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之语》 第一章:又搬家了 杜丽搬到新居的大半个星期后，天终于放晴了。 “啊……”站在窗前的杜丽伸着懒腰，享受着阳光的温柔。窗外的天蓝的纯洁，一丝云絮也没有，远处几个黑点在慢慢移动，根本没法分辨是什么鸟儿。 “天啊，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晴朗的空气了啊。连着给本小姐阴了一周，真快让人疯掉了啊。” 说来也是够悲催的，杜丽搬家那天正遇上暴雨，亏得琪琪找的货的师傅为人热心，关键时刻伸出了援手，才没让她平时勒紧裤腰带积攒的那几件名牌衣物泡了汤。可还是淋湿了一些东西，这些天阴云不散，缝隙里都挤不出一丝阳光，眼看着连人带东西都快发霉了。 “亲爱的，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搬了新家不适应啊？”昨天，琪琪在办公室见杜丽一脸的没精打采笑道，“看你这脸色不用化妆都可以直接去演鬼片了。” “唉……”杜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有气无力地扬手叹，“别提了，霉透了。” 琪琪凑近小声问道：“怎么，老大又犯更年期了？” “谁知道呢。” “那你是？” “唉，都是这鬼天气啦，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杜丽看了一眼玻璃窗外阴郁的天色，只能摇摇头无奈的继续喝咖啡。 杜丽本以为自己就要像一只上了岸的鱼慢慢在阴沉的空气中窒息死掉算了，没想到，现在的自己可以站在窗前的阳光里，面对蔚蓝的天空痛快地伸个懒腰。在明亮的晨曦中，回想起前几日的境遇，一时竟觉得似曾虚幻一场。 鱼离了水是什么感觉呢？杜丽突然问自己一个莫名的问题，最近她脑子里总是会时不时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甚至连母鸡下蛋是什么感觉她也感到好奇，大概不会像人生孩子那样痛苦，不然一天下一个蛋岂不是在玩命吗，杜丽想到自己以后还要找一个丈夫，还要生孩子这样的事总是不免有些……怎么说呢，跟母鸡下蛋应该不太一样。 还是别想这些无聊的问题了，听着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叫声，杜丽不免觉得有些晕眩。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今天周末，难得能睡个自然醒啊。 打开房门正准备去冰箱里找点东西充饥，却听到厨房间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切什么似的。走到餐厅，只见里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很简洁。 之前听房东说，自己对面住着一个女大学生。自打搬来却一直没见过，杜丽还以为人家可能付了房租却忘了来住了呢，要是那样，自己付了一半房租却住着几乎整个房间，还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感觉倒是不坏。 可在上海，这种事发生的概率能有多大呢？比中彩票应该也高不了多少吧。 杜丽慢慢走向了厨房。 “你好，杜姐。”女孩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杜丽便微笑着问候道，她的笑容很甜，说不出的让人感到亲切。 “你怎么知道我姓杜？”杜丽问道，一边向灶台看了看。原来女孩刚刚在切火腿，只见切下来的火腿片厚度均匀，整齐的摆成了一排。 “房东告诉我的，我叫李珊。”女孩说着便掂着菜刀向杜丽伸了过来，杜丽啊了一声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哦，对不起啊，杜姐。”李珊见状一边道歉一边把菜刀放在了砧板上。 “你想把我当火腿一样切了啊？”杜丽笑道。 “嘿嘿，抱歉啊，杜姐。我叫李珊，是医学院的学生，很高兴能和你成为邻居。”李珊说着向杜丽伸出了右手。 杜丽微笑着和李珊握了握手，伸头向灶台上的瓦罐锅里看了看，只见里面黑乎乎的，冒出来的热气中有一股黑芝麻的味道。 “这是我自创的黑芝麻粥，杜姐，你一定要尝一尝啊。” 杜丽略表怀疑的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担心能不能吃得下去。 “我先去洗漱一下。” “嗯，杜姐，早餐做好了我叫你。” 杜丽于是转身向卫生间走去，经过餐厅时，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笨拙的时针已经快指到十一点的位置了。看来待会是要吃中餐了，杜丽想，没想到一个女大学生还会煮饭，自己从小到大几乎连锅都没碰过，心里不免有些佩服起林奇。刚才见她也挺热情大方，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会很好相处吧。想到这里，杜丽不免松了一口气。 杜丽也不知道这一年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三十岁终究是一道坎吧，记不清是谁说过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些道理的。从年初到现在，算上这次，自己已经被逼无奈搬了三次家了。第一次是因为自己原先住的地方搞拆迁，房东最后通牒让所有租客十日内全部搬离，不然后果自负。杜丽当时因为有个单子要跟，去了外地，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所住的公寓楼里几乎都搬空了，一问房东才知道情况，而当时离“最后通牒日”只剩下了两天的时间。房东说整栋公寓楼里当时只剩下三四户没搬走了，让杜丽赶快搬，说是第三天就有推土机什么的来拆了，到时候有什么损失房东概不负责的。 情急之下，杜丽只好先搬到琪琪家里缓一缓。琪琪是上海本地人，独生女，父母常年在国外做生意。琪琪早就想让杜丽搬过去和她一起住，还经常抱怨说自己一个人住一栋两层的大别墅挺无聊的。杜丽倒也想住别墅，可是就是愁着付不起那个房租。虽然琪琪不一定收她的，可杜丽却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 在琪琪家住了半个月，杜丽在公司附近的小区和别人合租了一套两室的公寓。另一户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听他们说在老家已经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他们还想再生，希望可以得个儿子。为了生儿子，女人天天熬一些不知从什么地方抓的中药，弄得整个房间里都是苦涩的中药味。后来，男人又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邪方子，说是在房事时女人放声大叫有了身孕多半能生儿子，于是隔三差五总能在半夜三更听到女人被男人折磨的惨叫声。 “我要搬家，老娘实在受不了了。”一天夜里，杜丽发了疯似的吼了一嗓子。 在那所房子里忍耐了三个月，杜丽无奈地又得开始在网上四处找房子。有一天下午，她在58同城上发现一个两室的合租房，主卧月租才八百元，而且离公司也不是很远。看它附近的房子，比它条件差的还要两千元以上呢。杜丽本以为可能是房产中介为了吸引客户而发的假房源，不过最终还是决定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聊了一会，杜丽才明白为什么房租会那么便宜了。原来那个公寓之前有个女租客在房间里服毒自杀了，据说当时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一些八卦媒体传言自杀的女租客是为情所困，男方竟然是上海某知名企业家，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和那位知名企业家关系破裂所致。还有的说女租客所租的房子有问题，因为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了，里面很可能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有媒体挖出了上世纪的旧新闻，原来房子之前的主人当年也是在那座房子里服毒自杀的。因为这些传闻，即使房租比周围的房子便宜一半以上，还是很难租得出去。 杜丽当天下午去看了房子，就是有些陈旧，不过还算整洁宽敞。而且因为小区建于上世纪早期，里面生长了许多参天的大树，绿化非常好，空气很新鲜。想想自己的霉运，要是房子真有什么不干不净，正好可以以毒攻毒，杜丽自我安慰似的这样想着便决定租了下来。 第二章:恶作剧 “姐，你听说了吗？”李珊咬了一口三明治一边吃着一边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杜丽舀了一勺黑芝麻粥放在面前，犹豫再三还是送进了嘴里，那粥看上去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吃起来确实很香，杜丽又舀了几口。听到李珊的问题，杜丽猜想她问的可能是房子里之前死的那个女租客的事情：“你是说那个女租客？” 李珊点了点头：“姐，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已经有好几批租客租过你现在的卧室了，后来都莫名其妙搬走了。” “李珊，你是什么时候搬来住的？”杜丽好奇地问道，“这房子里死了人，很多人都不敢来住，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就不害怕吗？” 李珊笑了笑，“呵呵，这有什么啊。姐，跟你说吧，我们这些医学院的学生可是天天跟死尸打交道，要是害怕死人早就活活给吓死了。姐，你就不害怕吗？” 杜丽犹豫了一下：“说实在的，我还真有些怕。” “姐，你知道那位女租客是怎么死的吗？”李珊说着，表情突然一变，好像知道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一样。 杜丽默然摇了摇头。 李珊凑近了小声说：“我听房东说是被人害死的，根本就不是外界所说的自杀死亡。” 杜丽听着不禁背后一阵发凉：“被人害死的！怎么会？” 李珊缓了缓说：“我也不太相信，可房东坚持说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那你有没有问是谁？” “我问了，可房东说她也不知道。姐，我们的房东其实这里……”李珊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问题。” “不会吧，那天我来看房子的时候见她挺正常的啊。” “是真的，她经常到我们附属的医院去，我也是一次偶然发现的。给她看病的是位非常有名的精神科医生，经常来我们学校做演讲。据说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算起来还是我的学哥呢，不过按年龄可以做我爷爷了。后来我去问了几个熟悉的护士，她们说我们的房东好像得了什么精神疾病，过一段时间就要来医院拿一些药回去。” “老年人去医院看病也是正常的事情啊。”杜丽笑道，“珊珊，以后可不能这样随便猜测房东啊。还有，也别提那位女租客的事情了，怪吓人的。” 吃过了饭，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李珊因为学校还有课收拾好餐具便去了学校。 杜丽在卫生间张着嘴看着镜子，只见自己的牙齿已经被黑芝麻粥染得乌七八糟的。吃美味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杜丽记不清这是谁说的了，好像是琪琪，不管谁说的，现在看来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刷好了牙正准备去卧室睡一会午觉，门铃却突然响了。 趴在猫眼上看了看门外，楼道口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杜丽心里不免有些奇怪，这大正午的谁在恶作剧呢。正在犯嘀咕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是从下面传来的声音。 杜丽慢慢打开了门，门口正站着一个小女孩，也就比杜丽的膝盖高一点点，披散着头发，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杜丽。 “小妹妹，你找谁啊？” “我找小一。”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小一？”杜丽奇怪的念道，心想自己从来就没听过小一这样的名字。转念一想，小女孩可能是李珊的朋友，于是就问小女孩是不是要找李珊姐姐。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 杜丽有些为难了：“姐姐不认识你要找的小一啊，小妹妹，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 “没有，就是这里。小一就是掉在了这里的阳台上。” 杜丽这时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情，于是领着小女孩到了阳台，果然有个小布娃娃在那里。 “那，姐姐给你捡起来。” “不，小一会不高兴的。”小女孩说着抢先跑了过去捡起了布娃娃。 杜丽觉得这小女孩还真有意思，不过转念一想，小朋友跟布娃娃亲密，把布娃娃想成像人类一样有情绪也是正常的，于是冲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站在阳光里，面孔却十分阴沉，面对杜丽的微笑，她丝毫没有所动。 “姐姐，求求你不要打小一了，小一以后会听话的。”小女孩看向杜丽的背后说着，神情显得有些惊恐。 杜丽转身看了看身后，什么人也没有，再看看小女孩，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正仰着头直直地看着自己。 光天化日之下，杜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女孩吓到，啊的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姐姐，你要倒霉了。”小女孩说完便向门外跑去。 杜丽傻傻的愣了半天，门外楼道里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了。 我要倒霉了？杜丽转着身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里除了她再看不到任何人，可是心里却总觉得还有个人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自己。 阳台上洒满了阳光，亮晃晃的有些刺眼，而此时此刻，杜丽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本来知道这儿房子有些蹊跷，心里就一直有些怪怪的。每天晚上听到那老钟叮叮的响声，心里总觉得有些发毛。中午听了李珊的一席话，更让杜丽觉得这所老房子似乎并不像房东说的那么简单。每一批租客来租之前一定也知道房子之前的事情，他们既然选择租下来说明他们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可最终还是选择搬走，那么在他们住在这所房子里的那一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此时此刻，再回想起小女孩刚刚的眼神，杜丽不免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女孩的眼睛里竟然有两个瞳孔。 “那小女孩应该是重瞳患者，姐，你不用在意的。类似的事情我之前也碰到过。”晚上，杜丽把自己中午遇到事情告诉了李珊，没想到，李珊却显得非常镇静，“这可能是小区里的人在对我们搞恶作剧。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附近一些无聊的人经常会对住在这套公寓里的租客搞恶作剧。之前就有几个中学生半夜扮鬼来吓我，我拿着解剖刀说要给他们做解剖，他们就吓得全露馅了。现在想想还觉得好笑呢，呵呵……” “原来是这样。”杜丽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想自己战战兢兢了一下午，连那些发霉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晒，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不免自嘲似的笑了笑。 第三章:密友 “这些人也太坏了吧！”听了杜丽的当面叙述，琪琪打抱不平，“我看你还是回来和我一块住得了，免得他们哪天又想出别的招来吓你！” “我才不怕呢，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杜丽一边处理邮件一边说道，好像根本不把恶作剧当一回事情一样。其实刚刚她也只是当个笑话把自己被小女孩作弄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如果只是恶作剧也就算了，要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你怎么办啊？”琪琪看着杜丽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 杜丽抬起头，发现琪琪正看着自己。 杜丽笑了笑：“我可也是真够倒霉的，刚被他们作弄了一番，这会儿又被你吓了一遍。” “丽丽，我可不是吓你啊。我以前听我外婆说过，有些老房子时间久了，里面就会沾染上一些脏东西的，你看日本的恐怖片《咒怨》，说的不就是这个嘛。我看你还是不要在那里住了，搬来给我做个伴多好啊！” “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你吓到，人家李珊还是个学生呢，人家都不怕，我害怕个什么劲啊！”杜丽笑了笑，“所以啊，小姑奶奶，你还是祝福我吧，这一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住的地方老不顺心，兴许你跟观音菩萨多念着点我的好，我就住的安稳了呢。” “好吧！要是他们再敢作弄你，我一定让他们好看。来杯咖啡吗？” “不要太浓哦。” “知道！” 杜丽看着琪琪走向咖啡机的背影，不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琪琪是杜丽的大学校友，毕业那会，杜丽想到上海发展，可是一个人又感觉太孤单，于是就写了一些小广告张贴在了校园里，大致就是说自己准备到上海发展，希望能找一个同性的伙伴，到时候也好互相帮助。记得当时一共有三个女生给杜丽打了电话，最后杜丽选择了琪琪，当时她还不知道琪琪就是上海人。刚到上海的时候，琪琪说自己已经找到房子了，杜丽很高兴，心想自己选的人果然没错。等到了琪琪找的房子，杜丽傻眼了，那么大的一套别墅，一个月的房租费得多少钱啊！琪琪却说不用房租，随便住。 “这房子是你偷来的？”杜丽惊讶道。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用交房租？” “这是我家的房子。”琪琪最后老实交代。 那时，杜丽才知道琪琪原来是上海人，只是因为父母一直都在国外，所以从小就跟着外婆住在苏州。琪琪高中毕业那一年，外婆去世了，父母因为生意忙，都没有来得及回来见老人最后一面。为了这，琪琪后来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她的父母本来是想带她到国外去读书的，可是琪琪死活也不同意，还说了很多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傻话。她父母拗不过琪琪，再加上国外生意也少不了人照管，料理完老人的后事又匆匆飞了回去，而琪琪就留在了国内读大学。 生活中有些事总是有个机缘，要是琪琪当年跟着父母去了国外读书，那么自己的和琪琪的生命轨迹可能永远也不会有交集吧。杜丽时常这样想，那么这几年在上海自己又会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呢？ 琪琪的父母后来离婚了，妈妈嫁给了一个法国男人，而爸爸娶了一个美国女人。两个人依然长年漂在国外，只是分开各自过着生活了。我过我自己的生活，琪琪一直这样说，当然，还有你陪着我，丽丽。 在上海的这些年也多亏了有琪琪的陪伴，不然生活可能会少去很多的光彩。琪琪是个很热心又很会照顾人的女人，这些年大事小事不知道帮了自己多少忙，想到这些，杜丽不禁觉得自己当年的那个选择似乎有些神奇。 下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平时除非有应酬，杜丽一般都是公司最后一个走的人。在上海，聪明的人、有背景的人实在太多太多，而杜丽觉得自己非但不聪明，反而比很多人都要笨，至于背景，她更是没有。为了生存，她只能选择相信勤奋。 走出办公楼，抬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天空，杜丽有种说不错的轻松感。忙碌了一天，客户那边终于敲定了订单意向，想着心里不禁有些许的成就感。 时节已经进入了深秋，夜风中的寒气吹得脖子有些发凉，杜丽提了提衣领走下台阶，沿着街道往住处走去。自从搬入新家，杜丽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对于像杜丽这样的上班族来说，正好是难得的散步机会。 回到家里，李珊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杜丽回来了，哭着说：“姐，你回到了。” “咦，珊珊，你哭什么啊？” “太感人了。”李珊坐在沙发上指着电视哭喊道。 杜丽看了看电视，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在生死离别。杜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曾几何时可能也这样天真过吧，于是笑了笑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好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李珊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抱着枕头笑得人仰马翻。 “珊珊，什么这么好笑啊？” “这嘉宾实在太逗了。” 杜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原来是一档娱乐节目。李珊已经笑得咳嗽了起来，之前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这时眼角却又涌出了泪花。 “珊珊，你没事吧。” “姐！”李珊说着忽然扑上来抱住了杜丽。 “怎么了，珊珊？” “我失恋了……”珊珊趴在杜丽的肩膀上痛哭了起来。 之后的两三天，李珊一直没有出门，也没有再看过电视，每天只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阴雨天又重新回来了，站在公司大厦的玻璃窗前，看着十一月阴沉的天幕下，湿漉漉的大街上，撑着雨伞的行人来来回回，杜丽的心情不觉也似染上一抹忧郁。 “亲爱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眼睛有些累了，看看窗外休息一下。” “今天早点下班陪我去买件衣服呗？天气预报说了，明天要降温了。” 杜丽本想早点回去看看李珊，可是琪琪的请求她也不好拒绝。 在巴黎春天买好衣服两人又去吃了一点甜点，杜丽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然而周围灯光辉煌，对于这个城市，也许此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杜丽却已经有些倦意了。 “吃完夜宵，我送你回去吧。”琪琪善解人意地笑道。 “还是你最懂我。” “那当然了。”琪琪吃着甜点开心的笑道。 琪琪开着车一直把杜丽送到了楼下。 “我上去了，回去注意安全。”杜丽下了车扶着车门弯腰冲琪琪说道。 “知道的。咦，你们这栋楼好像有人在搬家啊。” 杜丽转过身看了看，不远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搬家用的货车，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正在接着车上的人递下来的东西，都是一包一包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看来是之前就打包好了搬过来的。 “嗯，应该是搬进来住的。别管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杜丽说着关上了车门。 “那我走了。”琪琪挥了挥手，发动汽车转了个弯沿着原路向小区外驶去。 长发的男人还在接着一包包的东西放在地上，他做的很认真，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杜丽。杜丽走上台阶打开一楼的入门沿着楼梯向三楼走去，到了家门口发现自己对面的门竟然开着，里面灯光虽然很昏暗，但还是可以看到客厅里放着几个包，和楼下的那些包很相似。原来是搬到我们对面住的，杜丽想着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房间。 第四章:失恋 一　　客厅一片昏暗，杜丽按了一下开关，灯却没有反应，看来是客厅的灯坏了。借着玄关的灯光，她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开了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把包放下，杜丽弯着腰透过下面的门缝看了看，李珊房间里一片漆黑，看来她还沉浸在伤心的睡梦中。真不知道为什么失恋的女孩子这么能睡，杜丽叹了一口气，本来想早些回来劝劝她的，看到此时的情形，真么晚看来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上海十一月末的天气阴湿而寒冷，在外面转上一圈感觉全身都快冰冷僵硬了。而此时，身体仿佛又恢复了过来，杜丽摸了摸自己温热而柔软的脸颊，正准备敷上面膜享受一下，玄关却传来了两声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是在楼下看到的那个长发男人。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正在往下滴水。借着楼道间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虽然可能因为长期坚持体育锻炼而没有半点赘肉，然而说话时额头和眼角的皱纹还是掩饰不住岁月的沧桑。 “你是……”杜丽明明知道他是要搬进对面的邻居，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刚刚搬过来，就住在对面。外面下雨了，对不起，弄得很狼狈。”男子说着理了理头发，显得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请问有什么事吗？”杜丽说道。 “是想请你帮个忙，嗯……如果不行就算了。”男子抬起头诚恳的说道。 “那请问是什么忙呢？” 男子仿佛松了一口气，话已经说到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充电线也不知道放在了那个包里，一时半会也找不着，身上也没有现金，帮我拉东西的司机还等在外面，所以……嗯，如果不行就算了。” “需要多少钱？” 男子看着杜丽，可能没有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样爽快吧。 “三百。” “好的，你稍等。”杜丽关了门，转身回房间去取钱。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怎么连三百元的现金也没有，杜丽边走着边想，也许是因为他平时都用支付宝什么的吧。 “谢谢，明天就还你。” “不客气，你快去把钱给司机吧，可能他都等急了。” “谢谢。”男人再次道了谢向楼下走去。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拉窗帘时看到路灯下细雨如丝，一个行人也没有，在昏暗的夜幕下，小区里显得无比的宁静。李珊应该好了吧，躺在被窝里，杜丽想，本以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可没想到在感情面前却也无可奈何，显得那么脆弱。也许人最脆弱的就是感情吧，电影里绝顶的杀手一开始似乎都没有感情或者说努力把自己的感情排挤在身体之外，随着剧情的发展总会染上一段感情，于是便不再绝顶，感情成了她最大的弱点……致命伤。 想想自己，大学那会，杜丽也交过两个男朋友。第一个是艺术系的绘画生，记得当时他整天泡在画室里，每次约会说他不修边幅也许已经给他留有余地了。实际上，在杜丽看来，那简直是邋里邋遢得不行，他手上的颜料似乎永远都洗不干净一样，上课时有，吃饭时有，两人拉手时也有，杜丽的室友以此推理说他老二上准也有，结果大家哄笑一堂。和他交往了一年多分手了，现在想起他来一时竟然叫不出他的名字了，可是这么些年来，每次说到爱情，杜丽第一个想到的却总是他，也许因为那是初恋吧，又或者因为自己真的是爱他的，谁又能弄得清楚呢。 第二个是管理系的学霸，记得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和他相识的。那会，自己还十分痴迷春上村树的小说，天天躲在图书馆里看。后来总觉得那男生有些像自己想象中的渡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他相处的吧。杜丽的第一次也献给了他，现在回想起往事，杜丽倒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因为现在她已经几乎忘记了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了，自己曾经心目中的渡边是什么样子呢？这么些年，每次重读《挪威的森林》，杜丽都试图回想起来，可是越是努力去想，脑海里每每都是第一个男友的样子，想到最后不得不一笑作罢。 毕业后，自己也相处过一个男人，是以前公司的同事，可是后来才知道那男人是有老婆的。当那男人的老婆带着几岁大的儿子到公司把杜丽打得鼻青脸肿之后，杜丽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三，后来终于还是从那家公司辞职了。那男人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杜丽当着面给撕成了粉碎…… 还相信爱情吗？很多时候，杜丽都问过自己，可是却没法给出答案。自己也许早已经过了像李珊那样因为失去一段感情而抱头睡上三天三夜的年纪了吧。 雨还在下，伴着风声，听着不免让人感到一丝丝深秋的凉意。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多了，休息天难得能睡到自然醒，当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杜丽的脸上的时候，她迷糊中伸手去拍打了几下，恍惚过来才笑自己太傻。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勺的声音，杜丽起床走到客厅，李珊正站在厨房窗前的晨曦里切着芹菜。 “姐，你起来了。”李珊转过头笑道。阳光里，她的笑是那样灿烂，让人很难想象得出一天前她可能还躲在房间里一个人伤心。 “嗯，又做什么好吃的呢？”杜丽说着走了过去。 “芹菜炒百合，还有几道小菜呢。姐，你先去洗漱吧，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好的。” 杜丽走到客厅有转身看了一眼李珊，她依然在专心致志地切切菜，清秀的脸庞在阳光里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和第一个男友分手时，自己好像也伤心了好一阵，现在想想那段记忆竟有些模糊了。 “姐，对了，早上有个男人说昨晚借了你三百元钱，我说你还在休息，他就让我转交给你了，那，给你。” “你留着吧，下次买菜用，我也不能白吃白喝呀！” “姐，看你说的，这算什么啊，有你陪我吃饭我多高兴啊。再说了，我可是答应人家了，一定把钱送到你的手上，给。”李珊说着把钱塞在了杜丽的手里，“对了，姐，那男的是谁啊，看着长得还挺帅的呢。” “是我们的邻居，昨晚刚搬到对面的，因为没有现金付司机的钱才向我借的。”杜丽说着又把钱放在了李珊的面前，“你已经送到我手里，也算是兑现承诺了。现在我把钱给你了，下次多买些菜，我让琪琪也来尝尝你的手艺。” 李珊无奈的笑了笑，点头说：“行，真是拿你没办法。” 第五章:噩梦 一　　“陈师傅，怎么样，是什么问题？” 陈师傅正站在板凳上查看着客厅的灯，听李珊说他们学校的电器什么的坏了都是找他修的，为人很老实。 “灯烧坏了，要换一个了。” “那好，你帮我换一个吧。” 李珊因为约了同学，中饭之后就出去了。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客厅的阳台，明亮而温暖。 “好了。”陈师傅换好灯打开了开关，见灯亮了转身冲杜丽说道。 “谢谢您了，陈师傅。”杜丽也笑道，“喝杯水吧。” “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学校去呢，就不打扰了。”陈师傅笑道。他笑的时候，额头上就会凸显出很深的皱纹，人虽才刚到中年，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但他的笑容却是很和善的，还有些慈祥，难怪李珊说他是个老实人。 “嗯……那好吧，陈师傅，你算一下工钱吧。” “给二十块钱就行了。” 看来李珊真没找错人，这要是让维修公司的人来，少说也要一百多元。 “谢谢您了，陈师傅。”李珊把陈师傅送到楼梯口。 “不客气，请回吧。” “那再见，陈师傅。”杜丽笑说着转身向门内走去。 “杜小姐……” “嗯？”杜丽转过身，发现陈师傅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又显得有些为难。 “哦……”陈师傅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个月之内灯要是坏了我可以免费帮你们换的。” 杜丽笑了笑：“嗯，谢谢您了，陈师傅，我知道了。” 时节渐渐进入了初冬，下了两场雨之后，气温快降到冰点了，晚上走在路灯下总能不自觉的看到自己鼻孔里冒出的白气，于是不得不裹着羽绒服回家。对面的邻居自从搬来好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原本以为可能是因为自己上班早下班晚的缘故，问了问李珊，也说没有见过。 “也许是个宅男。”李珊说，“一个老宅男，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啊？” “哦，我看电视呢。”李珊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娱乐节目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去洗澡了。”杜丽说着起身走向了浴室。 明天是星期天，这一周又跟进了两个单子，客户的意向很明确，把握性很大。今晚倒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 客厅的老钟正敲打着凌晨十二点的位置，周围一片漆黑，杜丽伸手摸了摸开关，但是却怎么也摸不到。开关应该就在那里才对啊，杜丽心里觉得非常奇怪，于是继续在漆黑中乱摸。忽然，她感觉自己的手指触摸到软软的却十分冰凉的东西，惊吓之余猛地缩回了手。 “珊珊，珊珊……”杜丽开始叫喊，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可是却听不见李珊的任何回应。 咚咚……咚咚……一阵敲门的声音把杜丽从噩梦中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杜姐，你怎么了？”门外传来李珊的声音。 窗纱外静静透进来昏暗的光，房间里一片昏暗，杜丽摸了摸掌心，全是汗。 “杜姐，你没事吧？我在房间听你一直喊我的名字，我敲门你却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杜丽接过李珊递过来的牛奶，喝了半杯压了压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做噩梦了，珊珊。” “噩梦？”李珊有些好奇地也坐在了杜丽的床上，“快说说，是什么噩梦？是不是被什么大**追啊？” 杜丽点了李珊一下额头笑道：“是是是，所以我才叫你来救我啊。” “嘻嘻，我这不来了嘛。”李珊开朗的笑道。 经过这几句玩笑，杜丽感觉好多了。 “珊珊，我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大半夜的把你吵醒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其实我还没睡呢！” 杜丽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嘻嘻，睡不着，就看了一会小说。行了，杜姐，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你把牛奶喝完，我把杯子拿去厨房。” “不用了，一会喝完我自己拿过去。”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李珊的房间和杜丽的是门对门，李珊回到房间冲杜丽问了一声晚安就关上门。 真不知道李珊是不是真的从失恋中走出来了，也许还需要时间去淡忘吧！少女的心总是最敏感的，一段感情的结束又怎么能说没事就没事呢？杜丽想着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牛奶起身向厨房走去。 客厅里一片昏暗，老钟依然静静地哒哒作响。把杯子放回厨房，杜丽刻意去开了客厅的灯，由于是刚换的新灯，光线比之前要亮得很多。杜丽摇着头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神经质感到无聊。 躺在床上，一时竟很难入眠。回想起梦中的情景，那软软的却冷如寒冰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想着，杜丽不觉搓了搓在被窝中的手指，因为那触感在此刻的现实世界里却也显得那样真实。想这些无聊的东西干什么呢？杜丽笑了笑，管它是什么，不过是一场梦罢了。就这样想着，心情慢慢又平静了下来。现在，遇到任何烦恼的或者不解的事情，杜丽似乎都特别擅长劝导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步入了三十岁的年龄了吧，跟曾经那个有些天真又无法控制自我情绪的小女孩总归是有些不同了吧！ 这样说有时不免让自己有些感伤，然而就事论事，未免不是件好事。也许人人最终都是要走向成熟的，只是早晚的分别。 第二天依然是睡到自然醒，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琪琪打电话问准备好了没有，两人之前约好今天去弄头发。 李珊大概早上有课，杜丽起床时就没有看到她，中饭只好叫了外卖。吃着早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的外卖，杜丽想哪天还是跟李珊学做几道菜比较好，这样即使李珊不在，自己也可以自娱自乐一下。 “这么恐怖？”琪琪说着猛地转过头来，吓的理发师赶紧扬起了手，好像电影里缴械投降的样子。 “哎呀，琪琪，你别乱动嘛。”给琪琪剪发的阿a操着娘娘腔说道，“人家刚刚差点剪错了啦！” “喔！对不起，对不起。”琪琪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太激动了。” “知道，丽丽做那样的噩梦，也难怪你了，下面不许乱动了哦，不然人家可要生气了啦。” 琪琪连忙说知道了。杜丽听着阿a的话早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最受不了男人阴阳怪气的了，可是琪琪每次来都要阿a帮她剪。阿a的确是个很能干的理发师，对待工作专注认真，熟客很多。有次琪琪问他为什么取阿a的名字，感觉怪怪的。阿a认真的说他想把事情做到最好，因为a是第一个英文字母嘛，虽然这很难，但总可以激励他做到更好，才不是有些人想的a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第六章:小雅 “丽丽，你摸到的到底是什么鬼啊？”阿a一边帮琪琪剪着头发一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是一只手，一只女鬼的手。”阿a若有其事地推测到，“软软的又冰冰的，哎呀妈呀，怪吓人的。丽丽，我看你还是别在那屋子里住了，那屋子不干净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阿a。”琪琪打断阿a说道。 “是真的，那屋子里死过人的。”阿a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吧。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那年苏小姐死之前一周还来我这里理过发呢，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自杀了呢。”阿a说着不免有些伤感。 “什么时候的事啊？”琪琪好奇地问道。 “大约……大约是三年多前吧！苏小姐人挺不错的呢，每次来都跟我们聊得挺开心的，看她也不像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啊。我想肯定有什么冤情，所以那房子总不安宁。实话不瞒你们说，我们这里有同事之前也住过那里，后来还发生了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啊？”琪琪追问道。 “那件事还是别说得好！”给我理发的阿钟忽然说道。 阿a点点头，表示赞同。 “到底是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嘛。”琪琪似乎很感兴趣。杜丽也很好奇，可是一时却不怎么愿意去听，毕竟阿a说的怪事就发生在自己现在住的地方。 阿a犹豫了好一会：“好吧，反正小雅现在也不在这里做了，就告诉你们啦。我说了，你们待会可不要害怕啊。” 两年前，店里新来了一名理发师，大家都叫她小雅，因为她个头小巧，言语举止稳重周到，给人的感觉非常优雅，所以大家都这样叫她。至于她的真名，大家都已经不记得了，也许从来就不知道吧。 小雅本来住在很偏远的郊区，每天上班都要坐两个小时的地铁，所以中午总是喜欢躲在休息间休息，有时候连中饭都忘记吃，可以看出，每天上下班的长途跋涉让她十分疲惫。 有一天，店长就劝她在附近租一间房子。小雅说自己早有这样的打算，只是附近房租太贵了。 店长说可以帮她找一间便宜一点的，于是小雅就搬到了杜丽现在住的房间。 之后，小雅每天上班的状态果然好了很多，中午很少休息了，而且晚上总是加班到很晚。她说家里还有生病的父亲，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很大一笔钱，所以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小雅那时候真的很努力，而且很有天分，当时她的熟客最多。可我并不嫉妒她，而是由衷地佩服她，甚至还一度暗恋过她呢？” “哈哈……”阿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阿a，你也喜欢女人吗？” “怎么了嘛，怎么了嘛？”阿a急道。 “是啊，这很正常啊，阿a，别理阿钟，快往下说。”琪琪催促道。 可是半年后，小雅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情况仿佛又回到了搬家之前的状态，甚至更糟。她每天上班都好像魂不守舍一样，有一次还把一位顾客的头发染错了。顾客本来要染黑色的，结果却染成了红色。 “我觉得红色挺配他的。”阿钟说，“年纪大了，多一点色彩会更显年轻嘛。” “可那不是顾客想要的。”阿a说。 店长后来当着顾客的面狠狠骂了小雅一顿，还免费赠送了一张会员卡才算了事。可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 一天晚上，阿a看到小雅一个人在休息间哭，当时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阿a当时也弄不清情况，不过还是觉得应该去安慰一下小雅才好。 “小雅，你怎么了？” 小雅抱着膝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不住地哭泣，手机扔在面前的地板上。 “小雅，你没事吧？”阿a抽了一张纸巾蹲下来递过去问道。 “我爸没了。”小雅哭泣着说。 之后小雅请了两礼拜的假。那时，大家都觉得前一阵子小雅一直不在状态可能就是因为她爸的事情。 两个礼拜后，小雅又回来上班了，可她的状态依然没有改变。店长不在时，她就跑到休息间休息，有时候顾客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出来，她的熟客也就渐渐少了。店长有几次都想踢她走，当众说如果小雅还是那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最多让她干到月底就让她走人。 阿a回想起那天晚上小雅抱着膝盖哭泣的样子，觉得她非常可怜，多次劝她快些从失去亲人的阴影里走出来，积极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每次小雅都只是嘴角笑一笑，似乎明白阿a的好意，可却显得无能为力。 之后，大家发现休息间总是有一些头发，有时候在那里吃中饭还会不小心弄到了碗里，瞬间让人失去食欲。本以为是谁把顾客剪落的头发弄到了休息间，可是清扫了几次还是会发现一些漏网之鱼。 大约过了两三个礼拜，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现了一个令人都十分惊讶的事实，小雅原本浓密的头发变得非常的稀疏了，仿佛是用剪刀打薄打薄再打薄了一样，可是对于从业多年的理发师，他们清楚知道那根本不是打薄的效果，而是脱发。那时，大家才明白为什么休息间总是有打扫不完的头发了。 阿a说到这里停了好久，似乎再也不准备说下去了。 “后来呢？”良久，杜丽忽然问道。 阿a叹了口气：“唉……真的搞不明白小雅怎么会弄成那样子呢。” 又过了一个礼拜，小雅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了，头顶已经完全秃了。可是她却感觉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店长再也不能容忍她在店里待下去，就把她辞退了。她似乎也不在乎，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店里。那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似乎好久都没听小雅说过话了，也许她已经忘记了如何去说了吧，剩下的只有无能为力的笑和沉默。 “后来呢？”琪琪问道。 “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第七章:一罐啤酒 “珊珊，你知道小雅吗？” 李珊抱着抱枕在看电视，是日本的恐怖片，她时不时把抱枕举高挡住视线。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电视的光随着镜头的切换忽明忽暗。 “什么小雅啊？”李珊说话时嘴巴好像都在打颤似的，眼睛却还盯着电视屏幕。 杜丽忽然想到小雅其实是个绰号，只可惜阿a他们都不记得小雅的真实姓名了。不过看着李珊又想看又害怕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珊珊，你记不记得两年前这里住进来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孩子，她是做理发的，住了半年多又搬走了。”杜丽坐在沙发上继续问道。 电影已经结束了，伴随着哀伤的曲调，片尾的字幕一行行滚动着。 “这结局真是有些变态啊。”李珊说着又想了想转过头来说，“姐，你说的应该是真真吧，住过这里的就她是理发师，还给我剪过刘海呢……” “那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这个……”李珊似乎有些犹豫，“姐，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了啊？” “没有……是这样……今天和琪琪去理发，碰巧小雅……也就是真真以前也在那家店工作。他们说真真之前就住在咱们这，后来发生了一些怪事，真真的头发……”杜丽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 “姐，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奇怪的。她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点，真真离开上海那天还是我送她去机场的呢。” “她后来离开了上海？” “嗯。”李珊顿了顿，“唉……真真人挺好的。只可惜那时候，她爸生病长期住院，她每个月都得省吃俭用，把钱寄给家里。有段时间，晚上还去ktv做兼职。” 真真总是喜欢在理发店的休息间休息可能就是因为晚上出去做兼职的缘故吧，杜丽想着。 “姐，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那后来呢？” “后来她爸的病越来越重了，听说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她们家就她一个女儿，靠理发和兼职赚的钱根本不够手术费。其实她还有两个叔叔，可每次提起他们，真真都只是笑笑，也许都指望不上吧。最后她爸也没有做成手术，死在医院里了。记得那时真真请了好多天的假，回来后就变得不爱说话了。她的头发就是那时候开始掉的，最后……唉，真没想到会这样啊。她说那是家族遗传的脱发症，一般都是过了三十岁以后才开始有显微迹象，没想到她二十几岁就已经……我想大概是因为伤心过度了吧。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生活中，如果没有过别人的经历有时候真的很难去理解别人的处境，杜丽想，就好比赶走真真的店长，也许她根本就没想过去了解真真工作以外的事情吧，她的责任只是挑选对的人在店里工作，打理好理发店的生意罢了。 “后来你们有联系过吗？” 李珊摇了摇头：“我当时加了她的qq，可是一直都没见她在线。发了几次信息给她，也都没回，后来也就没有联系了。我想她爸爸的事对她打击挺大的。” 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看来又是自己想多了。 琪琪本来要杜丽第二天就搬走的。 “丽丽，那房子实在不能住了，我可不愿意看见你变成光头的尼姑一样……也许还有更恐怖的样子。” 杜丽内心本也感到有些蹊跷，口上却还故作镇静：“变成尼姑有什么不好？正好修得六根清净。” “我是说真的。”琪琪似乎有些急了。 “行吧，我回去问问李珊再说吧。” 第二天上班，趁着中饭时间，杜丽把从李珊那里听来的情况和琪琪说了一遍。 “没想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真是吓死人了，真真确实挺可怜的。不过阿a说那房子三年前死过人，而且死得很蹊跷。丽丽，我看你还是别在那里住了，要是我早就搬走了，你看我一个人住也挺无聊的，就当是陪陪我来和我一块住吧。而且上下班还有专车接送。”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是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一切都是我们的幻想，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邪门的事啊，你说是吧？我觉得现在住的挺好的，亲，你就甭为我操心了。” 那天下班回去得很晚，离开公司，杜丽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大街上灯光昏暗，已经看不见行人的踪影。一个人走在落叶纷飞的长街，杜丽忽然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她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夜空，提了提衣领，向手心吹了口热气继续向前走。 琪琪终于也不再纠缠，一切也许都是因为自己想太多了，杜丽想，毕竟这一年确实有些不顺。撇开工作上的一些麻烦事不说，在三十岁这一年，老天似乎有意在跟她开玩笑，三番两次的因为各种原因搬家，本以为这一次能住的安稳，可是偏偏选了一个之前死过人的房子。 如果能安稳地住着也没什么，可是偏偏有些无聊的人搞什么恶作剧，想想小女孩的鬼把戏、自己的噩梦、真真的故事，还有那些有关三年前苏小姐离奇死亡和之后吓走很多租客的传闻……但愿接下来一切恢复平静。 在夜间行走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杜丽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一番思想，不仅暗自笑了笑。三十岁的年纪，生活竟然会被一些看似荒诞不经的事情弄得自己疲惫不堪，往日里繁重的工作尚未如此啊。 走到小区的门口忽然想喝啤酒，她知道不远处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 超市里一对男女坐在长凳上交头接耳地说笑着，面前的长桌上堆着一堆空啤酒罐，女的似乎喝醉了，伸出一只手指头在眼前晃着，好像在自言自语。 杜丽没有理会，走到摆放啤酒的货架旁拿了两罐啤酒走到收银台去付钱。 “是你。”杜丽显得有些惊讶。 对方笑了笑，向她点了点头：“是你，那天要谢谢你。” “哦，不用客气，小意思。你……你在这里上班？”杜丽原本以为他应该是一名教授什么的，可没想到他会做超市的收银员。 他点了点头：“我叫林雨桐。” “杜丽，杜甫的杜，美丽的丽。” 他笑了笑：“哦，树林的林，语言的语，梧桐树的桐。” “哦……”杜丽也笑了笑。 “老板，再拿两罐啤酒。” 林雨桐向杜丽示意了一下便向货架走去，拿了两罐啤酒放在那对男女面前。 “打开，我要喝。”女人醉醺醺地说。 林雨桐便帮他们拉开了易拉罐，他们拿起啤酒继续喝了起来。 “你帮算一下多少钱。” “我请你吧，就当谢谢那天帮忙了，你千万不要客气了。” 杜丽笑了笑：“是你太客气了，还是付了吧。” “真的不用了，不过晚上喝太多啤酒也不好，喝一罐就可以……”他突然停住了，似乎觉得说错了。 杜丽笑了笑：“那好吧，我接受你的感谢，这两罐啤酒我收下了，不过既然你说只喝一罐，那这一罐我请你了。” “我不是那个……”他有些窘迫地笑了。 “我知道，我要回去了，晚安。”杜丽冲他打了个招呼拿着一罐啤酒向店外走去，忽然想到他可能要通宵看店，晚安似乎说的不太得体，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第八章:她其实在线 回到住处，匆匆洗了个热水澡，熬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杜丽想，看着电脑桌上的那罐啤酒，想了想终于决定还是不喝了。 “姐，你还没睡呢？”李珊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就睡了，你怎么起来了，珊珊？” 李珊指了指厕所便走了进去。 “我今天看到住在我们对面的大叔了。” “喔。”杜丽一边捋着头发一边说。 “姐，你真想不到，他在咱们小区外面的小超市当收银员。” “我知道。” “你知道？”李珊趴在门框边有些惊讶，“看他的样子真不像啊。” “是的，我也是刚才去那里买啤酒才知道的。” “好吧。姐，我困了，你也早点睡吧，啊……”李珊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房间。 阳光洒满了楼下了草坪，草色已经微微泛黄了，初冬的清晨气温有些低，虽然走在阳光下，依然能感到一阵清冷。杜丽挎着包向小区外走去，到了门口，她转弯去了小超市，林雨桐已经下班了，店里有两个中年妇女职员。她买了一个茶叶蛋和一个包子离开了。 那个周末，琪琪建议自驾出去玩一玩。 “老大给休息吗？听说二组业绩可不怎么好，我们组虽然暂时进度还不错，可是也是一直紧跟指标，说不好本周得加班了。”杜丽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不会吧，你业绩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我可不好意思再跟她说这个，免得她又说我张扬个性，不顾公司利益。” “没事，我跟她说说。” 金融危机期间，公司原来的很多客户因为没支撑过去都断了联系了，有些还是老板打天下时就合作的客户。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凭着老板在行业内多年打拼下的根基勉强可以生计，老板见杜丽做事认真，一些重点客户有意偏向着她，所以她也总觉得应该为公司多做一些。 周五下班前老板并没有说周六要加班。 “要不明天去x岛玩吧，听他们说很好玩。” x岛是东海上的一座孤岛，岛上原本只有荒山野林。前些年被划入旅游开发的区域，听说根据岛上的原有资源开发出了很多有意思的旅游景点和游乐园等项目。 “好吧。”杜丽无奈的笑了笑，在微信上回复道。杜丽其实平时并不怎么喜欢出去玩，周末时间她更愿意在被窝里度过。 “姐，跟谁聊天这么高兴啊。”李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问道。 “我哪是高兴啊，珊珊。对了，明天我和琪琪要去x岛，你有时间可以一起去。” “真的吗，姐？那太好了，我还真没去过，上次听同学说去那里，晚上住得民宿，她们几个就学着电影里玩笔仙，还吹牛说真把笔仙请来了。姐，要不这次去，咱们也玩玩。” “还是别玩了，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最近还不够多吗？你姐姐我可是受不了这份罪了。对了，珊珊，真真的qq你还有吗？” “有啊，我可一直没有删掉，不过也没用了，她这些年也许根本就没有登过。想想有了微信，不登qq也没什么了。” “你把她的qq号码给我。” “姐，你要真真的qq干嘛啊？” “没什么，她也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如果能联系到她，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们也可以尽量帮一帮。” “那好吧，我发你微信吧。” “嗯。” 睡前，杜丽坐在卧室的电脑前，登上了已经好久没有登陆的qq，输入珊珊给的号码，对方的头像竟然是一只骷髅头，想了想，杜丽还是申请了加对方好友。等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回复，也许像珊珊说的，她已经不再登qq了吧。 昨晚买的那罐啤酒还放在桌子上，杜丽拿起来拉开了易拉环。夜空泛着稀疏的几点星光，站在窗前，杜丽慢慢喝干了一罐啤酒。 当她回到桌前准备关掉电脑的时候，她的好友里竟然多了一颗骷髅头，而对方的状态却并不在线。 杜丽以为自己喝了点酒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可骷髅头是真的。 她打开聊天界面，输入：“你是真真吗？” 可是一直过了凌晨十二点也没有回复。杜丽有些气馁，也许自己一开始并不应该直接去问她的真实身份，网络本来就是很虚幻的存在，这一年两年她不回复珊珊的信息也许就是不愿意再去想自己真实的过去，面对陌生的好友，本来可能聊上两句的，但现在却被自己弄糟了。 不过可以确定真真对qq上的信息是可以看到的。 “真真，我是李珊的朋友，现在就住在你之前住的公寓里，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觉得你是一个好女孩，很想和你做个朋友。” 发送之后，杜丽退出了qq，关掉电脑躺进了被窝。真真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复她。 天色昏暗，车在海滨公路上奔驰，坐在车里向外望去，海天相接的地方模糊得毫无痕迹。 “姐，今天不会下雨吧。” “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有小雨。”琪琪抢先说道。 “初冬的天气就是这样，晴不了几天一定会来一场雨，要么就是阴风整天吹个没完，真叫人难受。”李珊说。 “珊珊，你来上海几年了？” “好多年了吧！”李珊说着仰头想了想，“唉，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平时对时间最没有概念了，常常连自己的生日也忘掉呢。” “呵呵，那你可真够马虎的。” ”对了，琪琪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x岛啊。” “估计要中午才能到，一会到了码头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船呢。” 车到码头已经将近十点了，本来她们可以早点到的，可是周末难得休息，杜丽愣是起不来，一直挣扎到八点，而李珊已经做好了三人的早餐。 在码头买了船票，因船上的车库在整修没法托运，琪琪只好把车停在了码头的停车场。 天色愈加昏暗了，海上也仿佛起了雾，站在海边，迎着风望去，波浪翻涌，向着一片朦胧里不见了。 风有些凉，杜丽不禁打了个寒噤，心想着这样的天气真不如在家包在被窝里睡大觉呢。 “船来了。”李珊指着不远处模糊的轮廓说。 船行驶的很平稳，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不远处果然出现了一座岛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