干的坏事都说了出来,也慌了神,可听着听着,又缓过劲来,想明白了,谁能拿他家老爷怎么样?那也就是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对面的这位少年看样子,也就是家里有些底子,可自家二老爷就是亲王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岂是他能撼的动的?嘻嘻一笑,“没什么好说的,您要怎么说都成,不过我劝您还是把人交给我,要不您也不好处理不是?” 一句话将胤禛彻底惹火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轻视他。他的心里竟然第一次出现了“杀”这个字,就差一声怒吼的时候,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少施主元豪气概,有普度众生之志,佛祖有知亦是欢喜。但您这尊菩萨可能度自己过江呢?”说着,一位慈眉善目五十余岁的大和尚站在了胤禛的面前。 胤禛虽然愤怒,可他又是何等聪明,静下心来一想,就知道是他鲁莽了。他本来就是偷着出宫,除了皇上太子和一些紧要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以为自己病卧西六所,这次要是闹腾出响动来,自己也讨不到任何便宜。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又是白龙鱼服,不便表明身份,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也不能从容过得去这个镇子。可自己已经把硬话说了出去,要是这样就跑了,这个人他实在丢不起! 胤禛看向那个大和尚,大和尚也不说话,一双发亮的眼睛盯着他,脸上还带着笑。胤禛近来对佛学颇感兴趣,以他看来,这个大和尚必定不是俗辈,所以想要结交。可眼前的事?突然胤禛灵机一闪,也笑了起来,对那带头的说:“你也不必吓我,你家二老爷李光地虽然是直隶总督,一品大员,位高权重,可也是我大清的官员,也要守大清的王法!这件事我管定了,这戴书你是断断不能带走的,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胤禛虽然是笑着,气势却让人不敢正视。转过头,胤禛收起了笑容,面色庄重对戴铎说:“管也要有个管法,我不能以暴制暴,也不能以牙还牙,但我可以给你父子一笔银两,你拿着它,带你父亲到李总督管不着的地方去。你既然也是读书人,就发奋读书,几年后学有所成,一举登科,此事如何解决就看你自己了。到那时看你也是同流合污,还是清者自清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要说这戴铎,虽然读书只能算是中上之才,可在为人处事方面可是非常精明。他早就瞧出胤禛等人不是寻常人家,所以也生了投靠之心,听胤禛这样说,赶紧一个头磕在地上。“感谢恩公对我父子施以援手,大恩大德,戴铎无以回报。从今以后,我戴铎这条命就是恩公您的了,鞍前马后,做牛做马,我若是皱一下眉头,天诛地灭!” 胤禛一愣,这他倒是没想过,虽然大哥、太子都已经有自己的门人了,可他还没有开府建衙,怎么能收。可瞧着戴铎这架势,怕是自己不答应就要一头碰死在这儿了。正犹豫,那大和尚终于又开了口,“凡事讲究一个缘法,既然有缘,少施主何不就随了这份缘?” “好,我也是礼佛之人,既然大和尚如此说,我便答应了你。我们要往京城,你回去收拾收拾,带你父亲跟我们一起走吧。”胤禛打定主意,自己这又不是培植党羽,若是事事谨慎犹豫,岂不失了皇家的气派? 戴铎心里一喜,“我父子二人如今除了这两条命一无所有,我现在就能带着父亲跟您走。”说完过去扶起戴书,那股恶臭味更大了。看周围人嫌弃的表情,戴铎是既窘迫又心疼。 胤禛看出戴铎尴尬,对身后两个侍卫说:“你两个先去找个客栈,然后帮戴铎为他父亲梳洗,去吧。”然后对着一边要走还不甘心,不走还不敢上前的那伙人说:“我劝你们赶紧回去,在我这你讨不到半点便宜。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少爷我姓赵,名心友,将来要是能见面,再让他向我请罪吧。”说完也不去看那个人,冲大和尚做了个请的动作,“既然有缘,便请大和尚与在下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畅谈一番,不知可否。” “阿弥陀佛,诚所愿也。”大和尚微微一笑,也不谦虚,率先走出了人群。胤禛带着人紧跟其后。 等远离了人群,大和尚回过身来,对胤禛说:“少施主,我有一个清静的好去处,不知可有兴趣?” “好,我正愁客栈人多嘈杂,那就麻烦大和尚引路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胤禛问道:“还没请教大和尚法号。” “贫僧文觉。出家在京西柏林寺,四方云游,此番寺内有事,主持急召,这才从漠北归来。”文觉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胤禛看。 “文觉大师从漠北来?”胤禛一惊,这僧侣云游倒是常有的事儿,可到兵锋之地的可不多,何况他心里惦记着前线,所以只要听到和西北有关的事儿,他都十分关心。 文觉点点头,“正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大师为何叹气?可是为前线死伤的生灵而叹息?” 文觉摇摇头,“西北此战是为天下苍生而战,何必悲叹。贫僧叹的是此战难以毕其功于一役。” “大师何出此言?”胤禛一惊。 文觉却一指前方,“少施主,我们到了。” 胤禛向前看去,一座古旧的寺院半隐在绿荫中,抬头去看大门上的匾额时,却发现上面竟挂着一块破木板,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看起来更像一块废柴。 就在胤禛疑惑的时候,文觉已经走上前,也不叩门,直接伸手去推,门果然吱扭扭开了。文觉做了个请的动作,胤禛也不好再喋喋问个不停,一提袍角,抬腿就迈了进去,德哈林等人赶紧跟着也进去了。文觉在后面看了看这一行人,脸上不禁神秘一笑,随即跟着进了寺里。 “大师,这寺可有名字?”进了院子,胤禛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少施主进来时,没有看见?”文觉一脸惊讶。 这回德哈林忍不住了,本来莫名其妙来一个和尚,说一些狗屁不通的话,就把四阿哥骗到这么个地方,他就觉得不妥。而且这一路来这和尚说的话每一句瓷实,他更是起疑。现在又故弄玄虚,真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佛祖再世,罗汉转生啊。当即大声回道:“你这和尚忒是无礼,我家少爷尊敬你是出家人,又一把年纪,你还拿上堂了!我就是一个粗人,但该认得的字一个也不少,我怎么就没看见这门上写了寺名?” “不得无礼!”胤禛一声呵斥。 文觉却笑着摆了摆手,“这位施主快人快语,贫僧颇是赞赏,但你身上杀气过重,也就少了这参禅的慧根与灵性。这门上挂着无字的朽木,不就是告诉诸位施主,此寺名无名嘛!” 胤禛听了,心下恍然,正要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德哈林大喊一声“不好!”却也来不及了,一把三尺利剑已经离胤禛只有咫尺! 49错过 这一霎那真的太快了,快到胤禛还没有来得及害怕,便停住了。冰冷的剑锋离他的咽喉几乎只有一线之隔,可却稳稳的,一丝也没碰到。众人惊魂未定,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一个狂放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颤,“难断难断,是孽是缘?” 德哈林缓过神来,一个激灵,赶紧拔出腰刀,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就去把剑挡开,却不想那把剑一闪,撤开了。“你这刀上杀气太重,奴性也太重,红尘不喜欢。”德哈林一个控制不住,整个人一个大趔趄,扑在了地上。这回所有人都看见说话的人与他手中的剑,八尺高的大个儿,虎背蜂腰,一件破旧的袈裟几乎是披在身上的,但瞧这人的脸,白净面皮,剑眉虎目,高鼻梁,方口朱唇,十分俊朗。他一手攥着个酒葫芦,盖儿已经打开了,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而另一只手则提着一柄剑,刚刚众人才看清,竟是一把只有一尺余的断剑。此时已经归鞘,从剑柄到剑鞘竟然通体的血红,好像随时都要滴下血来一样。 “大胆的狂僧,竟然敢拿剑对着四阿……少爷,你们这帮蠢货还等什么?等脑袋被人砍下来吗?拔刀,先按住他再说!”德哈林一跳从地上爬起,大吼了一声。刚才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胤禛真的出了什么万一,他就是把全家都搭上,也赔不起啊。虽然明明已经察觉到对方武功莫测,还是要义无反顾冲上去。其他人也都被吓得够呛,听老大一声吆喝,个个都抄家伙往上冲。 胤禛此刻也有些后怕,他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接触死亡,当冰冷的剑气掠过咽喉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可现在想来,他只觉得头皮发麻,皇阿玛、皇玛嬷、额娘、太子哥哥,还有其他的兄弟,太多的人与事都涌了上来,他爱的,他恨得,在此刻都让他留恋,让他牵挂。所以见德哈林他们如此,他也没有阻止,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和尚!但他侧目看向文觉,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制止,反而面带微笑瞧着德哈林等人围攻那和尚一人。 那和尚一见几个人拿刀扑上来,也不惊慌,念了声佛,反将那柄剑掖在背后。面对八把利刃,闪转腾挪,竟然半点也沾不了他的身。就在胤禛看的眼花缭乱的时候,只听那和尚一声大喝:“倒!”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德哈林他们八个人竟然就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胤禛已经看傻了,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奇人,如果能为朝廷所用,那噶尔丹这等跳梁小丑又哪用得着皇阿玛亲征?一时间也就不再计较刚才这和尚的无礼。文觉却一声大笑:“没想到三年未见,性音师弟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 性音提手喝了一口酒,一声长叹道:“红尘难断,苦海无边。”说完又将那柄红剑拿在手中,叹息着不断抚摸着。又看了看胤禛,“这么多年了,红尘自从断了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鞘了。无论是孽是缘,看来痴僧也要与这位少施主交一交了。” 胤禛不解,文觉却微笑看了一眼胤禛,对性音道:“性音师弟也看出这位少施主的不凡了?”随即对胤看禛说:“少施主,我们进屋谈吧。我这位师弟可算是一位奇人,你绝不会后悔结识他。” 胤禛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可看德哈林等人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这……” 性音一转身,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德哈林等人一下都动了起来,口里哼哼唧唧地□着。 性音大手一摆,“少施主放心,他们已经没事儿了,咱们屋里聊。”说完大步在前面引路。 就在胤禛与两人秉烛夜谈的时候,一骑飞驰的快马没有半刻停留,从小镇经过,直奔京城。 胤礽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朝中大小事务他要处理,可前线的后方补给,他更要花大力气去调度,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所有粮仓几乎刮了个遍,也只是勉强凑出大军半个月的口粮。除此之外,他更担忧皇父和胤禛的安危,尤其胤禛,他这次是偷着出去的,听高无庸说,他是装成小卒跟在大军中的,那他的衣食起居根本无人照料,更可能还要上前线,有性命之忧。胤礽以前从来不信什么神佛,可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闲,他就默默祈祷,从道教到佛教,从玉皇大帝到释迦牟尼,都求了个遍。 德子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他知道是四儿求德子给自己捎话,可他已经给下面知情的几个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替四儿传话,上一次德子只提了四儿两个字,他就罚了这个奴才跪了整整一天。但没想到四儿几乎下了血本,将他之前给的所有赏赐都给了德子。这些都是有一天他无意间瞄到一块双鱼玉佩从德子的袖子露了出来,这是他送给四儿的,而且四儿最喜欢的,整日都不离身,连它都送了人,怕他也真是把家底都倒空了。他内心其实极其矛盾,他明明知道心里爱的是胤禛,可他的身体却在思念四儿的温柔。理智告诉他,他绝不可以做背叛胤禛的事,何况如今国事繁忙,他怎么可以缠绵私情呢? 前线粮草紧张,宫中的一切用度也都有所削减。胤礽自幼便是锦衣玉食,可为了父亲与心爱的人,每日只食两餐,而且每餐也极为简单。实在放心不下胤禛,于是派了德哈林和其他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便装去前线,要是能把胤禛安全送回最好,不过他也了解胤禛的脾气,就算他自己也未必能把他劝回来,所以就让他们多带些好吃的,能让胤禛少受些罪,他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苦苦等了十几天,德哈林他们还没有回来,虽然他知道是他自己太着急了,可还是忍不住大骂这帮子奴才是一群废物。等的日子越久,胤礽的心就越慌,是否胤禛出了什么事? 这天都已经入夜,胤礽刚处理完所有政事,正准备就寝的时候,德子在门外急急地叩了几声门,“太子爷,西边来人了。”刚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门咚的一声大开,胤礽连鞋都没穿,一把抓住德子的领子,“德哈林他们回来了?” “不是,是皇上派的人。”德子赶紧答道。 “皇阿玛?”胤礽一愣,前线又出了什么大事,还是?是不是胤禛的事被皇阿玛发现了?也不敢再耽误,穿上德子递来的鞋子,快步朝前面走去。 “皇阿玛病了?”胤礽的心猛地一颤。 “是,皇上有旨意,让您和三阿哥快速赶往御前。” 胤礽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心里十分担心父亲,可一种从没有过的天将降大任的豪情油然而生。“你马上派人到西二所,告诉三阿哥马上准备,明天天一亮,立刻就走!”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胤礽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父皇羽翼下的幼鸟,受他的保护,也受他的压制,甚至他还要被喂食呢!而当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他在惊惧的同时,竟然还有一种兴奋,好像一直□练很久的士兵,终于要上战场一样。 胤礽与胤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冲出了北京城,日夜兼程,奔赴西北。因为德哈林等人是胤礽秘密派出去的,所以一路上胤礽虽然十分担心胤禛,却也不能问,所以马鞭子抽的更急。 一番秉烛夜谈,胤禛对文觉、性音两人有了更深的了解。文觉不但佛法精深,学识极高,更难得的是他对民生世事十分关心,对政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性音则是一位痴人奇士,他本是痴迷武学的剑客,却阴差阳错地有一段露水姻缘,结果错剑伤情,从此他自谓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只是那把他随身佩戴多年的宝剑,名为红尘,他即使发狠断了剑,却还是放不下。 胤禛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身份,可文觉与性音也看出了端倪,三人都是心照不宣。胤禛也不刻意隐瞒,言谈中也就少了许多避讳,很多自己有疑惑的问题都提出来与这两人讨论,获益良多。直到天都大亮了,胤禛还有些意犹未尽。倒是文觉笑着提醒道:“少施主既是有缘人,又何愁无缘再见!少施主还是尽快了了眼前事,心中才能为之一畅。” 经这一提醒,胤禛猛然清醒,自己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回宫。一方面让二哥安心,另一方面也是要协助二哥解决前线补给问题。于是微微一笑,“多谢大师体谅,那尹正就告辞了。待我解决完所有事,一定会再来拜见两位大师的。” 就这样胤禛在德哈林等人的保护下,离开了无名寺。还有戴铎父子,昨晚就被胤禛派人接到寺里,现在也跟着胤禛一起回京。胤禛已经跟德哈林吩咐过了,到了京城,就让人把他们父子送到德哈林的府上。他还不想这么早让戴铎父子知道他的身份。 虽然早上有些耽误,但他们还是在刚过晌午的时候就进了紫禁城。可是当胤禛急冲冲跑到毓庆宫的时候,却从德子那里得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皇阿玛病了!二哥和三哥都去了前线!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一场延续二十多年的暴风雷雨正开始积聚乌云! 50权情 康熙面色惨白,虽然盖着两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却还是止不住颤抖。李德全一直守在床边,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主子病成这样,还坚持要处理政事,而军前的条件极差,根本就不适合养病,但主子怎么也不肯回京。他现在只能盼着太子快点来,就算不能劝皇上回京,也能让皇上宽心不少。谁不知道皇上对太子的眷爱。 而康熙模糊的意识里,却总有一个身影,他看不清,但一种温暖总是萦绕于怀。当冰与火双重折磨他的时候,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袂,可那人连头也不回,甚至在一点点远去,几乎要消失在迷雾飘渺中。他终于大喊出来:“禛儿!”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奴才这就去叫太医!”李德全被康熙的大喊吓得够呛,再看康熙惨白的脸上病态的红晕,再加上浑身的大汗淋漓,他也顾及不到康熙喊了什么,急匆匆就要往外跑。 康熙也被自己惊醒了,此刻意识十分清醒,痛苦地怒喝:“不用叫那帮子庸医了。你也出去,让,让朕一个人呆一会儿。”说道最后,他已经气喘吁吁,手指紧紧扣在床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即使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可骨子里的骄傲就是不能让他卸下这层沉重的盔甲。 李德全没有办法,只好退到帐外,但紧紧贴着门站着,怕里面有什么动静他听不到。 康熙在李德全退出之后,完全瘫在床上。就在刚刚他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梦里的人蓦然回首,他的禛儿一脸童真灿烂的笑容,可就在他要飞奔过去的时候,突然有许多双手抓住了禛儿拼命地拉扯。他能看到禛儿痛苦的神情,他几乎要疯狂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一双手的主人,皇祖母!孝庄太皇太后! 此时,相对于心里的痛,康熙更希望被身体的痛淹没。可惜,他现在只觉得心痛的快要灵魂出窍了,这具躺在床上的皮囊已经不属于他了。从明白自己的感情,他就一直在努力疏远胤禛,可看到胤禛那样失落的模样,他更是不忍,这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要这个孩子来承受,于是有了那次西六所的情不自禁。可理智一直在拉扯,他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决定借这次亲征,和禛儿分开一段时间,趁此好好冷却自己龌龊的情感,可没想到禛儿竟然偷偷跟了来,还吃了那么多苦。那个夜晚,那个拥抱,又将自己推向了悬崖,在抵足而眠的静谧中,他甚至就想,就这样跳下去吧,去拥住这个孩子,去吻他的额头,吻他的唇,吻他的身体,就是死也要死个痛快。可是理智最终还是略胜一筹,或许说自己不够勇敢。刚刚那一声急切的呼唤,已经将所有的理智都击碎了,可是那个孩子已经被自己撵回去了,留下的只剩下浓浓的相思和挥之不去的自责与愧疚。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康熙已经释然。爱了便爱了,他贵为九五,难道连这点子勇气与豪气都没有吗?但这有悖伦常的罪孽,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吧,他不忍胤禛单薄的肩膀承受如此重压。想开了,便安稳地睡着了,沉入梦乡。 胤礽一路过来,越来越镇定,而胤祉却越来越慌乱。看着身边这位一直压在众兄弟之上的特殊兄长,胤祉的心都揪在一起。他看起来还很文弱,可谁能知道这副柔弱的身躯每天都在书案前挺直到深夜。这样的拼命,只是为了父亲的认可,君上的赏识,可是就在他刚刚吸引到了君父的眼光,就要变天了?父子之间的血脉相连,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而胸中怒燃的企图心被泼上一桶冷水,更让他透不过气! 李德全在听到胤礽到来的消息时,险些坐在地上,咬紧牙关才稳住心神,安排好迎接太子的仪仗,李德全马上走到御帐门前,低声禀告:“万岁爷,太子和三阿哥已经进了营门。您看要不要立刻宣见?” 康熙慢慢转醒,身上出透了汗,感觉好了不少。听到胤礽和胤祉已经到了,心里更是觉得熨帖,这才几日,这两个孩子就到了,想来路上没少吃苦头吧。“先让他们用完膳再来吧,你先进来帮朕梳洗一下。” 一番梳洗,又换了身衣服,康熙倚坐在榻上,精神显得好了很多。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他不想在儿子面前显得软弱。提着一口气,尽量很有力地说:“让他们两个进来吧。” 胤礽与胤祉快步走进帐内,可无论多么心急,可还是在离父亲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叩头请安。“儿臣胤礽(胤祉)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康熙的心已经暖了,软了,可是语气依旧威严生硬。 两个人起身才敢微微抬眼看向父亲。胤祉看到父亲一脸的病容,眼睛一下就红了,虽然强忍着,还是止不住抽噎。康熙嘴上说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心里却很受用。但转过头,却对上太子停留在自己身上复杂的眼神。这是什么眼神?自得后竟然是失望?康熙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冷的他想发抖。重重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严厉地问道:“京城的事都处理好了吗?朕给你发的筹粮的旨意,你看了吗?” 胤礽此时有些怔忡,听到父皇的质问,有些慌了神,但他毕竟还是胤礽,是康熙一手培养的储君,也只是微微一顿,便回道:“京城的事宜,儿臣都按照皇阿玛的吩咐酌情处理,有拿不准的也与朝中大臣一一商议。皇阿玛筹粮的手谕儿臣一收到便开始着手办,只是今年各地府库均有亏空,只江苏尚有些许盈余,儿臣已命江苏巡抚派人押运粮草前往前线,但路途遥远,怕还要些时日才能到。” “还要些时日?”康熙冷笑,“朕一个人不在意,这十几万张嘴可等不起!”其实康熙若能冷静,这样的回答,他应该理解,可猜忌这棵已经萌芽的幼苗在此刻疯长,敏感的神经让他格外苛刻。 胤礽本来为父亲病重伤痛,可责任与骄傲,不容许他像胤祉软弱;还有抱负与野心,让他对未来踌躇满志。可看到的父亲并不像他接收到的信息那样糟糕,所以一路来对未来的规划都被打乱了,而且一股深重的罪恶感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忍不住地怀疑自己,真的那么想代替自己的父亲?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只知权力的衣冠禽兽,所以有了那一瞬间的失望与落寞,那是自我怀疑的后遗症。但康熙莫名其妙的责备,减弱了他的惭愧,反而诱发了他的猜疑,难道这一切都是父皇为试探自己的局?想着委屈、愤怒、无奈、无力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充斥在这具倔强的身体,以头叩地,淡淡一句“请皇上责罚。” 康熙一怔,不怒反笑,“责罚?朕怎么敢!”如果他此刻的模样能被平常的自己看到,他一定会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和自己的儿子耍脾气,可是这个儿子是不一样的,他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那么多的爱,感情总是理智的敌人,而且是强敌。伤心的皇帝不会给任何人理由。一挥手,“明天,你们就回京吧。这缺衣少食的,哪是你们这些皇阿哥能呆的地儿!” “皇阿玛?”胤祉闻言惊呼,正要解释,康熙怒喝一声:“什么都不要说了,还要抗旨么?” “儿臣遵旨。”胤礽、胤祉叩头低低地应道。 出了御帐,两人都是满腹心事。胤祉心里忿忿不平,明明父皇刚刚还对自己的表现很欣慰,就是因为太子的错,自己的好又被一笔抹杀。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太子,一个声音不断地问自己:“胤祉,你到底哪里不如他!” 而胤礽此刻也真的有些魂出了窍的模样。刚刚父皇的那一声怒喝,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脸上。这么多年,皇阿玛何时这样对待过自己,就算他罚自己老师的跪,打死宫里的奴才,也都没有受到一句责骂。他以为自己永远是尊贵的,于是永远都可以骄傲,可是刚刚那一瞬,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尊严和骄傲跑的没了影儿,这到底是为什么?心念一闪,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是权势!因为皇阿玛有无人超越的权势,所以他可以让自己尽享尊荣,可是只要他不高兴,这份尊荣便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自己刚才到底都做了什么,都说了什么?胤礽的心真正慌了。 康熙无力地倒在榻上,脑子里不断闪现胤礽小时候的样子,那样聪慧,那样乖巧。还有赫舍里,最后弥留是乞求的眼神,那多得无法装载却说不出的嘱托,最后只化作喉咙闷闷的呜咽声和奋力张开的唇。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他已经将最好的都给了胤礽,奢华的衣食用度,荣耀的地位,最大限度的宠爱。但换来的是什么?是想取而代之的急切。康熙第一次有一种撑不下去的感觉,将头深深埋在枕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怀念,让他贪恋。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禛儿回去,如果他在,哪怕只是让他抱抱,哪怕只有一刻,是不是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这样疼。可是现在他只能偷来这一刻只属于自己的时间,拼命去寻找禛儿留下的痕迹。想着手也不禁狠狠抱住枕头,心里哀求道:“再给朕些温暖吧,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在御帐不远处的大帐里,胤礽也在拼命找胤禛的踪迹,狠狠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道:“去,就是绑也要把隆科多给我绑来!”大帐里的人都被暴怒的太子吓傻了,可谁也不知道此刻心里最害怕,最无助的人正是太子。胤礽像是困兽一样用怒吼来伪装掩藏自己的恐惧,可他恨透了这种感觉,他需要一个支点,他现在疯狂地想见到胤禛,只要那人站在面前,他什么也不去做,只要能在那双清澈宁静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就可以得到力量,他就可以恢复以往的自信骄傲。胤礽在心里劝慰自己,只等那一副灵丹妙药的到来。可惜,灵丹妙药往往遥不可及,但毒药有时候却会自己长脚送到嘴边。 德子咬着唇,小心地走到胤礽近前,小声地禀告:“太子爷,索相求见!” 51片段 胤礽怀着另一种复杂的心情——忐忑、失落,又有些期待,来向康熙陛辞。昨晚外叔公索额图最后那个神秘的微笑,让他整晚都没能入睡。如今面对君父的时候,他的心都跳成一块儿了,眼睛一丝也不敢往上看,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父皇看的一清二楚,昨夜之事,密室之谋,是否能逃过父皇的法眼呢? 而另一端,经过一夜的煎熬,康熙已经厌倦无力了。他给了胤礽无数个理由,也给了自己无数个理由,可是心里依旧有些戚然。现在看胤礽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过之余竟生了厌弃,他的太子何时变得这副德行?!现在他就希望眼前这个人快点消失在眼前,这样他至少还能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虚幻,他还是拥有那个他印象中令他欣慰的儿子,令他骄傲的储君。不耐地转开视线,翻看前军刚发来的军报转移心思。心想着:“大阿哥果然豪勇,有我爱新觉罗家的风骨!不过到底是年轻气盛,火候还欠着,但愿二哥在前面能多提点着他点。”两个人各怀心腹事,大帐里莫名的安静,尴尬而诡异。 自古伤情是别离,可现在即将分开的父子俩却只觉得繁文缛节讨厌啰嗦,父亲想撵,儿子想逃,只等互不相见才算是解脱。一段制式的流程走下来,两人皆是毫不留恋地做了结束语。就在胤礽带着郁郁的胤祉马上要走出帐外的时候,康熙平淡地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一句,“你是兄长,对弟弟们既要关心,也要约束。听说四阿哥病了,你多照看着点他,他是个急性子,若问及朕,就说朕这里已无大碍,叫他不必忧心,省的再生出什么事。”想着那个人,至少能拥有那份关心,心里就暖暖的,甚至有种幸福的甜蜜。 胤礽浑浑噩噩,除了胤禛两个字听懂以外,竟什么也没听懂,机械地诺诺称是,在康熙挥手示意的时候,逃也似的离开。 胤祉嫌恶地在胤礽身后瞪了一眼,待出了大帐,快步走到胤礽身边,关心地问:“太子,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上不爽利?” 胤礽迟缓地摇了摇头,当做反应。混沌的脑袋里不断重复着胤禛两个字,“胤禛,胤禛……”对!就是胤禛,他已经打探清楚了,胤禛已经回京了。他现在也要快点回去,也许只有他才能平复此刻自己慌乱的心境。想着,脚上加快了速度,接过一旁递过来的缰绳,踩着小太监的背,一跃上了马背,也不等众人,狠狠抽了一马鞭。马儿吃痛,一下就窜了出去,留下后面的人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也赶紧打马扬鞭,喊着“太子爷”追了上去。 在听到皇帝病了的时候,胤禛恨不得立刻飞奔出宫,回到父亲身边,即使是违抗圣旨,遭受责罚,他也毫不在乎。可爱新觉罗家对于政治敏感的神经却警告他万万不可冲动。此时,大阿哥随驾出征,太子与三阿哥又奉旨去了御前,如今参与的阿哥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再一走,剩下一帮弟弟,竟是没一个能顶事的。若以为爱新觉政事罗家的忧患只有西北噶尔丹,那就太天真了!朱三太子闹了那么多年,还有各方反清势力,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只等出了岔子,好有机可乘。还有这一帮子大臣,平日皇阿玛在时一个个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如今京城群龙无首,皇帝重病的消息也难保不传出去,他们这帮泥鳅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呢?权衡利弊,胤禛也只好忍着焦急,装作镇定的回到西六所。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太医向外宣布,四阿哥的病已经大愈了。为人方正的王太医,看着健壮了许多的臭小子,无奈摇了摇头,所幸的是这个病弱的阿哥真的没生病,他也就放心了,皇后娘娘的托付,总算没有辜负。 就在胤禛刚要派人去请老师顾八代,一堆人就堵住了门口。 “四哥!”五、七、八、九、十从高到矮在门口站了一排,仔细一瞧还有一个小豆芽——十三。 一个月没见弟弟们,胤禛打心眼里瞧着亲,笑着走上前,这个拍拍肩,那个摸摸头,看着小豆芽可怜巴巴地仰着头望着自己,张开双手,一弯腰将他抱了起来,看的另外几个分外眼红。本来两人年龄差距就大,再加上这一番军旅的磨砺,胤禛抱着胤祥更觉得轻松,这让这个当哥哥感到格外的骄傲,于是也就没打算放手了。十三美得心里都开了花,得意地瞟了其他几个哥哥几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找了个好姿势,腻在四哥的怀里,闻着淡淡的衣香。 “才下学吧,怎么都跑了来?师傅留的功课做了吗?”毕竟是兄长,虽然自己心里也高兴兄弟们聚在一起,可还要装作威严的样子。 胤祺、胤祐有些惴惴,没敢开口,胤禟、胤俄一听这话眉毛就皱到了一起,只有胤祀依旧一脸微笑,带着些委屈又带着撒娇地说:“我们才下学,就听说四哥身子大安了,弟弟们都高兴坏了,一定要先来看你,没想四哥一开口就只有功课。” 胤禛一听也绷不住了,腾出一只手点了点胤祀的小脑门,笑嗔:“你这张嘴啊!好了,都进屋里吧。不过先说好,功课先做完再玩,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省的明天挨师傅骂。”看胤俄的脸一下就垮了,转过头,“尤其是十弟,好些日子没瞧你的功课了。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四哥我可是拭目以待。”胤俄听了嘴角一抽,惹得一边胤禟一阵窃笑,没想正笑得欢,一抬头对上胤禛“关切”的目光,顿时也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小小的书房,俨然另一个无逸斋,不过这里没有手捻须髯的老夫子叨叨不休,却是个翩翩佳少年强装严肃,所以众学子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挺乐意的,毕竟这比平常赏心悦目多了。为此胤俄还对着他亲亲的四哥吃了几口墨水,惹得满堂大笑。若干年后,当这些男孩子长成男人,再同处一室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今天的畅意和谐。 “啪”一声脆响,胤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小佟妃,从来都是宠爱甚至是溺爱自己的小姨,竟然动手打了他,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清楚地告诉他这都是事实。困惑地对上小姨的眼神,看到的再没有了往日浓浓的笑意,有的只有严厉、责怪,还有痛心。 小佟妃的心此刻痛的在滴血,对于胤禛,他既是姐姐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同时更是她看着长大的,朝夕相处的感情是她在这高高朱强内仅有的温暖,尤其是她注定今生不会有自己的骨血,她真的把胤禛当成自己的儿子。可如今她竟然动手打了他,右手还在隐隐的痛麻,可心即使在血泊中依旧坚硬。难过是一时的,为了让胤禛能在紫禁城中平安一生,一切都是值得,要快乐首先还是要高贵的活着不是。 “对着你皇额娘在天之灵,你说,你错在哪了?” “我……”到底还是个男孩子,倔强而有极强的自尊心,也许对着父亲还可以勉强认错,但对着平日与自己几乎没大没小的小姨,就是难吐一句“我错了”,何况父亲对自己也没有过多的责备。 看胤禛依旧执迷不悟,小佟妃心中叹道:“禛儿,是我们把你宠坏了。”摇摇头,口气有所缓和,“禛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你皇额娘失望了。你偷出宫,本就是违反规矩,抗了圣旨。而你不顾安危跑去前线,不爱惜自己,就是对你皇额娘的不孝。现在你说,不忠不孝算不算错?”说道最后,小佟妃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小姨,禛儿知错了,禛儿真的知错了,您别哭了,好吗?”长这么大,如果真说胤禛最怕什么,恐怕就要是女儿泪了,何况他这么通透的人,小佟妃刚刚一席话,他立刻就参透了其中的利害。这声认错当真是情真意切。 小佟妃用绢帕拭了拭泪,“知错只是一方面,能改才是最关键的。告诉小姨你能做到吗?不要太快回答我,想好了再回答我。我要的不是一句安慰,而是承诺,一个男子汉的承诺,一个君子的承诺!” 胤禛闻言,一脸庄重,严肃地说:“我爱新觉罗胤禛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做违规越矩之事,更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让爱我的人担心,若违此誓……” “我便折寿二十年,死后入阿鼻地狱,不入轮回。”小佟妃快速接道。说完对着惊诧的胤禛说:“胤禛,记住你我今日之言,我愿意相信你,因为我不愿再拿你当做小孩子,不要让我和你额娘失望。回去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小姨一个女人家帮不了你什么,路还是要你自己走,好多事还要你自己去做了。” 胤禛的心豁然明朗,有些温暖,又有些沉重,庄重地施了一礼,小佟妃也泰然接受,“胤禛告退。”望着胤禛坚定的背影,小佟妃眼中含泪,嘴角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姐姐,禛儿,他一定会平安一世的。”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累的要死,小说我不会弃坑,但更新就会不定时。真的不好意思,亲们有空再来看看吧,我不敢奢求大家不放弃我了。唉! 第51章 云变 战场上永远都是瞬息万变,噶尔丹气势汹汹而来,仿佛攻破京城指日可待,可他万万没想到,康熙一旦亲征,福全、常宁两路大军日日奔驰,几次遭遇,清军都神勇异常,噶尔丹部受创。一股热血冲的噶尔丹意气难平,决议集中全军主力不惜一切代价直奔北京。 康熙拿着早上刚送来来的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微微发愣。旨意都已经下了,乌兰布通,一决雌雄,此战真的是倾全国之力,胜则赢得暂时的太平,可败则一败涂地,太祖太宗建立起来的基业,就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这是一场豪赌,康熙病弱冰冷的身躯里面燃起熊熊不灭的火,让他更强硬,也让他更虚弱。将所有人都屏退,颓然瘫倒在榻上,康熙疲惫地闭上眼,却猛然坐起,两只眼空洞地望向前方,不可置信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脑子里却怎么也挥不去胤禛的身影。他接受自己对儿子悖德的想法,几乎就磨掉了他的半条命,而今自己竟然会对儿子起了欲念,康熙痛苦地闭上眼,狠狠摇了摇头,可眼前看到的总是胤禛的笑脸。康熙捧住头,狠狠揉揉太阳穴,他不能再沉迷,提高声音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李德全一直没敢离开帐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知道康熙一直没睡着。此刻康熙一喊,半点也不敢迟缓,弓着身进了帐里,“万岁爷。” “去,把隆科多传来!”现在绝不是纠结儿女情长的时候,劲敌当前,再不能有半丝松懈了。而且他敏感的神经似乎有一种不安,这个时候绝不能有半点差池,康熙强作镇定,不断告诫自己。 李德全守在帐门外,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脸上已经露出了不安的情绪。他不懂什么政治,更不懂什么军事,但他懂康熙,他知道主子此刻一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自己无能分忧,就只能翘首以盼能分忧的人了。终于远远看到一个黑点在地平线上慢慢放大,变成疾驰的一人一马,最后可以清楚地看到隆科多在营门前下马快步走来。李德全深吸一口气,刚要叮嘱已到眼前的隆科多,“佟……” 隆科多开口打断了李德全,“李公公,有紧急军情,我必须立刻面圣。”李德全不敢耽搁,因为他已经听到帐内嚯的一声,立刻掀起帐门。隆科多一个箭步进了大帐。 “混账!”康熙一声厉喝,茶碗一声脆响,粉身碎骨。 隆科多向前跪爬了两步,带了哭腔哀求:“请万岁爷保重龙体。” 康熙惨白的脸上蓦然露出一抹笑意,淡淡地说:“放心吧,天塌不下来!”扶在桌角的手指却因用力过猛泛着青白。 胤禛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可忙活了一大圈,却发现是白忙活了一场。筹集的粮草少的可怜,想要发往前线,运粮的队伍拖了又拖,死磨硬泡就是不上路。一番折腾,胤禛瘦了整整一大圈,人也没了精神,心灰意冷的。想着自己虽然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神仙的日子,可如今自己体味着,也不过是外表光鲜罢了,要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顾八代早就猜到胤禛今天要面对的局面,他就是要胤禛自己领会,所以这些天即使看到胤禛失落的模样,也不安慰,反而在功课上追的更紧了。弄得胤禛苦不堪言,可就是撑着一口气,不肯诉苦。 胤祀这几日天天都要到四哥这里来,美名其曰“请教学问”,可没想到到了胤禛这儿,还真的是时时读书,刻刻练字,但只要能看到四哥,胤祀就觉得心中安宁,这点苦也就忍着了。只是看着胤禛日日愁苦的样子,心里难受,总是变着法儿的逗胤禛开心,可以效果甚微。 这天胤禛胤祀又在书房,胤禛选了几张帖子让胤祀临,自己却选了本兵书看了起来。屋里静静的,两个人却都是心不在焉。正这时,高无庸躬身走了进来。“禀主子,太子爷回来了。” “什么?二哥回来啦!”胤禛一下来了精神,扔了书就要往外走。胤祀赶紧走过来,扯住胤禛的袖子,“四哥,我已经写了好几张了,你先看看好不好?” 胤禛心下有些不耐烦,拉开胤祀的手,“你这才写多少几页,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肯用功?再写十页!我先去找二哥有重要的事儿,你先写着。”说完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地冲出了书房。 胤祀看着胤禛的背影,眼泪渐渐迷蒙了双眼,他只是想和四哥在一起啊,为什么四哥的眼里永远没有自己呢?二哥,又是二哥!就是因为他是太子吗?四哥才这样在意他吗?总有一天,我要让四哥的眼里只有我。想着用袖子一抹眼泪,转身刚要走,看见桌上的几张字帖,拿到手里几下就撕成碎片。读书练字到底有什么用,只要有了地位,谁又能说你书读的不好,字写得不好?想着丢了一滴的纸片愤然离去。 胤礽一进紫禁城,就恨不得飞到胤禛身边,下了马径直就朝胤禛的住所走。这可吓坏了身边的人,尤其是贴身侍卫,凌普疾步阻住胤礽的去路,“我的爷,现在您哪儿也不能去啊,上书房和六部的大人可都在毓庆宫等着您呢!” “奴才,轮到你来管爷了?让开!”胤礽心中焦躁,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上书房!六部!那帮子老掉牙的家伙,根本就是阳奉阴违,面儿上什么事都征求自己的意见,可实际上每天向皇阿玛请示的折子像雪片一样往西北飘。自己这个监国到底算什么? 凌普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眼见着太子的手已经扶向腰间的马鞭,凌普向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一个先发制人,一左一右“扶住”胤礽,嘴上还说着“爷辛苦,爷累了”的话,实际上却是半拖半架地将太子送回毓庆宫。胤礽本来想要发作,可又有些心灰意懒,这皇宫看似他是尊崇的主子,可上有皇父时刻敲打,下有奴才掣肘,哪有什么自由可言,想着也就随他们去了,一切都是命,他,爱新觉罗胤礽认了! 胤禛跑到毓庆宫的时候,胤礽刚听完一群大臣的牢骚,好不容易打发了,正以手支额,双眼微眯地发呆。“二哥!” 胤礽猛抬头,胤禛背光而立,一时间只能看到轮廓,仿佛梦境。 “胤禛……禛儿?”胤礽痴痴地死死盯着那轮廓,茫然低声呢喃。 胤禛不再迟疑,又喊了一声“二哥”,就像小时候一样奔向胤礽,最后用全身的重量砸进胤礽的怀里。 失重的身体和短暂的窒息彻底让胤礽清醒了过来,这就是胤禛啊,就是他的胤禛啊,他心心念念全心全意爱苦了的胤禛啊。一把搂住怀中单薄的身躯,一瞬间,身与心都被填满了,不自觉地双手搂的更紧了。 胤禛感觉腰上越来越紧,身子半点动弹不得,挣扎着扶着二哥的肩撑开与二哥紧贴的身体。“二哥,你是要把我勒死吗?” 看着胤禛委屈的样子,胤礽一脸茫然,顺着胤禛的目光,才看到自己紧锁的双手,错愣后便是尴尬,有些不舍地松了松手,却不放开。低了头,不敢直视胤禛。好似说与胤禛但好似说给自己,“有你在真好。” 胤禛隐约地感觉到胤礽心里有事,在胤礽回京前,京里就已经有了传言,说太子在觐见的时候惹恼了皇上,所以刚一去就被打发了回去。胤禛起初根本不信,还斥责过几个嚼舌根的奴才。可现在他自己竟也怀疑了,他有些这怎么可能呢?可若没有这样的事儿,为什么他面前的二哥没了往日的风采,反而显得失魂落魄呢?猛地想起正事,急急扳正了胤礽的脸,担忧地问道:“二哥,皇阿玛的身子可有好些?” 一句话,又把胤礽带回到那个可怕的空间,不安、惶恐、羞愧,甚至愤怒一下又在心中燃起了火。一种想逃的冲动难以抑制,他猛地起身,却忘了胤禛还坐靠自己的身上,一起身正好将胤禛掀翻在地上。 “啊”胤禛惊呼一声,胤礽才惊醒过来,赶紧上前要扶胤禛,可胤禛却下意识缩了一下,胤礽低头看向胤禛,那眼神多了丝陌生。 “禛儿……对不起……”胤礽的手僵在半空中。 胤禛没有伸手出去,而是自己站了起来。“二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皇阿玛还好,只是……”胤礽木然地盯着胤禛,有些语无伦次。明明花一样的开始,为何落得这样的结局? 胤禛一步一步走近胤礽,胤礽却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想着,索性就来个痛快吧,可他又怕!怕从此就失去了!迎接他的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没更了,对不起大家啊,没脸说什么了,只要条件一允许,立刻更,马上更。 第52章 胤礽痛恨自己,为何一到了胤禛面前,自己就不受控制,总有一种不 安,在他的血液里流窜,让他变得敏感、神经质。胤禛的每一句话,每一 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大起大落、大喜大悲,这种患得患失的感 觉真是要把他给逼疯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失去胤禛,所以当胤禛拒 绝他,站起身来向他“逼”近,他就已经走上了极端,等待最后的审判。 而胤禛只是一点一点靠近胤礽,最后胤禛的脸几乎要碰上他的胸,才 停下来。张开双臂给了胤礽一个大大的拥抱,并轻拍他的后背,就像一个 母亲安抚受了惊吓的孩子一般。淡淡的,却很柔和地问:“发生了什么? 能告诉我吗?我一直站在你身边。” 胤礽一下便放松了神经,这种抚慰让他仿佛飘在雾里云端,几乎有些 站不稳,双臂也拥住胤禛,却再不敢抱的太紧。嘴上回应着胤禛“我知道 ,我知道……”一滴眼泪滑落。自从他入学以后,就再也没有哭过,因为 不屑,更因为不敢。不屑因为他自幼便身份贵重,孝庄、康熙又宠爱的紧 ,谁又敢惹他哭。不敢则因为孝庄与康熙对他近于苛刻的要求,还有则是 害怕别人对自己太子之位得来的鄙薄。可现在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下 来,胤礽竟有了一种重生的痛与快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胤礽搂着胤禛絮絮叨叨了多久,天色已经 泛青,转眼就要黑了。胤禛抓住一个空隙,微微扭身对胤礽说:“二哥风 尘仆仆赶回来,还没好好休息,胤禛改天再来吧。明儿还要处理粮草的事 儿呢!” 胤礽这才有了些清晰的意识,刚才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 么,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太。平日里禛儿最怕别人唠叨他,今天忍了这些时 候,自己这个哥哥当得太不称职,更遑论什么爱人了,看来自己以后要多 多修行了。不过今天收获已经很大了,再得寸进尺下去,只怕是揠苗助长 ,反而不美。于是松了手,让胤禛站起,为胤禛理了理衣衫,“你回去也 早些休息。明儿议事你也一块来。” 从毓庆宫出来,高无庸就发现主子不对劲儿,好像有心事,明明一条 再熟悉不过的路了,要不是他在旁边引着,胤禛不知要走错多少回。高无 庸纳了闷:太子爷对主子是好的没话说,两兄弟亲热的不得了,有什么事 也从来不避讳,可今天主子这样是怎么了?虽然心中有疑问,可这话是断 断不能问出口的,一是这宫里的规矩,而更重要的是胤禛的规矩——下人 也是人,但要守本分!只要守住了本分,四皇子定不会亏待你,但你一旦 越雷池半步,他定不姑息你半分。想着高无庸便不再胡乱猜测,专心为胤 禛引路。 胤禛深深迷惑了,他感觉到周围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他却看不 出究竟,只有隐隐的感觉,让他不安。以前的二哥虽然也有脆弱的时候, 可他何曾放下太子的尊严?而今天的二哥已经不止是脆弱、不安,甚而有 些怯懦。 从太子断断续续地描述中,他好像真的与皇阿玛打了心结,这与胤禛 之前的认识完全不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总之自从额娘去后,他的世界 早就土崩瓦解,天翻地覆了。如今只有一种恐惧,一种隐隐的对未知的恐 惧。 终于进了阿哥所,刚一进院子,小太监得福儿就跑过来行礼请安:“ 恭迎主子,主子一天劳顿,奴才们已经备好热水,等着侍候主子沐浴呢。 ”胤禛点了点头,可脚还是奔着书房走去。得福儿见状赶紧跟在后面,却 偷偷对着高无庸说着什么。 还没等高无庸听懂,一抬头就看到胤禛站定前方,冷冷地看着他们, 吓得他一个激灵跪在地上,也不等胤禛问,直接竹筒倒豆子:“刚刚得福 儿跟奴才说爷的书房……”他本没听明白,说到这儿只好看向得福儿,可 得福儿早就吓得趴在地上抖如筛糠,根本答不了话。 胤禛听到这儿,也不问下去,转身大步走向书房,一把推开门,只见 里面一片狼藉,椅子斜斜地摆在屋子中间,桌子上一团糟,地上还零零碎 碎地撒着碎纸屑。胤禛走进去弯腰捡了一片,上面正是胤祀板正却不见风 格的字。胤禛一愣,有些困惑看向门外,门外人人噤若寒蝉,他只好收回 目光,伸手将椅子扶正,高无庸见此情景,赶紧跑进来收拾。他知道胤禛 是有些洁癖的,对书房要求更严,而且这书房平日里奴才只有他一人进得 ,见此情景,高无庸总算明白了得福儿为何吓得这副模样了。 胤禛没有别人想象的雷霆大怒,只是淡然地走出书房,说了一声“服 侍爷沐浴。”便头也不回地走开。 毓庆宫里空气几乎凝结,几位大臣原本眼问口,口问心。可太子一番 雷霆之后,纵然混迹官道几十年的老油条也战战兢兢。手挪向茶碗,略求 心安,太子一记凌厉的眼刀,手一个哆嗦缩进袖子里。 胤禛一夜未眠,脸色很不好看,索性精神还好。不过今天胤禛倒不似 往日与这些大臣苦口婆心,喋喋不休,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冷眼旁观。 胤礽见胤禛这样,以为胤禛一定为了前线的事愁不成眠,所以心中下 了决心,今日定要好好治一治这帮老家伙。一声厉喝:“来人,把户部尚 书噶泰押下去,打二十板子。” “太子爷~”那老头一声惨叫,无力抗衡着两个侍卫,声音都变了音 色,“太子爷,奴才好歹是、是朝廷二品大员,您、您怎么能打老臣呢? ”噶泰语无伦次。 “怎么?本太子还打不得你?前线吃紧,万岁都不顾安危御驾亲征, 尔却尸餐素位,置君父与前线十几万大军于不顾。本太子还不能打你吗? 你们说!”胤礽转向其他几位大臣,本来想为噶泰求情的几个人即使兔死 狐悲,也再不敢吭声,只有唯唯诺诺称是。 眼见得噶泰就要被推出门外,胤禛身子缓缓往前倾了倾,手一抬,“ 慢着。”只淡淡一句,屋内所有的眼睛都盯在胤禛身上。噶泰好似看到救 命稻草一般,“四阿哥,四阿哥,救命啊!” 胤禛有些无奈地摇头苦笑,“噶大人,我可没有本事救你,你救你的 可只有你自己。”说罢竟像这事儿好像再与自己无干,端起茶盏品味起来 。 这些人个个儿都是人精,怎么会有人不明白胤禛的意思,噶泰赶忙转 向胤礽,“太子爷,太子爷,奴才愿意将功折罪,虽然去年两江受灾,可 只要奴才们拼着命再挤一挤,定能筹够前线粮草的。” 胤礽却没有立即发话,胤禛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可看众人这副俯首帖 耳的样子,他几乎上了瘾,有点不舍这种感觉了。可……胤礽看了一眼微 微抬头看向自己的眼神,轻咳一声:“看在你心里还有朝廷的份上,本太 子就饶你一回,嗯,明天,明日过了午时粮草再不启程运往前线,等你的 可不是二十板子了!” 众人退了之后,胤礽立刻走到胤禛面前,“四弟,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胤禛恭敬地一笑,语气却不见生疏,“没什么事儿,只是昨晚没有睡好,二哥现在提起来,我还真是困了。那我现在就回去再睡一会了。” “那……四弟回去好好休息。”胤礽本想说,四弟就在我这里休息吧,可越是在意,越是不敢说出口,最后只剩心中一声叹息。 胤禛正往回走,却看见刚从无逸斋出来的胤祀,恰巧胤祀也看到了这边,胤禛的脚步略一停顿,就见胤祀已经走了过来,而且还满面春光,到了胤禛近前,微笑着说:“四哥,你今儿没到书房,徐师傅夸我的字来着呢。” “是吗?早应如此了。”胤禛原本木讷的脸上也绽出笑意,真心实意看不出半点虚伪。“八弟得此殊荣,理应去良母妃那儿报个喜去,四哥也就不纠缠你了。” “四哥说的是,那臣弟告辞了。” 两人微笑着告辞,斜阳下,一缕清风吹过,有些凄凉。 第53章 索额图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得到佟国纲死讯时的春风得意,呆呆地畏缩在从京城一路带过来的紫檀太师椅中。难道一切都结束了?赫舍里家族几世的荣耀就要断送在他的手里?本以为此次冒险,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从此赫舍里一族倾世富贵,再无人可撼动。可现在他完全被一种恐惧笼罩着,,虽然一切都是隐隐的,还不明朗,索额图还是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半生富贵就要到此为止了 御驾已经南归,此次西征就这样结束了。康熙木然地放下车帘,颓惫的身躯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手边还放着二哥福全的请罪折子,可他根本就没有看!他羞愧万分,但凡明白人都知道此次征讨之所以没有消灭噶尔丹叛军,都是因为皇长子胤禔与主帅不和,错过了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让噶尔丹有机可乘,西遁而去。可是他作为父亲,却不愿、不忍让儿子承担这样沉重的包袱,在确定责任之前就先拿腔作势地警告责备了胤禔,使福全自己揽下所有的责任。为了儿子,他选择委屈完全忠于自己的兄长。他对儿子如此,而他的儿子又是怎么样对他的呢?胤礽,这个倾注了太多心血的儿子,怎么就这样狠心呢? 还有更多的就是对这次大战虎头蛇尾的遗憾,倘若自己没有让胤禔做副帅,而是让福全全权调度大军;倘若自己没有生病,身体力行,又岂会有索额图畏战不前,陷佟国纲左翼于敌困最终将死兵亡;又岂会让噶尔丹以假议和拖住大军西遁而逃! 带着羞愧、不甘、愤怒,康熙渐渐意识模糊,沉沉地睡去。 毓庆宫里人人噤若寒蝉,太子爷打昨儿接到西北的六百里加急文书,就怏怏不乐,今早徐元梦来讲学,没讲两句,就被太子打断,并夹枪夹棍作贱了一痛,最后竟让侍卫强行给架了出来。 胤礽此刻蜷在榻上,思绪万千,可细想又是一片混沌,根本没有个头绪,眉头越皱越紧,身体也紧绷起来。突然一只手轻柔地抚上他的眉头,缓缓摩挲。茫然地睁开眼,却看见身穿太监服色的四儿满眼的怜惜。 “不是让你好生养着吗?”胤礽想要直起身,却被四儿按下。索性,胤礽彻底躺在榻上,一探手揽向四儿,四儿本就前倾的身体,挣扎了两下,便堪堪落入胤礽的怀里。 “太子爷?”四儿的声音讷讷如蚊蝇一般。 胤礽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怎么,这时候怕了?那当时怎么就什么也不顾,就这么……”说到此时,胤礽的手能明显感觉到四儿身体强烈的颤抖,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搂着四儿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四儿惨白的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四儿不悔,只求太子不要嫌弃……”还未说完,铺天盖地的吻盖了下来,他闭上眼,细密的汗水与泪水混合,身体的痛与心理巨大的满足不断交织,这样的感受也只有更大的痛才能得到宣泄,得到升华。 两个月前。 德子看了一眼跪了一天一夜,摇摇欲坠的四儿,平日或谄媚或鄙夷的面孔,竟有了从没有的悲天悯人的慈悲,口气变得异常温柔,“你可要想明白,这一刀下去,要的不止是你的半条命啊!走上这条道,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四儿惨然一笑,“我这条命都是太子爷的,没有他,我还要什么命。又说什么回头,谁要回头?我不求回报,不论结局如何,四儿都不后悔!”这个略显阴柔的男子,此刻比任何人都像一个男子汉,爱了便爱到底,为了自己的爱,倾其所有,誓死不悔! “好!我给你安排,侯师傅是活儿最好的,在他手底下,你的罪还能少受点。之后进宫打点的事儿,就不用你管了。”说着他抄起四儿面前的一个包袱,又放回四儿的怀里,“这些你还是拿回去安顿家人吧,不管之前你们是好是坏,从此以后你们就没有关系了。” 四儿吃惊地看着德子,好像不认识一般。德子也被他看的不自在,脸微微扬起,不去看他。“你不必感谢我,我只是为了太子。太子苦啊!” 待四儿离去,德子才看向他的背影,一滴泪缓缓滑落。刚一转身,就看到小太监愣在一边,怒喝了一嗓子:“挺尸呢?太子爷马上就回来了,要再这副鬼样子,仔细这一身的皮!”说完趾高气昂大步走开了,留下吓得还没回过神的小太监。 胤礽回到京城,便一大堆的事等着处理,德子也一直没胆子告诉他这事儿。直到侯师傅托人偷偷来找他,说四儿恢复的不好,怕是熬不过这一关,起初他也只是以为四儿身子骨娇弱,又是十七八长开了的男人,净身之苦当然要比他们这些打小就去势的大的多。可几次下来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侯师傅已经向他请示后事如何料理了,这他才慌了。 胤礽又是何等通透的人,几次见他蛇蛇蝎蝎,又慌里慌张的模样,也不明问,好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就把德子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一五一十都招了。 当他听到四儿为了常伴他左右,而执意净身时,全身的血都要沸腾了。这些日子经历了这许多世故,这份纯净的感情就如寂夜里肆意绽开的烟火,何止点亮了他,简直就是点燃了他,等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四儿,这把火几乎把他烧成灰烬。 胤礽不顾德子的劝告,竟以自己身体不适请来了太医院的首席医正王太医。老头子家里几辈人都是吃皇粮的,这看家的本事高,这保命的本事更高。嘴上说太子忧劳过度,开一些调养的方子,可实际上开的却是两张不一样的方子,一张是祖传的外伤方子,留给四儿,一张却是普通调理的方子,留在宗人府备案。这样下来一个月,四儿才从阎王那儿捡了条命回来。 一番*,胤礽抚着四儿的面庞,静静地凝视。一样的单薄清癯,一样的绝代风华,万种风流,可就是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两个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别。以前他其实从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只把这种交合当做是一场梦,梦里只有他与禛儿。可现在他不能再忽视这个影子,这个替身,一丝一缕地细细端详,终于在眉间眼底看到了答案——四儿的眼里全是他,流露出来的是完全的顺从服帖,而禛儿呢胤礽皱眉,那璨若星辰的眸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让你忍不住想探寻,最后是徒劳无功,反而沉浸其中。胤礽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才看到四儿疑惑担忧的眼神。无力地勾起一个安慰的笑,伸手将四儿拢在自己的怀里。这触手可及的温暖就在怀里,可心里为什么还是空空的?禛儿啊禛儿,到底我该拿你怎么办? 而此刻的胤禛根本就是情窦未开,不知情为何物。少年的烦恼,完全都在前线三军将士和皇父身上。一封封从前线发回来的邸报,牵动了他所有的神经,从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壮怀激烈,再到现在的扼腕叹息。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惑,更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乌兰布通烈士的血还未干,索额图竟然就为了个人安危甚或是死人恩怨,置几千同袍的性命不顾,更枉谈家国君父!佟国纲虽然平日嚣张跋扈,可他到底是额娘的伯父,更何况他对大清对皇阿玛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皇阿玛前几日发回的圣旨中,虽用词并不算激烈,可他分明能从其中读出那深深的无力与无奈。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和塔寄来的信,和塔的堂兄博术死了,收尸的时候,连一只手都丢了。战死沙场对于蒙古勇士来说是至高的荣耀,可这一仗实在是窝囊,这样的牺牲也根本是不必要的。信很短,再不似之前,即使写的再别扭,也要满满几篇。胤禛知道和塔是愤怒的,甚至比他还要愤怒。草原上的汉子不能理解,明明援军就在不远的后方,怎么就可能被人包了饺子?而且流的是自己亲人的鲜血! 这一切都是索额图的错!胤禛恨恨地想。而想到索额图,就不得不想到太子。胤禛不想再去想了,抬腿就直奔毓庆宫了,有些话他一定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