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 引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fw95 录入:fw95 涅雷西亚大地自成形至今,究竟经历过多少岁月了呢。 大地上草木茂盛、生机盎然,人们的踪迹更是遍布天涯海角。 然而繁衍过多的人类却渐渐无处容身, 于是为了寻求另一片新天地,人们便兴起了出海冒险的念头。 可是涅雷西亚的外海风浪甚是剧烈, 结果终究没能实现横渡海洋的梦想。 至此,人们总算察觉到涅雷西亚大地遭到海洋封锁的事实。 而对此萌生出怜悯之情的众神, 便从天庭降临至这块涅雷西亚大地上。 听说此时从天而降的众神,总数超过了百名以上。 众神为了拯救日日哀声叹气的人们,于是便如此宣告。 「涅雷西亚之所以遭到海洋隔绝, 乃是因为人心未能彼此相通所致。既是如此, 就让这片大地的心合而为一吧。 如此一来,我等便能剖开外海汪洋、社绝巨浪, 将肥沃乐土赏赐给人们。」 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吧,人们便群起展开了窃取土地的行动。 节录自隐居于古鲁山的贤者口述笔记 序章 战争的终结、誓言的开始 「我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于本日正式接受利基亚宗派国的停战诏书,在这长达九年的大战当中,为皇国尽心竭力的勇士们啊,这是一次全赖诸位浴血奋战才赢得的胜利!」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传遍整个战场的捷报,使得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却仍旧紧握剑柄不放的士兵们振臂高呼。干燥空气因士兵发出的欢呼声而微微振动不止。 在岩石和沙尘遍布的战场各个角落,均升起了以绿色为基调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国旗,这是士兵们故乡的颜色。点缀了高耸群山的新绿色彩,正是象征着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尊贵色调。在岩石沙漠中,宛如一棵棵绽放新芽的树木般接连竖起的旗帜随风飘扬。历经漫长战争的士兵们目睹这一大片国旗海,仿佛一抹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似地噙着眼泪,但随后便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这场以大饥荒为开端的战争,被后世称为「第一次利基亚战役」。 「来吧,今夜众人一同高举胜利的酒杯!」 率领这支军队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赏赐美酒给骑士及士兵们,整场庆功宴有如节日庆祝般一直持续到深夜。 在热闹的军营中,有个仿佛与庆功宴热闹气氛划清界线的角落。 漫天星斗底下,一群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圈。人群的中心是一位即便用稚嫩加以形容也不为过的少女。少女的旁边坐着7个人,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有人畅所欲言、有人品尝美酒,也有人沉浸在阅读之中。 位于中心的少女名叫尤丝蒂娜·格瑟克斯。 她是年仅11岁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第二王女。这么小的女孩光是置身战场之中,就已是一幅匪夷所思的奇异光景。然而相较之下,在她身旁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则显得更是奇怪。有人一身平凡民众的装汾,有人则穿着学者般的长袍,也有人身披仿佛戏服般的华丽装束。其中亦有穿戴皮革胸甲,十足佣兵风貌的男子,以及身着笔挺军装的老人。这两位可说是少数分子。 身穿军装的老人,开口向周围的人说道: 「众人能像这样集合在一起的机会,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伊莉雅,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老人抛出问题的对象名叫伊莉雅,是一名身穿华丽服装的女性。只见她脸上慢慢漾起一抹微笑。 「这个嘛,大概是回格兰斯坦迪亚,率领戏团重新展开巡回演出之旅吧。对了,珐拉。你要不要也跟我一起走呢?你的双手十分灵巧耶。」 名为珐拉的少女嘻嘻地笑着回答。 「这个嘛,我也不想再被当成扒手惯犯而遭到逮捕,干脆跟伊莉雅离开算了。不过,你打算安排什么工作给我呢?」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当我的跟班啊。」 「哇啊,至少也安排我担任道具组或服装组之类的工作吧。」 在一旁笑着聆听两人对话的军服老人,接着转头找学者模样的年轻男子交谈。 「罗布,你可得留在老夫身边,协助整理及制作这场战争的资料文件喔。」 只见名叫罗布的男子边抓头边面露苦笑。 「我想也是。另外,也得整理利基亚宗派国的地质调查资料才行。」 「没错,因为如今也有修正地图的必要了啊。」 「真是拿考夫曼先生没辙呢……」 被罗布这番话逗得哈哈大笑的军服老者,接着转头望向身穿皮革盔甲、一副佣兵风貌的男子。 「盖杰尔,你有何打算?以你这次战争的功绩,或许有机会被聘为皇城的士兵喔。」 话刚说完,只见这位年约二十多岁的消瘦男子,脸上浮现出相当露骨的厌恶表情。 「啥?老爷子,那种麻烦事我可不干啊。我还是继续当我的佣兵就好了。」 「好吧,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如此一来可就要成为无业游民啰。」 「我会稍微闲晃一段时间,到时候再重操旧业继续当个佣兵。反正再过几天,就会变成一个不再需要佣兵的和平世界嘛。」 「嗯,尽管现在还不是值得夸口的太平盛世,你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那乌鲁啊,你果然准备回老家重拾铁匠工作吧?」 听见老人询问,这名肌肉结实发达的中年男性笑容满面地做出回应。 「是啊,我要回乡下去。毕竟家乡还有一间属于我自己的工作室嘛。而且,我还得回去教小鬼们怎么干活才行。」 「这样啊,光凭你这身本事,就算要在皇都开店也肯定没问题的耶。」 「考夫曼老爷,您实在太过奖啰,我很清楚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况且乡下那边有好的铁矿石和木材,最要紧的是老婆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原来如此.那样也好。」 在这番对话中,有个少年依然故我地继续读书,年龄大概15、16岁左右吧。若说他是成年人,长相却略嫌稚嫩。要说他是小孩,却又有着一双充满睿智的目光。周遭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气息的少年,利用火堆亮光持续不断翻动书籍页面。 「……………………」 公主尤丝蒂娜时不时投射视线,望向那名聚精会神地阅读书籍文字的少年。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察觉到这道视线的迹象。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的公主霍然起身.直接走到少年面前。 「克洛姆。」 「…………咦,公主,有什么事情吗?」 名唤克洛姆的少年在被公主搭话之后,总算将目光从文字上移开。 尤丝蒂娜公主一边不断磨蹭自己的小巧玉手,一边害羞地开口询问克洛姆。 「克洛姆接下来有何打算呢?那个……会是那样吗?一如往常地留在考夫曼家当食客吗?」 好像很在意克洛姆会如何回应一般,尤丝蒂娜侧目悄悄窥视着克洛姆。 谁知克洛姆的反应却格外迟钝,仿佛不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似地茫然凝视着天空。 于是,按捺不住性子的尤丝蒂娜再次出声说道: 「假如是那样的话,你也可以继续当皇宫的士官,要不然也可以再担任我的指导老师…………你、你觉得怎么样呢,克洛姆?」 「将来的打算吗……这个嘛。我本来就是山林莽夫,因此再来我打算回山里去。」 「你要……重返山林吗?」 「嗯,该说是……回故乡吗?我觉得自己需要一段能把在皇都和各地的所见所闻重新整理,并好好思考一番的时间。这场战役不仅让我跟随考夫曼先生踏上战场,也有幸得以进出皇宫。在过程中,我本身也找到一些必须稍加思考的事情。」 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讲出这段话,尤丝蒂娜猛然向前探出身子继续追问。 「那、那是什么事情呢?」 只见克洛姆脸上浮现出略感为难的神情。 「现在即便向尤丝蒂娜公主说明,大概也只会造成您的混乱。首先,这是连在我心中也都尚未整理妥当的事情,因此我才认为自己需要一段有助厘清思绪的时间。」 「这、这样啊……不过,你还会再回皇都吗?」 「……若有必要的话…………假使天下可以进入太平盛世,再也无须我们和士兵重新集结,自是再好不过…………然而,以当今世界的局势来看,或许只是个奢望罢了。」 似乎是理解到克洛姆话中的含意了吧,尤丝蒂娜瞬间换上严肃表情。 纵使与利基亚宗派国之间的漫长战争已经结束,但并不代表战争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哪天又有某个国家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带来漫天烽火,也丝毫不足为奇。这就是 现今的世界情势。 「………………这样啊。」 嘟嚷着做出回应的尤丝蒂娜,心不在焉地注视着篝火。 这7名以尤丝蒂娜公主为中心,看起来实在不太像军人的小集团,被世人称作「幽灵」。一开始这样称呼他们的是尤丝蒂娜的皇兄——达克特王子。由于尤丝蒂娜的家臣们总是无声无息地采取行动,于是才被他半开玩笑地冠上「幽灵」这个昵称。 然而,身世背景南辕北辙的这7人却将各自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或是分派秘密侦查任务、或在敌营布下陷阱,以及操作假情报提供给敌国,藉此巧妙地迷惑对手。这与过往单凭兵力多寡对决的作战方式截然不同。 他们的活跃促使漫长的两国战争局势产生极大转变,这点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说正是多亏他们,最后才能让利基亚宗派国提出和平谈判的形式,为这场战争划下休止符。 之后,皇国骑士和士兵们满怀敬意,尊称在这次利基亚战役上大展身手的七人为『皇国七圣』。但皇国七圣到底是由何方神圣所组成的集团,个中机密并未被大肆公开。 公主定睛凝视着篝火片刻,随后突然起身面向皇国七圣。忙着把酒言欢的皇国七圣们,也将视线集中至年幼的公主身上。 「众人在这场战争当中所立下的汗马功劳,身为皇族的我无论怎样也感谢不完。但以利基亚宗派国为首,西边的拉托鲁格国、南面的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以及内海的克尔莫民族,这些都是对涅雷西亚大陆霸权虎视眈眈的国家。」 气度恢宏的这番话,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尤丝蒂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在场7人的脸庞。 「如果有朝一日……像这样的战祸又降临到我国,致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届时能否再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呢?」 听完年幼公主的这席话,皇国七圣纷纷正襟危座地俯首。接着异口同声地彼此起誓永远效忠公主,以及当国家再陷战火之时,必定再次齐聚至公主麾下贡献心力。 但有一人除外…… 不是别人.正是克洛姆。他对尤丝蒂娜公主断言道: 「只有我们向尤丝蒂娜公主起誓的话,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公平呢。」 「……嗯,克洛姆,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当着尤丝蒂娜公主的面,他仍展现出一派冷静从容的神态,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想请尤丝蒂娜公主也答应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下次再会之时,我将成为一名有能力撑起公主所高举之理想旗帜的旗手。但届时倘若公主所高举的是一面染上尘埃、夹带迷惘随波逐流的旗帜,则请容我辞去为您效劳的这份职务。」 此话一出,在场除克洛姆以外的皇国七圣成员全都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然而,尤丝蒂娜却是不为所动地注视着克洛姆,以充满自信的眼神做出回应。 「可以,克洛姆。倘若缺乏得高举你口中所说,这面绝不会让任何人蒙羞之理想旗帜的觉悟,那我大概也不配再自称皇族吧。我明白了,既然身为皇族成员,我必举起一面为天下万民而立的军旗迎接你回来。因此,在国难当头之际,你务必火速来到我的麾下。」 「是,我谨记在心。」 克洛姆面带温柔微笑俯首起誓,年幼的公主则用力对他点了点头。 她的双眼如同映照着满天繁星一般闪闪发光。 公主尤丝蒂娜和她的侍卫克洛姆·贾瑞特。 两人之后驰骋于战乱之世的故事,就如同历史书所记述的内容一样。在往后暴发的第二次利基亚战役,以及后续所引发的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分裂,拉托鲁格内乱之战。在这一切均朝向最恶劣形势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两人试图力挽狂澜的奋战,可以说是在这一瞬间,由这份誓言正式揭开序幕。 这是发生于皇历211年的事。 第一章 皇国骑士 皇历216年。从誓言之日起已是5年后。 克洛姆·贾瑞特在度过幼年时光的深山之中搭建房子定居。天天进入深山中采集野菜、猎取野兽为粮,那是与祖先在远古时代所作所为毫无任何差异的简单生活。侧耳聆听树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切身体会动物们的生活气息,过着被炎炎夏日晒到头晕、被凛冽寒冬冻到发抖的生活。 这样的深山生活,对曾住在皇都的克洛姆而言是既令人怀念,又有助他重拾各式各样第六感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为了反刍、沉思及融会贯通在皇都所学的诸多本领,这种清幽环境对于克洛姆来说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就这样,经历好几次相同的四季变化后,今年总算又度过一个漫长严冬,群山遍野也开始发出新绿嫩芽。 「呐呐呐,克洛姆。」 克洛姆心不在焉地微眯双眼享受着拂面的春天气息,少女则举起小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怎么了,露露?」 只见克洛姆称作露露的少女,一脸睡眼惺忪地眺望着远处的广阔山林。克洛姆顺着面无表情的她视线所指方向望去,发现远处有一片染上淡红色,充满幻想气息的森林。 (今年依旧盛开了呢!) 克洛姆心里想着。为山脉表面铺上一层淡淡桃红色的樱桃花,就和去年一样美不胜收。 克洛姆转眼察看心不在焉地凝视着樱桃花森林的露露。年约13岁的露露拥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蛋,只要见识到她那蕴含着虚幻飘渺印象的言行举止,就算误认她是贵族千金也不足为奇。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深山居民所具备的独特乡土气味。 见她眼神始终紧盯着远方那座樱桃花盛开的森林不放,克洛姆主动出声询问。 「露露,肚子饿了吗?」 「嗯,饿了。」 听见露露率直地点了点头做出回应,克洛姆随即从怀里取出肉干。 「这是肉干吗?」 「嗯,是肉干没错。」 「………」 「不满意吗?」 「没这回事,但我偶尔也希望能吃点其他东西。」 嘴上虽这么说,露露还是伸手接下克洛姆递出的肉干,塞进嘴里开始咀嚼。 正当两人闲话家常之际,背后突然涌现出一阵气息。 早已察觉来者是谁的克洛姆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来者是时常悄然现身的老者,老人出现在克洛姆面前,伸手轻抚他那长长的胡须。 「克洛姆,有件事情让我感到耿耿于怀。」 如此说道的老者,带给克洛姆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氛。 「怎么了吗?」 「……现在似乎有平地人闯进了山里。」 「平地人?但这一带离火山很近,指南针发挥不了作用啊。」 「没错。来者好像早已预料到这点,因此带了4名山民作为向导。」 「即便这样仍旧很危险。更何况既然身为山民,就必须阻止他们才对啊。粗心大意地造成平地人陷于险境,可是违反山林规矩的举动啊……」 即便有熟悉山林地形的同行者,无异于树海的这一带可说是相当危险的山林区域。特别是这块磁场紊乱的土地,是被视为绝不可进入的禁区。告知平地人切勿擅闯亦是山民应尽的义务之一,村落和山林之间就是藉此建立起一层信赖关系。 克洛姆开始思考该如何对付这群明显怠忽义务的山民,谁知老者接着竟说出更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嗯,看来好像有人在食物中掺了毒药,企图对平地人有所不轨的样子。」 「你说什么?」 克洛姆闻言,立刻伸手抄起竖立于旁边的一对弓箭。 「请告诉我正确位置。」 「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如果是山民干的好事,那么阻止他们也是山民的义务。」 「很好很好,老夫也不愿见到山里发生无谓的流血冲突啊。」 老者话一讲完,便将事发的详细位置和在场人数等情报提供给克洛姆。 该处离这并不远,但就算用一般的跑步速度也得花上四刻半(30分钟)才能抵达,因此有抄捷径的必要。现场共有4名山民、6名平地人。尽管平地人人数较占优势,不过若是他们中毒那就另当别论了。 克洛姆拿起几瓶事先保存的解毒剂收在怀中,随后嘴里叼着肉干的露露突然出声询问他。 「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露露也肯来帮忙吗?」 「当然啰。」 克洛姆对露露点头并递出其中一把弓给她,接着同时全力飞奔而出。一冲出草屋便一口气往山下跑,纵身跃向如同悬崖般陡峭的岩场。两地高度落差整整超过2町(218公尺),高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克洛姆却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一脚踏中位于落点附近的岩石,顺势跳往另一块岩石。藉着踩踏几近垂直的岩石减缓下降速度,在转瞬之间便往山下直冲而去。 露露则是连口气也没喘地紧跟在后。 在好不容易降落于地面之后,克洛姆仍马不停蹄地继续全力奔跑。于此同时,克洛姆内心也在思索该采用何种方式与下毒的山民进行对峙才好。 (得想个息事宁人的解决办法……总不能让山里发生无谓的流血冲突吧。) 克洛姆边思考边转移视线望向吃完肉干的露露。 「露露,要稍微绕一下路喔。」 「嗯。」 克洛姆离开兽道跃入灌木丛中,露露随后跟上。 途中,克洛姆一找到他需要的树木立刻停下脚步,抽出开山刀刺向树干。他用开山刀猛砍树木,并使劲让开山刀刀锋能沿着切口垂直下劈。只见刀锋顺着树木纤维生长方向往下滑落,成功地取下一片树皮。 克洛姆将树皮以均等的方式垂直剖开,转眼间便制做出数十根木棒。接着,把木棒前段削成尖锐的三角锥。至此,木棒总算渐渐转变成能够看出是木箭的状态。可是,这些木箭却没有箭羽。一旦缺少箭羽,便根本无法准确地命中目标。然而,克洛姆一点也不在意此事。他将这些弓箭收进箭筒中,再次动身赶路。 「呐,克洛姆。就算你把这些树皮做成木箭也……」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露露也露出颇感困惑的神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样就可以了。」 「哦,是吗?」 露露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克洛姆则一边向露露说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边快步飞驰。 就这样奔跑一段路程,他们总算抵达目的地附近。 就在这个时候,森林深处传来一阵谈话声。 克洛姆和露露隐藏自身气息,躲在树木后方观察状况。 「嘿嘿嘿,看样子药效的确起作用啰。」 男子身披山民特有的兽皮服装,脸上露出龌龊笑容。人数确实和老者所述一样,总共4人。在不远处则有几具士兵装扮的人类尸体。 (来迟了吗……) 克洛姆边在内心暗自咂舌边将视线转回山民等人身上。 这群山民团团包围住一名看似尚未成年的少女。 「唷唷,这位小姐好像生气了呢。」 「没差啦~~就算生气她也动弹不得啊。」 看样子少女依然平安无事。 少女对山民投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但大概是除此之外再也无能为力了吧,她丝毫没有起身抵抗的迹象。看样子似乎是被下了麻药。 少女神情痛苦,竭尽所能地挤出声音。 「……这是……为什么 ?」 听见这阵沙哑且细若蚊鸣的诘问声,其中一个山民登时边吐口水边恶言相向。 「问我们为什么?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给我们这东西的人所下的命令啰。」 语毕,山民用手比出一个让人联想到钱的圆圈手势。 「给的钱还不少呢。」 「我们很难得接到这么好的生意啊。」 「就单纯让这小妞中毒便可领到的金额来讲,还真是一大笔钱呢。」 山民们纷纷放声大笑,听见这番嘲笑的少女则露出十分懊悔的苦涩神情。 只见其中一个山民脸上突然浮现出猥亵笑脸,伸长舌头舔了舔嘴唇。 「……话又说回来,不愧是来自平地都市的姑娘,长得真是俏丽。」 「就这么杀了确实满可惜的啊。」 「反正都要埋掉,干脆先用来爽一下算了。」 「那还用说。让这位小妹妹还来不及体验人生乐趣就死掉,未免也太可怜了嘛。」 极其无耻下流的笑声响彻深山林间,其中一名男子准备伸出魔爪扒掉少女的衣服。 (再继续观察情势也不是办法。) 做出判断的同时,克洛姆从箭筒中抽出一支木箭。那并非刚才临时制作的木箭,而是平常狩猎时所用、附有箭羽的利箭。 他拉紧弓弦,瞬间锁定目标的同时松手任凭利箭疾飞而出。 利箭穿越树丛,射穿企图伸手非礼少女的山民肩头。 「咕啊!」 「怎、怎么回事?」 遭利箭穿肩并被猛然震飞出去的男子,难忍剧痛地大声哭喊。山民们焦虑不安地屏气凝神观望四周。克洛姆见状立刻与露露分头将刚才临时制作的木箭射往不同方向。未经瞄准便脱弓而出的木箭,一击中树木就弯曲反弹,改变行进方向。最后刺穿那几个想对少女出手的山民附近地面。 克洛姆两人就这么不停放箭。相信击中树木而反弹的弓箭,应能给对手造成木箭仿佛来自森林四面八方的错觉。 「人、人在哪里?」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狼狈不堪的山民们拚命转眼扫视周围。但是他们放眼所望之处却不见半个人影。 「……露露,暂时停手吧。」 「嗯。」 「在我发出指示之前,你就留在这里见机行事。」 「知道了。」 面对露露的回答,克洛姆以点头作为回应,随即自树丛暗处飞纵而出。 山民们一同露出胆怯目光望向克洛姆。 克洛姆则摆出毫无破绽可寻的姿势,眯起眼睛看着4个山民。 「打扰你们的雅兴真是抱歉,请诸位高抬贵手放过那位女孩好吗?」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有报上名字的必要吗?」 「你说什么……」 克洛姆神情冷静地淡然说道,团团包围住少女的山民们顿时面露险恶表情。 「你们的行径已经违反山林规定。不仅对平地人下麻药,还残暴地企图杀害对方。这些举动全都不为山林规定所容许。」 这一番话让山民再次露出狼狈不堪的表情,且心生畏惧。但也仅止于短暂一瞬间而已。山民们立刻噤声不语,改以眼神互相示意,随即伸手按住开山刀刀柄。于是克洛姆抢在他们拔刀之前,连珠炮似地继续开口说道: 「若想杀我们灭口也没关系,只是我方人手其实也不少。人数可是多到足以重创你们的程度喔。」 克洛姆话一说完并轻轻举手的瞬间,只见无数木箭自四面八方疾射而至。这些木箭全部刺穿现场周边的地面,全都是露露放的箭。 「……我没骗你们吧。」 山民们脸上的狼狈之色变得更加明显。从木箭射出的角度来看,应该会给人一种被对方以半圆形方式团团包围的错觉。 「怎么办?我现在告诉你们,假如你们愿意就此收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啥都没看到。还是,干脆把你们破坏山里规矩的事情,报告给族长们知情算了?这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明智的判断喔。」 谁知山民仿佛依旧不肯轻易死心似地撂下狠话。 「不、不过啊!族长们会采信像你这种来历不明之人所说的话吗……」 「不相信?别傻了啦,这边不就有一位目击证人吗?」 语毕,克洛姆伸手指向少女。 「就算族长不信我所说的话,起码也会相信平地人所说的话。因为一旦断绝和平地都市之间的联系,就再也分不到盐和谷物了啊。」 对于山民而言,规定是绝对的。违反山里规定的事情一旦传入族长耳中,就铁定会遭到集团排挤,这类违反规定的人被称为『疏斥众』。而沦为疏斥众的末路就是,即便在山中挨饿或生病之时,也只能以得不到任何人援助的孤独者身分终其一生。要在险恶的大自然中求生存,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艰辛的事。 山民似乎已经决定好他们的答案了。 「好、好吧……你真的不会向族长报告吧?」 「嗯,我确实是这么打算。只要你们肯就此收手的话……」 片刻沉默之后,山民们战战兢兢地退离现场。 确认他们已经走远后,克洛姆来到少女面前并伸出手掌。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啊,你是……」 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话还没讲完的克洛姆一看清她的相貌,顿时忍不住大吃一惊。 「你该不会是……菲芙妮斯吧?」 「…………克洛姆。」 轻声嘀咕着喊出克洛姆名字的少女,像是紧绷的神经应声断裂似地松了大口气,随后精疲力竭地阖上双眼。 克洛姆将解毒药让这位因中毒而无法自由动弹的少女服下。迅速处理状况的克洛姆,内心因过于怀念而衍生出一股感慨万千的情绪。 (……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她的名字是菲芙妮斯·麦克昂。克洛姆奉为师长的皇国军师考夫曼·麦克昂之孙女正是菲芙妮斯。 五年前,克洛姆还和菲芙妮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时她还只是个年仅10岁的小女孩,如今已满15岁。虽说尚未成年,不过见到她从当时大幅成长至此的身影,克洛姆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种和父母相似的感慨之情。 服下解毒药,经过片刻之后,身体麻痹感似乎已然消退的菲芙妮斯终于开口说道: 「谢、谢谢你,克洛姆大人。」 「她也懂得使用这种成熟稳重的语气了呢」——克洛姆心中想着,边面露苦笑边点了点头。在克洛姆的记忆中,菲芙妮斯给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一个死不认输的小女孩。出生在代代均为骑士名门的麦克昂家,恨不得早日成为优秀骑士的少女,每天都用她那双小手挥剑练习。当自己和师父考夫曼在书斋里讨论之时,少女总是躲在门缝后面紧盯着自己不放。这就是存在于克洛姆记忆当中的菲芙妮斯。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却几乎没有好好聊过天的经验。每次只要试图和她讲话,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逃之夭夭。那样的她,如今却能用恭恭敬敬的字句和自己对谈,令克洛姆不由得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菲芙妮斯没事就好。关于其他的5个人……只能说很遗憾,这就立刻收埋他们的遗体吧。」 话一出口,只见菲芙妮斯极其沮丧地热泪盈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亲眼目睹他人丧命的场面,八成会对年仅15岁的少女造成过于强烈的刺激吧。 (若要这样说的话,我从军参加利基亚战役之时的处境,大概也跟她差不多吧……) 克洛姆边思考边牵着菲芙妮斯的手扶她起身,只见菲芙妮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死者们。接着她紧握双拳,以此取代潸然泪下的伤心反应。 「这几位是福格罗港的士兵。他们是因为担心从皇都席奥尼亚来到此地的我独自一人会有危险,因此才出于善意陪我一同上山……没想到……」 她内心大概产生了「都是自己害他们不幸赔上宝贵性命」的愧疚念头吧。 「这并不是菲芙妮斯的错,山民的残暴行径才是造成遗憾的主因啊。」 「可是……安排那群山民的幕后黑手,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文官们。他们付钱雇用山民……企图杀我灭口。」 菲芙妮斯十分懊恼地咬牙切齿说道,克洛姆则微微侧头露出狐疑神情。 「皇宫的文官们?为什么?」 面对克洛姆的询问,菲芙妮斯忍不住低头说道: 「……他们对于我倚仗爷爷盛名而受封骑士称号一事,感到相当不是滋味。」 听完这番发言,对于年纪还是在孩童阶段的菲芙妮斯受封骑士称号之事,就连克洛姆也颇感诧异。 现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骑士称号,绝大多数都是采用从父母传承到子女身上的世袭制度。但也不是说无须付出任何努力,单凭血缘关系即可获得骑士称号。骑士是在年满16岁长大成人的同时就必须从一介士兵开始入门,学习士兵应当具备的各式各样知识学问,藉此基础方能逐渐赢得受封机会的称号。但不管再怎么厉害,未满20岁绝对无法获得骑士称号,这是众所皆知的常识。 「你受封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我想大概是宫廷无法否定人才不足的现状吧。因此才安排我提前进城,接受在宫廷任职必须具备的相关教育训练,试图将我培养成一旦爆发战争,立即就能派上用场的战力。」 听她如此说明,克洛姆顿时了然于胸。但光是这一点情报,也已同时揭露出目前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所面临的问题。 「原来如此。的确,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以及至今仍持续蔓延的饥荒,确实也造成了相当惨重的人员伤亡。即便如此,菲芙妮斯你还……」 「我可不是小孩子!」 克洛姆话还没讲完,菲芙妮斯便加强语气制止他的发言。 「即便年纪还小,我也自认绝不会输给大人。无论是剑术还是学习,我都有认真进行。」 确实,克洛姆还记得5年前的菲芙妮斯就时常嚷着「我要背负起这个国家的兴亡大任」,天天认真投入练习的身影。或许她本就有着死不认输的倔强个性吧。 连同这些事都考量进去的话,克洛姆也已掌握到大致的来龙去脉。 「换句话说,就是你试图付出连大人都为之汗颜的努力,再加上祖父考夫曼氏的威望,才招来宫廷文官的仇视……」 「…………唔。」 克洛姆的发言令菲芙妮斯顿时垂头丧气,看来应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吧。 宫廷内部权力者之间的权谋术数争斗戏码,在古今东西都相当常见。只是话虽如此,菲芙妮斯仍只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不惜对这样的少女下此重手,可真是一帮个性阴险毒辣的角色啊。 「总而言之,菲芙妮斯你平安无事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对方所下的麻药剂量过多,也有引发心脏麻痹而致命的可能性啊。」 「……真、真的假的?」 菲芙妮斯听他这么一说,背部登时猛然打了个寒颤。 「嗯,幸好服下的剂量不多。」 「可是克洛姆大人,还真亏您能发现我人在这里呢。」 「喔,那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克洛姆边转眼眺望远方边伸指轻轻抠了抠脸颊。 「……总之呢,是某位熟知山林大小事的人告诉我的。说有平地人进入山林。」 「咦,是指刚才出手相助,克洛姆大人所带来的伙伴?」 菲芙妮斯边说边东张西望地扫视灌木丛。 「另有其人啦,救了菲芙妮斯一命的是那个女孩。」 只见露露端坐在克洛姆边说边竖起拇指,所指的方位前头。 「…………」 坐在树根底下的露露正忙着啃树果。 「咦,那其他人呢?」 「没啦,我带来的帮手就只有那个女孩而已。」 似乎还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菲芙妮斯,微微侧头陷入沉思。克洛姆将蒙骗山民的方法解释给菲芙妮斯听,也就是利用从不同方向发射的木箭,达到增加己方人数的欺敌策略。 「那些箭全部都是我请露露动手发射的。」 「咦,但木箭可是从四面八方飞射过来的耶?」 「哦,这是因为……」 克洛姆边说边拔出插在地面上的木箭,使劲弯曲箭身给菲芙妮斯看。 「咦,为什么没被折断啊?」 「这是用具有弹性的树皮制成的木箭。虽不合适当作武器,但弹性好到这种程度的话,在射中其他树木时就会反弹。」 「也就是说,您只是设法营造出这些反弹的木箭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错觉?」 「就是这么回事啰,露露……过来吧。」 露露轻微地反应了一下,踩着小碎步跑到克洛姆的旁边站着。克洛姆将装有干燥木莓的袋子当成奖励递给露露。 「这名小女孩是?」 「嗯,她是我的……妹妹。」 「…………」 克洛姆介绍露露给菲芙妮斯认识,谁知露露却毫无反应地抓起干燥木莓丢进嘴里,仿佛根本不觉得自己是话题核心的样子。不过比起露露本身,菲芙妮斯似乎对其他方面的事情更感兴趣。 「原来克洛姆大人有个妹妹啊?」 她如此打破沙锅问到底,克洛姆则故意摆出装蒜神情打起马虎眼。 「我、我没跟你讲过吗?」 「这是我头一回听说。」 「这样啊,那么……」 见菲芙妮斯似乎还打算继续问关于露露的事情,克洛姆连忙打断她的念头。 「菲芙妮斯。尽管睽违已久的我也很想跟你好好畅谈一番,但留在这里的话,太阳都快下山了。而且乌云还没散尽,走夜路实在有点危险。」 「啊,说的也是。」 「先埋葬那几位为你着想而自愿随行的士兵遗体吧。福格罗地区信仰利杰尔教,因此基本上采用土葬。不过,为了他们的家人,我们得带走阶级章和遗发才行。」 「啊,嗯。我来帮忙!」 于是在收埋5名士兵的遗体之后,克洛姆趁尚未日落西山之前,动身走向他与露露共同居住的岩屋。打包完随身行李的菲芙妮斯,则拚命紧跟在克洛姆和露露身后。对于在都会区长大的菲芙妮斯来说,走山路似乎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这一带的山林地形大多是寸草不生的岩场,根本就称不上是道路。 总算抵达岩屋之际,太阳也正巧没入艾卢克火山的另一侧后方。 被带进岩屋的菲芙妮斯或是抬头察看屋顶,或将目光转移到书架上。可能是感到十分惊讶吧,只见她哑口无言地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这么说可能有点失礼,但其实您过着十分近代化的生活嘛。」 「嗯,单从外表来看的话,八成只会认为这是一座粗糙的洞穴而已吧。」 克洛姆边说边开始动手准备晚餐,露露动不动就从旁边伸手捏起锅中食物偷吃。菲芙妮斯则表现出感到有些尴尬的忸怩模样,不管怎么说,她才年仅15岁。就连第三者也看得出,她不晓得该跟睽违已久 的对象聊些什么才好。 心想应由年长的自己主动表示关心才对,于是克洛姆停下手边准备餐点的动作。 「那么,菲芙妮斯。能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理由吗?尽管我大概心里有数,但还是请你告诉我好吗?」 克洛姆话一出口,菲芙妮斯瞬间喜形于色。 但她又旋即换上严肃表情,开口回答克洛姆的质问。 「……这是尤丝蒂娜公主殿下颁布的命令,克洛姆·贾瑞特大人。我是为了请您以皇国七圣的身分,回应这次召集而前来造访。」 「原来如此……吗?」 克洛姆边回答边以手轻捂嘴角陷入沉默。 「怎么了吗?克洛姆大人?难道您打算拒绝公主的命令吗?」 「不,并非如此。只是听见发生了尤丝蒂娜公主必须召集我们的事态,内心略有感触罢了……」 克洛姆支吾其词起来,在一旁偷吃料理的露露则轻轻拉扯他的袖子。 「克洛姆,皇国七圣是什么?」 「嗯,喔。就是过去我所属的部队……或者该说是组织才对……」 正当他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之时,菲芙妮斯突然双眼发出兴奋目光,畅所欲言地大肆说明。 「所谓的皇国七圣呢,是指在5年前,为漫长的利基亚战役划下句点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七英雄啦!因此国民们均满怀敬意地尊称他们为皇国七圣!」 「他们是做了什么事情才成为英雄呢?」 可能是还无法得到明确答案,露露微微侧头感到困惑。但菲芙妮斯却仿佛表达出「问得好!」的意思一般,滔滔不绝地继续述说。 「以在皇历197年爆发的世界大饥荒为导火线,利基亚宗派国于数年后选择正式向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宣战。而这场战争持续长达9年之久。」 「皇历是什么?」 克洛姆对缺乏年号概念的露露做了个简单的补充说明。 「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所使用的年号单位啦。」 「哦~~」 由于听懂了那个用语,露露很快便理解个中含意。菲芙妮斯又接着继续说道: 「大国利基亚的兵力为120万人。相较之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当时仅握有37万兵力,好不容易才撑过这场遥遥无期的漫长战役。不过啊,在这场利基亚战役的末期,当时年仅11岁的尤丝蒂娜公主精挑细选7名来历迥异的高手,安排他们进行秘密侦查任务、或在敌营布下陷阱,以及操作虚假情报提供给敌国,藉此巧妙地左右战局。拜皇国七圣的活跃表现,终于为这场长达9年的战争划下休止符。」 「哦.嗯嗯。」 「而皇国七圣的其中一名成员,正是这位克洛姆·贾瑞特大人!」 「哦哦,真的吗?」 虽然菲芙妮斯说的基本上都没错,但还是有种传闻遭到夸大的感觉。 克洛姆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成员之一,但我没做过那么了不起的事情。」 只见菲芙妮斯情绪激动地抢着反驳。 「您说这什么话啊!爷爷曾经这么说过喔!如果少了克洛姆大人的话,那场战争还会延续下去,利基亚更不会发出停战诏书!」 看样子菲芙妮斯心里已把克洛姆推崇为守护国家的英雄了。克洛姆总觉得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几乎就只是担任公主尤丝蒂娜的贴身护卫而已。话虽如此,若再继续反驳下去大概也不会有所交集。这个场面还是该由年长的自己做出让步才对。 「好了好了,当时确实是做了不少事情,但我主要负责打杂就是了。」 「哦,原来克洛姆只是打杂的啊?」 露露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感想似地,坦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岂料菲芙妮斯还不打算作罢。 「在那场大战终结之时,尤丝蒂娜公主好像曾对皇国七圣这样说:『若战乱之兆再现,请诸位集合于我麾下!』」 公主确实说过大致类似的话。 「众人均异口同声地领受了公主敕命,但唯独克洛姆大人与众不同。据传克洛姆大人对公主殿下如此说道! 『我怎么也无法向公主宣誓忠诚,因为这份感情并非所谓的忠诚心!』 『为什么,克洛姆?』 『纵使裹上名为忠诚的伪装,也隐藏不住这份心意!尤丝蒂娜!这份心意就是我对您的爱啊!』 『什么,克洛姆?』 『因此下次与您重逢之时,便会是我将您夺走的时候。』……语毕,克洛姆大人轻轻吻上公主的额头……」 「我才没说过这些话!」 「拜托,克洛姆大人您是怎么搞的?您吼这么大声,害我都被您吓到了啦。」 克洛姆不由得垂下头。菲芙妮斯所陈述的事实扭曲及捏造程度之高,令他完全无言以对。 「克洛姆大人,难道事情的经过不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尤丝蒂娜公主重组皇国七圣只是场面话,实际上是释出『你也差不多该来抢走我了』的意思呢。」 「你这句话要是传入公主耳中,保证你吃不完兜着走。」 「哎?骗人,怎么会…………」 「菲芙妮斯……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这么离谱的情报啊?」 「…………从爷爷口中听来的。」 原来是从老爷子那边啊,克洛姆顿时萌生出一股很想叹口气的无奈心情。但另一方面,却也认为可能是正处于思春期的菲芙妮斯迳自胡思乱想扭曲事实。当然啦,实际情况根本截然不同。 5年前,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所说的话如下。 ——如果有朝一日……像这样的战祸又降临到我国,致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届时能否再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呢? 口出此言的尤丝蒂娜再次下令召集皇国七圣。如此说来,那就代表战争的前兆又即将逼近格兰斯坦迪亚皇国。 「请您与我同行,返回皇城好吗?」 面对如此询问的菲芙妮斯,克洛姆缓缓抬头说道: 「………那我有两个条件。」 「请说,在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绝不推辞。即便我办不到,只要公主出手的话,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那好,首先是………」 「是。」 「无论前往何处,我都希望能带我这位小妹·露露随行。即使是上战场也不例外。」 菲芙妮斯虽然面露疑问神情,不过还是出声答应。 「知道了,我会请公主注意此点。」 「谢谢。」 「但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在克洛姆大人踏上战场的期间,即便让她住在我家里也没关系喔。」 「不对,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样。虽然无法解释清楚,但总之,我因某种缘故而再也无法跟我小妹分开。希望你能把这念头放在心里。」 克罗姆如此宣告的瞬间,菲芙妮斯不知为何竟然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悄。 「这,这这这……也就是说克洛姆大人,您和您的妹妹……」 「嗯?」 「没事,这、这样啊。可是我该怎么向皇室报告才好呢……」 「报告什么?」 「就是说这类行为仅限于具备贵族身分的名门世家……然而在这深山野林之中,要找其他女性或许也得花费一番工夫才行………但您再怎么说也不该和自己的妹妹……」 「呃~~到此为止、到此为止。菲芙妮斯,我总觉得你大概是会错意了吧……」 「我、我哪有误会……」 「这样说好了,我和露露并非近亲结婚。」 「…………」 「这事至关重要,因此我再重覆一次。我和露露并没有近亲结婚。」 「………………原……原来如此。」 看样子方才似乎确实会错意的菲芙妮斯,连忙满脸通红地边低头边清清嗓子。 「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吗?我还以为……」 她大概误以为哥哥和妹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菲芙妮斯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挺直腰杆继续问道: 「那么克洛姆大人,请问另一个条件是什么呢?」 「嗯,这个嘛。总而言之,麻烦你别再叫我克罗姆大人好吗?像以前那样直呼我本名也无妨。」 「…………唔。」 见菲芙妮斯顿时无言以对,克洛姆忍不住莞尔一笑。 夜深人静,确认菲芙妮斯和露露均已熟睡之后,克洛姆悄悄起身离开床铺,走到户外。 原本乌云笼罩,看似快要下雨的天空已然放晴,一轮明月高挂于天际。 在皎洁月光之下,克洛姆寻见端坐于木墩上的老者背影,悄悄走到他身旁。 「谢谢您,刚才把菲芙妮斯遇到危险的事情告诉我。」 「赶上了吗?」 克洛姆点了点头,留着白须的老者轻轻点头并微眯双眼。 「是啊是啊,这样说或许很对不起另外5名平地人,但起码有救回一人就好了。老夫不太希望见到山里发生这类无谓的血光之灾啊!」 「的确是啊。」 老者露出满面笑容。 自从5年前克洛姆回到山里生活的那一刻开始,这位老者便时常出现在这间岩屋附近。克洛姆完全不晓得他住在何处,以及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然而这位老者却熟知山中的一切。无论动物也好人类也罢,包括山中的一草一木,甚至连视力不及之处的事情都尽在他掌握之中。这位老者的言行举止、仪态、思想均让人感觉他是超越人类常理所能理解的存在。最厉害的是,老者知识渊博的程度让克洛姆惊讶不已。而且,以存在于自然之中的异界情事、精灵百态、或者众神之事等等凌驾于人世常理之上的事情居多。 当初克洛姆认为老者是生活在南部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的山中,类似山岳贤者般的隐士。但最近,他却逐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他传授给克洛姆的知识,与令人茅塞顿开的人类哲学截然不同。克洛姆对老者阐明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明天我要下山了。」 「哦,这样啊。」 老者并不惊讶,只是心不在焉地望向远方。 「战祸的迹象似乎又出现了。」 语毕,只见老者转眼笔直凝视东方天际。 「和我所想的一样,看来东方有人正对战乱火种火上加油啊。」 东方为利基亚宗派国,大概是企图为5年前的那场宿怨彻底作个了结吧。 「西方尽头则有数不清的火花乘风飞舞,其中有数颗火星掠过草原。」 西方尽头则是拉托鲁格国。在大饥荒来袭之际,国内也同时爆发数次纷争。内战始终未曾止息,如今仍深陷防堵倾国恶徒颠覆国家的漩涡之中。 「南方群山则有诸多小国开始展现出团结一致的意志。」 南方所指是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由各诸侯分封治理的小国之间不断爆发战争,或许可以说至今仍未建构出一个国家应有的形态。 「绵津海的苍海依旧处于沉眠之中。」 统治散布于海洋中央大小诸岛的是克尔莫民族。他们是一支能够辨明复杂海流,在各种海战场面发挥出压倒性战力的民族。 「在这个小小世界当中,战乱征兆可说是极其明显。你所侍奉的君主,是一名足以屹立于乱世之人吗?」 克洛姆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年幼公主的身影。 「我想,我非得亲自下山确认包含这点在内的所有事情不可。纵使她还年幼,也确实具备了体恤万民的仁君资质。经过5年岁月的洗礼之后,如今的她有何转变,我打算下山确认这点。若有必要的话,我就非得完成自身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事情不可,这是我现下的想法。」 「原来如此啊。」 「那么,接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番……」 「嗯。」 克洛姆并未打破现场看似轻松愉快的气氛。然而周遭空气却突然停止流动,紧张感随之而生。 「虚空降临于这个世界,以及战祸火苗的成长,这一切全都是出于诸神的意思吗?」 面对这个提问,老人停顿片刻后才做出回答。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神明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指示道路而已,因此老夫才将神祇之理传授给你。」 「这是否代表……我也无法违抗众神的旨意?」 「话别讲得如此悲观啦,克洛姆。这是为了终结遭到众神肤浅想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世界,因而兴起的最后一场战役。因此,希望你能助老夫一臂之力。」 「想不到居然害您讲出如此沉重的话,是我思虑不周。」 克洛姆话一出口,只见老者轻轻摇头,接着昂首仰望明月。 「这是个由众神支配的世界。」 各国崇拜的诸多地灵神祇、绝对的唯一神、掌管天地之神……在在都守望着各个国家的盛衰兴亡,同时也支撑着众人的心灵。 「但是啊,所谓的神祇,其实出乎意外地无能为力。正因什么都办不到,才让你们人类互相交战。尽管如此,支配着你们一举一动的,就是这群什么都办不到的众神。」 克洛姆只以点头回应老者这番话。 在这个世界当中,人们以崇拜神祇为精神食粮是众所皆知的常识。但由于克洛姆自幼便处于较为特殊的成长环境,因此并不具备过于强烈的信仰心。他本身倒也不是不相信神祇的存在,只不过那并非名叫信仰的观念,而是当成不否定神祇存在的情报加以接收罢了。 「话说克洛姆啊……关于露露的事情……」 「…………是。」 「你可得好好保护那孩子喔。」 如此说道的老者脸上再也见不到方才的温厚神色。 面对老者的严肃模样,克洛姆缓缓对他点了点头。 「遵命……山神大人。」 听见这句回应之后,被称作山神的老者咧嘴一笑,就此消失于夜幕低垂的空气之中。 隔天天亮,克洛姆便决定与菲芙妮斯及露露一同动身下山。克洛姆身穿一袭轻便装扮,没有带太多随身行李。只把最低限度的必要粮食、药品及更换衣物装进背包,腰际插着两把开山刀。附加一本绑在皮制腰带上的书籍,仅此而已。 或许是曾经见过那本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书籍吧,菲芙妮斯突然大吃一惊地压低视线仔细观察。 「那个,克洛姆。那本书是……」 「嗯,是你爷爷送给我的书。」 那是考夫曼的典藏之一,过往被摆放在书架最上层的书籍。恐怕菲芙妮斯到现在,都还没从祖父考夫曼口中打听出那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籍吧。摆放在那个书柜里头的书籍,全都是考夫曼当作研究题材所收集而来的稀有书本。 纵使是身为孙女的菲芙妮斯,应该也无法轻易就能获准接触这些珍贵典藏。因此菲芙妮斯表现出兴趣十足的模样,对克洛姆抛出这个疑问。 「那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 虽是在预料之中的问题,克洛姆却显得有些词穷。 「唔~~……有点难以说明,但只是一部平淡无奇的故事书罢了。」 「啥,故事书?这样啊……亏我还 以为既是爷爷的典藏,那就必定是军事领域的专业书籍说……」 「不,并非如你所想那样。虽然不是……但比起你所提的那类专业丛书,或许写的讯息更加重要。」 克洛姆轻抚挂在腰带上的书籍,脸上浮现一抹淡淡微笑。 「无论是身处多么艰辛的战场,或是经历了几近绝望的战役,我想都是多亏有这本书的帮助,我才得以维持住正常理智。」 「…………原来如此啊。」 实际上,会携带书籍前往战场的士兵出乎意外地多。 邻国利基亚宗派国由于推行严格的宗教信仰,因此所有士兵都会随身携带唯一神·利杰尔经典的部分章节誊本作为护身符。在大规模战斗及长途行军之余拨空阅读的文字世界,会呈现出不同以往的另一种面貌。即便只是短暂片刻,故事也能化作疗愈疲累、受伤心灵的宝贵存在。 就这层意义而言,克洛姆过去也曾被这本书拯救过好几次。 「那个,克洛姆啊………附带一问,那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啊?」 「真的很对不起!」 克洛姆向菲芙妮斯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 「为什么向我道歉啊?而且还这么毕恭毕敬是怎样!」 「真的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不要再继续续欺负我了!」 「我、我又没欺负你!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一本什么内容的书籍……」 「恳求你别再继续追问下去,好吗?」 大概是被年长的克洛姆的这股气势所震慑了吧,菲芙妮斯忍不住倒退数步。 此时,整理完随身行李的露露边啃薄荷草茎边来到两人面前。 「克洛姆,你要带那本书走吗?」 「……?」 因露露出现而下意识地做出过度反应的克洛姆,并未伸手擦掉缓缓自额头滑落的冷汗,而是板起一张平静神色试图瞒混过关。不料,露露今天却变得比往常来得多话。 「这样啊,毕竟那是克洛姆十分珍惜的东西嘛。」 「呃,嗯……那是当然。」 「可是露露不懂。那本描述男女激烈交缠在一起进行生殖活动的故事书,你为什么会如此珍惜呢?」 「……………………」 菲芙妮斯悄然移动至克洛姆背后。 「…………克洛姆。」 「有什么事吗?菲芙妮斯?」 「那本书……是黄色书刊吗?」 「…………」 「…………是黄色书刊,对不对?」 克洛姆既未伸手擦拭额头不断冒出的斗大冷汗,同时又强行压抑住差点表露无遗的困惑神情,仍是一派冷静地转头面向菲芙妮斯。 「这终究是一本运用在文学领域已臻成熟的散文体所写成,另一方面又可称作是相当高品质的叙事诗钜作。此外,文中随处可见满怀敬意地引用诸多古典作品的优异手法,堪称是一部极其精确又简洁扼要地整理出人类低调延续的交媾行为,以及为激情所困的人性之杰作……」 「是黄色书刊对不对!」 「是又怎样啦?」 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克洛姆,毫不犹豫地以强而有力的字句反呛回去。 菲芙妮斯边叹了口气边烦恼不已地垂头丧气。 「……难怪爷爷不肯让我翻阅,真想不到居然会是那种书。而且克洛姆,你以前寄宿在我家的时候,不是都一脸正经八百地阅读着那本书吗?」 「嗯,我当然是极其认真严肃地沉迷于书中世界,这就是一本如此充满魅力的作品。」 「都是因为克洛姆那么认真地阅读,才害我误以为那是一本相当困难的书籍。」 「这的确是一本满艰涩的书啊。随着阅读的年龄不同,脑海中浮现的光景也会跟着产生转变。当时无法理解的事情,如今也能心领神会。我个人真的认为这是一本名著啊。」 「可是你居然……居然把那么淫秽的书籍拿给露露看!」 「不不,露露会读到这本书纯属意外。并不是我故意拿给她看的。」 「麻烦用心妥善管理好不好!那可不是适合给小孩子看的书啊!」 「……你说的是。」 「……而且想不到连爷爷都暗藏那种不入流的书籍……」 起码不希望被孙女发现的这点倒是不难想像。 「……唉,我真是连作梦也没想到,克洛姆竟然是个闷骚色狼啊。」 「等等,我并没有刻意隐藏的意思啊,我只是考虑到菲芙妮斯的年龄而选择自律罢了……」 「辩解也没用啦!」 克洛姆连忙安抚柳眉倒竖的菲芙妮斯,并设法岔开话题。也因为忙着处理这场闹剧的缘故,导致他们大幅延后了启程下山的时间。 菲芙妮斯边下山边叹了不晓得是第几次的气。 「…………唉。」 这声叹息所指不是别的,正是克洛姆的事情。直到5年前都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宛如哥哥一般的存在。每次一听见这样的他跟随祖父考夫曼共赴战场,与公主一同为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利基亚战役划下休止符的故事,对他的憧憬也跟着与日俱增。但那并非恋爱之类的情感,菲芙妮斯本身十分清楚这点。与祖父平起平坐地谈论艰深话题、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的克洛姆,菲芙妮斯只不过一直对他的背影投以羡慕目光罢了。 谁知与阔别5年的克洛姆再次重逢,竟一举粉碎了她心中的那份憧憬。其中确实也包含了自己让妄想膨胀过头的一面。尽管如此,如同兄长般的克洛姆、身为英雄的克洛姆,以及把黄色书刊当作珍宝一般随身携带的克洛姆……菲芙妮斯内心怎么也无法将这几个不同的印象整合在一起,这股极为懊恼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旋不去。 而菲芙妮斯不是可以将这股懊恼的情绪转化成言语一吐为快的成年人,因为想法无法变为言语的焦躁情绪,使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尽管抱持着这种矛盾心情,菲芙妮斯仍旧为了带领克洛姆及露露重返皇都席奥尼亚而来到福格罗港。 福格罗港原本是一座归利基亚宗派国管辖的城寨,后来在5年前战争终结之际,成为由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接管的地区。四面环绕着坚固牢靠的高耸城墙,家家户户都住在运用名叫砂泥工法,以砖块搭配砂子与泥土堆建而成,在市区内一字排开的独特房屋之中。或许是因为房屋外墙全都涂成雪白色调的缘故,整体街景隐约带给人一种清洁的印象。 先前为利基亚领土的此地信奉唯一神·利杰尔。一般被接管的土地,照理说大多都会被迫改信占领国所信奉的宗教。可是在接管当时…… 『宗教与文化密不可分。一旦破坏当地原有文化,将会酿成叛变的火种。让此地居民继续自由信奉以往的利杰尔教,日后对我们而言必定大有助益。』 因菲芙妮斯的祖父考夫曼提出上述谏言,才使得此地如今依旧维持着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截然不同的异质文化。 即便被纳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领地,到现在仍难得发生反弹,主要都是拜这项政策所赐吧。由这座福格罗港搭船往西横渡红海,便能抵达皇都席奥尼亚。尽管距离相当遥远,不过,只要顺着逆时针方向流动的内海洋流航行,大约经过三天便能抵达目的地。 抵达福格罗港的一行人前往领主官邸,将不幸丧命的士兵遗发及阶级章递交给领主。领主对他们按照信仰礼仪善待亡者一事表达由衷感谢之意,并承诺会慎重地为他们举办一场军式葬礼。 随后菲芙妮斯等人赶往港口,申请了同乘商用船舶离港的许可证。接着敲定搭乘一 艘预计隔天出发的小型商用船离开,当天便在港都找了间旅馆过夜。 等到隔天天亮,三人登上小型商用船。只是由于这原本就是一艘以载送货物为主要目的的船只,因此并未替他们三人安排适当的乘坐空间。明明付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额,结果却被船长安置在位于船底的囤货区一角。说穿了就是被当成货物。 「这太不合理了。」 受到这种不当待遇的菲芙妮斯气呼呼地皱起眉头。然而就目前的状况来说,福格罗港与皇都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交通客船。 基本上不是商船,就是贵族世家专属的船只。 因此,除了菲芙妮斯等人以外,已有一名看似商人的男子及像是贴身护卫的男子先行登船。 「嗨,诸位同样也是搭这艘船的旅客吗?」 对一行人露出和蔼笑容的中年男性,仿佛相当爱惜地抱着一只斗大木箱坐在船舱底部。而坐在他身旁的护卫男性,则是一名才刚成年没多久的年轻男子。只见弯腰坐下的克洛姆,显然不怎么感兴趣地开口跟商人攀谈。 「这位先生刚从拉托鲁格国回来吗?」 西方大国——拉托鲁格国。该国不仅国土辽阔,境内坐拥数条大河,再加上高耸群山盛产的铁矿,成功打造出他个强盛国家。由于建国历史相当悠久,因此是个持续扮演着强国角色的国家。 商人顿时面露惊讶神情。 「你看得出来吗?」 「嗯,那个木箱是用只有拉托鲁格国出产的银杏树所制成。」 「哈哈哈,阁下真是好眼光。一点也没错,我在拉托鲁格国跟人接洽一笔大生意。在那边滞留很长一段时间,总算还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但你为何舍弃行程较短的陆路不走,反而选择绕远路的海路呢?」 没错,大陆内海虽有一股呈逆时针方向环绕的洋流,不过再怎么想,都应该是由拉托鲁格国行经陆路回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走法比较快才对。 「不不,陆路行不得啊。尽管现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地区还算安全无虞,但北方平原却有骑马民族虎视眈眈。他们以前是一群还满容易沟通的人,但在当今这种遭到异常气象席卷大地之后的时局,再也没有商队敢走陆路横越那座平原啰。」 「……原来如此。」 跨足世界各地作生意的商人言谈中含有许多重要讯息。他们在当地耳闻目睹的情报,具有一定程度的商业价值。 聊着聊着,船身突然喀咚地大大晃动了一下。可能是船只正式离港了吧。 出港之后无所事事的菲芙妮斯抱着膝盖坐在船舱。她不经意地转眼望向克洛姆及露露,发现两人都任由身体斜靠着堆积如山的货物,静静翻阅手中书籍。菲芙妮斯则是动不动就侧目偷瞄克洛姆,然后又藉着发呆打发时间。露露阅读的是克洛姆在港都买给她的简易编年史,虽是一本二手书,但绝不是所谓的便宜货。克洛姆似乎满常挪用过去的退伍金购买书籍给她看。 她一直边看书边享用福格罗港名产的烤点心。而只要一碰到看不懂的地方,就会立刻转头询问克洛姆,克洛姆也都不吝回答她的问题。自从船只出港以来,两人便一直反覆着上述行为。 「呐、呐,克洛姆。」 「什么事?」 「我觉得人类太会打仗了,人类为何这么喜欢战争呢?」 「这世上固然有好战的民族,但若站在宏观立场思考的话,因为喜欢而主动掀起战争的情况并不多。」 「然而,实际上就是发生了,为什么?」 「历史上引发战争的原理,基本上大多都是由于饥荒所造成。」 「为什么一发生饥荒就会引爆战争?」 「因为一旦缺乏食物,占了人口绝大比率的农民便无法维生,因此农民叛乱的次数也会变得愈加频繁。而为了镇压频传的叛乱事态,治理各地的诸侯就会开始扩充军备,农民也会更进一步强化武装。在这样你来我往的过程中,有办法镇压农民的叛变行动,同时储备军事力量的诸侯便会逐渐坐大。而这类诸侯一旦开始增多,身为国家核心的王室就会渐渐丧失发言权,诸侯们也会为了获得新权力,而慢慢将充实军备转化成颠覆国家的行动。」 「原来如此…………可是在物产丰收的时代也会发生战争啊。」 「那并非诸侯或国家之间的战争,讲白一点就是所谓的侵略战。」 「嗯?」 「征召的士兵愈多,就愈必须提供奖赏给他们才行。那奖赏从何而来呢?这世界上也存在着去找跟自己国家毫不相干的其他国家,透过侵略及抢夺手段维持生计的民族。像这类状况,即便侵略完其他国家,之后大多也都不会加以统治,而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唔~~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掀起战争啊……」 「由于各种状况不尽相同,因此也无法一概而论就是了。」 「人类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呢。」 露露所使用的语气,令菲芙妮斯不禁歪着头感到纳闷,菲芙妮斯对她那种仿佛客观看待人类的发言感到耿耿于怀。在初次见面时也有同样感想,她从这位名叫露露的少女身上,体会到一种近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上一秒才刚听见她讲出不谙世间常识的话,下一秒却又能与克洛姆展开艰深难懂的问答。 假如说因她是山林居民,所以文化大有差异的话,大概还说得过去。可是,菲芙妮斯总觉得她跟自己知道的山林居民截然不同。当然啦,菲芙妮斯知道的山林居民,也仅止于日前企图取她性命的那群凶残男子及克洛姆而已。 菲芙妮斯就这么一边思考这些事情,一边侧耳聆听克洛姆与露露从未中断的对话。看着露露坐在克洛姆旁边反覆提问的身影,菲芙妮斯突然忍不住忆起自己年幼时期的模样。 当时自己根本无法像现在的露露一样亲近他。自己其实也很希望能够像那样子跟在克洛姆身旁,向他请教各式各样的事情。可是,当时菲芙妮斯就是缺乏这样的勇气。每次总是只能躲在远处,静静注视他与祖父谈话时的背影。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菲芙妮斯只要一关注两人的互动,内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股既辛酸又羡慕的情感。 航行第一天晚上,船身突然剧烈晃动,甲板方面同时传出喧闹声。因这波冲击而惊醒的菲芙妮斯,也立刻察觉到并非海上风浪大作所致。霍然起身的她屏住呼吸环视周遭,只见人在附近的露露神情茫然地眺望着天花板,同船的商人则是当场吓得缩成一团窝在船舱角落。船底的所有人都为了判断状况而屏住呼吸,紧接着便听见甲板那边传来仿佛来回奔跑的无数脚步声及怒吼声。 领悟到发生什么事的菲芙妮斯,忍不住转眼望向克洛姆。 「该不会是海贼吧?」 克洛姆轻轻点头做出回应。 「……恐怕是,看样子应该是把这一带当作根据地的海贼团吧,手法太过纯熟了。方才针对船只而来的冲击,就是对方利用船头冲撞这艘船所引发的冲击。而由船头跳上咱们这艘船所花费的时间也很短,对方显然是一支井然有序的集团。」 克洛姆冷静地分析对手状况,菲芙妮斯闻言连忙抄起长剑。 「格兰斯坦迪亚的骑士,岂能默默坐视海贼的嚣张拔扈行径!」 克洛姆一把抓住话刚说完便准备冲上甲板的菲芙妮斯手臂,硬是将她拦阻下来。 「不可以上去。」 「可是再这样下去……!」 肯定会闹出人命。不对,若照海贼的行事手段推敲,大概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对于身为骑士的 菲芙妮斯而言,她绝无法忽视这等野蛮行径。可是克洛姆却出手制止她挺身主持正义。 「菲芙妮斯,不可以冲动。放下佩剑再上甲板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克洛姆你应该也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吧?不抵抗就会被杀死耶!」 「正好相反,一旦抵抗必死无疑。就方才那阵脚步声听起来,登上这艘船的海贼势必超过50人以上。相较之下,这艘船的船员总数则是连对方人马的一半都不到。我们甚至不清楚对方有多少名像你一样擅长用剑的好手,这样我们铁定会输。」 「可是…………!」 菲芙妮斯无法把话讲完,因为克洛姆说的没错。菲芙妮斯并不具备纵使不加思索地冲上甲板以寡敌众,仍有办法大获全胜的剽悍身手。 「明知必败却仍选择交战根本称不上勇敢。要战斗就绝不容落败。」 「…………」 克洛姆的判断使菲芙妮斯极其不甘地陷入沉默,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菲芙妮斯、露露,还有旁边那两位商人乘客……你们听我说。我要众人放下手边武器,跟着我一同上甲板。总之,我要打一场虽然无法取胜,却也绝不会落败的战斗。」 话一说完,商人连忙出声试图制止克洛姆。 「你这样做,不就等于是主动上去送死吗?」 不料,克洛姆脸上却露出一抹自信满满的浅笑。 「错了,如果毫无作为将沦为刀下亡魂。躲在船舱等死跟运用计谋寻找生路,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面对克洛姆满怀信心的态度,商人顿时噤声不语。 以菲芙妮斯为首的在场其他人也一样。 于是众人都不发一语地依照克洛姆吩咐,当场解下身上的武器。接着跟随他爬上甲板。 甲板上早已血流成河,船员及花钱聘请的众多佣兵尸首遍布各个角落。克洛姆来到这片杀戳战场之中,扯开嗓门大声喊道: 「你们那边的船长在场吗?」 克洛姆的洪亮嗓音一出,小小商用船的甲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方面固然是拜他那宛如演员般的嘹亮嗓音所赐,但最主要还是由于克洛姆用字遣词选择得当,才成功地使对方沉默下来。没有搬出『海贼』一词咒骂对方,而是改用『船长』加以称呼的克洛姆,选择字眼的功力堪称绝妙无比。 「我想跟你们谈生意!你们那边包含船长在内,若有自认工于心计或足智多谋的人物,麻烦请报上名来!」 大概是要挑起海贼的自尊心吧,菲芙妮斯理解到克洛姆恐怕是经过计算才讲出这番话。因为在听见他说出这段话之后,海贼们立刻面面相觑,仿佛思考该如何是好似地开始交头接耳。 倘若菲芙妮斯佩带刀剑来到现场,大概会启人疑窦而造成事情无法发展得如此顺利吧。因为依照克洛姆的吩咐将武器留在船舱,才使得对手没有衍生出明显的敌对心态。 领悟到这个事实的菲芙妮斯一边隐藏住惊讶之情,一边静观其变。 接着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汉,穿越海贼们筑起的人墙现出身影。此人散发出一身威武气势,怎么看都具有率领这支海贼团的领袖风范。 「我就是船长义贾·拜昂。小子,说要跟我谈生意的人就是你吗?」 面对那咄咄逼人的强大存在感,克洛姆仍旧不为所动地淡然做出回应。 「是的,就是我。」 「不过小子啊,你该不会想讲『我愿双手奉送整艘船给您,只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之类的话吧?我们已经形同占领这艘船,要是你敢讲出那种废话浪费我的宝贵时间,我绝对会先好好拷打一顿再吊死你。」 「当然,若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生意,我就算当场被你们杀死也没资格抱怨。只不过呢,假如你肯跟我谈这笔生意,那么你将有机会获得一笔钜款,足够购买40艘比这条小商用船大上5倍的巨型船舰。」 听克洛姆轻描淡写地夸下海口,船长义贾先是瞬间瞠目结舌,紧接着立刻放声大笑。 「我还以为你会讲出什么好听话咧,小子,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你哪有办法搞到这笔庞大的钜款?就算是颇具声望的贵族也办不到啊!哼,居然害我听你在那边胡说八道!」 却见克洛姆露出一脸索然无趣的表情,轻轻抓了抓头发说道: 「真伤脑筋啊,在场的都是笨蛋吗……」 菲芙妮斯一看就知道这显然是在演戏。毕竟克洛姆脸上的失望神情,实在是装模作样过头的狡猾表现。装出一副惹人讨厌的表情,改用油腔滑调脱口而出的话语,甚至令人无法相信两者是同一个人。可是,对克洛姆一无所知的义贾,却受到这句话刺激而神情丕变。 「……你说什么?」 照常理而言,克洛姆方才那种高傲语气,就算惹得义贾大动肝火也不足为奇。但对于在这之前还怒气冲冲地企图吊死人的义贾来说,或许反而有种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的感觉吧。 「喂,小子。你刚刚是不是当着我的面说我是笨蛋?」 尽管气得火冒三丈,义贾仍先抛出一个疑问加以确认。面对心生疑惑的义贾,克洛姆则是边叹气边摆起目中无人的态度。 「没错,我的确说你是个笨蛋。还是说怎样?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吧?拜托,那可是最丢脸的误会耶。」 克洛姆这番瞧不起人的发言,使得义贾再度火冒三丈。惹恼或安抚对方情绪,克洛姆单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将这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 义贾已完全落入克洛姆的计谋之中。 如果不是像菲芙妮斯等人一样,站在背后屏息静观事态发展,以客观角度纵览全局,当局者迷的义贾,是绝对无法察觉自己已经中计。 事实上,如今义贾已额冒青筋、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气得全身微微颤抖不止。 「喂,小子!看来你并不晓得自己正处在何种立场吧!」 「搞不清楚状况的是你吧。在杀死我的那一瞬间,40艘大船就跟着泡汤啰。」 「……什么?」 「果然不同凡响啊,只要抽剑一挥便能击沉40艘大船。船长老兄的身手真是了得呢。」 「……啧!」 情绪完全被克洛姆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义贾,这次脸上则浮现出相当明显的困惑神情。他开始感到混乱了,开始好奇这个人是否当真打算跟自己谈一笔如此大规模的生意。 到此为止的局势演变,全都在克洛姆的作战计划当中吗? 菲芙妮斯感觉自己仿佛目睹了一场匪夷所思的精彩好戏。实际上,对手已呈现出乖乖听克洛姆发言的状态,而且还由我方占尽优势。 「喂,小子。40艘大船可是相当于国家预算的一笔钜款。你哪有本事……」 「太好了,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没错,40艘大船是相当于国家预算的钜款。只要明白这一点,也就等于了解剩下的事情啰。」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仅船长义贾,就连在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克洛姆的发言。 「因为你的勒索对象,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啊。」 「「「「什、什么————!」」」」 海贼、商人,甚至连菲芙妮斯都忍不住大声惊呼。克洛姆则是一边聆听众人的诧异反应,一边心满意足地频频点头。 「喂,小子。给我等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我对格兰斯坦迪亚做什么?」 「哎唷,我才刚说要你去勒索格兰斯坦迪亚,不是吗?」 「所以,我在问你该怎么做才行啊?」 「那边有一名 大叔跟一名青年,对吧?」 被克洛姆伸手指出的人物顿时愣住,克洛姆所指的是与菲芙妮斯等人一同搭乘商船的商人及贴身护卫。 「他们俩其实并非商人,而是皇国外交官及拉托鲁格国的重要人士啦。」 「你说什么?」 「就跟你说是外交官嘛。你懂不懂?负责打点两国邦交关系的大使,算是地位相当重要的大官喔。而这位外交官呢,似乎是收下了拉托鲁格国所交付的某种重要文件,正在赶回祖国覆命的途中喔。唔~~既然舍弃国使专用船舰,改用这种隐密行动的手段,那我猜应该错不了吧,八成是超级无敌重要的文件吧。」 倘若他真的是外交官,那就代表他是为了避免被其他国家发现自己的行动,而企图暗中将密函送回格兰斯坦迪亚交差。 「换句话说呢,你只要把这个人跟那封密函当作人质,再向格兰斯坦迪亚勒索赎金就好啰。」 听见克洛姆脱口讲出这段出人意表的话,站在后面聆听的菲芙妮斯有种全身血气尽失的感觉。而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海贼义贾身旁出现了另一名相貌非常相似的男子。 「大哥,稍等一下。整件事情未免太过荒唐了。」 「…………道格拉斯。」 看样子似乎是义贾的弟弟,可能代表他们是一对海贼兄弟档吧。 「就算假设那小子所说的是事实好了,但我们要怎么拿到钱呢?拿人质当场交换赎金吗?若是那样做的话,我们会在交还人质的瞬间,就被骑士团那帮家伙砍成肉酱。况且,用人质威胁的作法根本一点效率都没有,这家伙讲的话只是陷阱。他那样说的目的,就是企图把我们拐骗至格兰斯坦迪亚,好让我们被骑士团逮个正着。」 克洛姆在一旁专心聆听道格拉斯条理分明的流畅推论,便嘻皮笑脸地笑着说道: 「哎呀,就跟你们说不可以杀我嘛。」 「什么?」 「还搞不清楚吗?你叫……呃,道格拉斯老兄是吧?虽说听起来好像是一段很足智多谋的发言,但实际上也就只有这么点斤两吧?」 「小子,你愈说愈夸张了……」 「好好好,了解、了解。果然很容易怒发冲冠呢,不愧是兄弟档。我明白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所以我愿意充当居中协调的管道。」 话一出口,道格拉斯及义贾便突然都换上颇感兴趣的表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要如何拿到赎金?」 「我还不能透露方法。」 「「什么啊啊啊?」」 兄弟档异口同声地大喊。脸上浮现出明显愤怒神情的弟弟道格拉斯对义贾提议。 「大哥,这家伙的说法纯粹只是谎言。他打算藉此引诱我们上钩。」 「唉~~没关系啊,道格拉斯老兄。你爱怎么讲就怎么讲,但是麻烦你仔~~细想一下,好吗?我当然不可能透露最后一张王牌嘛。毕竟一旦交代清楚,我就再也无用武之地了嘛。我们只是想活着回国,当然不能把底牌透露给你们知道。不过,我确实握有能助你们从格兰斯坦迪亚那边敲诈到一大笔钱,并全身而退的方法。两位不就是最清楚这点的人吗?」 「…………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我可是面对如此可怕的海贼团,还能将两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像皇国政府机关官僚之类的货色,我自然有办法轻松骗倒他们。」 面对自信满满、游刃有余地夸下海口的克洛姆,船上登时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待船长义贾·拜昂的最终判断。 只见站在一旁的弟弟道格拉斯,边以眼神对大哥义贾示意边出声说道: 「……我有点在意一件小事。」 「什么事,道格拉斯?」 被义贾问及的道格拉斯侧目瞥了克洛姆一眼,接着压低声量回应。 「现在……不太适合……」 道格拉斯采用了别有意涵的口气,义贾像是察觉到言外之意似地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是吗?我懂了,把这几人当成俘虏带回据点。」 此时克洛姆一脸得意洋洋地插嘴说道: 「哎呀,对了,建议还是别把我们抓回诸位的据点比较好喔。毕竟我们只想活着回国,因此要是得知你们据点的位置,那岂不是很糟糕吗?我始终打算在让你们占尽优势的状态下推动整件事情,还请船长切勿忘记这点。」 大概是觉得克洛姆的发言也有一番道理吧,义贾面露厌恶神情地回了一声:「好吧。」 「另外再提醒一件事,千万不要看这位大叔携带的密函。」 「为什么?」 「因为密函是机密信函的缩写啊。假如大家都知道秘密,那就再也称不上是秘密了嘛。而这位大叔的身价及密函价值也会全部连带下跌,密函本身就是因身为机密才有其价值。最糟糕的情况,身为海贼的各位自然不必多说,甚至连我们几个都有可能惨遭杀人灭口。因此,最好连碰都不要去碰,知悉国家机密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是不想惹上麻烦的话,建议船长还是打消拆阅密函的念头比较妥当。」 所谓拆阅密函的行为,一般海贼大概往往都会认为是无利可图的举动吧。海贼不会找国家的碴,因为那是事倍功半的行径。招惹多余麻烦上身,而被国家锁定的情况反而更加危险。 「好吧,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做。」 「明智的选择。」 「好啦,总之先把还活着的人通通丢进船底,同时没收所有武器!」 语毕,海贼们将克洛姆等人及商用船的船员们押回船底,便通通回到甲板上。恐怕是准备针对克洛姆的提议进行讨论吧。 菲芙妮斯不经意地凝视着完成交涉的克洛姆背影。 说要打一场虽然赢不了,却也不会落败之战的克洛姆,竟然当真落实了自己的发言。因为他赤手空拳出面交涉,才遏止被害情况继续扩大。他的身影与过去听祖父亲口描述,制订策略玩弄敌人的克洛姆形象重叠在一起。 回到船底的克洛姆,为了掌握及突破现状而绞尽脑汁开始思考。 (好啦……虽是成功牵制住海贼们的行动,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他一改方才所展现的千变万化神情,换上一张以手轻抵下颚的严肃表情。 坐在旁边的菲芙妮斯则露出不屑眼神,瞪视着陷入沉思的克洛姆。 「克洛姆,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反应使克洛姆暂时中断思考,缓缓抬起头来。 「什么怎么一回事?」 「就是拿密函向格兰斯坦迪亚敲诈赎金的说词啦。」 「哦——那个嘛……」 语毕,克洛姆当场弯腰坐下,轻轻抓了抓头发。 「总之只是争取时间的权宜之计罢了,我并未考虑到后续的事情。反正不管怎样,一旦被带回他们的据点就再也难以逃脱了。我单纯是想利用暂时被拘留在此地的这段期间,设法拟定出逃亡计划而已。」 听他这样回答的菲芙妮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之虽然只是暂时解围,但毕竟没有再造成更多人员伤亡,就这点而言实在令人佩服。」 「承蒙夸奖,在下倍感光荣啊,菲芙妮斯小姐。」 克洛姆以调侃语气如此回答之后,菲芙妮斯随即重新转头面向他。 「但再来该怎么办?武器都被没收了,就算试图反抗,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束手无策嘛。」 的确,菲芙妮斯说的没错,普通的逃亡方式难以成功。目前处于被困海上的状态,再加 第二章 重返皇都席奥尼亚城 小型商用船顺着海流,朝向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皇都席奥尼亚推进。或许是为了答谢化解海贼船打劫骚动的恩情吧,克洛姆等三人被安排住进一间空间不算大的船室。托这项安排的福,一行人总算能悠闲自在地度过剩下没几天的海上行程。 在这当中,唯有菲芙妮斯独自一人露出难以接受的神情。 克洛姆则是边看着她的不满表情边思考该如何排解才好。其实说穿了,就是关于露露召唤魔兽的特殊能力,搞不好连克洛姆施展的幻术也被菲芙妮斯不小心撞见了。总而言之,现在演变成十分伤脑筋的情势。 倘若可以的话,克洛姆实在很希望能永远保密。 假如说那是源自南方国家,名叫魔法的技能,是否就能取信于她呢?不,她八成不会相信吧……克洛姆面露苦涩神情。 会使用魔法这项技能的少数民族,只存在于南方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之中的某个小国。但他们所使用的是操纵天气变化的魔法,绝非能够召唤出那种可怕怪物的骇人魔法。更何况幻术基本上是不存在于台面上的术法。 在那之后,整艘商用船上至船长下至船员,全都频频追问克洛姆究竟是怎么赶跑海贼。然而,克洛姆却只是一再搬出「透过交涉劝退对方」的说词敷衍了事。毕竟若想掩饰事实真相的话,也只能坚持这种说法。 只不过,仍然有人对隐瞒真相的克洛姆投射出带刺的狐疑目光。不用说也知道,此人就是菲芙妮斯。 菲芙妮斯仿佛表达出「你究竟要到几时才肯解释给我听?」的意思一般,始终紧跟在克洛姆背后。 相较之下,克洛姆则是佯装出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持续翻阅随身携带的书籍。露露更是表现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边眺望着窗外风景边啃黑麦面包裹腹。 于是,终于按捺不住性子的菲芙妮斯,一把抢下克洛姆手中的书本。 「…………菲芙妮斯,怎么了吗?」 「你还敢问!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指什么?」 他装傻了,简直故意到极点地摆出一副装傻神情。但菲芙妮斯却如同强调「你休想称心如意」似地继续追问。 「就是那头怪物的事啦,露露叫出来的那只豺犬,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克洛姆转头望向露露如此询问: 「有出现过什么怪物吗?」 露露则是一边大口咀嚼黑麦面包,一边做出回应。 「天晓得,露露并没有看见唷。」 克洛姆与露露联手,企图打发掉菲芙妮斯的诘问。面对他们这番装疯卖傻的态度,菲芙妮斯忍不住「唔~~……」地鼓起脸颊。 不经意目睹的事实,以及泉涌而出的好奇心。答案明明近在眼前却硬生生吃了顿闭门羹的菲芙妮斯,感到很不服气地抱着膝盖闹起别扭。 克洛姆瞥了有此反应的菲芙妮斯一眼,在内心暗自向她道歉。 或许有朝一日,不得不告诉她事实真相的时候终会来临。 关于自己具备这项叫作幻术的特殊能力之事,以及露露拥有的众多魔兽。但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他在樱桃花林所邂逅的这位名叫露露的存在本身,才是最关键的重点。 一名与在他年幼时离世的小妹长得极其相似的少女。 这名少女就是露露,自己下意识地与她订定契约。 如果这个名叫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小国,往后注定将被卷入一场大规模战争之中的话,那就非得意识到露露的存在不可。 假设可行的话,克洛姆希望能够设法回避这样的未来成真,他就是有此想法才决定下山。 但尤丝蒂娜公主既下令召集自己返回皇城,就代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在酝酿可能引爆大规模战争的危险性。战火涵盖范围及规模愈大,露露存在的意义也会随之变得愈加重要。一旦事态发展成最坏的情节,则不得不向菲芙妮斯坦承所有事情的时刻,大概也会跟着来临吧。 更进一步来说,他期盼最好可以永远都不必提起这些事情。各国之间若能保持友好关系,共同打造出一个不再有战火肆虐的太平盛世,那就再好不过了。 (尽管如此,所谓国家的命运,大概还是会渴求人们的鲜血与泪水吧……) 克洛姆像是企图屏除这一闪而过的不安般,轻轻地摇了摇头。 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相当明确。 也正因为这样,在那一日来临之前,都绝不能让其他人得知露露的真实身分,以及自己所背负的命运。一旦出于兴趣而获知真相的话,这个秘密总有一天会导致菲芙妮斯本身受尽折磨。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这种情形成真,克洛姆如此心想。 基于上述缘故,克洛姆才故意模糊话题,并一边安抚闹别扭的菲芙妮斯,一边继续这趟短暂的航海旅程。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皇都席奥尼亚大致具有三种不同面貌。 其一是南边原本的浅滩,藉由搬运大量石块所形成的海滨地区。 其二为整治自西方群山流出的河流,设置数座大型储水池的农耕地区。 以及位处两地之间,拥有充实都市机能的中央地区。 这三大地区相加起来才统称为皇都席奥尼亚。 克洛姆等人搭乘的小型商用船停泊于席奥尼亚南侧的港口。这座港口是由搬运大量巨岩填平本为浅滩的近海,再利用这些巨岩组成之无数人造岛屿建构而成的水上都市。由于同时被打造成兼具防卫据点的机能,因此在港口附近并不存在所谓的宽敞大道。区块划分相当严谨,各区块的岛屿都是由1町2.5町(约109公尺273公尺)的小小长方形块状岩层层叠叠并排而成。 物资搬送及交通往来问题,大多都是交由沿着分布于岛屿间联通水路的小船负责解决。虽说只要跨越桥梁便可徒步自由往来于各区块之间,但错综复杂的炼瓦桥,以及数不清的小巷道就宛如迷宫一般,对海滨地带一无所知的人必会迷失方向。 而不想迷路的人,就一定得利用小船。 克洛姆等人一离开商用船,立刻改搭小船,吩咐船夫前往皇都中央地区。抬头仰望,可看见四层楼高的石砌民宅住户们,都将洗干净的衣物晾在户外晒太阳。从小船探头俯看水面,发现或许是海浪变得平稳的缘故,得以一眼看透澄澈的水底景致。大概是首次目睹的新鲜光景吧,只见露露一手扶着小船船缘、一手抓着苹果大快朵颐,同时兴致勃勃地定睛追逐鱼儿悠游的踪影。 穿越海滨地区,离开小船上陆之后,这次则是一鼓作气转变为街景。以大街为中心,随处都可见到两层楼高的石砌民宅。身为主要干道的格兰斯坦迪亚大道,则是一条井然有序地铺满工整石板,笔直延伸至皇城的大道,四面八方都能听见管弦乐器合奏的悠扬乐音。这并非某些商家雇用专人演奏的音乐,主要是源自格兰斯坦迪亚推广音乐的国家政策。这是先前的大战终结之后,菲芙妮斯的祖父考夫曼向吉尔巴皇帝提出推广音乐的谏言,才在这几年间一鼓作气掀起这波爱乐热潮。明明没有举办祭典,大街小巷却都充满音乐声,带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附带一提,菲芙妮斯边走边发起牢骚,说考夫曼并未向身为孙女的自己解释,当时是基于何种因素才开始推广音乐。 看样子,菲芙妮斯似乎几乎从没跟祖父聊过任何与政治扯上关系的话题。克洛姆等人就在菲芙妮斯的带领之下,经由格兰斯坦迪亚大道前往麦克昂家。 一行人穿越皇都中央大道,走进麦克昂家的宅邸。麦克昂家是一栋跟其他民房没什么差异的两层楼高建筑物。收拾整齐的庭院,据说是菲芙妮斯 平常惯用的练剑场地。宅邸内部空间十分宽敞,对祖孙俩相依为命的生活而言,甚至可以说有点宽敞过头了。另外似乎还有好几名同样住在宅邸内工作的佣人,每个都和蔼可亲地向跟随菲芙妮斯进屋的克洛姆及露露打招呼。 是一批与5年前克洛姆寄宿此地时所认识的佣人完全不同的新人马。 「总之得先去向爷爷请安才行。」 「说的也是,我也想跟阔别已久的考夫曼先生打声招呼。」 在菲芙妮斯的带领下,克洛姆与露露爬上楼梯,来到宅邸二楼。菲芙妮斯的祖父考夫曼在二楼书房处理撰稿事务。 留着白胡子的老人一见到克洛姆立刻笑逐颜开。 「哦哦,克洛姆。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考夫曼先生。」 「哎唷,这位小姑娘是谁啊?难不成……克洛姆你结婚啦?」 考夫曼诧异地仔细观察站在克洛姆背后那名啃着燕麦面包的少女。 「不是,这名少女是我妹妹,您无须在意。」 听见克洛姆泰然自若地如此回答,菲芙妮斯立刻赏了他一记白眼。包含日前的事情在内,她似乎已对克洛姆及露露起了疑心。但因为并非带有恶意的疑心,唯独这点还算大可放心就是了。 「妹妹是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人家,请多指教。」 那虽不是希望他人多多指教应有的谦虚态度,考夫曼却完全没放在心上。 「很好、很好,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克洛姆有个小妹呢。」 「是的,先前没能告知您此事,实在非常抱歉。只是话说考夫曼先生,那项计划似乎推行得相当顺利呢。」 「嗯,你是指推广音乐一事吗……尽管一开始,就连吉尔巴皇帝也都频频询问究竟有何意图,但我尚未透露理由。总而言之呢,我只用『行军时带音乐家随行,不仅可激发斗志,也有助维持士兵精神稳定』这段说词带过罢了。」 「您这番说词也不无道理啊。话虽如此,个人认为只要日后找机会向陛下说明事实真相就好。无需急于一时,也不会造成问题就是了。」 「嗯……话又说回来。」 如此说道的考夫曼清清嗓子,换上正经八百的严肃神情,看样子是打算切入正题了吧。察觉到这一点的克洛姆也弯腰就座,准备专心听考夫曼讲话。 菲芙妮斯及露露也跟着坐下。 「或许迟早都会听皇城人士提起,但我想克洛姆你应该先知悉此事比较妥当。单就结论而言,便是近期内将爆发战祸的征兆已现。」 听见这段话的克洛姆手抵下颚,微眯双眼说道: 「……对手是利基亚宗派国吗?」 「哦,克洛姆也察觉到了吗?」 「5年前的宿怨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利基亚陷于粮食短缺的艰辛状态。再加上原先占利基亚全国粮食总生产量16%之多的福格罗地区遭到格兰斯坦迪亚接管,该国不紧张也难。假使对方决定发动战争,我想大概会是冲着这几点而来吧。」 「嗯,看来即便深居山林,你的实力仍旧未见退步呢。」 考夫曼眉头深锁,边轻抚胡须边接着继续说道: 「你可再向陛下请教详情。我因年纪老迈,如今连想进城谒见都无法如愿啊。」 考夫曼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之能见到你平安归来就好。克洛姆啊,你已决定好在皇都的栖身之处了吗?」 「还没,我才刚抵达皇都,接下来才要开始寻找住处。」 「是吗、是吗?那就用你以前住过的那间客房吧。现在仍原封不动地保持着你离开当时的模样。」 听考夫曼这么一说,克洛姆脸上顿时掠过一抹阴霾。 「……这、这样啊,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吗……那实在有点糟糕啊。」 「放心啦,不妥物品通通都藏好了。」 「不愧是师父!」 此时,菲芙妮斯虽然没有说出口—— (绝对是黄色书刊……) 但她内心却冒出这个念头,而坐在旁边享用饼干的露露似乎也浮现相同想法。 (克洛姆还真是喜欢黄色书刊呢。) 克洛姆则是等到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得知这个事实。于是暌违许久的两人相谈甚欢,最后等聊到一个段落之际,考夫曼便主动为这场对谈划下句点。 「哎呀,总而言之呢,相信长途跋涉的你们一定也都累了。今天就好好睡个觉休息一番吧。」 「是,真的非常感谢您在各方面的关照。」 因此,这一天便为了消除旅途所累积的疲劳,而决定早早上床就寝。 到了隔天,吃完早餐的克洛姆开始打理准备外出。此时,来到房间的菲芙妮斯见状,忍不住面露诧异神情。 「咦,克洛姆,这是怎么了啊?」 「喔,原来是菲芙妮斯啊。我只是打算进城谒见尤丝蒂娜公主罢了。」 「啥?」 菲芙妮斯一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惊慌失措地猛眨双眼。她会有此反应也不难理解。 在昨天才刚返抵皇都,都还没进城报告此事的状况下,要是克洛姆突然前往拜访,公主八成也会不知该如何是好吧。然而,克洛姆却是一副相当坚持的样子。因为,其中还包含了想要稍微吓吓尤丝蒂娜公主的恶作剧心态。 「可、可是克洛姆,要是你这样突然前去谒见,尤丝蒂娜殿下八成也会大吃一惊啊。」 该说尽在预料之中吗?菲芙妮斯表达了不出所料的担忧想法。尽管手足无措,她好像仍努力地思索着,有没有其他可以阻止克洛姆得逞的方法。 「没问题啦,用不着放在心上。召集我来的人不就是尤丝蒂娜公主吗?」 「呃,这、话是这么讲没错啦……但……」 克洛姆毫不在意似乎还有话要说的菲芙妮斯,迳自继续打理外出的准备工作。菲芙妮斯满脸忐忑不安地观察了克洛姆片刻之后,不知为何竟像是临时想起什么急事一样,突然转身夺门而出。 「?」 尽管微微歪头感到不解,克洛姆还是继续忙他的外出准备工作。接着与打从一大早便大口咀嚼着蒸面包的露露一同来到玄关门口,这才发现换上一袭正装的菲芙妮斯已在门口等待他们。 「只有克洛姆你一个人实在令人担心,我也要陪你同行。请你当作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首先就算突然前往谒见,他也不认为自己能被守卫带进皇宫。因此原本就打算拜托菲芙妮斯同行的克洛姆,不禁面露微笑说道: 「那就麻烦你啰,菲芙妮斯。」 于是三人便一同踏出麦克昂家。 尤丝蒂娜·格瑟克斯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第二公主。 芳龄16岁的尤丝蒂娜平常就过着习惯窝在自己房间的生活。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肇因于5年前利基亚战役终结之际,身为部属的克洛姆·贾瑞特对她说的那句话。 『下次再会之时,我将成为一名有能力撑起公主所高举之理想旗帜的旗手。但届时倘若公主所高举的是一面染上尘埃、夹带迷惘随波逐流的旗帜,则请容我辞去为您效劳的这份职务。』 当时年仅11岁的尤丝蒂娜,其实对他那种态度感到相当火大。她体恤私兵的心意始终没变,但要是区区一介私兵对自己展现出那种踞傲态度,将导致自己身为皇室成员的威信大受影响。 结果为了不输给克洛姆,尤丝蒂娜便开始过起天天呕心沥血努力学习的生活。她的奋斗程度,甚至到了让所有家臣都忍不住担心起来的地步 。 住在皇宫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早起床,运用自学方式整理各国国际情势、本国粮食自给率、人口变化、农作物收成量等情报数据,再进一步找出症结点。另外又召集各种领域的有识之士,时而请教专家们的意见想法、时而与他们展开讨论。 但真要追根究柢的话,这一切全都是克洛姆以前做过的事。 尤丝蒂娜只不过是模仿克洛姆当初跟随在军师考夫曼·麦克昂身后,时常向人称皇国七圣的专家们征询意见或讨教技术,再自行下工夫吸收改良的作法罢了。 她也不是未曾对模仿克洛姆作法一事感到懊恼,但却也自然而然地觉得这是最有效率的学习方式。因此尤丝蒂娜强忍着悔恨之情,孜孜不倦地用功求学。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基于想在日后见到克洛姆时,能在他面前争一口气的信念所致。 这一天也同样安排了下午与地质学家会谈的行程,上午便忙着针对会谈内容进行预习。预习结束,起身离开自己房间之际,刚好撞见了哥哥·达克特王子。 达克特一见到尤丝蒂娜,立即露出皱眉神情,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尤丝蒂娜,你明明是个女人,又忙着读书学习了吗?」 「……嗯。」 尤丝蒂娜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总有一天要背负起国家兴亡大任的达克特,眼中蕴含着如同烈火般的强大野心。他是一名充满自信,仿佛甫经研磨的锋利刀刃一般,散发着咄咄逼人气息的皇太子。 然而,达克特身上却带有某种令尤丝蒂娜感到有点棘手的特质。 达克特身为豪杰一事自是无庸置疑,不过仅限于乱世。要是让他在太平盛世继承皇位,他甚至有可能会摇身变成一名暴君,这便是尤丝蒂娜的见解。 不过身为第二公主的尤丝蒂娜,当然无法对他表明自己的意见。纵使内心有何想法,也会被要求三缄其口,当个保持沉默的人。这就是身为第二公主的立场。 达克特露出爽朗的笑容,对有苦难言的尤丝蒂娜如此说道: 「就算再怎么用功学习,你又打算如何运用这些学问呢?」 被兄长这么一问,身为第二公主的自己首先必须承认错误,再向皇太子赔罪,这就是原本应有的对答形式。然而,年少善感及平日努力学习有所成果的尤丝蒂娜,却下意识地脱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单就目前我国与邻国的摩擦状况,以及粮食短缺等等危机来看,亦可发现不久后的未来即将爆发战争的可能性。我认为届时身为一国公主的我,必须好好充实,让自己具备不落人后的行动能力才行。因此……」 「因此你才用功学习吗?」 达克特再次脱口而出的冰冷语气,令她不由自主地噤声。 见到尤丝蒂娜面露畏惧神情,达克特这才心满意足地展现笑容。 「话虽如此,但你该不会打算赶赴前线应战吧?」 面对达克特带有压迫性的笑容,尤丝蒂娜只能如同喃喃自语一般轻声做出回应。 「…………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么做也无妨……正如5年前那样。」 面对如此回答的尤丝蒂娜.达克特仿佛再也压抑不了似地放声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你始终都是个调皮捣蛋的公主殿下呢。」 「有、有什么好笑的啊?」 「没什么啦,我只是回想起5年前那场利基亚战役。想起宣称为了慰问在沙场上奋勇作战的士兵们而抵达前线的你,后来不是打听到敌军情报,就是针对敌营内部策动计谋,结果立下连武将都不禁汗颜的过人战绩一事罢了。」 那是发生在利基亚战役末期的事。当时年仅11岁的尤丝蒂娜依照达克特吩咐,打着慰问士兵们的名义赶抵战场。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打破利基亚宗派国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陷入胶着状态的战局。但区区11岁的小孩子自然不可能有办法想到这种事情。 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不是别人,正是克洛姆·贾瑞特。 跟随军师考夫曼跑遍各地战场长达数年之久的克洛姆,在那一年首度被任命为陪伴尤丝蒂娜的指导老师。国家明明面临存亡危机,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地待在皇城干着急。也不晓得是不是知道尤丝蒂娜内心的感受,克洛姆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假设真的如此在意战况,建议您可以慰问名义前往视察。而如果想要设法打破目前的两国持久战僵局,则请您找我接下来所说的这几位人物出马,担任您此行的贴身保镖。』 克洛姆这番仿佛看透自己心思的发言,促使尤丝蒂娜立刻正式展开行动。 接下来的局势便在转瞬间风云变色。尤丝蒂娜率领在市区进行表演的演员、被关进监牢的扒手、本国地质学家,以及克洛姆等人赶赴战场。抵达前线后则安排军师、佣兵与铁匠等人担任自己的贴身护卫。但护卫与慰问行程都只是表面理由,实际上是由克洛姆在背地里透过军师考夫曼之口陆续转达作战内容,并指示众人展开更进一步的谍报行动。 不用说也知道,此时齐聚在尤丝蒂娜身边的这群人,正是日后众人传颂的『皇国七圣』。 尤丝蒂娜现在依然能够鲜明地忆起当时的光景。 同时也有着为了追赶那道背影,如今才会依旧这么拚命的自觉。 而达克特话中所指,大概就是关于这件事情吧。 「但尤丝蒂娜啊,你总有一天会嫁进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内某个势力强大的贵族世家。难道,你在夫家也打算运用你具备的知识学问大显身手吗?那样一来,官僚们迟早会搬出『这岂不等于是在跟皇都席奥尼亚作对吗?』的说词开始起哄,造成国家陷入动荡不安的情势。聪明如你,应该十分清楚这一点才对吧?」 「……是的。」 没错,尤丝蒂娜总有一天必须下嫁给国内某个贵族世家。在受到群山阻隔的广大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境内,这是必然的安排。为了与各地势力强大的诸侯建立紧密的信赖关系,让皇室公主下嫁诸侯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习俗。而各地贵族安排自家女儿嫁进皇室作为回礼,也是由来已久的传统作法。因此皇室自古以来便采行一夫多妻制。实际上第一公主已嫁给西方的某有力贵族。皇太子达克特也已娶了两名妻子,连孩子都已经出生。 身为第二公主的尤丝蒂娜自然也不例外,总有一天将与某地贵族结为连理,这是自幼就已经被决定好的事项。甚至还有可能远嫁隔着边境界线的邻国。透过政治联婚支持国家,正是继承皇室血统之人应负的义务。尤丝蒂娜十分明确地理解到这一点。 「正因如此,尤丝蒂娜才希望能助日后将登基为皇的兄长大人一臂之力。」 这是尤丝蒂娜的藉口。因为她明白皇太子达克特一旦就此登上皇位,战火连绵不断的时代将随之来临。为了化作迟早会继承皇位的达克特之抑制力,自己非得成为这样的存在不可,否则这个国家将步上四面楚歌的悲惨未来。 然而,光是自己设法阻止好战的达克特,并不等于就已经解决掉这个国家所面临的问题。 战乱也会自国外延烧进来,有许多邻近诸国都在打这个国家的主意。 因为自古以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便因其地理位置的优越性,而被喻为称霸大陆全土的关键要冲。左右两侧边界分别邻接东边的利基亚宗派国及西边的拉托鲁格国,就连海上交通路线都十分发达完善的格兰斯坦迪亚领土,对于有意征服大陆全土的各国而言,可说是一个极其渴望占有的国家。 也可以说,愈快将这个国家收归己有的国家,就愈有机会掌握大陆霸权。正因为这是一块持续受到其他国家觊觎的 土地,尤丝蒂娜才会有此想法。认为一旦遭到各国势力入侵蹂躏,人民将会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悲惨景况。 她并不觉得换成自己就有办法扭转乾坤。但或许可以协助国家营造出人民不致挨饿、不致遭到其他国家侵略及践踏的局势。她认为这才是以统治者身分诞生的自己,所背负的命运。 内心虽然有此想法,却无法对达克特表明一切的尤丝蒂娜,只能压低目光紧抿嘴唇。 「哼,你还是一样能言善道呢。不过尤丝蒂娜,在你心中留有一丝天真。那份天真对统治者而言会形成致命弱点,甚至有可能引发最糟糕的情势,你该有所自觉才对。」 「……是。」 尤丝蒂娜对兄长所说的事也有自觉。其实当哥哥的达克特也跟自己同样为民着想。而哥哥堪称出色的地方,就在于他有办法变得冷酷无情,他能做出弃卒保帅的选择。就帝王学而言,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假如具备足以颠覆前述决定的知性、又能瞬间拟定因应策略,并毫不迟疑地付诸实行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但这并非人人都办得到的事情。不可或缺的,是在必须割舍时,能够毫不犹豫加以割舍的判断力。这同时也是皇者理应具备的资质。 「算了,尤丝蒂娜。你若想帮助哥哥,哥哥便感谢领受你这份心意。但要是你始终都这么调皮,哥哥可是会很伤脑筋喔。」 「是,小妹知道了。」 尤丝蒂娜边说边低头致意。达克特见状也未再多说什么,就此转身离开现场。总算获得解放的尤丝蒂娜大大地深呼吸几口气,但却未能放松紧绷的心情。 尤丝蒂娜眼中漾起忧郁神色、轻轻咬着嘴唇。她像是试图排解这股无处发泄的心情一般,想要走到户外吹吹风转换心情——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女来到尤丝蒂娜身边禀报。 「有什么事吗?」 「是的,尤丝蒂娜公主。其实是有人前来求见。」 「怪了,是地质学家罗布吗?但也来得太早了吧,我记得是跟他约下午碰面才对啊……」 「啊,您误会了,并不是罗布大人。」 「嗯?那不然是谁?」 「对方自称克洛姆·贾瑞特。」 尤丝蒂娜倒抽一口气,整个人瞬间为之一愣。 「什……」 「嗯?」 「什么?」 回答的同时,尤丝蒂娜已拔腿冲出房间。匆忙到甚至忘记询问克洛姆是在哪里等待。 被带进会客室的克洛姆,与菲芙妮斯一同坐在沙发椅上。可能是觉得皇宫内部装潢十分稀奇,露露则是连坐都没坐下,只顾一边观察家俱,一边大口咀嚼着佣人端出来的松饼。 「喂,露露啊,你可别随便乱摸或搞坏家俱喔。这里头摆的可都是一旦被你搞坏,就算我花一辈子也赔不完的高档货啊。」 「嗯,知道了。我不会乱摸。」 话才刚讲完,露露随即试图伸手触摸表面有着几何学图案的陶壶。附带一提,坐在克洛姆身旁的菲芙妮斯,大概是因为心情紧张的缘故吧,从进城到现在始终不发一语。 「菲芙妮斯,你怎么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因、因为我很担心像这样未经预约就突然造访,会不会惹尤丝蒂娜殿下大发脾气……」 「若她肚量小到会因这种小事而发脾气,那我会马上重返山林。」 「这、这样我会很为难!毕竟我也得为此事负责啊。」 「菲芙妮斯完全无须负任何责任吧。你都已经确实遵照任性公主的吩咐,将我带来这里了啊。」 就在克洛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哦,明明阔别许久未见,居然劈头就说我任性,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呢。」 看到突然插嘴参与这段对话的人物,菲芙妮斯顿时「呀」地惊呼一声,并霍然起身。 没错,只见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第二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面露不悦表情伫立不动,然而当事人克洛姆却是毫不在意…… 「唷,尤丝蒂娜公主,好久不见。」 故意展现出仿佛刚刚并未讲过什么失礼字句的泰然态度。见克洛姆有此表现的尤丝蒂娜,则是边叹气边走到正对面的沙发椅前。 「真是够了,克洛姆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恶毒呢。」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赞美收下啰。」 「又没人在夸奖你好吗?笨蛋,克洛姆你这大笨蛋。」 尤丝蒂娜搬出不加修饰的言词,对大言不惭的克洛姆展开反击。 如果只看这个情形,会觉得尤丝蒂娜简直只是个符合实际年龄的少女。但克洛姆却察觉到在公主气呼呼的表情当中,隐藏着某种紧绷的情绪。 (……这位小公主又独自一人逞强了……) 心生此念的克洛姆开始讲起俏皮话。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瞧您的呼吸似乎显得有些急促,该不会是特地跑步赶来这里吧?」 「……你?」 浑身为之一震的尤丝蒂娜顿时转移视线。 「……这、才不是!我只是因为运动不足才稍微跑个步罢了。克洛姆你不是曾说过,只要藉由运动提升血液循环速度之后,就能活化脑部运作吗?」 「我是有说过没错。」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许多事情害身为公主的我伤透脑筋,因此我只不过是稍微运动一下而已,然后克洛姆就在我运动的时候抵达皇宫……换句话说,那个、我绝不是因为你出现才跑步过来!」 尤丝蒂娜一边辩解,一边紧抿嘴唇坐回沙发椅上。 目睹她这副姿态,克洛姆顿时难掩内心的千头万绪。即便只是坐回沙发椅上的一个小小动作,都充满了贤淑婉约的公主气质。5年的岁月,让当初那位年幼的公主彻底化身成一名成熟的女性。 「克洛姆,你怎么了吗?」 面对尤丝蒂娜游刃有余的举止态度,克洛姆内心的恶作剧念头顿时蠢蠢欲动。 「……没什么,只是觉得您有了很大的转变呢。」 尤丝蒂娜闻言立刻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都已经过了整整5年,我也不可能永远都保持小孩子的模样啊。」 「的确,您变得相当漂亮了。」 听见克洛姆这句夸奖,尤丝蒂娜突然惊慌失措起来—— 「啊、唔?克洛姆!呃,那个……」 同时不断轻摆双手,但却又立刻正襟危坐地装出一副平静的神情。 「……这、这样啊……嘻嘻……」 边出声回答边轻轻压低视线的她,大概是难掩涌上心头的笑意吧,整个人十分开心地微微颤抖不止。克洛姆则是一边心想「这小女孩真可爱」,一边微眯双眼注视着尤丝蒂娜这番稚气未脱的反应。 过没多久总算逐渐冷静下来的尤丝蒂娜轻轻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随即注意到窝在会客室一角的少女。她所注视的不是别人,正是咔哩咔哩地啃着草莓果酱饼干的露露。 而大概是山林居民的直觉起了作用吧,尤丝蒂娜投射出来的视线让露露霍然回头。 「嗯?」 露露纯真的眼神,与尤丝蒂娜略带困惑的目光产生交会。片刻过后,尤丝蒂娜仿佛认输似地缓缓移开视线,转而重新望向克洛姆。 「……克洛姆啊……那个……」 「是,殿下有什么疑问吗?」 「菲芙妮斯跟你一起来,这我还可以理解。毕竟是我拜托她去带你回到皇宫的。但是……那名少女是谁啊?」 克洛姆瞬间瞄了露露一眼…… 「… ……………」 隔了很长一段空档才转头面向尤丝蒂娜,意有所指地呵呵轻笑一声。 「这个嘛,她呢……是在山林生活当中,与我互相填补孤独、彼此分担劳苦的存在。」 「咦?」 克洛姆的回答令尤丝蒂娜脸上浮现出大惊失色的僵硬神情。 「互相填补孤独……彼此分担劳苦……难道说,克洛姆,你的意思是指!」 克洛姆面带爽朗笑容,对神情狼狈的尤丝蒂娜点了点头。 「……是的,正如尤丝蒂娜公主所想那样。」 「什、什、那、那那那就是,就是说,呃,那个,你们俩是那种……」 面红耳赤的尤丝蒂娜,宛如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人关系似地支吾其词起来。露露则是一脸茫然地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 见公主彻底掉进自己设下的圈套当中,克洛姆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此时,坐在旁边的菲芙妮斯立刻狠狠赏了克洛姆胳臂一记肘击。 「呜喔!菲芙妮斯你干什么啊!」 「请不要捉弄公主,规规矩矩地据实以告,好吗?」 听见菲芙妮斯出声告诫,尤丝蒂娜也仿佛察觉到异状似地大吃一惊。 「难、难道说克洛姆,你骗了我吗?」 「您何出此言呢,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会骗公主殿下嘛。正如公主殿下所料,她只是我妹妹罢了。」 「什么?咦,可是克洛姆你……丨.」 只见克洛姆露出一抹讨人厌的奸笑。 「咦,怎么回事?难不成尤丝蒂娜公主产生其他方面的联想了吗?」 尤丝蒂娜虽然瞬间瞠目结舌,却仍立刻回过神来—— 「并、并没有!我才没胡思乱想!」 「原来您刚刚胡思乱想了啊……?」 「啊、唔、唔……」 不知所措的公主。内在似乎没啥改变呢,克洛姆面带莞尔神情观看着她的反应。此时,菲芙妮斯再度施展肘击轰向克洛姆胳臂的同一个部位。 「哇啊!菲芙妮斯,你又给我……」 「那还用说,克洛姆为何对尤丝蒂娜殿下这么没礼貌呢?」 克洛姆伸手轻轻按摩挨了两次肘击的胳臂。 「大概是民族意识偏低的缘故吧,我们山林居民并没有什么所谓国家的概念啊。」 此时,尤丝蒂娜仿佛重新调整心情似地清了清嗓子。 「……那就代表我必须稍微让你意识到这点才行啰。」 「您的意思是说……」 克洛姆的反问促使尤丝蒂娜换上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 「克洛姆,你应该有去过福格罗港,对吧?」 「是的,我们在那边短暂停留了一天左右的时间。」 「——你有何感想?」 克洛姆流利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作为最北方的港都而欣欣向荣,同时又享有最大城寨盛名的福格罗港,带给人一种都市面积人口比率偏高的印象。而且,我发现其中又以在马路上讨生活的人,以及无家可归的人口居多。」 尤丝蒂娜缓缓对如此回答的克洛姆点了点头。 「没错,克洛姆看见的那些人,就是自利基亚宗派国涌入的无家可归难民。」 「果然是那样吗……」 「遭受凶猛旱灾侵袭的利基亚境内居民,全都面临粮食短缺的问题。而日常生活苦不堪言的国民虽在这数年当中发动过好几次武装起义,结果却全都在转瞬之间就趋于平息。」 「利基亚宗派国是个将大部分国库预算投注于军事领域的国家,要镇压暴徒或民众武装暴动当然易如反掌。」 「或许是受到上述理由影响吧,这几年来由利基亚辗转流入福格罗地区的难民数量呈现急速成长趋势。福格罗港则似乎因为承认宗教自由,而被贫困的利基亚人视作天堂。话虽如此,单靠福格罗地区,根本无法喂饱这群数量庞大的难民。当然啦,就算格兰斯坦迪亚公开宣布愿意接收难民,结果仍旧不会有所改变。」 「这是个难题啊,要是明年及后年的难民数量持续增加下去……」 「最后福格罗港将会陷入人口爆炸的窘境,届时市区治安也势必随之恶化。」 「不仅如此,我也已经能够明确想像到,暴徒们在福格罗港四处为非作歹的光景了。」 单纯粮食短缺所引发的暴动、犯罪,最后甚至可能发展为武装起义。如此的治安情况,大概在不久后便会来临。 「没错。一旦市区遭到暴徒肆虐,就必须派遣军队前来镇压。而只要挪用军力对付暴徒.便等于对利基亚自曝弱点。利基亚必会利用这项弱点趁机挥军进攻格兰斯坦迪亚,引发一连串显而易见的负面连锁效应。」 「这一连串负面连锁效应的终点,将会是……大国之间的战争吧。」 面对这个可以联想到的最糟结论,尤丝蒂娜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的想法是利基亚正在等候出手时机。同时,我也认为利基亚宗派国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极有可能在未来数年之内再度爆发战争。」 面对尤丝蒂娜提出的意见,克洛姆手抵下颚,双眼凝视着半空中。 「……我猜……利基亚宗派国恐怕不会枯等数年才展开行动吧?」 「什么?」 尤丝蒂娜自不待言,就连坐在身旁的菲芙妮斯,也因克洛姆这句话而露出惊愕神情。 「应该可以说,利基亚宗派国早已开始着手进行侵略格兰斯坦迪亚的准备工作了吧。」 「你为何这么认为?」 「第一点正如方才尤丝蒂娜公主所说,就是难民数量持续增加的现象。难民数量逐步攀升所代表的意义,就是利基亚陷入无法提供足够粮食给国民享用的状况。那么究竟会是什么状况,导致利基亚这种大国竟无法满足国民的粮食需求呢?」 尤丝蒂娜二话不说便立刻开口回答。 「大概就是持续扩张军备吧?」 「答对了,我们可以大胆认定,利基亚挪用了大部分的国库预算扩充军备。如果这项决策持续数年之久,那岂不就表示利基亚早在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结束之后,便已开始着手进行下一场战争的准备工作了吗?」 克洛姆这番话令尤丝蒂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紧接着提出另一个疑问。 「那你所谓利基亚不会枯等数年,又是什么意思?」 克洛姆仿佛替这场谈话分段似地轻轻吐了口气,再次定睛凝视尤丝蒂娜的双眼。 「相信尤丝蒂娜公主也知悉,由福格罗港通往皇都席奥尼亚的红海航线上有海贼出没一事,对吧?」 「嗯,如今文武高官们也正为了商量讨伐海贼一事举行会议。」 「——如果我的见解无误,那群海贼其实是利基亚海军。」 「什……什么?」 尤丝蒂娜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连坐在身旁的菲芙妮斯也瞠目结舌地开口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就只是普通海贼……」 「错了,菲芙妮斯。假使我没看走眼的话,那群人铁定是现役的利基亚海军。」 克洛姆简单打发掉菲芙妮斯的追问,重新转头面向尤丝蒂娜。 「我想尤丝蒂娜公主或许还不晓得,我们自福格罗港启程往皇都席奥尼亚的途中,曾遭到海贼袭击的事情吧……」 得知这项事实的尤丝蒂娜十分惊讶地睁大双眼。 「什、什么?嗯,这是我首度听说……但我有听说昨天抵达皇城的拉托鲁格特使与驻外大使利金森提出了 遭遇海贼袭击的报告。该不会克洛姆也是同一艘船的乘客吧?」 克洛姆对哑口无言的尤丝蒂娜点了点头。 「嗯,算是吧。」 「那么,拯救商船免遭海贼魔手的三人组……」 「就是在尤丝蒂娜公主眼前的这三人。」 「呃……换句话说……就代表……」 尤丝蒂娜开始显得有点混乱的样子,不过聪明伶俐的她立刻理解状况。 「那,你们三位都没受伤吧?」 在聆听详情之前,先开口对克洛姆等三人表达关心之意。 她那种堪称烂好人的反应,逗得克洛姆不禁莞尔一笑。 看着眼前的她,克洛姆不经意地回想起5年前赶抵战场的年幼公主殿下,对士兵们所说出的第一句话。 『众人都没受伤吧?有没有生病?有没有饿着呢?』 受伤、生病及挨饿,这几点都是战场上的兵家常事。然而面对年幼公主殿下的问候,所有士兵全都笑容满面地做出回应。众人都产生了「为了这名少女,就算吃再多苦头也要忍耐下去」的念头,她就是身怀这样一股鼓励他人的力量。而这就是她悲天悯人的心怀,克洛姆也认为她这样的人格特色很值得珍惜。 只是他也有自觉。自己想归想,却仍乖僻地不肯开口加以赞扬。 「嗯,托殿下的福。虽然有些轻微擦伤,但也就仅止于此罢了。」 「那、那就好……」 尤丝蒂娜闻言才放心似地伸手轻按胸口松了口气。克洛姆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尤丝蒂娜听,尤丝蒂娜不发一语地从头听到最后,脸上随即浮现严肃神情。 「我可以理解克洛姆的说法,但为何那群海贼会是利基亚海军呢?」 这是个最基本的疑问,她需要可以证实海贼就是利基亚海军的铁证。 「应该说是……用字遣词吗?总之,他们是采用利基亚海军的军事用语发号施令。他们外表虽佯装成海贼的模样,可是根深蒂固的军事用语没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包含这些迹象在内,便可断言目前盘踞红海海域的海贼,无疑是利基亚派出的先遣部队。起初我原本以为只是一群退伍军人在战争结束后,因为失业而沦为海贼展开掠夺行动。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是现役军人。」 「此事当真?」 克洛姆对脸上浮现难以置信之惊愕表情的尤丝蒂娜点了点头。 「或许的确很难相信吧。但由对方知悉我这个区区小卒的全名一事来看,我猜他们至少都是身分地位高到与作战司令部脱不了关系的重要人物。」 「知道克洛姆的名字?」 「是的,他们晓得我在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期间,曾经担任过考夫曼先生助理的事迹。随处可见的一般士兵不可能得知这件事情,因此我猜与作战司令部关系密切的他们,搞不好是千夫长阶级以上的人士。」 与克洛姆抑剑交击过的义贾与道格拉斯两人,就算大胆认定他们俩具有类似的高阶官位亦无不可。实难想像,沦为海贼的退伍军人会知道克洛姆及考夫曼的相关情报。 「可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答案很简单,就是营造挑起战争的藉口。」 「挑起战争?」 也难怪尤丝蒂娜会微微侧头露出不解神情。虽说是假借海贼名义的机密行动,但大概也很难将其行径与战争联想在一起吧。 「假设格兰斯坦迪亚军发兵讨伐海贼好了。但对方其实并非海贼,而是利基亚海军。一旦格兰斯坦迪亚军挟优势兵力击溃海贼团,利基亚宗派国将会针对这次不当的军事行动采取报复手段。」 「等等,这也太扯了吧。做出海贼行径的明明就是利基亚海军不是吗?」 尤丝蒂娜会这么愤怒也是理所当然。因此克洛姆并没有否定她的反应,而是接着继续说道: 「一点也没错。但利基亚八成会坚称他们对海贼一事毫不知情吧,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格兰斯坦迪亚军击溃利基亚海军的不争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说,不能讨伐肆虐红海海域的海贼啰?」 「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啊。福格罗港与皇都席奥尼亚之间的航线并不是只归格兰斯坦迪亚所有,就算被其他国家搬出『快点搞定那批海贼啦,那是你们的领海没错吧?』这种论调强力抨击,我国也无从抱怨。」 只见尤丝蒂娜紧握的双拳开始微微颤抖。 「……那么……那么……岂不是只剩下开战这条路可以走吗?」 「是可以这么说没错。」 「…………我的天啊……」 领悟到事态严重的尤丝蒂娜不禁无言以对。 克洛姆则是露出心不在焉的眼神,边轻抓头发边叹了口气之后,接着这样说道: 「话虽如此,但也并非没有办法可以避免两国正式开战。」 这句话促使尤丝蒂娜霍然抬起头来。 「真的吗?」 「我不敢保证绝对有效,但并非全无可能。」 「该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办才能防止格兰斯坦迪亚遭到战火侵袭呢?」 「只要把驻留在红海的利基亚海军干部,全抓起来当成俘虏就好。」 「……俘虏?」 「是的。利基亚宗派国是头一个明确建立海战概念,将军队组织划分成陆军及海军的国家。因此,有能力指挥海战的干部重要性非常高。只要逮捕那批海军干部作为俘虏,便能以交换俘虏为条件,与利基亚宗派国进行一场双边会谈。」 「我懂了,如此一来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得逞……」 「是的。最起码应该是可以避免战争爆发才对。」 「……可是……」 聚精会神地聆听克洛姆说词的尤丝蒂娜,不知为何竟突然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去。 「您怎么了吗?」 「就不知兄长大人及父皇大人对此事有何想法……」 尤丝蒂娜的兄长·达克特王子,以及现任皇帝吉尔巴·格瑟克斯。倘若这两人期望与利基亚宗派国开战,那事态就会变得另当别论了。 「公主的意思是说,王子及皇帝两人渴望与利基亚决一死战……是吗?」 面对克洛姆的询问,尤丝蒂娜用力点了点头。 「兄长大人及父皇大人毕竟是背负皇家兴亡大任的人,他们都对涅雷西亚大陆的传说深信不疑。」 流传于涅雷西亚大陆的一则传说——据传统一这座大陆的人,将能获得神祇所赐予的广大肥沃土地。环绕涅雷西亚大陆四方的海洋,一年到头始终波涛汹涌,即便到了航海技术发达的现今,仍然无人能成功横渡这片汪洋并平安归来。从来没人见过在涅雷西亚大陆外面,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新世界。唯独众神声称在汹涌海浪的另一侧,有一片广大的肥沃大地。而只有统一这片大陆的人,才有资格获得那片新天地。 奇妙的是,在不同国家的不同神话当中,都存在着这个说法。各国神学家曾数次针对此一描述进行议论,历史学家则积极试图揪出各神话之间的差异。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篇由最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话,早已化作这个世上所有人共同拥有的远大梦想。 「原来如此,统一大陆及应许的肥沃乐土是吧……」 「嗯,将整座涅雷西亚大陆统一成一个国家,横渡外海,更进一步扩大领土版图,这正是住在这座大陆之人的夙愿。因此若能再次与利基亚交战的话,父皇大人及兄长大人应该都会欣然果敢地提剑出征吧。但这样做是不对的!」 尤丝蒂娜毫不掩饰内心情感,使劲紧握双拳。 「绝不能 为了发起战争而害广大民众陷于贫困生活之中。必须终结父母贩卖子女的行径,也不能让掠夺、杀戳及憎恨的负面连锁持续发酵。」 面对语重心长地如此说道的尤丝蒂娜,克洛姆依然露出心不在焉的眼神望着她,随后故意脱口讲出一句任谁都会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的字句。 「——尤丝蒂娜公主果然天真啊。」 「你?」 面对克洛姆这番直言不讳的语气,尤丝蒂娜顿时起身。 「克洛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你不解释清楚,我将以侮辱皇室的罪名惩罚你!」 「天真就是天真,尤丝蒂娜公主所说的话只是理想论。整个世界绝不可能按照您的理想而产生转变啊。」 克洛姆毫不客气的这段发言,令尤丝蒂娜瞬间气得满脸通红,就此微微颤抖地伫立不动。而在一旁观看的菲芙妮斯则是脸色苍白,搞不清楚状况的露露则是静静地观注事态发展。 就在克洛姆心想尤丝蒂娜大概会火冒三丈地狠狠赏自己一记耳光之际,却突然听见在出人意表的方向响起一阵笑声。 所有人均转眼望向传出那阵笑声的方向,也就是会客室的门口。只见忍不住发出窃笑声的第一王子达克特·格瑟克斯伫立于门口。 「哎呀,抱歉,我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当我不经意地开门之时,里面刚好开始上演争吵戏码,于是我便听得入神了。」 达克特一边讲出坏心眼的台词,一边举步走进会客室。 「尤丝蒂娜,这下子你明白我所讲的话了吧。你的想法纯属理想主义,或许的确也有人愿意追随那样的理想吧。可是,现实早已摆在你的眼前。当面对那样的现实之际,理想主义根本不堪一击,追随者也会产生放弃的念头。现实另有依循现实的理想,而能合乎现实情况的理想之人,方能掌握『皇者』称号。不切实际的梦想只会造成国家陷入混乱,你也差不多该明确理解到这一点才是。」 达克特像是打发年纪差距不小的尤丝蒂娜一样谆谆告诫。但身为当事人的尤丝蒂娜却依旧面红耳赤,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并紧紧握着拳头不放。 克洛姆则是一边凝视兄妹俩的对话,一边觉得很受不了地抓了抓头。 「那个——……我话还没说完耶。」 面对算准绝妙时机开口如此说道的克洛姆,两名皇室成员当场为之一愣。 达克特甚至仿佛气势全消似地睁大双眼,回了他一句「啥,你说什么?」的傻眼回答。克洛姆则边确认边接着说道: 「王子,请问我可以继续方才所提『尤丝蒂娜公主太过天真』的这个话题吗?」 「呃,嗯,当然可以。」 无视于目瞪口呆的达克特,克洛姆再次张口。 「是,那在下便不客气了。尤丝蒂娜公主所提倡的天真幼稚理想,正如方才达克特王子所言,是个追随者总有一天会转身离去的梦想。在不久的将来,原先追逐这个梦想的人们大概都会依序宣告放弃吧。至此,我想请教尤丝蒂娜公主一个閊题。」 只见话锋转到她身上的尤丝蒂娜双眼漾着一丝淡淡泪光,表情却依然坚毅地瞪视着克洛姆,充满绝不退让的意志。 「……什么问题?」 「即便如此,您仍有继续坚持这个理想的觉悟吗?」 克洛姆目不转睛地笔直凝视着尤丝蒂娜的双眼。 尤丝蒂娜以毫不迟疑的明确口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我绝不会轻易舍弃这个理想。有民才有国,我从未曾把国民视为一般草民。打造一个不让万民挨饿受苦的国家,我十分清楚这才是上天赋予皇室成员的使命,而这也才是皇室成员当为之事。」 「纵使有可能舍近求远,您依旧怀有绝不放弃的觉悟吗?」 克洛姆刻不容缓地继续追问。尤丝蒂娜不偏不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态度果决坚毅地继续说道: 「倘若有需要的话,那便舍近求远吧。如果这样做,就能完成建立理想国度这个目标的话!」 听见尤丝蒂娜语气明确地如此宣言,兄长达克特宛如表达「真受不了」的意思似地用鼻子哼出一口气,同时轻轻耸了耸肩。谁知达克特竟在下一瞬间愕然睁大双眼。 因为,他目睹方才即便在皇室成员面前,始终不改其盛气凌人态度的克洛姆,竟屈膝向尤丝蒂娜下跪,并深深地垂低颈项。 「尤丝蒂娜公主,只要您一天不舍弃这份理想,您就绝不会孤军奋战。只要公主持续提倡这极其天真,且有可能遭人耻笑的理想,为了使公主的梦想成真,我愿赌上一切全力以赴。」 「……克洛姆。」 尤丝蒂娜十分惊讶地轻轻倒抽了一口气。 接着她那双大眼睛迅速地泛出晶莹泪光。 「纵使您再怎么势单力薄,目前包含尤丝蒂娜公主在内,已有两名试图实现这个理想的人马啰。」 此时,原先脸色铁青地坐在克洛姆身旁的菲芙妮斯,也同样当场屈膝下跪。 「骑士之所以为骑士的理由,是为了守护万民。属下因年纪资历尚浅,能够办到的事情并不多。但若有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我菲芙妮斯·麦克昂,愿为协助公主殿下接近理想,倾尽全心全意追随到底。」 「哎唷,尤丝蒂娜公主,这下子变成3个人啰。啊,另外,我家小妹露露会一直跟着我,所以姑且可算成4个人吧?」 克洛姆边说边抬头观看尤丝蒂娜的脸庞,她连忙转身背对克洛姆。或许是不想让人见到自己脸上所浮现的神情吧,尤丝蒂娜以手捂口、默然低头不语。 「咦,为什么尤丝蒂娜公主看似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呢?」 「哪、哪有快要哭出来!笨蛋,克洛姆你这大笨蛋!」 尤丝蒂娜宛如瞒着在场众人似地轻轻抽了抽鼻子,随即重新转身面向克洛姆等人。 「看样子我的理想是个讲起来会很难为情的梦想,但我会持续宣扬!尽管先前浑然不知这是个被他人听见会觉得丢脸的理想,但我还是会不停讲述下去!」 听见尤丝蒂娜如此宣言,兄长达克特脸上浮现出瞬间的诧异表情。 但他旋即换回一如往常的锐利眼神,接着转身背对尤丝蒂娜说道: 「……算了,没关系。想不到那么奉行现实主义的克洛姆,竟会决定奉陪尤丝蒂娜的痴人说梦,感觉还挺有趣的嘛。」 面对宛如瞧不起人似地撂下这句话的达克特,克洛姆刻不容缓地做出回应。 「若少了现实主义者的帮助,根本无从实现所谓的痴人说梦啊。」 「还真伶牙利齿呢。这下子愈来愈有趣了。但克洛姆,想必你应该十分清楚才对,现实没那么简单。你有办法奉陪我这娇纵小妹的任性想法到几时呢?」 达克特面露游刃有余的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却毫无半丝笑意。他对准克洛姆投射出一道仿佛贯彻己见一般,冷酷到极点的高压目光。 克洛姆却是完全不为所动,只以明确语气如此回应。 「……只要她持续坚持这个理想,我就会力挺到底。」 听见这个答案的达克特发出嘹亮笑声。 「那就尽管放手去做吧。另外,也记得要到吉尔巴皇帝面前露个脸喔。目前文武百官正在大殿上争执不休,麻烦你设法处理一下吧。」 「争执?是针对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呢?」 「就是你们刚刚谈论到的海贼骚动啦。」 他究竟是从哪个段落开始聆听我们的对谈啊?——心生疑虑的克洛姆,一边感受到一股淡淡寒意袭身,一边目送转身离开会客室的那道背影远去。 大殿位 于皇城中心。举凡外交、政务等各种重要事项均是在此地拍板定案,可说是整个国家的中枢执政机关。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现任统治者——吉尔巴·格瑟克斯则坐镇于大殿宝座之上。现年45岁的吉尔巴皇帝,脸上布满了与其实际年龄极不相衬的深邃皱纹。他那张皱褶面容及一头斑驳白发,是由旁人难以想像的千辛万苦刻划而成,但却感受不到任何一丝老态龙钟的衰弱迹象。其眼神如今仍蕴含着野心勃勃的青年光辉,同时酝酿出一股仿佛超脱生老病死般的泰然气息。身穿绣有细致刺绣图纹的华服、肩披象征威严与权力的鲜红斗篷,头戴唯独王者方有资格佩戴的黄金宝冠。 众多文武官员则并列于皇者面前。然而提案决议却触礁,在场所有人全都面露相同的苦涩表情,任由视线四处游移。造成现场陷入一片沉默的不是其他原因,正是方才抵达大殿的王子达克特脱口告知的海贼庐山真面目。在还认定对手只是一般海贼之时,众人全都齐声高喊『理当讨伐海贼!』。不过,在获知海贼实际上是利基亚海军的那一瞬间,整座大殿便倏然转变成目前这种凝重的沉闷气氛。 而仿佛要打破这片沉默一般,近卫兵高声宣布「尤丝蒂娜公主殿下驾到!」,于是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数集中至来者身上。 由尤丝蒂娜公主带头,克洛姆、露露及菲芙妮斯等人紧跟在后,一同现身议决大殿。文官们一见到克洛姆等人出现,瞬间面露皱眉神情。因为他们对于来路不明之人公然踏入国家中枢机关一事感到莫名其妙,而达克特像是打发这批文官一般…… 「这位是宣誓效忠尤丝蒂娜的克洛姆·贾瑞特,这则关于利基亚海军的情报正是由他所带来的。」 他一如此说道,现场气氛顿时缓和几分。此时,一名身穿拉托鲁格国服装,坐在来宾席的男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克洛姆鞠躬致意。 「克洛姆先生,日前承蒙您出手相救一命,实在感激不尽。」 出声道谢之人,正是日前与克洛姆等人搭乘同一艘商用船的特使璜巽。克洛姆则只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啊,你好。」 简单打过招呼后,就此将视线转移至皇帝身上。 首先,克洛姆非常不擅应付这种一板一眼的场所。一群人只会纸上谈兵,没完没了地讲说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行,最后却是连半个解决方案都讨论不出来。而且明明一事无成,众人却又特别爱营造出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即便在这种场合提出好方案,势必得再大费周章一番,才能拟定出更好的配套措施。总之克洛姆就是最讨厌这种没意义的举动。 坐在宝座上的吉尔巴皇帝,开口对内心虽然排斥,表面上仍装出一副严肃模样的克洛姆说道: 「克洛姆,你来得好。日前挺身对抗海贼的功绩,我已自旁边这位拉托鲁格特使璜巽先生口中获知。辛苦你了。」 「不敢当。」 克洛姆轻描淡写地边回答边低头致意,吉尔巴皇帝接着继续说道: 「那么克洛姆啊。假设如你所言,红海海贼团是利基亚海军的话,你会作何打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克洛姆闻言抬起头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表达意见。 「首先,必须查明对手的战力。」 「哦,可是我们连对方据点位在何处都一无所知呢。」 「这点无须担心,借过一下。」 语毕,克洛姆起身自列席于上位的众武官之间穿越而过,来到高挂于墙上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地图前面。 「我们遇袭的地点刚好就在红海的这个位置附近。而当时海贼团决定逃亡之际,则是往北北西的这个方位撤退。」 克洛姆指着地图进行详细说明。 「在这方位上较适合作为据点的地方,大概就是相当于艾卢克火山山麓一带的这片复杂岸壁附近。由此看来,便能推测出对方是将据点设在这一带的某处,因此请立刻派人展开调查。若不知敌方战力多寡,我方即便想讨伐也无能为力。」 此时有一名武官起身发言。 「但就算知道敌军藏身位置,我方人马大概也难以混入利基亚人之中吧。」 「这点无须担心,用某种方法便能轻易看透对方战力。」 「什么方法?」 「只要计算对方船舰总数即可。利基亚海军船舰分成三大类,大型帆船收容人数为400人、中型划桨式甲板船则为80人、缺少甲板的划桨式叶形船仅20人。也就是说只要看清对方船舰数量,军力总数自然水落石出。」 「……原、原来如此。」 心服口服的武官直接就座,吉尔巴皇帝则接着继续说道: 「不愧是个精通异民族文化的智者啊。我明白了,这便立刻派人展开调查。话又说回来……」 原本面容和蔼慈祥的吉尔巴皇帝,神情忽然在转眼之间丕变。 他露出像要斩杀所有人般的锐利眼光,搭配不留任何一丝破绽的呼吸节奏。 在顷刻之间,便对克洛姆释出一股足令在场所有人均心生畏惧的强大压力。 「克洛姆啊,你带来的那只生物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百官、菲芙妮斯、尤丝蒂娜公主、璜巽特使,甚至连达克特王子均被笼罩在一股难以喘息的紧张气氛之中。整座大殿顿时充斥着一股仿佛无人能在这波强大压力面前发言的严肃气息。 而被这股压力锁定的露露,当场悚然呆立不动地睁大双眼。目光中浮现出以往的她从未曾感受过的恐惧色彩,娇小身体微微颤抖不止。最后连站都站不稳的露露,差点当场跪倒在地。克洛姆见状立刻赶到她身边搀扶着她,同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吉尔巴皇帝的问题。 「这位少女是我妹妹,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如此做出回应的克洛姆,吉尔巴皇帝皱起眉头侧目斜视。 「…………小子,你想诓骗我吗?」 然而,克洛姆脸上却未浮现半丝动摇神色。 「纵使真的诓骗,也不会发生吉尔巴皇帝惧怕之事,请您尽管放心。」 克洛姆这句话使现场仿佛结冻似地陷入一片沉默。换算成实际时间可能连一秒钟也不到,但这一秒钟却夹带着感觉极其漫长的可怕沉默。 最终则是由吉尔巴皇帝的笑声打破了这股沉默气息。 「哈——哈哈哈哈!难道你这小子想说,身为皇帝的我也有所畏惧吗?」 「这个嘛,在下从无登基为皇的经验,因此不得而知。」 「皇者无所惧!正因不怕任何人,才有资格成为皇者!」 宛如就是在等待这句话的克洛姆,刻不容缓地定睛直视吉尔巴皇帝的双眼。 「既是如此,那无论我的妹妹到底是谁,都请皇上切勿追究。我的妹妹纯粹只是为了见见世面而下山,目的就这么单纯。并不是会对王道霸业造成阻碍的人物。」 在场所有人大概都无法理解,吉尔巴皇帝与自己之间这段对话的含义吧。 况且若非如此也会很伤脑筋……当克洛姆暗自这样心想之时,只见吉尔巴皇帝若有所思地竖肘拄着王位扶手,侧目斜视他们两人。他的眼神绝非只夹带着敌意等容易应付的情绪。 「………好吧,我明白了。看在你面对我亦不折服的胆识份上,这次我便放你一马。你可以退下了。」 吉尔巴皇帝仿佛强忍着杀意似地开口说道。克洛姆却是一脸若无其事地低头行礼并转身离去,一旁的尤丝蒂娜如同代替克洛姆表达出内心感受似地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进殿谒见完皇帝之后,克 洛姆等人再次回到会客室。 一走进会客室,尤丝蒂娜及菲芙妮斯同时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那样可怕的父皇大人,我连看都没看过。」 「我还以为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呢。」 无视于神情憔悴的两人,克洛姆忙着照顾露露。不同于另外两人,露露宛如罹患传染病一般面无血色。 「你不要紧吧?总觉得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耶?」 连菲芙妮斯担心的询问都无法回答,露露整个人神智不清地横躺在沙发椅上。 取而代之的是克洛姆边关注露露的状况边做出回应。 「这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性的症状罢了。大概是因她从没谒见过皇帝之类的大人物,才遭到现场气氛所震慑了。」 听克洛姆语气平淡地如此说明,尤丝蒂娜露出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双手扠腰开口提问。 「克洛姆啊,那名少女不是你的妹妹吗?」 面对她这番透露出有一定程度把握的质疑,克洛姆并未自露露身上移开目光,而是含糊其词地出声回答。 「……恐怕正如尤丝蒂娜公主所推测的那样。」 「那么,父皇大人说的那句话又是怎么回事?」 若不明白她诘问之事的内容,那他就不配称作克洛姆。 『那只生物是什么玩意儿?』 她追问的重点,就是吉尔巴皇帝对克洛姆所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究竟为何。 而在克洛姆身旁,则见菲芙妮斯一脸尴尬地移开视线。 她回想起日前在船上目睹魔兽一事,其实并不难想像。但透过方才吉尔巴皇帝的神情,她大概也感受到此事已由原本令人兴致勃勃的疑问,转变成一个不该触及的禁忌话题。 只不过,尤丝蒂娜公主也有相同的感受。就连她,八成也被初次目睹父亲散发出的气势所震慑而心生颤栗。然而,跟菲芙妮斯不同的地方,在于尤丝蒂娜是吉尔巴皇帝的女儿,同时贵为公主殿下。她大概认为,弄清楚父皇吉尔巴所表现的那种态度究竟有何意义,是身为皇室成员的自己应尽之义务。 纵使那是不该触及的禁忌,她仍怀着非查明真相不可的意志。 因此,克洛姆才一边凝视着露露的侧脸,一边陷入沉思。 他思索着,这件事情真的应该在这个时候讲给她听吗…… 「……尤丝蒂娜公主。」 「……嗯。」 「向您解释露露之事的时机,总有一天必将来临。不过,那会是发生对您而言堪称最不利情况的时候。因此,现在恳请您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 「……父皇大人晓得那名少女的庐山真面目吗?」 「……恐怕是的。」 「我不该知道她的真实身分吗?」 面对尤丝蒂娜毫不让步的追问,克洛姆轻轻摇了摇头。 「不,反倒是您迟早都非得了解不可,但不可以是现在。重点在于什么时候知悉真相,现在明了的话,对公主而言只会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 听完克洛姆这番话,尤丝蒂娜再也找不到适合反驳的字眼似地紧珉嘴唇。然而脸上却明显浮现似乎非常不服气的严肃表情。察觉公主神色有异的菲芙妮斯顿时不知所措。 克洛姆则依旧忙着动手替露露擦拭冷汗,或是喂她喝水。 尤丝蒂娜的视线宛如始终不肯自克洛姆身上移开一般,默默瞪视了他一段时间。但最后大概是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了吧,她以细若蚊鸣的音量轻轻嘀咕着说道: 「……我讨厌这种情形。」 「什么?」 无法理解尤丝蒂娜话中含义的克洛姆抬起头来,只见她像个普通少女似地面带不悦表情俯瞰着克洛姆。 「我讨厌克洛姆有事瞒着我!」 在撂下这句话的尤丝蒂娜身上,已见不到方才为止那种贵为公主的高雅气息。她仿佛妙龄少女倾吐苦闷心情一样紧握双拳。 「这种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即便是我也会有一、两项秘密啊。」 「这我当然明白!明白归明白……」 尤丝蒂娜「唔唔唔」地任由挤不出适当字句的焦躁心情,在脸上化成苦涩表情。 「但是,讨厌的事就是讨厌嘛!」 话一讲完,尤丝蒂娜随即转身步出会客室。 被抛下的克洛姆一脸茫然,菲芙妮斯则是手扶额头—— 「……老天啊。」 忍不住垂头丧气。 克洛姆背着身体状况还不见起色的露露,与菲芙妮斯一同踏上回麦克昂家的归途。 今天一整天已经被搞到精神耗弱的菲芙妮斯,可能是紧绷的神经随着步出皇城而彻底放松了吧,整个人变得比往常更加多嘴。 她开始讲起例如哪间店的海鲜料理很美味啦、那间杂货店偶尔会卖瑕疵品啦……等等微不足道的闲话。只是由于克洛姆的精神也跟她一样疲惫不堪,因此,这些闲话家常的发言听起来格外舒适顺耳。 更要紧的是,开开心心地讲起这些无谓话题的菲芙妮斯,散发出一股符合其实际年龄的少女气息,这可说是最令克洛姆感到安心的事实。虽说是基于国家需要,但太过年轻便受封骑士称号,对她而言想必是个重担。尽管如此,她仍持续表现出坚强的模样。可是,这项事实却也令克洛姆内心略感不安。 此时,菲芙妮斯突然改变话题,转眼望向克洛姆。 「呐,克洛姆。」 「什么事?」 只见菲芙妮斯表现出有些迷惘的态度,缓缓开口说道: 「……那个啊,是关于尤丝蒂娜公主的事啦。」 「喔,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那个,该怎么说才好呢……虽然我觉得这样胡乱猜测似乎也不太好,但该怎么讲呢我只是有点好奇,尤丝蒂娜公主对克洛姆究竟有何看法……」 「…………」 面对沉默不语的克洛姆,菲芙妮斯像是惊慌失措似地连忙用力挥手。 「啊,没有啦,那个……其实,倒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那个……该怎么说呢……」 克洛姆也不是三岁小孩,他当然听得出菲芙妮斯想要表达的意思。 「换句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是否对我怀有异性好感,这就是你想问我的问题,对吧?」 只见菲芙妮斯大概是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情绪了吧,一口气变得相当兴奋。 「呀——!不——没没没、完全没这回事,好吗?」 满脸通红地猛挥双手的菲芙妮斯,看起来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 也是啦,15岁大概就是最爱谈论他人恋爱话题的年纪吧,克洛姆如此心想。但关于此事也只能说她真的有点想太多了。 「很遗憾,我想并不是那种能让菲芙妮斯乐在其中的关系喔。」 「什么?可、可是尤丝蒂娜公主方才的态度铁定有问题啊!」 菲芙妮斯双手紧握成拳头状,两眼闪闪发亮。 「但是,那铁定是对露露感到嫉妒啊!还有讨厌被瞒着之类的,完全是坠入情网的少女嘛!」 要用合乎逻辑的说词劝谏被妄想冲昏头的少女,难度实在有点高。 要是没搞好,说不定比说服皇宫里的官僚还要吃力。 「我说菲芙妮斯啊。你要知道,尤丝蒂娜公主或许确实抱持着嫉妒心,但我猜那八成是类似独占欲的念头。」 「哇喔——!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但至于那究竟是不是男女情愫……我敢断言绝对不是!」 「… 第三章 狂战士盖杰尔·普利埃摩斯 进皇宫后的隔天,没什么其他要事的克洛姆,自一大早便开始翻找考夫曼的藏书,决定靠阅读书籍打发掉一整天的时间。露露的身体状况也在天亮之后便恢复正常,但为求慎重起见,克洛姆还是吩咐她今天再好好休养一天。话虽如此,她的状况当真好转许多。似乎连食欲也稍微恢复了,现在正在啜饮第五碗麦片粥。克洛姆打算就这样一边照顾露露,一边看完考夫曼语气激动地称为至高杰作的『新妻物语~明明才刚新婚燕尔~上·下集』。 (……光看标题便有种杰作的预感了。) 看着书本封面的克洛姆表情虽然冷静,满心期待却宛如游丝一般自背后不断窜出。 岂料,克洛姆的如意算盘竟在中午过后便轻易宣告破灭。 正当克洛姆坐在躺回床上休息的露露身旁翻动书籍页面之际,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响。发出喧闹声的是麦克昂家的佣人,不过其中也夹杂着菲芙妮斯与其祖父考夫曼的嗓音。就在心想「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的克洛姆起身准备查看之际,寝室房门应声开启。 「…………」 只见紧抿嘴唇的尤丝蒂娜公主交抱双臂伫立于门口。 难怪楼下会吵成一团。虽说带着侍从随行,但一国的公主殿下竟直接冲出皇宫。照一般常识而言,应该会是克洛姆被叫出门谒见,或者公主的侍从进房传话才对。 换句话说,大概就是发生了某种必须由公主亲口说明,更进一步而言,是可用时间也相当有限,且相对急迫的事件吧。 克洛姆只敏感地察觉到显然麻烦透顶的气氛.边将书签夹于书页之间边轻轻叹了口气。 而昨天的事情或许也令尤丝蒂娜感到有点尴尬吧,只见她视线显得有些游移不定。 「呢,嗨,克洛姆。一天没见了。」 「是啊——」 「那个……该怎么说,你妹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呢。」 「是啊——」 「是、是怎样?你那算是哪门子的冷淡态度?」 「这个嘛,该怎么讲才好……昨天您那么怒气腾腾地撂下重话掉头就走,害我以为就算短期间内我主动前往谒见,您大概也只会避而不见,所以……」 面对心不在焉地如此说道的克洛姆,尤丝蒂娜迳自将脸撇向一旁—— 「哼、哼,我也并非已经原谅你的无礼态度。只是,因为需要你尽快展开行动,才勉为其难走这一遭罢了。」 她出声说道,只是仍无意改变态度的克洛姆,依然故我地采用冷淡语调做出回应。 「这样啊。那,是什么事呢?」 「……唔,你这家伙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人的心情……在那之后,我可是心乱如麻,彻夜难以入眠啊……」 「哎呀呀,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昨晚可是睡得很香甜呢。那么,您是怎么回事呢?您说因想念我而失眠,该不会是得了所谓的相思病吧?」 「什么?」 大概是对这类话题没有抵抗力吧,尤丝蒂娜的脸蛋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谁、谁会对你这种家伙闹相思病啊!」 好像惹恼她了。 「可是,您都表现出活像个青涩少女一样,跟刚交往没多久的男朋友闹别扭的反应了,不是吗?」 「你你、你讲那什么傻话啊,克洛姆!照、照你那样说,你我两人岂不就跟……情情情、情侣没两样吗?」 「是的,由于您表现出类似的反应,害我误以为尤丝蒂娜公主跨越了身分差异的障碍,内心正因着这份不被允许的恋情而饱受煎熬呢。」 ……克洛姆最后并未补上「是菲芙妮斯说的」。 「别、别傻了好不好!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嗯,站在正常角度思考,确实是这样没错啦。」 「无论正常或反常都不可能!克洛姆是我的………………」 「?」 「……我的家臣!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家臣!昨天克洛姆你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我……持续坚持理想……那个……你就会一直陪伴着我……」 不知为何,尤丝蒂娜讲出口的话,似乎不太有自信地变得愈来愈小声。 「……所、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克洛姆,你必须永远跟我在一起才行。无论我往何处去、纵使我年岁增长、即便我天命将尽,你都非得一直陪伴在我身旁不可!」 「总觉得我好像被要求得履行不仅活像情侣,甚至更胜一般夫妻以上的义务耶……」 「夫、夫夫!夫、夫妻什么的,简直岂有此理!我跟你怎么可能……」 大概是真的对这类话题毫无抵抗力吧。眼见尤丝蒂娜一副几乎快要晕头转向的模样,若再继续捉弄下去,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于是克洛姆为了结束掉这个话题,便出声对躲在门板后面的人喊话。 「喏,好像没这回事喔,菲芙妮斯。」 只见大吃一惊的菲芙妮斯自门缝后方探出头来。 确认完毕之后,将视线移回尤丝蒂娜身上的克洛姆拉了一张木椅过来。 「虽不是像皇宫内部摆设的柔软沙发椅,但站着讲话也不是办法,公主请坐吧。」 「呃,嗯。」 受到敦促而弯腰就座的尤丝蒂娜,大概是心情变得较为平静了吧,她先稍微清清嗓子,随即开口说明今天前来的真正目的。 「拜克洛姆昨天的谏言所赐,格兰斯坦迪亚军的※斥候部队为了调查利基亚海军战力,已于今天凌晨离港出航。」(编注:侦察敌情的哨兵。) 「这样啊,早点查明详情比较妥当。要是浪费太多时间的话,最后很有可能会被利基亚宗派国如愿以偿。」 「利基亚的期望是什么?」 「这个嘛,基本上一言难尽,但总之给对方时间铁定有害无益就是了。恐怕对方早已拟妥开战所需的计划并展开布局,这点绝对不会有错。」 「……这样啊。」 就连尤丝蒂娜轻声嘀咕着回答的反应,也透露出一丝紧张色彩。 「那么,既然明明不想见我的尤丝蒂娜公主不惜为此而勉强移驾前来,想必是有某种程度的急迫理由……」 「我又没说不想见你……你这人真是坏心眼耶。」 「好说好说。」 挺直背脊的尤丝蒂娜正经八百地开口说明。 「5年前,我曾说过若战火预兆重现,我会再度召集皇国七圣,对吧?」 「是的。」 「找你回来也是其中一个环节。等到战争爆发才召集就来不及了,个人认为必须趁开战前找齐所有皇国七圣成员。」 「原来如此……可是,考夫曼先生年事已高,伊莉雅小姐则还在进行环游世界的巡回演出不是吗?」 「嗯,但关于伊莉雅及珐拉这两位,我已委托她们在利基亚宗派国境内展开谍报活动了。」 「布署速度还满快的嘛。」 「呵呵,我这5年来也并非一事无成啊。」 克洛姆则继续对显得有点得意的尤丝蒂娜提起其他成员的名字。 「呃,地质学家罗布先生与军师考夫曼先生都住在皇都,对吧?」 「嗯,但是铁匠乌鲁·麦卡连则搬回乡下老家居住,目前还没联络上。」 「原来如此,至于伊莉雅小姐与珐拉则已潜入利基亚境内……如此说来,最后只剩……」 「盖杰尔·浦利埃摩斯。」 听见这个名字的克洛姆脸色顿时一沉。 名唤盖杰尔·浦利埃摩斯的佣兵——克洛姆跟他的八字颇为不合。 「克洛姆,怎么了吗?」 「喔,没事。剩下盖杰尔是吧……」 「话说回来,我记得克洛姆你跟盖杰尔感情似乎不太好,对吧?」 「与其说感情不好,倒不如说是双方想法差异太大。我们也曾发生过好几次冲突啊。」 「这样啊……可是他的战斗能力……」 克洛姆一边心不在焉地凝视半空中,一边补充说明似地回答: 「铁定不输给任何高手。若能巧妙运用这号人物,甚至还可把作战时的损失减轻至最小限度。但假如无法善用的话,也将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 「…………………………这样啊。」 克洛姆一边看着语气沉重地做出回应的尤丝蒂娜,一边伸手轻抵下巴。当她一提起盖杰尔的名字,克洛姆也立刻了然于胸。 「该不会是晓得盖杰尔的行踪了吧?」 只见尤丝蒂娜有点尴尬地轻轻点了点头。 目睹她的反应之后,克洛姆边拄着脸颊边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您的意思是要我去迎接他回来,对吧?」 「但合适与否全权交由你判断。毕竟,也有像考夫曼一样因年纪老迈而无法回应召集的成员,我很清楚皇国七圣有重新编制的必要。」 面对尤丝蒂娜罕见的消极回应,克洛姆轻轻摇了摇头。 「不,盖杰尔终究是股不可或缺的必备战力。最要紧的是他毫无国家意识、骑士道精神之类的道德观念。哪里有战场,他就会欣然上阵杀敌。像这样的人,就更需要让皇国七圣的存在形成一道制止他失控暴冲的防线。」 「原、原来如此。」 尤丝蒂娜稍稍安心地松了口气。 「总之我会设法处理此事。此外假使想要解决这次的海贼船骚动,大概也得麻烦像他这般战斗能力高强的好手出马才行啊。」 为了格兰斯坦迪亚的未来,以及打造尤丝蒂娜公主所提倡的理想国度,终究还是少不了盖杰尔·浦利埃摩斯这颗棋子吧。 克洛姆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暂且结束掉这个话题。 「那么……对了,尤丝蒂娜公主。」 「有什么事吗?克洛姆?」 面对突然改变态度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忍不住面露诧异神情。 在聆听说明的过程中,克洛姆已猜到尤丝蒂娜擅自离开皇宫来此的理由为何。同时,也感受到这是一件远比盖杰尔问题来得更加重要的大事。 「看样子在我远离皇城的这段期间,您似乎相当乱来呢。」 「我、我才没有乱来!」 大概是突然听克洛姆讲出这种话的缘故吧,尤丝蒂娜像是打马虎眼似地做出回应。然而,克洛姆对她拚命展开行动一事却是了若指掌。 「哦……那请问公主殿下为何刻意避开他人目光,私底下跑来找我呢?」 「唔……那是因为……」 尤丝蒂娜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克洛姆则宛如代言人一般,娓娓道出她说不出口的事情。 「八成是吉尔巴皇帝及达克特王子对尤丝蒂娜公主您有点意见,对吧?」 克洛姆话一出口,尤丝蒂娜顿时垂头丧气。 虽说是为了国家着想,但行动派的尤丝蒂娜遭到吉尔巴皇帝及达克特王子疏远的情形实在不难想像。 「搜寻盖杰尔行踪及联络其他皇国七圣成员等事宜,理应都是以您为中心而展开的行动。但同时得要提防着王子他们的眼线,因此不敢像昨天那样,在王子严格监视的皇宫内谈论这件事情,所以公主殿下才特地移驾至此。差不多是这样吧。」 「……」 尤丝蒂娜不发一语,然而这就是答案,在皇宫内愿意帮助她的人不多。在事事几乎均由吉尔巴皇帝及皇太子达克特主导的状态下,她是个只能等待有朝一日下嫁至某名贵族世家的存在。又有谁能助她一臂之力呢? 「虽说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等着,但请您不要太常把烦恼揽到自己身上。至少还有我能接手处理您办不到的事情啊。」 「……克洛姆。」 「因为只要尤丝蒂娜公主持续提倡理想,我就会永远随侍在侧啊。」 「…………嗯……谢谢你,克洛姆。」 低着头的尤丝蒂娜露出一抹淡淡微笑。克洛姆见到她的笑容之后,总算也渐渐放下心中大石。 「好啦,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问盖杰尔目前人在何处呢?」 克洛姆重新提问,尤丝蒂娜便将有关盖杰尔·浦利埃摩斯行踪的详细情报叙述给他听。 拉瓦达领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搭乘马车往西行约5天路程的地区。这块由贵族拉瓦达家治理的土地,是一片种植以小麦等农作物为中心的谷物维持生计,堪称随处可见的平凡领地。 根据尤丝蒂娜公主提供的情报,目前有一名自称盖杰尔·浦利埃摩斯的人物逗留在这片拉瓦达领当中的某座小小村庄里头。性情不定的盖杰尔,绝不可能收下皇室所派素未谋面之使者带去的召集令,这点克洛姆最是清楚不过。因此由克洛姆本人亲自前往迎接佣兵盖杰尔,才是最有效率的作法。 于是以克洛姆为首,包含菲芙妮斯与露露在内的三人抵达这块领地,找好落脚的旅馆后,便开始收集目标人物——盖杰尔·浦利埃摩斯的相关情报。 在旅馆客房解下行李的菲芙妮斯,拿出尤丝蒂娜提供的肖像画,边仔细审视边皱起眉头。肖像画旁边附注的外貌特征补充说明文写道:『一名个子高挑,容貌剽悍的26岁男性』。 「我说克洛姆啊,盖杰尔先生真的长成这副德性吗?」 她边说边将肖像画秀给克洛姆看,但好像怎么也称不上相似的样子。 「唔~~看样子我也只能说福格罗港人的艺术造诣实在不怎么高明,真希望作画者起码也能把所谓的肖像画画得再神似一点啊。」 「……说的也是。不过克洛姆认得出盖杰尔先生的相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啰。」 「啊,是吗?菲芙妮斯跟盖杰尔……」 「也许曾经见过面,但我不记得了。」 「我想也是啦,盖杰尔也不是那种会常常到别人家拜访的人物。」 「……那盖杰尔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出身于西斯坦迪亚地区,肤色偏白、肌肉发达,人高马大。像这样的人物在这一带会格外醒目,因此只要打听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行踪才对。」 在克洛姆这番乐观发言的推波助澜之下,一行人决定先开始着手打听线索。 但想不到他们居然一下子就得到有关他的情报。当他们离开客房至柜台寄放钥匙之际,主动与他们寒暄的旅馆老板娘脱口说道: 「哎唷,你们几位是冲着那档事而来吗?因为著名的盖杰尔大人在村里,所以才来朝圣吗?」 「咦,呃,这个嘛……」 「听说从昨天起住进我们旅馆的客人,也是为了见盖杰尔大人一面而来喔。那人身上佩有长剑,我猜他铁定是想向盖杰尔大人讨教一番吧。」 仔细询问之下,得知盖杰尔·浦利埃摩斯似乎已在这座村庄逗留了好几个礼拜。同时另有一名腰佩长剑的人物冲着盖杰尔而来到这里,这代表想向号称实力强悍过头的盖杰尔请教剑术之人总是络绎不绝。 在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当中,盖杰尔骁勇善战的表现确实有如传奇一般广为世人所知。而盖杰尔如今则被这座村庄的村长邀请至家中作客,克洛姆便带着因三两下就打听到情报而开心不已的菲芙妮斯,一同前往村长家拜访。 只是克洛姆内心却有股难以释 怀的感觉。对熟知盖杰尔为人的克洛姆而言,总觉得老板娘描述的盖杰尔,跟自己等人所寻找的盖杰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首先,他不是那种会向身边众人炫耀自身英勇事迹之人。更进一步来说,由于他生性就缺乏耐心,因此连在同一个村庄逗留长达数周时间一事都显得疑点重重。 话虽如此,5年的漫长时光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因此包含这种情况在内,也非得去作个确认不可。如此心想的克洛姆便与菲芙妮斯及露露一同动身前往村长家拜访。 一抵达村长家,随即听见屋内传出一阵洪亮的说话声。 「哎呀,利基亚战役可真是要命啊。对方那群疯狂信徒接连展开追击,害我率领的部队……」 克洛姆等人告知佣人来意,请佣人带他们进屋。接着看见一名边大口灌酒边自吹自擂的男子身影。 确实与肖像画的特征一致,但却非克洛姆所认识的盖杰尔。 男子给人一种与其说是人高马大,不如说是高挑瘦弱的印象。与其说是面容剽悍,不如说是无力涣散的嘴脸。更关键的,就是那种炫耀过往英勇事迹的模样,分明就是与狂战士盖杰尔·浦利埃摩斯毫无共通点的另一个人。 见到冒牌盖杰尔的克洛姆瞬间眯起双眼,站在身旁的菲芙妮斯则交头接耳地小声说道: 「呐.克洛姆,那个人真的就是盖杰尔先生吗?」 「不,他是不同的人。」 看样子此人八成是个假借盖杰尔名声,企图骗吃骗喝的骗子。好不容易大老远前来这里寻找盖杰尔的下落,结果居然落得白跑一趟的下场。 克洛姆差点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国内明明已经陷入紧张局面,居然还上了这种假情报的当,连他们三人都觉得很难为情。 「没办法,总之先回皇都一趟再说吧。」 「……这样啊……说的也是啦。」 就在三人向村长打过招呼并准备离开之际,喝酒喝到满脸通红的冒牌盖杰尔突然注意到克洛姆等人,随即踩着蹒跚步伐接近他们。 「喂喂喂,是怎样?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为了听我过往英雄事迹而来的村民,再从身上又佩带刀剑这点看来,你们都是武人吧。我懂了,那就让盖杰尔·浦利埃摩斯大爷亲自出手指导你们的剑术吧!」 冒牌盖杰尔突然主动抛出一个麻烦透顶的提案。 「但是呢,你们可不能白白受惠喔,我要收一笔指导费。哎呀,你们也知道嘛,能请到利基亚战役的英雄指导你们的剑术耶。我就姑且收个3枚金币就好啦。」 克洛姆面无表情,十分干脆地回了一句…… 「免了,不需要。」 说完,他迳自掉转脚步离去。 岂料不知为何,冒牌盖杰尔依旧不肯死心。 「啊,我懂了。你是个穷人,对吧?知道了知道了,那2枚金币也罢……」 「…………」 「好啦!1枚金币也行!」 「…………」 开启无视技能的克洛姆等人准备转身离去,但冒牌盖杰尔还是打死不肯轻言放弃。 「好、好啦好啦。那8枚银币就行!好不好啦,8枚!算是很合理的价码了吧……行、行了行了,5枚………4枚!」 尽管被试图步出村长家的克洛姆硬生生拖着走,冒牌盖杰尔仍然死巴着他不放。 「你也太固执了啊!知道了啦!1枚银币就好啦!只限这一次喔!」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哪、哪有人这么会杀价的啦!我从没遇过特地跑来见我,居然还杀价杀得这么凶狠的人耶,真是够了。好啦——行行行,铜板就好!你喜欢留几枚铜板就留几枚吧!什么,连这样你都不肯……」 眼前这幕夸张到极点的光景,看得菲芙妮斯整个人目瞪口呆。 此时,负责接待的村长也出声跟冒牌盖杰尔讲话。 「那、那个,盖杰尔大人啊。」 「嗯,有什么事吗?村长?」 「也没有啦,您要指导外人剑术当然无妨,可是……其实我们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麻烦盖杰尔大人。」 「什么?有这回事?」 「是的,就是这样。假如您肯答应的话,那个……本村应该是可以凑出大约1-枚金币左右的酬谢金给您……」 农村村长开口说要支付10枚金币,算是出手相当阔绰的举动。 对这种小规模的村庄而言,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筹措出来的金额。 只见冒牌盖杰尔闻言立刻放开紧抓着克洛姆不放的手掌,霍然起身说道: 「村长你也太见外了吧。有这种事情的话,早说不就得了吗?」 「不不不,我本来就在想该挑什么时候开口才好,但总是错过适当时机啊。」 「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吧!」 总算重获自由的克洛姆只瞬间侧目瞄了村长一眼,旋即说了声…… 「好啦,菲芙妮斯、露露,咱们走吧。」 然后迈开步伐。此时,跟在克洛姆背后的菲芙妮斯小声提出询问: 「呐,克洛姆。那个人是假冒他人的骗子,对吧?」 「嗯,就是俗称的诈欺师。」 「碰到这种状况,还是应该奉骑士之名加以制裁不是吗?」 「尽管没啥好夸奖的,但仍改变不了诈欺师基本上也是一种职业的事实喔。无需骑士特地出手制裁,他们也都背负着高风险在从事这种行业。我们没有插嘴的必要,应该任由他去才对。」 「是、是这样子吗……」 两人就这么一边以周遭听不见的微弱声量谈论此事,一边远离现场。 一回到旅馆,克洛姆马上开始打理出发的准备作业。露露大概是因为随身行李不多的缘故,打包完行李便一股脑儿地拿起葡萄干丢进嘴里。 克洛姆则认为有必要趁出发前再次做好开山刀保养工夫,便决定动手卸下钉子分解刀身,将刀刃部分磨利。当他着手进行作业时,却见菲芙妮斯一脸担心地左顾右盼,看来她似乎很在意村长他们的事情。 「……那个,克洛姆。」 「干嘛?」 「村长他们到底打算委托冒牌盖杰尔做什么事情呢?」 「你看了那么久仍一无所知吗?」 「啥,看出什么东西?」 「周遭的农民,甚至连村长全都瘦巴巴的,脸色也十分苍白,对吧?」 齐聚在村长家的村民们个个毫无生气,呈现出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尽管如此,还是可以看出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让疲惫感表现在脸上。 「放眼古往今来,能让这样一群可怜人愿意凑出10枚金币的钜款,除了驱逐盗贼之外不作他想啊。」 「驱、驱逐盗贼?啥,意思就是说那个冒牌盖杰尔要出面对抗盗贼啰?」 「嗯,八成错不了吧。」 「但他是冒牌货耶!」 菲芙妮斯十分着急地如此说道,克洛姆却毫不在意地边用心研磨刀刃边继续说道: 「你没看见那个冒牌盖杰尔掌上的剑茧吗?那代表他是个剑术功力达一定水准的好手,再者他身上也有被刀剑劈砍的伤痕。因此大概并非不堪一击的外行人吧。只是即便能对盗贼团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最后还是会落得被围剿至死的下场吧。」 「什么?那样岂不是很不妙吗?」 「那也怪不得别人啊。像这种假冒他人名义企图占尽便宜的情况,当事人自然明白会面临相对的风险。我方才也说过了,那就是以行骗为职业之人所须承担的风险。」 「所以,你才要我放任不管……」 「就是这么回事。再者诈欺师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最起码还能为不知所措的绝望村民带来短暂的希望曙光。倘若他是个像样的诈欺师,那就应该任由他从头瞒骗到最后才对。」 「可、可是盗贼……既然如此,只要将此事告知这片领地的贵族们,贵族理应负有出兵讨伐的义务才对吧!」 面对这番意见,克洛姆故意露出一抹冷笑作为回应。 「如果贵族通通都是圣人君子的话,这个世界起码会变得更好一点啊。可是,世界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么美好。贵族这种生物啊,只会从农民身上榨取税金,而盗贼什么的就由农民们自行设法解决。以上大概就是此地贵族们的作法吧。」 「简直不可饶恕!」 菲芙妮斯情绪激动地如此说道。看样子她的骑士道精神似乎被点燃了,无法对遭遇困难的民众见死不救。克洛姆十分清楚这种从以前就很容易热血沸腾的个性,对菲芙妮斯而言既是优点亦为缺点。 「菲芙妮斯啊,就算你这样说,寻找盖杰尔的任务又该怎么办才好?」 「想也知道,当然是等解决问题后再说嘛!毕竟陷入困境的人就在眼前啊!」 「嗯,说得好。但是啊,那群盗贼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呢?」 「这、这个嘛……」 「你知道吗?搜索盗贼山寨位置、掌握敌方战力、召集对应所需的兵力,这些作业平均就会花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纵使碰巧在场的你提剑仗义勇为,盗贼们也不会那么碰巧就挑这个时候现身袭击。而在我们忙着处理这些事情的期间,皇都的海贼船骚动可是会随之扩大喔。」 「这、这这这……确实……是这样没错。」 面对无从反驳的事实,菲芙妮斯的口气逐渐变得愈来愈弱。 「像这种场合啊,得回皇都提出报告,再要求治理此地的贵族拉瓦达家出兵讨伐,这才是最迅速且能确实驱逐盗贼的手段。一旦收到皇都发出的要求,即便是拉瓦达家也非得立刻编组部队展开讨找不可。甚至,还必须更进一步对这座村庄施行减税措施才行。不可因过度投入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忘记我们原本所负担的任务。」 八成可以理解克洛姆言下之意的菲芙妮斯,还是强忍着懊悔之情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啦。即便怒气冲冲,若找不到盗贼就没有意义可言啊。况且盗贼也不可能碰巧挑这个时候来犯……」 就在这个时候,村庄警钟声响大作,紧接着…… 「是盗贼!盗贼团攻进村子了!」 这样一阵呐喊声响彻四周。 「…………」 「…………」 克洛姆与菲芙妮斯顿时面面相觑,不发一语地对看了片刻。 接着克洛姆边轻抓头发边叹了口气。 「天底下还真有这么碰巧的事……」 菲芙妮斯则是无视于感慨良多的克洛姆,下定决心似地毅然起身并准备夺门而出。 「等等,菲芙妮斯,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这还用问吗?盗贼入侵了耶!我岂能再袖手旁观!」 当克洛姆听见不出所料的回答之时,菲芙妮斯早已快步冲出客房。克洛姆也连忙动手将分解成零件的开山刀重新组装回去。 此时只见伸手抓起蒸地瓜的露露,面带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靠近过来。 「克洛姆,出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盗贼来袭的样子。菲芙妮斯独自一人会有危险,因此我也要跟去。」 「那露露也要去。」 「……好吧,总之要记得远离危险喔。」 「嗯。」 利用交谈期间完成开山刀重组作业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冲出客房追赶菲芙妮斯。就在两人快步穿越走廊准备下楼之际,克洛姆的目光注意到一道自窗外飞奔而过的男子身影。那是克洛姆再熟悉不过的一号人物。 人高马大且神情严肃的那名男子,一路冲向村庄农道。就算想忘也忘不了,那张宛如野兽发现猎物时的狞猛表情,跟5年前一样完全没变。 尽管克洛姆瞬间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刻回神冲下楼梯。 「露露,咱们快点赶上。菲芙妮斯有危险了!」 冲出旅馆的克洛姆转眼确认盗贼们来袭的方向。一看清往这边逃亡的村民们从何而来,便立刻再次拔腿狂奔。来袭方向正好是村庄南边。 抵达村庄南侧入口的菲芙妮斯渐渐放慢脚步。 看来盗贼似乎是直接顺着山坡表面往下冲,企图自南方入口处闯进村庄的样子。 最佳证据就是方才那名冒牌盖杰尔及村民们,全都齐聚在入口处附近。 「喔喔喔喔喔,喂,真、真的要、要我动手吗?」 「您讲那什么话!我们不正是为此才一直大力款待盖杰尔大人吗!万事拜托了!」 「可可可、可是,我的剑,那个……」 看样子他大概已经露出马脚,但那种事情对菲芙妮斯而言根本无所谓。击退企图袭击村庄的盗贼,才是自己目前该做的事……如此提醒自己的菲芙妮斯抽出佩剑。 「我来助阵!手上没有武器的人请赶紧退下!」 「你、你是刚刚那个人?」 看来冒牌盖杰尔似乎还记得菲芙妮斯,脸上瞬间浮现开心神情。 菲芙妮斯一边心想「真不希望他只因见到自己前来助阵,就露出那么高兴的表情」,一边定睛凝视着自前方山坡直接俯冲而下的盗贼群。 乍看之下差不多将近30人吧?虽说菲芙妮斯累积了相当丰富的剑技修行经验,但这终究不是单凭一己之力便能击退的人数,只要一被包围就完蛋了。面对这种场合,可以采用挥剑斩杀前锋,之后转身全力逃亡,再伺机回头反击的应战方式。 但这招也只能维持到自己体力用尽为止,称不上是聪明的作战。 「冒牌盖杰尔先生,你也得帮忙应战!」 「你、你说什么!我、我才不是冒牌货!」 「是不是现在都无所谓啦!你有用剑的经验吧!那就拜托你帮忙应战!」 「就、就算有用剑经验,但我从没杀过人啊……」 再次听见他说出可悲发言,菲芙妮斯瞬间心生厌烦。 但现在并非沮丧气馁的时候。 奔下山坡的盗贼们一鼓作气闯入村庄。 「喝呀啊啊啊啊!大伙杀啊啊啊啊啊!」 菲芙妮斯藉挥剑劲势,对跑在最前头的盗贼使出一记神速斩击。 再趁对手尚未发现自己被砍中之前,继续发动第二波攻势。 「什么!」 这一击使众盗贼顿时心生畏惧。 「什么!」 (就是现在!) 菲芙妮斯刻不容缓地挪动剑刃砍向旁边的另一名盗贼。然而,盗贼们的畏惧心理只维持了短暂片刻,转眼之间便让遭挫的锐气蜕变为怒火,纷纷高举手中武器。面对仿佛怒涛般自前方蜂拥而至的人潮,菲芙妮斯连忙纵身往后跳开。 (一旦被包围就完蛋了。只要能避免被围困……) 可是,接二连三直扑而来的盗贼们,却逼得菲芙妮斯不得不逐渐后退。纵使是身手再怎么矫健的剑豪,也赢不了集团大军。这是战场上的铁则,也是无从推翻的现实。 此时,菲芙妮斯的目光捕捉到一道虽然手持长剑,却是全身微微颤抖不止的男子身影。 那是冒牌盖杰尔。他一脸快哭出来的神情,全身发抖,双脚内八地想往后退,却无法移动半步。 「 请你快逃!不然会被杀死啊!」 「……我、我动不了……救命啊……」 看来似乎是恐惧心态夺走了他的行动能力,在这种状态下也只能见死不救了。 但菲芙妮斯却认为那样是不对的,有人求救便该挺身而战,这才是身为骑士应有的信念。 菲芙妮斯斜举翻转佩剑,伫立于冒牌盖杰尔前方,横扫一剑逼退来犯的盗贼,勉强化解掉一次致命危机。似盗贼们却展开一轮没完没了的猛攻,仿佛要将所有怒气全数发泄在菲芙妮斯身上似地步步进逼。而且,现在又多出冒牌盖杰尔这个碍事的拖油瓶,这种局面对自己实在太过不利。就在这个时候…… 「喂~~哪帮家伙是盗贼啊?」 忽然有个悠哉的嗓音传入耳中,并不是克洛姆的声音。 只见一名身材精瘦,看似佣兵的男子,背着一把大剑屹立于一旁。 「嗯~~把所有人通通当成盗贼应该没差吧?」 一股跟现在极不搭调的气氛,致使盗贼们仿佛怒气全消一般停止攻击。 「算了,不管了。即便有村民在场,只要当成是被盗贼杀了就好。」 男子边说边抽出背在背后的大剑。拔出这支比一般兵团所用大剑还要大上两倍的巨大长剑之后,男子先轻轻松松地比划几下,说了声「好」…… 「来,自认是盗贼的人尽管放马过来吧。」 接着便弯曲手指挑衅盗贼。 可能是看他那种吊儿郎当的轻佻态度很不顺眼吧,盗贼们将发泄怒气的目标转移至男子身上。紧接着所有人一同蜂拥而上。 「好个蠢蛋啊啊啊!」 「像你这种瘦巴巴的男人,哪有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啊啊啊!」 弯曲造型的开山刀、小型战斧同时对准巨剑男子直劈而下。 但开山刀及战斧却没能砍中男子,便迳自飞向半空中。 「「什么?」」 盗贼们则是在隔了数秒之后,才赫然惊觉自己双臂已被砍断的事实。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连这阵不成字句的惨叫也是转瞬即止。到了下一瞬间,盗贼的躯体遭巨剑沿水平方向猛然砍成上下两截,就此颓然掉落地面。尽管如此,盗贼们的猛攻仍不见止息迹象。对于喜爱血沫横飞之杀戮战场的他们而言,此举无疑形同火上加油。盗贼们一鼓作气团团包围住巨剑男子,势如惊涛骇浪一般挥动利刃疯狂劈砍。 屏息目睹这幕骇人光景的菲芙妮斯,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实感到匪夷所思。 因为明明被盗贼团团包围,手持巨剑的男子竟还面露灿烂笑容。而且,他的表情已不再是原先出现时的敦厚神色,而是因全身沾满敌人鲜血而兽性大发般的狞猛神情。 这股疯狂也并非仅止于表情变化而已。巨剑男子立刻挥动剑刃,先刺穿眼前一名盗贼的腹部,接着反手同时斩断后方3名盗贼的首级,再以一记※袈裟斩砍倒左侧盗贼,最后高举剑刃直劈而下,把右侧盗贼躯体砍成两半。(编注:一种斜劈的武术招式。) 接下来现场呈现出一幅有如地狱般的惨烈光景。男子毫不手软地提剑劈砍飞扑而上的盗贼、心生畏惧的盗贼,或是试图逃亡的盗贼。而且,在盗贼躯体颓然倒地之前,竟又接连补上第二、甚至第三剑,残忍地卸下奄奄一息的敌人四肢。 那是一幕仿佛以杀人为乐的可怕光景。原本多达30名的盗贼集团,在转眼之间变成一具又一具的死尸。最后一人虽痛哭流涕地恳求他高抬贵手,巨剑男子却仍旧笑着砍下他的首级。紧接着男子将其目光投射到菲芙妮斯身上。 「……还~~有漏网之鱼啊。」 巨剑男子边说边缓缓逼近。纵使对上30名盗贼亦毫不退缩的菲芙妮斯,面对这名男子居然真的产生恐惧念头。世上竟有如此绝对强者一事,令她感到惊恐万分。她连作梦也料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害怕到完全无法动弹的一天。 男子来到菲芙妮斯面前,朝正上方高高举起巨大剑身。 菲芙妮斯双眼圆睁。内心只冒出「啊,我死定了」这个念头。 她也无法再作更进一步的思考。 而巨剑则对准菲芙妮斯直劈而下。 谁知巨剑竟伴随刺耳的「咔锵——!」声响迸射出一阵火星,硬生生停在菲芙妮斯额头前方。 「快点给我清醒过来!」 原来是克洛姆闪身介入巨剑男子与菲芙妮斯之间。克洛姆将两把开山刀架成十字状,接下砍向菲芙妮斯的致命一击。 「喂,盖杰尔!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盖杰尔?刚刚克洛姆的确称这名巨剑男子为盖杰尔。 但被称作盖杰尔的男子却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收回巨剑,旋即转移目标砍向一旁的克洛姆。克洛姆立刻以开山刀接下这一击。 「菲芙妮斯!马上带那个碍事的家伙退出战圈!」 「啊,是!」 菲芙妮斯依照克洛姆吩咐,拉着冒牌盖杰尔退至后方。 克洛姆运用两把开山刀承接盖杰尔发动的猛攻,与他展开一轮激烈交锋。 「够啰,盖杰尔!要是你再不快点恢复理智,那我也只好动手砍你了。」 「砍得到吗!你有办法砍中我吗?」 「看来果真是神智不清了啊……」 刀剑交击迸出阵阵火花,克洛姆纵身跃向半空中。 此时,叼着火腿厚片的露露自一旁冲进战圈。 「克洛姆!我来掩护你!」 如此说道的露露准备伸出双手拄地。她大概是打算召唤黑色魔兽助阵吧。然而克洛姆却一边抵挡盖杰尔的剑击,一边出声制止露露。 「住手!不能杀死盖杰尔!魔兽太危险了!」 「可是!」 「放心吧!」 发言的同时,克洛姆将两把开山刀的其中一把对准盖杰尔抛射出去。 盖杰尔轻轻松松便拨开迎面疾射而至的开山刀,克洛姆却以放空的手掌贴向地面。同时赫见光束沿着地面迅速展开,瞬间形成一道魔法阵。 紧接着,成形的魔法阵喷出阵阵浓雾,在转眼之间彻底笼罩住盖杰尔。 「菲芙妮斯小心别被卷入雾气之中!另外帮忙遮住那个冒牌盖杰尔的双眼!」 「知、知道了!」 菲芙妮斯依照克洛姆的吩咐,当场举起脚踹倒冒牌盖杰尔,让他低头面向地面。而克洛姆则趁这段期间靠近盖杰尔怀中,让右手紧握的开山刀绽放冰冷锋芒。就这么一边与盖杰尔的巨剑激烈交击,一边趁着错身之际砍中他的上臂。 「怎么样,盖杰尔!这刀痛不痛啊!」 「哇哈哈哈哈!会痛才有鬼咧!」 「那这刀又如何!」 克洛姆顺势翻转刀刃砍向盖杰尔。 「太慢了!那么慢吞吞的刀法,哪有办法砍中我!」 「是吗……那如果换成这个话题呢?」 「话题?」 「关于你最害怕的事物的话题啊。」 「我的……」 瞬间,盖杰尔停止所有动作。 (很好,他进入聆听我说话的状态了。) 原来克洛姆的用意是试图与盖杰尔进行对谈。他在直到方才为止都充耳不闻的盖杰尔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又补上一记砍不中的斩击。但那并非攻击。只不过是想让盖杰尔能好好听自己讲话的诱导手段罢了。 「没错,盖杰尔,就是你觉得真的很可怕的玩意儿。」 「我……真的……」 诱发他回想起内心感到恐惧的事物,再透过幻术让他产生幻觉 。 这就是克洛姆的真正目的。 克洛姆曾在利基亚战役期间听说过盖杰尔的过去。尽管只有少许情报,克洛姆却已推敲出他所惧怕的事物。 克洛姆其实也对挖开盖杰尔心灵创伤一事感到过意不去。但他既已陷入这种半疯狂状态,克洛姆也无暇再选择其他手段。 克洛姆扯开嗓门对盖杰尔大喊,而且那并非自己平常惯用的嗓音,他改用伪装出来的尖锐声调对盖杰尔说道: 「『盖杰尔,像你这样的坏小孩,为什么还有办法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嘴脸活在这世上呢!』」 此话一出,只见盖杰尔脸上的血气迅速消退,最后变为一片惨白。 「别、别再说了……妈。」 「『给我过来!我要拿这玩意儿把你那张谎言连篇的嘴巴缝起来!还是干脆烧断你的舌头算了!』」 「不、不要……不要啊!」 遭薄雾笼罩的盖杰尔突然抬头仰天,开始表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克洛姆制造出来的幻觉,是能让人误以为自己内心想像化作实体的幻术。 盖杰尔下意识地想像了。 他受到克洛姆的言词引导,不自觉地创造出自己在脑海中所联想到的可怕产物。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坏小孩,求求你饶了我!好痛!啊啊,好痛啊啊啊啊!我不会再调皮捣蛋了!好痛啊啊,咿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克洛姆又将声调改变成中年男性的粗哑嗓音。 「『盖杰尔………盖杰尔,给我过来这间房间。』」 「继父大人,那是什么东西,我不要,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做那种事情不可……住手啊!」 盖杰尔发出惨叫、两眼翻白、痛苦地不停挣扎。方才营造出一幅地狱景象的狂战士,如今竟一边交互呐喊着母亲与继父之名,一边泪流满面地痛苦哀嚎。 最后,他的惨叫仿佛突然断线一般戛然止息。 盖杰尔宛如命丧黄泉-样,当场倒卧在地且面向天空,就这么失去所有动静。 「……唉,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克洛姆边说边擦拭额头的斗大冷汗。 而八成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菲芙妮斯,也立刻赶至克洛姆身旁。 「克洛姆,难不成这人就是……」 「嗯,他正是我们要找的盖杰尔·浦利埃摩斯。」 「可是……他应该没有死掉才对吧?」 「这个嘛,天晓得。毕竟我刚刚触及了他不想被揭开的往事啊。」 「……不想被揭开的往事?」 虽是这样反问,但菲芙妮斯心里大概也已经有个底了吧。 并未继续追问下去的她,显得有点尴尬地闭口不语。 「要是不动用这种手段,即便我们群起围攻,也绝对阻止不了盖杰尔。」 克洛姆边说边伸手触摸倒地不起的盖杰尔心臓部位,露露则踩着小碎步跑到克洛姆身边坐下。 「嗯,看样子心脏并未停止跳动。总之既顺利找到盖杰尔,也成功消灭了盗贼团,可说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不是吗?虽然不晓得这算是什么样的偶然就是了……」 语毕,克洛姆转眼望向冒脾盖杰尔。 「话说这位冒牌货老兄。」 「咦,啊,是!」 「奉劝你最好赶紧开溜。因为真正的盖杰尔就如你所见一般,目前处于脑筋有点小问题的状态啊。」 「……说、说的也是。」 「嗯,趁着还没成为刀下亡魂之前,你就自己离开吧。」 「我、我是很想啊,但……」 「怎么啦?」 「我动弹不得啊。」 看样子好像连这个冒牌货都被盖杰尔那犹如恶鬼般的凶猛魄力所震慑了。克洛姆感慨良多地叹了口气,走到冒牌盖杰尔背后,像是替他打气似地重重拍了他的腰杆一下。 「唔咿!」 发出惨叫声的冒牌盖杰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随后跌跌撞撞地动了起来。 接着他突然露出开朗笑容,对克洛姆等人举手致意。 「谢啦!后会有期!」 「嗯,我猜日后八成后会无期就是了。」 「我一定会在其他地方还清这笔人情债。」 「不必了,你大可直接忘掉。」 「对了,我的名字叫作古格。道上都称呼我为『试刀客古格』,麻烦各位劳记在心,日后我绝对会对各位有所帮助啦。」 「喔……嗯,可是反正日后不会再见面了。」 冒牌盖杰尔挥挥手之后便扬长而去,只有露露边吃火腿边挥手跟他道别。等到冒牌盖杰尔……应该说试刀客古格的身影自眼前消失,克洛姆便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将盖杰尔扛在肩上。 「总之先回旅馆再说吧。」 菲芙妮斯轻轻对如此说道的克洛姆点了点头。 克洛姆等人将失去意识的盖杰尔扛回旅馆,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身上既无明显外伤,健康状态看起来似乎也不成问题。 而盖杰尔一直昏睡到深夜时分才清醒过来。 「啊………………这是什么地方啊?」 见到盖杰尔睡眼惺忪地环视周遭的模样,克洛姆忍不住边叹气边站了起来。 菲芙妮斯则是胆战心惊地拉开距离,站得远远地眺望这位如同怪物一般行凶屠杀盗贼的男子。而露露可能是不太感兴趣吧,迳自边啃法国面包边眺望着窗外的明月。 「你总算睡醒啦?」 盖杰尔突然发出十分惊讶的声音说道: 「克洛姆?克洛姆?哦哦,这不是克洛姆吗?」 盖杰尔露出分外欣喜的表情,看来他似乎还记得克洛姆。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克洛姆却是愁眉苦脸地坐回椅子上。 「好久不见啦,盖杰尔。你还活着这件事真令我感到万分遗憾啊。」 「哦哦,你在讲什么啊。在还没跟你交手之前,我绝不会死啦。」 「拜托,我完全没有跟你这种怪物对战的意思,好吗?」 「别这么说嘛,不然干脆趁现在直接开打如何丨」 盖杰尔作势要抽出巨剑。 「我才不跟你斗,麻烦你仔细听别人讲话好不好。依旧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耶。」 即便表现出冷淡的疏远态度,盖杰尔依旧不为所动。克洛姆随即调整心情切入主题。 「话说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盖杰尔啊,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偏僻村庄?」 「啥,因为我听说好像有个冒牌货出现.而既然敢假冒我的名义,就代表对方实力很有可能跟我不相上下,对吧?所以,我想找这家伙过过招啊。」 看样子受到冒牌盖杰尔吸引的人,并非只有自己等人而已。 连本尊都上钩了。 「因此你才来到这座村庄吗?」 「是啊,超辛苦的。在来此的途中还遭到盗贼袭击,昨天好不容易才刚抵达耶。」 「那袭击你的那群盗贼呢?」 「全部杀光了啊。」 至此,克洛姆总算也才渐渐看清整件事情的全貌。纵使盖杰尔来到这座村庄纯属偶然,但连同应当讨伐的盗贼集团也跟着出现,那也未免太过顺理成章。不管再怎么说都太过巧合了,不过如今看来整件事情似乎并非偶然的样子。 简言之,盗贼们是为了替先前栽在盖杰尔手上的同伴们报仇而前来袭击村庄。谁知居然又再次落得被盖杰尔反咬一口的悲情下场。 「喂,那个假扮成我的冒牌货还在村子里头吗 ?」 看样子他好像已经不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了。 刚刚原本打算连同冒牌盖杰尔及克洛姆等人一并砍杀的举动,他似乎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记得也好,如此心想的克洛姆结束掉这个话题。 「不,很可惜,他已离开这座村庄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喔……」 盖杰尔露出由衷感到遗憾的失望神情。看着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实在很难想像他是刚刚那个犯下残忍屠杀行径之人。 「不过没差,反正有克洛姆代替那个冒牌货现身了!好,我们来战斗吧!」 「你这么快就已经忘记我们刚刚的对话内容了吗?」 「咦?什么对话?」 他夸张的天然呆特质还是跟5年前一样毫无变化,只有一颗跟鸟类不相上下的笨脑袋。 「盖杰尔,总而言之我们奉命要带你回皇都。跟我们走吧。」 「为什么?」 「沿途我会再解释详情给你听,反正就是有战祸将起的预兆。」 「什么?真的假的?太好了丨」 盖杰尔双眼瞬间为之一亮,他果然还是个一成不变的战斗狂。 「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动用像你这样的货色。但这是公主御令,虽然真的百般不愿意,但我还是会派你上场。」 「搞什么嘛,原来如此啊!哎呀,真不愧是克洛姆!是吗?要战争了吗?」 「嗯,假使可以的话,我会把你派往最前线,然后期待你最好可以立刻给我战死沙场。」 「包在我身上。凭我的身手,无论面对何种战局都必能活着回来!」 跟他讲话果然牛头不对马嘴……克洛姆虽对此感到十分泄气,不过总之还是顺利说服他跟着自己等人一同回转皇都。 第四章 红海海战 一行人带着盖杰尔回到皇都席奥尼亚之后,发现皇都内笼罩着一股诡谲气氛。 路上一般的行人变少,取而代之的是随处可见皇家专属军团的士兵身影。一行人返抵麦克昂家,年老力衰的考夫曼随即出面迎接。 「哦哦,盖杰尔啊,好久不见啦。」 「啊,老爷子看起来气色还不差嘛。」 「是这样吗?嗯,也无所谓啦。总之你们先卸下行李再说吧。」 依言卸下身上行李的克洛姆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而菲芙妮斯则代表众人,向祖父询问有关皇都内那股诡异气氛的缘由。 「祖父大人,我总觉得席奥尼亚好像变得跟先前不太一样了耶。」 「嗯,没错。其实是军方依照克洛姆的说词,派人前往艾卢克火山山麓海岸线一带进行搜查的结果,似乎已掌握到海贼据点的大致位置。」 「咦,那么……」 「嗯,斥候部队目前正一边在近海一带执行搜索任务,一边确认敌方的兵力总数。也因为这样,导致在路上来回巡逻的士兵数量逐渐增多。民众大概是为了避免受到这股紧绷气氛波及,才选择躲在家里不出门吧。」 对一无所知的民众而言,军方行动活络化所代表的意义就是恐惧。因为,没人晓得战争究竟会在何时何地正式引爆。 在这种时候,民众率先考虑的就是设法保障家人安全。 这便是方才那幅死气沉沉的街景的真相。 「如你们所见,因身体状况不佳而无法进宫的我并不知道详细情形。你们还是快点进宫谒见皇帝询问详情吧。」 自考夫曼口中得知此事之后,克洛姆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出门赶往皇城。 当他们一进入皇宫,随即被带至平常惯用的会客室。 此时,尤丝蒂娜公主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哦哦,克洛姆,你回来了啊?」 「您犯不着用跑的赶来会客室也无妨啊。」 「我才不是用跑的,只是稍微加快来此的脚步罢了!……另外,盖杰尔,好久不见。」 「………………………………嗯?」 「…………你是……盖杰尔?……没错吧?」 「…………………………啊,尤丝蒂娜公主!」 恐怕是没能立刻察觉到吧,尤丝蒂娜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讶神情。 「哎呀,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你长大了耶!」 「嗯,毕竟当时我才11岁而已啊,我也已经长大成人啰。」 「呃,是喔……」 克洛姆大致上也自认自己很没礼貌,不过盖杰尔也称得上是个相当没礼貌的家伙。相对于克洛姆刻意表现出来的无礼言行,盖杰尔则是不带任何恶意。就这层意义而言,他说不定比克洛姆来得像话一些。 「话说克洛姆。或许你已从考夫曼口中得知消息……」 「听说好像已经发现利基亚海军的据点了。」 「嗯,没错。」 如此回答的尤丝蒂娜脸部表情似乎带有一丝阴霾,敏锐地察觉到异状的克洛姆接着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是……利基亚海军的战力出乎意料地强大。」 「怎么说?」 尤丝蒂娜轻轻咬着嘴唇,仿佛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说出敌方舰队的兵力总数。 「可容纳20人的小型叶形船约160艘、另有2艘可容纳400人的大型帆船……换句话说,利基亚海军的兵力多达4000人。」 敌军总数之多,使得在一旁聆听的菲芙妮斯咕噜地倒吸了口气。 克洛姆边思考敌军总数边伸手抵着下巴。 「原来如此,还真多呢。利基亚军奉行以4000人为一师团的编制,由此看来,对方大概安排了4名千夫长担任司令官。再者由于人数众多的缘故,因此也可以把配置师团长随行的状况列入考量。」 「看样子……对方似乎是非常认真地打算跟我们开战呢。」 「是啊……等等。」 「怎么了吗?」 「或许……」 手抵下巴的克洛姆就此压低声调。因为,突然有另一个可能性自克洛姆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直接与格兰斯坦迪亚军正面交锋以外的可能性。 「……正好相反也说不定。」 「相反?你所谓相反是怎么一回事?」 克洛姆抬起头来,像要确认似地询问尤丝蒂娜: 「这次是碰巧有办法查明敌军战力多寡,但假如尤丝蒂娜公主必须在一无所知的状态下编组海贼讨伐军的话,您会投入多少军力呢?」 只见尤丝蒂娜陷入沉思似地发出「唔~~」的沉吟声。 「这个嘛。如果套用并非发动战争,而是纯粹讨伐海贼的大前提,那我大概会安排200至300名左右的兵力,希望能藉此解决海贼作乱的问题。」 听完尤丝蒂娜的回答,克洛姆用力点了点头。 「恐怕皇宫内的文武百官也都会做出相同判断吧。基于这并非战争,只是单纯讨伐海贼的大前提,期望能靠这点兵力解决问题。可是实际上一旦派遣部队前往讨伐,会发现在那边等待的是总数多达4000人的利基亚海军。结果……」 「……遭到反扑而全军覆没……吗?」 克洛姆再次向语气沉重地如此说道的尤丝蒂娜点了点头。 「没错,但事情大概也不会就此告一段落吧。海贼讨伐军一旦全灭,格兰斯坦迪亚势必立刻展开报复行动。而且,当然是挟优势兵力火速出击。」 「……嗯。若由军方那些人作主的话,他们铁定会火冒三丈地安排与对手兵力相同的4000名士兵……不对,甚至有可能调齐加倍的8000人大军,试图还以颜色吧。」 面对这种败给海贼的事实,军方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因为基于军方的尊严,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丢脸的事实。 「但接下来才是重点所在。假如怒火中烧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方,率领总数超过8000人的大军挺进红海海域之际,利基亚海军却几乎全数撤退完毕的话,那会发生什么状况呢?」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尤丝蒂娜一脸不解地瞪大双眼。 「例如相对于8000人的格兰斯坦迪亚大军,利基亚海军却只留下将近100人在现场等待的话?」 「既然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利基亚海军八成会惨遭围剿吧。然而如此一来……」 回答到一半的尤丝蒂娜赫然察觉某事而大吃一惊。 「难不成是代罪羔羊?」 「答对了。一旦挟优势兵力击溃毫无抵抗的利基亚海军,很容易就会给予利基亚宗派国一个再正当不过的开战理由。」 「怎么会这样……那岂不等于称了他们的心意吗?」 「是的,可以这样说。尤丝蒂娜公主,执行侦察任务的斥候回传情报是几天前的事呢?」 「前天,目前正在进行展开讨伐行动的作战会议。」 「……这样啊。对方是一支总数高达4000人的大军,纵使有察觉到我方派出的斥候,仍需花费一段时间才能撤退完毕。我想应该可以认定对方还驻留在原地,更重要的是对方也在窥伺给予格兰斯坦迪亚军一次迎头痛击的机会。若把这点也列入考量,那就代表如今准备下第一步棋的格兰斯坦迪亚,绝不能在此时此刻派出人数微妙的部队去白白送死。」 「说的也是……但由4000人组成的海军……」 尤丝蒂娜眼中浮现出闷闷不乐 的神色。克洛姆则无视她的反应,开始在脑海中排列整理目前所掌握到的事实。利基亚宗派国果然打算以此事作为逼迫两国开战的理由,这点肯定不会有错。相对的,吉尔巴皇帝八成也会用这场海贼骚动为理由,提倡战争之合理性并对利基亚正式宣战吧。 大概是察觉到克洛姆的想法了吧,尤丝蒂娜愁容满面地轻声说道: 「克洛姆啊,两国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战吗?」 「……是的,首先这点无庸置疑。」 「如此一来,负面影响大概都会落到民众身上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我的理想果真只是一场梦吗?难道真的不透过战争,就无法使民众丰衣足食吗?」 十分懊悔地讲出这段话的尤丝蒂娜,将摆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状。 克洛姆则边凝视着那双拳头边断言道: 「尤丝蒂娜公主,您应该已做好绕远路的觉悟了吧?」 克洛姆这句话促使尤丝蒂娜抬起头来。 「咦?」 「既然战争避无可避,那就只好放手一搏。尤丝蒂娜公主晓得关于战争的唯一一条铁则吗?」 「关于战争的唯一一条铁则……是什么啊?」 「就是战争绝不容落败。」 「……战争……不容落败?」 「没错,所谓的战败,就等同于答应对方所有要求。男性遭到奴役、女性沦为娼妓、小孩失去未来,文化惨遭破坏。即便这样仍旧无法发表任何怨言,这就是战败的下场。」 「…………」 尤丝蒂娜、菲芙妮斯,甚至连露露都只能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克洛姆。 「所以战争绝不能落败。但只要立于不败之地,便可能有办法打造出您所描绘的理想世界。」 「……只要立于不败之地。」 「没错。所以纵使真的开战,我们也绝不能输。」 可能已深刻理解到皇国现状的尤丝蒂娜听完这段话,顿时倒抽一口气。 「但克洛姆应该也很清楚利基亚所拥有的战力吧,据传现在该国共率有140万大军。相较于这个军事大国,格兰斯坦迪亚的兵力仅有40万之谱。这样一来……」 「是的,愈是形成持久战就愈对我国不利。假使真要开战的话,就非得寄望在短期间内分出胜负不可。倘若像5年前那场利基亚战役一样打了将近10年之久的话,格兰斯坦迪亚又将落得蒙受极大损失的下场。」 「可是,父皇大人及兄长大人,都把5年前的胜利视作自己的功绩。」 「没错,实际上第一次利基亚战役乃是因利基亚坚持不住而终结。与其持续打这场陷入僵局的战争,倒不如干脆主动提议签署和平协定,将福格罗地区转让给格兰斯坦迪亚,营造出暂时停战的局面。再趁这段期间正式展开攻陷格兰斯坦迪亚的准备工作,这正是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佳范例。纵使是大国利基亚宗派国,转让福格罗地区一事势必也引发了极大的争论。然而,该国最后仍果断地做出此一决定,由此可见对方阵营中必有优秀的智囊负责运筹帷幄。要是受到对方的计谋摆布,傻呼呼地挥军进攻利基亚……」 「格兰斯坦迪亚……必败无疑。」 「——是的。」 尤丝蒂娜伸手捂住嘴巴,内心所受震撼表露无遗。 「该如何是好……克洛姆……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克洛姆冷静地对咬牙切齿的尤丝蒂娜如此说道: 「尽己所能放手一搏吧。总而言之,我会设法让已经落后的格兰斯坦迪亚尽可能夺回优势地位。」 听见这句话的尤丝蒂娜用力点了点头,立刻夺门冲出会客室。 会议室内只见军方干部早已就座,克洛姆等五人则走到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相较于跟平常一样毫无紧张感可言的克洛姆,菲芙妮斯显然有点紧张兮兮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照理而言,她还没有立场可以列席参与这种会议的缘故吧。只见她挺直腰杆,嘴巴紧抿成一条线。至于前阵子曾因面对吉尔巴皇帝而引发身体不适症状的露露,则宛如躲在菲芙妮斯及克洛姆背后一般缩成一团,左顾右盼地窥视着周遭的状况。 克洛姆转眼环视会议室内一圈,接着叹了口气。因为会议室内充斥着一股相当凝重的气氛。众人都在思考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个议案才好。 话虽如此,可能是因为现场不见吉尔巴皇帝的身影吧,干部们小声地彼此交头接耳,众人决定暂待吉尔巴皇帝驾临现场再开始讨论。而在这段期间,无所事事的克洛姆便出声向坐在身旁的盖杰尔提问。 「盖杰尔,你在这5年当中都做了些什么事?」 只见盖杰尔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开口回答: 「嗯?这个嘛,大概就当当佣兵,或者受雇去驱逐盗贼啰。」 说穿了大概就是像日前那样到处流浪吧。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克洛姆的疑问使盖杰尔忍不住面露狐疑神情。但可能是立刻领悟到他话中所夹带的弦外之音吧,只见盖杰尔随即笑逐颜开地做出回应。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会害克洛姆担心的事情啦。」 「…………若真是那样就好啰。」 克洛姆以意有所指的语气说道,随后便不发一语地将视线移回会议场上。 此时,在一旁聆听两人对谈的菲芙妮斯忽然插嘴提问。 「请问,两位关系不好吗?」 「我最讨厌这家伙了。」「我们感情好得很喔。」 克洛姆与盖杰尔的意见完全相左。 当然啦,前者是克洛姆,后者则是盖杰尔的回答。 「搞什么鬼啊,克洛姆?你还在生当年那件事的气吗?」 「…………」 克洛姆就这么不发一语地板起臭脸。而菲芙妮斯当然会在意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因此她打算更进一步向盖杰尔提问。 「当年的事是指什么事情啊?」 只见盖杰尔以一派轻松的语调做出回应: 「嗯,就是在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期间,我跟他曾因食物的事情发生激烈争执啦。」 「食物的事?」 菲芙妮斯脸上顿时浮现出扫兴的失望神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食物而吵架,才导致两位关系变得如此恶劣啊?」 「呃,这个嘛……」 正当盖杰尔准备回答之时—— 「吉尔巴皇帝驾到!众人保持安静!」 亲信的吆喝声促使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吉尔巴皇帝随后现身登上宝座。 接着吉尔巴皇帝缓缓开口说道: 「那么,关于日前的海贼船骚动,相信众卿均已知道结果正如克洛姆所推测一般,在艾卢克火山山麓海岸线附近发现了海贼船团的秘密基地。而我手边则有日前派往执行侦察任务的斥候传回来的报告书。」 众人的目光均集中至吉尔巴皇帝身上。 「海贼船团的战力为可容纳20人的小型叶形船约160艘,另有2艘可容纳400人的大型帆船……换句话说,利基亚海军的兵力共计约4000人左右。」 这句话使在场所有干部同时叹了口气,恐怕是个超乎想像的惊人数字吧。而且对手如果只是普通海贼也就算了,但其庐山真面目竟是利基亚海军,换言之就是一群披着海贼外皮的现役军人。 一旦开打的话,势必会呈现出战争般的状态。 而且,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并不 存在足以称作海军的专业军事单位。 相较于倾注大部分国力进行军事扩张的利基亚,资本力偏低的格兰斯坦迪亚在战争终结之后,至今仍迟迟未能推动早已大幅落后的海军构图。 如果要跟利基亚海军4000大军对垒的话,格兰斯坦迪亚就必须派出两倍兵力,以及编制指挥这支大军的骑士团才行。动用国防预算、人力、时间等所有资源,纵使最后成功剿灭对手,格兰斯坦迪亚也会蒙受极大损失,这点可说是不言而喻。 这项事实导致军方干部无言以对,而睥睨眼前这群官僚的吉尔巴皇帝又接着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我国若不出军击败这支海贼团,将导致红海区域的邦交关系生变。」 此时,有人开门走进会议室。 「打扰了。」 来者乃是克洛姆等人日前所救的拉托鲁格国特使·璜巽。 「有幸踏入此等谈论国家机密的场所,实令在下倍感惶恐。在下名叫璜巽,乃是拉托鲁格国特使。这场海贼船骚动非同小可,相信在座诸位也都十分清楚这点。格兰斯坦迪亚的红海在内海区域为贸易要冲,倘若就此封锁这片海域,将会演变成不仅对我国,甚至对整个涅雷西亚大陆造成损害的严重局势。我等身为同盟国,也曾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场驱逐海贼的行动中襄助一臂之力,只可惜我国也面临遭受北方骑马民族侵略的头痛状况。如能恳请大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独力解决这起海贼船骚动,那可是无比振奋人心的一件事。」 听他操着一口谦逊语气,克洛姆脸上浮现出相当露骨的厌恶神情。毕竟号称规模凌驾于利基亚宗派国之上的大国·拉托鲁格国,还特地派遣特使前来表达赶快派兵讨伐海贼之意,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分明就只是如假包换的威胁罢了。现在格兰斯坦迪亚与拉托鲁格国之间虽有同盟关系,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友好。拉托鲁格国将这份邦交关系称作『册封』,简言之呢,就是他们采用了「由于你们与拉托鲁格关系良好,因此算得上是一流国家」的高姿态从事外交工作。 这项政策是在将近l00年前,由第7代格兰斯坦迪亚皇帝与拉托鲁格国缔结的同盟关系。但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话,对格兰斯坦迪亚有利的条款实在少得可怜。话虽如此,一旦撕毁同盟合约,就等于跟国境相邻的拉托鲁格国反目成仇。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如今的格兰斯坦迪亚依旧只能像这样无言地任凭对方颐指气使。 面对璜巽高高在上的态度,竖肘拄着桌面的克洛姆嘀咕着丢出一句话。 「……说穿了就是你们不会提供支援,但要我们自行解决问题的意思,对吧?」 这句话使齐聚于会议场的文武百官同时吓得脸色惨白。要是在这种地方得罪了特使,事情就麻烦了。在这个场合,无论是谁发言,来自外国的璜巽都能直接视为国家意见加以接收。一旦采取没礼貌的态度,到时就算被他解读为「原来这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的意思」,也无从辩解。但原本照理说应当出声制止的吉尔巴皇帝却不打算表示任何意见,仅维持着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容的神情,坐在王位上静观其变。 至于璜巽,则是对克洛姆的桀惊态度完全无动于衷…… 「……请问你是?」 还面带笑容做出回应。 (这家伙……) 璜巽的厚脸皮态度逗得克洛姆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日前还恭恭敬敬地就海贼船事件向自己表达谢意,现在居然搬出「请问你是?」这句话来装疯卖傻。看样子这名男子似乎是在挑衅克洛姆。而既然明白对方用意,固然也可采用将计就计的方式反击,不过璜巽此人大概是个相当聪明的智者。草率地配合对方步调实在太过危险,此时应当四两拨千斤并观察对方打算如何出招才对。 「我没有官位啊,我只是公主殿下身边的打杂工人罢了。完全没有劳烦拉托鲁格国特使大人记住小名的价值,请把我当成一颗路旁的小石头就好。」 面对如此回答的克洛姆,璜巽始终不改其泰然自若的姿态。只不过他脸上却浮现出明显充满嘲讽意味的表情。 「哦,原来这个国家的石头会对异国访客讲难听话啊?」 「是的,一点也没错。石头就算不透过言语,亦能流畅地表达出明确意思。寡言的石头可以砸毁城墙,技术高超的医师能够医病疗伤,发言的意志则会表达出其主张。」 「我可不是为了欣赏韵诗而前来贵国喔?」 「哎呀,璜巽先生,您的理解力真糟糕耶。简言之我方的意思呢,就是要你这混帐东西别在那边拐弯抹角,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啦。」 克洛姆这番过于赤裸裸的发言,令在场所有人的脸部表情瞬间为之一僵。 只见璜巽眉头深锁,对克洛姆投出一道严厉目光。 「原来如此,好吧……没错,正如你所说,这是发生在贵国边境上的问题。再不快快解决的话,对兼作生意的我们拉托鲁格而言也会造成极大困扰。所以快点设法搞定海贼啦,混帐东西……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句话促使克洛姆面露得意笑容。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侧目瞥了克洛姆一眼之后,璜巽边慢条斯理地来回踱步边侃侃而谈。 「纵使是总数超过4000人以上的海贼大军,难道就会是个令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团心生畏惧的数目吗?骑士国度格兰斯坦迪亚,这个国家以往曾出现过好几位声名远播的伟大骑士。我想应是不致于无能为力才对啦…………啊啊,可是假如诸位想说『我们真的应付不来,请救救我们』的话,那我拉托鲁格当然也会很乐意派遣海军襄助一臂之力。是说吉尔巴皇帝,届时我们拉托鲁格士兵应该也能获赠骑士称号,对不对?」 那显然是一种挑衅格兰斯坦迪亚的口气。 那种彻底侮辱了骑士这项充满荣誉之职业的不屑语调。 以及对皇帝嘻皮笑脸的不敬态度,一切均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霍然起身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元老级将领们纷纷破口大骂。 「你这小子,打算愚弄格兰斯坦迪亚军是吗!」 「用不着贵国提供任何协助,区区4000名敌军,我等亦能轻松击溃!」 「阁下大可快快回国禀报无妨,就说格兰斯坦迪亚骑士会出征讨伐海贼!」 在数不清的怒吼声回荡之中,克洛姆忍不住抱头轻声嘟嚷着说道: 「……军人这种生物真是够了……跟对方借用一下军队又没关系。」 话虽如此,一个国家确实也不能基于外交理由而被对手国瞧不起。要是像这样被对手国轻视还忍气吞声的话,将会导致国家威信受创。一旦被对手国瞧扁,就会遭对方见缝插针,造成外交魄力愈来愈不灵光。最后不是在遭到跟恐吓没啥两样的气势威胁之下,被迫接受对手国所开出的刁难条约,不然就是演变成战争。总之不管怎样,被其他国家轻视的下场将是百害而无一利。 特使璜巽听见军方干部的回答之后.得意洋洋地展露微笑—— 「这样啊,那我便在此预祝贵国旗开得胜啰。」 话一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去,但却有人出声制止他。 「待使大人,麻烦稍等一下好吗?」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克洛姆。 「打杂的有何贵干啊?」 语气带刺的璜巽根本懒得回头察看。 「哎呀,我们十分明——白拉托鲁格国提出的要求。可是我们格兰斯坦迪亚若要派兵讨伐多达4000人组成的海贼集团,那就得花费不少时间进行准备。要我们立刻出兵讨伐海贼,基本上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 坐在一旁的尤丝蒂娜差点忍不住想要伸手抓住克洛姆的胳臂。 也难怪她会大吃一惊,因为克洛姆刚刚才讲过「非得尽快设法对付海贼不可」。如今言犹在耳,他居然又讲出完全相反的另一句台词。 此时,坐在她身旁的达克特王子出手阻止了惊慌失措的尤丝蒂娜。然后,以斜视眼神示意要她静观其变。 看样子大概是「现场由我负责」的意思吧。 尤丝蒂娜只好闭上嘴巴,再次将视线移回克洛姆身上。 璜巽则是微眯双眼,用索然无趣的口吻询问克洛姆。 「………哦,那贵国需要多少时间进行准备作业呢?」 上钩了吧,如此心想的克洛姆从璜巽的反应中汲取到某种讯息。 认为应该再深入试探一番的克洛姆,采取了吊他胃口的态度做出回应。 「这个嘛,您觉得呢?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格兰斯坦迪亚又不擅长海上作战……短则半年左右,长的话搞不好得花上一整年时间进行准备吧。」 此时璜巽的肩头微微一震,而克洛姆并未错过这小小的肢体反应。 「……这样很伤脑筋啊,请贵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哦,看样子贵国似乎颇着急呢。」 「唔…………」 尽管只是稍纵即逝,然而璜巽的背影却浮现出一丝先前没见过的焦虑神色。 对方果然试图加快格兰斯坦迪亚派兵讨伐海贼的时程,这一点已获得证实。虽说尚无从得知,催促格兰斯坦迪亚加快动作的理由究竟为何,但可以说这次套话已发挥功效。最起码已让对方露出有机可趁的破绽。 见机不可失的克洛姆以此作为交涉筹码,继续趁胜追击。 「您说这下该如何是好呢?既是十万火急的话,那我国也会照此方向准备,并倾尽全力处理问题。但我国乃是为了给拉托鲁格国方便而采取行动,还请特使切勿忘记这点。」 「……阁下讲话还真是不干不脆呢,你究竟有何目的?」 克洛姆明确感受到对方已将注意力转移至自己身上。 「我只想知道在我国加快动作完成海贼讨伐行动之后,拉托鲁格国的诸位究竟肯提供什么样的回报给我国罢了。」 「……哦,你想谈交换条件,是吧?」 「那还用说。当然,这是发生在我国境内的问题,然而催促我国加快动作的却是贵国。若要加快速度就必须动用大笔资金与人力资源,既是这样,我国当然希望求得相对应的回报。」 「…………」 紧绷的沉默气氛笼罩全场。最后璜巽总算再次掉转脚步,目不转睛地望向克洛姆。 「好吧,只要你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确认对方切换成聆听模式之后,克洛姆往他所站位置向前跨出一步。 「我方只有一个条件。想请特使立下在数个月后,可以提供拉托鲁格国港口给格兰斯坦迪亚船舰停泊的承诺。」 「船舰数量呢?」 「这个嘛,现在还不确定。只是,我国不会连带要求贵国在船舰入港时,提供需用粮食及饮用水等物资。我们会在跟贵国商人确实谈妥条件的前提下进行买卖,只要贵国先行腾出可供停泊的港口就好。」 璜巽一时之间面无表情地凝视克洛姆的眼眸深,随后开口回应。 「……好吧,我国允许格兰斯坦迪亚皇国船舰入港及停泊。但若船员在我国引发骚动或犯罪的话,将会依照我国法律规定进行裁决,还请各位务必注意言行。」 「感谢您的好意。」 璜巽仿佛强调对话到此为止的意思一般,迳自掉转脚步背对克洛姆。接着恭恭敬敬地向吉尔巴皇帝屈膝下跪。 「吉尔巴皇帝,看来陛下似乎拥有一名优秀的家臣。此人具备先见之明,在下由衷期盼贵国切勿与我国反目成仇。」 「嗯,我也希望如此。我实在不想与拉托鲁格国这般的大国为敌啊。」 璜巽殷勤地行完拉托鲁格式的礼仪之后,就此退出会议室。 会议室还残留着一股紧张感,酝酿出并非任何人都能开口发言的气氛。 毕竟方才与拉托鲁格国特使璜巽缔结的约定当中,实在包含了太多问题与变数。 为了尽早与总数超过4000人以上的利基亚海军进行决战,究竟得砸下多少经费与人力才行,可说是个光思考就足以令人感到头痛万分的棘手事实。 不过,却有人打破了这股沉默气氛。此人乃是元老级干部——席德·雷奥南托斯。 「吉尔巴皇帝,请陛下指派我的部队担任先锋。」 宛如全身布满结实肌肉的壮硕风貌,搭配剽悍的长相,再加上中央格兰斯坦迪亚地区出身者特有的身高偏矮特征。席德这一身老而弥坚的威武神采,俨然就是武士的最佳典范。 「与4000利基亚海军交手的这一战,可以预料会造成大大不利于格兰斯坦迪亚的局面。相较于原本就拥有海军,且接受长期精良训练的利基亚宗派国,我格兰斯坦迪亚甚至连海军单位都不存在。因此势必陷入艰辛的苦战,并造成惨重伤亡。」 席德的说词引起周遭元老级干部发出近似大动肝火的怒斥声。 「席德兄,这一点也不像是如你这般身经百战之勇士会说出口的话啊!」 「要是秉持着那种败北主义观念的话,有胜算的战役也会反胜为败啊!」 元老级干部们的发言却换来席德一声怒吼。 「住口!也不想想,方才轻易就随着拉托鲁格特使那番话起舞的究竟是哪个家伙!若非克洛姆先生在场,我等早已任凭拉托鲁格国摆布,白白为人卖命了啊!那么容易就受到挑拨,强行加重国库负担,简直岂有此理!放眼望去,根本通通只是上次利基亚战役当中,没有立下什么显著战功的货色在那边鬼吼鬼叫嘛!你们这次也一样只懂得远离险境,然后不负责任地大放厥词而已吧!」 受到这股气势震慑,在场无人敢表达反对意见,现场瞬间一片鸦雀无声。席德则再度收敛神情转身面向吉尔巴皇帝。 「一旦动员大量人力投入这场危险战役,势必会对格兰斯坦迪亚造成重创。要是因这种事情折损精良兵力,将会成为阻碍吉尔巴皇帝实现远大野心的枷锁。」 「……嗯。」 「既是如此,那就没有打赢这场无谓战役的必要,由属下率领500名士兵组成的部队前往叫战。如此一来,不仅对拉托鲁格国交代得过去,也能保住皇国威名。」 吉尔巴皇帝面露严肃表情,定睛直视脱口说出觉悟言词的席德。看样子席德似乎已经理解到吉尔巴皇帝准备以这场海贼船骚动为由,正式向利基亚宗派国宣战的想法。正因心知肚明,才会说此战没有胜利的必要。只要在格兰斯坦迪亚军中被喻为利基亚战役传奇英雄之一的席德·雷奥南托斯命丧利基亚海军手中,格兰斯坦迪亚军的士兵们必然士气高涨。因此,席德八成打算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献上自己的性命作为活祭。 「席德,你是刻意寻死吗?」 「……是的。不能让这种无谓战役削弱我国现有国力,请饶恕属下在吉尔巴皇帝所行的霸王之道途中留下污点。但如果可以的话,这个污点自是愈小愈好。像这种赶赴死地的任务,就应当由我这种老兵挺身而出才对。」 席德这番请愿的话语,使得吉尔巴皇帝顿时面有难色。 「你的心意令我倍感欣慰,然而,我并不希望用我军败退的结局,来为这场海贼骚动划下句点。」 「可、可是皇帝!如果决定与那支利基亚海军一战,并希望 夺得胜利的话,那就需要派出两倍的兵力啊!」 照常理判断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那并不是该以讨伐海贼为名义而调动的大军。 此时,达克特王子起身发言。 「吉尔巴皇帝,在下能否提出建言?」 「达克特吗……什么事?」 只见达克特面露大方而优雅的笑容,侧目瞥了克洛姆一眼。 「在听完方才的对谈之后,相信您应该也很清楚才对,看样子坐在角落待命的克洛姆,似乎已经拟妥腹案的样子。」 话锋一转到克洛姆身上,会议室的气氛瞬间为之丕变。 「克洛姆·贾瑞特在先前的利基亚战役期间,也曾有过以军师考夫曼得力助手身分从军的经验。我认为先听听他所设想的策略也是趣事一桩。」 岂料,在场武官们竟像是要打发掉达克特的意见似地纷纷出声抗议。 「可、可是达克特王子,此人太过年轻,还不到可以运筹帷幄的阶段啊。」 「没错。纵使曾拜军师考夫曼为师,他也并非正规军人。」 然而,这些说词却换来达克特嗤之以鼻的回应。 「哦,既是如此,那是否代表作战经验丰富的你们,个个都身怀能助我军有意义地赢得这一战的方案呢?」 「这、这个嘛……」 面对达克特那双有乃父之风的威严目光,元老级武官们都颇为尴尬地移开视线。 接着,吉尔巴皇帝竖肘抵着宝座扶手,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便允许你发言。克洛姆啊,你真如达克特所言一般,已经想出合宜的致胜策略了吗?」 会议室中的视线一起集中至话锋所指的克洛姆身上。由于众人目光突然汇聚到自己身上,克洛姆忍不住脱口发出「啥?」的傻眼回应。 达克特见状连忙走到克洛姆身边,压低声量对他说道: 「喂,那是什么反应啊。你也是接受挑衅而杠上对方的其中一人,非得给我出点意见不可啊。」 「不不,那是眼前这批人已经杠上对方之后的事。所以,我只是想说反正都已经买帐,那干脆就趁机索取某种程度的回馈罢了……」 话才讲到一半,克洛姆的视野已经不小心瞄到尤丝蒂娜,她正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自己的身影。 「……唉。」 表情茫然的克洛姆伸手抓了抓头发,随后再对尤丝蒂娜轻轻点头示意。 克洛姆的举动使尤丝蒂娜瞬间笑逐颜开,却又旋即收敛表情向他点头。确认完她有何反应的克洛姆,重新转头面向吉尔巴皇帝。 「……那我就开始说了。」 此话一出,克洛姆仿佛判若两人似地切换成流畅语调进行说明。 「首先呢,如同方才席德将军所说一般,若动员这么多人参与这场海贼讨伐战,很有可能造成士兵及国库的负担。但若想在海战场上击溃利基亚海军的话,那也只能透过人海战术才有办法获胜。为此需要调动的人力数量为敌军的两倍,也就是8000人以上。可是,若为了对付海贼而派出8000人以上的大军,将会沦为其他国家的笑柄,这会害我国在外交上大吃闷亏。不仅在外交上吃闷亏,我国骑士团及兵团也会蒙受惨重损失。说穿了,就是一场毫无益处可言的战役。因此席德将军想要牺牲小我顾全国家声望,但吉尔巴皇帝却说无论如何都想取胜。那么,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克洛姆如此提问,挪移目光扫视在场所有官僚。 「答案很简单,靠少数兵力击破对方军团即可。」 这句话使在场众人均目瞪口呆。 因为这是个再合理不过的答案。然而,他所说靠少数兵力击破对方一事却是无法如愿以偿。所有人都被克洛姆这种吊胃口的态度搞得有点焦躁地紧握拳头,克洛姆见状则是露出一抹冷笑。 「在此我想请教一下席德将军。如果要在海面上与利基亚海军对峙的话,需要多少战力才行呢?」 「别让我再三强调好不好,起码需要8000名以上的兵力啦。」 「原来如此,那假如换成在陆地上与利基亚海军交战的话呢?」 「……什么?」 「席德将军,请回答我,结果会是如何?」 「陆地上只需2000人……不对,就算只派l000人也没问题。利基亚的军方分成海军及陆军两大单位,因此海军只学过在船舰上作战的兵法,装备也都只携带海战专用配备。如果打陆战的话,就算对方人多势众,我方也能以少数部队获得压倒性胜利。」 「是吗?原来如此,看样子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换句话说,这次作战只要能把敌人引上陆地,我方便能大获全胜。」 这个理论令所有人通通张大嘴巴无言以对,只有席德一边睁大双眼,一边做出回应: 「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没错。」 既然格兰斯坦迪亚擅长陆战,那就只要将对方拉进自己熟悉的地形环境就好。但任谁都想不出该用何种方法将海上战士引向陆地,也正因为想不出方法,才造成他们跟着联想不出如此单纯的点子吧。 「好啰好啰,那我接下来要开始说明把4000名海贼引上陆地的方法,请各位仔细听清楚喔。」 克洛姆当场摊开放大版的红海地图,开始说明作战细节。 到了执行作战的当天凌晨,菲芙妮斯眉头深锁地凝视着海面。 她一边在沙滩上步行,一边将难以释怀的情绪灌注于脚尖,狠狠踹了沙滩一脚。 「……为什么?」 她本以为只是自言自语。谁知完成布局的克洛姆竟站在一旁,双眼就这么不经意地与他四目相交。 八成被他听到了吧,如此心想的菲芙妮斯不由自主地转移目光。 而克洛姆看见菲芙妮斯的脸色后,仿佛了然于胸一般—— 「你对这次的配置感到不服吗?」 他主动开口询问。心想再也隐瞒不了的菲芙妮斯,便老实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的确很不服气,我也想跟席德将军一同出征。为什么偏偏被分派到这种职务……」 「这是个很重要的任务。菲芙妮斯若不肯率领那些人配合的话,我们便无法执行这场作战。」 这点菲芙妮斯也很清楚。自己被赋予的,是代表这场作战当中一项重要基础的任务,她对此当然也有所自觉。然而,菲芙妮斯仍希望能以一介骑士身分挥舞长剑,在沙场上奋勇作战。仿佛那是在骑士世家成长所秉持的尊严一样。 此时,像是为了侧耳聆听海潮声而转眼望向海面的克洛姆,语气柔和地说道: 「从今以后,你将必须持续贡献一己之力。但也正因为这样,这场作战……不对,应该是说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如果只拘泥于身为骑士或士兵的概念,那你总有一天会完蛋。这个缺乏人力及物质资源的国家也将苦吞败果。」 「可是……我想以骑士身分奋力一战,想以骑士身分赢得胜利啊。」 面对使劲握紧拳头的菲芙妮斯,克洛姆宛如嘀咕似地轻声回应。 「别输就好。」 「咦?」 这是克洛姆以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无论战争也好,其他事情也罢。通通都没有取胜的必要,只要别输就好。」 「可是,无法取胜就跟落败没两样啊……」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胜利及败北,还存在着所谓的中间地带。这个中间地带既无阶段、亦无定义,也不存在用来形容的字眼。但中间地带确实存在,是一种既非胜利、亦非败北的概念。因此我从不打志在求胜的战役 ,我只打不会落败的战争。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用心。」 菲芙妮斯还没办法完全掌握到,克洛姆这段言论所包含的意义本质。 然而,菲芙妮斯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这种反应是源自对克洛姆的信赖感,如今的菲芙妮斯对这一点已有所自觉。纵使还掌握不了克洛姆话中含义的本质,却也不会再对『不落败之战』的存在产生疑虑。 如果,往后有无数机会与他共赴战场最前线的话,是否就能掌握到其真意呢? 那个既非胜利,亦非败北,而是存在于中间的不明事物。 在如此心想的菲芙妮斯视线尽头,只见一艘离港驶向福格罗地区的大型商用船映入眼中。 以利基亚海军千夫长身分从军至今的道格拉斯·拜昂,边凝视着暗夜海面边低头默祷。他依照利杰尔教的仪节作法,以白布缠裹住兄长义贾·拜昂的遗体,奉读经典的其中一段章节。 「汝降生于苦难之星底下,脚踩苦难大地,横渡苦难汪洋。不厌其烦地承受神的试炼,将其心灵献予上天、将其肉体献予大地及海洋。请天神赐给这位顺从的仆人安息。」 念完祈祷经文之后,义贾的遗体缓缓被抛入漆黑的海洋之屮。利杰尔教信徒相信所有生命终将回归大地与海洋,并在死后舍弃肉体回到神所在的世界。 义贾·拜昂遭到克洛姆·贾瑞特施展的诡异术法袭击,断了一手一脚之后,痛苦挣扎了数天之久,最后因伤□被细菌感染而引发高烧,于昨日死亡。面对接下本次作战,满怀责任感的兄长竟如此轻易毙命一事,身为胞弟的道格拉斯·拜昂只能相当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回到据点的道格拉斯卸下先前的冷静表情,任凭脸上浮现怒火中烧的愤恨神情。他抄起手边的陶壶狠狠砸向墙壁发出巨响,四分五裂的陶壶碎片应声飞散开来。 部下们都避之为恐不及地远离大动肝火的道格拉斯。在这当中,一名女性指挥官来到道格拉斯身边。 「火气很大喔,道格拉斯。」 面对她那一派毫不在乎的冷淡态度,道格拉斯不禁皱起眉头。 但也不能再继续耍小孩子脾气,只能乖乖低头致意。 「娜塔莎大人,原来您来了啊。很抱歉让您见笑了……」 「不必挂怀,我也不是无法理解你的感受。」 娜塔莎嘴里虽这么说,却没有做出任何表达同情的举动。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虽然年仅20出头,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连成年人都自叹弗如的威严气息。她顶着指挥官头衔置身作战司令部的立场,正是造成这种现象的其中一个因素。但也不单仅止于此,她是人称利基亚十二贵族的高阶贵族之一,名门瑞布雷利亚世家的嫡长女。那是自利基亚宗派国草创时期开始,守护法王至今的十二贵族。她也是从小就接受英才教育,年纪轻轻便坐上师团长的位置,同时拥有可在中央作战司令部发言的极大权力。 道格拉斯却对娜塔莎没什么好印象,内心总有『这个小女孩算什么……』的蔑视倾向。看在跟兄长一同自基层士兵干起,历经千锤百炼才爬上现今这个千夫长地位的道格拉斯眼中,娜塔莎分明就像是单凭世家名声获得那个高贵地位一样。而娜塔莎从小累积至今的努力,道格拉斯当然一无所知。只是双方身世的差异,竟出乎意料地在道格拉斯与娜塔莎之间埋下了失和的变数。 只见娜塔莎身穿出航的正式军服。 「我必须提早一步回首都覆命。在我离开之后,此地便全权交由道格拉斯千夫长负责指挥调度。」 「是!遵命!」 「另外记得慎防格兰斯坦迪亚。在上一次的大战当中,该国也曾展现过完全不符其小国形象的举动,这代表该国找了罕见的优秀军师走马上任。兄长之死或许令你感到惭愧不已,但我希望你务必要冷静应对敌人的行动。」 「是,属下晓得。」 「更要紧的是敌国斥候似乎已经来这一带进行过侦察。如此一来,就代表对方很有可能已获知我方实际战力。假使对方挟两倍人马前来企图击溃我军的话,那我们也有改变作战方针的必要。」 「……您的意思是?」 「撤退。」 娜塔莎脱口而出的作战内容,使道格拉斯原本压抑住的怒火再度爆发。 「您何出此言?为什么要在这个阶段选择撤退啊?」 「你还搞不懂吗?我方兵力已经曝光,意思就是说可以预料格兰斯坦迪亚目前正在着手准备两倍兵力。假使对方打算对我们发动总体战,那我们只需留下一支百人小队作为牺牲品,便能让事态发展成符合本次作战剧本的局面。」 「的、的确……」 「而若要调集8000名士兵组成大军,格兰斯坦迪亚当然起码得花费超过一星期以上的时间才能搞定。因此,趁这段期间撤退才是最聪明的作法。」 娜塔莎所言确实没错,道格拉斯毫无任何反驳的余地。 「记得要求部下加紧脚步完成撤退作业,然后尽快撤离这片海域。」 「……遵命。」 语毕,娜塔莎便搭乘小型船舰离开据点。而目送她离去的道格拉斯,则是咂了下舌头。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照理说再过不久,按捺不住性子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应该就会派兵展开讨伐海贼的行动才对。可是,他们误以为是海贼而派遣少数兵力前来的结果,却是反遭受过精良训练的4000名利基亚海军击败而收兵。格兰斯坦迪亚从此将被冠上『遭海贼击败之军队』的污名。 如此一来,他们会为了洗刷污名而更进一步增派兵员组成大型舰队,再次挥军前来挑战吧。可是,届时海贼团据点早已人去楼空,取而代之地只留下一支在利基亚海军当中被视为累赘的孱弱连队。让格兰斯坦迪亚军队针对这支连队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就会形成格兰斯坦迪亚派出大型舰队,攻打毫无抵抗能力之利基亚海军连队的事实。 这就是上头原先交代给利基亚海军执行的作战策略。 可是,娜塔莎却依照观察现状所得的情报,提前了原订的作战阶段。道格拉斯认为她说的没错,如此一来这次作战大概就能顺利达成目的。 只要拿这件事当作藉口,利基亚宗派国便可获得发动战争的理由。能够排除掉稳健派的反对声浪,夺回被抢走的福格罗地区,进一步攻占格兰斯坦迪亚这块新天地。 那个国家绝称不上是块肥沃的土地。其他国家全都异口同声,且语带嘲讽地称格兰斯坦迪亚是个广大的小国。理由在于该国境内几乎都是山地,平地只分布于海岸线沿岸周边,再加上铁矿产量也不值一提。 然而,只要拿下格兰斯坦迪亚,便能抄海陆两路夹攻西侧的拉托鲁格国。而拿下金属矿产丰富、农耕产量也相当可观的拉托鲁格国土地,将给利基亚宗派国带来难以衡量的莫大利益。 对曾经饥寒交迫,只能投身军旅混口饭吃的道格拉斯而言,母国的繁荣便是他梦寐以求的夙愿。 为了国家理想而身先士卒的道格拉斯,甚至不惜背负海贼污名,卖力执行任务至此。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希望能跟兄长分享作战成功的喜悦。 只不过有几件事令他感到耿耿于怀。 例如格兰斯坦迪亚派出的斥候。 为什么对方的斥候部队知道我方据点的位置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际,道格拉斯脑中闪过一名男子的姓名。 (……克洛姆·贾瑞特……等等,难道说!) 假使那人插手介入的话,那就不无可能。一想到自己等人又要如同5年前一样,被那小鬼玩弄于股掌之间,内心便觉气 愤难平。 道格拉斯一边抱持着这股难以释怀的情绪,一边依照娜塔莎命令要求部下加快撤退作业的速度。到了当天夜深人静之时…… 「道格拉斯大人,我们发现有一艘商用船企图横越内海!」 「是从哪边来的?」 「由席奥尼亚往福格罗港方向前进!」 是一条逆着海流的航行路线。这代表八成是靠划桨方式推进,不过航行速度会变得非常缓慢。若船只要逆着内海逆时针方向洋流航行的话,不是搭乘帆船乘风前进,就是只能靠水夫划桨的方式推进。然而无论采用哪种方式,只要是逆着洋流航行,速度大概都不会快到哪去。道格拉斯认为就算置之不理也无妨。 但这是发生在他们准备撤退时的状况,还是有详细了解一下究竟是何种船舰的必要。 「知道船只的规模吗?」 「是甲板型的大型帆船。根据了望员的回报,在船室门板上刻有敌国的皇家纹章图案。」 了望员乃是指能够看清远方事物的人。无论陆军或海军,都必定会有被称作了望员或监听员的人物随队出征。安排拥有超乎常人之视力或听觉的人加入部队,便能提前察觉到发生在远处的状况。 「船帆表面并未绣上皇家纹章吗?」 「是的,硬要说的话,那算是一艘比较不起眼的皇家船舰。」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不大张旗鼓地表明皇家身分,暗中采取行动的隐密行动型密使。绝大多数的场合都会搭乘这类船舰出海。 但目前的状况截然不同,这是一次明知海贼打劫事件频传为前提的航海。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另一个可能性就会随之浮上台面。 (……会是陷阱吗?) 可能性十分高,挑这种节骨眼出海的皇家船只俨然相当可疑。再者若是大型甲板式帆船的话,根本无从得知究竟会有多少士兵躲在船舱内。 (不对,动作太快了!) 没错,正如娜塔莎先前所说,假设对方掌握到己方战力并试图求胜的话,必须派出8000人以上的大军。如此一来不管动作再怎么快,起码都得花费超过一星期的时间方能准备到位。绝不可能有办法在这么短期间内派兵出征。 「喂,那艘船只后方状况如何?」 道格拉斯想问的是有没有格兰斯坦迪亚军跟在这艘船只后方。对方有可能采用保持一定距离,再自后方迎头追击的作战策略。等诱饵船舰吸引利基亚海军上钩之后,舰队再自后方赶上加以包围。这是海战常用的手段。 「没有,后方不见任何船影。」 「什么?……那福格罗港那边呢?」 如果换成从反方向的福格罗港那边出击,只要利用洋流再搭配船桨,便能大幅提升航行速度。 「福格罗港那边也没收到看似格兰斯坦迪亚军舰队的动静。」对方果然无法在短期间内调集到那么庞大的战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既然如此,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真只是普通的皇家密使吗?不,在这个节骨眼派出密使,感觉还是太过可疑。该不会是那艘大型甲板帆船上头载有某种能够击败我们的秘密武器吧? 可怕的是这处据点已经曝光。在完全做好撤退准备之前,绝对还需要花费数天时间。倘若那艘大型甲板帆船挑这个时候进攻的话,一旦遭到对方运用地利发动特殊攻击…… 道格拉斯连作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因为太过在意克洛姆这个小子,而导致脑海中产生如此过多的联想。 而由此看来,目前自己等人能做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一件事。 那便是趁着尚未抵达据点之前,动员所有兵力击沉那艘大型帆船……只剩这条路可走。 左思右想到最后一刻,道格拉斯终于开始发号施令。 「好,派出第一船队至第八船队担任前锋部队。」 「是!」 「另外召集剩余所有船队随后跟上,布下层层包围网。」 既然无法排除掉是陷阱的可能性,那便最忌只派出不高不低的兵力应战。反倒该说假如是格兰斯坦迪亚军现身的话,就非得倾尽全力击溃对方不可。 (就算真是陷阱也无妨,我便将计就计,凭藉利基亚海军之力征服一切!) 于是,利基亚海军兵分前锋后卫两大部队开始进军。 道格拉斯抵达能够目视那艘大型甲板帆船的位置,已是三更半夜的事情了。月亮被浓雾挡住,视野极端恶劣。但对道格拉斯等利基亚海军而言,却非完全无法战斗的状态。 前锋船队同时发射火箭攻击那艘大型船舰,火箭发出沉闷声响射穿大型船舰的侧面外壁。 但这波火箭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造成船身陷入失火状态。纯粹只是威胁对手,同时留个方便辨识的记号罢了。 证据就是箭镞并未夹带火舌,只有缠绕在箭身中心部位的油布发出熊熊火光。 就这个时代的常识而言,歼灭战的概念并不常被付诸实行。而在战场上的常识,则是视掠夺战为理所当然的主流观念因此,道格拉斯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要在不夺取任何物品的状况下,直接击沉这艘大型船舰。 因为对雇用大量士兵的军方而言,人事经费可是最教人伤透脑筋的问题来源。在军中最常见的状况,就是阶级愈接近基层的士兵,就愈只能过着虽不愁吃穿,却也无缘享受好日子的生活。为此,国家对士兵在透过战争接收的土地上,掠夺当地居民、金钱及物资等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军队规模愈大,领导统御效果就愈是不彰。结果就是若不释出让子弟兵展开掠夺行动的缓冲时间,将会造成军队不听从指挥的严重事态。 实际上现在这波行动就是如此。原本照理而言,当务之急应该是尽快轰沉那艘可能是对手所设圈套的商用船才对。然而,却不得不先提供掠夺机会给士兵们。 在道格拉斯的指示下,船队正式展开战斗。与此同时,前锋船队一靠近大型船舰旁边,便立刻陆续抛出绳梯爬上船。 或许是惊慌失措吧,大型船舰立刻控制船舵掉转方向。可能想藉此挣脱紧靠在船身侧缘的敌船,只见船舰边大幅晃动边改变方向。 可是,这种雕虫小技对高机动性的利基亚小型船舰起不了作用。小船上的海军士兵们灵活地乘风破浪,再次贴近大型船舰旁边。接着抛出带有钩爪的绳索,士兵们随即沿着绳索接二连三登上大型船舰的甲板。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然而,格兰斯坦迪亚部队始终没有赶至商用船周边驰援的迹象。 (难道陷阱这个推测是我想太多了吗?) 道格拉斯内心虽这么想,却仍不敢放松戒心。 他指示了望员及监听员,要他们随时侦测敌方援军的气息。 但道格拉斯注意到眼前发生了另一件更无法理解的事情。 自从攻上大型船舰至今明明已经过了整整一刻(2小时),却始终没收到攻陷大型船舰的报告。 他站在包围网最后方的船舰上观察战局,发现至今仍有士兵们陆陆续续登上大型船舰。前锋部队8艘船舰共160名士兵,此时应该早已在甲板上大肆展开掠夺才对。 (……奇怪。)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有部分满载而归的士兵开始跳回小船才对啊。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船队透过接力方式回传报告。 「报告,道格拉斯大人!登上大型船舰的士兵们似乎陷入相当艰辛的苦战局面,请求后方增派人手支援。」 道格拉斯不禁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若是在随波晃动的船上战斗,利基 亚海军自认绝不可能落败。特别是在晃动船舰上的战法,众人均已受过精良的要诀训练。这样怎么还有可能陷入何种艰辛的苦战局面?但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观。 「明白了,我允许增派人手支援!第二列八小队,前进!」 增援的八小队共160人陆陆续续登上大型船舰。道格拉斯一边静观其变,却也同时感受到内心涌现出一股焦躁情绪。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点令他耿耿于怀、坐立难安。面对先前已登上甲板那160名海军士兵的,究竟是数量多到何种程度的敌军人马呢?他们又具备多强大的战斗能力呢?该不会是手持专为海战设计而成的新武器吧?无法称心如意的海战局势,在道格拉斯心里点燃一盏微弱的焦虑火苗。 「我也要跟上,快点开船。」 按疗不住性子的道格拉斯,决定亲眼查明敌人的庐山真面目。 就此登上大型船舰的道格拉斯双眼所目击到的,是一大片被染成鲜红色的甲板。而且仔细一看,船尾甲板表面还布满了好几排由尖锐铁棒组成的突刺区域。 (果然是陷阱!) 遭到陆陆续续由下方爬上来的友军推挤,只好降落在船尾甲板的士兵都直接被铁棒刺穿而化作死尸。 等到道格拉斯登上船舰时,早已有许多人沦为这排锐利凶刃的牺牲者。因此道格拉斯便踩着死者尸首移动至船头甲板。 谁知在船头甲板等待他的,却是另一幕更像地狱的凄惨光景。 想不到甲板上竟有大量曾经属于人类的断肢残臂散落一地。被飞溅四散的血花染成鲜红色的甲板,简直难以想像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情景。 (这、这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道格拉斯一边连忙加快脚步前进,一边转眼扫视甲板上的状况。惊见前方有一名只能以野兽来形容的人物,高举着一把巨大的长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发出诡异疯狂笑声的这名男子,一剑就让数名士兵瞬间变成肉块。道格拉斯见到他那骇人的身影,立刻领悟到这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正是在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当中,获得格兰斯坦迪亚阵营最强战士称号之人——盖杰尔·浦利埃摩斯。 道格拉斯本身并没有与盖杰尔交过手的经验。然而,眼前光景与利基亚宗派国所流传的狂战士姿态完全一致。或者该说除了此人之外,他也没听说过第二个能展现出如此可怕之战斗技巧的战士。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这名男子该不会从刚刚就单凭一己之力,独自面对头一批登上大型船舰的众多利基亚海军士兵吧?不对,应该说这点已经无庸置疑。当见识到此人在眼前挥舞大剑,接连砍杀利基亚士兵的身影,就只能说除此之外不作他想。 而更令人惊讶的,就是盖杰尔虽展露出近似疯狂的战斗神态,但他的战法却是极其精湛纯熟。 他不会顺从自身气势主动冲锋陷阵。行动时必定背靠船舱外壁,落实避免被敌人围攻的考量。一旦被团团包围,就势必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数攻击。但只要背靠墙壁,就能同时隔绝掉八个方位当中的三方攻势。 尽管如此,他还是得面对剩余五个方向的追击,不过盖杰尔却以既精准又大胆的技巧,搭配压倒性的力量歼灭敌人。 要是听见有人在自己眼前发出那疯狂凶猛的咆哮声,无论是谁都必定心生畏惧。 而这一切究竟是经过计算,或者是出于本能的行为,道格拉斯完全无从判断。但既然自己身为部队指挥官,就有非采取不可的行动。 「小子们别怕!你们可是最具荣誉感且号称最强悍的利基亚海军,没错吧!站上死亡边缘才是利基亚战士的荣耀!要是露出那么惊慌害怕的表情,你们死后还有脸见利杰尔神吗?」 单凭这一句话,利基亚士兵们瞬间收起原本充满惊惧色彩的表情,再度换回战士的剽悍神情。在唯一神·利杰尔见证下的神圣战斗,绝不允许露出此等可耻的害怕表情。对身为虔诚信徒的利基亚人而言,这句话便足以扭转乾坤。 确认过众人变化的道格拉斯,又趁胜追击地继续精神喊话。 「仔细看清楚敌人的样子!对手并非怪物!经过长时间战斗的他已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了,不是吗?不要受到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影响!睁大眼睛看清楚敌人的模样!」 没错,纵使是如同传说般蔚为话题的狂战士盖杰尔,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人马,绝不可能始终都维持在最巅峰的作战状态。就算盖杰尔有点夸张地被揶揄成具备相当于一个师团的惊人战斗力,也不可能单凭一己之力持续对付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 道格拉斯一将这个讯息散播给士兵们,己方士气立刻大振。 另一方面,全身被敌方喷溅的鲜血染红的狂战士,则是双肩剧烈起伏地喘着气,同时露出杀气腾腾的凶狠眼神瞪视着利基亚士兵。 面对盖杰尔这名呼吸都已经急促成这副德性,还能散发出如此强大压迫感的战士,道格拉斯仿佛有苦难言似地皱起眉头。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瞬间涌现出一丝恐惧感。 就算这样也不能退缩,这是利基亚士兵的本色。 就在道格拉斯如此心想的瞬间,忽然有个不明发光体自盖杰尔胳膊旁边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通往船舱的门缝后面,朝道格拉斯他们那边飞了过去,这个不明物体笔直自道格拉斯头上飞掠而过。 不知发生何事的道格拉斯,转眼追看那个发光物体的真实面貌。 答案是火箭。火箭飞越利基亚士兵头顶,直接刺中船帆。刺穿帆布的火箭转瞬之间引燃整片船帆。 道格拉斯瞬间动脑思考此举的理由。 是陷入混乱的敌军士兵动手发射火箭,或者这也是敌人的作战呢? 身经百战的千夫长道格拉斯立刻归纳出答案,结论其实很简单。 看来格兰斯坦迪亚兵八成是打算弄沉这艘大型船舰吧。而且不单只是弄沉,真正的目的是想顺便拉我们利基亚海军下水。 这艘船恐怕是敌国的敢死队吧。意思就是想要成为牺牲自我提振国家士气的敢死先锋,所以才放火点燃船帆。的确很像是没有海军的国家会设想出来的手法。 对方八成认为只要放火点燃帆布,整艘船就会跟着起火燃烧并沉入水中吧。事实当然并非如此,特别是这种构造的船舰在这方面下的工夫都相当扎实。即便帆布起火,火舌顺势延烧至帆柱,最后顶多只会拦腰断成两截。不会造成这艘大型船舰沉没。 缺乏这类海上常识的人,偶尔会做出这种野蛮行径。但对利基亚海军而言,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动手拍掉飘落在自己身上的火花,本就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整个视野反而还因此变得相当清晰。 在头上燃烧的船帆发出亮光,清晰地映照出现场的情景。 而站在眼前的,是一名全身被鲜血染红,精疲力竭地喘着大气的佣兵。他抬头仰望吞噬着船帆的烈焰。 「……啊……起火了耶。」 盖杰尔极端毫无防备地仰望着火光。 道格拉斯则是内心暗自确信。 不管对手再怎么强悍也会到达极限。就算如此竭尽所能地疯狂杀戳,最后体能还是会达到极限。 「上啊啊啊啊啊!众人一起上啊啊啊啊!对方快没力气了!」 道格拉斯的命令声响起,利基亚士兵们马上一起抡剑使劲刺向盖杰尔。 不料盖杰尔却奋力-挥,弹开了这波利剑围剿的攻势。 「喝啊啊啊啊啊啊……那我差不多可以拿出真本领了吧?」 「什么——? 」 理应力气用尽的盖杰尔双眼再度逐渐恢复活力。反射火光而如同野兽般显得杀气腾腾的眼珠,瞬间捕捉到猎物身影。 接着他轻踩先前像是保护自己一般,用背部紧贴着不放的墙壁,借势跳向半空中。 纵身跃起的盖杰尔宛如冲进利基亚海军包围网中心似地着地。紧接着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他身旁的士兵首级、躯体、手脚均应声被砍断,船上随之扬起阵阵血花。 「呜哈哈哈哈哈哈!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剑舞既流畅且大胆,乱无章法,却又带有规律性的美感。 心生畏惧的士兵仿佛被雷达捕捉到一样,在转眼之间就被砍成肉块。至于鼓起勇气,挥剑对抗的士兵,则是手臂连同剑刃一并被斩断。那是几乎与鬼神无异的战斗身影,是一幕令人不禁怀疑,眼前所见是否真为单凭一个人自身的力量打造出来的骇人景象。 对方过于强焊的气势,致使身为司令官的道格拉斯,只能屏住呼吸凝视这幅地狱光景。 不对,或许道格拉斯是深受眼前光景所吸引也说不定。亲眼目睹此等超越常人理解的存在,对军人而言算是一次违反常理的情势。同时,心里也浮现出自己恐怕再也无缘目击第二次的确信念头。这样的确信,就跟确信自己将死的意义完全相同。 (但能因此丧命堪称为武士的荣誉!往后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再遇见如此骁勇善战的高手!) 能够瞬间做好心理准备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道格拉斯本身就是把战斗当作天职活到现在。只要持续与他人之死扯上关系,就会渐渐开始替自己寻找一个适当的葬身之地。真要说遗憾的话,大概就只有无法替兄长报仇雪恨一事吧。虽说唯独此事令他扼腕,但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道格拉斯运用手中长剑,倾尽全力刺向盖杰尔背部。但盖杰尔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地翻转身子,轻松闪过道格拉斯这一剑。 (此人当真拥有野兽般的敏锐直觉,然而……) 察觉到道格拉斯存在的盖杰尔,高高举起巨剑直劈而下。 (他的剑技尚嫌青涩!) 这是道格拉斯声东击西的一击,是为了让盖杰尔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诱敌手法。利基亚士兵们手中的刀剑纷纷自背后袭向盖杰尔。盖杰尔虽拚命挥剑化解攻势,不过接下来却换成抓准破绽的道格拉斯亲自提剑袭击盖杰尔。这波以盖杰尔为中心的声东击西战略,逐渐打乱盖杰尔的步调。 (这就是团体战。就算单独一人实力高强,也绝对无法取胜!这才是所谓的战斗!) 盖杰尔逐渐被逼入绝境。只不过,还真亏他有办法单凭一己之力独撑这么久,道格拉斯内心感到佩服不已。 但一切都到此为止了——就在这句话掠过脑海之际,忽然听见一阵音乐声传入现场。 自遥远汪洋彼端传来的音乐声。 一听见这阵音乐声,道格拉斯顿觉全身血气急速消退。 因为这阵音乐,让他真正理解到自己落入对方圏套当中。由于太过集中精神注意眼前的事,而忘记综观全局。直到现在,他才惊觉格兰斯坦迪亚的船队正准备团团包围住这艘大型船舰。 「该死,撤退!立刻撤退!这是敌军的圈套!」 道格拉斯一声令下,利基亚士兵们马上一同沿着挂在商用船船缘的绳索爬回下方的小船。尽管曾瞬间对盖杰尔不展开追击的反应感到可疑,但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船上的道格拉斯连忙要了望员报告现状。 「敌军船只位在何方?」 「对不起,在这种黑暗环境下无法辨识。而且,在上方燃烧的船帆更是致命。受到那团火光影响,我什么都看不见。」 道格拉斯忍不住发出咂舌声。在看过强光之后,无论视力再怎么好,也没办法窥见昏暗汪洋的彼方景物,他猜敌方就是为此才射出那根火箭。但现在放弃还嫌太早,道格拉斯接着开口询问监听员。 「监听员,你这边呢?」 「是,敌方船舰从东、北、南等三个方位包围我军。」 「……总数呢?」 「对不起,因受到音乐声妨碍的缘故而无从辨别。船桨的划水声,以及船身划破水面的声音,都被音乐声给抵消掉了。如此一来非但船舰数量,甚至连体积大小都无从判别。不过演奏音乐的人数相当可观。」 道格拉斯怒咬指甲。 目前遭口袋战术包围,而倘若对方当真率领数量庞大的船队来袭,那我方便无法取胜。而且又因声音被音乐声掩盖,导致无从判断船身大小。就算只是小型船,只要数量凌驾于我方之上,我方便毫无胜算可言。战争的优势是由数量优势决定。无论受过多么精良的训练,面对多数暴力也没有胜算。如果对方派出的是中型或大型船舰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道格拉斯立刻对命令系统下达指示。 「朝西北方向前进,离开这个海域!全体,最大战速!」 这个命令立刻透过铜锣声响传遍海面,利基亚海军船舰纷纷改变方向。 但在这一瞬间,并排航行的两艘利基亚大型帆船,却像是骑上某种不明物体似地,发出轧吱声并失去平衡缓缓倾倒。 「这是怎么回事?」 道格拉斯纵使发出怒吼,在场也没人能回答他。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大型帆船变成那种状态? 但理由就存在于天色逐渐泛白的夜空彼端。 黎明的淡淡曙光逐渐照亮西北方位的大地棱线。 此时道格拉斯总算才掌握到目前发生的状况,内心顿时充满绝望。 当他们与商用船交战期间,所搭乘的船舰被洋流带开了。 在由东往西流的洋流带领下,船舰随着时间被冲往位于西侧的格兰斯坦迪亚领地。而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正是格兰斯坦迪亚领土的棱线。 换句话说,大型帆船已被冲上位于平浅海面底下的海滩。 为什么直到此时才察觉这件事啊!道格拉斯如此暗自咂舌并气得咬牙切齿。 但事到如今,他才理解到连那件事也是对方布下的陷阱。 就是点燃那艘大型船舰船帆的烈火。 为了让了望员无法在天明之前注意到船舰缓缓接近陆地的事实,对方才放火引燃船帆。众人均为了拿下那艘大型船舰而全神贯注,目光都只看着大型船舰。如此一来,当然会被船帆燃烧时的火光照得眼花缭乱,进而错失掉平常就算不是了望员也能注意到的陆地形影。 而今,遭遇口袋战术堵住三方海面,又持续受洋流牵引的利基亚船队小型船舰,就这么一路被带往格兰斯坦迪亚军蓄势待发的海滩地带。 退路被斩断的利基亚海军再也无处可逃,船只逐渐靠近平浅沙滩。 道格拉斯率领的利基亚海军,从头到尾都陷入了敌人的算计之中。 而在沙滩上严阵以待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前端,则见一名身披鲜红披风的年轻男子放声高喊。 「我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霸道之路,将由这一战揭开序幕!在场所有士兵们啊!张大眼睛瞧清楚了!这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所有一切的开端!是为了获得神祇所应许的肥沃乐土之战!跟随我一同前进!我将带领各位看遍这座涅雷西亚大陆全土,甚至是外海尽头的未知天地!」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这是足以撼动空气的雄壮战嚎。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年轻男子,正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第一王子——达克特·格瑟克斯。 他善于掌握人心,具有令在场全体官兵士气大振的过人胆 终章 大战的燎原怒火 西侧大陆,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由港口快马加鞭沿着街道赶路的话,需要花费将近10天左右的路程,返抵都城的璜巽立即动身前往宫廷。中原都城是一座外侧布有数道层层叠叠的城墙,内侧则为农田与市区并存的城廓都市。穿越中央大道,沿途行经宫廷午门、太和门,最后进入华楼阁。此地乃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中枢,原本理应是女帝坐在玉座上的场所。不过如今玉座上却是空无一人。只剩代理政治事务的摄政大臣们在场静候。 「璜巽,此行辛苦你了。」 摄政长·修白露出睥睨眼神凝视着回国的璜巽。 「那么,此行有何收获?格兰斯坦迪亚的状况如何呢?」 「是,一切都在计画当中。格兰斯坦迪亚与利基亚可能再过不久便会开战吧。隶属于利基亚的人员一旦与格兰斯坦迪亚发生冲突,将为两国带来非比寻常的损失。纵使是采用侵略的形式,也可以肯定最后双方必定都会陷入国力凋敝的状态。」 「……呵呵,这样啊。你可以退下了。」 无论立下多大的汗马功劳,对摄政大臣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战争矛头别指向这个国家就好,不让威胁自身立场地位的存在出现。只相信这个原则,也只为了这项原则而驱使部下。就算部下客死异乡或精疲力竭亦与他们无关,只要结果完善即可。他们的思考回路就是呈现出这种结构。 因此璜巽也不再多言,当场致意告退。接着璜巽迈步前往其他地方,穿越东华门侧边,沿着护城河畔走到底,就能抵达下一个目的地。 在宽敞且奢华的宫廷一角,有一栋不太搭调的朴素建筑物。 跟平民住宅比起来的话,这算是一间非常气派的建筑物。可是在其他绚烂豪华、鲜艳色彩遍布的宫廷世界当中,这栋建筑物看起来就显得太过单调朴素。 璜巽低头屈膝跪在门口。 「蕾琳公主,璜巽回来覆命了。」 只听见屋内传来咔哒声响之后…… 「稍、稍待片刻!」 一阵忙乱中犹带几分镇定的嗓音接着响起,再来只感受到屋内陷入一片兵荒马乱的状态。 「呐,莲娜,我、我这身衣服会不会很奇怪啊?」 「不会,这袭服装非常合身。」 「是吗?」 看样子似乎连随侍女官莲娜也在屋内的样子。原本想要表达出无需着急的意思,然而身为璜巽主子的少女蕾琳却抢先一步用力打开门。 「你总算回来了,璜巽!来,赶快进来吧。」 「是。」 回答简短的璜巽走进室内,接着边与坐在上位的少女——蕾琳保持一定距离边摆出挺直腰杆的立正姿势。 「璜巽,用不着那么毕恭毕敬。来,再过来一点。」 对这句话产生反应的蕾琳专属随侍女官莲娜,对他投射出一道尖锐视线。大概是警告我不可太过靠近公主的意思吧。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暗自思索这个问题的璜巽,最后只往前跨出半步。随后只见察觉到莲娜露出牵制视线的蕾琳,顿时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莲娜,你为什么就是这么讨厌璜巽啊?」 「我并不讨厌他。只是蕾琳公主身为本国皇位继承人的候选人,实在不宜与世俗之人有太过深入的牵扯……」 「我晓得你想表达的意思,可是璜巽并不一样。」 「……是。」 如此回答的莲娜客套地退后一步。 蕾琳见状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将视线移至璜巽身上。 「那么,结果如何?」 「……是,一切顺利。」 听璜巽这么一说,蕾琳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这样啊,有许多……许多人即将丧命了吧。」 但她面有难色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立刻收敛成严肃表情的那张脸上,带有领导者所应具备的雄浑霸气。 「诸外国势力的侵略、只顾明哲保身的宫廷内部主政者、北方骑马民族,颠覆国家的贫困与铁荒,在我身旁的尽是敌人。但要让国家变得更丰裕富足,应该就得歼灭这些仇敌吧。」 此话一出,璜巽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届时将会血流成河啊。」 璜巽双眼不避不闪地凝视着蕾琳那充满哀伤神色的眼阵,再次静静地点了点头。 「是的。祖国之血、异国之血……然而不付出这些鲜血作为代价,便求不到百姓的安乐。」 「是啊。意欲行此恶事的我,将来必然无法登上天堂吧。」 她气势凛然地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散发出一抹与孤单为伍的淡淡寂寥感。 「然而,无论神祇将降下何种灾厄作为惩罚,我也毫不挂怀。拯救天下万民,等所有战祸均消弭殆尽之后,就算受到何种神祇降罚,我亦心甘情愿。」 「倘若公主必须承受神罚的话,我也愿陪伴公主一同承担。」 听见横巽不加修饰地讲出这句话,蕾琳顿时欣慰地微眯双眼。 「嗯,我也觉得若有璜巽陪伴,那么无论是何种刑罚也都能笑容满面地接受吧。」 我这条性命及灵魂都是这位少女所救回来的——璜巽如此倾吐自己的内心想法。 救了憎恨国家、憎恨人类、憎恨异国民族的自己之人,正是这名少女。那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为了这名少女所抱持的理想而赴汤蹈火。纵使全身沾满血污,即便亲手夺取同胞性命亦在所不辞。就算要他罗织出污秽下流的诅咒字句也无所谓。自己活在这世界的理由,就是为了蕾琳公主牺牲奉献。绝不会对这个选择心生迷惘。为此必须设法强迫眼前的仇敌,也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展开一场长期消耗战。战事拖得愈久,就愈能给我方做好准备的时间与机会。 准备的时间。 不用说也知道,就是拉托鲁格国的王位继承问题。前任女帝驾崩,只留下年幼稚子们,变成无神论国家的拉托鲁格国,目前是由摄政大臣们掌握政治实权。 结果却放任名为「代理政治」、有名无实之权力斗争,以及物欲横流的恶政在宫中肆虐,还像要吞灭整个国家一般蔓延开来。 再不尽快拥戴新任女帝登基,这个国家将会在不久的未来步向灭亡。 正因这样,璜巽才由衷期盼眼前这名第五公主蕾琳能够登上女帝宝座。有能力治理这个广大拉托鲁格国之人,除蕾琳之外再无第二人选。然而在七位公主当中,却只有一人会被册立为女帝。 (假如神真的有意守护这个国度的话……) 心思受到这个想法牵引的璜巽,被蕾琳那清脆的嗓音拉回现实世界。 「话说璜巽啊,有发生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公主所谓的其他事情……是指?」 「这个嘛,哎呀,总该有各式各样的见闻可以分享吧。讲讲看嘛,我很喜欢听璜巽说故事啊。」 被她这么一说而暂时陷入沉思的璜巽,脑海中浮现出某位人物的相貌。 「经您这么一问,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确实有一名令我颇感在意的人物。」 一听见这个答案,蕾琳仿佛大吃一惊似地霍然起身。 「什么?颇感在意?那那、那个人是、是那个吗7……是女性吗?」 只见守在蕾琳身旁的莲娜双眼顿时一亮。 「公主,您太不成体统了。」 「……唔,我晓得,嗯。」 垂头丧气的蕾琳改用较为收敛的态度说道: 「那,你所说那个颇感在意的女性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看样子话锋好像有点偏掉 了。 「不,对方并非女性,他是男性。」 「男、男、男性?璜巽,难道你对、男、男性比较感兴趣吗?」 「公主,您太不成体统了。」 「……呃,是。」 看来,似乎只能认定双方谈话内容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此时璜巽决定采取较为详细一点的说法。 「在格兰斯坦迪亚有一名自称打杂工的青年。然而他不但知识丰富,思考也很灵活,拥有一颗非常聪明的脑袋。我感受到日后若须与格兰斯坦迪亚一战之时,那名男子将会是个危险的存在。」 听完说明的蕾琳倒抽一口气,当场面露认真神情。 「那名男子叫什么名字?」 宛如水珠滴进一片鸦雀无声的空间当中一样,璜巽缓缓开口说道: 「克洛姆·贾瑞特。」 听见璜巽报告的这个名字,蕾琳缓缓点了点头。而这名或许有朝一日会再相见的对手,令璜巽变得比往常更为沉默寡言地凝视着蕾琳的脸庞。 格兰斯坦迪亚举办了一场简单隆重的海贼讨伐庆功宴。 战胜多达4000人的利基亚海军,堪称是非常惊人的彪炳战功。若不大大地宣传一番还像话吗?有人在军方会议上如此发言。 但此次行动在台面上的名义是『讨伐海贼』,政府尚未对国民公开海贼其实是利基亚海军的事实。由于这是必须谨慎加以应对的状况,因此政府决定避免大张旗鼓,只举办一场用来犒赏作战功臣们的庆功宴。 而本次作战的最大功臣——克洛姆·贾瑞特则躲在庆功宴会场角落,陪同露露一起用餐。 或许是受到日前他与吉尔巴皇帝之间的对话影响吧,望向克洛姆与露露的视线都带有浓厚的好奇色彩。吉尔巴皇帝对露露撂下的『那只生物是什么玩意儿?』这句话,在周遭众人的心中激起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波纹。也不晓得是否拜此事所赐,想主动找克洛姆攀谈的人简直少得可怜。 但露露自然不必说,就连克洛姆也毫不在意周遭众人的评价。因此,两人都十分专心地享用着庆功宴上的美食佳肴。 「克洛姆、克洛姆,这道料理的营养价值很高。我很喜欢。」「不,果冻的营养价值并不高啊。」 露露挖了一块特大号果冻盛在盘子上,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 「是喔,营养价值偏低吗……」 「在这种时候啊,其实你只要率直地说好吃就可以了啦。」 「嗯,那我知道了。」 克洛姆微眯双眼看着说出这句话的露露。 虽说只是短暂期间,不过接触到人类社会的露露,内心已逐渐萌生出接近人类的感情。克洛姆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感动。 在樱桃花森林邂逅的少女。一回想起结识初期的事,就会觉得她已经有了不小的成长。原本形同一张白纸的那名少女,现在已经像这样渐渐学习到所谓人的情感。光靠知识弥补不了的实际经验,大概会一点一滴地逐步改变她吧。 但一起她被派遣至这个世界的理由,克洛姆难免还是会感到心痛不已。 菲芙妮斯·麦克昂也是一路逐渐被逼至庆功宴会场角落的人。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参加庆功宴之类的派对,同时也对众人豪迈地饮酒作乐的模样感到有些害怕。于是,她就边用餐边小口啜饮葡萄酒,藉此虚应故事一番。 而觉得不太自在的菲芙妮斯,则注意到克洛姆与露露在谈论果冻的身影映入视野之中。 菲芙妮斯一边凝视着克洛姆的背影,一边回想这短短数天以来的经历。 那是经过5年漫长岁月,与他再次重逢后所经历的短短几天时间。而在这么短暂的期间当中,菲芙妮斯对克洛姆所抱持的印象,却产生了目不暇给的剧烈转变。从最起初便存在的强烈憧憬,以及之后拜访过他而涌现的失望,在如今的菲芙妮斯心中已不复存。现在有的,就只是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的身影罢了。 (好想再跟克洛姆多说说话、好想跟他待在一起。) 心里虽有此念头,但不知为何菲芙妮斯却完全想不到该跟克洛姆聊些什么话题才好。心里明明受到一股很想跟他讲话、很想待在他身边,眼看几乎就快要爆发的冲动所支配,但试图跨出的脚尖却是微微颤抖个不停。 面对如此窝囊的自己,菲芙妮斯顿时难掩心中错愕之情。 不过菲芙妮斯还是鼓起了勇气。她将力气注入微微颤抖的脚尖,凛然挺直双脚,迈开步伐走向克洛姆。跨出去的双脚,则有点跌跌撞撞地带着她往他身边走去。 接着来到他正后方站稳脚步的菲芙妮斯,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说道: 「……那、那个,克洛姆。」 「咦,原来是菲芙妮斯啊。怎么了吗?」 菲芙妮斯边思索该讲些什么边表现出忸忸怩怩的态度。一来到他面前,果然还是无法畅所欲言。愈是想要正确地用言语表达出想法,就愈是感到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又因看见菲芙妮斯这副德性的克洛姆面露怔然神情,导致她内心觉得愈发焦躁,讲出来的话自然变得愈加不知所云。 「呃,那个啊,我,那个,该说是对克洛姆的事情产生了少许误解吗……」 「误解?」 「就、就是啊,我自作主张地认定克洛姆是个很厉害的人,又自作主张地认定克洛姆是个没用的家伙……所以那个,或者该说我并没有正确地看清楚你的为人……」 「正确?」 尽管心情焦躁不已,菲芙妮斯仍竭尽所能地试图挤出话语继续说道: 「……该怎么讲呢,原本就是因为我擅自让妄想膨胀过头,才把克洛姆想成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实际上克洛姆只不过是爱看黄色书刊、脱口讲出无时无刻都要跟妹妹待在一起的奇怪发言、或者突然跟尤丝蒂娜公主拌嘴,真的让人搞不清楚脑子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而且又有闷骚色狼的一面……」 (不对不对不对!) 自己明明只是打算表达,今后希望也能继续跟克洛姆这个人好好相处的意思,但不知为何想说的话竟莫名其妙地转变成非常夸张的粗话脱口而出。菲芙妮斯虽连忙试图修正,却听见克洛姆发出「唔~~」的沉吟声,同时皱起眉头—— 「……我当真连作梦也想不到,原来在菲芙妮斯心中的我是这种形象啊。」 他一脸伤脑筋地说道。而在一旁观看的露露也瞬间转眼望向克洛姆,但大概觉得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便再次张口享用果冻。 试图订正自己发言的菲芙妮斯相当慌张地猛挥双手。 「啊,不对,事情不是这样啦丨我并不是想表达那种意思,而是,那个……」 就在菲芙妮斯心想得赶紧冷静下来不可,试图重新调整好心情之际,一阵来自意外方位的声音,促使在场三人同时转头察看。 「克洛姆.这回真是辛苦你了。」 来者是尤丝蒂娜公主。 「………………克洛姆,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咦,呃,可以啊。」 克洛姆交互看着菲芙妮斯与尤丝蒂娜。面对公主的召见,怎么也无法说出「不要」而加以回绝吧。他轻轻竖起手掌对菲芙妮斯表达歉意。 「抱歉啊,菲芙妮斯,公主有事找我。另外,我根本没料到菲芙妮斯会这么讨厌我,今后我会再慎重一点审视自己的言行举止。」 「咦,啊,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啦……我想说的是……唔!」 纵使有心解释,菲芙妮斯的说词也无法让克洛姆听懂。非但无法听懂,反而还在害他产生严重误会的状况下结束 掉这场对话,菲芙妮斯不禁泪眼汪汪。 此时,露露轻轻拍了拍菲芙妮斯的背。 「要吃吗?」 「…………露露。」 菲芙妮斯一边大口享用露露递出的果冻,一边轻轻抽了抽鼻子。 找克洛姆单独谈话的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了避开庆功宴会场的喧闹气氛,而转身走向露天阳台。 夜空中群星闪耀,月光照亮了露天阳台。入夜之后,连春风也变得带有少许凉意。但从热气蒸腾的会场中步出阳台的尤丝蒂娜,却觉得这样的凉意恰到好处。 尤丝蒂娜翻动洋装裙摆,转身面向克洛姆。 「哼,抱歉坏了你的好事啰。」 「什么好事?」 克洛姆一派冷静地反问,尤丝蒂娜不由自主地稍梢移开视线。 「就是打断克洛姆那个……跟菲芙妮斯似乎正忙着谈情说爱的好事。」 紧抿嘴唇的尤丝蒂娜,有点气馁地低头看着脚下。 方才尤丝蒂娜虽忍不住出声跟克洛姆打招呼,却是等到打完招呼才在心里暗自叫了声「糟糕」。 菲芙妮斯那副显得有些忸忸怩怩的模样,让同样身为女性的尤丝蒂娜察觉到某种讯息。虽然有所察觉,但内心却也存在着另一个觉得没意思的自己。她恨透因为极端缺乏经验,无法替心里那股意图反驳的情绪找到一个适当妥协点,结果只能佯装什么都没看到的自己。 (在那种场合,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对呢……) 虽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却仍旧消除不了那股心乱如麻的感觉。 「那、那个,如果觉得不妥的话,你也可以现在就回去找菲芙妮斯无妨。也就是说,那个……再回去继续刚刚的谈话也没关系。对不起坏了你的好事,克洛姆。」 这句话已是目前尤丝蒂娜所能释出的最大歉意。 想不到克洛姆竟露出颇感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 「嗯,我原本也有点期待类似的情节发展,岂料我的美梦竟彻底遭到粉碎。当真感到万分遗憾啊。」 听见克洛姆这句发言,尤丝蒂娜忍不住猛眨双眼。 「什么……?克、克洛姆果然也会期待那种事情吗?」 「当然,毕竟我是个男人。若受女性欢迎的话,我当然会觉得开心啊。」 面对口气一副理所当然的克洛姆,尤丝蒂娜登时噘起嘴唇。 「唔……真的……是这样吗?」 「只是期待有桃花运找上门,但符合期待的事态发展却总是不肯找上门,这就是男人所背负的悲惨命运。因此,还请公主允许我拥有小小期待或妄想的权利。因为,期待与妄想是男性同胞的最后圣域啊。」 「我根本就没有控制你思想的意图!」 「啥——骗人的吧~~」 克洛姆微眯双眼,露出一张狐疑的神情。 「我、我哪有骗人!我何时曾经控制过你的思想啦?」 「您日前不是曾泪眼汪汪地说讨厌被隐瞒吗?」 「我、我才没泪眼汪汪!更、更何况啊,就算有秘密也行,可是……我的意思是说,不可以瞒着我,不对,不是这样………唔,笨蛋!」 愈想愈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好的尤丝蒂娜,迳自将头撇向一旁。 只见克洛姆如同安抚小孩子似地笑着说道: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无论过去或未来,我会瞒着尤丝蒂娜公主的就只有关于露露的事情。而且,当该来的时刻来临之时,我也保证会把此事解释清楚。」 「……真的吗?」 「当然。」 尤丝蒂娜一边露出怀疑视线扫视如此回答的克洛姆,同时也察觉到内心有另一个想要相信他这番说词的自己。不对,或者该说这是尤丝蒂娜始终未曾改变的心态。 从克洛姆以老师身分成为尤丝蒂娜的下属那天开始,从尤丝蒂娜因他口中所描述的世界而受到深深吸引的那天开始,她就对这个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明明既轻佻,又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总是那么与众不同。任何人都因顾忌而不肯透露给公主尤丝蒂娜知情的世界真相,只有他肯毫不掩饰地全盘托出。而自己也与他一同思考、想像及讨论未知世界的各种事情。 与克洛姆共度的求学生涯,对尤丝蒂娜而言可说是一段极其新鲜刺激,令人雀跃不已的美好时光。 克洛姆知道的事情,自己也想知道。 克洛姆思考的问题,自己也想思考。 好想搞清楚关于克洛姆的所有事情。 正因产生了这种想法,才无法原谅克洛姆隐瞒着他的秘密。一方面也觉得自己的心胸实在有够狭窄,然而这5年来之所以如此呕心历血地努力追求学问,一切都是因为希望能与克洛姆站在相同的立场进行对谈。 要是能够超越年龄落差及地位差异,与他一同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不知该有多好……尤丝蒂娜下意识地这样想像,也殷切期盼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因此,能够像这样与他共商国家未来大计,对尤丝蒂娜而言必然是梦寐以求的一件事。话虽如此,这也确实是个内容极端困难的议题。 尤丝蒂娜清清嗓子,换回一如往常的冷静表情。 「话说克洛姆啊。」 「是。」 「再这样下去,我国与利基亚宗派国的关系终究……」 「目前还不得而知。我们幸运地俘虏了千夫长道格拉斯·拜昂,但据说师团长好像一直待到开战前夕才离开的样子……」 「果然曾有师团长阶级的干部坐镇吗……」 「嗯,看来应是没错。根据侦讯所得知的情报指出,该名师团长是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其中一人,却早已离开那个据点。假使有办法俘虏那名师团长,那就能在交涉时,提出更有利于我方的条件了……」 的确,如果有抓到利基亚十二贵族的任何一名成员,局面就会随之大幅改观。但若真谈起条件就没完没了,最起码必须好好思考,该如何运用道格拉斯这张足以左右两国现状的王牌才行。 「……这样啊。但只靠那名叫道格拉斯的俘虏,难道就不利于进行交涉吗?」 「不,政府已发出消息给利基亚宗派国。如果对方肯因此而派人前来交涉,那就还有和谈空间。不过,前提是政府如果愿意派我坐上谈判桌的话,那我或许还有计可施就是了……」 「但假使换成兄长大人出面的话……」 尤丝蒂娜的忧虑令克洛姆顿时面有难色。 「将会大幅提高开战的可能性。况且王子都已经当着利基亚海军的面,那么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贯彻霸道之路之类的言论。」 「……这样啊。」 克洛姆瞥了悲伤地嘀咕着回应的尤丝蒂娜侧脸一眼,随后转移目光望向室外。 「可是,或许也可以这样换个角度思考。」 「……什么意思?」 尤丝蒂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克洛姆的侧脸。 「相信尤丝蒂娜公主应该十分清楚利基亚宗派国的现状,对吧?」 「嗯,民生凋敝、难民源源不绝地涌现。纵使发生反映民众心声的暴动,也会遭到武力镇压,国政仍旧不思变通地坚持着所谓的强兵政策。」 「难道,公主就不能把利基亚国民也纳入您所提倡的理想国度之中吗?」 「什么?」 停顿片刻的尤丝蒂娜双眼猛眨个不停。 但却旋即理解到克洛姆这番话的含义。 「正如尤丝蒂娜公主所言,要是持续收容自现在的利基亚逃出的难民 ,格兰斯坦迪亚总有一天将会崩溃,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推行政策。」 「嗯,但也不能因此就拒绝或驱逐难民。」 这是个互相矛盾的问题。持续增加的难民潮,以及总有一天会负荷不了的未来。 达克特的发言突然自尤丝蒂娜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份天真甚至有可能引发最糟糕的情势,你该有所自觉才对。 因此才有所谓的帝王学。 舍小取大。烦恼的时间愈长,就愈会导致民众挨饿受冻、状况日益恶化。 假使能够瞬间想到一个不必放弃任何事物的最佳解决方案,不知该有多好。这样的念头自尤丝蒂娜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克洛姆则仿佛察觉到尤丝蒂娜心思似地开口说道: 「那么,就该着手拿下整个利基亚。」 尤丝蒂娜瞬间无法理解克洛姆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如字面上的描述一样。只要我们击败利基亚,就可以自由决定是要把利基亚国民当成奴隶使唤或斩草除根。」 「我并不打算让利基亚国民承受那样的痛苦……!」 「没错,换句话说,我们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赋予利基亚国民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这种事……」 连想都没想过的尤丝蒂娜感到困惑不已。 假设格兰斯坦迪亚击败了利基亚宗派国这个大国,是否真的就有可能带给该国国民如同克洛姆所说的『丰衣足食的生活』呢? 宗教信仰、生活习惯及思考方式都截然不同的两个国家,至今对于这种情况所采取的作法是彻底破坏原有文化,以及消灭民众对国家的认同感。像这样完全摧毁残留在国民心中的祖国之后,再覆盖上一层全新的文化。这正是战争所具备的另一个面相——精神侵略。 因此,现在的尤丝蒂娜才无法产生即便打赢战争,之后也可以让战败国的民众享有丰衣足食生活的联想吧。 然而,克洛姆像是完全看透尤丝蒂娜内心世界似地开口补充说明。 「尤丝蒂娜公主应该知道福格罗地区的事吧?」 克洛姆此话一出,尤丝蒂娜立刻倒抽一口气。 「原来如此!」 格兰斯坦迪亚境内的福格罗地区,是一个允许宗教自由,同时指派当地原住民负责治理的特别地区。 当然还是有安排监视官负责注意是否有叛乱征兆。可是,截至目前为止都未曾出现过所谓的反叛预兆,是个实质上保证让当地居民能享有与过往无异的生活,被纳入格兰斯坦迪亚领地维持至今的区域。 「原来,福格罗地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采行那种统治政策吗?」 「是的,透过5年前的利基亚战役所接收的福格罗地区,该处是一个藉由不强迫改变宗教信仰且废除奴隶制度的作法,观察成为格兰斯坦迪亚国民的原住民们会不会产生反弹的实验都市。」 「……不对啊,那应该是考夫曼提出的政策才对……难道说克洛姆,连你也有参与其中吗?」 「嗯,算是吧。」 尤丝蒂娜难掩惊讶神色。若说是人称格兰斯坦迪亚智囊的考夫曼所规画的政策,那倒还可以理解。然而当时年仅15、6岁的青年,居然就已经设想到这么深入的事情了。 「毕竟宗教是一种文化。我认为一旦加以剥夺且强行抹上格兰斯坦迪亚色彩的话,反而会引发群众反弹。因此我便与我的导师考夫曼先生协议,看在把自治中枢交给利基亚人负责的状况下,该地是否有办法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和平共存。这全都是我与考夫曼先生归纳出来的论点。」 「……我懂了,只要以福格罗地区为范本,既可改革利基亚宗派国现行内政方针,亦能打造出一个使国民不再挨饿的国家……」 脑海中浮现出他所提倡之景象的尤丝蒂娜,不断联想到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内心也逐渐兴奋雀跃起来。克洛姆随即语带提醒地说道: 「啊,总之这只是个如意算盘啦。」 尤丝蒂娜也马上调整心情换回冷静的表情。 但假如能像福格罗地区一样,在不摧毁对手国文化的状况下加以统治,那么对格兰斯坦迪亚而言,以及对利基亚而言都会是十分有益的事。 只不过尤丝蒂娜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若要实践这个理想,将会面临极大的困难。 这并不是仅止于自身的困难。 同时也必须作好这是皇帝、家臣、士兵,甚至国民所背负之困难的觉悟才行。 克洛姆则以完全相反的冷静语调,对遥思未来大势的尤丝蒂娜说道: 「日前我曾询问过尤丝蒂娜公主,对吧?纵使有可能舍近求远,您依旧怀有绝不放弃那份理想的觉悟吗?」 尤丝蒂娜以缓缓点头的方式,回应克洛姆的这番话。 「许多士兵将为此战死沙场。而且不单只是本国士兵,连敌国士兵也一样。这些士兵们都有父母兄弟及家人。」 「…………嗯,你说的没错。真的……一点也没错。」 这是她早已有所觉悟的事。不伤害任何人而使大家都得到幸福,像这种一厢情愿的事情绝不可能成真。 「假使在付出这般庞大的代价后,您却卸下原先所高举的理想旗帜,那么不仅是我,相信就连丧命的亡者们也绝不会原谅您。」 尤丝蒂娜仿佛理解这句话所夹带的沉重份量,并加以吸收似地再次点了点头。 「嗯,但这正是皇族的使命,是我就算赌上性命也非得完成不可的重责大任。」 克洛姆面露笑容,对表情僵硬严肃的尤丝蒂娜说道: 「我不是说过您不会是孤单一人吗?起码还有我在,因此就请尤丝蒂娜公主表现得再轻松自在一点,同时站稳脚步撑起那支理想旗帜吧。」 「根、根本就前后矛盾嘛,是要我选哪边啊?」 「两边都选。您尽管高举理想旗帜,另外这边只要交给我即可。」 尤丝蒂娜瞬间瞠目结舌。之后只觉克洛姆这句话宛如水珠一般,一点一滴地渗入心房扩散开来。接着不知为何,尤丝蒂娜竟不自觉地展露出一抹柔和笑容。 而察觉到自己有此反应的尤丝蒂娜,突然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来。 「呃、呃,这句话,那个,也就是说,那个……克洛姆会永远……」 「是的,我会永远陪伴在您身旁。」 面对毫不害臊地立刻回答的克洛姆,只见尤丝蒂娜张大嘴巴—— 「啊……」 「啊哇哇哇…………」 接着整个人满脸通红地缩成一团。 「为什么您在这个节骨眼反而结巴啊?」 「少、少啰嗦啦!」 语毕,尤丝蒂娜迳自将脸撇向一旁。 「………………克洛姆就是这种地方很奸诈啊。」 「什么?」 「我说你活像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臭男人啦,笨蛋,克洛姆你这大笨蛋!」 忍不住哼地转脸不看克洛姆的尤丝蒂娜,气得嘴巴抿成一条线。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庆功宴会场中心突然爆出一阵喧闹。 原来是皇帝吉尔巴·格瑟克斯亲临现场。 以席德为首的骑士及士兵们,均因吉尔巴的登场而露出兴奋目光。 「此次讨伐利基亚海军的行动,能以压倒性的少数兵力大获全胜,表现甚好。率领部队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以及赶赴战场的达克特,辛苦你们了。此战是让这个世界合而为一的大陆统一之战的第一步,是先人自古以来冀望实现的夙愿。但我双 眼所见的尽头并非统一大陆,这是为了进军遭众神封锁的世界彼岸,前往涅雷西亚大陆外侧之战。目的在于拿下新世界、新天地,夺得不再有贫困及饥荒的乐土。众将士啊,为了达成这个夙愿,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士兵们仿佛呼应吉尔巴皇帝的宣言-般,发出了欢喜的呐喊声。 一股就连露天阳台都感受得到的亢奋热气,让尤丝蒂娜陷入了宛如遭到这股热气迎面袭击般的错觉。在吉尔巴皇帝所高喊的宣言前方,有着数不清的困难与无数的牺牲。 相较之下,自身所提倡的理想是如何巨大。 仿佛身体与心灵都明确感受到两者差异的念头鞭策着她。 这是一个16岁少女的身心都还承担不起的沉重命运。 尤丝蒂娜突然陷入一种眼前视野赫然扭曲变形的错觉。 克洛姆轻轻牵起尤丝蒂娜的手。 尤丝蒂娜不发一语地凝视了克洛姆的脸庞片刻,随后也用力握住他的手掌。 皇历216年4月。 此乃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第13代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正式声明要称霸世界的历史性宣言。以这段宣言为分水岭,过往一再被世界各国揶揄为广大小国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自此展开了势如破竹般的神速进击。 而其中心总是能见到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以及担任该国军师四处奔走的克洛姆·贾瑞特之形影。 之所以这样留下他们两位驰骋世界的记录,并不是因为我身为宫廷书记官的缘故。而是由于我本身认为非得以熟知这两人的有识之士身分,替他们留下未被记载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史当中的诸多事实不可。因此,遥远未来的历史学家啊,用不着在这本书当中挖掘所谓的历史价值。这是我的私人记录,是目睹两人迈向波涛汹涌的大海,携手乘风破浪的我所留下的私人记录。 此乃他们两位……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与克洛姆·贾瑞特背负起这个国家之兴亡大任,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带来许多次胜利……不对,应该说是为了立于不败之地而奋战不懈的记录。 后记 这次愿意赏光拿起拙作观赏,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人! 初次见面,以及好久不见. 我是内堀优一。 这次的故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乃是一部战记类作品。 是一篇权谋术数纷飞交织、抢占对手先机的策略战术针锋相对、士兵刀剑激荡出阵阵火花的窃国物语。 这个企划是去年由责编对我提出了…… 「内堀老师,您觉得战记类的题材如何呢?」 这样一个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回答。 「我想写!超想写的啊!我想写一部大叔们在战场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战记作品啊!」 「描写大叔们的表现固然无妨,但也请记得一定要安排可爱的女孩子出场唷(笑)。」 「……咦?(战记类作品搭配女孩子?)」 「咦……?(少不了吧。)」 「……咦?(有需要吗?)」 「咦?(有需要吧。)」 「咦?(真的假的?)」 承蒙责编大人透过上述形式拉住我这个暴走作者的缰绳,这本作品才得以顺利问世。倘若责编大人没有制止我的暴走,连我都不晓得现在这本作品会变成什么模样啊……大概会是连鹈饲老师绘制的美丽女子都不存在,只散发出闷热加龄臭的轻小说作品吧。 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啊。真的不能独自一人写书啊,直到近来我才切身体会到这项真理。 话说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这部作品呢,其实采用了好几个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作为雏型喔。 我参考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时而混合、时而删除、时而拉近、时而远离地编排出整部作品的架构。硬要说的话,就是假如历史上的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交战的话,结果会是如何呢……这便是作品初期的构想图。只不过话虽如此,雏型就是雏型。 而在执笔过程中,我所参考的这些国家,在形态、文化及民俗性等各方面均产生了不少变化,最后变成了与原型截然不同的全新产物。让我重新体认到在这当中既有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搭配故事情节的一面,同时也具有趣味横生的一面。 因此最后就成了一篇甚至无须刻意作比较的不同故事。所以说呢,我想大概也没有特地借这个场合公开那些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名称的必要了吧。 我原本就喜好史学与民俗学,并当成个人兴趣乐在其中,不过既然能以正面形式反映在这部作品当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请容我表达几句谢辞。 感谢这次从企划案至正稿,不畏辛劳且精准地修正我随心所欲写成的原稿,给予我写作提示,并耐心十足地配合我再三改正稿件内容之行径的责编·中川。 以及感谢绘制了极其精美之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当您完成角色设计图之时,我简直开心到差点跳起来的地步。而且,在如此繁重的行程当中,您还能维持这么高的品质,更是带给我一种仿佛见识到专业画家之敬业表现的感觉。 另外也对编辑部的诸位工作同仁,以及出版流通方面的所有相关工作同仁致上由衷感谢。 最重要的,就是向在为数繁多的轻小说作品当中,愿意赏光拿起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高的感谢。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这次也不例外地推出了一部格局大得非比寻常的故事。我一边怀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故事走向应有结局的想法,一边动笔创作这部作品。 倘若各位读者大人愿意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未来,以及克洛姆等人的活跃表现加油打气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由衷期盼日后有缘能与各位再次相会! 二〇一三年九月吉日 内堀优一 这次愿意赏光拿起拙作观赏,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人! 初次见面,以及好久不见. 我是内堀优一。 这次的故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乃是一部战记类作品。 是一篇权谋术数纷飞交织、抢占对手先机的策略战术针锋相对、士兵刀剑激荡出阵阵火花的窃国物语。 这个企划是去年由责编对我提出了…… 「内堀老师,您觉得战记类的题材如何呢?」 这样一个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回答。 「我想写!超想写的啊!我想写一部大叔们在战场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战记作品啊!」 「描写大叔们的表现固然无妨,但也请记得一定要安排可爱的女孩子出场唷(笑)。」 「……咦?(战记类作品搭配女孩子?)」 「咦……?(少不了吧。)」 「……咦?(有需要吗?)」 「咦?(有需要吧。)」 「咦?(真的假的?)」 承蒙责编大人透过上述形式拉住我这个暴走作者的缰绳,这本作品才得以顺利问世。倘若责编大人没有制止我的暴走,连我都不晓得现在这本作品会变成什么模样啊……大概会是连鹈饲老师绘制的美丽女子都不存在,只散发出闷热加龄臭的轻小说作品吧。 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啊。真的不能独自一人写书啊,直到近来我才切身体会到这项真理。 话说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这部作品呢,其实采用了好几个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作为雏型喔。 我参考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时而混合、时而删除、时而拉近、时而远离地编排出整部作品的架构。硬要说的话,就是假如历史上的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交战的话,结果会是如何呢……这便是作品初期的构想图。只不过话虽如此,雏型就是雏型。 而在执笔过程中,我所参考的这些国家,在形态、文化及民俗性等各方面均产生了不少变化,最后变成了与原型截然不同的全新产物。让我重新体认到在这当中既有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搭配故事情节的一面,同时也具有趣味横生的一面。 因此最后就成了一篇甚至无须刻意作比较的不同故事。所以说呢,我想大概也没有特地借这个场合公开那些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名称的必要了吧。 我原本就喜好史学与民俗学,并当成个人兴趣乐在其中,不过既然能以正面形式反映在这部作品当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请容我表达几句谢辞。 感谢这次从企划案至正稿,不畏辛劳且精准地修正我随心所欲写成的原稿,给予我写作提示,并耐心十足地配合我再三改正稿件内容之行径的责编·中川。 以及感谢绘制了极其精美之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当您完成角色设计图之时,我简直开心到差点跳起来的地步。而且,在如此繁重的行程当中,您还能维持这么高的品质,更是带给我一种仿佛见识到专业画家之敬业表现的感觉。 另外也对编辑部的诸位工作同仁,以及出版流通方面的所有相关工作同仁致上由衷感谢。 最重要的,就是向在为数繁多的轻小说作品当中,愿意赏光拿起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高的感谢。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这次也不例外地推出了一部格局大得非比寻常的故事。我一边怀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故事走向应有结局的想法,一边动笔创作这部作品。 倘若各位读者大人愿意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未来,以及克洛姆等人的活跃表现加油打气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由衷期盼日后有缘能与各位再次相会! 二〇一三年九月吉日 内堀优一 这次愿意赏光拿起拙作观赏,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人! 初次见面,以及好久不见. 我是内堀优一。 这次的故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乃是一部战记类作品。 是一篇权谋术数纷飞交织、抢占对手先机的策略战术针锋相对、士兵刀剑激荡出阵阵火花的窃国物语。 这个企划是去年由责编对我提出了…… 「内堀老师,您觉得战记类的题材如何呢?」 这样一个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回答。 「我想写!超想写的啊!我想写一部大叔们在战场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战记作品啊!」 「描写大叔们的表现固然无妨,但也请记得一定要安排可爱的女孩子出场唷(笑)。」 「……咦?(战记类作品搭配女孩子?)」 「咦……?(少不了吧。)」 「……咦?(有需要吗?)」 「咦?(有需要吧。)」 「咦?(真的假的?)」 承蒙责编大人透过上述形式拉住我这个暴走作者的缰绳,这本作品才得以顺利问世。倘若责编大人没有制止我的暴走,连我都不晓得现在这本作品会变成什么模样啊……大概会是连鹈饲老师绘制的美丽女子都不存在,只散发出闷热加龄臭的轻小说作品吧。 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啊。真的不能独自一人写书啊,直到近来我才切身体会到这项真理。 话说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这部作品呢,其实采用了好几个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作为雏型喔。 我参考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时而混合、时而删除、时而拉近、时而远离地编排出整部作品的架构。硬要说的话,就是假如历史上的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交战的话,结果会是如何呢……这便是作品初期的构想图。只不过话虽如此,雏型就是雏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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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以及好久不见. 我是内堀优一。 这次的故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乃是一部战记类作品。 是一篇权谋术数纷飞交织、抢占对手先机的策略战术针锋相对、士兵刀剑激荡出阵阵火花的窃国物语。 这个企划是去年由责编对我提出了…… 「内堀老师,您觉得战记类的题材如何呢?」 这样一个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回答。 「我想写!超想写的啊!我想写一部大叔们在战场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战记作品啊!」 「描写大叔们的表现固然无妨,但也请记得一定要安排可爱的女孩子出场唷(笑)。」 「……咦?(战记类作品搭配女孩子?)」 「咦……?(少不了吧。)」 「……咦?(有需要吗?)」 「咦?(有需要吧。)」 「咦?(真的假的?)」 承蒙责编大人透过上述形式拉住我这个暴走作者的缰绳,这本作品才得以顺利问世。倘若责编大人没有制止我的暴走,连我都不晓得现在这本作品会变成什么模样啊……大概会是连鹈饲老师绘制的美丽女子都不存在,只散发出闷热加龄臭的轻小说作品吧。 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啊。真的不能独自一人写书啊,直到近来我才切身体会到这项真理。 话说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这部作品呢,其实采用了好几个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作为雏型喔。 我参考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时而混合、时而删除、时而拉近、时而远离地编排出整部作品的架构。硬要说的话,就是假如历史上的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交战的话,结果会是如何呢……这便是作品初期的构想图。只不过话虽如此,雏型就是雏型。 而在执笔过程中,我所参考的这些国家,在形态、文化及民俗性等各方面均产生了不少变化,最后变成了与原型截然不同的全新产物。让我重新体认到在这当中既有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搭配故事情节的一面,同时也具有趣味横生的一面。 因此最后就成了一篇甚至无须刻意作比较的不同故事。所以说呢,我想大概也没有特地借这个场合公开那些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名称的必要了吧。 我原本就喜好史学与民俗学,并当成个人兴趣乐在其中,不过既然能以正面形式反映在这部作品当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请容我表达几句谢辞。 感谢这次从企划案至正稿,不畏辛劳且精准地修正我随心所欲写成的原稿,给予我写作提示,并耐心十足地配合我再三改正稿件内容之行径的责编·中川。 以及感谢绘制了极其精美之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当您完成角色设计图之时,我简直开心到差点跳起来的地步。而且,在如此繁重的行程当中,您还能维持这么高的品质,更是带给我一种仿佛见识到专业画家之敬业表现的感觉。 另外也对编辑部的诸位工作同仁,以及出版流通方面的所有相关工作同仁致上由衷感谢。 最重要的,就是向在为数繁多的轻小说作品当中,愿意赏光拿起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高的感谢。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这次也不例外地推出了一部格局大得非比寻常的故事。我一边怀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故事走向应有结局的想法,一边动笔创作这部作品。 倘若各位读者大人愿意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未来,以及克洛姆等人的活跃表现加油打气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由衷期盼日后有缘能与各位再次相会! 二〇一三年九月吉日 内堀优一 这次愿意赏光拿起拙作观赏,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大人! 初次见面,以及好久不见. 我是内堀优一。 这次的故事『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乃是一部战记类作品。 是一篇权谋术数纷飞交织、抢占对手先机的策略战术针锋相对、士兵刀剑激荡出阵阵火花的窃国物语。 这个企划是去年由责编对我提出了…… 「内堀老师,您觉得战记类的题材如何呢?」 这样一个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当场回答。 「我想写!超想写的啊!我想写一部大叔们在战场上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战记作品啊!」 「描写大叔们的表现固然无妨,但也请记得一定要安排可爱的女孩子出场唷(笑)。」 「……咦?(战记类作品搭配女孩子?)」 「咦……?(少不了吧。)」 「……咦?(有需要吗?)」 「咦?(有需要吧。)」 「咦?(真的假的?)」 承蒙责编大人透过上述形式拉住我这个暴走作者的缰绳,这本作品才得以顺利问世。倘若责编大人没有制止我的暴走,连我都不晓得现在这本作品会变成什么模样啊……大概会是连鹈饲老师绘制的美丽女子都不存在,只散发出闷热加龄臭的轻小说作品吧。 光是想像都觉得很可怕啊。真的不能独自一人写书啊,直到近来我才切身体会到这项真理。 话说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这部作品呢,其实采用了好几个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作为雏型喔。 我参考历史上发生过的各种事件,时而混合、时而删除、时而拉近、时而远离地编排出整部作品的架构。硬要说的话,就是假如历史上的这个国家跟那个国家交战的话,结果会是如何呢……这便是作品初期的构想图。只不过话虽如此,雏型就是雏型。 而在执笔过程中,我所参考的这些国家,在形态、文化及民俗性等各方面均产生了不少变化,最后变成了与原型截然不同的全新产物。让我重新体认到在这当中既有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搭配故事情节的一面,同时也具有趣味横生的一面。 因此最后就成了一篇甚至无须刻意作比较的不同故事。所以说呢,我想大概也没有特地借这个场合公开那些实际存在于历史上的国家名称的必要了吧。 我原本就喜好史学与民俗学,并当成个人兴趣乐在其中,不过既然能以正面形式反映在这部作品当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请容我表达几句谢辞。 感谢这次从企划案至正稿,不畏辛劳且精准地修正我随心所欲写成的原稿,给予我写作提示,并耐心十足地配合我再三改正稿件内容之行径的责编·中川。 以及感谢绘制了极其精美之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当您完成角色设计图之时,我简直开心到差点跳起来的地步。而且,在如此繁重的行程当中,您还能维持这么高的品质,更是带给我一种仿佛见识到专业画家之敬业表现的感觉。 另外也对编辑部的诸位工作同仁,以及出版流通方面的所有相关工作同仁致上由衷感谢。 最重要的,就是向在为数繁多的轻小说作品当中,愿意赏光拿起这部作品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高的感谢。 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这次也不例外地推出了一部格局大得非比寻常的故事。我一边怀着无论如何都必须让故事走向应有结局的想法,一边动笔创作这部作品。 倘若各位读者大人愿意为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未来,以及克洛姆等人的活跃表现加油打气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由衷期盼日后有缘能与各位再次相会! 二〇一三年九月吉日 内堀优一 序章 皇国的抉择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皇历216年,4月。 奉现任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之令,颁布诏书予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命其前往利基亚宗派国参与会谈。以下列条件进行谈判。 1?释放沦为俘虏的利基亚宗派国海军将官——道格拉斯?拜昂千夫长、陆毕尔?列桑副千夫长,以及其余共计800名士兵。 2?利基亚宗派国必须割让部分领土给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作为交换条件。 3?利基亚宗派国若愿意答应上述条件,贵国先前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展开的侵略行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不再追究。 达克特皇太子接到这封诏书,两国将于两星期后,在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利基亚领地内进行双边会谈。 尤丝蒂娜也因为要跟随达克特一同出席会谈,而被行前准备等相关事宜追着跑。 她在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的书面杂物。 当她呼了口气抬起头来之际,忽见一道振翅飞向阳台的大鸟身影映入眼中,那是一只覆有美丽羽翼的大鹰。大鹰停在阳台的扶手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起身奔向阳台,查看大鹰的脚跟,只见大鹰脚跟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她小心翼翼地拆下小筒,打开盖子取出一张小纸条。尤丝蒂娜定睛扫视布满纸条表面的小小文字。 「…………原来如此,佐拉港也开始整顿军备了吗……」 利基亚领地?佐拉港,位在由皇都席奥尼亚往南横跨海峡的另一端。正当她聚精会神地观看纸条内容时,耳边传来敲门声,尤丝蒂娜随即开口做出回应。 「我是克洛姆?贾瑞特,现在方便打扰一下吗?」 「嗯,进来吧。」 房门应声开启,手持书面资料的克洛姆与露露一同走了进来。 「这是同行者的名单,另外再加上盖杰尔……」 边说边走进房间的克洛姆一看见停留在阳台的大鹰,整个人登时为之一愣。平时总是一派洒脱的他很难得表现出这种反应,尤丝蒂娜语调柔和地询问他。 「克洛姆啊……你仍然很怕鸟吗?」 只见克洛姆仿佛要重新打起精神似地清了清嗓子。 「…………嗯,算是吧。」 几个字简短带过的克洛姆转眼望向那只大鹰。 「那该不会是珐拉的大鹰吧?」 「嗯,没错,先前我也说过了吧,我已拜托珐拉及伊莉雅潜伏于利基亚境内。如今刚好收到她们传回来的报告书。」 「那报告书的内容为何?」 「南方的佐拉港似乎正在整顿军备,珐拉及伊莉雅两人已确认到征兵概要与一小部分的军事计划书的内容。」 「意思就是她们俩已经打进佐拉的驻军司令部了吗?」 「大概吧。」 克洛姆闻言,忍不住神情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们也太乱来了。」 「你讲那什么话,5年前你明明就更为难她们俩不是吗?」 「嗯,也是……啊,若是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顺便写封信给珐拉与伊莉雅吗?」 「是没关系啦……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吧。」 面对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的克洛姆,尤丝蒂娜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尽管很好奇他找珐拉及伊莉雅究竟有什么事,但当下仍有必须先说清楚不可的大事。 「那么,就先确认一下克格诺斯会谈的细节吧。克洛姆,老实说出你的想法,这次的会谈,你认为会演变成何种状况呢?」 只见克洛姆顿了一顿,接着才缓缓开口表态。 「我认为大概会变成有点麻烦的局面。倘若处理不当的话,甚至有可能被对方指控是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提出不合理的刁难要求。」 「怎么说?」 「我方手上缺乏针对海贼骚动一案的有力证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不是有俘虏可供作为证据吗?」 「不,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因此很遗憾的,利基亚撇弃这群俘虏的可能性极高。如果可以取得他们确实是利基亚海军的证据,那我方便能占有压倒性优势了。」 「这……困难重重啊。」 面对脸色凝重的尤丝蒂娜,克洛姆则是展现出依旧泰然自若的神态转移话题。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我是否也能陪同出席这场会谈呢?」 「当然,若少了克洛姆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扭转劣势可说是难上加难啊。」 「……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当然是在称赞你,克洛姆要以我的专属选任辅佐官身分同行。」 「哎呀呀,我还真是从打杂的升官三级跳了呢。」 听见克洛姆半开玩笑地如此回答,尤丝蒂娜也同样打趣般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要你处理的事情是杂物……攸关国家存亡的杂务。」 「原来如此……遵命。」 内心只剩这一丁点儿还能如此谈笑风生的从容气度了。对尤丝蒂娜而言,那或许是因为有个值得信赖的人近在身边的缘故吧。面对即将到来的克格诺斯会谈,整座皇宫都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下。 这场克格诺斯会谈,将会谈论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今后的局势。 任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会大大左右国家未来前途的会谈。正因如此,皇宫内才充斥着一股由小心谨慎与紧张情绪交织而成的气氛。 第一章 克格诺斯会谈 以收下国皇诏书的达克特皇太子及尤丝蒂娜公主为首,包括旗下共计500名骑兵在内的大队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地挥军前往于利基亚宗派国举办会谈的场地,也就是位于克格诺斯谷南方的城市。 由于会谈地点在利基亚领土之内,同行士兵均面带明显的紧张神色。只不过就国际情势的力量平衡来看,利基亚方面在此阶段囚禁或暗杀皇子等一行人的可能性颇低。即便如此,大军仍是小心翼翼地在利基亚领地内推进。 而此次会谈也以第三者机关的名义,另外邀请到拉托鲁格国的驻外大使——燕修,以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的国务外交官——帕多玛?拉裘肯连袂出席担任调停官一职。除了针对两国所提要求及维持和平的相关事宜进行仲裁之外,当两国确定开战之际,他们也必须审查大义名分的依归。 于是达克特皇太子一行人押着沦为俘虏的千夫长道格拉斯?拜昂及副千夫长陆毕尔?列桑,赶赴会谈地点。 当然,在这当中亦可见到身为尤丝蒂娜侍从的克洛姆及露露。至于佣兵盖杰尔?浦利埃摩斯的话,则由于这场会谈没他的事,因此便让他留在福格罗港待命。另外,菲芙妮斯?麦克昂似乎也跟着这旗下500名骑兵一同行动,而她的任务则是监视道格拉斯等一班俘虏。基于上述理由,分属不同单位的克洛姆与菲芙妮斯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讲到话。 一行人由皇都席奥尼亚搭乘*国司船渡海抵达福格罗港,登陆后再骑马向东前进。(译注:国家指派的船舰。) 由于所有人都是骑马,并未安排任何步兵,因此每天都能争取到相当长的移动距离。 大约再两天左右就会抵达两国预定的会谈场地了。行军至此时,克洛姆与露露一同坐在随地设置的简易式帐篷一角吃晚餐,这时收到了尤丝蒂娜欲召见他的通知。 于是克洛姆提前解决晚餐,与大口啃着圆面包的露露一同前往尤丝蒂娜专用的帐篷。 「欸欸,克洛姆啊。」 「嗯?」 「公主为何动不动就要找你呢?」 「这个嘛,大概代表着无论是好是坏,她都很信赖我的意思吧?」 「可是,偶尔也只是纯粹要你充当聊天对象而已耶。」 「嗯,但我认为那样其实也不错就是了。」 「为什么?」 「公主是个很容易把事情憋在心里头的人,有时候也必须帮助她排解这些心事不可。」 「你是在讲排泄物的事吗?」 「……露露,你喔……」 就这样聊着聊着,克洛姆等人总算抵达尤丝蒂娜的专用帐篷前面。 跟哨兵知会一声之后,便获准进入帐篷。 「唷,晚安啊,尤丝蒂娜公主。」 只见坐在办公桌前观看书信的尤丝蒂娜抬起头来回应。 「啊,是克洛姆啊?不好意思啊,这样找你过来。」 「没关系,反正是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的事嘛。」 「……唔。」 稍稍鼓起脸颊的尤丝蒂娜起身来到克洛姆身旁,接着仿佛在意周遭目光似地左顾右盼一番之后,这才压低声量,将脸凑近克洛姆的耳边说道: 「话说克洛姆,关于后天的会谈……你打算如何进行呢?也差不多该透露给我知情了吧。」 「这个嘛……」 就在克洛姆准备开讲之际,帐篷外的士兵突然放声大喊。 「达克特皇太子驾到!」 将脸凑近讲起悄悄话的尤丝蒂娜,连忙从克洛姆身旁退开,而达克特也在同一时间踏进帐篷。 「唷,我亲爱的妹妹。嗯,你又在跟克洛姆聊天了吗?」 只见尤丝蒂娜换上一张平静表情回应达克特的询问。 「是的,我想针对即将于后天举行的两国会谈,跟克洛姆交换情报……」 「嗯,话虽如此,每天晚上都有男子潜入公主的帐篷,这风声若传闻开岂不是很不体面吗?」 此时,人在一旁待命的克洛姆简短地嘀咕了一声。 「基本上还有露露在场就是了……」 「哎呀,是我失礼了。」 「嗯,不必在意……唔。」 克洛姆轻轻压住不知正确应对方式的露露的头。 「话说达克特皇太子,我才想请教您挑这种三更半夜的时段前来有何贵干呢?假使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再稍微享受一下与公主幽会的乐趣就是了。」 「这、克洛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 见克洛姆被尤丝蒂娜打了一下,达克特皇太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你们两个实在是……」 达克特虽然是边说边笑,双眼却旋即透射出一道扫尽现场欢乐气氛的冷彻目光。 「克洛姆,我想麻烦你处理一件有点棘手的差事。」 「什么差事呢?」 「为了掌握敌方战力,你能出任斥候一职吗?」 「……斥侯吗?」 出自达克特口中的这句话令克洛姆眉头微微一皱,达克特则毫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嗯,为了获知利基亚的战力,我希望你能动身去侦察一番。目的地为巴哈马湖。」 那是一座巨大的湖泊,由此地北上后,穿越克格诺斯谷方能抵达。巴哈马不仅是军事据点,更有许多民众居住在其中,号称是利基亚境内规模第二大的都市。 「假使今后准备开战,就无法轻易派遣斥侯潜入利基亚收集情报啰。」 「所以您要我趁现在去侦察敌情?」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熟知山林地形,要避开街道暗中进行侦察应该也不成问题才对吧?」 这点当然不成问题,但却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 「我……没办法在会谈开始前赶回来喔。」 没错,即便从此地策马全力奔驰,光是来回就得花上整整两天的时间。如此一来自然无法参与会谈。 但达克特脸上却浮现出丝毫不担心此事的从容神情。 「我可不是刻意不让你出席会谈喔。」 「……您的意思是?」 「现在连利基亚也因情势紧张而导致戒备变得较为森严,对吧?我总不能将侦察现今敌方阵地的重责大任,交代给一般士兵去执行吧。」 达克特边说边侧目瞥向露露。 「看样子父皇似乎也认同你们的实力。虽不知究竟是基于何种理由而使旁边那名小女孩心生畏惧,但父皇当时的那种神态可说是极其罕见。」 面对愉快地笑了出来的达克特,露露脸上顿时浮现出微微皱起眉头的诧异表情。而达克特则是瞥了露露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移回克洛姆等人身上。 「明知是很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对象,却仍如此加以重用。代表克洛姆与你那名小妹都具备这样的身价,因此我要你们做出相对应的贡献。我已经替你们备妥皇都屈指可数的骏马,尽管使用吧。」 预定要出战的军团,现在确实就驻守在巴哈马湖一带吧。他们同时也会采取高度警备,对周边环境提高警觉才对。要担任斥侯深入敌阵侦察对方战力,确实没那么容易。 「那就拜托你啰,克洛姆。」 达克特话一说完,随即掉转脚步走向帐篷出口。接着他一边伸手拨开帘幕,一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过头来说道: 「还有,你必须设法及时赶回来参加会谈。实际上,若少了你在场,我方绝对无法对利基亚提出如此不合理的条件。」 面带笑容留下这句话之后,达克特就此离开帐篷。尤丝蒂娜目瞪口呆地目送 兄长的背影逐渐远去,一旁的克洛姆则是边轻抓头发边叹了口气。 「……这位皇太子还真爱强人所难呢。」 尤丝蒂娜闻言,随即一脸担忧地走到他身边。 「皇兄要你在会谈开始前赶回来……真的有可能办到吗?克洛姆?」 「照常理推断,几乎是不可能吧。」 「难道这就是皇兄的目的?他在打什么主意?」 克洛姆对神情焦虑的尤丝蒂娜轻轻摇了摇头。 「不,那肯定只是个考验吧,想测试我究竟有没有办法化不可能为可能。尽管早就明白这点,但皇太子的个性果然满讨人厌的呢。」 「别这样说啦……即便如此,他仍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皇兄啊。」 「哎呀,是我失言了。话虽如此,就算我现在立刻启程,动用密技完成使命,大概也只能中途参加会议就是了……」 「密技?」 「啊,这点请尤丝蒂娜公主无须放在心上。您该在意的,就是设法拖延与利基亚会谈的时间,请先作好心理准备。」 只见尤丝蒂娜微微低头,显得有点怯懦地嘀咕了一声: 「……凭我一己之力又能拖延多久呢……」 克洛姆面带笑容,对一改平常坚强表现的她如此说道: 「总之不管怎样,前往巴哈马湖进行侦察,绝对是打从一开始就非做不可的事情啦。」 「可是克洛姆,单凭我自己一人……」 「没问题的,您的成长令人刮目相看,甚至远远超过我5年前的想像。」 「没、没这回事。」 尤丝蒂娜一被夸奖,就立刻露出害羞神情。然而,克洛姆却接着对她提起当下该担心的重点。 「利基亚宗派国企图推卸掉海贼一事的相关责任,将整件事情归咎于格兰斯坦迪亚故意找碴,借以挑起两国战争……届时对谈大概会演变成这种局面吧。如此一来,格兰斯坦迪亚自然会被贴上反派标签。」 「是关于大义名分的问题,对吧。」 在战争这回事上,大义名分是很重要的。对于实际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士兵们而言,「为何而战」可是再重要不过的一个问题。倘若是因为私利、私欲或无聊透顶的理由而开战,可能就会遭到家臣或部下暗算。最糟糕的状况,甚至有可能导致国内四分五裂,进而引爆一发不可收拾的内战。 更进一步而言,大义名分不够明确的另一个损失,就是对外交造成相当严重的负面影响。 「虽说一切端看交涉的走向而定,但搞不好格兰斯坦迪亚很有可能会单方面被断定成反派吧。如此一来,拉托鲁格国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或许也会跟着介入。最糟糕的状况就是上述两国也决定与利基亚势力联合……」 「即便结果并非如此,对屈居劣势的格兰斯坦迪亚而言,也只会是祸不单行的局面。」 「是的,因此请您不要轻易就被对方的说词压倒,尽可能多争取一点时间。假使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备妥手段赶赴对谈会场,足以推翻利基亚企图装蒜的说词。」 「真有那种东西吗?」 「……我必须说『假使来得及的话』就是了,也有可能会来不及。总而言之,在我抵达之前,便有劳公主设法拖延会谈了。」 「——嗯,我明白。争取时间,对吧。」 像是一扫方才挂在脸上的怯懦神色一般,尤丝蒂娜以强而有力的语气做出回应。 「秉持这股志气就对了,尤丝蒂娜公主。此外,假使对谈进行方向不出我所料的话,那应该就有办法拖延到时间才对。」 「该怎么做才好呢?」 克洛姆将争取时间的诀窍传授给发问的尤丝蒂娜之后,便开口叫了忙着啃圆面包的露露一声。 「好啦,露露。我们赶紧出发吧。」 「嗯。」 语毕,克洛姆带着露露准备离开帐蓬。 「克洛姆啊。」 被尤丝蒂娜叫住的克洛姆转过身子,只见手捂胸口的尤丝蒂娜露出担忧神情,视线更是游移不定。 「……那个……可别太过勉强自己喔。」 「哎唷,尤丝蒂娜公主,您这是在担心我吗?」 「哼,我才没有在担心你。想也知道你当然有能力化解这种程度的难题,只不过……」 「?」 「……千万别乱来。克洛姆你有点太拼命了唷。」 这句话逗得克洛姆面带微笑做出回应。 「您也一样别太勉强自己啰,尤丝蒂娜公主。」 只见尤丝蒂娜瞬间睁大双眼,小声地「……嗯」了一声,同时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载着克洛姆及露露的骏马快步飞驰于夜色之中。两人先顺着街道赶路至半途,再绕过可能布有哨兵的克格诺斯谷进入山区,随后一直沿着只能称作山路的简陋路径快马加鞭。高挂天际的皎洁月光照亮山路,使他们这一路上都没发生走错路的状况。 等到黎明破晓之际,他们已顺利抵达巴哈马湖周边。 巴哈马湖是一座位在福格罗港东北东方向,四面群山环绕的巨大内陆湖泊。由群山涌流而出的河水形成这座湖泊,周遭一带的农业、渔业及放牧业都相当盛行。此外,又同时兼具流通路线的机能,因此贸易经商的往来也十分活络。 克洛姆从山中放眼眺望在巴哈马湖南岸拓展开来的敌军驻扎地。 敌军井然有序地架设了大量帐篷,到处都可看见炊烟袅袅窜向天际。在驻扎地入口附近,有个停放了许多辆巨大四轮台车的角落。那是若单靠人力,起码得派出20人联手才有可能拉得动的巨大台车——辎重车。 辎重车的主要目的,便是载送食粮物资。在街道整备完善、国民人口偏多的利基亚,其辎重车的货架构造远比格兰斯坦迪亚来得更为宽敞且结实。用途就是在那款四轮车上头堆满粮食,再安排多数人力拖行。反之,格兰斯坦迪亚的辎重车尺寸比起利基亚版可说是小了好几号。这是因为格兰斯坦迪亚国内山岳地带居多,道路宽度较为狭窄,以及驾驭两头军马拖行辎重车已成了惯例等理由所致。 而看见这些利基亚辎重车的克洛姆,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那就是相较于军团规模,辎重车的数量显然不够多。 克洛姆边思考边转眼望向其他地方,随即发现一个正在保养装备的集团。该集团所保养的是头盔铠甲等防具类装备,但上述装备却全都是皮革制品。当然,绝大多数步兵都身穿皮革防具,而利用铜铁等金属材质打造而成的装备则几乎都在干部们的身上。但是不管再怎么观望,都没能发现对方有准备这类铁制装备的迹象。 「……原来如此,上上下下全都是轻装出阵吗?」 至此,克洛姆大致理解到敌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大概就是藉由换穿轻装来提升行军速度吧,也就是所谓的强行军。 而在明了到对方是一支轻装强行军旅之后,接下来最大的问题在于敌方战力——换言之,就是他们究竟动用多少兵力准备侵略格兰斯坦迪亚。 光从乍看之下所扫视到的帐篷数量加以判断,便晓得驻扎地那边的兵力至少超过10万以上。愈能推敲出敌方军力的正确数量,我方就愈有办法规划出适当战略。说来也很简单,通常的计算方法就是藉由帐篷总数逆推兵力。但倘若采取这种方式,恐怕就无法及时赶回参加尤丝蒂娜亦有出席的会谈。 (……好啦,也差不多该动用密技了。) 如此心想的克洛姆,转头望向一旁的露露。她正在啃着拔掉芒刺的仙人掌。 「露露,麻烦你告诉我 ……从这边到那边的范围里头总共有多少人。」 克洛姆边说边伸手指出口中所说的范围,露露随即心不在焉地凝视着他所指的方向。 「唔??………………有147781条生命在那边移动。」 只会映入她眼中的生命烛火摇曳着火光。她的能力瞬间就能加以分辨出来。 因为她身怀超越常人的神眼,才能办到这些事情。 听见她的回答,克洛姆手抵下巴陷入沉思。 (约15万吗……果然军力相当雄厚呢。) 尽管原先早有预测,但在预测化作确信的同时,克洛姆也得以进一步预料到利基亚宗派国的盘算。动员15万大军,代表事态非比寻常。光是从巴哈马湖进军至皇都席奥尼亚,就必须砸下难以想像的庞大国家预算了吧。换句话说,利基亚并不是准备打长期抗战,而是企图以短期总力战的方式攻陷格兰斯坦迪亚。 此时,克洛姆突然注意到一只在上空盘旋的大鹰身影。 (……那只鸟是……) 就在克洛姆目光锁定那只大鹰之际,露露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动静似地大吃一惊。 「克洛姆,有人来了。」 克洛姆连忙压低身子,观察周遭的状况。虽说是为了侦察敌方战力,但两人可能太靠近敌营了。他侧耳捕捉来者气息。 他希望能避免与敌人有所接触。但若不慎接触到敌人的时候,有两件事情绝对不能做。 第一就是丢掉自己的性命。 第二则是动手杀死敌人。 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而是自己一旦丧命,将会导致许多关于自身的情报落入敌人手中。为了防止这种事态发生,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而杀死敌人的举动也隐含着相当多风险。 假使遇见敌人而出手诛杀的话,会导致对手的尸体、血迹及战斗的痕迹遗留在现场。 自己在何时、何地、调查何事等情报也会跟着一同曝光。 那就形同主动告知敌人,是哪一国的斥侯前来调查什么事情。对方也会更进一步提高警觉,转而采取其他作战方案。如此一来,派出斥侯前来侦察的行动将完全失去意义。 就一名斥侯而言,那简直就是三流以下的举动。最好是别被任何人发现行踪,退而求其次就是即便遇见敌人也不要闹出人命。 因为倘若仅止于遇见敌人的话,还可以灌输错误情报给对方,以收扰乱军情的效果。 克洛姆一边考量在敌方阵地被发现的可能性,一边努力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现场。 「露露,我们得回拴住马匹的地方啰。」 「嗯,可是追赶过来的人离我们很近喔。」 在露露的视野之中,大概能清楚看见追兵的生命烛火吧。克洛姆开始苦思逃亡路线,再这样继续往前走,将会抵达陡哨的悬崖边,而登上这座悬崖形同自寻死路。但假使沿着悬崖往南走,便可进入茂密险峻的森林。只要能够抵达森林,就有办法甩掉敌人的追击。 (若能设法在不被追上的状态下抵达森林的话……) 克洛姆一边如此心想,一边与露露加快脚步赶路。 然而世事终究无法尽如人意。就在差不多快抵达拴着马匹的森林之际,克洛姆明确地察觉到追兵气息变得愈来愈浓厚了。 (果然还是无法摆脱追兵吗……) 内心如此断定的克洛姆牵着露露的手躲到岩场后方。隔没多久便看见追寻克洛姆的气息而来的利基亚士兵们抵达现场。 「人跑哪去了?」 看似率队兵长的男子,面露焦躁神色窥视周遭的状况。 即便躲在这片岩场的后方,迟早也会被对方发现吧。领悟到这点的克洛姆…… 「静静躲在这里,不要乱动喔。」 他小声如此吩咐露露,随即解下腰际的山刀摆在地面,接着主动从岩场后面跳了出来。 「唷,各位军官大人好。」 看见克洛姆突然现身的利基亚士兵们纷纷拔刀出鞘,流露出浓浓的戒备神色。 试图抢在对方开口之前先掌握对谈主导权的克洛姆出声说道: 「你们在找人对不对?」 面对刻意以平易近人语调开口的克洛姆,利基亚士兵们全都表现出一副诧异的态度。 「没错,有人在巴哈马湖周边收集情报。」 「那该不会是两人组吧?」 由我方主动提供正确情报,不掺杂拙劣的谎言。这是赢得对方信任的最重要关键。 「……没错。一个大人加一个小孩……人应该还在这附近才对。」 「我有看到他们喔。」 「……哦。」 对方仍旧怀疑克洛姆就是斥侯,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追寻气息而来的地方碰到人,想不起疑心也难。 既然如此,就有先下手为强,将疑惑焦点转向他处的必要。 「啊——…………他们跑哪去了呢……我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耶。」 克洛姆故意装模作样地表现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交抱双臂喃喃自语。想也知道绝对无法单凭这招就洗刷掉扣在自己身上的嫌疑,接下来还需要再加把劲。 「话说队长大人啊,有事好商量嘛。」 克洛姆刻意展露装熟的态度,主动挨近对方。 「其实我啊,现在是在前来巴哈马作生意的回程路上啦,只是我不小心玩过头了,」 「……哦。」 「连店铺的钱都挪用下去了……所以啊,只要一点点就好啦,假使军官大人愿意给我一点赏金的话,我应该就能想起他们往哪逃跑就是了……」 只见士兵一边晃动曲刀刀锋,一边对克洛姆发出魄力十足的怒斥声。 「少在那边废话连篇,快点给我想起他们逃跑的方向。」 「他、他们往那边跑了啦!」 克洛姆边佯装出吓破胆的模样边唰地竖手随便一指,接着又开始催促兵长。 「喏,我都告诉你了。欸,只要一点点钱就好啦,即便只是银币也没关系啦。」 「啰唆啊!给我闭嘴!」 克洛姆见状,又继续对面露厌烦神情的利基亚兵出招。 「好啦好啦,不然这样吧,我沿途也有行经福格罗港,就连同那边的情报也一并提供给你们。所以,拜托你们稍微给我一点奖赏好不好?」 「……福格罗港的情报?」 利基亚兵的表情产生十分明显的变化。 「没错没错,就是我从福格罗港那边行经街道时所得到的情报。欸,连这些情报也提供给你们,只求你们赏两枚银币给我就好啦。」 克洛姆话一出口,士兵随即露出沉思片刻的表情。 「…………说。」 看样子似乎是上钩了。 「我才不说咧,你们先给钱再说。」 「少在那边废话,快给我说!」 兵长边说边竖起曲刀刀尖指向克洛姆,克洛姆装出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 「不、不要!在还没收到钱之前,我绝对不会讲……」 话才讲到一半,利基亚兵已经一拳狠狠地轰中克洛姆的脸。 「我再讲一次,说!你再不说的话,下一次挨的可就不是拳头啰。」 士兵语带威胁地高举曲刀,克洛姆登时吓得缩成一团。 「好、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 「哼,打从一开始乖乖听话不就得了吗?」 「要从福格罗港走到巴哈马湖,途中不是有座克格诺斯谷吗?」 「嗯。」 「在那一带,有一大群看似格兰斯坦迪亚的骑兵队人马喔。」 「有多少人?」 「我、我哪知道啊。总之满山满谷就是了。照那样子看起来,大概不止1、2万之谱吧。害我没办法利用街道移动,去程跟回程都只能走这种简陋山路。要不然我才不会出现在这种鬼地方。喏,我都讲完了,快给我银币啦。」 「…………」 只见兵长一把推开死命要钱的克洛姆,并对其他士兵发号施令。 「人往那个方位逃跑了,赶紧追击。别放他们离开。」 「喂,你给我等一下!这跟先前讲好的不一样吧!快给我钱啊!」 「啰唆!我就当作没见到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那样我会很伤脑筋啊!钱!快给我钱!」 克洛姆拼命抓着兵长不放,谁知兵长却狠狠地一把推开克洛姆,同时对他投射出一道锐利目光。 「够了,烦不烦啊你!这么想成为刀下亡魂是不是!」 利基亚兵语带恐吓地如此一吼,克洛姆顿时装出浑身发抖的模样往后倒退。 为了逃避追查而推拖搪塞的人会启人疑窦,不过死缠烂打的人反而会令人敬而远之。这是很简单的人类心理,但在紧要关头却能发挥相当确实的效果。 实际上,利基亚士兵们也全都乖乖地朝着克洛姆伸手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好啦,大功告成啰。) 克洛姆内心一边如此心想,一边目送飞奔而出的利基亚士兵们离开现场。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克洛姆总算才转身回到露露躲藏的岩场后面。 接着映入眼中的物体令他忍不住大伤脑筋。 「………………露露,那是?」 「嗯,我担心克洛姆搞不好会被砍杀,所以……」 只见一头黑色山犬窝在如此说道的露露身旁待命。露露她召唤了魔兽。大概是心想一旦克洛姆危机临身体,就打算命令它出击吧。 魔兽缩起它那庞大躯体,与露露一同躲在岩场后面。 还真亏它没被发现呢——克洛姆边想边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你先让那只魔兽回去吧。」 「……其实啊……」 语毕,原本面无表情的露露脸上浮现出几分困惑神色。 「怎么了?」 「它不肯回去。」 「啥?」 「这孩子不肯回去啦。」 「吼。」 面对发出低鸣声的魔兽,克洛姆又再次感到伤透脑筋。 而露露则是一边抚摸巨大魔兽的腹部—— 「毛茸茸的说。」 一边表达着某种不明主张。就像是小孩子捡到一只小狗,开口询问可不可以带回家饲养的意思。但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所在。 「它为什么不肯回去?」 「谁知道。」 听露露一如往常地简短做出回应,克洛姆再次皱起眉头。 可以联想到的有几个原因。 第一,就是她本身的力量变强了。因此身为其召唤兽的魔兽力量也同样获得提升,若这样联想就很合情合理。露露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的境界。 而最重要的问题是——为何露露的力量有所增强? (虽然有几个可能性……不过立刻做出判断似乎也太过冒险。) 根据山神所传授的知识,克洛姆心中有了几个可能的揣测。 但这些揣测都不足以辨清事实真相,大概还是只能先静观其变吧。 「知道了,既然它不肯离开,那也只能带它一起回去了。」 「这样啊。」 「……总之称它魔兽好像也不太妥当,你就替它取个名字如何?」 「……名字?」 只见原本若无其事的露露突然面有难色。 「名字……名字……」 她很罕见地表现出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任由双眼视线四处飘移。看样子露露似乎不太擅长「取名字」这类带有创造意义的行动。 克洛姆没办法,只好从旁替露露解围。 「在取名字的时候,有时会抱持着希望孩子长大能成为何种人之类的心愿来取名。例如希望孩子可以像某某人一样强壮、或者像某某人一样美丽等等,会把这类期许包含在名字里头。」 话一说完,露露随即像是心领神会一般露出开朗神情。 「那,就叫小桃!」 「?……小桃?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它能变成桃红色。」 (这期望铁定无法实现。) 想归想,克洛姆却没有脱口讲出真心话。毕竟期望就是期望。 「既然露露你如此期望,那即便叫它小桃也没关系就是了……」 「嗯,小桃!你就是小桃!知道了吗?」 「嘎呜。」 魔兽精神百倍地如此回答。露露一边轻轻磨蹭它的鼻头,一边反覆叫着它的名字。 克洛姆则是一边看着兴高采烈的露露,一边连忙在脑海中规划赶赴会谈场地的最短捷径。 12名利基亚贵族并排坐在会谈场地之内。 面对错开时间、较晚抵达的达克特皇太子及尤丝蒂娜公主,可以感受到利基亚贵族们充满着紧张与焦躁的气息。 双方隔着桌子面对面而坐,代表拉托鲁格国的驻外大使?燕修,以及来自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的国务外交官帕多玛?拉裘肯等两人,则以调停官身分坐在主位。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及利基亚宗派国两国代表在这场会谈当中的发言正当性,便是由这两位负责判断。倘若发言缺乏正当性,将很有可能与全世界为敌。只是话虽如此,一旦表现出怯懦的怕事态度,又会被对方趁机占尽便宜。 这点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及利基亚宗派国双方而言都一样。因此,一股凝重的紧张气氛彻底笼罩住在场所有与会人士。 尤丝蒂娜展现出堂堂正正的态度,面对来势汹汹的利基亚十二贵族。 等到双方打完招呼,准备切入正题的阶段,拉托鲁格国驻外大使燕修随即开口说道: 「此次依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提出的申请,征得利基亚宗派国的同意举办这场会谈。主要目的为促进有益的外交关系,以及维持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因此希望双方均能以此为念,进行一场有实质结果的会谈。」 陈述完会谈主旨之后,燕修接着转移目光望向达克特。 「那么,达克特皇太子。请您转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国皇针对此次会谈所发表的意见。」 「想必诸位均已透过事先寄送给利基亚宗派国的国书内容,获知此次会谈之用意为何。这场会谈将会论及发生在皇国领海内的海贼行为,还望各位理解。」 语毕,达克特起身开始朗读吉尔巴国皇所赐下的诏书,也就是要求利基亚割让部分领土以换回俘虏的文书。朗读完毕的达克特从书信上移开目光,抬头环视在场的利基亚十二贵族。 「——以上便是吉尔巴国皇所赐下的话语,切望利基亚宗派国的诸位能够做出有诚意的回应。」 在利基亚十二贵族针对国书内容发表评论之前,担任调停官的燕修先行发言。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达克特气定神闲地做出回应。 「请说。」 「条文内所提及的内容确实无误吗?」 「红海海域频频发生海贼掠夺事件,这应是众所皆知的事实才对。甚至造成了贵国拉托鲁格不惜遣使前来,要求我国出军讨伐海贼的 严重危害,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燕修只是微微抽动脸颊,并未表现出更进一步的反应。 「诚然。」 他只简短回了这两个字,便继续等待达克特接下来的发言。 「我想请教的是,像这样对各国造成莫大损害的利基亚宗派国,理应负起何种责任。这种事若是退伍军人所为也就算了,但只要听取我国所掳获的俘虏证言,便可证实这是现役利基亚海军的所作所为。」 达克特此话一出,利基亚十二贵族纷纷面露诧异神情。 其中一名特别人高马大的魁梧男子起身说道: 「请稍等一下,达克特皇太子。」 「怎么了吗?」 「我乃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的巴尔?杰拉德。有件事情令我耿耿于怀,您方才虽然提及贵国所掳获的俘虏证言……但请问您是否有除了证言以外的证据呢?」 达克特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正巧戳中了格兰斯坦迪亚的痛处。 缺少物证。尽管先前有针对他们设为据点的场所进行搜查,结果却没能发现任何一项可以证明海贼团就是利基亚海军的物理证据。 抓准达克特这个微乎其微的破绽,巴尔接着发言。 「但那称不上是证据吧,反而只是胡言乱语。军规严谨、勇猛果敢的利基亚士兵,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海贼行径。倘若那群海贼声称是利基亚海军的话,那就代表他们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刑而漫天扯谎罢了。」 「哦……那么您的意思是说,利基亚与那一连串海贼行为都毫无关连啰?」 「当然,这就是我要表达的意见。」 达克特露出锐利目光,直瞪厚颜无耻地公然讲出虚假供述的利基亚十二贵族巴尔?杰拉德。 「如此说来,贵国完全不打算针对这次的海贼行为负起任何一丝责任啰?」 「没错。要是被贵国这样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们头上,也只会令我等感到十分困扰。再者,达克特皇太子,假设真有此事好了,敢问贵国究竟打算要我国交出什么代价呢?」 「很简单。针对那种恶劣行径所应付出的代价,除了割让巴哈马湖以外别无选择。」 此话一出,只见原先一派从容的利基亚十二贵族瞬间议论纷纷起来。 「真是太惊人了。想不到贵国竟敢提出这么夸张的赔偿。」 「什么地方不提,偏偏提到巴哈马湖。」 「要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纵使海贼骚动真有其事,这个要求也未免太没常识,对我们而言分明就是个天大的侮辱。」 听见利基亚十二贵族你一言我一语地破口大骂,达克特随即怒目定睛一瞪。 「哦……利基亚宗派国不仅对格兰斯坦迪亚,甚至也对往来的周边诸国造成如此严重的贸易损失,却依旧坚持那种说法吗?」 即便面对达克特压倒性的魄力,利基亚十二贵族们仍不见半丝惧色。而代表他们发言的巴尔也立刻反唇相讥。 「哼,所以我从刚刚不是就一直在强调吗?毫无证据便提出此等无理要求,令人不禁怀疑格兰斯坦迪亚是不是别有居心啊。」 双方一触即发。现场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纵使在场所有与会人士立刻拔剑出鞘也不足为奇。 此时,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的帕多玛?拉裘肯开口发言。 「利基亚宗派国的说词也不无道理。达克特皇太子,贵国有办法提出足以支持方才发言的证据吗?」 「那就有请这两人进入会场……」 达克特边说边弹响指头,在帐篷外面的道格拉斯及陆毕尔等两名俘虏随即被押入会场。利基亚十二贵族们始终面不改色,但可以明显感受到室内空气瞬间紧绷了起来。 被带进会场的道格拉斯及陆毕尔直立不动,神情紧张地紧抿嘴角。达克特转眼望向他们两人。 「这两人是利基亚海军千夫长及副千夫长,他们的证言将会是极其重要的铁证。因此调停官,我要求对他们两人进行神前审问。」 达克特的要求造成利基亚十二贵族全部为之骚然。 所谓的神前审问,是指在神祇面前立下绝不说出虚伪发言的誓约。一旦违背誓约口出谎言,就必须终生背负起叛教徒的污名,同时沦为一个欺骗神祇之人不断自我谴责。更要命的是身为利杰尔教徒的道格拉斯及陆毕尔,日后将再也不准踏上利基亚这块属于利杰尔神的土地。 由于神前审问具备如此惊人的强制力,因此利用在政治场合之际,除了好处之外也会带来不少坏处。因为在去除场面话及谎话的交涉过程中,谈判策略根本毫无用武之地。外交称得上是在场面话、谎话及实话的针锋相对之中,设法赢得胜利的另一种战争形式。 正因为如此,足以强制揭露一切事实真相的神前审问,唯独在特殊场合方能获准采用。 身为调停官的燕修与帕多玛压低声量频频交换意见,等到两人达成共识之后,帕多玛随即起身说道: 「由于本次骚动是极有可能破坏两国间和平秩序的事件,另外也是攸关大义名分依归的事情。因此我等判断此两人的证言绝对不可或缺,故允许执行神前审问。」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只充满一股如履薄冰般的紧张感。 接着身为调停官的燕修对道格拉斯及陆毕尔两人宣告: 「你们两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所传唤的证人,严禁在你们信奉的神祇面前说出任何虚假证言。当知在神祇面前搬弄谎言的行为,就等于是背弃神祇的冒渎行径。」 紧接着燕修语调平静地询问两人: 「那么,我开始发问。道格拉斯?拜昂及陆毕尔?列桑,两位承认犯下这次的海贼掠夺行为,对不对?」 被质问的道格拉斯与陆毕尔只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开口回答。 「……我承认。」 「……我承认。」 「很好。那么,这次的海贼掠夺行为如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主张一般,是奉利基亚宗派国的命令而为吗?」 「「……」」 两人沉默不语。面对两人的表现,燕修以冷静的声调再次询问: 「在利杰尔神的尊名之下,绝不容许虚假发言,否则将被视为背叛神祇的行为。你们确定要行使缄默权吗?」 那并非思索该如何回答的空档,而是再明显不过的缄默态度。 但这也等同于肯定了格兰斯坦迪亚所提出的主张。 目睹两人反应的达克特静静叹了口气。 「相信各位都很清楚这两人行使缄默权的理由吧。之所以无法说『不是』,是由于那并非事实所致。而无法说『是』,则是因为他们两人正是如假包换的利基亚海军。」 利基亚十二贵族们个个面露苦涩神情斜视达克特。在这当中,一名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女性贵族起身发言。 「我是利基亚十二贵族,瑞布雷利亚家族的娜塔莎?瑞布雷利亚。个人总觉得在达克特皇太子的发言当中,包含了一些单方面的臆测,请问是否能允许我指正一番呢?」 调停官帕多玛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随随便便都能找到许多关于那两位选择行使缄默权的理由吧。」 「哦,还有什么其他可能性呢?」 「半期雇用兵、预备兵役官等等职位,只要收到军方征调就会出兵,但平常不是务农就是经商,因此要说是隶属于军队也未尝不可。然而一旦在此说出自己是军人,将让事态顺着达克特皇太子的心意发展,进而导致祖国利益受损。这样的理由也能成立不是吗?达克特皇太子。」 听完娜 塔莎的说法,达克特面带从容微笑做出回应。 「原来如此,站在贵国的立场来看,确实不无可能呢。」 「诚然。既然尚有其他可能性,请恕我们无法认同达克特皇太子的臆测。」 「那么,也就是说利基亚方面不肯承认他们是利基亚海军啰?」 目前接受神前审问的,只有道格拉斯及陆毕尔两人。但现场气氛却营造出一种宛如其他人也强行受到相同条件钳制的感觉。 娜塔莎目不转睛地凝视了达克特数秒之久,随后胸有成竹地笑着回答。 「是的,这两人所犯下的海贼掠夺行径,与我利基亚宗派国毫无任何关连。」 娜塔莎堂而皇之地撂下这句话,目睹其神情的尤丝蒂娜当场体认到这名女性的觉悟。因为藉由事前对俘虏们展开的侦讯,她已得知当初率领那支海贼团的指挥官就是娜塔莎?瑞布雷利亚。 再这样下去,话锋将逐渐落入利基亚阵营的掌握。如此一来,方才达克特所提出有关俘虏们的行为,其正当性也会变得较为薄弱。 想要改变这种局势,果然还是需要借助克洛姆这股不可或缺的力量。然而他尚未回来,那就只能设法争取时间。假使可以的话,必须尽可能地营造出有利于我方的趋势…… 如此踌躇片刻之后,尤丝蒂娜缓缓起身发言。 「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各位,请听我一言。你们目前的所作所为,实乃背叛国民的行径。」 「哎呀呀……格兰斯坦迪亚的美人公主为何突然口出此言呢?」 其中一名贵族以仿佛应付小女娃般的轻蔑语调,对尤丝蒂娜撂下这句冷嘲热讽。 然而,尤丝蒂娜始终不改其正气凛然的坚毅态度。 「请容我不客气地如此明言。诸位如今正准备弃这些身为一介国民、为了利基亚赌上性命的勇士们于不顾,难道这不是悖离人道的举止吗?诸位的神明利杰尔真会允许你们这样做吗?」 此话一出,方才出言讥讽尤丝蒂娜的贵族男子顿时闭口不语。 因为,尤丝蒂娜诘问他们是否真敢在他们信奉的神祇面前说谎。 尤丝蒂娜又趁胜追击似地继续说道: 「现在我国握有身为俘虏的823名利基亚海军,这位千夫长道格拉斯?拜昂,以及副千夫长陆毕尔?列桑也是其中一人。他们都由衷渴望能够重返祖国,而诸位竟打算弃他们于不顾?」 尤丝蒂娜的发言强而有力。如同克洛姆平常的表现一样,尤丝蒂娜转眼逐一扫视在场所有人。被她目光扫中的人,全都一脸尴尬地移开目光。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试图开口发言。 事情果然如同克洛姆所言,利基亚企图装蒜到底。而对策就是抓准这点让对方感受到良心的谴责,借以延迟会议的进行速度。只要再加把劲,会议应该就会暂时宣告触礁才对。然后只要能够加入中场休息,便可争取到相当充足的时间。 但这个如意算盘却遭到方才流畅地进行答辩的娜塔莎?瑞布雷利亚所制止。 「尤丝蒂娜公主的发言,着实令我等感到刻骨铭心。但我方必须再三强调,此事与利基亚宗派国一概无关。无论您再怎么说,我们也不知该负起何种责任。」 面对毫不犹豫地如此说道的娜塔莎,尤丝蒂娜也不避不闪地做出回应。 「这真的是您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吗?」 即便受到如此强烈的质疑,娜塔莎依旧不为所动。 「这是当然。」 「那么,为何诸位还特地不辞千里前来此地呢?既然主张清白无辜,有劳驾利基亚十二贵全体成员一同前来的必要吗?诸位其实别有用意对不对?」 仿佛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尤丝蒂娜的强硬诘问一般,娜塔莎冷静沉着地如此回答: 「我等会特地前来,是为了力保利基亚宗派国的尊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倘若企图将莫须有的罪状强加于我国头上,以此为由挑起战争的话,这可说是相当严重的大事。为了维持两国的和平,我等利基亚十二贵族这才团结一致,想要设法阻止这项危机。难道您无法理解吗?还是说,格兰斯坦迪亚又打算搬出其他莫须有的罪名来栽赃我国呢?假使贵国真要如此主张的话,就请拿出无庸置疑的物证吧。」 利基亚十分清楚所谓的物证根本就不存在。因此她非但没打退堂鼓,反倒堂而皇之地抛出这一连串好战的发言。进而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空间,企图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而大概是察觉到娜塔莎的用意了吧,利基亚十二贵族们异口同声地撂下「拿出证据啊」这句话来逼迫达克特与尤丝蒂娜。 但尤丝蒂娜脑海中早已把这种局面列为可能发生的事态之一,克洛姆先前曾告诉过她会谈局面演变的可能性。而尤丝蒂娜也十分清楚在演变成这种局面之际,应该如何接招拆招。 现在也只能把希望赌在那句话上头——打定主意的尤丝蒂娜,对狂喝倒彩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们断言道: 「证据的话当然有。」 娜塔莎闻言,立刻开口诘问双眼充满自信神采的尤丝蒂娜。 「哦……那就请您拿出证据吧!」 「现在还办不到。」 面对明确地如此断言的尤丝蒂娜,娜塔莎仿佛挨了记冷箭似地无言以对。 而在遭到对方反驳之前,尤丝蒂娜又接着继续说道: 「手持证据的人士目前正在赶来此地的途中。假使无论如何都想看证据的话,那就请诸位稍待片刻如何?」 尤丝蒂娜表面上虽是毫无惧色地如此说道,内心却完全相反。尽管已经用尽包含搜索据点在内的所有手段,结果却依然没能找到任何实际物证。唯一拥有的就是俘虏们的证言。 然而,克洛姆却说他会携带足以推翻这个结果的王牌前来,因此现在也只能相信他的说词。 但心中的担忧之情依旧挥之不去。毕竟他还背负着斥侯的任务,不知能否及时赶回参加会议。考量到时间问题的话,在这种状况下根本就不可能顺便携带物证前来。 尽管如此,尤丝蒂娜仍为了善尽自身职责,彻头彻尾地隐藏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情绪。而侧目瞥视尤丝蒂娜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们则小声频频交头接耳,因为他们胸有成竹地认定格兰斯坦迪亚不可能找得到所谓的物证。但贵为一国公主的尤丝蒂娜既然都讲得如此斩钉截铁,那么利基亚自然不用说,就连调停官们也无法等闲视之。两名调停官也压低声量,开始讨论是否该插入一段休息时间。 可是即便当真宣布休息,也不能就此感到安心。倘若克洛姆没能在这段期间赶抵会场,也只会被调停官及对方做出『缺乏证据』的判断罢了。 (克洛姆啊……我顶多就只能拖延到这里了……) 尤丝蒂娜因紧张而感到口干舌燥,于是吞了口口水,静静等待调停官们的最终判断。 ——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密闭的帐篷入口突然开启,户外的光芒稍稍透射入内。 所有人一同望向入口处。 「打扰了。」 走进来的是一名青年。 利基亚十二贵族纷纷皱起眉头,对着那名进入会谈场地的青年破口大骂。 「你是哪来的家伙!?」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给我看清场合啊!」 另一方面,目睹青年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尤丝蒂娜顿时感到心跳加速。 「…………克洛姆。」 「抱歉让您久等了。」 克洛姆?贾瑞特回来了。 达克特则仿佛认为他理应来此一般,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微笑。 面对利基亚十二贵族众多责骂声的克洛姆完全不为所动,充满气势地踏进会场。 「请原谅我半途才参加这场重要会议。我因故而无法自一开始便列席参与会谈,我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第二公主专属选任辅佐官,名为克洛姆?贾瑞特。」 一听见这个名字,利基亚十二贵族们旋即紧张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无比。克洛姆过去曾为军师考夫曼的得力助手,也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末期打响了名号,他们当然会提高警觉。 尤丝蒂娜则马上对克洛姆送出一道视线,示意要他坐到自己身旁。克洛姆则是连看也没看就笔直走到尤丝蒂娜身边。 「虽然还不知双方谈得如何,但根据方才那阵连外头都听得到的声音,诸位似乎反覆提及证据一词……所谓的证据,应该是指针对利基亚海军做出海贼行为的证据没错吧?」 只见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其中一人定睛直瞪克洛姆。 「一点也没错,我们现在正巧就在谈论此事。」 「原来如此,我总算搞清楚对谈内容的全貌了。那么……」 克洛姆转身对调停官燕修及帕多玛鞠躬致意。 「请容我再次为处理国务而迟到一事表达由衷的歉意。为了携带此次海贼行为的证据前来,导致我多花费了些许时间。」 面对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的克洛姆,利基亚十二贵族全数露出哑口无言的惊愕表情。 看样子他们似乎认定尤丝蒂娜方才的发言纯属胡扯。拖延时间、引导议题偏离焦点,是在这类场合常见的惯用手段。更重要的是,由其态度亦可明显看出,他们抱持着「物证根本就不存在」的自信。 因此,高高在上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们纷纷怒指克洛姆厉声抨击。 「你这家伙,要是你企图用这种信口开河的说词刺探我们,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利基亚十二贵族虽发出近似怒骂声的指责,克洛姆却是相对显得冷静沉着。 「不,我有确切证据。」 「那就拿出来给众人瞧瞧吧!」 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状况下,身为调停官的燕修出声制止。 「双方请保持冷静。你叫克洛姆?贾瑞特,对吧?你说你手上有海贼行径是利基亚所为的证据,没错吧?」 「是的,一点也没错。」 「这是很重要的事。帕多玛先生,我想允许他针对此事发言,您觉得呢?」 「我同意。」 「那么克洛姆?贾瑞特选任辅佐官,你可以发言了。」 克洛姆随即抬起头来,面带从容神情起身。 「非常感谢。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跟诸位说明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本次海贼骚动的全貌。海贼们组成大规模船团,在红海上展开掠夺行径。」 娜塔莎出声打断他的发言。 「我等早已透过书信获知事件概略。事到如今……」 「那是因为这概略将会变成非常重要的关键啊,娜塔莎大人。」 明明尚未报上名号,克洛姆却叫出自己的姓名,娜塔莎忍不住睁大双眼。 尤丝蒂娜则是屏住呼吸静观两人的交锋。 「其实呢,为了确认犯下海贼行径的俘虏们的证言,在逮捕他们之后,格兰斯坦迪亚曾针对海贼据点展开搜查。」 格兰斯坦迪亚军确实捜查过海贼据点。听说他们在极为狭窄的岸边设置驻扎点,难以想像曾经容纳多达4000人。虽是明目张胆地反覆展开海贼掠夺行径,但由此便可看出他们是相当慎重地掩饰行踪。 「那是一座非常完善的据点,一般海贼真有办法打造出那么出色的据点吗?」 克洛姆接连对娜塔莎提出质疑。 「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知……」 「一点也没错,娜塔莎大人当然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压根儿没料到会获得对方肯定的娜塔莎顿时面露诧异神情。 「……什么?」 「您应该不晓得在下准备说明的,有关海贼们的真相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在那座海贼据点里面,我们捜到了可以证明他们就是利基亚海军的物证喔。」 在场所有人全都睁大双眼,将注意力集中至克洛姆身上。当然连尤丝蒂娜也不例外。 毕竟在搜索据点的过程中分明就没找到任何物证。海贼几乎可说是完全没携带半项身为利基亚海军的证据,就这么驻守在该地。 但就在此时,显然可看出利基亚十二贵族们已经心生动摇。至此尤丝蒂娜总算才领悟到他这番言行举止背后有何含义。 克洛姆运用错误情报试图动摇他们的心志。实际上利基亚十二贵族也个个面露难色,身为贵族之一的巴尔更是表现出按捺不住的神态。 「……哦,那就拿出你口中的证据给我们瞧瞧吧。」 「嗯,这是当然。」 克洛姆边说,边高高举起原本挂在腰际的皮囊给在场众人观看。 「这就是证据。」 说归说,克洛姆却完全没有解开皮囊的意思。 只见利基亚十二贵族们仿佛识破个中玄机一般开口逼问克洛姆。 「喂,快点秀出来啊!」 「为何总是拖拖拉拉的?」 「其实里面根本没东西对吧?还证据咧!要是胆敢眶骗我们的话……」 克洛姆像是要盖过利基亚十二贵族没能讲完的话似地,加大声量说道: 「不,里面确实有证据。诸位或许没能彻底掌握,但既然有多达2万名海贼的话,最起码也能找到一个不小心夹带了军方物品在身上的人嘛。」 错了,尤丝蒂娜暗自心想。这显然是克洛姆说的谎。利基亚海军的士兵总数为4000人,并非多达2万人的大军。 听见这句话的巴尔?杰拉德旋即发出低沉窃笑声。 「呵呵呵……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尾巴……您这话什么意思呢?」 克洛姆茫然地猛眨双眼,只见巴尔宛如要射杀克洛姆似地定睛直瞪着他不放。 「看样子你对军队似乎一无所知,对吧?」 「……您何出此言?在下当然也理解何谓军队……」 「少在那边扯谎!那2万这个数字你作何解释?」 「当然就是指在红海犯下海贼行为的歹徒总数啰。」 克洛姆明目张胆地说出谎言。但下令执行这项作战的利基亚十二贵族,应该比任何人都还清楚这是漫天扯谎才对。或许是因为这样吧,巴尔气焰高涨,像是抓住克洛姆弱点似地准备一鼓作气趁胜追击。 「亏你说得出口。你说共有2万名海贼?又不是一支军队!……我懂了,你这小子为了嫁祸我国,而企图夸大海贼所造成的损害,对吧?」 「不,在下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照常理推断,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总数多达2万人的海贼团!」 「那么,就由在下负责证明,看看假扮成海贼的2万士兵究竟有没有办法躲藏起来吧。」 「哦,你真有办法针对这个天大的谎言提出证明吗?」 「是的,当然可以。」 此话一出,巴尔随即面露冷笑并加强语气说道: 「听清楚了,2万可是相当于军队等级的大队人马。要是有这么多人驻扎在某地,一般而言铁定会立刻被发现才对吧。」 克洛姆则是毫不退让地开口反驳自信满满的巴尔。 「是的,但他们采取每500人分为一小队的编制,再搭配小队之间相隔半里(1 .5公里)远的方式躲藏起来。就是因为他们用这种躲藏手法,才导致我国也没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尤丝蒂娜顿觉一股寒意窜上脊梁,因为克洛姆所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尤丝蒂娜不着痕迹地暗中窥视贵族们的反应。只见以巴尔为首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仿佛如获至宝一般,全都一起发出窃笑声。 「呵呵呵……你虽讲得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但看来有个决定性的谎言已经穿帮啰。」 「……什、什么谎言呢?」 克洛姆微微倒退半步,巴尔见状,立刻露出夸耀胜利般的得意笑容。 「你计算错误啰。你说500人编制的小队以相隔半里间距的形式躲藏起来。难道你想宣称共有40个小队延展成一条长达20里(60公里)的队列吗?想也知道这种事情绝不可能成真嘛。」 「不……我的意思是……这并非不可能。」 「错了,绝对不可能。火山山麓才没那么宽敞!」 那大概只是微乎其微的一时疏忽吧。 「——哎唷?——……您刚刚说了什么?」 克洛姆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另一个证据在此出炉啰。」 在场没人试图继续发言。 只有克洛姆从容不迫地步行其中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我并未提及海贼据点的确切位置,寄送给诸位的国书之中当然也没有任何相关讯息。国书上只写着『于红海出没的海贼』这一行字而已。那么,为何您会知道海贼据点位在火山山麓地带呢?」 「………………」 不慎说溜嘴的巴尔脸色铁青,嘴角微微颤抖不止。 「哎唷?您怎么突然闭口不语了呢?请回答我呀。为何您知道海贼据点就在那个地方呢……哎呀,我说错了……这是您打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啊。毕竟这是诸位共同拟定的作战嘛。」 克洛姆祭出令人恼怒的口吻,搭配轻蔑的打量视线望向利基亚十二贵族。 此时,方才聚精会神聆听的娜塔莎突然开口回应: 「就算被你抓到话柄,那又如何?」 「哎呀,刚刚这项证据仍让您感到不满吗?」 「哼,没错。我方从刚刚开始对格兰斯坦迪亚提出的要求是物证,并非证言。而你方才不是说你有携带物证前来吗?」 娜塔莎对克洛姆释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人忘记她还只是个年轻人,可是承受这股压力的克洛姆仍旧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 「……是的,我的确这么说过。」 「那就请你提出物证吧。」 「……遵命。那么,我先询问旁边这两位几个问题……」 克洛姆转眼望向道格拉斯及陆毕尔所站的方向,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其中一人立刻出声打断他。 「喂,你又要问话啊!我们早已听腻你这小子的闲聊,我们要看的是物证……」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因此请容我再次确认那两人的名字就好。」 此时,调停官帕多玛像是制止利基亚十二贵族起哄一样,声调平静地敦促克洛姆: 「贾瑞特选任辅佐官,请。」 克洛姆笑着瞄了利基亚十二贵族一眼,随后重新转身面向道格拉斯及陆毕尔。 「那么,请问两位的名字是?」 「……道格拉斯?拜昂。」 「……陆毕尔?列桑。」 「道格拉斯?拜昂先生、陆毕尔?列桑先生是吧,了解。接下来请教在座的利基亚十二贵族,诸位对这两人完全一无所知,对吧?」 「没错,我们不认识那两个家伙!」 「不好意思,烦请各位仔??细地回想一下。他们可是以军人身分赌命报效利基亚宗派国的英雄耶。」 虽说听起来就跟尤丝蒂娜方才表达的意见没啥两样,但克洛姆却给人一种近似开玩笑的感觉。利基亚十二贵族随即像是被这段话激怒一般,各自扯开嗓门大声咒骂。 「我根本连看都没看过那两个肮脏龌龊的贼人!」 「哪来的英雄!竟敢假借利基亚的国号为非作歹,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有个限度!」 「所谓『厚颜无耻』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简直丢尽了利基亚人的脸!」 「不仅当起海贼,而且还假借国号,就算判处死刑都还嫌太过便宜你们了!」 耳闻贵族们的这一连串咒骂,陆毕尔不禁哭丧着脸,道格拉斯则像是几乎快流出鲜血似地使劲咬紧牙关。目睹这幕光景的克洛姆面带冷静神情。 「在下充分明了诸位的主张了,非常感谢诸位。那么,接下来请诸位看到这边。」 克洛姆边说边缓缓解开方才举起的皮囊,从里面取出几张纸。 「…………这!」 利基亚十二贵族全被那几张纸上所写的内容吓得无言以对。 这份资料封面附有『利基亚海军佐拉港军司令部干部一览表』这么一行标题,底下则列出所有干部的军阶及姓名。克洛姆将这几张纸摊开摆在桌面上,刻意竖指沿着纸面滑动。 「哎呀,道格拉斯?拜昂先生的名字出现在这耶。哦,原来是千夫长啊。哇喔,陆毕尔?列桑先生的名字也出现在另外一边了。嗯嗯,列桑先生是副千夫长……」 话还没说完,利基亚十二贵族其中一人仿佛对克洛姆提出的书面资料有异议似地霍然起身。 「谁、谁晓得那份资料……」 不料克洛姆旋即抄起书面资料,对这名利基亚贵族的质疑做出回应。 「哎呀,拜托您可千万别说出这是伪造文书之类的话喔。相信只要看过这份资料的纸质就能明白,这是利用布料纤维制成的纸,而这是利基亚特有的制纸法。再者,盖在这个位置的印章又是什么呢?想必用不着我说诸位也知道吧,这是佐拉海军司令部的军印。我再怎么厉害也伪造不出这个印章吧。假使仍心存怀疑的话,那就请在座负责管理佐拉海军的贵族检阅一下就行啦,只不过届时必须透过神前审问加以请教就是了。」 全体与会人士定睛凝视着克洛姆。克洛姆则是一边露出得意笑容,一边缓缓转身望向两名调停官。 「以上,我便将这份资料提交给两位调停官,结束这次发言。」 优势完全倾向格兰斯坦迪亚这边。现场气氛极其明确地为之丕变,是克洛姆只手扭转了这一切。 由调停官的心证,至提出海贼行径的证据,全都翻盘了。 (……但那份书面资料究竟是从何而来……) 抱持着这个疑问的尤丝蒂娜转移目光望向利基亚十二贵族。 只见利基亚十二贵族个个狂冒冷汗、咬牙切齿。随着海贼行径实乃利基亚宗派国一手策划的事迹败露,如今他们再也无从辩解。不是单方面接受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提出的条件,就是…… 「……没办法了!」 突然起身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面带充满愤怒的神色瞪视达克特,企图举手往水平方向猛然一挥。那必定是某种暗号,而尤丝蒂娜也瞬间领悟到那个手势代表什么意思。 对方意欲命令士兵闯进会场,接着大概就是打算杀光包括调停官在内的所有人吧。尤丝蒂娜连忙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石破天惊的嘹亮怒吼响彻室内。 「住手!」 那声巨响足可撼动四面八方,受到这阵怒吼震慑的利基亚贵族也停止了原本准备高举的手臂。发出怒吼声之人……达克特皇太子就此起身,抽出佩剑直指前方,仿佛发表宣言似地高声说道: 「 本太子不准你命令无关之人擅闯议事会场!」 若胆敢在调停官面前采取这种行动的话,将发展成国际问题,而且这不单是仅止于利基亚及格兰斯坦迪亚之间的问题,甚至极有可能演变成连同拉托鲁格国与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也一并遭到波及的大战。整片大陆一旦同时开战,大概会形成一场造成各地陷入混乱、饥荒,以及泥淖化的大战吧。 达克特发出威吓般的怒斥声撂下重话: 「我等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大使,以及身怀国皇血统的代表!」 面对这股强大无比的气魄,士兵们全数噤若寒蝉地倒退一大步。 「在我等面前拔剑的行为,就代表你们都明白这等同于对我国兵戎相向,对吧?」 无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有一股冰冷的沉默气息笼罩全场。 达克特毫不退缩地再次开口诘问: 「这就是你们利基亚宗派国的回答吗?」 此时,忽闻从会议开始至今都未曾发言的其中一名利基亚十二贵族,边抓头发边如此说道: 「哎????真是有够麻烦透顶啊。」 这名贵族散发出与其轻佻发言及态度形成强烈对比,令周遭众人完全不敢轻举妄动的压迫感。现场气氛变得有如麦芽糖一般沉重黏腻。 在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的状况下,只见这名有点驼背的贵族一边心不在焉地环视周遭,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是的,一点也没错,利基亚宗派国本来就想拿下格兰斯坦迪亚。为了我利基亚宗派国的理想,烦请太子将贵国土地转让给我国好吗?」 出人意表的一句发言,但这无疑就是利基亚宗派国企图实现的目的。 「我们其实也不想与格兰斯坦迪亚交战啊。只要贵国肯乖乖交出国土,那就没人会陷入不幸。但相信如此一来,太子势必无法接受对不对?」 「废话。」 面对丝毫不为所动的达克特,利基亚贵族脸上浮现出讨人厌的黏腻笑容。 「所以,接下来也只能采用能让彼此理想获得实现的手段了,不是吗?」 利基亚贵族宛如爬虫类捕食猎物似地步步进逼,达克特却是面不改色,只微微扬起嘴角。 「……甚好,正合我意。」 接着利基亚贵族仿佛就是在等待这句话一般,霍然转身面向两名调停官。 「就是这么回事啰,燕修驻外大使、帕多玛国务外交官。如同两位所知,我们利基亚宗派国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将为了各自的利益发动战争。这当中没有任何足以撼动人心的正当大义名分。是欲望与欲望相互交锋,在人类史上最常发生的那种战争。因此完全不需拉托鲁格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两国的介入。毕竟哪一国都没有正义或大义名分可言——以上。」 无视于目瞪口呆的拉托鲁格与史喀尔塔比亚两国调停官,身为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的此人起身离席。 「好啦,闹剧结束了。我们利基亚宗派国确定要跟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开战了,各位都该立刻回去准备战争啰??」 有点驼背的利基亚贵族轻挥手掌,准备离开现场。其他贵族们也跟着纷纷从座位上起身。 达克特开口诘问这名驼背贵族。 「你叫什么名字?」 这名贵族只转头望向达克特。 「……贝尔根。我是亚迪克家的长子,贝尔根?亚迪克。你只要记住我是利基亚宗派国中最聪明的人物就好。」 语毕,贝尔根就此迈步离开现场。 结束一连串交涉的克洛姆步出帐篷外后,总算得以喘口大气。这应该可以说是勉为其难地摆脱掉最恶劣的结局了吧。安置在外头等候的露露人跑哪去了啊?如此心想的克洛姆一边左顾右盼地寻找她的踪影,一边回忆双方交涉的内容。 至少成功地避免会议演变成看似格兰斯坦迪亚单方面提出无理要求的局面。一旦事态发展成那样,首先可以肯定拉托鲁格国必会取消同盟契约,改与利基亚宗派国缔结盟约吧。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跟四州邦国之间称不上有紧密的合作关系,因此他本就不太担心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会直接派兵介入战局的事。硬要说的话,骑兵队选择利基亚作为提供粮食支援与物资分配对象一事才是较大的隐忧因素。 就这层意义而言,克洛姆内心确实产生了「被利基亚宗派国的贝尔根?亚迪克摆了一道」的反省念头。明明将现场气氛引导成倾向我方的局面,算准最佳时机提出证据,对方却让这一切就此不了了之。 贝尔根那段毫不遮掩的露骨发言乍听之下似乎显得有些标新立异,实际上却是另有其真正意图。两国要打一场自私自利的战争,因此不需外人相助……他利用这项理论完全排除了其他国家的介入。换言之,就是告知其他两国虽然不必帮助缺乏大义名分的利基亚,但也别对格兰斯坦迪亚伸出援手。 (真是高明的牵制手段……我压根儿没料到他会来这招。) 即便是对其他民族文化具备一定造诣的克洛姆,也无法完全理解利基亚人的思考模式。理由在于西利基亚与东利基亚的文化及种族均大相径庭所致。虽是拥有名唤利杰尔教的共通概念,但特别是居住在高山及沙漠另一边的东利基亚人,他们的思考模式有时真的会令人难以想像。 此时,尤丝蒂娜来到思索着这些事情的克洛姆身旁。 「克洛姆,辛苦你了。」 「啊,尤丝蒂娜公主。不不,在下不敢当。」 而尤丝蒂娜的脸上也带着一张掺有些许安心神色的表情。 (也是啦,毕竟顺利度过了一个天大的难关嘛。) 只见尤丝蒂娜突然像是忆起什么事情似地,顿时换上不悦神情。 「怎么了吗?」 「……克洛姆……你明明很早就赶回会场,但却躲在帐篷外面偷听了一小段时间对不对?」 克洛姆满不在乎地对尤丝蒂娜露出笑容。 「哎呀,穿帮了吗?」 「哼,那还用说。你一眼就猜出根本不知长相及姓名为何的贵族娜塔莎究竟是谁,因此我推测你铁定是躲在外面偷听对谈内容。」 「抱歉,在进入会场之前,我确实是躲在外头观察会谈状况。不过关于娜塔莎小姐的事,我可是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号人物了。」 「什么?你几时认识她的?这可是我头一次听你提起这件事。」 「那是我在利基亚战役期间,伪装潜入敌军领地侦察时的事。当时她还没长大,因此好像是陪同家长学习有关作战的知识。只不过从那时起,她便是一位相当聪明的女性就是了。」 「……………………………你没对人家乱来吧?」 「您所谓的乱来是指什么事呢?」 面对明知故问的克洛姆,尤丝蒂娜顿时气得将头撇向一旁。 「没、没什么啦!……话又说回来,克洛姆。方才那份书面资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我也一无所知耶。」 「哦……那个证据吗?」 她所说大概是指『利基亚海军佐拉军司令部干部一览表』的事吧。 「既然有那项证据在手,要是你能再早一点提出就更好了啊。」 「哎呀,毕竟得考虑到时机问题嘛。先针对拉托鲁格国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营造出在情感上立于优势的状况后再出招,证据才能发挥出更显著的效果啊。」 「嗯,只可惜克洛姆费尽心血营造出来的状况白白被浪费掉了……」 「贝尔根,对吧……那人的脑袋……确实颇灵光。被他那么露骨地讲出双方没有战争大义名分,连我也束手无策啊。或许该说,最起 断章 拉托鲁格国中原首都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与利基亚宗派国决定开战的消息,直到5月过后才传回拉托鲁格国境内。 璜巽立刻上奏这份报告书,却见执政官们脸上全都浮现出安心神情。目睹他们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璜巽不由自主地展露出严肃表情。 (你们也只剩下现在还可以露出那种恶心的笑容了。) 心中暗自如此咒骂的璜巽离开现场后,随即动身赶往第五公主蕾琳所在的宅邸,为的也是报告邻国已进入交战状态一事。但明明是同一则报告,听完内容的蕾琳表情沉了下来。 不过她仍强打起精神,换上凛然神情望向璜巽。 「我知道了,那就代表这个国家也必须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下一个阶段——这句话指的不是其他,正是为了遴选女帝所举办的仪式。 「大概在这几天内,朝廷就会安排七公主齐聚一堂吧。」 身为五公主的蕾琳底下有两名妹妹。但这两位小妹才年仅10岁及8岁。恐怕只有现年14岁的蕾琳勉勉强强可以成为女帝候选人吧。 而蕾琳上面另有四名姐姐。以身为长女的大公主?蕾玫为首,包括二、三公主在内的三名姐姐为女帝的最有力候选人。唯独四公主蕾妮因体弱多病,无法生育的缘故,所以八成会被排除在候选人名单之外吧。 结果自然是由4名公主争夺唯一的女帝宝座。 或许是想到这件事情吧,蕾琳的表情一点都不开心。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璜巽如此心想。大公主有摄政长?修白这块得力后盾撑腰。辈分较低的二公主及三公主,自然也有不择手段拉拢到的执政官或商人等赞助者。 但五公主蕾琳却没有任何靠山。若想在弥漫着腐败政治气息的宫中拉拢到赞助者,那么自己也非得与腐败为伍不可,这正是所谓的入境随俗。但排斥这句俗话的蕾琳,对政治及对人都始终维持着清廉洁白的心态。然而对置身腐败气息之中的人们而言,蕾琳看起来只不过是个满嘴漂亮话的伪善之人罢了。因此宫中所有人早就已经放弃她了。 蕾琳本身也很明确地体认到这项事实。 璜巽则语气柔和地对她说道: 「蕾琳公主,您完全无需担心周遭的任何事情。」 此时只见随侍在侧的莲娜也低头表明心志。 「小的也在您身旁。还请蕾琳公主放心,成为角逐女帝宝座的候选人吧。」 蕾琳闻言,转头对两人露出和蔼笑容。 「嗯……谢谢,我没有任何像其他姐姐们一样强而有力的后盾,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们两位而已,一切都拜托两位了。」 「「是。」」 璜巽与莲娜都毫不迟疑地做出回应。对于受到蕾琳心志吸引而宣誓效忠的两人而言,自然无需有一丝犹豫。 (真要沾染腐败的话,只要由我来就够了。) 莲娜大概也跟自己一样抱持着相同信念——这一点,璜巽自然明了。 看样子,仿佛可以顺利参加充满算计及谋略的女帝遴选仪式了。谁知就在女帝遴选仪式即将举行前的某一天,那起事件就如同企图阻挠仪式一般突然爆发。 到了夕阳西下、夜幕低垂,宫殿各个角落都点燃篝火之时。 宫中各个角落都回响着人们的怒吼声及吵杂的跑步声。人在蕾琳宅邸处理文书事务的璜巽抬起头来,此时刚好看见莲娜快步飞冲进来。 「璜巽,你赶紧前往中和殿。」 向来冷静的她,很难得表现出如此明显的紧张神色。 「怎么回事?」 「二公主及三公主手持怀刀互相劈砍……而且,演变成流血事件了。」 「什么!?你再说详细一点!」 「我也不太清楚实际状况,目前掌握到的只有这么一丁点情报。卫兵不准任何人入内,同时也已有相互矛盾的情报甚嚣尘上了。」 「……你有向蕾琳公主报告此事吗?」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也对。总而言之,记得暂时先压住消息。」 「用不着你说——」 没听莲娜把话讲完,璜巽已抢先夺门而出。他笔直穿越位于东华门内的庭院,朝宫殿飞奔而去。当他抵达宫殿时,中和殿前方早已被前来看热闹的城内武士们挤得水泄不通。璜巽拨开拥挤人潮,好不容易才钻到中和殿入口处。不料宫廷卫兵竟现身阻挡璜巽的去路。 「现在任何人都不准入内!」 「我乃五公主蕾琳公主的侍从璜巽,我必须将里面发生的事正确地转告给公主知情不可!」 「……不管来者是谁,我等均无法放行。」 士兵虽然稍稍遭到璜巽的气势所震慑,但他们仍设法要尽忠职守。看来他们似乎坚持不肯放任何人进入察看情况的样子。 (再继续待在外面,情报将会被封锁。根据情况而定,甚至连事实都有可能遭到窜改。) 正因事关重大,一旦事实遭到曲解,蕾琳阵营也很有可能会蒙受无妄之灾。必须趁现在尽可能地掌握相关情报。 (虽然不太想用这招,但也没办法了。) 下定决心的璜巽冲出人群,来到连接中和殿与保和殿的走廊附近。在穿越这道走廊的前方,有一座花草树木排列得相当整齐美丽的明媚庭园,而庭园一角则有一口水井。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璜巽沿着吊桶往井内垂降。在离井底水面上方不远的位置有一条横坑。那是为防紧急事态而挖掘出来的避难用地下通道。在很久以前,从都城设立于此的时代便持续开挖的这条地下通道,宛如迷宫一般既狭窄又复杂。如今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这条通道的存在。 璜巽翻身跃入这条横坑,以匍匐前进的方式推进。他毫不迟疑地沿着错综复杂的狭小通道往目的地前进。 (……就是这里吧。) 一来到目的地——中和殿正下方的位置,只觉有微弱光芒透过木制地板缝隙洒落在头上。 这一带刚好是中和殿内的某间休息室附近。二、三公主若要交谈的话,应该会选择这边作为谈话地点才对——如此推断的璜巽,开始侧耳聆听自头上传来的交谈声。 「据传大公主蕾玫似乎也在场的样子。」 「蕾玫公主平安无事吗?」 「好像受了伤,但伤势并不严重。倒是底下两位公主……」 「嗯,想不到竟会在举行女帝遴选仪式之前不幸丧命……」 「而且,还两人同时丧命呢。」 璜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二公主和三公主死了?) 仅次于大公主蕾玫的两名有力候选人,居然命丧黄泉。感到相当难以置信的璜巽,透过地板上的微小缝隙窥视室内的情形。虽无法看见完整的室内光景,但还是能看出大致的状况。只见到处都留有血花四溅的痕迹,以及两具再无生命迹象的尸骸倒卧在地。 美丽的服装被鲜血染红,由此可看出行凶手法之激烈程度。 大公主蕾玫已被救走,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样子。另外,现在则有一群道士官为了调查事件状况而进入室内,针对两具遗骸开始进行检视。 躲在远处的璜巽凝神眺望两具遗骸,随后察觉到一件事情。 (……脸色不太对劲。) 遗骸明明早已断气,皮肤却还维持着明亮的色彩,活像个气血畅通之人。 当他边心想其中必有蹊跷,边静观其变之际,接着就听见道士官们异口同声地讲出『巫蛊』这个字眼。 『巫蛊』是一种把数十种昆虫或动物放进同一个盒子,让它们自相残杀,再拿剩下的最后一 只赢家当作活祭,用以诅咒他人的咒术。 这种咒术因其危险性而被视为禁忌,国内也明文规定严禁施行这种术法。施行巫蛊术之人,照惯例都会被处以极重的刑罚。而胆敢在即将遴选女帝的前夕采取如此危险的举动,此事本身更是特例中的特例。 此时,一股不祥预感猛然窜上璜巽的脊梁。他随即感受到上头蜂拥而至的文官队列后方突然变得格外吵闹。好像是有人来到现场了。 「让开、让开!」 耳熟的嗓声——来人正是摄政长?修白。看样子穿越人潮的修白似乎试图进入室内,接着又听见道士官们拼命出声制止他。 「修白大人,现场相验工作尚未完毕,请您暂且退下。」 「啰唆,这是国家大事啊!」 修白发现两具遗骸后,当初悲痛万分地跪倒在地。 「真是……这真是太可怜了……」 躲在暗处窥视这一幕的璜巽感到不太对劲。因为身为摄政长的修白,是企图拥立大公主蕾玫,进而掌握政治实权的贪官之一。倒不如说,见到这种事态时最想捧腹大笑的人,铁定就是这个男人才对。 (原来如此……是在耍猴戏吗……) 璜巽一边暗自咒骂,一边观察修白的反应。 同时,璜巽也开始思考他演这出猴戏的意图为何。完全属于大公主蕾玫派的修白,刻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种姿态的行为含义究竟为何。 璜巽立刻悟出个中玄机。他是试图要让蕾玫远离『巫蛊』的嫌疑。而察觉到他此举意图的璜巽,马上开始担心起蕾琳的安危。 二、三公主同时辞世,四公主因体弱多病而被排除在候选人名单之外,如此一来,下一个可能遭殃的人物自然就只剩五公主蕾琳。修白一派是否也准备对蕾琳动歪脑筋呢……璜巽如此心想。 朝廷恐怕会立刻开始搜索下巫蛊的犯人吧。 甚至也有可能为蕾琳冠上莫须有的嫌疑,以便将她排除在女帝候选人名单之外。 在确认到大致状况,以及文官们的动向之后,璜巽无声无息地准备退离现场。继续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更要紧的是,非得赶紧回到蕾琳身边拟定后续对策不可。 正当璜巽准备沿着原路折返之际,他突然发现一样东西映入眼中,便停下了脚步。 (……咦?) 他看见一张小小的包装纸掉落在通道地板上。倘若只是一般包装纸,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但那显然是一张全新的包装纸。发现此物的璜巽轻轻捡了起来,抬头仰望上方的地板空隙。 (……是从这空隙掉下来的吗……还是……) 璜巽边思索边离开现场。他一爬出水井,立刻快步奔回蕾琳的宅邸。 回到宅邸后,璜巽先向莲娜说明事发经过。莲娜神情严肃地咬着嘴唇。 「这下子事情麻烦了……」 「嗯,蕾琳公主人呢?」 「还在太和殿。」 「虽然有点残酷,但我想还是应该告知公主整起事件的详情才对。然后,再研议接下来的对策……」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开门声,璜巽及莲娜同时转头往后看。 只见强行压抑悲痛情绪,笔直伫立于门口的蕾琳映入眼中。 「……璜巽……莲娜。」 单凭这个表情,就足以察觉到她已获知事发经过。 莲娜立刻奔向蕾琳身旁,扶着她的手回到椅子旁坐下。 「蕾琳公主……」 「什么都不必说了,方才我已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事发经过。姐姐们似乎被人咒杀了。」 仿佛隐藏内心痛楚一般,蕾琳的声调显得格外清晰明确。 「接下来宫内可能会陷入一团混乱。璜巽、莲娜,还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璜巽及莲娜闻言,均当场垂首下跪。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无数脚步声。这阵脚步声停在蕾琳宅邸前面,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不会吧……璜巽如此心想。但在这个念头浮现之际,已有多名士兵推开大门,一窝蜂地冲进蕾琳宅邸。 璜巽立刻大声怒斥。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五公主蕾琳公主的宅邸!」 「啰唆!你口中的蕾琳公主涉嫌施行巫蛊邪术!所有人通通不准轻举妄动!」 一名士兵如此说道,其余士兵同时开始搜索蕾琳宅邸。 四处翻箱倒柜、拆掉地板、捣毁炉灶。甚至还拆掉天花板、打破墙壁,搜遍室内各个大小角落,简直就是一连串跟盗贼没啥两样的野蛮行径。 莲娜紧紧抱住颤抖不止的蕾琳,璜巽则挺身挡在她们面前。他已打定主意,假使这群无礼之徒企图伤及蕾琳一根汗毛,他就会马上拔剑展开反击。 此时,拆开地板钻到底下搜查的一名士兵大声叫道。 「有了!我找到巫蛊的证据了!」 璜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啊。如此心想的他转头望向蕾琳与莲娜,只见两人也同样面露哑口无言的惊愕神情。 (中计了……) 璜巽旋即了解眼前的事态。这是某人布下的策略,是为了将蕾琳排除于女帝候选名单之外所设下的陷阱。与此同时,璜巽脑海中也浮现出摄政长修白及大公主蕾玫的嘴脸。看样子八成是那两人对二、三公主痛下毒手,再藉由把罪名嫁祸至蕾琳头上的手法,企图一举排除掉所有碍事份子吧。 璜巽手按剑柄,开口诘问看似士兵长的男子。 「喂,下达这项命令的人是谁?」 「啰嗦,我没义务回答你们这班罪人的疑问!」 「那就让我来猜猜看吧,是修白大人及蕾玫公主对不对?」 「你……!?」 士兵长脸上浮现出有点不知所措的神色,而光从这表情便能证实璜巽所言切中要害。 「我答对了吗?你们胆敢再继续冒犯蕾琳公主试试看,我绝对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即便如此,士兵长仍坚持不肯让步。 「可是我们已搜到巫蛊的证据,站在那边的女人已是一名重刑犯!」 「蕾琳公主是清白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面对毫无惧色的璜巽,士兵长扯开嗓门大吼。 「不可能!明天就会立刻做出判决,施行巫蛊的罪行就是这么重!」 「正因是重罪,才更必须揭穿真正策划了这桩阴谋的凶手!」 「……真正……策划阴谋的凶手?」 目睹士兵长脸上浮现出诧异神情,璜巽察觉到此人一无所知,只是奉命行事罢了。既然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如此心想的璜巽,举步走向士兵长。 「没错,就是潜伏在这座宫廷当中的幕后黑手。我会逼他们现出原形。」 「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对策,因此不准你们再继续冒犯蕾琳公主。」 或许是对璜巽的说词另有想法吧,士兵长默然不语地陷入沉思。 他大概是个刚毅朴实的人吧。在充斥着相互欺骗的谋略及诡计的宫廷内,像这样的人可说是少之又少。 士兵长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凝视璜巽。 「我等将于明日中午把蕾琳公主带回宫廷覆命,你真有办法在那之前找到证据吗?」 「嗯,我会设法完成使命。」 「但也没人能保证你不会以此为借口,背叛蕾琳公主独自逃亡吧。」 就在士兵长撂下这句话的瞬间,另一处突然传出|阵怒斥声。 「那是不可能的!」 这阵怒斥声的来源令士兵长不禁瞠目结舌。 「……蕾琳公主。」 原先宛如吓坏的小女孩一般紧紧依偎着莲娜的蕾琳,如今竟跨出坚定步伐,带着明确意志与士兵长针锋相对。 「说什么璜巽独自逃亡,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见士兵长一脸困惑地试图劝说蕾琳。 「可是蕾琳公主,您也无法断言此人绝不会单独逃亡。倘若无法证明,我便不能允许他自由行动……」 蕾琳闻言,随即取出一把短巧宝刀。她抽出收在刀鞘内的利刃,静静地开口说道: 「假如你说璜巽不足以信赖的话,那我愿意在此证明自己信任璜巽。只不过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给你们作为凭证,那么便以一只手臂来证明我对璜巽的信任。」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蕾琳高高举起宝刀,毫不迟疑地朝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直劈而下。宝刀划破蕾琳的手臂肌肤、切断肌肉,在抵达骨头之前戛然止住。 原来是士兵长制止了蕾琳紧握宝刀的那只手。 「属下明白公主对家臣的信赖了!请您赶紧收起宝刀!」 面对露出真挚眼神回望的蕾琳,士兵长一脸慌张地向璜巽送出求救的视线。谁知明明目睹自己的主人即将自断手臂,璜巽却仍旧带着平静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对此感到惊讶的士兵长再度惊慌失措。 「公主有难,你这家臣还无动于衷吗!?」 面对扯开嗓门大吼的士兵长,璜巽仍旧沉着冷静地做出回应。 「身为臣下的我,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蕾琳公主的意志。蕾琳公主所抱持的,是担忧这个国家的觉悟。那股意志十分强烈,足以令她愿意牺牲一条手臂,甚至慷慨就义。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 「……但、但是……」 打断士兵长发言的璜巽撂下重话。 「若有必要,就连我的手臂一并斩断吧。假使这样能为蕾琳公主即将被封锁的未来辟出一条生路,我绝不会感到吝惜。」 而守在蕾琳身旁的莲娜,也正襟危坐地笔直凝视着士兵长。 「我既不像蕾琳公主那样可以引导国家步上正途,也不像璜巽那样能够带证据回来,纵使要挥刀砍下我的首级,那也无所谓。」 蕾琳的双眼也好、莲娜的双眼也罢,都蕴含着认真无比的神采。而璜巽必然也抱持着如出一辙的坚定心志。 士兵长仿佛投降似地皱起眉头说道: 「两位对公主的忠义心,以及公主对两位的信赖,我全都明白了!那是值得让我信赖的觉悟之心。但想赢得朝廷其他文武百官的信赖,别说是公主的一条手臂,就算三位牺牲性命也不够,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接下来会设法证明。」 笔直回视士兵长的璜巽眼中不见任何一丝迷惘。 「你有能够推翻判决结果的自信吗……?」 「当然有。」 士兵长神情严肃地凝视着自信满满地做出回应的璜巽。 最后士兵长打破沉默似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对周遭士兵发号施令。 「快替公主治疗伤口。」 一名士兵立刻趋前,开始替蕾琳手臂上那个血流不止的伤口进行治疗。明明应该痛苦不已,蕾琳却毫不在乎,连一滴眼泪也没掉。此时,璜巽语调平静地对她说道: 「蕾琳公主,可能必须委屈您一段时间,请您见谅。」 蕾琳闻言后轻轻挨近璜巽,仿佛祈祷似地压低视线回答: 「没关系,我相信璜巽。」 璜巽对蕾琳轻轻点了点头。 而方才的士兵长则出声对璜巽说道: 「公审订于明日中午举行,在那之前我非得拘留蕾琳公主不可,这项命令是绝对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蕾琳公主在这段期间绝对安全无虞,不管是谁颁布何种命令,宫廷卫士们都必定会死守蕾琳公主直到明日中午为止。」 璜巽向充满责任感及荣誉心的士兵长低头致谢。 「一切麻烦各位了。」 「嗯……况且,若你所言属实,那可是一桩足以将朝廷闹得天翻地覆的大事件。如果可以的话,我愿襄助一臂之力。」 璜巽笑着回答士兵长: 「帮手自然是多多益善啊。」 「嗯,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协助。」 「那么,首先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该如何称呼您比较妥当呢?」 只见士兵长瞬间愣了一下,随后收起严肃神情笑了出来。 「我叫李协,是宫廷士兵长。」 「李协先生,今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距公审只剩半天时间,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揭穿这桩阴谋的真相。 第二章 蓝格骑兵队 蓝格·葛兰兹双眼慵懒地凝视着半空,口吐一缕烟雾。 在13岁时谎报年龄加入军队,从一介士兵开始从军至今21年。其出类拔萃的剑术及领导能力获得极高评价,在利基亚战役期间受封骑士称号。但明明拥有如此惊人的才能,蓝格之所以到现在依旧只担任千夫长职位,可以说是他的个性使然。 「蓝格队长!达克特皇太子一行人从福格罗港回来了!」 「喔,是吗?」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不必管他们。反正有事的话,他们应该会自动找上门。」 「是!」 蓝格极不擅长经营人际关系,他本人对此也并无不满。但若想从千夫长的地位再更进一步升官封爵,就必须立下战功或发挥高明的政治手腕。而对第一次利基亚战役之后的他来说,在这两方面都没有什么建树可言。 蓝格突然开口询问进来报告的士兵。 「喂,我听说在达克特皇太子的随行人员当中,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对吧?」 「咦,啊,是的。正确来说,他应该是以尤丝蒂娜公主的侍从身分参与了本次会谈才对……」 「是吗?我明白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 蓝格再度点燃烟斗,吐出一口白烟。 (……克洛姆下山了啊。) 蓝格缅怀起久远前的往事,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呢?是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才刚爆发没多久的时期,大概是14年前吧。 跟随考夫曼率领的师团出征的蓝格,是布阵准备攻下福格罗港的士兵之一。当时已经身职百夫长,有权指挥士兵的蓝格,在艾卢克火山及福格罗港的中间地点布阵,负责指挥兵粮搬送作业。 井然有序的蓝格小队,比其他小队更迅速地完成了份内工作,趁夜半时分边喝酒边闲话家常。 而在昏暗的夜色中,率先察觉到有人从山区那边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蓝格。那道影子仿佛受到火光引诱的虫子一般,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来。 在低垂的夜幕底下,虽然看不清楚那道身影的真实面目,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道身影很小。不是大人的体型,是小孩子。 如此心想的蓝格,就这么保持戒心等待那名小孩的到来。 总算看清楚被营火照亮的小孩容貌时,包含蓝格在内的现场所有人全都无言以对。那双眼空洞且漆黑,但眼眸深处却隐约夹带着宛如烈火般的热气。散发出一股矛盾气息的少年,转动其双眼锁定现场士兵们。 他身穿以皮革缝制而成的特殊服装,立刻就能看出这名少年是山民。但他身上的服装却是破破烂烂,而且整个人瘦骨嶙峋。 少年不经意地扫视了士兵们一眼,喃喃自语地开口说道: 「……教我……杀人的……方法。」 无法想像这是小孩子说出口的话。 「怎么啦?」、「要不要吃顿饭呢?」 在场士兵们虽是异口同声地如此提问,少年却不予理会,接着转移视线望向蓝格。 「你是最厉害的,对吧……快告诉我,该怎么……杀人。」 不发一语的蓝格暗自感到赞叹,看样子这名少年似乎具有天分,可以藉由本能判断出生物的实力强弱。 蓝格起身走向少年,仿佛高山一般耸立在他面前。 「喂,小鬼。等你确实学会用字遣词的方法再来吧。」 如此咒骂的同时,他起脚踹中少年心窝。只见少年的矮小身体瞬间腾空,接着就此猛然摔回地面失去意识。目睹蓝格对小孩子祭出丝毫不留情面的一击,在场士兵们全都哑口无言,纷纷对蓝格投射出仿佛见到怪物般的忌讳视线。 隔天等到蓝格睡醒后,发??现少年竟混在士兵群当中,忙着搬运柴火或协助炊事等杂务。 「喂,为什么那小鬼还没离开?」 「啊,呃——总觉得把他丢在这种地方不管,未免也太可怜了点……」 「碍事啊,那小鬼又不是士兵。只会造成伙食费负担变重罢了。」 蓝格如此警告士兵,少年却跑过来反驳。 「我会设法搞定自己的伙食问题。」 依旧从阴暗双眼深处绽放出骇人目光,如此回呛蓝格的少年,果真言出必行地自行猎到自己的食物。有时发现他会突然闹失踪,然后就抓到野兔或野鹿回来自行料理。若判断自己吃不完的话,就会拿多余的肉跟士兵们交换面包等干粮。他就这样与这个驻扎地的士兵们一同生活了好几天。 当士兵进行训练时,他就站在远处观望,接着有样学样地挥舞自己的山刀,到了某一天,少年再度跑来找蓝格。 「蓝格队长。」 「你没资格叫我队长。」 「拜托队长传授杀人的方法给我。」 「你学会杀人的方法想干嘛?」 「我可以帮忙你们作战。」 一眼就能识破他在说谎,这名少年恐怕是抱持着想要报仇之类的理由吧。 「吵死了,从我面前消失。我没有理由教你剑术。」 说归说,蓝格其实相当看好少年的刀剑实力。蓝格曾数度目击士兵们怀着玩耍心态陪伴少年练剑的场面。 蓝格清楚记得,那场面令他不禁瞠目结舌,少年身怀优异资质,根本不像是个7岁小孩。只要就此灌输基础要诀,好好培养的话,等到他成年时便能成为一名优质士兵。 话虽如此,目前正跟利基亚打得如火如荼,实在没空理踩这小鬼。 谁知少年不肯轻易死心,他每天都跑来要求蓝格教他剑术。 蓝格一方面感到厌烦,另一方面却也同时开始萌生出想把这孩子锻练成一名士兵的念头。之所以会这样,终究还是由于少年具备一身优质的剑术天分所致。 「……好吧,我知道了。但我能教你的就只有基础,这个部分一旦走样,你就无法成为一名像话的士兵。」 「可以,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做给你看。」 「还有,我必须先声明一点。视情况而定,你有可能会丢掉小命。」 少年顿了一下,立刻表现出下定决心的神情点了点头。 「……明白了。」 在这之后,蓝格便开始找空档时间指导少年习练剑术。但就如同蓝格所言,是为了打好『基础』的练习,而非传授用剑技巧的课程。 「喏,随便你想从哪里攻过来都无妨。」 听见蓝格如此说道的少年举起山刀,接着一鼓作气缩短双方间距,挥舞山刀猛然一砍。蓝格以佩剑化解掉斩击的同时,抡拳狠狠地轰中少年的腹部。 肝脏遭到重击的少年当场不支跪倒在地。 「假如是在战场上的话,那这一击就结束了。你已经死了。」 「还没完……」 少年以使不上力的双脚勉强站了起来,但蓝格却是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试图起身的少年侧腹,少年就此失去意识。蓝格命令部下拿一只装满水的水桶过来,狠狠泼向倒地不起的少年。 「清醒了没?接招吧。」 语毕,蓝格同时赏了少年的脸一记重拳,少年再次昏迷不醒。 这样的练习持续了好几天。 一般人若持续承受这样的对待,身心都会感到吃不消,逐渐露出如同死鱼般的混浊眼神。一旦变成这副德性,军旅生涯就跟着宣告终结了。 一个人是生是死的分水岭,取决于精神的场合比起肉体来得更多。 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要能坚持到最后拼命求生。倘若办不到,就无法活着离开战场。这便是蓝格所说的『基础 』。 如果这名少年能够拥有竭力求生的执念,那他大概就会变强。可是若一脚踏进鬼门关,却就这么被拖进黄泉的话,便代表他打从一开始就毫无指望可言。 极其苛刻的剑术训练持续数天之后,少年的眼神逐渐混浊,身心倶疲、动作也开始变得迟钝缓慢。一旦呈现这种状态,人的思考模式就会开始往轻松的方向偏移,也就是「倒不如死一死还乐得轻松」这种企图逃避痛苦的廉价结论。这就是能活着离开战场与死在战场上之人的思考分水岭。少年能否通过这项考验,得到竭力求??生的坚韧精神呢……蓝格一边思考此事,这一天也陪少年进行训练。逼他游走在濒临死亡的绝命关头。 要让他维持在这种状态下,可说是难如登天。 一手提剑挡下少年挥劈的山刀,另一手握拳殴打他的脑门。但少年并未倒下,双脚因脑震荡而摇晃不稳。但在混浊的眼瞳深处,却尚未浮现放弃抵抗的神色。接着,少年又立刻抡起山刀刺向蓝格,剑技变得比以前更加锋锐,然而仍不是蓝格的敌手。 蓝格在山刀即将刺中腹部的前翻身避开,以佩剑的剑柄对准少年的肩头敲了下去。不料少年只微微扭转身子闪过这一击,随后试图顺势挥动山刀直接砍向蓝格。 (不妙!) 猛然回神后,蓝格发现自己只稍稍往后跳开,同时以坚硬的皮靴赏了少年一记重踢。 7岁的少年身体高高飞向半空中。 此时蓝格确信,自己的脚尖留有错杀少年的明确感触。以那种力道将小孩子踢向半空中,纵使造成内脏破裂的重伤也不足为奇。 小小的身体摔回地面,一动也不动。 蓝格连忙冲了过去,伸手探向少年。 就在这个时候—— 少年的小小手掌紧紧抓住蓝格伸长的手臂,他的握力令蓝格大感惊愕。一股根本不像是小孩子应有的力气,紧扣蓝格的手臂不放,接着刺破皮肤的爪痕逐渐流出鲜血,滴落在蓝格的手臂上。 「还给我!把露露……还给我!」 眼中透露出憎恨、绝望,以及犹如炼狱般的斗争心,少年仿佛说起梦话似地唤出某人的名字。接着一边发出近似野兽的低吼声,一边使劲掐住蓝格的手臂。但这阵低吼声却像被泼了水的火焰一样戛然止息,抓住蓝格的手掌也同时失去力量,颓然掉回地面。 (失去意识了吗……还是……) 蓝格为少年把脉确认他的生命迹象。接着在检视自己全力踹中他所留下的伤痕之际,又再次大吃一惊。原来少年扭转身体,避免内脏被端个正着。他在那一瞬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如野生动物般灵敏的直觉,??能够呼应直觉做出反应的肉体,以及更重要的就是凌驾于肉体之上的精神力。纵使巧妙避开要害,但即便是大人,挨了蓝格的这一踢也势必当场昏迷不醒。换作身心倶疲的小孩子被这一脚踹中,照理说应是必死无疑才对。谁知这名少年在被踢中后仍咬紧牙关硬撑,并且用指甲刺穿蓝格的手臂皮肤。 一脚踏进死亡深渊……不对,明明都已经只剩半条命,少年仍竭尽所能设法求生。 (或许,我捡到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小鬼也说不定……) 蓝格边想边背起少年走回营地。 蓝格的剑术指导到这一天正式划下句点。 再接下来的将近一年时间当中,少年就只是聚精会神地观看蓝格等人的训练。蓝格本身也认为这样就好,跨越过死亡深渊的人,对整个世界的看法会产生剧烈转变。只要观看世上万物,再加以融会贯通就好,这便是蓝格的想法。 到了某一天,顺利攻下福格罗港的考夫曼·麦克昂将军率军返抵驻扎地。 目的是为了讨论今后该如何运用被纳为皇国领地的福格罗港等议题。那时考夫曼似乎注意到驻扎地内有个小孩子,便主动开口询问蓝格。 「蓝格啊,那名小孩是怎么回事?」 考夫曼的口气没有怪罪之意,好像只是有点在意罢了。 「报告。去年那名看似山民的少年迷路误闻营区,属下便收留了他。」 「原来如此,只不过他有一双暗淡的眼神呢。」 考夫曼似乎一眼便看穿少年内心的黑暗。人称他是善于通晓人心的微妙变化,并加以拟定作战策略的军师,看样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喂,少年啊,你过来一下。」 「…………」 少年一边对突然出现的老人投射出怀疑目光,一边战战兢兢地靠近他。 「嗯,我说少年啊。你看得懂字吗?」 少年闻言便摇了摇头。 「哦,那就让我这老爷子读书给你听吧。过来、过来。」 他那模样简直就像个疼爱孙子的和蔼老爷爷,目睹这一幕的蓝格难掩内心惊愕之情。人称格兰斯坦迪亚的智囊,面对兵力占尽压倒性上风的利基亚仍能立下显著战功的考夫曼·麦克昂,居然也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一面。 考夫曼将少年抱到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开始朗读。 「准备好了吗?呃——我瞧瞧……『人妻物语?现在丈夫还在家啊?上集』。作者——法布?雅各。我与丈夫结为连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20年……」 少年似乎相当专注地聆听着考夫曼所朗读的书本故事内容。 而看见他那副模样的蓝格…… (……对啊……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仿佛如今才回想起来一般,蓝格领悟到这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实。 一老一少不知这样相处经过多久的时间,猛一回神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等明天我再继续念故事给你听。」 少年对如此说道的考夫曼点了点头。考夫曼则一边将书收回怀里,一边往蓝格这边走来。 「蓝格百夫长,我有个请求……」 身为将军且率领大规模师团的考夫曼居然有求于我,到底会是什么事呢——蓝格诧异地如此心想,只见考夫曼笑逐颜开地这样说道: 「那孩子……可以交给我来照顾吗?」 「……喔。」 蓝格也只能这样回答。考夫曼究竟是抱持着何种想法提出这个要求,坦白讲蓝格还真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即便如此,面对考夫曼将军提出的请求,他也不能表示反对。 之后经过了十余年的时光。 那名少年——也就是克洛姆担任考夫曼的助手跑遍世界各地一事,他自然略有耳闻。中途甚至还听说他当上了公主的指导老师。 那名眼神暗淡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只不过蓝格仍心不在焉地持续思考着,自己究竟该带着何种表情与克洛姆碰面才好。 抵达福格罗港的菲芙妮斯,重拾监视俘虏道格拉斯及陆毕尔的任务。虽说是俘虏,倒也没有把他们打进大牢或用绳索捆住双手。但是相对地,如果他们脱逃了也会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因此才轮流安排人员负责监视。而菲芙妮斯正是轮值监视的人员之一。在福格罗港所准备的宿舍中,菲芙妮斯为道格拉斯及陆毕尔送上晚餐,接着就留在里面继续监视。 道格拉斯板着一张令人看不出内心想法的扑克脸,默默地吃着菲芙妮斯端来的晚餐。相较之下,陆毕尔则是面露明显的沮丧神情,心不在焉地凝视着餐盘边缘。 那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菲芙妮斯暗自如此心想。 她听说他们赌上性命为国家奋战,结果却遭到身为国家代表的利基亚十二贵族无情辱骂。换成自己的话,铁定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才好的菲芙 妮斯,只能默默继续监视。 此时,原本毫无动静的陆毕尔突然开始吸起鼻子,即便是道格拉斯大概也注意到了吧。他一脸诧异地转眼望向陆毕尔,陆毕尔则是目泛泪光,自言自语似地嘀咕着说道: 「……这也太扯了吧……」 接着或许是感触良多吧,陆毕尔毫不忌惮他人目光,任由泪水潸然滑落。 「…………明明都一直拼命努力过来了耶。」 菲芙妮斯并不常见到男人哭泣的模样。因此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默默静观其变。 开始哭泣的陆毕尔像是征求同意似地望向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你不也是一样吗?」 「……什么意思?」 「你不是远比我更卖力报效国家吗?从什么都不是的一介基层士兵开始,不断立下战功才得到了现今这个地位,不是吗……」 「我才不是为了国家卖力奋战,我只不过是为求三餐温饱而投身军旅罢了。」 「搞什么啊,难道你都不觉得懊恼吗?你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耶!但利基亚却……」 陆毕尔仿佛要吞下后续的话一般痛哭失声,菲芙妮斯也只能束手无策地伫立在一旁。而或许是察觉到菲芙妮斯不知所措的视线吧,陆毕尔那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上浮现出带有自嘲意味的笑容。 「小姐,笑我吧。如何?大叔们拼命紧抓不放的玩意儿如此轻易就遭到摧毁的瞬间,这可是相当难得一见的光景喔……指着我大笑,消遣我啊。如此一来……如此一来,没毅力的我也能鼓起勇气咬舌自尽了啊……」 悔愤交加的陆毕尔浑身颤抖不止。 菲芙妮斯虽然直到方才都无言以对,此时却被他这番话激发了内心的情绪。 「我才不会笑!」 一时情急之下讲出的这句话强而有力,宛如呐喊一般脱口而出。 「两位……不对,是贵国的4000名精锐已经奋力一战了。胆敢对英勇作战的勇士口出恶言的人,才会被我取笑了;瞧不起流血流汗奋战不懈的人,那种人才会被我一笑置之。」 这是菲芙妮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但陆毕尔却咬牙切齿地揄拳猛槌地板。 「……可是……我们落败了啊……」 「落败的士兵就不对吗!?没这回事!你们是无愧于任何人的英勇战士!该感到丢脸的,是那群对你们见死不救,还能不当一回事的人!」 菲芙妮斯对两人行军礼。 「纵使敌我立场分明,我仍对赌命奋战的诸位满怀敬意!」 面对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的菲芙妮斯,道格拉斯及陆毕尔都睁大双眼无言以对。而察觉到两人的反应之后,菲芙妮斯也跟着猛然回神。 随后她突然感到很难为情。那是因为像自己这种根本还没成年的人,居然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导致她顿时感到坐立难安。但也不能就这样夺门而出,因此她只好回到原本的位置上,继续执行监视任务。 看着因难为情而微微颤抖不止的菲芙妮斯,陆毕尔不禁低喃: 「……你是天使啊。」 这声嘀咕,菲芙妮斯当然连听都没听见。 刚好在同一时刻,克洛姆在宿舍的另一处,向约好碰面的文官们报告此行与利基亚宗派国进行会谈的结果。这份报告将会立刻被送回皇都席奥尼亚。 等这些事情全部处理完毕之后,克洛姆准备了简单的面包及热汤。 「露露,要吃饭吗?」 「要!」 克洛姆就这么一边看着露露狼吞虎咽的模样,一边在脑海中思索今后该做的事情。此时,尤丝蒂娜前来找克洛姆谈话。 「克洛姆,你在吗?」 「在,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我想跟你谈谈关于接下来那场会议的事情……」 「我也正好在思考这件事。」 接下来的会议——所指的是以达克特皇太子为中心,想趁现在讨论今后格兰斯坦迪亚动向的会议。双方决定开战,而利基亚已有一支在巴哈马湖畔整装待发的强行军。倘若要拟定对策,那就非得趁现在赶紧付诸行动不可。 「公主请进吧。」 克洛姆拉了张椅子请尤丝蒂娜就座。她暂时露出了有点困惑的表情,同时寻思该如何开口才好。 「克洛姆……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吗?」 「嗯,与利基亚的战争确定开打,我必须回皇都一趟才行。克洛姆你……」 「我或许也必须再跑一趟巴哈马了。」 话一出口,尤丝蒂娜随即微微压低视线。 「……这样啊。」 「因为还有一些非做不可的事情啊。」 「非做不可的事?」 「是的,当我们启程来此之时,不是有顺便带上盖杰尔吗?」 「嗯,是有这回事。不过,你究竟打算吩咐盖杰尔做什么?」 「我要带他跟蓝格千夫长的部队同行。」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内号称最强骑兵队的蓝格部队,便是千夫长蓝格·葛兰兹所指挥的部队。 「话说皇都那边也有提到要安排蓝格部队镇守福格罗港。」 「是的,利基亚的战略基本上是打物资战及人海战术。若考虑到这点,那就会是由佐拉港走海路攻打皇都的利基亚海军,以及自巴哈马湖进军的步兵陆军。对方应该会运用海陆包抄的手法,一鼓作气攻陷皇都。」 尤丝蒂娜闻言,顿时咬着指甲皱起眉头。 「意思就是说,福格罗港位在来自巴哈马湖的步兵进军路线上吗……」 「没错,因此我想请蓝格先生的骑兵队大展身手一番。」 「但是克洛姆啊,蓝格是千夫长。只凭这么一点兵力……」 「我当然有拟定作战计画……总之请放心把这边的事交给我。要回转皇都的尤丝蒂娜公主才是重点。」 「我吗?」 「是的,我会吩咐珐拉以联络人的身分与您同行。有什么状况时请依靠她的特技。需要意见时,亦可寻求考夫曼先生的建言。」 「我明白了,不过我比较担心考夫曼的健康状况。上次去见他时,发现他消瘦许多。」 「……嗯,本人虽宣称身体还很硬朗,但或许是罹患了某种疾病也说不定。」 「果然连你也这么认为吗?」 「是的……但想守护皇都,就必须借助考夫曼先生的力量。」 「嗯,我知道了。」 尤丝蒂娜神情紧绷地点了点头。克洛姆见状,忍不住露出笑咪咪的表情,一派轻松地说道: 「尤丝蒂娜公主,您听我说。别这么紧张兮兮的,请您完成份内的工作即可,剩下的我会通通处理妥当。」 尤丝蒂娜先是自我反省似地任由视线四处飘移,随后又仿佛重新打起精神一般紧抿嘴角,交抱双臂做出回应。 「这、这我当然明白。克洛姆太爱瞎操心了啦。」 接着,克洛姆与尤丝蒂娜商量今后的相关事宜,随后前往参加达克特等人所举行的会议。一抵达大厅,只见达克特、盖杰尔及千夫长蓝格都已经到场。 「唷,好久不见啦,克洛姆。」 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锐利呢……如此心想的克洛姆向蓝格打招呼。 「久违了。您变老了呢,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叔啰。」 「啰唆,我才34岁而已……不过,你的眼神还真是变得颓废多了呢。当时那宛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究竟跑哪去了呢?」 克洛姆笑着回答话里带刺的蓝格: 「即便板着一张可怕的臭脸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只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已,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哼,只有那张嘴巴变得能言善道是吧。」 「是的,因为考夫曼先生传授了不少东西给我。」 「将军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你。」 一旁的达克特插嘴打断蓝格与克洛姆的对谈。 「闲聊往事也该适可而止,目前事态可是分秒必争啊。」 蓝格不发一语,克洛姆也只是以点头来回应皇太子这句话。一行人就座后便立刻开始举行会议,率先开口发言的正是达克特。 「克洛姆,拜托你办理的那件事结果如何?」 「喔,您是指前往巴哈马湖侦查敌情一事吗?」 在与利基亚十二贵族举行完会议之后,由于周遭仍有敌军环伺的缘故,克洛姆并未向达克特汇报结果。 「据我判断,在巴哈马湖畔待命的敌军总数大约15万左右吧。」 敌军数量之大,令尤丝蒂娜顿时面露严肃神色。 「已有这么多兵力集结成军了吗?」 「是的,而且看起来士气似乎也相当高昂。」 达克特闻言,旋即对克洛姆投射出一道类似冷静观察的视线。 「还真亏你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掌握到这么多情报呢。」 讲话有够尖酸刻薄的……克洛姆不禁在内心暗自苦笑。 「下达这道强人所难命令的始作俑者,不正是达克特皇太子您吗?光是来回所费时间就已经够吃紧了,您还要求我计算敌军数量耶。」 「你是怎么办到的?」 至少达克特已经察觉到露露与克洛姆之间有些秘密,那道强人所难的命令正是最佳铁证。只不过,克洛姆打死也不能说是借助露露的力量完成任务。 因此,克洛姆搬出半开玩笑的口气回答: 「这个嘛,嗯,就当做是商业机密啰。」 「……哼,你以为我的双眼瞎了不成?」 「就是因为没瞎才令人伤透脑筋啊。只不过那先撇开不谈,目前应该有其他更需要优先处理的事情,不是吗?」 「……算了,姑且就当作是那样吧。」 面对露出一抹从容微笑的达克特,克洛姆边在内心咒骂他是个臭家伙,边继续说道: 「其实简言之,就是根据设置于巴哈马湖畔南岸的帐篷数量加以换算啦,我想数目应该正确无误才对。而且,装备方面则是准备了利基亚的强行军装备。」 利基亚引以为傲的强行军。 意指他们是一支行军速度比一般步兵快上数倍的军队。基本上,一般步兵部队一天平均大概只能推进2里(约6公里)左右的距离。 理由在于补给线——也就是粮食补给与三餐问题。专门负责搬运粮食的辎重队在进军时非常浪费时间,另一点则是在用餐时必须暂时中断行军。人数愈多,重新整装启程所需要的时间也愈多。 但利基亚强行军却能藉由极端减少辎重队所运送的兵粮份量,达到提升进军速度的效果。一开始,每一名士兵都会随身携带事先分发、约一星期份量的小麦烘烤口粮,在进军途中边走边吃。只有到了晚餐时间,才能坐下来吃顿像样的餐点。等到随身携带的口粮吃完之后,辎重队才会再分发新的口粮。反覆上述步骤,使这支军队得以发挥出非比寻常的进军速度。 该部队一天的平均进军速度为10里(约30公里)。 若只以步兵组成的部队来看,这无疑是大陆最顶尖的速度。 八成已在脑海中联想到概略状况的达克特皱起眉头说道: 「强行军吗……那么利基亚陆军的盘算会是……」 「直接挥军攻略皇都席奥尼亚吧,我猜他们恐怕并没有夺回福格罗港的意思。」 「这会是一支相当惊人的大军呢。」 「是的,但对方声势浩大倒也并非都是坏事。由于对方军队人数过多,因此只能通过宽敞的大型街道。如此一来,他们的进军路线自然尽在掌握之中。」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蓝格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设法处理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 克洛姆大方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一点也没错。您得负责牵制多达15万人的利基亚陆军唷,蓝格千夫长。」 「哼……想不到我居然也会被当时那个臭小鬼命令啊。」 只见尤丝蒂娜面露严肃表情对蓝格说道: 「我也在此恳求了,蓝格你是有能力完成这桩任务的唯一人选。」 即便是口舌毒辣的蓝格,听公主这么一说也无法口出恶言,只能边轻抓头发边正经八百地回了声「是」。接着,他仿佛找替死鬼出气似地,将矛头指向克洛姆。 「然后咧,你要我怎么办?照常理推断也知道,总数仅1000的骑兵队,面对多达15万人的步兵大队,双方一旦杠上,我的骑兵队铁定不堪一击啊。」 「在这方面我有个作战计画。简言之,并不是要您率领1000名骑兵队击败15万步兵大队,而是只要牵制他们的行动就可以了。为此,请允许我……跟这位盖杰尔与蓝格千夫长的部队一同出击。」 「你要跟来的话我还能理解,但盖杰尔……该不会是指盖杰尔·浦利埃摩斯吧?」 「是的,正是此人。」 在上一次的漫长战役中,蓝格似乎也曾耳闻盖杰尔的风声。话虽如此,身为佣兵的盖杰尔,大概从没跟骑兵队队长蓝格打过照面吧。 蓝格露出锐利视线望向盖杰尔。 「哦,这家伙就是……」 「这个人是怎样,超可怕的!」 面对盖杰尔毫不掩饰的态度,蓝格以一抹凶狠笑容作为回应。 「那么,我这就开始说明牵制利基亚15万陆军大队的作战计画……」 以克洛姆这句话作为开端,作战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 在天色渐明的同时,准备与蓝格骑兵队一同参加巴哈马强行军侵略阻止作战的克洛姆,跟盖杰尔一起确认座骑的状态。 「哇喔,是马耶、是马耶!」 平常就没什么机会骑马的盖杰尔,对于骑马移动一事感到莫名兴奋。 骑兵队预计在上午进行出发前的点名,在那之前还有一点时间。 (就趁现在去见她一面吧。) 如此打定主意之后,克洛姆便带含着棒棒糖的露露与小桃回去宿舍。见到带着一头巨大山犬同行的克洛姆及露露,士兵们仍会表现出大吃一惊的反应。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人埋怨,大概是拜尤丝蒂娜的美言所赐吧。 而他们俩与一头山犬,在宿舍入口处撞见珐拉。 「珐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啊?也没什么啦,只是想说假如没什么其他事情,我打算再回佐拉港罢了。」 「我应该有麻烦妳前往皇都担任联络人才对吧……」 「………………………………哎呀,好像是有听说过这么一回事。」 于是克洛姆带着珐拉一同前往码头。码头挤满了人潮。虽说平常本就人声鼎沸,但今天却是不同以往。原因无他,当然就是因??为国司船准备离港。 许多观光客都为了一睹巨大国司船离港的场面,而将码头挤得水泄不通。而他们的主要目标不是别人,八成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年轻皇太子达克特及尤丝蒂娜公主吧。 「露露,麻烦妳在这边等我一下好吗?」 「嗯。」 「千万不能跟着可疑人物离开喔。」 「嗯,但反正出了什么状况的话,还有小桃可以帮我。」 克洛姆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需要动用到小桃的意外状况。大概也没人敢在这头巨大山犬面前动起什么歪脑筋吧,克洛姆边如此心想边带着珐拉往前走。 穿越看热闹的人潮,不断往前推进。总算抵达最前面时,卫兵们出声阻挡克洛姆的去路。 「喂,你们两个,若是来看热闹的话就再退后一点。闲杂人等不准再继续往前进。」 「啊,呃,我是……」 克洛姆本来打算表明自己的身分,但仔细想想自己并没有携带什么身分证明。就在他思考该如何是好之际,准备登上船舰的菲芙妮斯刚好从旁边经过。 「咦,这不是克洛姆吗?」 卫兵们一得知克洛姆是菲芙妮斯认识的人,也很爽快地立刻放行。 「怎么了吗?」 「嗯,我想麻烦你顺便带这女孩前往皇都。」 「咦……她该不会是?」 珐拉随即笑容满面地举手回答。 「我是珐拉唷!」 「咦?难道她就是皇国七圣之一的珐拉小姐?」 菲芙妮斯的双眼绽放出兴奋目光。再这样放任下去,菲芙妮斯的妄想可能又要开始爆发了吧——察觉到这一点的克洛姆立刻出声回应。 「没错。我希望你能带这女孩前往皇都,并安排她待在尤丝蒂娜公主的身边。」 「有这回事?」 「嗯,她训练的大鹰是一只相当能干的信差。」 珐拉闻言,也跟着抬头挺胸地比出胜利手势。 「嘿嘿——没错,我可以帮上忙唷。」 「珐拉,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 「别若无其事地想摸走我的钱包。」 「嘿嘿,穿帮了吗……果然厉害啊。」 「就算你这样夸奖我也没意义……」 说着说着,后方突然爆出阵阵喧闹声。克洛姆转眼望向众人注目的方向,发现达克特皇太子及尤丝蒂娜公主在禁卫兵的守护下抵达现场。 现场群众因着两人的登场而掀起欢呼声。克洛姆认为,两人在文化及宗教皆大不相同的福格罗市区还能这么受欢迎,是一件好事。从接管至今已满5年,当初刚成为其他民族管辖地时,福格罗港到处都充斥着不安气氛。但目前却可明显感受到,福格罗地区的居民都由于当地采行宗教自由及废除奴隶制等政策,而对格兰斯坦迪亚抱持着相当高的好感。 达克特英姿焕发地对民众挥手致意,尤丝蒂娜则是对民众露出文静婉约的甜美笑容。民众们的欢呼声变得更加响亮。 两人郑重其事地走向船舰。尤丝蒂娜似乎是注意到克洛姆在场的样子,途中侧目送出一道视线。她似乎显得有点诧异。 (好了好了,别慌张。) 克洛姆如此心想,此时大概是内心想法浮现在脸上了吧,只见看到克洛姆的尤丝蒂娜换上一张有点气呼呼的神情。 随后,她就这么撇过头去,渡桥登上船舰。 在旁边目睹这一幕的菲芙妮斯,则对克洛姆送出一道冷冰冰的视线。 「看吧,都是因为你露出那种表情啦。」 「那种表情是什么表情啊?」 「就是家长对小孩担心得要命的表情啦。」 那样确实会害她生气啊——克洛姆这么想,并搔了搔脸颊。 尤丝蒂娜站在离港的国司船船尾眺望着福格罗港。她一边用手梳理被海风吹乱的秀发,一边微眯双眼凝视港口。 她自我解嘲似地心想「我到底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啊」,接着掉转脚步,准备回船舱休息。此时菲芙妮斯刚好来到船尾。 「尤丝蒂娜公主,原来您在这里啊。」 「嗯,稍微待了一下…………」 尤丝蒂娜微微低头如此说道,菲芙妮斯旋即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感到不解的尤丝蒂娜开口询问菲芙妮斯。 「嗯,怎么了吗?」 「啊,呃……没什么……」 口是心非的菲芙妮斯忸忸怩怩地移开视线。 「怎么了嘛?没关系,有话直说呀。」 「……呃,我想说是因为克洛姆不在的缘故……所以您才……」 听见克洛姆的名字冷不防冒了出来,尤丝蒂娜内心顿时惊慌失措。但她却是不动声色,决定努力装出平静的模样。 「克……克洛姆不在身边又怎样?」 「啊,没有,是属下失礼了。真的没什么。」 愈是隐瞒就愈在意,这是人的天性。 「没关系,说来听听。」 「咦………………真的可以讲吗?」 反而该说菲芙妮斯就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讲出口的模样。 「………………没关系。」 「………………您不会发脾气吗?」 「………………我应该没有理由发脾气才对。」 此话一出,只见菲芙妮斯虽是面露困惑神情,却仍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 「喏,我只是猜想尤丝蒂娜公主少了克洛姆在身旁就会感到寂寞……之类的啦。」 「你、你、你、你说什么……!」 感受到脸颊不知为何泛红的尤丝蒂娜顿时不知所措。 菲芙妮斯见状立刻倒退数步。 「非、非常抱歉!属下这段话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 「你、你所谓奇怪的意思是指什么意思啊!?」 「咦!属下真的可以说吗!?」 「原、原来你一直在想那种不知该不该说出口的事吗?」 「啊,没有,不是那样的……」 「说!到了这种地步,你就通通给我从实招来!这是命令!」 「呃,是!尤丝蒂娜公主跟克洛姆有着无法向周遭众人公开的相恋关系,尽管彼此都明了对方的心意,却因受到身分地位差距而无法吐露真心,不过夜夜潜入公主寝室幽会的克洛姆终于按捺不住内心冲动,夺走了尤丝蒂娜公主的樱唇……」 尤丝蒂娜在脑海中反覆思量菲芙妮斯一鼓作气讲完的这段话。 仔细咀嚼、整理、理解内容之后——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丝蒂娜感到相当难为情,忍不住拔腿逃离现场。 回到船舱猛然关上房门之后,呼吸急促的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跟克洛姆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关系……基本上克洛姆也不可能抱持着那种情感……那种……情感……) 试图冷静下来的尤丝蒂娜反而感到更加难为情,双手掩面当场蹲了下来。 (天啊啊啊啊啊啊……超级无敌丢脸的……我好想挖个地洞跳进去。) 她一边想,一边拼命地深呼吸。不过内心的悸动却迟迟无法恢复平稳,尤丝蒂娜只能竭力放空自己的思绪。 就这样,不晓得经过多久,船舱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吃一惊的尤丝蒂娜调整好姿势出声回应,只闻门外传来达克特皇太子的声音。 「尤丝蒂娜,我想跟你谈谈。」 尽管整个人忍不住绷紧神经,尤丝蒂娜仍开门让兄长达克特入内,并表现出自然的模样应对。 「怎么了吗?兄长大人?」 「嗯,我有件小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 从达克特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尤丝蒂娜坐回椅子上,聆听兄长的说词。 「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把 克洛姆·贾瑞特让给我。」 达克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令尤丝蒂娜登时哑口无言。 达克特则滔滔不绝继续说道: 「对这个国家的未来而言,克洛姆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存在。他将会是帮助国力贫弱的我国击败大国的致胜关键人物,留在你身边混吃等死未免太过可惜。」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反驳。但达克特却一边对激动的尤丝蒂娜露出从容微笑,一边重新跷起二郎腿。 「尤丝蒂娜,你扛不起带领这个国家的重责大任。因为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原理。」 「这个世界的……原理……?」 「没错,你不晓得我们格兰斯坦迪亚皇国非得掀起战争不可的理由。整片国土几乎都是山地,连矿产也没得开采的这个国家,之所以对外兴起战争的理由。」 这对尤丝蒂娜而言也是一个长年来悬而未决的疑问。像格兰斯坦迪亚皇国这么一个资源匮乏、人口也不多的国家,为何竟如此积极地决定开战呢?若是像利基亚宗派国或拉托鲁格国等大国倒还不难理解。但这个国家一开战就势必落入劣势,这是打从一开始就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达克特皇子,以及吉尔巴皇帝——身为国家统治者的这两人,难道隐藏着家臣国民,甚至连尤丝蒂娜都一无所知的某种秘密吗? 虽然有此想法,但尤丝蒂娜果断认定那是另一回事,并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纵使这是兄长大人的心愿,但请恕我无法答应。克洛姆只会与我同在。」 只见达克特轻哼一声,仿佛早就明白尤丝蒂娜会如此回答似地。 「算了,我也不是要你现在立刻将他交给我。但假如你永远只想扮演幽灵及玩家家酒的话,终究只会演变成妨碍这个国家的绊脚石罢了。」 语毕,达克特瞄了无言以对的尤丝蒂娜一眼,径自起身离开船舱。 这是蓝格骑兵队离开福格罗港经过数天后的事。同行的克洛姆站在巨大岩块遍布各个角落的荒凉山丘上,在触目所及的街道中,只见大排长龙的行军队列——巴哈马强行军映入眼中。 (这还真是一条惊人的队列啊……) 自巴哈马湖出发的强行军沿着街道南下,一路往克格诺斯谷迈进。或许是因为才刚离开巴哈马湖的缘故吧,进军速度并不算太快。等到身体习惯之后,进军速度就会大幅提升。必须趁他们还没加速前设法应对,如此心想的克洛姆向蓝格骑兵队送出指令。 目前蓝格骑兵队分成各250骑的两支小队展开行动。由于队员人数较少、再加上是骑马移动的缘故,促使我方得以发挥出压倒性的高机动力。再加上因为人数少的关系,想要移动到克洛姆如今所处的街道外围地带也不成问题。 接收到克洛姆指示的蓝格,依照作战计画派出250骑的小队开始进军。而且,还故意像是曝露自身行踪似地在小山丘上整队。 利基亚阵营的瞭望员立刻注意到骑兵队的踪影,巴哈马强行军也跟着停止进军。 而利基亚阵营还来不及做好迎战准备,蓝格骑兵队早已抽箭搭上弓弦。 「拉紧弓弦!锁定目标!发射——!」 利箭一同射向巴哈马强行军的前锋集团,箭镞随机袭向士兵们。 这波攻势对15万大军所造成的打击,可说是微弱到趋近于零的地步,然而这样大概就足够了。对方立刻派出数十骑的骑兵前来追击,而在背后做好迎战准备的步兵队则组成阵形,静待我方的下一步行动。 确认到这点的克洛姆,马上对蓝格做出撤退的指示。250骑的蓝格部队收到指示便立刻掉头,以最快速度撤离战区。 利基亚军的马匹数量原本就少得可怜。能够骑马的就只有利基亚十二贵族及将军为首的士官群,或者斥侯、传令兵等不擅战斗的军种。纵使真的被追上,要轻松撂倒对方也不是问题。 基本上盛产骏马的格兰斯坦迪亚,马的脚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有办法追上的。蓝格骑兵队一甩掉敌军,随即算准时机,向另一支蓄势待发的250人骑??兵队下达出击命令。另一支部队也在间隔一小段空档后,启程采取相同行动。 而蓝格率领的250人骑??兵队则赶往其他士兵所在的会合地点。 那边有剩下的500人备妥马匹,等待他们的前来。他们各自都牵着两匹马随行待命。蓝格等人立刻换乘另一批军马。 这是为了让马匹获得充分休息。想要摆脱巴哈马强行军的追击,就势必得全力策马疾驰不可,如此一来马匹当然会疲累。因此他们便回来跟在此待命的士兵们细心照料的马匹进行对调,再次挥军出击。 这就是克洛姆为了牵制15万名巴哈马强行军而拟定的作战计画。 敌兵一旦出现在眼前,强行军自然会停止进军,并被迫采取迎击态势。但在准备好迎击态势之际,蓝格骑兵队早已逃之夭夭。而巴哈马强行军也会再度由迎击态势恢复成进军态势。 蓝格骑兵队运用整整两天的时间,间隔一定空档执行了这项作战计画。 就在克洛姆依照地图确认巴哈马强行军的进军状况,进一步确认今后预定计画之时,一脸不悦的蓝格出现了。而注意到蓝格前来的克洛姆,则刻意搬出相对爽朗的态度跟他打招呼。 「唷,蓝格队长。瞧您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啊。」 听见克洛姆这句话,蓝格当场吐了口唾沫。 「啰唆啊。」 「怎么回事?您脸上挂着『事态都照着我的预测发展,太无聊了』的表情喔。」 「哼,你说得一点也没错。那算什么?」 蓝格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克洛姆则是边将视线移回地图边开口回应: 「所谓的大军通常都会是那样。人数愈多,这项作战计画就愈能奏效。」 「说得也是。多达15万的人数一度停下脚步后,想再重新出动就得耗费相当多的时间……」 「再加上,做好迎战准备又宣布解除的工程也会造成极大负担。结果,巴哈马强行军将因此而浪费掉莫大的时间、粮食及劳力。更进一步而言,士兵们也得被迫承受强大的精神压力。」 「这是当然。队列无法照原订计划推进,又不知敌人几时会冒出来袭击的话,士兵铁定是紧张兮兮的啊。」 「在战争中,进军是会造成极大负担的一个环节。而若在进军途中时常陷入那种状态,士兵们的身心都将疲惫不堪。」 「只不过这效果未免也太过显著了吧?还真亏他们会被这种人数少到简直跟纸老虎没啥两样的部队给骗倒呢。」 「喔……那是因为我前阵子以斥侯身分前往巴哈马侦察敌情时耍了点小手段,想不到效果居然出奇地好……」 「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释出了有数以万计的格兰斯坦迪亚骑兵队埋伏在这一带的假情报。」 只见蓝格一脸傻眼地叹了口大气。 「然后呢?巴哈马强行军这两天的进军距离有多长?」 「我看看喔……」 克洛姆边说边以量尺计算地图上的路线距离。 「差不多才2里半(约7.5公里)吧。」 蓝格闻言,便换上毒辣神情嗤嗤地笑了出来。 「号称日进10里路(约30公里)的利基亚强行军,居然也会落得这步田地呢。」 「是的,截至目前为止,可以说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吧。」 「那样固然是好事一桩,但计画太过顺利倒也令人耿耿于怀呢。他们迟早都会习惯 我方的行动模式吧。到时候……」 「当然就会无视我方挑衅而继续加快进军速度吧。」 「我想也是……这不是一招永远有效的手段。你应该也有拟定后续的作战方针了吧?」 「嗯,这是当然……」 克洛姆话还没讲完,这次轮到盖杰尔跑来找他。 「喂??克洛姆,我一整个闲得发慌耶……」 表情松缓到极点的盖杰尔,宛如才刚睡醒似地,??打着呵欠茫然地如此说道: 「欸,让我去收拾一下利基亚的军队好不好?」 这句根本不把作战计划当一回事的发言,令克洛姆不禁面露苦涩神色。 「说得也是,也差不多该让盖杰尔大展身手一番了。」 听见这句话的盖杰尔表情瞬间为之一亮,整个人像是快飞上天似地感到欣喜若狂。 「好耶!走吧!现在就动身!」 「……拜托,这也是作战的一环,就算你独自出征也没意义啊。」 「又没关系,快点走啦。是说,你让我先过去好不好?」 「想也知道不行啊。虽说你身为一介佣兵,但好歹也是置身军??队之中,因此拜托你务必按照军规行动喔。」 克洛姆话一出口,在一旁聆听的蓝格再度发出嗤嗤笑声。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想不到居然有机会听你讲出『规律』这个字眼啊。」 「哎呀,我认为自己有一套分寸在啊……」 「讲那什么鬼话,你根本就不适合从军好不好。」 蓝格面带毒辣笑容,如此口出恶言,接着点燃了烟斗。 返抵皇都席奥尼亚的尤丝蒂娜,与达克特皇太子一同前往谒见吉尔巴皇帝,进行归来的问候及事后详细报告。早已收到开战报告的大殿上笼罩着一股紧张气息,但当达克特开口述说会议内容的详情之后,在场文武百官全都安心地松了口大气。 大概是因为众人都很担心拉托鲁格国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会针对吉尔巴皇帝这次所提出的要求从中作梗吧。只是大家也完全料想不到,这点竟是多亏利基亚十二贵族贝尔根·亚迪克的搅局而收到成效。 紧接着,达克特又继续报告从克洛姆口中得知的巴哈马强行军相关情报。 「经调查发现,驻扎于巴哈马湖畔的利基亚陆军,其数量单纯计算约为15万。随身携带强行军版装备。无论速度再怎么慢,预计都将在四周后针对皇都席奥尼亚发动突袭。」 说到这里,场内顿时一片哗然,达克特又接着说道: 「担任斥侯的克洛姆·贾瑞特同时也对南方的佐拉港有所警觉,他说现在那边的海军也开始有了动静。」 这段则是来自珐拉的报告。 讲得一副俨然是克洛姆立下大功的口气,再加上让人误以为仿佛是照自己指示采取行动的印象操作手法。达克特打算对皇宫中的人灌输克洛姆是自己属下的观念,这意图可说是显而易见。面对达克特皇太子这样的举动,尤丝蒂娜虽然感到焦躁不安,却仍硬是吞下这记闷亏。 听完所有报告的吉尔巴皇帝,睑上丝毫不见半分失落或焦虑神色,对??方祭出物资战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另外,也不难想象对方会变本加厉地玩弄某些特殊计策。但就现阶段掌握到的情报量,还无法推断出究竟会是何种计谋。现在也只能提高警觉,关注对手今后的动向,这便是防卫战的本质。 报告结束,开完漫长会议的尤丝蒂娜总算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她换上侍女备妥的室内便服。 等到总算冷静下来松了口气之时,房门响起了敲门声。不知来者是谁的尤丝蒂娜开口询问。 「是菲芙妮斯·麦克昂前来叨扰。」 门外传来这声回应。至此,尤丝蒂娜总算才回想起自己召见了菲芙妮斯。尤丝蒂娜有不少事情想问她。 「进来吧。」 「是。」 她有点紧张兮兮地走进尤丝蒂娜的房间,或许是还对船上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吧。同时菲芙妮斯也觉得,跟克洛姆在一起时明明都还能保持几分冷静,想不到落单之后居然就差这么多。「用不着那么紧张。」 「呃,是……不过……」 「船上那件事情也不必在意。」 「呃,是。非常抱歉……」 看样子她果然还是很在意。尤丝蒂娜重新调整心情,故意清了清嗓子。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坐下吧。」 语毕,尤丝蒂娜敦促她就座,只见菲芙妮斯仍旧不改紧张兮兮的态度,动作僵硬地弯腰坐下。 「我的问题无他,就是考夫曼的事。」 「……祖父……吗?」 「嗯,关于这次的皇都防卫战,虽知有点强人所难,但我仍想征询考夫曼的意见。因此我需要先问问身为孙女的你。现在我方便前往拜访考夫曼,向他求取建言吗?」 「嗯,当然可以。况且……」 「况且……」 「祖父虽无法参与远征,但仍坚称自己是现役军人。」 讲归讲,菲芙妮斯的表情却透露出几分担忧祖父身体状况的神色。难道考夫曼的情况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地方吗? 尤丝蒂琊一边这么思索,一边体贴地笑着回应菲芙妮斯。 「我会尽可能不给考夫曼造成太大的负担。我打算明天亲自前往府上拜访,向他询问有关皇都防卫战的想法。」 「这怎么行,岂可劳烦尤丝蒂娜公主跑这一遭……」 「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反而该说,既然要向人求教,本来就该亲自跑一趟的。」 「……万分感谢公主的顾虑。」 尤丝蒂娜对深深低头致谢的菲芙妮斯露出和蔼微笑。 于是到了隔天凌晨,尤丝蒂娜便率领侍从来到考夫曼的宅邸。 「尤丝蒂娜公主您好。」 现身迎接她的是地质学家罗布·弗葛。以及罗布的哥哥,气象学家约书亚·弗葛。弟弟罗布虽名列皇国七圣之一,当事人却竭力隐瞒此事。大概是顾虑到以学者身分与自己齐名的兄长吧。 实际上,哥哥约书亚在学界的表现也完全不亚于罗布。只不过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时,因为需要地质学方面的知识,他才随军出征罢了。也正因为罗布对此有所自觉,才没有到处宣扬自己的功勋吧。 「原来约书亚及罗布你们也来啦?」 「是的,诚愿能够略尽棉薄之力。」 「文官本来就无能为力嘛。」 罗布及约书亚恭恭敬敬地向尤丝蒂娜行礼致意,并带领她进入宅邸。当她被带至一楼最尽头的房间时,沉坐在扶手椅上的考夫曼出声迎接她的到来。 「尤丝蒂娜公主,欢迎您莅临府上。以此样态迎接您,真是不好意思。」 「别在意。考夫曼,你身体无恙吗?」 「勉勉强强还过得去。但已经无法再逞强了,正所谓岁月不饶人啊。」 「是吗……务必保重身体啊。」 「呵呵呵……能听见公主殿下开口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看来年纪变大也并非坏事呢。话虽如此,像我这种老头子也还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公主??殿下,请坐。」 受到敦促的尤丝蒂娜弯腰坐在椅子上,约书亚及罗布随即拿了一张偌大的皇都席奥尼亚地图,摊开平放在桌面上。 尤丝蒂娜将目前手边拥有的情报描述给考夫曼听。关于着手整顿军备的佐拉港概况、总人数多达15万的巴哈马强行军,以及前往牵制强行军行动的克洛姆等蓝格骑兵队。 听完这一连串情报内容的考夫曼,点点头并轻抚胡子。 「嗯嗯……原来如此,目前正设法拖垮敌方的进军速度吗……那后续才是问题所在啊。」 「什么意思?」 「纵使进军速度再怎么迟缓,巴哈马强行军早晚都会抵达席奥尼亚。如此一来,仍改变不了利基亚宗派国作战计划内的事实。真要做的话,就非得逼巴哈马强行军选择撤退不可。」 「……你说得没错,但该怎么做才好呢……」 只见考夫曼笑呵呵地说道: 「哎呀??那种事交给克洛姆去烦恼就好,我们该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嗯,说得也是。是来自佐拉港的利基亚海军,对吧?」 「诚然。」 此时,守在一旁的地质学家罗布伸手推高眼镜,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说道: 「关于这点的话,席奥尼亚的防守可说是有如铜墙铁壁。大型船舰无法驶进平浅的近海,因此敌军自然需要换乘小型船只。」 接着,站在罗布身旁的气象学家约书亚,也同样信心十足地交抱双臂。 「再加上这个时期,皇都附近的天候大多都是阴有小雨的型态。因此利基亚难以利用夜晚时分进军,而我方则可反过来对不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利基亚海军发动夜袭。」 面对如此说道的两人,考夫曼又再度发出爽朗笑声。 「嗯嗯,若是对上过去的利基亚,或许这样应对就没问题了吧。」 尤丝蒂娜神情严肃地望向考夫曼。 「……那么,你的意思是对方不会采用过去那种战法啰?」 「可能性极高吧。利基亚在5年前割让福格罗港地区,为上一场大战画下句点,那肯定是为了储备下一场战争所需的国力。更重要的是,在过去仍互为友邦之时,对方也有熟知我国海滨地区地形的人物。因此皇都席奥尼亚才会数度遭到利基亚的袭击。换句话说,对方八成会运用过去失败经验所累积而成的情报来发动攻击吧。」 但罗布却是神情遗憾地微微侧头说道: 「然而过去的袭击全数被我军击退,可见海滨地区的防线确实固若金汤。」 「一点也没错,但那几次对方都只派了约1万名士兵前来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防线还没有薄弱到会被那么一丁点兵力给攻陷的地步。」 「对方也曾派过将近3万大军来犯,但我国仍旧守住了防线。」 「不过那一次几乎都是利基亚海军,上陆之后就换我军占尽优势了。」 听到这里的尤丝蒂娜接着说道: 「意思就是说,利基亚若是派出由陆军及海军混合编制的大规模船队来犯,则皇都防线也会变得岌岌可危吗?」 「一点也没错。附带一提,尤丝蒂娜公主,克洛姆有针对利基亚海军发表过任何意见吗?」 被考夫曼这么一问,尤丝蒂娜回想起克洛姆在福格罗港开会时曾说过的话。 「嗯,他说利基亚可能派出5万以上、10万以下的海军大队来犯。」 「嗯嗯,这预测还不差。假设总部派出大型帆船,前往载送在佐拉港待命的利基亚海军,那大概就会是那个数字吧。」 「那么,你果然也预料这会是一场总力战吗?但单靠皇都12万兵力根本无法抗衡。目前已向离皇国最近的拉瓦达领请求援兵。另外,薛修?妮卡诺尔将军率领的2万大军师团也已踏上归途。」 「尽管如此,一旦正面交锋的话,我方必然不堪一击啊。」 考夫曼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尤丝蒂娜马上就能想像到这会是一场苦战。但她绝不因此感到绝望,相信必有办法突破僵局的她,绞尽脑汁反覆思索。 此时,考夫曼仿佛要改变话题似地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尤丝蒂娜。 「话说,尤丝蒂娜公主。」 「怎么?」 「除了逐渐逼近的皇都危机之外,老臣另外还有一件消息,无论如何都必须禀报给尤丝蒂娜公主您知道。」 见考夫曼的脸部皱纹变得更加深邃,尤丝蒂娜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 「没关系,请直说吧。」 此话一出,考夫曼像是要整理思绪似地先低下头,随后又再度抬头说道: 「现在格兰斯坦迪亚与利基亚之间决定开战一事是一项指标……若老臣所料不差,恐怕拉托鲁格国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当中也会出现动静,其中可能蕴含掀起战争的危险性。」 「这话是真的吗?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动静……」 面对尤丝蒂娜的询问,考夫曼只是静静摇了摇头。 「并不是因为有发生过值得注意的事态。这只是第六感之类的玩意儿罢了。长久以来,看着国家这头巨大生物活动的我所拥有的直觉。我感受到各国均隐约展现出战争爆发前夕特有的小小鸣动。」 尤丝蒂娜心领神会似地,以点头回应他所说的这番话。 「尤丝蒂娜公主,请您听仔细了。这段话……在世界各国展开窃取土地的行动时,或许会变得十分重要,也有可能完全派不上用场……总之,只要您肯把老臣这段话听进去就足够了。」 「……嗯。」 语毕,考夫曼对约书亚及罗布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取出数份书面资料递交给尤丝蒂娜。 「请公主先看这份资料。」 尤丝蒂娜依言低头扫视资料内容,这是关于福格罗地区的调查报告书。 「……降雨量调查书吗……另外这份则是福格罗的周边地图没错吧……这是?」 「关于这些资料,就交由两位专家负责解说。」 考夫曼话一说完,气象学家约书亚先行向前跨出一步。 「正如尤丝蒂娜公主所见,前一份资料是10年前的福格罗地区降雨率。而下一页则记载了福格罗收归为格兰斯坦迪亚领地之后的逐年降雨率。」 经他这么一说,尤丝蒂娜依照年代顺序观看资料上所记载的数字,登时面露惊讶神色。 「增加了……降雨量从5年前开始就逐渐上升,对吧?」 「是的,一点也没错。虽然只是微量,但降雨次数本身确实呈现出逐年上升的趋势。即便解读福格罗地区的过往历史,再加以进行调查,也没能发现过去曾发生过类似现象。」 接着轮到地质学家罗布趋前发言。 「此外还有另|个离奇的地方。」 「哪里?」 「这份是福格罗周边地区放大化的地图。右边是40年前的周边地区地图抄本,左边则是我前阵子亲自测量制作而成的地图。」 左右仔细比对的尤丝蒂娜发现一件事情。 「山地增加了吗?」 「是的。就测量结果而言,那并非足以称作山地的大型隆起。是近似丘陵的地形,但这座丘陵确实持续成长中。那座丘陵的所在地,在40年前是一座平坦的岩石沙漠。再者近年并未发生过火山活动或大规模的地震,然而地形开始受到重大影响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 只见考夫曼边轻抚胡须边摇了摇头。 「不明白,我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变化却是从福格罗地区成为格兰斯坦迪亚领地之后才开始,唯独这点无庸置疑。」 尤丝蒂娜内心一团混乱。这种事情真有可能发生吗?假使有办法诱发这种现象,那她也只能联想到这是诸神之力所为。 「尤丝蒂娜公主,您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对什么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世界小得无比……然而却存在着 这么多截然不同的民族,构成大相径庭的文化,而各个文化也都并未相互混杂地保留至今。这种状况令人感到啧啧称奇,我个人如此认为。」 「考夫曼,你已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面对这个疑问,考夫曼脸上虽然漾起笑容,却是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但我想我应该可以托付下去。有人在这里的约书亚及罗布……另外也还有克洛姆。假使有什么不明因素阻挡住尤丝蒂娜公主的去路时——那或许会是一股超越人世智慧的巨大力量也说不定,届时还请您记得依靠他们的力量。」 面对仿佛发表遗言一般的考夫曼,尤丝蒂娜语带慰劳地如此说道: 「考夫曼,请你别说出那种泄气话。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不是吗?」 即便听见尤丝蒂娜的这席话,考夫曼也只是不断发出呵呵笑声。 在皇都席奥尼亚的骑士团总部,可见骑兵队各个阶级的新旧成员们全数齐聚一堂。 菲芙妮斯·麦克昂当然也列席其中。 为了即将到来的开战,骑兵队率先开始分配各自所率领的部队。 「哦哦,这不是麦克昂的孙女吗?」 如此出声打招呼之人,是在日前那场海贼骚动时担任指挥官的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 「报告,属下是菲芙妮斯·麦克昂!」 面对绷紧神经这样回答的菲芙妮斯,席德笑逐颜开地说道: 「用不着那么一板一眼啦。我们不是曾经共赴战场的战友吗?」 年近50的席德这番话,最起码也稍稍缓和了菲芙妮斯的紧张情绪。他的『共赴』一词,令她感到十分开心。 「席德将军,这回是为了部队编制事宜而来吗?」 「嗯,没错,这次12万席奥尼亚军要总动员起来了。我大概会跟薛修分别负责指挥一半的兵力吧。」 防守的薛修·妮卡诺尔将军,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 这两人是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立下许多勋功的两大巨头。 「薛修将军要班师回朝了吗?」 「嗯,我跟那家伙虽是孽缘,但毕竟都碰到这种事态了。大概又得跟她一同驰骋战场了吧。」 薛修·妮卡诺尔将军,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史上头一名登上将军宝座的女性军官。虽因个性剽焊的缘故,从以前就时常与席德起冲突,但却是一名号称防守统率力无人能出其右的传奇人物。 「我记得薛修将军原本好像正在远征西域的途中……」 「嗯,因为有贵族企图造反。其实那边的局势很快就获得控制,但她为了顺便训练自己率领的部队而刻意绕了远路。由于传令兵已前往通知皇都有难,因此我想她应该会立刻班师回朝就是了。」 「原来如此,真希望能与将军见上一面啊。」 「她是个讨人厌的女人,只要一想到什么就会立刻说出口。」 席德如此露骨地出言嘲讽的模样十分罕见。话虽如此,若考虑到两人是自从加入骑兵队以来的老交情,那就代表他们八成是一对知心老友吧。 聊着聊着,远方传来点名声。菲芙妮斯连忙向席德敬礼,快步跑向传出点名声的方向。长官一边查看资料,一边对菲芙妮斯宣布。 「皇都102分队菲芙妮斯·麦克昂!」 「有!」 「这次任命你担任皇都军102分队千夫长!分配给你的士兵名单日后另行通知。在开战之前务必勤加操练!」 「是!」 菲芙妮斯内心相当兴奋,因为这将会是她头一批拥有的部下。一旦受封骑士称号,自然能获得等同于千夫长的地位。但话虽如此,国家也不可能立刻就分配千名部下给骑士。尤其像菲芙妮斯这类以皇宫内务居多的骑士更是不在话下。 因此,这回的人事调动对菲芙妮斯而言,无疑是一次大大的跃进。 菲芙妮斯满心欢喜地离开骑兵队总部,动身来到皇宫。 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办理原先业务的交接工作。走着走着,却不巧撞见一名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的人物,令菲芙妮斯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 来者是宫内的文官之一,名叫以诺·休希亚司。 他是文官世家休希亚司家的长子,今年31岁。 他一发现菲芙妮斯的踪影,立刻露出黏腻的笑容主动挨近。 「唷,菲芙妮斯。话说今天骑兵队好像发布了人事调动令,对吧?」 「……是的。」 虽然做出回应,菲芙妮斯却不肯与以诺四目相对。因为日前曾发生过一桩令菲芙妮斯无法忽视的事情。 为了召回克洛姆而前往福格罗地区时,与她一同行动的那几个山民。 安排那次人事命令的幕后黑手,就是以诺·休希亚司。 以诺笑咪咪地将脸凑近菲芙妮斯。 「我说菲芙妮斯啊,你有考虑过日前我所提的那件事了吗?」 「……关于那件事的话,我已正式回绝了。」 「为什么?你有什么不满呢?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咧?」 菲芙妮斯咬紧牙关,强行压制住想要皱起眉头的冲动。 这人真的有够讨厌。他是个若事态发展不够称心如意,甚至会轻易动起杀人念头的人。同时也是个满脑子只想彻底摧毁对方自尊心的人。 自己说什么都绝对无法跟这种人相知相惜,菲芙妮斯如此心想。 「菲芙妮斯啊,看样子你似乎有所误解,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原谅你喔。」 「……你要原谅我什么?」 以诺的发言令菲芙妮斯摸不着头绪。对于身为被害人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受到被定罪的待遇一事,除了不悦到极点之外,更有一股疑惑掠过心海。 以诺面带笑容如此说道: 「就是原谅你拒绝我求婚的不智之举啊。」 太过出人意表的事态发展令菲芙妮斯登时无言以对,紧接着一股熊熊怒火逐渐涌上心头。但她仍强忍住满腔怒气,静静开口回答。 「我还未成年,没立场论及婚嫁。」 「啊哈哈哈,那种原则算什么?还不是有一大堆未成年的女性都结婚了。」 「那是……市民或农民的状况,况且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菲芙妮斯明确地加以拒绝,一脸不悦的以诺随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大气。 「要不然到底哪一种男人才能得到你的认同呢?」 「我……」 话讲到一半的菲芙妮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克洛姆的容貌。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摇摇头切换思绪之后,菲芙妮斯果断地开口回答。 「我喜欢充满智慧,面对任何场合都毫不畏惧,无论身陷何种绝境都不轻言放弃,而且总是温柔地守护着我的……」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只见以诺突然发出窃笑声。 「上述条件指的不就是我吗?你果然还是……」 边说边企图伸手触摸菲芙妮斯头发的以诺,被菲芙妮斯狠狠地一把拨开。 「这里是宫殿,请你放尊重一点!」 「哦,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不在宫殿就没关系吗……?」 「错!告辞了!」 菲芙妮斯再也难以忍受,转身背对以诺迈步离开现场。此时,以诺对着拂袖而去的菲芙妮斯背影抛出一段尖酸刻薄的台词。 「瞧你似乎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就让我提醒你一番吧。身为军务会计士官的我,站在能够左右军方预算的立场。」 菲芙妮斯头也不回地反问。 「那又如何 断章 繁华之影 璜巽在宫廷的兵舍向蕾琳及莲娜道别后,便与士兵长李协一同前往入夜的市区。必须尽快收集到能够证明蕾琳清白无罪的证据不可。 璜巽一边如此心想,一边策马冲向城下町。 城下町的闹区仍有络绎不绝的人潮,店铺也都灯火通明。 士兵长李协一边策马前进,一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开口询问璜巽。 「璜巽。虽然你说接下来要收集证据,但你究竟打算调查什么东西啊?」 「药物。」 「药物?需要调查什么药物啊?是可以当作证据的玩意吗?」 「是的。这次的二公主及三公主突然发疯提刀互相砍杀的事件,恐怕并非巫蛊咒术所造成。」 「什么?但道士官明明说那是巫蛊所为……」 「不,你错了。那名道士官八成是与摄政长修白串通好的一丘之貉。」 李协登时大吃一惊。 「真、真的假的?」 「嗯,恐怕错不了。然后提交出有人使用巫蛊邪术的检视结果,再派人捜查施术者的行踪。这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剧本。」 李协压低声音,对过于露骨地将摄政长修白视为犯人的璜巽说道: 「喂,璜巽。就算再怎么样,也有分该说及不该说的话……」 「这是事实喔。况且,天底下根本就不存在名唤诅咒的便利手段。」 「你、你说什么?」 「要是真有像巫蛊这般便利的诅咒邪术,那大可直接对格兰斯坦迪亚皇帝或利基亚国王施法不就得了吗?」 璜巽这么一说,李协虽是一时支吾其词,却也对此表示认同。 「呃,这样说也没错啦,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所谓的诅咒,是针对运行在极端狭窄的世界当中之共通观念、共通文化的破绽嵌入言灵,借以束缚对手心灵的伎俩。因此并非无所不能。」 「我有时还真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不懂也无妨,但这次杀害了两位公主的手段是药物而非诅咒。」 面对如此断言的璜巽,李协一脸难以释怀地皱起眉头。 「这我就不懂了。假设是被下药的话,真有会造成那种状态的药物吗?」 「有。那是一种具备扰乱精神,使理智错乱之效果的药物。」 「你怎么知道?」 「看过两人的尸体后,我发现其中有疑点。虽说死后过没多久,但两人均呈现面红耳赤的状态,宛如喝了酒一般。」 「那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李协先生曾经上过战场吗?」 李协摇了摇头。 「不,目前还没有。我家代代都以守护宫廷为己任。」 「原来如此……现在几乎没人使用,但在战场上确定大势已去的士兵,有时会服用一款名叫狂身荡的药物。据说只要服下这款药物,无论再怎么遭到敌人劈砍都不会觉得疼痛,非但如此,敌人的动作看起来显得很慢,精神变得十分激昂,而且能发挥出源源不绝的力量。」 首度听闻的药名及效用,令李协面露惊愕神色。 「真有这么厉害的药物啊?」 「是的,但这款药物也有缺点。」 「什么缺点?」 「就是逐渐分辨不清敌我。心情太过激昂,造成判断力急速下降。更要命的是一旦服用狂身荡,最后将会因精神遭到侵蚀而造成言语机能受损,再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事情。」 「这还真是……一款风险极高的药物呢。」 璜巽以点头回应支吾其词的李协。 「所以这款药物通常都被用来当作最终??手段。既然要输的话,能多带几个敌人上路也好……就是有这种想法之时的最终手段。」 「但在市区买得到这种玩意吗?」 「尽管国家明令禁止贩卖,但要透过私密经销管道取得亦非难事。」 「……是说,还真亏你晓得有这种东西呢?」 被这样询问的璜巽稍微顿了一顿,随即继续说道: 「……如今仍有不惜违反国家禁令,在战场上使用狂身荡的不法之徒。他们把这玩意当成无敌神药,而我也只是偶然目击过那种场面罢了。」 「……偶然吗?」 聊着聊着,璜巽与李协抵达了某条昏暗巷弄的尽头。此处杳无人烟,只能听见自远方传来的市区喧闹声。 璜巽跳下马背,敲了敲民宅大门。过没多久只见一名男子隔着大门缝隙窥视他们。 「谁啊?」 现身之人是有着一张如同老人般皱纹满布的脸,以及透射出极不搭调之锐利眼神的矮小男子。璜巽一派从容地回答男子的询问。 「我是璜巽。」 此话一出,男子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神色。但却立刻换回原本的锐利目光,转眼望向站在璜巽背后的李协。 「…………那边那个人……是官差,对吧?」 「但他不是来抓你的。」 双方互瞪片刻之后,男子开门让他们入内。璜巽跟在男子背后,李协也随后追上。一进入民宅,只见屋内有张桌子,男子则拿出两张椅子给他们坐。 「哼,真想不到璜巽你居然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了官吏呢。原以为你突然闹失踪,没想到竟也出人头地了……」 「哎,一言难尽啊。」 此时,坐在旁边的李协小声提问。 「……璜巽,这人是谁啊?」 「这人名叫脩易,是市区的情报贩子。我在入朝任官之前,曾受他关照过一段时间。」 李协一脸诧异地凝视脩易,并将其他疑问吞回肚子里。 而情报贩子脩易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转眼注视璜巽。 「说吧,你想要什么情报?」 「能这样开门见山再好不过了,我想了解关于狂身荡的买卖情报。」 只见脩易顿时眯起双眼,不发一语。 「脩易,我刚刚也说过了,我们并不是来抓你的。」 「……那为什么有士兵与你同行?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对吧?」 「没错,确实是相当危险的事情。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到何时为止?」 「明天中午。」 听见这个答案的脩易霍然起手??重拍桌面。 「别强人所难好不好!最重要的是国家明令严禁买卖狂身荡,那玩意太过危险了。一旦被抓包就会立刻被砍头,国内没人敢卖那种玩意啦。」 脩易怒上眉梢,璜巽却是毫不动摇地露出严肃目光瞪视他。 「不,铁定有。而且最近才刚完成交易的可能性极高。」 见璜巽表现出近似确信的态度,脩易收起怒气静静地回瞪他一眼。 「……你到底知道多少?」 「几乎全都知道,包括买家的身分在内……我不明白的就只有卖家到底是谁而已。」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紧张气氛充斥整间房间。 「璜巽,你找到卖家之后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逮捕归案。」 「……对方可不是你动得了的人物喔。」 「判断权并不在我身上。」 现场再度陷入一片沉默。面对不改严肃神色的璜巽,脩易边摇头边叹了口大气。 「…………好吧。我就告诉你。你听过王隐这个名字?」 话一出□,原先保持沉默的李协忽然出声说道: 「王隐是指那个时常进出宫廷的王隐吗?」 「你认识此人吗?」 「岂 止认识,宫廷内用食粮的其中3成都是由王隐那边派人送过来的啊。那家伙在拉托鲁格全国各地都拥有经销管道,动不动就会带些珍奇食材上贡给宫廷呢。」 内心颇为赞叹的璜巽又继续询问李协。 「李协先生曾经见过王隐吗?」 「有打过几次照面。毕竟他批发给宫廷的不单只是食粮而已,连同药品、杂货及贡物在内,可说是应有尽有。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吧,他远比一般基层宫廷官来得嚣张百倍。」 「所谓的嚣张是指?」 「就是对新进宫廷官或像我这种士兵长职位的人作威作福啊。大概是跟位阶较高的宫廷官员交情深厚吧,基层士官根本无法违抗王隐的吩咐。」 「哦……原来如此……」 此时只见一脸不开心的脩易再度出声说道: 「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拥有只要你肯开口,就连本来压根不可能取得的东西也有办法备妥之经销管道。要取得狂身荡自然也非难事。」 「……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断定他就是卖家。另外,应该也有其他商人具备这种程度的进货管道。」 璜巽如此回应,脩易随即微微前倾并压低声量说道: 「那我这边还有另一则情报。最近市区出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全身上下被砍得体无完肤的尸体,另一具则是宛如煮熟章鱼一般全身泛红地发疯至死的尸体。」 「换句话说,他们都服用了狂身荡……?」 「大概是实验吧,为了展现药品究竟具备何种效力给某人观看。附带一提,那两名死者都是在王隐底下办事的部属。而且,都拥有私藏部分买卖利润进自己口袋的坏习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关于提供情报的报酬……」 璜巽一开口,脩易立刻起身走向后面的房间。 「不需要。」 「可是……」 脩易停下脚步,射出锐利目光牵制话还没说完的璜巽。 「跟你说不用你听不懂吗?假使真要给我报酬的话,那就确实逮捕王隐并保证让他身首异处就好。那家伙最近的气焰实在令人看不下去,对干我们这行的而言太过碍眼了。」 璜巽对如此说道的脩易轻轻点了点头。 「另外……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奢望得到其他更好的报酬。」 语毕,脩易的身影便消失在房间尽头。几个小时以后,这间民宅大概就会人去楼空了吧。璜巽问到的就是这么关键的情报。 璜巽与李协一同步出脩易家,牵起绑在一旁的马匹缰绳。 此时,李协一脸严肃地挨近璜巽询问。 「那,接下来如何是好?」 「……毕竟现在根本没办法逮捕王隐归案啊……」 「我想也是。假如现在出手抓他的话……」 「王隐被捕一事会立刻传回宫廷,如此一来将引起宫廷那边的真凶提高警觉,甚至有可能进而与我们好不容易抓到的马脚划清界线。」 「换句话说,就是幕后黑手会装蒜到底吗?」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对方八成会提出引渡王隐的要求吗?假使真要逮人,就应该当着众多宫廷官的面前出手,当场要求他坦承贩卖狂身荡的事实才行。」 「那该怎么办?」 「我们先去王隐那边走走。」 璜巽对李协如此说道,同时挥鞭策马前行。 第三章 夜袭 载着克洛姆及盖杰尔的骏马奔驰于夜色之中。乘坐巨大山犬小桃的露露则紧跟在后。三人抄东侧的迂回路线,绕到巴哈马强行军带头部队所在的驻扎地。 即便到了目前这种深夜时段,漫天星斗加上月光洒落的利基亚地区视野仍旧相当良好。话虽如此,却也还不到足以清楚看见对方行动的地步。 能够看见的就是篝火及营火,加上围绕在火光周边的人影。 此时,盖杰尔笑咪咪地小声嘀咕着说道: 「大家都睡着了耶。」 根据目前的时间来看,敌军铁定是已经就寝了。同时也能看见夜哨轮班起来在营区周边巡视的模样。 (好啦,接下来就等其他友军抵达现场再说吧。) 克洛姆边想边躲在岩块后方屏息以待,过没多久便听见对面的西侧响起数不清的马蹄声,是一部分的蓝格骑兵队抵达现场了。巴哈马强行军的哨兵一听见马蹄声,立刻吹响代表紧急事态的笛声。 刚睡醒的士兵因着白天行军的疲劳,加上接连受到袭击所累积的精神压力而导致动作变得较为缓慢。即便如此,面对生死交关的事态,他们仍拔剑凝神注意响起马蹄声的方向。 「好,我们上。」 话一出口,克洛姆及盖杰尔同时跳上马背冲向敌营,露露也骑着小桃随后跟上。 「露露你什么都不用做也没关系喔。」 「哦,是吗?」 「你最好离远一点以免受伤。」 「嗯,我知道了。」 确认露露点头表示理解后,克洛姆抽出挂在腰际的两把开山刀。盖杰尔也拔出背在背上的大剑作好应战准备。 利基亚士兵们的目光全数集中至蓝格骑兵队所在的方位,但那边其实是诱饵,目的自然是为了转移利基亚军的注意力。 克洛姆及盖杰尔则从反方向发动袭击,这波攻势纵使无法大幅削减对方兵力也无妨。 重点在于让对方深信『格兰斯坦迪亚不单只是威吓,也会实际发动攻击』。先前为了拖延利基亚军的进军脚步,而不断重覆现身扰乱又立刻消失的举动。但利基亚迟早都会习惯这种行动模式,到时克洛姆等人的袭击就再也没有意义可言。因此有采用夜袭手段,给对手造成威胁的必要。 克洛姆及盖杰尔接连挥动兵器劈砍漫不经心的敌兵。 「哇哈哈哈哈!」 「盖杰尔,不要太过深入!」 克洛姆一边牵制再继续放任下去很有可能会直接杀进敌营中心的盖杰尔,自己也同时挥刀应战。敌兵数量虽多得惊人,但己方却骑着擅长突围的骏马。 砍倒企图包围的利基亚士兵后,立刻策马冲出包围网。这次以极少数人马发动夜袭的作战有其意义,因为人数一旦增多,就会导致机动力稍微下滑,而这「稍微」将造成致命危机。毕竟面对人多势众的利基亚军时,一旦判断稍有延误,便会立刻遭到包围而赔上性命。单就这点而言,盖杰尔算是最适合执行这项作战计划的不二人选。 压倒性的强悍个人战力,以及靠自身判断力突破难关的直觉铁定不亚于任何人。 再加上他也能带给敌人极大的恐惧感。就此层面来说,盖杰尔在这项特殊作战当中发挥出相当强大的力量,也如克洛姆想像一般击溃利基亚士兵,令他们惊惧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忽见一匹巨马身影挡住了克洛姆等人的去路。 「卑鄙下流的格兰斯坦迪亚!」 手持巨大弯刀的这名男子挡在克洛姆面前,同时高举弯刀过头。 「我乃利基亚陆军大将葛拉姆·奥克勒特!堂堂正正与我一决胜负吧!」 弯刀挟着连克洛姆带马一同砍成两半的凶猛劲势直劈而下。克洛姆连忙以绝妙的缰绳操纵手法闪过这刀,但对方早已立刻补上第二及第三刀。 克洛姆在千钧一发之际运用手中开山刀化解攻势。此时,人在后方的盖杰尔察觉到此事,露出开心的神情说道: 「喂,我也过去帮忙如何?」 「你别过来!那边拜托你了!」 「啥——可是啊??」 盖杰尔一脸羡慕地边东张西望边接连砍杀利基亚士兵,谁知这次竟换成待在远处的露露不服输地放声大喊。 「那不然,改由露露过去帮忙!」 「你也不用过来!顾好你自己的安全即可!」 看样子两人都很想参战。话虽如此,完全没料到竟有将军阶级的人物潜伏在这么前方的带头集团之中,克洛姆不禁露出苦恼神情。 只见敌方大将葛拉姆脸上浮现出得意的桀惊笑容。 「呵呵,看来你似乎很讶异见到我出现在此呢。反正你们这班格兰斯坦迪亚人,尽是一些只会动用这种卑鄙手段的胆小鬼。我早就预料到你们一定会发动夜袭!」 挥劈的每一刀劲道都很沉重,而且不仅如此,就连攻击速度也快得惊人。 (哎呀呀,意外逼出一个实力相当强焊的高手了。) 内心如此思忖的克洛姆频频化解攻势。而该说是幸运吗?士兵并无意闯进挥刀交锋的克洛姆与葛拉姆之间。因为两人打得太过激烈,一旦误入射程范围就难逃挨刀的命运。 即便如此,利基亚士兵们仍在克洛姆与葛拉姆针锋相对的周遭筑起一道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的大型人墙。纵使击败葛拉姆,如此一来势必无路可退。最后大概会落得被包围的士兵围剿至死的田地吧。 (这下子非得赶紧拟定逃生方案不可了……) 克洛姆一边如此心想,一边微微放松握刀的手部力道。 而或许是察觉到克洛姆的举动了吧,葛拉姆顿时表露出相当明显的暴躁情绪。 「臭小子,你以为瞒得过本大爷的法眼吗!别以为靠那种放水的剑击就能撂倒本大爷!」 「哎呀,穿帮啦?」 「少瞧不起人了,臭小子!」 克洛姆以毫厘之差持续闪躲变得更加凶猛的剑击,然而却难以完全避开葛拉姆锁定要害直取而来的猛烈剑技。他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微小伤口正逐渐增多。 「就算你再怎么东躲西闪也没用!」 「是是是,那我就稍微拿出一点真本领如何?」 面对克洛姆这番刻意挑衅的言词,葛拉姆火冒三丈地全力挥舞弯刀。受到情绪激动的影响,其剑路也变得较为粗率。克洛姆以毫发之差闪过这一刀之后,顺势欺近葛拉姆怀中并以开山刀祭出一击。在葛拉姆「咕啊」地闷哼一声的同时,侧腹也随之喷出鲜血。 (……但太浅了。) 克洛姆一边确认给对手造成的伤害,一边拉开与葛拉姆之间的距离。 (看样子他远比我想像还容易发怒……既然如此……) 克洛姆边评估对手个性边架起开山刀。只见葛拉姆转身面向他,毫不介意腹部伤势地笑着说道: 「呵呵……好样的。来,跟本大爷一决胜负吧!」 「啥,我才不要咧。」 克洛姆刻意搬出轻描淡写的语调激怒对方。 「你……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想愚弄这场战役吗!」 「嗯……反正这事根本无关紧要嘛。」 克洛姆边轻抓头发边表现出一副嫌麻烦的态度移开视线。随后只见葛拉姆果然如克洛姆所预料一般,更加怒火中烧地高举弯刀迎面直扑而来。其杀气腾腾的气势,甚至令围绕于周遭的士兵们发出近似恐惧的惊呼声。 紧接着划破空气的剧烈声音响起,弯刀呼啸而至,但已不如方才那般精准。克洛姆巧妙地倒退,持续闪躲对手攻击。葛拉姆若趋前试图展开近身肉搏战,克 洛姆便展现出有如杂耍般的灵巧动作回避攻势。而在这段期间,弯刀与开山刀完全没有激荡出半点火星,此事反而更加点燃了葛拉姆的斗争心。 「连战斗都只会用如此卑鄙的逃避作法吗?」 克洛姆仿佛挑衅显然怒上眉梢的葛拉姆一般,嘻皮笑脸地做出回应。 「卑鄙很好啊,反正只要不落败就没差。」 只见葛拉姆顿时额冒青筋,祭出一??记使尽浑身解数的水平斩击。 在这么想的时候,克洛姆骑乘的骏马已经身首异处。 「下一个就轮到你这臭小子了!」 收回的弯刀利刃对准克洛姆直扫而来。 「露露!」 克洛姆在放声大喊的同时起脚轻蹴马背往后跳开——葛拉姆的弯刀在千钧一发之际扑了个空。跳开的克洛姆腾空飞舞。 此时只见载着露露的小桃纵身跃向半空中,以背部接住了下坠的克洛姆。 「谢啦。」 「嗯。」 葛拉姆仍不死心地挥鞭策马,企图继续追杀克洛姆。 「别以为你能逃出这片包围网!跟我对决吧!」 「我当然逃得出去,而且是托你的福喔。」 被克洛姆这么一说,葛拉姆霎时面露惊愕神色,看样子他似乎到现在才意识到周遭的状况。因克洛姆四处逃窜而促使葛拉姆不断展开猛烈追击,拜他的行动所赐,原本围绕在四面八方的士兵阵形大乱,导致包围网向外扩散而变得较为薄弱。 「臭小子,给我站住!」 当葛拉姆脱口如此大叫之际,小桃的巨躯早已纵身跃过士兵包围网。目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而面露傻眼神情的葛拉姆立刻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想逃吗!」 「是的,我要开溜了。反正现在也没有打倒你的理由。」 丢下这句话,载着克洛姆及露露的小桃一鼓作气向前飞奔,成功与盖杰尔会合。 「喔,好好喔,可以载两个人的大狗。」 「要是盖杰尔坐上来,会被小桃咬一口喔。」 「哇哈哈,那只狗看起来很强悍的样子啊,我可以跟它打架吗?」 「当然不行。」 简短闲聊了几句废话之后,盖杰尔开口询问后续的行动方针。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战斗区域,麻烦你开路了。」 「了解??」 一回答完,盖杰尔同时换上如同野兽般狞猛的表情。接着,盖杰尔挥鞭策马抢先冲了出去,接二连三地砍杀阻挡去路的敌兵。 等到完全摆脱敌方追兵之后,盖杰尔这才出声提问。 「话说,你为什么没有解决掉敌方的将军啊?」 由此可知他终究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单枪匹马对付那么多人,还真亏他有办法分神关注他人的战局。 「现在撂倒将军只会造成反效果。」 「啥?我搞不太懂就是了。」 「率领巴哈马强行军的倘若只是那名将军,那击败他也就算了。然而除他以外,尚有好几名利基亚十二贵族的首脑级人士同行。」 「哦——然后咧?」 「假使在此杀死那个叫葛拉姆的将军,那这大概会演变成一场复仇战吧。如此一来,巴哈马强行军的士气会随之大增,无论如何都创造不出迫使他们打道回府的趋势。但我们的目的,就是要逼他们退回巴哈马湖畔啊。」 「喔——有这回事。」 盖杰尔抛出了一个令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懂是不懂的微妙回答。反正他也没有理解箇中玄机的必要,因此克洛姆并不打算再继续说明下去。 「也谢谢你啰,露露,你帮了大忙啊。」 「嗯,我有帮到忙吗?」 「嗯,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呢。」 「这是当然了,克洛姆的命就是露露的命……唔唔。」 克洛姆连忙压住露露的头制止她再继续说下去。接着侧目确认盖杰尔是否有听见两人刚刚那段对谈,结果发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样子基本上除了战斗以外,他对身旁发生的事情丝毫都不感兴趣。对此感到放心的克洛姆继续赶路。 他们三人在中途的集合地点与蓝格骑兵队会合。由于他们只是负责在利基亚军附近的高处发出马蹄声,因此并未折损任何兵员,自然也顺利摆脱了追兵。 号称格兰斯坦迪亚最强的蓝格骑兵队,在这方面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纵使真被追上,大概也能轻松击退追兵吧。 就这样一路往骑兵队阵地直奔的途中,露露开始表现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怎么啦?你想睡了吗?」 「……嗯,好像……非常……想睡……」 露露这么说,好几次都差点失去意识。 「抱歉害你撑到这么晚,想睡就睡无妨。」 「………………嗯。」 露露边回答边趴在小桃背上陷入沉睡。克洛姆感慨良多地叹气,并小声对小桃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拜托你啰。」 小桃只是侧目瞄了克洛姆一眼,闷不吭声地继续奔跑。回到阵地后,克洛姆立刻让露露躺下并替她盖上被子以免着凉。或许是作了什么不太好的梦吧,只见露露脸上带着辗转难眠的表情。 (虚空也会作梦吗?) 就在他如此心想之际,小桃走过来舔了露露的脸一下,随后仿佛守护她似地缩成一团。过没几秒钟,小桃便开始发出平稳的睡眠呼吸声。 确认到这点之后,克洛姆本也准备就寝,却突然有种好像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他转眼环视周遭,只见蓝格等人围在篝火旁边喝酒闲聊,盖杰尔则是缩在树木底下呼呼大睡。感到百思不解地微微侧头的克洛姆赫然发现一只大鹰映入眼中。这只大鹰停在树枝上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再仔细一看,它的脚上绑着一个以木材及纤维制成的小筒。 (原来是珐拉啊……但话又说回来………………我果然还是拿鸟类没辙啊……) 克洛姆边想边提心吊胆地走近大鹰,取出装在小筒里头的纸条。过程中,大鹰只是纹风不动地注视着克洛姆。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 露露心不在焉地自黑暗深渊抬头仰望天际,而在露露背后则有小桃像是守护神一般紧跟着她。 「……小桃,你来了吗?」 露露一边温柔地轻抚小桃,一边转眼环视周遭。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掠过脑海的疑问解答就在视线前方。 她一凝神观视,发现在黑暗当中有好几道生锈的巨大铁栅层层叠叠地排开。 同时也感受到铁栅对面传来一股不明气息。 「吼…………」 小桃发出带有威吓之意的低吼声,铁栅的另一侧存在着某种事物。 某种巨大且吓人的不明事物。 那是一头异形生物,铁栅永无止境似地向前延伸。 那头生物一发现露露,随即迈步往她走了过来。必须抬起头观看的异形生物,露出犹如空洞般的漆黑眼瞳望向露露。它有着一张令人联想到动物骸骨的相貌、被浓密毛发覆盖住的脚,黏附在背上的无数张脸庞不断发出求救般的悲鸣声。凸起的肋骨,加上长到极不搭调的四只手臂。 露露曾经见过这头生物。 就是出现在大殿上的那头生物。 ——精灵神·席翁。 仿佛附着在皇帝身上一般形影不离的异形,拥有『神』之名号的存在。 精灵神凝视着露露,发出近似低吼的声音。 「……虚空啊,你又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露露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虚空?你们为何要降临在我们试图操纵的这个世界?」 此时,小桃开始对精灵神发出猛烈的吠声。露露见状随即出手安抚小桃的情绪。 「小桃,没关系。」 接着,再次转眼望向精灵神。 「我只是降临罢了,就这么单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如此回答之后,精灵神也只是默然定睛凝视露露。 不料精灵神背后竟响起数道声音。 「离开吧,虚空!」 「不要介入我们的战争!」 「回去!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那是如同精灵神一般带有诡异外形的复数存在。有扭动修长躯体的存在、??有任凭一头火状怒发指天的存在,以及转动数颗眼睛望向四面八方的存在——许多异形存在,冲着露露发泄情绪。 露露稍微轻抚小桃之后,便缓缓调转脚步。 而这些声音则永无止境地洒落在露露的背上。 位在福格罗港东南方,巴哈马湖南方的佐拉港。 同时也是一座来自拉托鲁格国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的贸易船舰会停靠的利基亚宗派国对外贸易窗口海港。但自从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开战紧张气氛逐渐高涨以来,停靠的船只数量便跟着减少许多。具备高耸城墙,甚至被称为「铁壁佐拉」的这座交易都市,在利基亚境内也是屈指可数的大都市。 设置在佐拉港的利基亚军总司令部。 有半数在日前参与了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会谈的利基亚十二贵族齐聚一堂,他们是从克格诺斯谷风尘仆仆地骑马跨越沙漠来到这里。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的身影也在其中。 以娜塔莎为首的六名利基亚十二贵族已决定从这座佐拉港派出大型帆船,针对皇都席奥尼亚发动突袭攻击。 在这重要的决议场合,只见六名利基亚贵族列席其中。 「接下来宣读法王陛下所颁布的作战。15万强行军已自??巴哈马湖开拔,照预定计画将在四周后抵达皇都席奥尼亚。我等则配合强行军由佐拉港派出7万海军登陆席奥尼亚。目的在于透过海陆两侧发动的总攻击攻陷皇都,擒下皇帝吉尔巴·格瑟克斯,有什么问题吗?」 娜塔莎针对这项作战计划起身发言。 「我有一个疑问。」 「……是瑞布雷利亚吗?什么问题?」 「关于从海上攻击皇都的计划,我个人认为此举太过危险。」 在场显然都超过四十岁以上的贵族们,对分外年轻的娜塔莎这番发言纷纷露出诧异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 「是。在长达9年的大战期间,我军针对皇都席奥尼亚发动过多达7次的袭击。7次全都是派遣海军自海上进攻的登陆作战,但这7次最后全都以失败告终。」 此时,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其中一人发出不屑的轻哼声开口回答。 「那是因为人数太少的缘故啦。其中6次都是只派遣2个师团共8000人的海战,最后一次则增为3万人,但这种动员数根本无法攻下皇都。」 「真是这样吗?」 「你說什么?」 「我说当真只是人数的问题吗?」 「哼,战争就是靠士兵数量左右一切,士兵数量才是国力强弱的代表吧!」 兵数优势的思考迷思,并非仅存在于利基亚,只要拥有军队的国家都会这么认为,这不单只是局限于利基亚的理念。然而娜塔莎仍旧不肯善罢干休地撂下重话。 「……假使这是您的真心话,那为何在5年前,跟格兰斯坦迪亚交手的我们会陷入那么夸张的苦战局面呢?」 面对娜塔莎的质疑,男子答不上来,只能默默移开视线。 「各位当知问题出在更根本的原因。首先请各位看一下皇都席奥尼亚的海滨地区地形结构图,对方填埋平浅的近海,交通手段全数改成只能走狭窄水路。大型帆船及中型船只都无法驶进这些水道,只有小型的划桨式叶型船可以进入,甚至可以说连叶型船都还嫌太大了点。」 「是怎样?你的意思是要我军现在设法准备更小型的船只吗?」 「不,没那种必要。基本上格兰斯坦迪亚海滨地区全都是由零碎岛屿的集合体所组成。纵使成功登陆该地区,再接下来只会碰到有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地形,根本无法执行我军最擅长之组成巨大阵形的人海战术。」 「那么,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我们的目的就只是擒拿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将他押送至法王陛下跟前。那么只需截断对方所有退路即可,换句话说……」 此时,一直默默聆听会议内容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贝尔根·亚迪克开口说道: 「娜塔莎,你真聪明呢。嗯,非常聪明,分析得头头是道耶。不过啊,这个……是怎么回事呢?」 「您所指……是什么事呢?」 「你啊,是先前那场红海海贼伪装作战的指挥官,对吧?我没说错吧?」 贝尔根露出爬虫类般的眼神,细细打量娜塔莎全身上下。 「那场作战………………你失败了,对不对?」 娜塔莎目不转睛地回瞪贝尔根。 「…………是。」 「对嘛!我没记错嘛。你失败了啊……哎呀,所以说啊,之前格兰斯坦迪亚的那家伙……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的莱拉·苏莎出声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克洛姆·贾瑞特?」 「啊,对对对。克??洛??姆,那个臭小子真是教人火大呢。虽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居然连海军司令总部的资料都被他偷到手了耶。」 贝尔根边说边顺手将先前那份写有司令官一览表的书面资料丢到桌上,而那当然是一份遭到不明人士调包过的伪造资料。 「这也难怪会没注意到啦,毕竟就跟正本如出一辙嘛。若不抱持怀疑态度仔细查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箇中差异啊。那个允许外部人士入侵海军总部的笨蛋到底是谁咧?」 现场无人敢插嘴打断贝尔根的发言。身为利基亚十二贵族当中势力最为庞大的亚迪克家长子,继娜塔莎之后排名第二年轻,现年35岁的贝尔根。一方面或许也是因其家世显赫的缘故吧,其他贵族们绝不敢轻易与他作对。 「欸——就是由于那个臭小子莫名其妙地露脸,讲出一堆不该讲的废话,对不对啊?果然还是因为那档事吧?因为红海作战没能大功告成的缘故吗?哎呀呀,负责指挥那场作战的是何方神圣来着呢?」 娜塔莎完全无法反驳。那确实是自己的错,自己应该固守岗位到最后才对。虽说接到来自海军总部的要求,但完成作战才是当下的首要之务才对。 即便现在懊悔,仍改变不了那是自己所指挥的海军苦吞败仗之事实。 「娜塔莎对这份责任作何感想呢?嗯?」 「我……」 娜塔莎话还没说完,贝尔根便抢着补上一段像是刻意打断她的嘲讽言词。 「哈哈,辩解什么的就省下了吧。毕竟一个捅出那么大篓子的人,事到如今哪还有嘴脸说自己想到一个优质的完美作战呢?说不出口吧?应该说不出口吧?」 娜塔莎只能动也不动地保持缄默。在场的其他贵族们也宛如附和贝尔根的说词一般,纷纷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那是一张仿佛强调「幸好不必被这小女娃驳倒」的卑屈笑容。 娜塔莎强行压下每次一 看到那种嘴脸就觉得反胃的恶心感受。 她对这帮贵族们满脑子只考虑到自己的思考模式感到极其愤怒。为什么就是不肯放眼眺望利基亚宗派国这个国家的未来呢?这阵怒骂声眼看就快脱口而出之际,忽然一阵嘶哑的嗓声仿佛制止娜塔莎似地打了圆场。 「贝尔根殿下,还请适可而止喔。」 出声之人是利基亚十二贵族当中年纪最大的莱拉·苏莎。即便是贝尔根也无法顶撞她,只能一脸扫兴地眯起双眼说道: 「……莱拉殿下,您怎么突然开口啦?」 「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追究也毫无意义。比起那个,我个人更想把话题拉回接下来如何进攻皇都的最终决议。」 「嗯,我当然也有此意。因此……」 「因此……何不先中场休息一下呢?」 「啥?」 贝尔根露出一副似乎无法理解莱拉刚刚说了什么的傻眼神情,脸上布满皱纹的莱拉则是颇感过意不去地笑着回答。 「其实啊,我的腰从刚刚开始就……大概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坐没多久就会感到腰酸背痛啊,真不好意思。因此希望你能看在我这老太婆的份上,给我一点点休息的时间。」 只见听见这番说词的贵族们全都发出了近似讥讽的苦笑声,唯独贝尔根咂了下舌头兼刻意用听得见的微小声量嘀咕了一句「死老太婆……」。但也不晓得莱拉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始终维持着一副装傻的表情。 会议决定暂时休息片刻,娜塔莎旋即快步走出会议室,绕进休息室坐在椅子上叹了口大气。的确,曾经失败过一次的娜塔莎如今并没有任何发言权限。 然而,她十分清楚一旦执行现在的皇都攻略作战计画,己方势必会遭受极大损失。不过她却无能为力。 实际上,如今她也收到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遭到格兰斯坦迪亚军突袭而耽搁行程的报告。强行军似乎连对方究竟派出多少兵力对上己方15万大军都一无所知的样子。 但娜塔莎却能预测到某种程度的实情。格兰斯坦迪亚即便运用军马,他们与巴哈马强行军的接触时间未免太早了点。如此看来,对方必是派出少数精锐展开行动,自然也很容易想像他们拟定并实行了某种作战策略。 以寡敌众的各种巧妙策略。 若依照利基亚宗派国盛行的传统人海战术概念而行,这便代表在与格兰斯坦迪亚针锋相对之时,迟早都会遭到重创。 她并不认为再这样下去会是好事。 但改变不了现状的事实,却令她内心涌现出一股难以控制的怒火。 紧握拳头的娜塔莎感到不知该如何发泄之际,有人敲响休息室的门扉,更进一步抢在娜塔莎开口回应之前出声: 「抱歉打扰啰,我是莱拉。」 方才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苏莎家的家主·莱拉的声音传入耳中。娜塔莎连忙起身开门,只见老人面带和蔼笑容说道: 「你被整得很惨呢。」 莱拉在利基亚十二贵族当中也算是元老级的干部。虽已到了就算退休也不足为奇的年龄,她却觉得这样不妥。因为,莱拉也跟娜塔莎一样拥有相同的心志。 莱拉边轻抚早已斑白的发丝边发出一丝苦笑声。 「利基亚人最糟糕的地方就是急性子多了点啊。」 面对落落大方地如此说道的莱拉,娜塔莎轻轻摇头做出回应。 「我认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岩石沙漠中以放牧作为主要生存手段的人们,其民族性虽是善于忍耐,不过却也有着只要卸下这个限制就会变得太过热情的一面啊。」 「呵呵……你还真能言善道呢。讲难听一点,大概就是所谓的一发飙便没人管得动吧……而十二贵族最缺的偏偏就是耐心,这才是最头大的问题。像格兰斯坦迪亚人那样灵活地耗费时间动脑沉思的作业,完全不适合利基亚人啊。」 或许是觉得娜塔莎的说法很有趣吧,莱拉露出了皱巴巴的笑容。 「照这样想起来的话,娜塔莎是否有点不太像利基亚人呢?」 「不,有时我还是会深刻感受到自己体内果然流着利基亚人的血液啊。」 「……话虽如此,像你这样能够深入考究一件事情的人,在利基亚境内可说是相当少见呢。最起码在利基亚十二贵族当中,顶多只有贝尔根有办法跟得上你的聪明才智。」 「……贝尔根殿下……」 娜塔莎微微压低视线,简短嘀咕了一声。她承认贝尔根的头脑确实十分清晰。即便撇开与个性乖僻的他火水不容一事不提,贝尔根迟早都会成为一名背负利基亚未来命运的人物。在日前的克格诺斯会谈当中,他不仅一手封杀了利基亚阵营完全陷于不利局面的谎言,更撂下露骨的开战理由终结会谈。当下若不那样讲,拉托鲁格及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会选择力挺格兰斯坦迪亚,造成利基亚在吃亏的状态下开战吧。纵使只挑这件事实来看,仍不得不说贝尔根识人的目光及智慧都高人一等。 但就算这样,娜塔莎仍在贝尔根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 而大概是察觉到这一点了吧,莱拉轻轻点头表达认同。 「嗯,我也认为贝尔根仿佛正运用他那颗头脑蕴酿着一个极大的危机。」 「……那是?」 谁知莱拉却摇了摇头。 「不清楚,唯独这点连我也不得而知。但我总觉得贝尔根正在他脑海中规划一件利基亚十二贵族没人会去设想到的事情,而我不晓得那是什么事情。不过啊,当贝尔根的想法有可能对这个国家造成危害之时,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非你莫属。」 「在我强出风头之前,还有莱拉大人您在啊,莱拉您是身经百战的智将。即便撇开贝尔根不谈,您也是利基亚境内唯一能够对抗考夫曼的将军。」 听见娜塔莎这一席话,莱拉顿觉逗趣地笑了出来。 「很遗憾的,倘若正确地纵观这个世界的话,我的智慧压根比不上考夫曼。我出色的地方,只不过是在于我比其他利基亚人更懂得以客观角度看待事物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您是出身福格罗地区的缘故?」 只见莱拉再度觉得逗趣地笑着回答。 「那或许也是原因之一吧,福格罗自古以来就是格兰斯坦迪亚文化及利基亚文化的中继地点。虽然有着较为偏向利基亚的文化色彩,不过却也十分明了格兰斯坦迪亚这个国家的事情。但不光只是因为这样喔。」 「那不然是怎么回事呢?」 「我以前曾跟随父亲,以遣使的身分滞留于拉托鲁格及格兰斯坦迪亚一段时间。」 那应该是俗称「百年大安」那段时期的事情吧。虽然各地仍断断续续地爆发一些小规模冲突与战争,但粮食供需都很稳定,就整座大陆而言,可说是各国相安无事的太平时期。 「莱拉大人您……原来如此。」 「嗯,而且当时的我年轻气盛,相对当然也自视甚高,自以为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等。所以,我十几岁的时候是个得寸进尺,惹人讨厌的小姑娘。不过啊,在滞留于席奥尼亚的那段期间,率先受到重创的就是我的自尊心。」 「这,想不到对方的才智竟能凌驾于莱拉大人之上……」 只见莱拉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娜塔莎旋即恍然大悟。 「那人……就是考夫曼吗?」 「没错,他远比我来得聪明许多。不对,应该是我们观察事物的尺度截然不同。他并非满脑子只考虑到自己国家的事。」 「考夫曼从那时起便成了莱拉大人的宿敌,对不对?」 「宿敌?……这个 嘛,应该说他既是宿敌,也是我很重视的一个挚友。」 娜塔莎还不太能够理解到这番话的箇中含义。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两者绝不可能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这是她所秉持的想法。因此,她怎么也无法理解莱拉这段话的意思。 「嘻嘻,没关系。我想你能理解的那一天迟早都会来临。因为你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听莱拉这么一说,娜塔莎忍不住感到惶恐。 「说我跟莱拉大人相似,晚辈实不敢当。」 「一定会出现的。因为,这世界上还有其他许多能够与你平等对谈的人啊。」 「跟我……平等对谈?」 「没错。你很聪明,同时也具备过人的感性。我相信绝对有人可以理解你这些优点,而相互切磋琢磨、提携彼此更上一层楼的朋友也必定会出现。」 听完莱拉这段话,娜塔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克洛姆·贾瑞特的身影。据传克洛姆此人过去曾拜考夫曼为师。虽有听过关于他的风声,但却直到日前的克格诺斯谷会谈才首度见到其本尊。可以肯定他无疑是个高手,但如今的娜塔莎完全无法想像自己会与那人成为朋友,只能轻轻摇头。 只见莱拉仿佛另有想法一般,面带微笑继续对娜塔莎说道: 「可是,靠现在的利基亚十二贵族是行不通的。如你所想一般,由追求权威及自保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主导之军队,总有一天会导致利基亚彻底瓦解,那样是不对的。你也看见了吧,格兰斯坦迪亚的那名年轻太子……」 娜塔莎轻轻点了点头。正如莱拉所言,她在那名太子身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见的强烈野心。 「达克特·格瑟克斯……他的眼神十分危险。我有一种预感,倘若那人持续发动侵略,那有朝一日利基亚惨遭蹂躏的恶梦必将成真……」 面对神情严肃地如此说道的娜塔莎,莱拉也以点头表示认同。 「我也有同感,那人无疑是个危险。若有像考夫曼那般能够制衡的角色存在……我会觉得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但那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物。」 「另外就是格兰斯坦迪亚的骑兵队。那块国土十分适合繁殖马匹,骑兵的数量也比步兵还多。」 「嗯,骑兵队对利基亚而言是个威胁。虽然帐面上的兵力总数是我方大胜,但对方拥有军马,而且是具备压倒性机动力的军马。」 「若不将此事列入考量……」 「利基亚极有可能会兵败如山倒——你要知道,无论如何,我们都绝不能输。我国就是为此才在5年前决定割让福格罗港,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拿下格兰斯坦迪亚的布局。」 「是,晚辈明白。」 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即将告终的前夕,格兰斯坦迪亚突然如同实力大增一般展现出强势进攻。战争若再这样继续拖延下去,利基亚势必会遭受到难以复原的沉重打击。 当时开口提议双方签署休战协定,将福格罗地区割让给格兰斯坦迪亚的人物正是莱拉。当然,利基亚十二贵族纷纷表达猛烈反对。但莱拉却再三解说国家必须藉由签署休战协定的方式储备国力,以备下一场战役不可。而同意这项建议的不是别人,正是法王本身。 莱拉边轻抚头发边以平静语调说道: 「利基亚人怎么就是难以接受那种拖泥带水的作战计划。」 「……但那样一来,这个国家迟早都会因受到他国侵略而宣告灭亡。纵使不是格兰斯坦迪亚,也还有国境相邻的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以及位在海峡另一侧的拉托鲁格国,个个都是强国。」 「没错。再加上,利基亚也不可能永远养得起数量如此庞大的兵力。」 没错,利基亚宗派国目前拥有多达140万的兵力。单单维持这支怪兽军团的开销,便成了压得国库喘不过气的严重问题。相对格兰斯坦迪亚的兵力仅40万而已。 而这区区40万的兵力就足以构成威胁。 原因出在利基亚宗派国对战斗所抱持的概念上有极大的问题。 若无法改善这点,纵使击败格兰斯坦迪亚,也难以继续对抗其他大国。利基亚必须从最根本的意识进行改革。 「我认为应该尽快终结掉对上格兰斯坦迪亚的这场战役,因此对这回的作战并没有任何异议。」 「嗯……总力战,对吧。」 「是的。但利基亚十二贵族在内心深处却抱持着格兰斯坦迪亚只是个小国的轻视态度,那会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 「没错,这点我也同意。话虽如此,你究竟有何想法呢?」 娜塔莎瞄了莱拉皱纹满布的脸庞一眼之后,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派遣来自北侧的巴哈马强行军及南侧的佐拉船团夹击皇都席奥尼亚之作战,将会造成士兵大量伤亡。特别是皇都的海滨地区防线格外坚固,利基亚海军若想突破那道防线攻进皇都中心地带,势必得付出超乎想像的惨重牺牲。」 面对娜塔莎的预测,莱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娜塔莎接着继续说道: 「假使想要攻陷皇都,就非得设法减轻牺牲不可。」 「你有可以达成这项要求的策略吗?」 「……是的。五月份的皇都地区气候会变得不太稳定,因此……」 对于娜塔莎接下来所说明的策略,莱拉不发一语,只是聚精会神地竖耳聆听。等娜塔莎说明完毕之后。 「……好。娜塔莎,就由我负责将你的作战给提报上去好了。」 莱拉边说边站了起来。 「莱拉大人?」 「嗯,我这老太婆能做的大概也只剩下这种事情而已吧。」 「您太客气了……莱拉大人您还宝刀未老啊……」 莱拉语重心长地对如此说道的娜塔莎做出回应。 「这场战役恐怕将会成为我的最后任务吧。」 「……这……」 「我年纪都一大把了。老人家若一直赖在战场不肯离开,只会妨碍到年轻人的未来。更要紧的,是我的身体再也跟不上了。因此我打算把这场战役视为生涯最后一战,抱持着粉身碎骨的觉悟全力应战。可是啊……我最起码也得为下一个世代的后起之秀辟出一条道路不可……哪,娜塔莎。」 见莱拉对自己展露笑容,娜塔莎顿时无言以对。 「你的智慧是现今利基亚最不可或缺的宝物。受到传统陋习束缚,对造成无谓牺牲者一事毫不存疑的利基亚必须有所改变。为此我希望尽可能地先替你辟出一条道路。」 在利基亚十二贵族当中堪称是唯一最能理解自己想法的莱拉。 而她却在这场人生最后的战役当中,主动表明要代为提出自己所设想的作战计划。 光是这点便令娜塔莎满怀感激。 菲芙妮斯这几天仍旧持续逗留在邻近皇宫的训练所。 她与道格拉斯之间的交涉依然毫无任何进展可言。在骑士或士兵们勤奋地进行训练的期间,什么事都不能做的菲芙妮斯感到相当闷闷不乐。 同时也对文官以诺所玩弄的策略感到十分火大。 自古以来,武官与文官就被喻为是水火不容的对立职务。武官以作战为己任,文官则以设法减少作战所需经费开销为己任。两者的思考次元可说是南辕北辙。但若不这样的话,国家将会宣告破产。不作战会导致国家遭到侵略而灭亡,太常出征则会造成国库见底而破产。 这两种官僚的你来我往,促使一个国家逐渐成形。 即便如此,菲芙妮斯仍感到很不是滋味。一旦理应守护的国家灭亡,就算有再多钱也没用。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国家。 菲芙妮斯今天依然抱持着这样的情绪步出训练所,准备前往俘虏收容所。她沿着皇宫周边迂回前进,发现珐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前方。珐拉可能是在等待菲芙妮斯吧,一见到她便高举手臂拼命挥舞。 「哦,找到了找到了。菲芙妮斯,我收到回信啰!」 「咦,什么回信……」 「就是克洛姆的回信啊。」 「咦,提克已经回来了吗?」 日前听完她的说明,菲芙妮斯内心确实觉得大鹰的飞行速度很快。但她压根料想不到居然真的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不过,提克看起来满疲惫的样子,因此我会让它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是了。假使尤丝蒂娜公主又接着说有紧急事态要提克再飞一趟的话,它必死无疑啊,嗯,真可惜。」 「对不起啊,为了我的个人私事而动用到你那只宝贝大鹰。」 只见珐拉笑着挥了挥手。 「没关系、没关系,你那也算不上是私事啊。倘若那个道格拉斯老兄不肯成为战友,你的立场会很不妙,对吧?」 「嗯,当然是那样没错啦……」 「喏,这就是克洛姆写的回信。那我要去睡回笼觉了,你好好加油啰!」 边说边将信纸交给菲芙妮斯的珐拉就此转身离去。菲芙妮斯向珐拉的背影行礼致谢后,便打开她递交过来的信纸观视。只见一张小小纸条上面写满了细小文字。 『致菲芙妮斯。首先请你去找尤丝蒂娜公主询问关于治理福格罗地区的事情,问完之后再诚实地转述给所有俘虏听。诚实是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我绝对模仿不来的特质。预祝你交涉成功。』 光是阅读这封简短的书信,菲芙妮斯便莫名感受到有一股勇气自心海深处泉涌而出。就连先前占满整个心房之怒火及闷闷不乐的情绪,也都在转瞬之间消逝无踪。单靠这封信,就让她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有如羽毛一般轻松自在。 菲芙妮斯将克洛姆捎来的信抱在怀中,像是对他倾诉一般。 「……你其实也是个很诚实的人唷。」 她小声地嘀咕着说道。接着连忙掉头折返皇宫,因为在他写来的信上提到,她必须去向尤丝蒂娜公主请教一些重要的事情。 (只是挑这种时间突然前往,公主真会愿意接见我吗……) 尽管内心也冒出了这样的担忧念头,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地抢先动了起来。 道格拉斯等俘虏居住的收容所一天作息很早就开始。还没天亮之前,管理官便吹响起床号,逐一点名清查人数。之后带往中庭做做跑步、对打练习等运动流流汗。等整个流程的步骤都执行完毕后,便再度点名并被带回牢里休息。接着放饭填饱肚子之后,竟是被安排进行劳动服务。只不过,也并非因受到管理官挥鞭抽打而乖乖听命行事的苦工。而是搬运货物、确认内容、若发现有缺陷便动手修缮之类的作业。更令人惊讶的,是所方会根据劳动表现支付工钱。只要开口向管理官要求,甚至也可以用这些工钱购物。当然啦,基于防范逃狱等行径,也并非有求必应就是了。 但这种待遇却令道格拉斯为首的所有俘虏全都大感诧异。他们本以为自己不是一整天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就是会被带往远离人群的深山服强制劳动役。 这一天,道格拉斯较晚吃早餐。而跑过来找道格拉斯搭话闲聊的,正是原本身为副千夫长的陆毕尔·列桑。 「唷,道格拉斯。」 听他出声打招呼的道格拉斯只简短地回了一句「干嘛?」,陆毕尔则是一屁股坐到道格拉斯旁边的空位,露出一张笑咪咪的傻笑神情。道格拉斯虽然暗自心想「他日前嚎啕大哭的表现是怎么回事?」,却仍选择以沉默作为回应。只见陆毕尔就这么边用早餐边轻松开讲。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啊?幸存的千夫长就只剩下你我两人而已耶。」 正确来说陆毕尔是副千夫长。心想「你又不是千夫长」的道格拉斯却是闷不吭声,完全懒得开口纠正他。 在先前的海贼伪装作战当中,获得征召的是身为千夫长的道格拉斯及哥哥义贾。又因那是一次紧急的秘密作战,因此便临时多安排了两名副千夫长协助。兄长遭克洛姆毒手而命丧战场,另一名副千夫长也栽在他的作战计划而战死沙场。 结果侥侍保住一命的干部就只有道格拉斯及陆毕尔两人。 「只是说起来也真是有够倒霉啊。要是那次作战大功告成的话,我早就正式晋升为千夫长了耶……」 「我们并不是因为走霉运而战败。」 「哎——你还真敢说啊。那不然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实力太弱的关系吗?」 那完全是自己被对方的策略所败。道格拉斯虽这么想,却仍旧无意开口表态。因他认为就算讲给陆毕尔听也只是对牛弹琴罢了。 陆毕尔具有在碰到紧要关头时,习惯听天由命的一面。若只是身为一介士兵那也就算了。士兵本来就这样。在面对成千上万人相互推挤厮杀的战场之际,人的脑筋都会陷入一片空白。当下若能纯粹地执行透过训练所灌输的命令,那便称得上是一个及格的士兵。 然而,指挥官却不能当个听天由命的人。指挥官必须分析状况、判断局势、再下达适当命令,听天由命简直就是荒谬至极。在这方面,道格拉斯对陆毕尔抱持着无法接受的情感。 此时,俘虏收容所的管理官出现了。 「道格拉斯!有面会!跟我走!」 谁知陆毕尔闻言突然喜形于色地伸手抓住道格拉斯的衣袖。 「喂,道格拉斯!」 「干嘛?」 「该不会又是菲芙妮斯吧?我没猜错对不对?欸,拜托顺便带我去好不好!」 「为什么我非得带你去不可?」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菲芙妮斯是我们的天使嘛!」 道格拉斯一把推开紧握拳头极力强调的陆毕尔,霍然站了起来。 日前菲芙妮斯在福格罗港所讲的那席话似乎令他感到相当扎心的样子。自那之后,不管入睡或清醒,陆毕尔都一直把「菲芙妮斯、菲芙妮斯」这句话挂在嘴边,另外也对部下们反覆描述过那一日的状况。在只有男人的俘虏收容所当中,菲芙妮斯这名素未谋面的少女传说非常受欢迎。道格拉斯本以为陆毕尔是爱上她了,但看起来似乎并非如此。对陆毕尔而言,菲芙妮斯好像正如他方才所说那般,是一名『天使』。这点道格拉斯就感到难以理解了。 无视陆毕尔的道格拉斯准备举步往被传唤的方向走去。谁知那名少女——菲芙妮斯正巧从管理官背后来到现场。 「哇喔————!」 继情绪高涨的陆毕尔之后,许久未曾见到女性的士兵们也跟着发出欢呼声。道格拉斯则是一边叹了口大气。 (真是够了,天使大人亲自驾临了吗……) 内心一边涌现讥讽的感想。此时,只见走进来的菲芙妮斯口齿伶俐地对指挥官如此说道: 「没关系,请让我在这里发言即可。」 「这,不过他们……」 「真的没关系,我想在这里跟他们谈谈。」 少女说她名叫菲芙妮斯·麦克昂,那就代表她有可能是考夫曼·麦克昂的亲戚。但对现在的道格拉斯而言,是不是都无关紧要。 她堂堂正正地走进800名士兵之中,接着来到道格拉斯眼前,彬彬有礼地鞠躬致意。 「早安。」 道格拉斯则以沉默来回应她的招呼。 (果然是个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小姐啊。) 道格拉斯每次面对她那循规蹈矩的招呼时都会有此感 想。而今天他也同样地忽视了她的招呼,但菲芙妮斯大概是不以为意吧,就这么继续接着说下去。 「今天我不单只是对道格拉斯先生,而是有话想对在场各位说。」 对于这不同以往的话锋,道格拉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只转动视线望向她。 「关于利基亚宗派国目前的状况,相信各位必定比我还要清楚。一般市民……特别是以农耕及放牧为主要职业的民众,因为被课征沉重赋税而被迫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那么遭到重税课征的金钱及物资究竟跑哪去了呢?答案就是全数投入利基亚宗派国拥有的140万陆海军。」 听见她这段话的利基亚海军们脸上均露出相同的惊讶神情。这也难怪,从未受过教育,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加入军队的基层士兵们,根本无从得知国家的资金流向。他们只冲着不知听谁提起「加入军队就有饭吃」的这句话,便抛下村子离乡背井。 「相信在各位当中,必定也有人目睹过因饱受重税折磨而爆发叛乱的村落吧。但那些叛乱的村落最后怎么了呢?」 没人肯开口回答。因为遭重税压榨的基层民众,最后都只能迎向悲情至极的凄惨下场。 「叛乱就是民众的心声。但国家若不肯聆听,采取错误的治理方针,将会导致多数民众陷于饥荒……」 「住口!」 道格拉斯的咆哮声响彻室内,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你懂什么!像你这样的小女娃,又怎么知道我们究竟吃过多少苦头!」 菲芙妮斯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直射如此撂下重话的道格拉斯。 「我的确不懂。」 「……什么?」 「我完全不晓得各位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才选择加入军队。」 「那就少在那边大放厥词!」 「可是……我知道拯救利基亚的方法!」 在场众人顿时因她这句话而议论纷纷起来。拯救饥寒交迫之利基亚的方法根本就不存在……如此心想的道格拉斯更进一步扯开嗓门大喊。 「别撒谎了!」 即便面对洪亮的怒吼声,菲芙妮斯依然不为所动。 「喂,少在那边讲些得意忘形的鬼话,什么叫作没有饥荒的利基亚?所谓的战争,就是蹂躏对手国家的举动!文化及宗教全数被破坏殆尽,那才是战争的本质吧!」 根据利基亚宗派国编年史的记载,在数百年前的现今利基亚领土内,曾经同时存在着好几个不同民族及宗教信仰。然而,目前这些宗教及文化早已荡然无存。破坏所有一切,迫使其他民族改变信仰,接受现在的利杰尔教色彩之后,才造就出现行的国家体制。而明白这一点的道格拉斯,自然完全无法相信她的说词。 但她却展现出坚毅态度面对道格拉斯的质疑。 「我国不会打那样的战争!」 「什么?」 「我们会保留利基亚宗派国的现有文化及宗教,并在这个基础之上建立一个和谐太平的社会。」 「不可能!你要怎么证明你们办得到!」 「若要证据的话,我国早已落实这项承诺。」 「……你說什么?」 「福格罗地区就是最佳证据。我国这5年来一直持续观察在不破坏宗教及文化的状况下,两国人民是否有办法在福格罗地区和平共存。直到现在都并未发生过叛乱及反弹声浪,此外近年来也??有难民基于能够保有宗教信仰自由的理由而陆陆续续流亡至福格罗地区。相信您知道这项事实,对吧?」 道格拉斯确实听说过有难民逃往福格罗地区的风声,也耳闻过陆军甚至为此而在国界配置警备队的报告。 「我国打算沿用统治福格罗地区的政策,进一步改变利基亚宗派国的旧体制。」 听到这里,道格拉斯缓缓站了起来。 「喂,这段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说词,对吧?」 他这么一说,菲芙妮斯顿时有点泄气地压低视线。 当然啦,虽说是真是假还无从断定,但他怎么也不相信像这样的小女孩能够设想出如此条理分明的说词。起码对于在最近这几天频繁与她接触的道格拉斯而言,她的转变程度简直给人一种判若两人的印象。 「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只见菲芙妮斯再次抬头直视道格拉斯。 「是拯救了格兰斯坦迪亚的人们。」 如此回应,她的双眼充满自信神采。那是一种毫无迟疑之人才能展露出来的表情。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受到她这番话打动的士兵们全都心生动摇了。 见面对这桩事实的道格拉斯忍不住暴跳如雷,陆毕尔连忙介入打圆场。 「欸,我说道格拉斯,你别那么激动啦。」 「陆毕尔你给我闭嘴!还有你们也是!喂,小姑娘!别小看利基亚海军!我们可不是一群会如此轻易就被这种空口白话之交涉手段骗倒的笨蛋!立刻给我滚!」 但菲芙妮斯却没表现出半丝畏惧的神色,反倒以挺直背杆的端正姿势,发出众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坚定声调说道: 「请各位再次深思一番,我就此告辞了。」 只留下这句话,她便转身步出俘虏收容所的餐厅。于此同时,所有俘虏均开始骚动起来。所为无他,当然就是异口同声地开始讨论她方才的说词。 听见议论声此起彼落的道格拉斯内心感到烦恼不已。 自己的下场如何都无所谓。造成大量兵力伤亡,导致作战失败的自己负起全责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是被判处死刑或遭严刑拷打都无妨。反正没能替哥哥报仇雪恨的自己早就什么都不剩了。不对,假使说还有剩下什么的话,唯一的答案——就是部下们的事。 让他们重获自由——这才堪称是道格拉斯的最后任务,但这却是几近不可能的任务。别说是充当两国之间的谈判筹码,如今已被祖国割舍掉的自己等人压根一无是处。因此那名少女提出的要求,可说是众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不过反弹的情绪却强行压下这份期望,更过分的是自己居然还破口大骂。而且是针对一名尚未成年的小女孩,这似乎让他切身体会到原来自己的器量是如此渺小。 若考量到士兵们的安危,照理说应该要答应她的条件才对。 再者,道格拉斯其实也非常明白这群基层士兵们的内心感受。 虽说以职业军人身分一路升官至被任命为千夫长的地位,但真要追根究柢的话,道格拉斯其实是农村出身。众多兄弟三餐不继,他与哥哥义贾为了减轻家中负担而被迫离乡背井。像这样的人,在利基亚最后通常都只能投身军旅。 道格拉斯也知道如今在此的部下们,全都是基于类似理由而成为军人。 但明知这一点,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她的要求呢?就在道格拉斯陷入沉思之际,陆毕尔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 「我说道格拉斯啊。」 「……干嘛?」 「……你喔,该不会是还在意着一些无聊的琐事吧?」 「什么叫作无聊的琐事?」 「哎……菲芙妮斯并不是造成你不肯点头的理由啦。」 「什么?」 「你无法接受她提议的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 陆毕尔这段话令道格拉斯摸不着头绪。理由出在自己身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见道格拉斯露出完全不解其意的茫然神情,陆毕尔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当局者果然无法理解啊。但我可是清楚得很喔。不过,算了……你自己寻找答案吧,我也晓得那样对你比较好。」 道格拉斯无从回答,他甚至搞不清楚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再无饥荒的利基亚,这不是很好吗?在场所有人都怀抱着那样的期望。所以究竟该跟随哪一方,就由你下最后决定吧。不过呢,为了我们的天使菲芙妮斯好,你就快快给出答案吧。」 脸上堆满笑容的陆毕尔丢下这句话之后,便拉开餐厅椅子坐下,开始跟其他俘虏闲话家常。 而当道格拉斯转头背对陆毕尔等人,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时,忽然听见市区播放的音乐传入耳中。 (……又来了吗……) 皇都席奥尼亚是个乐音洋溢的城市,市区各个角落随时都能听见乐器的音色响起。而在这些乐器所演奏的乐曲当中,偶然也会夹杂利基亚民谣。那是只要身为利基亚宗派国的人民,不分身分阶级都必曾听过及哼过的曲子。名唤『星之歌』。 这是一首家长教导子女学习星座名称时所唱的摇篮曲。就算旅人迷了路,只要抬头仰望夜空,星光便会指引正确道路……歌词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小时候被母亲背在背上仰望的星空悄然浮现在眼前。万里无云的利基亚美丽夜空、令人不忍眨眼的美丽群星,以及在那清新的空气当中,流畅地回荡在耳边的母亲歌声。 不晓得是哪个利基亚士兵喃喃自语地开始唱了起来。随后仿佛受到牵引一般,一个又一个地跟着哼起星之歌,在场所有人的双眼均泛起淡淡泪光。 只要没有受到饥荒侵袭,如今自己是否仍旧与父母亲,以及兄弟们和乐融融地住在一起呢? 这样的念头掠过道格拉斯的心海,无中生有的梦想,不可能成真的心愿。纵使再怎么强行压制,这个想像仍无穷无尽地在道格拉斯的内心深出掀起层层浪潮。 「…………再无饥馑的利基亚……」 那名少女——菲芙妮斯·麦克昂所说的话格外清晰地残留在耳边。 在对巴哈马强行军发动夜袭经过一周之后,接连中计的巴哈马强行军虽是大幅落后,却仍继续挥军向前推进。 这一天蓝格骑兵队也一如往常地出现在巴哈马强行军面前。 然而不知为何,巴哈马强行军并未停下进军的脚步,看样子对方已经察觉到我方阵营无意拿出真本领与他们一决胜负。日前在策动夜袭之后,对方阵营的紧张程度有所提升,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做出反应。甚至更进一步切换成随时保持临战态势的进军模式,行进速度下降,士兵们也表现出明显的疲惫神色。但这种状态也只维持了几天时间。之后就如克洛姆所说,只要有一次夜袭没造成任何伤害,对方大概就习以为常,接着便开始学会无视我方阵营的挑衅行为。 (连这一点都在克洛姆的预料当中吗……真是无趣。) 蓝格一边暗自抱怨,一边发号施令。 「要执行第二阶段的作战了,先撤退吧。」 250名蓝格骑兵队与隔一段时间才出发的分队会合,克洛姆及盖杰尔的身影当然也在其中。至于在后方骑着巨大山犬晃来晃去兼啃着食物的,大概就是克洛姆的同伴吧。 蓝格走近克洛姆,向他说明方才见到的光景。 「——就是这样。再来要按照计划,执行下一阶段的作战啰。」 「了解。目标恐怕就在离队列排头1里半(约4.5公里)处的位置吧,因为就算安排在太远的地方也没意义。」 「那你有何打算?」 「我会绕到背后夹击,您若能借我大约100名骑兵就算是帮了大忙啰。」 「需要你帮忙的是我们才对吧。知道了,你就从2班里头挑100人带走,其余的就跟我这班合并。」 「感谢。总之我们这支分队由于需要迂回绕道的缘故,因此会比蓝格先生你们还晚抵达战场。在那之前还请您务必要设法支撑下去喔。」 「我明白,蓝格骑兵队才没那么不堪一击。」 「这点我倒是深信不疑啊。」 于是克洛姆率领100名骑兵再度出现在巴哈马强行军面前。巴哈马强行军当然完全懒得理会克洛姆等一行人,因为他们根本不必对一支不主动采取攻击的骑兵队产生恐惧感。 「那么,蓝格先生,待会见啰。」 语毕,克洛姆的骑兵队就此从巴哈马强行军眼前横越,往东侧疾驰而去。蓝格则率领400名骑兵进入西侧山路,沿着布满岩石的崎岖山路推进。 途中虽数度遇上利基亚阵营的斥侯,但当然是不由分说地一刀了结他们。 钻过敌人眼线的蓝格骑兵队来到大排长龙的强行军队列中段附近,跟在一旁的瞭望员小声告知蓝格。 「发现目标物。」 以点头作为回应的蓝格随即转眼环视周遭一圈。这一带因为比较靠近克格诺斯谷的缘故,呈现出以街道为中心的平缓斜坡地形。倘若策马下山的话,大概会在转眼之间就与巴哈马强行军发生激烈冲突吧。而途中还得面对没有掩体可以利用的问题,因为那就意味着对方将会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踪影。 (好啦……不知相反方向的克洛姆那边状况如何啊……) 想归想,却也不能花太多时间等待克洛姆就定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方才他们已沿途击杀了利基亚阵营的斥侯。见斥侯迟迟不归,利基亚阵营的紧张情绪势必随之升高,同时被迫采取迎战态势。但蓝格却必须让对方误以为格兰斯坦迪亚终究只是在虚张声势而放松戒心不可。 观察局势直到最后一刻的蓝格终于下定决心要执行作战。 「接下来,开始进行第二阶段的突击作战。」 他一出声宣告,骑兵们全都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除了紧张之外,同时还充满了极其明显的恐惧神色。每一名骑兵的手脚均微微颤抖不止。 这也难怪。人数仅400名的骑兵队,要杠上总数高达15万的强行军,光是这项事实就已经够吓人了。再加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大排长龙的行军队列,几乎看不见最前方及最后面的大量人潮。军鞋踏响的无数脚步声,听起来俨然就是自地狱深渊传出的咆哮声。 这样还不觉害怕才有问题。即便如此,蓝格仍露出严肃目光瞪视所有队员。 「小子们,若真的想活着离开战场,就忘掉你们是人类这回事,但切勿忘记你们是一个齿轮。团结起来的我们是一台大型装置,而你们则是问心无块的优质齿轮。只要缺了任何一人,这台装置就无法发挥功效。因此务必通通给我全力转动起来。」 「「「是!」」」 骑兵们的表情为之一变,消除掉人情味的他们全都透射出如同尖锐刀刃般的锋利目光。冻结感情的他们,拥有号称皇国最强骑兵队的剽悍实力。 「……很好,我们上。前锋,准备战斗!」 「前锋,战斗准备完毕——!」 「后卫,准备火箭!」 「后卫,火箭准备完毕——!」 「很好,蓝格骑兵队!突击!」 带头的蓝格号令一出,骏马一同疾趋而下,前锋纷纷拔剑紧跟在蓝格背后。而面对突然自峡谷岩山现身展开突击的少数部队,巴哈马强行军也不得不停下行军步伐。 此外,目睹骑兵队突然切入队列中腹的举动,也令强行军难掩惊讶神色。 而一马当先的蓝格,则是对准利基亚陆军的漫长队列侧边发动突击。 「不想死的就立刻退开!格兰斯坦迪亚皇国骑兵队,蓝格·葛兰兹在此拜候——!」 听见这个名字的利基亚士兵们霎时脸??色惨白。在骑兵队当中号称最强的蓝格骑兵队,据传只要谁敢挡在他们面前就势必身首异处的实力,相信即便是利 基亚新兵铁定也都有听说过才对。 马背上的蓝格挥舞佩剑,接连斩下眼前企图抡枪刺杀自己的敌兵首级。其余400名骑兵队也随后跟着杀入重围。 或许是由于巴哈马强行军连日来都是前方遭到突袭,导致位居中段的士兵们缺乏紧张感。因此利基亚陆军慢了半拍才有所反应,显然狼狈不堪。试图抄起武器应战的士兵们瞬间队列大乱。 而不知状况的后方部队则一如往常地继续推进。人员相互推挤踩踏,造成混乱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军马具备非同小可的突破力。军马接二连三地撞倒迎面直扑而来的利基亚士兵,精锐们手中利剑随后袭向利基亚士兵。蓝格的部下们搭配无间地冲垮利基亚的队列,一人挡下直刺而来的长枪,后方友军立刻提剑刺杀敌兵。展现出藉由操练所培训出来之精确配合的蓝格骑兵队,宛如一头巨大生物一般,无情蹂躏着巴哈马强行军。 此时,巴哈马强行军的指挥官号令声响彻战场。 「重整队伍!包围敌军!对方人数并不多!」 虽说是平缓斜坡,但在缺乏障碍物的这一带,任由对方布下呈大范围展开的队形会很危险。对上兵力具压倒性优势的利基亚陆军,蓝格骑兵队大概会不堪一击地全面溃败吧。 对方指挥官的判断速度之快令蓝格忍不住发出咂舌声,随后他也接着发号施令。 「趁还没被包围之前,尽快突破敌军队列!」 全体骑兵团结一致,挥剑砍杀蜂拥而至的利基亚士兵。 蓝格确认到目标物的踪影后,马上放声大喊。 「辎重车在左前方!」 蓝格锁定的目标是载满大量食粮的辎重车队,骑兵队与进入火箭射程范围内的辎重车队形成两条平行线。 「发射火箭——!」 蓝格一声令下,驻守在后方待命的弓兵们一同张弦射出火箭。 火箭延烧至利基亚士兵们拖行的辎重车。火焰轻而易举地蔓延至堆满大量食粮的辎重车上头,伴随轰然声响开始窜出火舌。 利基亚陆军原本就只准备少量粮食展开强行军。因此只要烧毁一小部分仅有的食粮,就势必能对他们造成严重打击。烧毁敌军粮车,这正是当初便设定好的最终目的。只不过这项作战计画的风险极高,原因无他,就是必须在利基亚15万大军的包围下脱离战线。 利基亚军为了沿着街道前进而采用分成10排队列的行军阵形,因此自然并非一次就对上15万大军。但话虽如此,光是立刻就能应战的敌兵至少就超过2000名以上,比蓝格骑兵队的人数多出整整5倍。 而这群利基亚士兵们听从长官指示,立刻重整队伍,试图包围蓝格骑兵队。纵使驾驭突破力绝佳的军马,也抵挡不了人多势众的敌军。 军马一旦停下脚步,结果自然必死无疑。 「绝对不准停下!向前冲!继续向前冲!」 蓝格挥剑接连砍杀提枪猛刺的利基亚士兵。然而包围网却是变得愈来愈厚,退路逐渐缩小,飞驰的军马速度也开始下降。 「取下蓝格的首级!」 利基亚指挥官的激励促使利基亚士兵们的士气大振。队列重整完毕,团团围绕住蓝格等人的包围网宣告完成。 而当包围网一开始缩小,军马的速度也随之逐渐变慢。再继续被牵制住的话,必定立刻沦为长枪的枪下亡魂。蓝格拼命挥鞭策马,同时提剑应战。只不过利基亚的队列却是精准地将蓝格等人诱往包围网的中心,封锁住他们的退路。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刺耳咆哮声响彻战场。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仅蓝格,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遭到那阵咆哮声所吸引。 只见一道身影伴随尖叫声,自包围蓝格等人的敌军队列另一侧笔直冲了过来。 想不到竟是盖杰尔·浦利埃摩斯挥舞大剑深入敌阵。 而克洛姆及另100名骑兵队则紧跟在后。 「冲散敌军!所有人立刻赶往蓝格先生部队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 100名骑兵配合克洛姆的指示,与蓝格骑兵队保持一定距离开始应战。利基亚军自然被拆成两半,封锁蓝格等人的包围网也变得较为薄弱。 「很好,赶紧突破防线!众人跟我走!」 蓝格一声令下,同时挥鞭策马。接着侧目瞄了在相反方向应战的克洛姆等人一眼。 一马当先的盖杰尔挥动大剑,势如破竹地扫荡利基亚士兵,其凶猛程度非比寻常。他以单手挥动平常人必须用双手方能举起的大剑,每一击最起码能劈倒10至20名敌兵。 此外,后方的克洛姆指示也极其精准。他很明确地窥破敌兵层层叠叠地布下的包围网最脆弱之部位,再针对弱点展开突击。就连其指示也…… 「很好,往右一点……使劲左转!接下来,掉头!」 他接连发出相当仔细的指示。在过程中,跟随克洛姆的骑兵则是放空思绪,只专心跟在克洛姆身后,一路斩除迎面而来的威胁。但能够如此投入的士兵非常强悍,克洛姆十分清楚只集中精神处理一件事情的人有多么厉害。而那正是拜蓝格骑兵队向来都执行着能让士兵进入这种状态之训练所赐。 (那小子……居然这么驾轻就熟地……指挥着我的骑兵队。) 蓝格一边如此心想,一边立刻指示自己率领的骑兵突破包围网。 就在这个时候,蓝格看见一条自巴哈马强行军前头策马冲向克洛姆等人的身影。蓝格觉得那道身影看起双十分眼熟,对方正是利基亚陆军大将的其中一人。 「我乃葛拉姆·奥克勒特!与我一决胜负吧!」 边扬起漫天尘沙边拔刀出鞘的葛拉姆,仿佛准备就此顺势砍杀敌人似地更进一步加速推进。 蓝格认识的葛拉姆是一名深不可测的剑豪。若与他正面交锋的话,势必马上一命归西。蓝格内心瞬间冒出不知是否该掉头支援克洛姆等人的烦恼念头,可是若两支分队会合的话,只会正中敌人下怀。 那兵分两路的这次作战就毫无意义可言了。此时只见克洛姆瞄了迎面直冲而来的葛拉姆一眼,脸上浮现厌恶的表情。 「呜哇,那个人又出现了。」 而葛拉姆似乎也注意到克洛姆的存在,顿时面露好战的狞笑神情。 「嗯?你是日前那个臭小子!来,跟我决一死战吧!」 面对挥舞巨大弯刀的葛拉姆,克洛姆立刻调整部队行进方向。 「好啦,全体撤退!」 无视企图展开追击的葛拉姆,克洛姆等人切换成准备退出战圈的态势。 「喏,右侧这边不要砍杀敌人!只需化解攻击就好!盖杰尔你也是!有没有听到?……大概有听没有到吧……」 盖杰尔陆续砍杀眼前的敌兵,凿出一个突围口。而散布于右侧的骑兵们则依照克洛姆的指示,在不击杀敌兵的状况下只专注于化解攻击,精准地从侧边避开利基亚兵的追击。 而被躲开的利基亚士兵们自然形成人墙,挡住葛拉姆的去路。 「你们通通给我滚开!」 听见头上传来这阵怒吼声,利基亚士兵连忙退开。只不过早就为时已晚,克洛姆等人的部队已渐渐拉开与葛拉姆之间的距离。 谁知此时,敌将葛拉姆居然采取了蓝格他们绝对料想不到的行动。 「臭小子给我站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拉姆在如此大吼的同时,竟挥动弯刀砍杀眼前的利基亚士兵,紧接着策马践踏士兵开出一条血路。就算利基亚宗派国只把士兵视 断章 判决时刻 拉托鲁格国,中原首都,宫廷内的豪华宅邸一角—— 距公开审判只剩几小时的时间,大公主蕾玫在自己的房间静静地烹煮茶水。 她借此沉淀心情,下定决心面对即将开始的公开审判结果。 对跟自己同出一脉的妹妹们痛下毒手。她已杀害第二、第三公主,接下来更准备将这桩罪名嫁祸给身为第五公主的蕾琳,自然不可能维持心平气和的状态。 ——千万不能产生罪恶感。 她再三如此告诫自己。与其抱持罪恶感,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别动手。怀着那么脆弱的心灵,绝对无法治理拉托鲁格。 但每当她这么想,手臂上的伤口便跟着隐隐作痛。那是她趁第二、第三公主相互砍杀之际,躲到其他房间故意划下的轻伤。包着绷带的手臂伤口虽浅,但不知为何至今却会感到疼痛。 明明都已经数度下定决心,不过她仍明确地感受到原来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根本没人知道原来继承帝室血统的她,居然也跟平民一样会为这种事情而感到害怕、内疚。 此时,有人敲响蕾玫的房门。 「是修白吗?」 「正是。」 来者是前任女帝驾崩之后,便持续位居政治顶点的人·修白。当此人首度前来找蕾玫交涉时,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长期浸淫在政治世界当中的修白拥有一身出色的处世术,但他也同时是个根本不像人类的黑心化身。 然而,蕾玫也明白若不利用他的黑心,则自己非但无法坐上女帝宝座,日后更不可能有机会治理这个国家。 「无妨,进来吧。」 修白开门走进房间,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 「公主,日安。」 「寒暄话就省下吧。话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是,这是当然。被捕的第五公主蕾琳再过不久便会从兵舍被押解至大殿接受审判。如此一来,她就再也无法推脱了。」 「……是吗?」 内心深处又再度隐隐作痛。蕾玫像是要摆脱这股痛楚一般,缓缓起身说道: 「话说我记得蕾琳身边有个名唤璜巽的侍从,对吧?听说那人在宫廷内也是个相当精明干练的人物,据传他好像是九品官人法考试的榜首,对吧?」 「是的,我也曾安排他处理过外交方面的工作,他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那家伙应该也已被逮捕才对。」 「你有亲自加以确认吗?」 「……没有,由于兵舍隶属不同单位管辖,因此我无从确认……」 蕾玫开始咬起手指甲。她曾与璜巽打过几次照面。那人虽是年纪轻轻,却散发出一股令外人无法看透其内心微妙变化的魄力。而面对问题时也总是能提出切中要害的回答,同时拥有灵活多变的思考能力。为何那人不选择担任官僚的发达之路,反倒选择成为蕾琳的侍从,这点至今仍令蕾玫感到百思不解。她虽数度询问过当事人,却都被他巧妙地避开话题。光是就其话术来看,也可以肯定他是一名必须列入警戒名单的人物。 「现在立刻去确认……另外,王隐那边怎么样了?」 「他预计在今天中午过后才会抵达宫廷……难道您想说璜巽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吗?」 「我以前曾调查过璜巽的过往事迹,但对他却几近一无所知。他出身哪个世家、故乡在哪里、在入朝任官之前到底从事过何种行业……这些情报连个影子都没有。假设如此神秘的璜巽跟黑社会也有所往来的话,那该如何是好?」 「……确实应该要提防这一点。假使他已查明王隐的存在,而如今仍旧放任不管的话……」 审判下午才开始,但那段时间王隐刚好也会进宫缴纳货物。要是他被逮到并被迫在大殿上吐露实情,那麻烦就大了。当然,修白早已拟妥推托之词。即便如此,大概仍会引起宫中之人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疑虑吧。 「修白,你就不能吩咐王隐今天暂且不要进宫吗……」 「那样做反而会启人疑窦。他每周必会三度??搬送物资进宫,长久以来连一次都未曾中断过。更重要的是派传令兵前往通风报信的事情一旦被发现,那反而会正中对方下怀。因此,您觉得这样做如何呢?」 「怎样做?」 「就是提前开庭审理的时间。只要在上午开庭,尽早做出判决,便能在王隐进宫之前彻底作个了结。而只要王隐的存在没有曝光,也就无人能够证明狂身荡的存在。」 「确实是这样没错。」 蕾玫自如此垂首提议的修白脸上,感受到一丝焦躁之情。 你只管乖乖走在我所安排的道路上就好,她仿佛可以清楚看见修白??内心的想法。过程中确实有许多少了修白便无法完成的事,给两名妹妹下药时也是一样。虽说将药加入饮料的人是自己没错,但协助自己与王隐搭上线的功臣无疑是修白。修白暗中安排了蕾玫与王隐见面的机会,并让王隐把狂身荡卖给蕾玫。 即便如此,仍须设法力求万无一失不可。 于是,蕾琳的审判决定提前一刻钟(约2小时)开庭审理。 第五公主蕾琳与其侍女莲娜,以及身为侍从的璜巽被传唤至掌管政治中心的华楼阁。继承帝??室血统的蕾琳并未被五花大绑,毕竟在判决出炉之前,任谁也不敢轻易用绳索捆绑她。 主持这场审判的人是摄政长·修白。 修白定睛看着被传唤的蕾琳,面露窃笑神情说道: 「现在开始针对被控施行巫蛊邪术的第五公主·蕾琳殿下进行审判。」 文官们深深鞠躬行礼后,纷纷弯腰就座。而第五公主蕾琳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平静地伫立于原地。 「巫蛊是动摇国本的重罪。举凡施行了此等邪术之人,纵使拥有继承帝王血统的尊贵身分也无法免罪……那么,首先就请道士官上前陈述关于施行巫蛊邪术的作案痕迹吧。」 只见昨天前往检视命案现场的道士官趋前发言。 「是。根据症状及之后的行动判断,发现两位公主是受到巫蛊影响而导致神智失常。个人推测是施术者设计并实行了带有那种效果的诅咒。」 「嗯,接下来请宫廷士兵长呈上昨晚调查时所查扣的证物。」 士兵长李协闻言随即向前一步。 「这是昨天在蕾琳殿下的宅邸所查扣的物品,发现地点在地板下方。」 语毕,李协将盒子摆在前方,打开盒盖给众人观看。盒子里头装着一只被粗大针状物刺穿的死蛇。 侧目瞥视证物的修白转脸询问道士官。 「道士官,这确实是用来施行巫蛊邪术的祭物,没错吧?」 「是的,一点也没错。这是置百蛊于一处使其互相吞噬,再以存活到最后的那只蛊虫作为祭物来施行的咒术,看起来应是使用毒蛇的蛇蛊。可见这必定是施行巫蛊仪式,使其发挥功??效的咒术。」 「嗯,明白了……虽然倍感遗憾,但既然有这些物证为凭,便代表第五公主蕾琳殿下施行巫蛊咒术已是不争的事实。此时此刻必须根据拉托鲁格国法律,针对此事做出裁决不可。」 修白开口宣读判决,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就在蕾玫如此心想的瞬间—— 「请等一下!」 一阵男子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蕾玫转眼望向声音出处。发出这阵声音之人正是蕾琳的侍从·璜巽,蕾玫内心不禁浮现一抹焦躁情绪。他那张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的容貌,头一次令她感到可怕,但蕾玫仍旧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只见修白脸上浮现出露骨的不悦神情睥睨璜巽。 「璜巽,有什么问题 吗?」 「不,我只是觉得您好像快做出一面倒的判决,因此希望您能给我一点辩解的时间罢了。」 「没用的。巫蛊夺走两位血统高贵的公主性命,而在第五公主的宅邸则搜出犯罪铁证。我可不想再听其他多余的辩解。」 此时,只见璜巽一边环视宫廷内的所有文官,一边发出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声。 「难道您就没有考虑到这起案件其实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吗?假使真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只能说宫廷内的文官们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啊。」 璜巽高高在上的态度令修白怒上眉梢。 「……哦,你这是在侮辱宫廷吗?」 「是啊,我才不相信只会做出这种一面倒判决的宫廷文官,真有能力可以好好治理拉??托鲁格。」 「那么,你是想说第五公主蕾琳是清白的吗?」 「当然!」 璜巽既然这样夸下海□,自然不能在不给他任何辩解机会的状况下做出宣判。因为若不给他机会辩解就直接宣判的话,那等于是自行肯定了璜巽方才所说『宫廷文官尽是无能废物』这句话。在场文官们是一种为了死守自己的尊严,若不先彻底击溃璜巽的辩解再行宣判,就绝对咽不下这口怒气的生物。 蕾玫却也为此而感到焦虑不安。因为看起来就像是璜巽此人利用宫廷官僚的秉性,来操作审判流程一样。 只见修白收起先前怒气腾腾的神情,只露出一抹冷笑对璜巽说道: 「……呵呵呵,有趣。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证明啰?在找到这么多物证的状况下,你仍敢主张自己有办法证明五公主的清白吗?」 「是的。」 璜巽与修白持续互瞪了一段时间。之后修白换上充满自信的神情,对璜巽撂下狠话。 「说来听听!在这无从撼动的铁证面前,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狡辩脱罪!」 听见修白这么说,璜巽旋即起身转向背后。 「可以!首先我想请问道士官。使用所谓的巫蛊术法,大概要经过多久才会生效呢?」 「由、由于术式威力十分强大……因此,快的话可能立即见效……」 「那慢的话呢?」 「慢、慢的话?…….就算再怎么慢,大概也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咒杀目标吧。」 「原来如此。那么,请各位仔细审视这个盒子的内容物。明明再怎么慢也能在一个月内咒杀对方,但盒子里的蛇尸已有一部分化作白骨了。」 此话一出,宫廷内顿时一片哗然。 「虽说目前处于白天暖和,不过入夜后仍嫌寒冷的气候状态,但现在并非夏季,而且是在地板下发现这个盒子。若要让蛇尸腐坏且呈现白骨化状态,再怎么想起码也都需要花费两个月以上的时间。但明明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却直到昨天才宣称巫蛊邪术生效,这也太奇怪了吧?换句话说,这代表两位公主根本就不是死于暗藏在这个盒子当中的诅咒。」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宫廷内的所有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大气。璜巽则是一边听着这阵屏息声,一边从容不迫地环视在场众人,同时语重心长地继续解释。 「那么,究竟是什么手段夺走了第二、第三公主的性命呢?答案很简单,那种症状并非中了巫蛊邪术的症状,而是服用了狂身荡的症状!」 察觉到宫廷内部气氛骤变的修白连忙插嘴说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那是道士官亲自验尸的结果!难道你要质疑道士官的判断吗?」 「我就是在质疑没错!摆在眼前的巫蛊早已过期,杀害公主们的凶器不是那个盒子,那只是一个装着蛇尸的盒子。换句话说,并不是这项巫蛊的咒术道具咒杀了两位公主!」 「那么,假设事实真是如此,你又为何会突然提到狂身荡?」 「我接下来会证明这点给各位看。」 璜巽自信满满地发下豪语。蕾玫只能强行压制住在内心逐渐扩散开来的不安之情,静静观望事态发展。此时却见修白怒上眉梢地诘问璜巽。 「你、你打算如何证明?难道你手上拥有证据不成?」 「不,我并没有相关证据。」 「明明没有证据,你怎么还敢讲出那种大话?」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手上没有证据——但我有办法证明。」 璜巽透射出充满敌意的目光直取对手修白。 「再过不久,能够证明此事的人物就会抵达宫廷了。」 这不可能,心急如焚的蕾玫暗自倒抽一口气。先前将狂身荡带进宫廷的王隐要到午后才会进宫。而她与修白正是为了避免时间有所重叠,才刻意提前了开庭审理的时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都没听说会有这么一号人物进宫!你少在那边信口开河!」 修白惊慌失措地开口发问,却见璜巽压根懒得理会修白,看起来仿佛聚精会神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接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事情似地露出一抹冷笑。 「看样子总算来啰。」 蕾玫突然注意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拖行板车的声音。而在意会过来的同时,华楼阁的门扉也随之开启。 「很抱歉让诸位久候了,小人携带承订的物品前来交货了。」 「王隐?」 修白顿时吓得脸色铁青,而蕾玫也好不到哪去。明明为了避免与王隐碰面而特地提前开审,为何他竟然还是这么早就进宫了呢?而且平常就只是点交订购物品,为何今天偏偏特地跑来华楼阁露脸呢? 身在大厅当中的官僚们全都一脸茫然地凝视着步入现场的王隐,但身为当事人的王隐,却反而带着沾沾自喜的表情走进大厅。 「由于今天是举办重要仪式的大喜之日,因此小人特地准备了这项贺礼。」 王隐话一说完,一只原本被关在笼子里的白鹿随即被人带进大厅。 修白仿佛掩饰焦躁情绪似地压低声音提问。 「你就是商人王隐吗?.」 「呃,是的……」 「那身为一介商人的你,为何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 「就是因为昨天小人收到订单。那个……据说宫廷内要举办一场非常可喜可贺的典礼……这场典礼就是女帝遴选仪式的事也无需隐瞒就是了——因此,要求小人赶紧准备一只代表好兆头的白鹿送至宫廷……小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不过,天底下没有我王隐准备不出来的东西,今后还请诸位多多赏光关照。」 讲完这段商人本性表露无遗的招牌台词之后,王隐笑咪咪地转眼环视宫廷内的官僚们。另一方面,修白则是怒气冲冲地诘问王隐。 「跑去找你下订单的人是?」 「是我。」 「你?」 回答的不是别人,正是璜巽。璜巽目光锐利地望向王隐。 「感谢您依照计划提前进宫。」 「哎呀,这是理所当然的。只要肯交代给拉托鲁格商界第一把交椅的我王隐处理,无论是何种物品都绝对难不倒我。」 「哦,这样啊……那么你也有办法取得狂身荡,对不对?」 听见狂身荡这个字眼,大吃一惊的王隐脸部表情顿时为之一僵。 「……您、您这是在说什么呢?」 王隐的眼神明显产生变化,对璜巽露出提高警觉的目光。 「就是狂身荡啊。只要是像你这般拥有广大经销管道的人物,想取得狂身荡应非难事吧?」 「……狂身荡是国家明文规定的禁药,哪里找得到敢经手那种违禁物品的笨蛋呢?」 「我说,那个笨蛋就在现场。」 面对璜巽这番敌意表露无遗的说词,王隐倏然收起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转而展现出愤怒神色。 「……啧,小子。从刚刚开始你还愈说愈起劲是怎样?就算是宫中的官僚,既然胆敢如此不客气地侮辱我王隐,那就代表你小子应该是带有相当程度的确信才敢口出狂言吧!」 只见原先冷静的璜巽骤然变脸,语气激动地厉声谴责。 「那还用说吗?你这叛国贼!你的所作所为可是颠覆国家的行径!不仅将被列为违禁物品的狂身荡带进宫中,而且还造成两位公主因为受到狂身荡毒害而不幸丧命!」 此话一出,王隐宛如内心大受打击似地霍然睁大双眼,接着他瞬间转眼望向蕾玫。 (不要看我这边!) 蕾玫回瞪似地侧目瞄了王隐一眼之后,他像是恢复清醒一样,稍稍装出冷静沉着的模样。 「……我既未听说过这桩惨剧,而且此事也与我一概无关。更重要的是我只销售正常的合法药物,若是保健药品也就算了,但我保证绝不会买卖那种危险的违禁药品!」 听见王隐如此辩解,璜巽脸上浮现出一抹残虐的笑容。 「哦……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在你店里所贩卖的药品,全都是安全无虞的合法药物啰?」 「当然!」 「那么……」 璜巽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个鲜红色的小药包。 「你敢吃下这包药吗?」 「那、那是……?」 「没错,正是你亲手交给蕾玫殿下的药!」 为何璜巽知道自己是直接从王隐手上取得那款药品? 以及理应在自己身上的那包药,为何会出现在璜巽手中? 蕾玫心急如焚,理智几乎濒临崩溃边缘。但她仍在最后一刻拼命咬紧牙关,静观事态发展。 此时,只见修白对璜巽破口大骂。 「住口!大胆狂徒!你什么不说,竟然连大公主蕾玫殿下都敢怀疑吗?」 「该住口的人是你!给我闭上嘴巴听清楚了!」 璜巽的气势迫使修白将其余的台词吞回肚子里去。 「来,王隐。这是你交给蕾玫殿下的药!倘若你的店铺只卖保健药膳,那应该就敢吃掉这包药才对吧!如何!」 璜巽边说边将手中的红色小药包递至王隐面前。 王隐一边颤抖不止,一边脸色惨白地低头向下。被逼到几乎快哭出来的王隐,连半句话都讲不出口。 漫长的沉默气息笼罩住整座宫廷。最后只见再也承受不了这股沉重压力的王隐身子微微一晃,当场折弯双膝跪倒在地。 面对心防崩溃的王隐,璜巽改用判若两人的温柔声调对他说道: 「王隐,坦白说出真相吧。如此一来,你最起码还能获得减刑。」 想也知道没这回事。只要回顾已然发生的事实,立刻就能明白根本不可能。 但如今已被逼入绝境的王隐,大概早已失去正常判断力了吧。一听见璜巽说出能获得减刑的这句甜言蜜语,他脸上随即浮现出宛如获救般的安心表情。 纵使明知那只不过是谎言,但花言巧语仍仿佛敲响巨钟似地打动了他脆弱的心灵。 「你卖了狂身荡,对不对?」 「……是的。」 「那买家是谁?」 「…………」 王隐缓缓抬起手臂,他的食指不偏不倚地指向大公主蕾玫。议论纷纷的声音瞬间笼罩住整座华楼阁的大殿。 事态急转直下。 出人意表的事实突然曝光,哗然声浪窜升至最高潮。 「住口!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尚未揭晓!」 如此放声大喊之人,正是修白。 「你们为了与本案完全无关的事情吵吵闹闹个什么劲!听清楚了,这是针对五公主蕾琳是否有施行巫蛊邪术所举开的审判啊!」 听修白抛出这段企图转移话题的说词,璜巽旋即转身面向修白。 「一点也没错。施行了那场巫蛊邪术的凶手究竟是谁,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呵,呵呵,没错!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嘛!听清楚了,你必须证明的事情,是谁施行了巫蛊邪术!而非谁将狂身荡偷偷带进宫中!」 「这是当然,因此请容我斗胆提个问题。道士官,我想请教一下。」 一听到话锋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的道士官,整个人吓了一大跳,同时露出一副强调「我没有罪」的惊慌神情。 「什、什么事呢?」 「我并不太了解所谓的诅咒,但据传诅咒除了被施术的对象之外,也会对施术者产生作用,对吧?」 「呃,是的。诅咒并非单方面造成他人不幸的术法,连同完成诅咒的当事人也会受到诅咒影响,这就是诅咒的本质。」 「原来如此……」 语毕,璜巽转身缓缓走向蕾玫。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喔。」 蕾玫竭尽所能地挤出平静表情,带着淡淡冷笑定睛直瞪璜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哎呀,您没听清楚吗?诅咒是施术者也会受到相同诅咒影响的术法啊。」 「那是我该在意的事情吗?」 「这是当然。被设置在蕾琳公主宅邸的巫蛊术式已经完成,最起码负责鉴定的道士官已经证实那是依循正确步骤所完成的术式。」 「那么,相信诅咒再过不久就会降临在施术者身上了吧。」 言词中带有一丝颤抖,蕾玫的内心大受震撼。 不管再怎么试图辩解,总觉得仍有一股完全无法摆脱的恐惧感紧跟在后。 而宛如看透此事的璜巽脸上浮现出残虐笑容。 「是的,一点也没错。而这个诅咒其实早已发芽了。」 为了不被璜巽这股魄力压垮的蕾玫持续咬紧牙关。 「诅咒之芽?那种玩意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您的心里。」 在这一瞬间,蕾玫的心脏猛然一震,而这阵鼓动则化作痛楚巨浪席卷全身上下。 「对妹妹们痛下毒手的罪恶感,以及目前甚至还企图陷害蕾琳殿下的罪恶感,都将在您的心中不断膨胀。」 不可能!绝对没这回事! 每当她试图如此说服自己,便感受到先前强行压抑住的负面情绪逐渐增大。 「那就是巫蛊。盘踞在您内心那团罪恶感之中的蛊虫们,迟早会接着吞蚀您本身,最后破体而出。当人心维持着清廉洁白的状态时,都还能表现出坚忍不拔的神态。然而,如今问心有愧的您绝对办不到。」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愈是辩解——愈是企图反驳璜巽的说词,潜藏在蕾玫心中的蛊虫便愈加蠢蠢欲动。真的如同璜巽所说那般,有种仿佛心脏即将被撕裂的感觉。 有种宛如漆黑污渍逐渐覆盖住全身上下的错觉。 对妹妹们的思念缓缓扩散开来。 视野仿佛受到晕眩症状袭击似地扭曲变形。 即便如此,自己仍必须咬紧牙关忍耐下去……自己非得成为女帝不可。 只想着这件事,只为了达成这项目的而竭尽所能。 没错,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无妨。 要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纵使下了多凶残的毒手…… 「……千万不能产生罪恶感。」 蕾玫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她以为是自己脱口讲出这句话。 但她搞错了,这句话是出自如今站在她眼前的璜巽之口。 ——难以置 信……不敢相信……从没向任何人提过,从未吐露给任何人听。 只深深收藏在自己心中的那句话,打定主意绝不告诉任何人的决心。 手臂的伤口好痛。 为蕾玫全身带来一股堪称空前绝后的剧烈痛楚。 露出冷酷目光的??璜巽展露出藐视神态,挡住了蕾玫扭曲的视野。 「您就是怀着这个念头,对两位亲妹妹痛下毒手,接着又企图将这罪嫌嫁祸至蕾琳殿下身上,没错吧?」 以决心打造而成的盔甲仿佛硬生生被扒下似地应声脱落,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全被他看透了。 而在这一瞬间,一丝大意便造成蛊毒肆虐全身上下。 她明确地感受到原来只是一时疏忽大意,人心竟然就会如此不堪一击地宣告崩溃。蕾玫忍不住以双臂紧紧搂住自己,就这么开始发抖,而且颤抖症状非但迟迟未见平息,反而还愈来愈剧烈。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手臂伤口的痛觉开始蔓延至全身上下,甚至波及内心,接着转变成更加凶猛的剧痛。 如今她清楚地明白到,原来这就是诅咒。 她感受到原来诅咒竟能如此轻易地腐蚀人心,而遭到腐蚀的心灵则会连带夺走身体的自由。 「痛苦吗?蕾玫殿下?但您却让两位亲妹妹承受了更大的痛??苦!您下药导致两位公主神智失常,造成继承相同血脉的手足自相残杀。」 崩解……自我逐渐崩解。 阻止不了,快要消失了。 让她能够扮演好自己的自我意识开始崩溃。 「而您现在又企图把自身的罪孽栽赃给蕾琳殿下!」 先前毫不在乎的话语,仿佛突然摇身变成锐利刀刃一般。但其实并不是那样,而是自己身上所穿的武装全部都被卸掉了。紧紧裹住心房的觉悟盔甲,却因浮现名唤罪恶感的破绽,造成蛊虫由内侧破体而出,致使毫无防备的心灵表露无遗。紧接着璜巽的言词利刃刺透心房表面那层薄嫩皮肤,直取致命要害。 精神血花四溅,发出阵阵悲鸣。 就如同当时两位妹妹一样,就如同自继承相同血脉的手足身上流出的鲜血一般。 此时,只见将蕾玫逼入绝境的璜巽怒上眉梢地破口大骂。 「不要以为你能痛快地一死了之!就算继承了女帝血脉,你的所作所为仍是颠覆国家的恶行!是背叛这个国家所有人民的叛变行动!是立于至高点的掌权者绝不能采取的行为!你很清这一点!但是明明知道,你却仍旧铸下大错!别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还有资格享受到跟一般民众相同的死法!我要你面对世上最凶残、最惨无人道的死刑!这就是你犯下滔天大罪所应付出的代价!」 在场没有半个人试图制止璜巽对大公主飙出这一连串无礼至极之痛骂言词的行动。 这显示出蕾玫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么罪大恶极。纵使是继承了侍奉神祇的女帝血脉之人,她仍铸下了绝不可犯的大错。这便是她现在所处的立场。 空空如也。 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所有一切全部应声崩解,只徒留一具空空如也的人型外壳。 即便如此,泪水仍旧不断自蕾玫的双眼滑落。 当蕾玫的自我消失的那一瞬间,最后映入她眼中的光景,是妹妹蕾琳拼命忍住泪水的身影。 审判最终并未做出判决。 因为根本没办法审问当场痛哭失声、自我崩溃的大公主蕾玫。但即便没有做出判决,大公主蕾玫的罪嫌已是有目共睹的明确事实,而且嫌疑重到完全没有必要起诉的地步。蕾玫既已丧失身为『人』的心志,自然被排除在候选人名单之外。而日后她也将被判处应得的刑罚。 施行巫蛊邪术之人所??需接受的刑罚为挖出双眼,再被马匹拖行全国各地游街示众。就算中途一命归西,尸体被马匹拖到不成人形也不会结束。 目的是为了让全国人民明白巫蛊究竟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仪式。 至死仍无法获得饶恕的重罪。 刑罚明确地述说着这项仪式的真正可怕之处。 璜巽与证实清白的蕾琳与莲娜一同返回宅邸。 途中,蕾琳连简短的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一回到宅邸,她便躲进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再踏出房门半步的意思。 虽然准备了餐点,但她仍旧没有露面,这或许是很天经地义的反应也说不定。目睹血脉相连的大姐最后身影,她的内心不可能丝毫不觉受伤。再加上将大姐逼入绝境的不是别人,正是璜巽本身。也许蕾琳暂时不会想见到自己,但就算真是这样也无妨,璜巽如此心想。 璜巽早已下定决心,只要是为了救她,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而这份决心,其实也跟没能维持住自我意识的蕾玫之觉悟十分雷同。 也正因为这样,当时他才觉得自己有办法推敲出蕾玫的心思。 『千万不可产生罪恶感。』 那是璜巽无时无刻用来告诫自己的一句话。在透过讯问与蕾玫对峙,将她逼入绝境的过程中,璜巽感受到蕾玫的心境与自身想法似乎有所重叠。因此要说那是一场赌注也不为过。 结果,她失去了做为人的资格。遭到巫蛊的诅咒侵蚀,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即便如此,璜巽仍重新用同样的话告诫自己。 等到夜深人静,莲娜已然就寝之后,璜巽依然独留在宅邸之中。 此时,他听见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会是莲娜忘记了什么东西吗?如此心想的璜巽抬起头来,赫然发现蕾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您怎么了吗?」 蕾琳凝视璜巽的脸庞片刻,随后双眼逐渐泛起泪光。 「…………璜巽。」 「是。」 他一出声回应,蕾琳旋即奔向璜巽,扑进他的怀中。 接着就这么压低声音,埋首痛哭了一段时间。璜巽则只是默默地抱住她的身体。 「……对不起……璜巽,真的很对不起。」 「您何出此言呢?」 「……是我害你做了太多委屈自己的苦差事,其实必须挺身弹劾大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大姐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事,因此应该是要由我出面才对。然而,我却把那么多苦差事通通丢给你处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蕾琳拼命地试图阻止泪水溢出眼眶,然而斗大的泪珠仍旧不听使唤地接连滑落。璜巽见状,竖起食指轻轻拭去蕾琳的眼泪。 「蕾琳公主,没关系的。只要是为了您好,我什么事都敢做。即便是会遭人指指点点的事情也一样,那正是我如今留在您身边的理由。」 璜巽如此一说,蕾琳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一般,再次埋首于璜巽的胸口,压低声音痛哭不止。 璜巽只觉蕾琳的微热体温在胸口缓缓扩散开来。 太阳升起,在官厅尚未开放之时,有人前来蕾琳的宅邸拜访。 「抱歉,是我。」 「原来是李协先生啊,有什么事吗?」 「嗯,虽然摸不着头绪,但有人拜托我来召你入宫。」 「谁?」 「……修白。」 有种不祥的预感。昨天才刚发生那种事,天晓得他会发布什么新命令。 除了大公主蕾玫之外,璜巽原本还打算利用昨天那场审判证明修白也是共犯的事实。不料那人却心思缜密地湮灭掉与自己相关的所有证据,而能证明此事的大公主蕾玫已变成废人,王隐则在那之后立刻遭到斩首。完全不给璜巽任何询问他的机会,修白当 场直接判刑。 李协则豪爽地跟璜巽搭话。 「总之边走边聊吧。」 「知道了。」 璜巽简单打点一番,便与李协一同走向华楼阁。路上却见李协一脸狐疑地凝视着他。 「怎么了吗?」 「嗯?喔,没什么,我只是稍微想起昨天的事情罢了。」 「哦?难道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可多着啊。我这人没什么学问,并不怎么了解关于诅咒的事情,但最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你究竟是怎么从蕾玫公主那边偷到那包狂身荡。」 「那个吗……」 「你是怎么办到的啊?在那么短的期间内,你哪来的空档时间潜入蕾玫公主的住处?至少从离开蕾琳公主的宅邸到审判开始为止,你应该几乎都跟我一同行动才对吧。」 面对感到百思不解地提问的李协,璜巽相当干脆地做出回应。 「那并不是从蕾玫公主身边偷来的。」 「什么?」 「昨天,我与李协先生一同前往了王隐的店铺,对吧?」 「嗯,就是去拜托他隔天早一点上贡白鹿的时候,没错吧?」 「当时,我不是说为了给下一任女帝一个惊喜,所以希望他能暗中把白鹿送进华楼阁吗?」 「嗯,只不过我完全没料到他居然真的送了进来,门卫到底在搞什么啊?」 「那点小阻碍当然难不倒他。毕竟他在宫廷太过吃得开,甚至享有比部分官僚更高的特权待遇啊。」 「……原来如此。不对,稍等一下,离题了、离题了。」 「喔,你在问那包药,对吧?那是我顺手从他那间店铺里偷来的。」 「呃,但一般而言,若是剧药的话,都会采用不同款式的包装纸……」 「两者一模一样。我去观察案发现场时,曾目击到一张药物包装纸,而王隐旗下的一般店铺里所卖的药物,用的就是同一款包装纸。」 这项事实令李协顿时瞠目结舌。 「喂,那为什么道士官他们竟看漏了那项重要物证啊?」 「并不是道士官看漏了。恐怕是蕾玫公主企图湮灭证据吧。」 「但当那起案件爆发之时,蕾玫公主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都被检查过一遍了啊。」 「嗯,所以那张药包纸是掉落在地板底下,大概是利用地板缝隙丢弃的吧。」 也许是渐渐理解了吧,只见李协点头如捣蒜。 「原来如此……毕竟在调查时也不会掀掉中和殿的地板啊……等等,那为何你会晓得包装纸掉在地板底下的事情啊?」 「因为……」 璜巽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捡到包装纸的人就是我啊。」 「什么!」 「基本上也是为了确认此事,我才决定前往王隐的店铺一探。由于包装纸完全一模一样,我才笃定蕾琳公主的确遭人陷害了。」 「还真亏你这家伙想得出如此惊人的计划呢。」 两人就这样一路闲聊至华楼阁。只见修白露出一副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静神情迎接两人到来。 「哎呀,这么早请两位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会。」 两人简短做出回应并低头行礼。修白则是一副吊人胃口似地边来回踏步边开口说道: 「关于这回的女帝遴选审议,已经决定延后一段时间再行举办了,理由相信你们当然都清楚得很。只不过呢,最起码能够成为女帝的人选相当有限,因此几乎形同已经拍板定案。所以,我想拜托两位一件事情。」 「您的意思是?」 「嗯,一旦女帝遴选仪式迅速举办??完毕,北方的骑马民族……鞑靼族绝不会坐视不管。鞑靼族趁此机会挥军大举进攻的可能性颇高。」 北方骑马民族——是曾数度对拉托鲁格国发动侵略的游牧民族。 自远古以来便持续挑起战事,至今仍不服中原领导而反覆采取掠夺行径的鞑靼族。在拉托鲁格的战争历史中,当然也包含了与北方鞑靼族之间的恩怨。因此虽是拥有广大辽阔的国土、农作物及铁矿也相当丰富,但拉托鲁格至今仍旧无法正式对格兰斯坦迪亚或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发动侵略。 「因此,我希望两位能够设法死守这座中原都城免遭北方骑马民族的侵略。」 璜巽与李协均哑口无言。李协更是下巴颤抖不止,露出一副泫然欲泪的神情。这也难怪。北方警卫队是阻止鞑靼族侵略的关键防线,而前往北方的士兵生存率只有一成。 被派往北方的士兵等同于被宣告搭上有去无回,直达地狱的班车。 「两位应无拒绝的理由吧?」 璜巽定睛怒瞪修白那张扬起嘴角展露奸笑的嘴脸,企图排除障碍物的狡猾心思。修白八成是想拆散自己与蕾琳,转而拥立她为女帝吧。目的当然是为了让蕾琳成为一具可以随意操纵的傀偏。 璜巽强行压下自心海深处涌现的憎恶情绪,对修白低头行礼。 「……遵命,我等必定死守中原都城免于北方骑马民族的肆虐。」 在一旁听见这句回应的李协脸色铁青地望向璜巽,不过璜巽却无视他的目光,重新转脸面向修白。 「只不过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修白大人虽说要我等从北方骑马民族手中死守住中原都城,但我既然要去,就无意打所谓的防守战。」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我要终结掉我国长久以来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 璜巽此话一出,修白瞬间露出不解其意的傻眼神情,但却又立刻放声大笑。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消灭掉北方骑马民族啰?」 「………………」 璜巽并未再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维持低头行礼的姿势。 「有趣!倘若办得到的话,那就尽管一试无妨!假使从无服兵役经验的你真有办法做到的话!」 修白发出哄笑声,低头行礼的璜巽则是怒目相向似地斜瞪着修白大笑的身影。 他的眼中燃起一道无法用怒气或愤慨来加以形容的烈焰。 绽放出暗沉蓝色光芒的火焰,射向妄想吞灭这个国家的男子。 第四章 皇都席奥尼亚城海滨地区防卫线 娜塔莎站在大型帆船的船首,抬头仰望覆盖着一片厚重云层的暗淡天际。 自从进入格兰斯坦迪亚领海一带以来,便一直是这种眼看就快下雨的天色。这个时期的格兰斯坦迪亚不是下着小雨,就是呈现这种乌云密布的天候,气象型态跟少有降雨的利基亚宗派国地区截然不同。明明是相邻的两个国家,气象居然差这么多……如此心想的娜塔莎眺望着阴沉的天空。 大型船团顺着洋流,由大陆沿岸往皇都席奥尼亚进军。船只若贴着大陆沿岸行驶,其实很有可能遭受到来自骑兵队的攻击。然而,这却是存在于海上的唯一一条进军航线。 之所以这样,是由于愈趋近涅雷西亚大陆内海,洋流就会变得愈加剧烈且复杂。明明打算笔直前进,结果却被洋流带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可说是极为稀松平常的状况。至于更糟糕的下场,就是船只因承受不了突然转变的洋流水压,而被绞成碎片。 对内海洋流动态了若指掌的,就只有住在内海群岛上的库鲁摩族。 纵使是实力强大到举世推崇的利基亚海军,在海上航行时也得避开内海洋流区域行进。基于上述理由,娜塔莎等人所率领的利基亚海军船团才选择走大陆沿岸这条航线。 船团将在数日后抵达格兰斯坦迪亚皇都席奥尼亚,并展开作战。再来端看局势能否如同作战计划一般发展下去。 娜塔莎站在船首凝视大海,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激昂情绪。在战场上情绪激昂本就很理所当然,但娜塔莎的情绪激昂程度却是非比寻常。 ——自己恐怕是个好战份子。 她如此解读自己体内那股隐藏不住的本能。 她厌恶造成士兵白白丧命的事态,但却比任何人都还热爱战场。 那是她在尚未成年前就被父亲带往战场时,明确体认到的情感。 第一次利基亚战役末期,节节败退的利基亚战场上。站在远方目睹战场光景的娜塔莎,发自内心感到愤慨不已。 为何采用如此浪费兵力的作战计划!她好想这样放声大叫。相对的,她觉得格兰斯坦迪亚军的作战方式简直有如一门艺术。 井然有序的队列、无懈可击的配置,对方拟定的策略毫无半分累赘,看起来仿佛一举手一投足尽在计算当中。利基亚军哪里陷入混乱、哪里心生畏惧、该往何处发动突击,宛如全部了若指掌似地发布的作战命令,以及立刻听命行事的士兵们。 烙印在眼底的光景,彻底改变了娜塔莎的人生及思考模式。 ——战争是一场对话。是士兵与士兵你来我往的言词交锋。 这就是娜塔莎在那场战役中所得到的感想。但利基亚十二贵族所说的策略根本与「对话」一词完全沾不上边,因此她才认为必须改变这个国家面对战争的态度及思考方式。然而,认同她这种理念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她曾数度感到痛心不已。即便如此,现在或许有办法改变这一切。这个机会已然降临到自己手上,只要能成功实现这项攻略皇都的作战计画,自己的发言权便可获得压倒性的提升。因此这场战役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此时,一名老人缓缓走到正在思忖的娜塔莎身边。是莱拉。 「瞧你好像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呢。」 或许是察觉到娜塔莎的内心想法了吧,莱拉如此开口提问。 「是……吗?」 「呵呵……你害怕格兰斯坦迪亚的军师吗?」 娜塔莎听了,轻轻摇了摇头。 「没这回事。假使有缘碰面的话,那将会是我求之不得的劲敌。即便对手是考夫曼·麦克昂,或克洛姆·贾瑞特都一样……」 只见莱拉轻抖肩头笑了出来。 「用不着那么拼命啦。更何况啊,这项作战计划或许会以失败告终也说不定。」 莱拉这番话,令娜塔莎难掩惊愕之情。 「您、您何出此言呢?」 「娜塔莎,你听我说。倘若成功也就算了,不过呢,一旦失败的话,你是否已经为那一刻作好心理准备了呢?」 娜塔莎对笔直注视着自己双眼的莱拉点了点头。 「我早已作好愿意接受任何惩处的觉悟。」 却见莱拉再次轻抖肩头发出笑声,同时摇了摇头。 「错了、错了,你误解啰。假使这场作战失败的话……那么娜塔莎,届时你就必须背负起利基亚宗派国的未来兴亡大任。而我要问的是——你已作好这样的觉悟了吗?」 就算这场作战以失败告终好了,为何自己就得背负起利基亚宗派国的未来兴亡大任呢?她无法理解莱拉说出这段话的理由,但娜塔莎仍有背负利基亚宗派国未来兴亡的觉悟。不对,应该说她自一开始就有此打算,因此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守护祖国,以及实现统一涅雷西亚大陆这个利基亚长久以来的梦想鞠躬尽瘁。」 莱拉闻言频频点头,转眼凝视汪洋的另一侧。 「这个世界十分宽广喔,娜塔莎。假如你能诞生在另一个更美好的时代,那相信你所面对的不会是战争,而是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吧……或许你能结识挚友,彼此切磋琢磨,互相提携长进。」 莱拉所说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时代,娜塔莎完全无从想像。 「……我所存活的时代就是当下。」 听娜塔莎如此说道,莱拉只能回以一抹有点伤感的微笑。 侦察海上动静的斥侯队所回传的报告,大大地震撼了皇都席奥尼亚。 『确认到由佐拉港启航北上的利基亚船团踪影,目前航行速度预计将于五日内抵达皇都席奥尼亚。』 利基亚海军佐拉船团挥军侵略皇都的速度比想像中更快,皇都方面目前正加紧脚步,引导住在海滨地带的居民撤离。 在前线负责指挥调度的是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 同时任命考夫曼·麦克昂担任总司令官,在海滨地区布下紧急防线。接到国皇钦点为本次作战指挥官的考夫曼,终于再度出马。话虽如此,年纪老迈的他并无法亲自前往各处战场发号施令。因此这回他将坐镇作战司令部,根据传令兵们带回来的情报统筹作战方针。 皇都防卫事宜则依循传统,安排国皇吉尔巴·格瑟克斯及皇太子达克特·格瑟克斯留在皇宫。 而公主尤丝蒂娜照理而言,应该也要与国皇一同留守皇宫才对,但…… 「考夫曼啊,你不觉得利基亚这次的行动太过迅速了吗?」 她现在却是与考夫曼一同来到位在海滨地带的司令塔。对于公主亲上前线一事,城里的人当然大多持反对意见。根据防卫线的传统规定,皇家人士绝不准离开皇宫半步。岂料吉尔巴国皇却只简单地回了一声「准」,允许了她的要求,演变成其他人再也无从置喙的状况。 结果幸运的是,士兵们都因尤丝蒂娜坐镇司令塔而士气大振。 尤丝蒂娜本身也只不过是照克洛姆的吩咐,试着完成自己能做的事情罢了。假使自己现身能提振士气,那就算要自己前往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如果有自己能够联想到的良策,无论多少都愿意绞尽脑汁努力思考,这就是她目前的心境。 而面对比想像中还快现身的利基亚海军,目前人在司令塔的考夫曼正忙着搭建作战需用的基础工程。 「嗯,这确实让人看不出对方究竟有何企图呢……」 「巴哈马强行军就算步伐再快,至少也要等到两周后才会抵达皇都。但他们居然这么快就调动海军发动侵略……」 「可见背后必定另有目的吧。」 「换句话说……他们是冲着袭击皇都以外的目的而 来吗?」 「这个嘛……」 话说到一半,考夫曼突然捂着胸口猛咳不止。 尤丝蒂娜连忙起身轻拍考夫曼的背。 「考夫曼,你不要紧吧?」 「真是非常抱歉,给公主您添麻烦了……」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考夫曼啊,你的身体当真无恙吗?」 「哎呀,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在成功守住皇都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虽是这么笑着回答,尤丝蒂娜却难掩内心担忧之情。 考夫曼旋即挺直背杆,言归正传。 「等待斥侯队的下一波回报吧。只要得知对手船团的船舰数量,或许就能更进一步瞥见敌人的企图也说不定。」 「嗯,明白了……」 现在也只能相信考夫曼的话。尤丝蒂娜如此说服自己,同时也坚毅地抬头挺胸。 三天后,等到疏散居民的行动总算告一段落之际,司令部也收到侦察海上动静的斥侯队回传的后续报告。 「一百艘利基亚海军大型帆船已通过福格罗湾!再过不久即将朝皇都方向进军!」 听完报告的尤丝蒂娜,内心充满着一股难以释怀的情绪。 (若是有一百艘大型帆船的话,所搭乘的士兵总数算起来应为4万人……) 而在完成扎营工作的司令塔当中,也有另一人与尤丝蒂娜同样,脸上露出了难以释怀的神情。 就是考夫曼。他边轻抚胡须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4万程度的兵力,顶多只能包围皇都海域。就算利基亚海军再怎么擅长海战,我军要突破这种布下广域包围网的作战亦非不可能。」 「嗯,意思就是对方并不考虑自海上进攻……没错吧?」 「不……若是那样就毫无意义可言了。即便由15万巴哈马强行军扮演攻击主力,海上方面若没布下重兵防堵,将会造成皇室成员趁隙脱逃的事态。利基亚自然不可能没顾虑到这一点。」 那么利基亚的目的究竟为何? 此地是被称作防御枢纽的海滨地区。这一带布满错综复杂的水路,敌人纵使上岸也难以来去自如。但对我方而言也一样,即便是熟知地形及路线的人,也很难顺利传递情报。而情报传递速度一旦有所延误,皇室成员便有可能因此丧命。所以皇室成员在打防卫战时,都绝对不会踏进海滨地带。 「不过还真亏您有注意到这件事呢,尤丝蒂娜殿下。」 「考夫曼,你可别小看本宫。我好歹也是有用心学习过兵法才敢上战场啊。」 「一般只是学过兵法的人,大概会像现场其他人一样,对敌方战力不多的情报感到喜出望外吧。」 「哼,因此我总是在自问『假如是考夫曼的话,他会有何看法呢?』啊。」 此时,只见考夫曼笑逐颜开地回答: 「哎呀呀,能成为公主殿下的参考对象,老臣实感荣幸之至啊。」 「嗯,你是格兰斯坦迪亚的智囊。若我无法将思考能力提升到与你相同的水平,那可不能跟克洛姆一较高下啊。」 「哎呀,原来公主殿下您关注的对象并不是我,而是克洛姆啊?」 听考夫曼满不在乎地讲出这句话,惊呼一声的尤丝蒂娜,立刻神情慌张地连忙挥手否认。 「才、才不是呢!考夫曼,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因为克洛姆从你身上学习到各式各样的知识学问,所以我也想成为一个智商学问与克洛姆不相上下的人……总、总而言之,现在讨论的是战况!我们非得查明利基亚究竟有何目的!」 岔开话题的尤丝蒂娜切换思绪说道。 最重要的是推敲出利基亚的企图。 「单靠4万兵力,想要封锁海路绝非易事,若考虑到这点的话……」 考夫曼随后接着发表意见。 「大概就是单点突击吧……可是即便采取单点突击作战,区区4万兵力也绝不可能攻陷席奥尼亚。倘若来自北侧的巴哈马强行军已经抵达皇都附近,那便另当别论就是了……」 「可是就算进军再怎么顺利,巴哈马强行军也要等到两周后才会抵达……利基亚海军没理由这么早就从南方出发……」 两人的议论宣告触礁,怎么也猜不透对方的企图。 即便如此,尤丝蒂娜脑海中仍闪过好几个可能性,但却一直缺乏下定论的自信。这些可能性终究都是可能性,一旦对方将计就计,势必会导致我方损失惨重。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避免这种事态成真。 两天过后的正午时分—— 顺着洋流自东北方南下的佐拉船团,终于出现在皇都席奥尼亚湾。 尤丝蒂娜公主则在作战司令塔对全体士兵发表演说。 「利基亚4万海军前来侵略我们的皇都了!恳请诸位守护皇都,以及解救如今仍忍受着恐惧感折磨的民众!能够办到此事的,就只有皇都席奥尼亚军!」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照理说绝不可能现身海滨地区的皇室成员,竟来到队伍中心发表演说。光是如此,便使士兵们的士气为之大振。 紧接着担任指挥官的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向前跨出一步。 「敌方船团将从西北方入侵皇都海滨地区!全体各就各位!」 士兵们依照指示,各自散开就定位。 在海滨地区东北角,只见担任开路先锋的利基亚船团抵达能够登陆的海域后,便有许多艘小型船只接连被垂放下海。搭乘小型船只的利基亚兵开始继续往海滨地区进军。 格兰斯坦迪亚方面的士兵们也拉满弓弦,在小型船只进入射程范围内的同时…… 「发射————!」 大量利箭犹如暴雨般疾射而出,利基亚兵则巧妙地运用盾牌保护划桨手,缓缓推进。 紧接着,当后续利基亚船团抵达的同时,他们也像先锋部队一样,接连垂放小型船只入海,只见皇都东北部海域转眼就被无数船只给填满。 渐渐的,前锋集团已经逼近至离海滨地区大小群岛只剩咫尺之遥的地带。 指挥全军的席德发出响彻战场的号令声。 「弓队后退!长枪队各就各位!」 弓队听从指示,一起开始往后撤。取而代之的是轮到手持长枪的士兵们踏上前线,准备迎战搭乘小型船只由陆路入侵的利基亚兵。由于水路格外狭隘,因此只要运用长枪,便有办法对付利基亚兵搭乘的小型船只。 坐镇司令塔的考夫曼边聆听战况报告边发号施令。而在一旁观看的尤丝蒂娜,则对标示在地图上的敌军攻击行动感到不解。 「考夫曼啊。」 「公主请说。」 「利基亚为何选择从东北方进攻?假使企图执行单点突击战术,那就应该继续南下,从东侧进攻比较有效,不是吗?」 「您说的是。从东侧进攻的话,便能抄最短距离一举攻入中心地区及皇宫。」 「那么,利基亚的目的是……」 「现在还不得而知……必须维持住现状才行。」 考夫曼如此一说,在一旁静听的传令兵顿时感到有点困惑地插嘴表达意见。 「可、可是现在东北侧已成为激战地带,还是将兵力集中至该区……」 「不,此时绝不可动到在其他地方待命的兵力,利基亚的行动别有居心。既然对方用意不在单点突击,那么我方还是采取分散防守整片海滨地区的作战方为上策。」 听完考夫曼的说明,传令兵随即点头,并转身奔向席德镇守的地方。 驻守在离东北方激战区稍微南下一小段距离处的菲芙妮斯部队,也收到来自考夫曼的指令,只能被迫留在原地待命。菲芙妮斯一边目睹远处爆发的激烈战斗,一边竭力压制住想要赶去助阵的冲动。菲芙妮斯在这段短短的战备期,教导原本身为利基亚海军的道格拉斯等人学会陆战的基础要诀。话虽如此,其实也只有传授基本的阵形变换方式罢了。但只要阵形没被打乱,就能发挥出相当占优势的战斗力。 而菲芙妮斯一边凝视着在远方展开的激烈战斗,一边喃喃自语似地开口说道: 「道格拉斯先生。」 「队长有何吩咐?」 「我是个年龄及资历都比道格拉斯先生还浅的人。假如我发出可能害各位白白丧生的命令,到时请道格拉斯出面阻止我,好吗?」 她这番话令道格拉斯难掩内心惊愕之情,那绝非在上位者能对部下说出口的字句。因为道格拉斯过去就是因为太过高傲,害得自己听不进其他意见。 「……遵命。」 道格拉斯只如此简短回应并深深低头。菲芙妮斯则对低头行礼的道格拉斯露出笑容,随后便再度将目光移回兵戎相向的战场。 「道格拉斯先生,从那种作战方式来看……对方并非只有海军,对吧?」 正如她所说,搭乘小型船只企图登陆的士兵们,采用了不同于利基亚海军平常作战方式的战法。 「是的,个人认为那是海陆混合军。应该是考虑到登陆后的作战,才安排陆军随行吧。」 「果然是这样吗……」 就在一行人静观局势发展之际,只见后续船团缓缓包围东北角海面,小型船只渐渐呈大范围队形扩散开来。过没多久,小型船团更进一步攻向菲芙妮斯等人驻守的小岛。 「各位,请保持阵形向前推进!」 道格拉斯等人配合菲芙妮斯的号令举起手中长枪。小型船只的士兵们躲过长枪突刺,蜂拥而至地企图抢滩。 「各位请跟上!」 带头的菲芙妮斯抽出佩剑,猛然砍向利基亚兵。其剑法十分精湛,即便面对接连登陆的利基亚兵,菲芙妮斯仍毫不畏惧地提剑猛攻,道格拉斯等人见状,也换用刀剑开始应战。 但对原本就缺乏陆战技能的道格拉斯等人而言,这场战斗打起来果然还是相当吃力。再加上对方采用人海战术不断进逼,他们很明显地呈现出渐屈下风的状态。 此时,菲芙妮斯的命令声响彻现场。 「不必击杀对手!请设法让他们掉进水道即可!」 全体队员遵照指示,运用剑与盾,有时还单靠蛮力将利基亚兵推进水道。 而掉进水道的利基亚兵还来不及游上岸,后方手持长枪的友军已抢先一步发动突刺。 只不过利基亚船团仍是源源不绝地接踵而来。 战火仿佛团团包围住皇都海滨地区一般,大范围地延烧开来。 从大型船舰垂降下海的小型船团,逐渐填满海滨地区的周遭一带。像是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一般,船影彻底占据了席奥尼亚湾的海面。 负责指挥的席德巩固了离皇宫直线距离最短的海滨地区东侧防线后,旋即对全军发布命令。 「死守到底!绝对不准让敌人攻进中央地区!」 席德一边放声大吼,自己也在前线挥剑奋勇杀敌。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席德祭出的剑击扫荡并斩杀着利基亚士兵们。 剑压连同对手刀剑及盔甲也一并剖开,每次挥击便能取下五名敌兵首级,干戈相向的敌人手中刀剑瞬间应声折断。席德的惊人气势使得后续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士气大振。火光与血花纷飞四溅,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们的尖锐晦哮声响彻战场。 席德那一身鬼神般的剑技,令利基亚兵心肝胆倶裂、使格兰斯坦迪亚兵大受激励。 「绝不准放任??何一人通过这条防线!」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气势大增的席德部队,一鼓作气逼退企图抢滩的利基亚兵。 只不过在人数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利基亚军,仍旧一边承受惨重损失,一边缓缓向前推进。 经过一刻钟(约两小时)之后,海滨地区已完全遭到4万利基亚海军船团彻底包围。而接连派出的利基亚混合军也反覆发动猛烈攻势,格兰斯坦迪亚军自然而然地落入节节败退的局面,结果格兰斯坦迪亚军被逼回海滨地区约四分之一的区域。岂料利基亚混合军的攻势竟在此时突然中断。 接着,他们排出防守阵形,开始与格兰斯坦迪亚军互相牵制。 双方激烈冲突的频率因此大幅减少,陷入僵持局面。 负责指挥的席德·雷奥南托斯虽对眼前事态感到不可思议,但仍旧与对方展开了以防卫为主的小规模攻防战。 皇都防卫战就这样迎接第一天的夜晚来临。 尤丝蒂娜一边聆听返回作战总部的席德报告战况,内心仍旧感到难以释怀。 「在两军开战后,利基亚海军发动了维持将近两刻钟(约四小时)的猛攻……但之后大概是精疲力竭了吧,攻势逐渐减弱,并未强行抢攻。」 听完席德的报告,考夫曼开口提出疑问。 「那么现在呢?」 「现在仍持续与我军展开攻防战。」 考夫曼顿时皱起眉头。 「入夜之后还不肯撤退吗?」 「是的。敌军只有在一开始发动总攻击,如今则改采轮流上阵的方式与我军进行攻防战。而且,利基亚军排出密集防御阵形,一时之间难以突破。」 只有一开始发动总攻击这点,令尤丝蒂娜耿耿于怀。再者,到现在她仍摸不透敌军持续交战的用意何在。即便选择进行夜战,在视野这么糟糕的状况下开打,效率势必比平常更差。不仅如此,士兵打夜战所消耗的体力,远比日战来得更为剧烈,这样做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若是克洛姆的话,在这种时候他会有何看法呢……) 在尤丝蒂娜的脑海中,有许许多多的可能性浮现又立刻消失。 但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也搞不清楚这股不太对劲的感觉之真相究竟为何。 而或许考夫曼也跟她一样吧,只见考夫曼眉关深锁地说道: 「敌军为何不单点突击呢……」 所有人都曾想过这个问题,利基亚军的作战方针太矛盾了。 若想攻陷皇都,就应当发动单点突击作战才对。 可是,他们却让进军至此的船团呈大范围队形散开,接着一味地展开攻防战。 而且,假如就这样持续通宵打夜战的话,利基亚士兵们势必会变得疲惫不堪。 (利基亚到底在想什么啊……) 再怎么想都只是乱无章法的蛮干战术。 「但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啊。」 突然开口如此说道的考夫曼,侧脸看起来相当严肃。 「那个国家有莱拉·苏莎这号人物在,她绝不会采用这种荒谬的作战……」 话说到一半的考夫曼突然猛咳不止,口吐鲜血,当场倒地不起。 「考夫曼!」 尤丝蒂娜连忙冲到考夫曼身旁为他把脉。虽然还有脉搏,不过可以感觉到已变得相当微弱。 「快叫医生!立刻去找医生过来!」 士兵遵照尤丝蒂娜的指示,赶紧去带军医过来看诊。席德立刻将考夫曼送回寝室,同时派人去通知身为亲属的菲芙妮斯。不过,收到通知的菲芙妮斯似乎摇了摇头并如此回答: 「自己现在正努力执行防卫皇都 的任务,不能因个人私事擅离岗位。」 尤丝蒂娜能体谅菲芙妮斯的心情,同时对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十分懊恼。 军医检查完考夫曼的状况后,告知尤丝蒂娜他必须静养。司令官考夫曼病倒一事虽被列为最高机密,但由于先前一直送抵的详细指示突然宣告中断,导致一股言词难以形容的不安仍对全体官兵造成影响。尽管如此,席德将军仍彻夜整合各方面的情报,再一一下达指示。 月黑风高的皇都夜晚有如黑暗深渊一般暗??淡无光,深夜的空气像是压在身上一般凝重。 而在这当中,尤丝蒂娜仍绞尽脑汁拼命思考。 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场危机?自己正是为了这种时候而用功学习。先冷静下来,再次重新整理目前所面对的情况。 (这场皇都侵略战的背后,必定另有图谋……) 考夫曼十分确信地如此说道。那么,利基亚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才祭出如此乱无章法的策略呢? 对隐而未现之事感到不安,也是在战场上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该怎么办……这种时候……克洛姆他会怎么做呢……) 紧握的拳头轻抵额尖,难以言喻的不安,以及被逼入绝境的思绪,使得尤丝蒂娜的视野渐趋模糊。 无力感火辣辣地缠裹住全身上下。紧张感导致腹部一整个麻痹,只能竭力强忍着反胃感与晕眩感的袭击。 兄长达克特的话掠过脑海。 ——你心中存有致命的天真念头。 尤丝蒂娜像是要抹除掉那句话似地摇了摇头。但现实却是无情地夺走宝贵的时间,被夺走的时间却没能换得相对应的价值。绝不能被那种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容易陷入的负面思绪吞噬,尤丝蒂娜如此打定主意,用力咬紧嘴唇。 死也不能放下自己高举的旗帜,尤丝蒂娜这样自我激励。 接着,她将目光移回皇都席奥尼亚的地图。一边凝视敌我双方的布局,一边仔细观察是否有看漏什么东西。视线由现在交战中的海滨地区一路移往大型帆船滞留的近海区域,再更进一步想像外海的状态。 此时,尤丝蒂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可能性。但那仍然只是停留在她脑海中的想法而已,她需要可以印证的材料。 「去请珐拉过来见我!」 差人请来皇国七圣之一的珐拉之后,尤丝蒂娜对她做出指示。 「通报各区司令官,要他们回报敌军利基亚船团登陆部队的陆海军比例。」 「遵命。帕克、马洛、约克,出来吧。」 珐拉话一出口,三只小白鼠立刻跳到珐拉肩上,它们的背上都附挂着一个小筒。珐拉扼要地写下尤丝蒂娜的吩咐,分别将三张小纸条装入小白鼠背上的小筒。 「去吧,十万火急唷!」 语毕,三只小白鼠同时往不同方向飞奔而去。紧接着珐拉又吹响指哨,大鹰提克随即飞降至珐拉的肩上。 「提克负责去席德将军那边唷。喏,给你。」 珐拉边说,边将纸条放入绑在提克脚上的小筒,只见发出一阵啼叫声的提克振翅飞离现场。过没多久,珐拉便收到各地回传的报告。 「喏,那我要开始报告了唷。镇守中央的席德将军说『敌军比例为陆三海七』,然后北侧司令官那边也是『陆三海七』,南边跟东侧的报告也一模一样唷。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尤丝蒂娜露出确信的神情,回答微微侧头感到不解的珐拉。 「我明白对方的意图了。利基亚并不打算利用从海上抢滩的方式攻打皇都。」 「咦?可是现在他们明明就已经登陆海滨地区的入口地带了啊。」 「不,那也仅止于今晚而已,他们在明天天亮之前就会撤退。各传令兵听令!告知司令官极力避免无谓的战斗!敌人明天就会撤回海上!再重覆一次,告知司令官极力避免无谓的战斗!」 「「「「是!」」」」 传令兵为了将尤丝蒂娜的命令转达给各司令官知情而一同解散。 但珐拉仍面带不解神情看着尤丝蒂娜。 「哪哪,尤丝蒂娜殿下。为什么利基亚军明天就会撤退啊?他们好不容易都已经成功登陆,那样岂不是太过可惜吗?」 珐拉所言甚是。但这场登陆作战藏有一个矛盾之处,而方才的报告则让尤丝蒂娜脑中的怀疑转为确信。 「你仔细想想,海滨地区的防线,需在敌军登陆后才能发挥本事,以固若金汤之姿挡下敌方攻势。利基亚军若想从如今待命的地点,攻入皇城所在的中央地区,最难攻略的就是这片宛如迷宫一般难以自由来去,又无法派遣大队人马进占的群岛区域。假使他们当真有意抢滩拿下皇宫的话,那么陆军与海军的比例非得对调不可,否则就太奇怪了。更重要的是,区区4万兵力根本不足以攻陷海滨地区,这个国家不可能没在五年前的第一次利基亚战役学到教训。」 「咦,那利基亚军会在明天撤退的原因是?」 「倘若利基亚士兵就这么滞留在海滨地区的话,会发展成何种局面呢?」 「……跟格兰斯坦迪亚打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吧。」 「一点也没错,而且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还需要整整两周时间才能抵达这里。在这段期间,这群少得可怜的陆军有一直留在海滨地区的理由吗?」 「完全没有!」 「没错。因此明天早上天亮的同时,利基亚军就会撤退,并维持封锁海路的态势滞留于外海吧。」 「这就是我搞不懂的地方啊。假设他们撤退的理由真是那样好了,为何要等到明天早上才撤退呢?」 「利基亚瞒着我们,在海上采取隐密行动。等到行动告一段落就撤退,而采取行动的时间正是今晚。」 「咦?」 「……看样子我们似乎是中了对方的障眼法。」 尤丝蒂娜一口断定,却见珐拉像是摸不着头绪般频频眨眼。 「所谓的障眼法是什么意思啊?」 「利基亚挑起令人费解的夜战,以及只有在一开始发动猛攻,如今却维持拉锯状态的理由,是为了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 「他们干嘛这样做啊?」 「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攻进皇都,而是为了运送『某个东西』。」 「某个东西?」 尤丝蒂娜神情严肃地回答侧头不解的珐拉。 「恐怕……是利基亚陆军……而且是一支数量相当庞大的军团……」 「真的假的!」 尤丝蒂娜继续为大惊失色的珐拉进行讲解。 「利基亚的进攻方式本就太过反常了。海军船团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抢在巴哈马强行军之前抵达皇都海滨地区。唯一的答案就是方才所说那样,是为了运送另一批陆军而来。尽早在席奥尼亚西侧布阵,日后再与来自北方的巴哈马强行军联手夹击皇都……这才是稳操胜券的作法。」 「……的确如此,难怪目前位在海滨地区的船团只载了那么一点点陆军啊。」 「没错,他们八成会希望能分配愈多人到另一边愈好吧。由一百艘大型船舰及4万兵力组成的船团也一样。倘若当真是为了对皇都发动总攻击而来的话,这样的兵力果然还是太少了。」 「所以,他们背后还有另一支数量更为惊人的大军吗……」 「嗯,而且对方为了避免我军察觉此事,还刻意趁着夜色展开行动。这个时期的席奥尼亚通常不是下着小雨,就是乌云密布的阴天。因此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自然无法看见漆黑汪洋的另一侧有何动静。要是多达15万的巴哈马强行军再跟来自佐拉港的陆军 会合,敌军总数势必暴增,导致本就悲观的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们士气再度受挫……」 大概是吓得再也说不出话了吧,只见珐拉就这么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尤丝蒂娜一边心想这也难怪,一边坚强地继续说道: 「但是用不着担心,蓝格骑兵队目前正负责牵制巴哈马强行军的行动。只要成功的话,应该就能大幅延后敌军会合的时间……问题在于搭乘运输船的陆军数量……」 「大概有多少人呢?」 「若无法查明人数,那我们等于仍旧不知敌军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只要能得知敌对阵营的战力和数量,我方就有办法拟定对策。但若一无所知的话,自然容易落入压倒性的劣势。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掌握敌军战力……) 尤丝蒂娜轻咬指甲。明明都已经分析到这个地步却仍束手无策,这懊恼的感觉令她感到心急如焚。 掌握敌军兵数是在作战时最重要的情报之一。利基亚就是为了不让格兰斯坦迪亚察觉此事,而不惜实行如此大规模的计策,瞒过了我方耳目。纵使我方策动单点突击的突袭战术,但前方是没有半点月光的海洋。对方大概也不会点亮船上的灯光,必定只会顺着洋流带领,让船舰静静地向前推进。 若想掌握这支敌军的战力,一般的作法便是等到天亮,再派遣斥侯前往敌军船团登陆地点收集情报。 但利基亚不可能没将此事列入计算当中。包含如今趁着夜色行动的作法在内,对方势必采取了某种避免战力曝光的对策。而一旦被对方顺利登陆,最后开始行军的话,要想正确掌握利基亚兵力总数就比登天还难。 理由出在格兰斯坦迪亚的地形——士兵们将会潜入各个山头及树林隐藏行踪。 假设想要得知敌方兵力的正确数量,也只能根据船舰数量反向计算。 (……但这方法却行不通。) 尤丝蒂娜双手拄着桌面,露出垂头丧气的神色。 ——掌握敌军战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她不愿说出这个可能性,甚至连想像都觉得厌恶。 她不打算说出丧气话打击自己。 但只要冷静观察当前的状况,会发现无论再怎么挣扎,都只会得到相同的结论。 懊恼与愤慨之情促使她咬紧牙关,静静凝视着地图。仿佛明知得不到任何解答,却仍旧紧抓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放一般。 看着尤丝蒂娜拼命挣扎的联拉闭口不语,一旁的禁卫兵及传令兵也都纷纷压低视线。 ——克洛姆啊…………这种时候,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忽觉司令塔的入口帐幕好像轻轻晃动了一下,尤丝蒂娜霍然抬起头来。 「尤丝蒂娜公主,抱歉让您久等了。」 接着映入尤丝蒂娜眼中的,是一名上气不接下气的青年身影。 「咦,您怎么了呢?」 这是为什么呢—— 尤丝蒂娜心想。他总是陪伴在自己身边,总是在自己真的无法独力解决问题之际及时现身。 一想到这里,尤丝蒂娜便觉一股难以克制的感动涌上心头。 「……克洛姆……」 他则睁大双眼,快步走到不由自主地伸手捂着嘴角的尤丝蒂娜身边。 「您为何表现出一副眼眶泛泪的样子呢?目前应该还在作战期间吧?」 「我才没有眼眶泛泪!笨蛋,克洛姆你这大笨蛋!」 「既然还这么有精神,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请公主说明一下目前的状况吧,我总觉得怎么看都不太寻常啊。」 「嗯,其实是……」 尤丝蒂娜边说边低头观看摆在桌上的地图,依序解说整体状况给克洛姆听。 透过尤丝蒂娜讲解确认到目前战况的克洛姆伸手抵着下巴。经由这段巨细靡遗且正确的描述,可以看出这位公主确实明白当前战况,以及因此而感到困惑不已的事实。不发一语地静静聆听的克洛姆听完之后,这才缓缓抬头做出回应。 「……尤丝蒂娜公主的推测八成没错,我也同意您的看法。」 「但若不知被运送过来的敌军数量,这推测便毫无意义可言。」 尤丝蒂娜十分懊恼地紧握拳头。 克洛姆见状,旋即手握开山刀霍然起身。 「那就让我跑一趟吧。」 听他这么说的尤丝蒂娜,大吃一惊地抬头询问。 「……你说要跑一趟的意思是……?」 「当然就是去确认敌军战力了……尤丝蒂娜公主,这边的指挥就拜托您了。」 「可是克洛姆啊,你虽说要去确认,但你打算怎么做呢?」 尤丝蒂娜语带催促地提问,克洛姆则是面露苦笑做出回应。 「我有『王牌』可用啊。」 「王牌?」 「另外,请派传令兵知会席德将军一声。就说由于不想让对方察觉到我们已识破他们的作战,因此请将军巩固防线撑过敌人的攻势。」 「知道了。」 用力点了点头的尤丝蒂娜抢在克洛姆前面冲出帐篷,接着对守护阵营的卫兵们高声宣布。 「注意!接下来我要交托一项重要任务给克洛姆·贾瑞特!因此你们必须保护他平安抵达港口!」 「「「是!」」」 守护阵营的三百名护卫兵整齐划一地敬礼,接下守护克洛姆的任务。 「尤丝蒂娜公主,感谢您的安排。」 「我……只不过是做好我能力所及范围之内的事情罢了。你可得平安回来覆命喔,克洛姆。」 「遵命。」 克洛姆边回答边与护卫兵们一同动身。 此时,跟小桃一起留在外面等待的露露边享用准备给士兵们吃的宵夜菜肴,边跟了过来。 「我等很久了呢。」 「让你久等了,走吧。」 「嗯。」 以克洛姆为首的护卫兵团离开司令塔,快步奔向海滨地区。 被打造成兼具防卫机能的海滨地区并不存在所谓的大马路,只能利用小船或跨越桥梁,前往各区块的长方形小岛。 克洛姆一行人沿着桥梁,通过宛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群岛。 而他们在往码头推进的途中,遇见了持续对峙的利基亚??军及格兰斯坦迪亚军。双方陷入了长期战的拉锯状态。 见到克洛姆与露露冲入战场,格兰斯坦迪亚兵连忙出声喝止。 「喂,这里是战斗区域!你们闯进此地做什么!」 克洛姆则是一边抽出开山刀。 「我奉皇室的紧急命令,必须通过此地!」 如此回应的同时,守护克洛姆的卫兵们也开始与利基亚军交锋。 即便面对格兰斯坦迪亚阵营突如其来的增援,利基亚军仍丝毫不见困惑神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种事态一般,利基亚士官立刻发号施令。 「格兰斯坦迪亚『果然』派人前来试图突破封锁线了!那我方也增派人手!」 号令一出,在后方待命的利基亚兵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哨子放到嘴边。 接着「哔————」的一阵尖锐哨声响彻暗夜,呈大范围队形散开的利基亚军随即陆陆续续赶来驰援。对方借哨声将战力集中至此了。 (意料之中的反应。) 但对克洛姆而言,到此为止的局势变化皆不出所料。克洛姆马上通知护卫队长。 「不好意思,这边就麻烦各位了。」 「嗯,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会负责转移利基亚兵的注意力,请克洛姆先生专心执行 公主交代的任务。」 「好,但请各位切勿逞强。」 「我们明白。」 语毕,克洛姆与露露伺机退出格兰斯坦迪亚护卫队与利基亚军激烈交锋的战圈,紧接着穿越黑夜,跨过桥梁,快速通过其他小岛。 克洛姆打算趁利基亚军被主动出击的护卫队引开目光的这段期间,由其他防线较为薄弱的位置突围。可是虽说防线薄弱,却也并非完全不见利基亚兵的踪影。为了不放任何一名格兰斯坦迪亚兵脱逃,配置在各座小岛上的利基亚军看起来几乎毫无破绽可寻。 当克洛姆抵达另一座小岛时,发现前方也有利基亚军与格兰斯坦迪亚军呈现对峙状态。而克洛姆则在其中发现一名熟面孔。 「菲芙妮斯!」 「克洛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因为尤丝蒂娜公主指派我出任务,我必须设法赶往最外侧的码头。」 菲芙妮斯闻言立刻回了一句: 「我明白了!」 她随即向士兵们下令。道格拉斯随即出现在菲芙妮斯及克洛姆面前。 见到克洛姆的道格拉斯,瞬间皱起眉头,不过他马上恢复平常心似地露出战士的神色。 「对方摆出登陆作战时常用的密集防御阵形,要想突围绝没那么简单。」 领导有方的部队防阵,无论是陆军或海军皆难以突破。 克洛姆仿佛确认地形似地环视了周遭一圈。 目前所在的这座岛屿面积为一町二.五町(约一〇九公尺二七三公尺)。民宅鳞次栉比,并有许多友军散布于相当狭窄的场所。至于利基亚军士兵则是在对面岛屿布阵,摆出以桥梁为中心的防御阵形。两座岛屿面积一模一样,想从中间横越势必难如登天。而假使真有办法横越的话…… 克洛姆边思考边转眼望向水路,注意到一艘用来搬运物资的小船。 「我想麻烦你,把利基亚军的注意力转移至岛屿那边,我与露露会趁机搭乘小船走水路前往目的地。」 「好,两位请小心。」 菲芙妮斯一声令下,部队立刻开始攻击利基亚军。他们跨越桥梁,与在对面岛屿固守防线的利基亚军爆发冲突。 「各位,注意切勿自乱阵脚!请再靠拢一点!」 菲芙妮斯采用的阵形,并不是以攻击为中心的阵形。而是一边举起盾牌维持守势,一边缓缓前进的攻防一体阵形。 见菲芙妮斯部队开始前进,利基亚军马上更进一步巩固防线。 双方虽然针锋相对,但彼此几乎都毫发无伤。 克洛姆与露露则抓准菲芙妮斯??部队引开利基亚军集中力的空隙,跳下水路搭乘小船,竖起借来的大盾,划桨带动小船沿着水路前进。 此时,克洛姆注意到一件事情。 「咦?小桃呢?」 四处遍寻不着小桃的踪影,搭乘小船的就只有克洛姆与露露而已。当然啦,要是让那头巨大山犬也坐上这艘小船的话,大概一下子就沉船了吧。 「喏。」 露露伸手指向水面,克洛姆定睛察看漆黑的水面,赫然发现小桃的大鼻子漂浮在水面上,原来它会游泳。尽管克洛姆也对此感到有点惊讶,但还是边确认它有跟上边继续前进。 随后,小船顺利通过利基亚军与菲芙妮斯部队展开攻防的地点。 (如此一来,算是成功穿越最难突破的关卡了……) 想归想,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这一路上虽然得到护卫队及菲芙妮斯部队的协助,不过再来就只剩下克洛姆与露露两人。纵使敌方兵力再怎么薄弱,要单靠他们两人的力量突围,可说是极其困难的事。 而仿佛不出所料一般,沿着水路推进的克洛姆头上传来一阵怒吼声。 「是格兰斯坦迪亚士兵!发射!快发射!」 听见利基亚军大声喊叫而赶来的敌兵们,陆陆续续开始搭弓。 「露露,船桨就交给你了!」 「好。」 将船桨交到露露手上的克洛姆举起大盾。大盾接住不断疾射而来的利箭,但对面又出现另一群利基亚兵。隔着水路的利基亚军,分从左右两侧同时放箭攻击小船。 大盾档住其中一边的利箭,克洛姆的开山刀则负责劈落来自另一边的箭镞。 不见月光的暗夜,视野恶劣到极点。但敌人手持篝火,利箭则由篝火所在的方位来袭。因此只要知道利箭从何而来,就勉强还能应付。 只不过敌兵数量逐渐增多,克洛姆自然也愈来愈感到力不从心。 「露露,让船停靠到那边去,我们要上岸了。」 「知道了。」 露露使出浑身解数划动船桨,让小船停靠至小岛岸边。 为了阻止克洛姆及露露上岸,利基亚士兵们立刻冲过桥梁,抽出弯刀展开追击。 克洛姆也跟着抽出两把开山刀,与利基亚士兵短兵正面交锋。 「绝对别让他们通过!杀了他们!」 利基亚指挥官一声令下的同时,利基亚士兵们分别扬弓射击、抡枪突刺、挥剑劈砍,箭雨对准两人接踵而来。克洛姆与露露翻身跳进民宅,躲过箭雨袭击。紧接着另一侧又冒出一群手持长枪,企图刺杀克洛姆的利基亚兵。克洛姆先是往上一跳,挥刀砍中提枪直刺而来的士兵侧腹,接着顺势祭出第二刀砍杀随后跟来的另一名士兵——但对方援军却不断增加。 克洛姆护着露露往后退,只见手持弯刀的利基亚兵由方才弓箭队所在的方位蜂拥而至。 虽是选择了兵力较为薄弱的场所冲去,不过敌军数量仍然多得吓人。就算克洛姆再怎么精通剑术,这也绝非轻松就能应付得来的数量。该如何突破包围网呢——克洛姆边应付敌人,边绞尽脑汁思考对策。就在这个时候,跟在克洛姆身旁的露露突然放声大喊: 「小桃!」 话声甫落,小桃的庞然巨躯从水面下冒了出来,而利基亚士兵们全都被突然现身的巨大山犬吓得倒退数步。小桃则一举驱散心生畏惧的利基亚兵,来到露露的眼前压低身子。 「克洛姆,快上来!」 露露边说边抬脚跨坐??到魔兽背上。 领悟到露露用意的克洛姆,也立刻纵身跳到小桃背上。 接着从后面抱住露露,双手则牢牢抓住魔兽的鬃毛。 「小桃,快走!」 「吼!」 小桃发出咆哮声,身子同时一颤,利基亚兵纷纷被它的神态吓得直打寒颤,同时抬头仰望小桃。小桃则高高地从利基亚兵们的头顶一跃而过,在跨越利基亚兵包围网的同时,小桃也挟破风般的劲势朝码头飞奔而去。 「别让他们前往码头!快抓住他们!」 听见指挥官怒吼的利基亚士兵们,连忙一起动身追赶载着克洛姆与露露的小桃。 只可惜没人追得上全力快跑的小桃。 而留在更后方待命的利基亚海军也纷纷抄起武器,企图阻挡小桃的去路。 「小桃,直接突围。」 「吼!」 小桃遵照露露的命令,笔直冲向挡在前方的利基亚士兵。小桃的巨躯撼断直刺而来的长枪、震飞迎面砍下的利剑、撞翻阻挡去路的士兵。接着小桃从这座岛跳至另一座岛,轻轻松松地飞越水路,成功摆脱了敌军的追击。 于是载着克洛姆与露露的小桃就这么飞快地穿越海滨地区,总算抵达码头。 只见无数大型帆船仿佛包围皇都席奥尼亚一般,一一停靠在码头。 不见明月及星光的黑夜汪洋,被染上一层宛如煤焦油的漆黑色彩,只有大型帆船的篝火稀稀落落地映 入眼中。 纵使派了瞭望员来,在这片黑暗当中大概也无法确认位于远方海面上的船舰数量吧。此时,露露简短地嘀咕着说道: 「在这艘载满生命的船只另一侧,有比这艘船多出好几倍的生命烛光。」 只有露露才看得见人类灵魂所绽放的烛光。 目前停靠于码头边的大型帆船上面,照理说应该剩没多少人才对。在所有人几乎都派出去侵略皇都海滨地区的当下,应可断定除了管理船舰的船员以外别无他人。可是露露却说『有相当多盏生命烛光』。 「那群烛光现今正朝着西边移动对不对?」 露露用力点了点头。 「往西移动的生命数量为114225人,全都以同样速度往西边移动。」 船团载着超过11万人的大军。 (终于来了……运送利基亚陆军的大型帆船……) 正如克洛姆与尤丝蒂娜预料一般,敌国率领大军前来了。 被渲染成漆黑色的汪洋,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掀起阵阵浪涛声。 而回荡在这片黑暗当中的微弱破浪声,那代表蠢蠢欲动的大规模船团发出了骇人声响,仿佛屏息锁定猎物的野兽一般。 终章 静谧的战火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克洛姆?」 「虽说早就知道事态会演变至此,但这可真是压倒性的劣势呢。」 如此说道的他缓缓转头。 「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容我依照约定,打一场不败之战如何?」 一听见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大气。 因为,克洛姆并不是有勇无谋或逞一时之快地讲出这句话。 他只是一派从容,而且超尘脱俗地伫立在现场。 看着他这道身影,尤丝蒂娜突然有种盘踞在体内的紧张情绪缓缓消弭的感觉。 「克洛姆,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让我们联手扭转劣势吧。」 皇历216年5月14日。 动员高达30万利基亚陆海军的皇都席奥尼亚侵略作战。 那是皇国与兵力占尽绝对优势的利基亚宗派国最具历史代表性的一战。 而这一战,也正是名号曾数度出现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史之中的克洛姆·贾瑞特,正式以皇国军师身分所面对的第一场战役。 后世称这场战役为『席奥尼亚之战』,克洛姆·贾瑞特则因这一战而声名大噪。 《第三集待续》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克洛姆?」 「虽说早就知道事态会演变至此,但这可真是压倒性的劣势呢。」 如此说道的他缓缓转头。 「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容我依照约定,打一场不败之战如何?」 一听见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大气。 因为,克洛姆并不是有勇无谋或逞一时之快地讲出这句话。 他只是一派从容,而且超尘脱俗地伫立在现场。 看着他这道身影,尤丝蒂娜突然有种盘踞在体内的紧张情绪缓缓消弭的感觉。 「克洛姆,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让我们联手扭转劣势吧。」 皇历216年5月14日。 动员高达30万利基亚陆海军的皇都席奥尼亚侵略作战。 那是皇国与兵力占尽绝对优势的利基亚宗派国最具历史代表性的一战。 而这一战,也正是名号曾数度出现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史之中的克洛姆·贾瑞特,正式以皇国军师身分所面对的第一场战役。 后世称这场战役为『席奥尼亚之战』,克洛姆·贾瑞特则因这一战而声名大噪。 《第三集待续》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克洛姆?」 「虽说早就知道事态会演变至此,但这可真是压倒性的劣势呢。」 如此说道的他缓缓转头。 「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容我依照约定,打一场不败之战如何?」 一听见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大气。 因为,克洛姆并不是有勇无谋或逞一时之快地讲出这句话。 他只是一派从容,而且超尘脱俗地伫立在现场。 看着他这道身影,尤丝蒂娜突然有种盘踞在体内的紧张情绪缓缓消弭的感觉。 「克洛姆,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让我们联手扭转劣势吧。」 皇历216年5月14日。 动员高达30万利基亚陆海军的皇都席奥尼亚侵略作战。 那是皇国与兵力占尽绝对优势的利基亚宗派国最具历史代表性的一战。 而这一战,也正是名号曾数度出现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史之中的克洛姆·贾瑞特,正式以皇国军师身分所面对的第一场战役。 后世称这场战役为『席奥尼亚之战』,克洛姆·贾瑞特则因这一战而声名大噪。 《第三集待续》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克洛姆?」 「虽说早就知道事态会演变至此,但这可真是压倒性的劣势呢。」 如此说道的他缓缓转头。 「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容我依照约定,打一场不败之战如何?」 一听见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大气。 因为,克洛姆并不是有勇无谋或逞一时之快地讲出这句话。 他只是一派从容,而且超尘脱俗地伫立在现场。 看着他这道身影,尤丝蒂娜突然有种盘踞在体内的紧张情绪缓缓消弭的感觉。 「克洛姆,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让我们联手扭转劣势吧。」 皇历216年5月14日。 动员高达30万利基亚陆海军的皇都席奥尼亚侵略作战。 那是皇国与兵力占尽绝对优势的利基亚宗派国最具历史代表性的一战。 而这一战,也正是名号曾数度出现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正史之中的克洛姆·贾瑞特,正式以皇国军师身分所面对的第一场战役。 后世称这场战役为『席奥尼亚之战』,克洛姆·贾瑞特则因这一战而声名大噪。 《第三集待续》 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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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瑞布雷利亚在沿着席奥尼亚湾往西移动的船上,放眼眺望缓缓掠过的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无数篝火隐隐约约照亮被昏暗夜幕笼罩的市区。虽然离岸尚远,有些难以辨识,但她并未发现码头附近有人影或小型船只的动静。 一切进展尽在计划之中,这点她十分确信。 然而,内心深处却也萌生出连这项策略都已被对方识破的念头。 「……不对,还是先预设已被对方识破比较好。」 娜塔莎边摇头边如此告诫自己。 「因为格兰斯坦迪亚……有克洛姆·贾瑞特这号人物。」 她反思着自己的发言,像是要刻在心底似地,然后转身背对飘浮于远方的皇都海滨地区。数不清的船团连半盏灯都没点亮,就这么屏息沿着夜幕低垂的海面航行。 漫漫长夜虽已结束,然而皇都席奥尼亚上空仍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即便太阳升起,大地依旧一片昏暗。 正如尤丝蒂娜预料,利基亚混合部队在天亮的同时便开始撤退。不过大概不会连同包围席奥尼亚湾的船团也一并撤离吧。 在司令塔总部这边,只见以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为首,包含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在内的其余武官们全数齐聚一堂。 在这当中,平安归来的克洛姆开口说出趁着黑夜横渡汪洋的船团数量。 ——载着超过11万大军的大规模船团。 除了操作船舰的船员以外,不难想像其余乘客全都是利基亚陆军。 行经皇都航向西南方的船团在安全地点登陆后,大概就会开始进军了吧。 这桩事实令在场武官们全都噤若寒蝉,紧握的双拳也微微发颤。 过去身经百战的武官们会有此反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唯独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泰然自若地交抱双臂,只简短「嗯」了一声而已。 而利基亚的战力太过庞大,正是导致武官们有此反应的主要原因。 包围海面的海陆混合军共4万人。 自巴哈马湖开拔的强行军有15万人。 再加上刚刚搭乘运输船通过皇都席奥尼亚湾的11万陆军。 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数高达30万。 利基亚派??出了史无前例的空前大军杀向皇都。 利基亚宗派国借此表明了,他们是当真打算拿下皇都席奥尼亚,以及整个格兰斯坦迪亚的意志。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议场上,尤丝蒂娜转眼望向克洛姆。 却见他先是心不在焉地眺望着外面的风景,接着又莫名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微笑。 「……克洛姆?」 「虽说早就知道事态会演变至此,但这可真是压倒性的劣势呢。」 如此说道的他缓缓转头。 「那么,尤丝蒂娜公主……请容我依照约定,打一场不败之战如何?」 一听见这句话,在场所有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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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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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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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本后记含有下集预告。尚未翻阅本篇情节的读者大人,还请务必注意到这点。可是,并不会爆到本篇情节的料……应该啦。) 这次承蒙各位读者大人愿意赏光拿起拙作,真的是感激不尽! 话说各位读者大人,虽然事出突然,但这世上有种名叫作家的职业。敢问各位对这种职业抱持著何种印象呢? 在我年纪尚轻,有著一颗易碎玻璃心的时期,曾以为作家是一种瘦到皮包骨,总是挂著一张愁眉苦脸的神情,最后会因为罹患肺部疾病等症状而撒手人寰的职业。 然而,当时我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了纯文学的巨匠·已故三岛由纪夫先生锻练体魄的照片,照片上的模样著实令我大受震撼。 我甚至忍不住在图书馆内脱口嘀咕一声「难道作家都非得这么虎背熊腰不可吗?」,导致坐在附近的国中生对我露出一脸诧异神情,由此可见我内心究竟有多么动摇。 毕竟在眼前那张照片里头的虎背熊腰大作家,脸上挂著一张肌肉结实的酷帅笑容,拥有一对结实发达的上臂二头肌,以及一块扎扎实实的胸板,简直结实魁梧到根本不像会罹患什么疾病的境界。 那冲击之强烈,简直让我都要把那些肌肉给看花了。 过往长久以来所抱持的作家印象彻底遭到摧毁的我,惊慌失措地走回学生宿舍,并苦思良久…… 「难道说,作家讲究的就是肌肉?」 ……结果就是想出这样的答案。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依循何种思考模式才推导出这个答案,大概是年轻气盛的缘故吧。 之后,我为了成为作家而过著每天勤练体能的生活。 但在经过几年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搞错了,于是才减少锻练体能的时间,开始投注心力阅读书籍与执笔写作。 然后到了现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的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由于从事这种必须长时间坐在椅子上的工作,目睹了其他同行染上俗称腰痛、肩膀酸痛等职业病…… 「作家果然还是要靠肌肉啊!」 于是我再次改变想法,重新过起天天跑步或练肌肉的生活。 好久不见了。很抱歉这么晚还没自我介绍,我是内堀优一。 在此为各位献上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二集。 虽说前言扯得有点长,但接下来我打算更进一步偏离正题。 电脑附有一种相当便利,名叫智慧预选字词的功能。 像是关于这部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我只要输入『格兰斯』三个字,电脑就会自动替我预选出『格兰斯坦迪亚』一词,实在是相当方便! 最近我逐渐学会善用这项机能。 我其实非常不擅运用机械装置。 岂料,下面的『皇国物语』,大概是因为过去曾经一度选择了不太对劲的字词吧,导致我才输入『皇ぐ』,电脑居然就自行给我预选成『*高校物语』了。(编注:「皇国(こうこく)」与「高校(こうこう)」的日文发音相似。) 如此一来,总觉得我哪天很有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将标题打成『格兰斯坦迪亚高校物语』,然后直接把错误的原稿寄送给责编大人。 我甚至怀疑自己或许最起码也已经出过一次这种包了吧。 那样一来,将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故事情节啊。 由原先杀气腾腾的战记故事,摇身转变成以年轻人们挥洒青春时光为主轴的学园爱情喜剧。 就年龄而言的话,考夫曼会是国语老师,而克洛姆则是实习老师吧。 像是3年b班黄色书刊老师!之类的感觉。 「……好好上课啦!」 仿佛可以看见尤丝蒂娜坐在河畔发牢骚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概是理事长的女儿,菲芙妮斯是青梅竹马、珐拉是住在附近的大姐姐,露露则是小妹……可能就是采用这样的角色分配吧? 哎唷? 突然觉得这……还真是满像轻小说的结构呢! ……你意下如何呢?责编大人?(瞄) 这样的工作宣传先撇开不谈,这边有下一集,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3的预告。 哇喔!太太您听说了吗?有下集预告耶。 那么,请各位仔细观赏吧。 006008 ……会有以上的情节发展! 剧情即将进入非常惊人的转折。 面对压倒性的敌方兵力,格兰斯坦迪亚打算如何出招? 士兵捉对厮杀的肉搏战接踵而来,菲芙妮斯联队的出征,以及皇国智囊·考夫曼与宗派国家智将·莱拉的宿命之战……个人预计在下一集为各位献上许多精彩可期的剧情内容。 假如说太多很有可能会爆雷,还是适可而止一点比较妥当。 底下有写说预计夏天发行对吧。 …………夏天……是的,当然会在夏天发行! 我会好好加油,努力让作品能够早日与各位读者大人见面,倘若各位可以稍微等候一段时间,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要致上谢词。 感谢每次总是仔细修正我那拙劣的原稿,并提供精准建议给我的责编中川先生。 以及新角色接二连三地登场,明知这简直就是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却仍绘制出精美插画的鹈饲沙树老师。 感谢在我忙乱时细心为我打点诸多杂事的松本。 同时也向编辑部为首、各大书店,以及与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工作同仁致上由衷的谢意。 最后,谨向继第一集之后,又愿意赏光拿起这本第二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致上最大的感谢。 能够这样继续创作续集,都是多亏有各位的声援。纵使千言万语仍嫌不够,但请容我致上由衷的感谢,真的非常谢谢各位!同时也借此向特地发空寄回函过来的读者大人们表达感谢。这些收到我手上的信,对我而言是更胜一切的宝物。我把它们全都放进保险库妥善保管了,每当感到心力交痒时,我都会拿出来重新看过一遍。 为了今后也能继续回应各位的期待,我会更加专心致志地力求上进。 那么,期盼下一集能够再次与各位会面! 断章 北伐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台版 转自 动漫之家论坛 图源:不息不止 录入:喵巴克 校对:喵巴克 修图:亚尔斯 「为什么非要让璜巽你上战场不可呢~?」 拉托鲁格国的第五公主蕾琳,正一脸悲痛地抓著璜巽的衣角如此说著。 在第一公主蕾玫与摄政长修白的算计之下,第二、第三公主接连惨遭谋杀。由于璜巽揭穿了两人的阴谋,因此便被指派去参加北伐。 对于修白摄政长来说,璜巽完全是个眼中钉,所以才会颁布这道很明显是降职的命令。 蕾琳对于这项人事异动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璜巽一边犹豫该如何安抚蕾琳,一边静静地低下头去说道: 「蕾琳公主,率军平定北方骑马民族一事,迟早都要有人前往处理啊。」 「但也不必偏偏挑在这种时候呀……」 听完蕾琳的说词,璜巽摇了摇头之后便开口解释。 「没这回事,而是我们非得赶紧解决这个问题不可。因为拉托鲁格国再过不久就得决定下任女帝,并且举办封禅大典了。」 封禅大典是得由女帝先亲自登上内仙山,接著再藉由王室至宝『玉玺』获得神明的同意之后,女帝才能够接掌这个国家。获得神明认同的女帝,将会有神明寄宿于体内。让神明附体的女帝只要下达任何命令,其内容不仅是代表著神明的旨意,而且全体臣民皆要服从命令努力捍卫国家。 基于这个原因,宫廷内有布署重兵负责保护『玉玺』,除了进行封禅大典之外,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因此北方骑马民族很可能会看准『玉玺』被带出宫廷外的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强抢『玉玺』。 「拉托鲁格已与北方骑马民族交战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北方警备队直到现在依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奋战不懈。不过这终究只是拉托鲁格的内乱。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史喀尔塔比亚联合国、利基亚宗派国……全都虎视眈眈地想来占领我们拉托鲁格国的土地。所以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任这场内乱继续下去了。」 蕾琳此时露出一双坚定的眼神,定睛看著璜巽说道: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终结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吗?」 「没错,正是如此。」 拉托鲁格国的历史,就是一部与北方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史。 在过去历代拉托鲁格皇帝统治时,即便是在版图仍处于群雄割据的时代,生活于北方平原上的骑马民族就曾多次进犯这个国家。 这支骑马民族的名字就叫做鞑靼族。 虽然鞑靼族于100年前曾经归顺过一次,不过在那之后他们就一直率军侵略拉托鲁格。在「北河」这条广阔大河周边的零星城镇,通常都是鞑靼族率军掠夺的目标。 不过鞑靼族近几年来却开始改变方针,他们不再以小规模的掠夺为主,而是以攻陷中原各都市为目标,制订出战略派遣大军入侵。 鞑靼族大军压境,就这样一边逐渐挥军南下,一边进犯到中原的都城附近。 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很清楚对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玉玺』里住著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要让这位被夺走的神明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鞑靼族就是想要取回在100年前遭人夺走的神明。 但是鞑靼族为何直到现在才像这样大规模入侵,此事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实际上,鞑靼族如今针对拉托鲁格的侵略,也是逐年愈演愈烈。 因此镇守于北方的警备队,现在可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责大任。 若是北方警备队失守的话,别说是中原各都市会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导致拉托鲁格全境都遭到鞑靼族的占领。 (眼睁睁看著蕾琳公主实现理想的国家遭人占领……唯独此事我说什么都要阻止不可。) 璜巽抱持著坚定的意志。 蕾琳目不转睛地看著璜巽的脸庞,似乎觉得再也劝阻不了,而紧咬著下唇。 一阵沉默降临在两人之间。 而彼此为了寻找适当的言词,就这样不发一语地任由时间流逝下去。 (我已经没有其他话需要对公主说了。) 璜巽在心中如此想著。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拉托鲁格与骑马民族之间的战争划下句点。唯有解决了这件事,拉托鲁格才有未来可言。 璜巽十分清楚自己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该说是上天赋予自己的使命吗——抱持著上述想法的璜巽,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背对似乎还有话想说、双唇却不住震颤的蕾琳。 「那么,祝公主凤体安康。」 璜巽彷佛要斩断情愫般说出这句话之后,完全不等蕾琳开口便走出了房间。 侍女莲娜似乎已经看穿璜巽的想法,早一步等在房间外头。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璜巽很清楚莲娜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至少我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去完成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平日总是面无表情的莲娜,此时难得露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她一边搔著头一边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当我没说吧。」 她看来似乎话语未尽,但璜巽没有多加追问。 「总之你要好好活著回来,要不然蕾琳公主会很伤心的。」 璜巽也对此深有同感。毕竟无论是一介家臣或全体国民,慈悲为怀的蕾琳都不时会为了他们落泪或欣喜。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的话,她肯定会非常难过。 「嗯,你放心,我只是想终结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而已。」 「你打算怎么做呢?」 「……对你说明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不说这些了,当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除了务必要好好照顾蕾琳公主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璜巽把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交代给莲娜。 语毕,侧耳倾听的莲娜不禁开口反问: 「……这种事当真有办法达成吗?」 璜巽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说道: 「确实可行。至少我对北方骑马民族也略知一二。至于拉托鲁格则得尽快结束北方这场毫无利益可言的战争,才能迈向下个阶段。为了实现此事,这乃是必经之路。」 语毕,璜巽便转身离开现场。 隔天早上,璜巽抵达马厩时,发现前宫廷士兵长李协已经在里面等候,并且完成前往北方的准备了。 明明李协日前还露出一副落魄模样,此刻却已经重新振作起精神,确实称得上是武人的典范。他一扫先前那种怯弱的神色,而是彷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一般,十分威风凛凛。 「让你久等了。」 「嗯,那就出发吧?」 「好的。」 他们原先的阶级分别是宫廷士兵长以及第五公主的贴身护卫,不过现在都成了『百夫长』。 两人各自率领著一百名部下,就此赶赴北方的战场。 他们各自从兵舍挑选出士兵们之后,就开始朝著北方行军。士兵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但这也是在所难免。 毕竟他们一行人即将前往的战区,可是遭人戏称「生存率不到一成」的北方战线。 虽然璜巽没有对自己的士兵们多说什么,但是他并不打算让任何一名弟兄战死沙场。 另外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定会结束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位在中原的都城。 序章 巴哈马强行军 利基亚宗派国的巴哈马强行军在南下途中,整个行程遭到大幅的延迟。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中了格兰斯坦迪亚军的蓝格骑兵队所使出的计谋。而且日前还遭到蓝格骑兵队的奇袭,好几辆载有大量军粮的辎重车都遭到烧毁。 巴哈马强行军在前往皇都席奥尼亚的途中,一直都只维持著勉强足够的军粮。对他们而言,这是个十分严重的打击。巴哈马强行军为了弥补被拖延的行程便提高进军速度,不久之后就准备要进入克格诺斯谷。 在先前那场奇袭之后,蓝格骑兵队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虽然这种情况对于巴哈马强行军来说是再好不过,但反而容易让人疑神疑鬼。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非得想办法赶上原先的行程不可。 巴哈马强行军的指挥官,乃是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的鲁斯达夫·达基。他正在脑中思索著格兰斯坦迪亚军接下来可能会使出的计策。 依照战术上来判断,不难想像对方会在前方的克格诺斯谷设下伏兵。相较于每一名士兵都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利基亚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不过有一部分士兵只是被调来凑数的非正规军。他们所擅长的打法是迅速组成阵形,以数量凌驾于对方的人海战术一口气分出胜负。 但是前方的克格诺斯谷因为道路狭窄,所以并不适合让部队排出阵形。 若是双方在此正面交锋,即便巴哈马强行军不至于吃下败仗,却会遭受很严重的损失吧。 在战争中,不可能让己方完全不会受到伤害。 但却能够将损失减少到最低。而这也是利基亚十二贵族指挥官应尽的义务。 在脑中思考著对策的鲁斯达夫一边率军前进,一边把各部队编排在最适当的应敌位置。 领头的是加入军队不久,战力偏低的新兵们。虽然他们都有接受过剑术与枪术的基本训练,不过实力却称不上强。 鲁斯达夫所采取的战术,就是让这群新兵们率先与蓝格骑兵队交战,藉此消耗对方的体力。一旦陷入长期战,无论再强的部队肯定都会后继无力。 等到对方精疲力尽时,再派遣巴哈马强行军里实力高超的精锐部队,就能进而击溃无力反抗的蓝格骑兵队了。 这样的战术,可说是战争中十分基本的观念。 面对鲁斯达夫所提出的这个方法,其他的利基亚贵族们听了都十分错愕。其中一位名叫阿巴斯·卡达的贵族,更是眉头深锁地对鲁斯达夫提出建言: 「对方可是善用计策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喔?因此我方也应该要使出更优秀的战术……」 鲁斯达夫听完阿巴斯的发言之后,便摇了摇头开口回答: 「正因为此方法效果十足,才会被视为基本战术。就算计策能让对方露出破绽,但那终究只是在虚张声势。经过长久时代薰陶而成的基本战术,可说是最骇人的计策啊。」 生性认真古板的鲁斯达夫,原本就不是擅用计策的将领。事实上,他在五年前的利基亚战役之中也是忠实采行基本战术,才得以立下许多战果。面对这样的鲁斯达夫,其他贵族实在也不便再继续提出异议。 因为上述缘由,巴哈马强行军在重新调整好队列之后,便朝著克格诺斯谷前进。 克格诺斯谷的道路极为狭窄。原本行军时是排成十列的巴哈马强行军,此刻只能将队伍调整成七列才有办法进入山谷。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无数的马蹄声,并且响彻了整座山谷。 前方的千夫长扯开嗓门大喊著。 「根据斥候兵传来的报告!领头部队已经与格兰斯坦迪亚骑兵队正面冲突!目前正在交战中!」 目前还位在克格诺斯谷入口处的鲁斯达夫,一脸冷静地听著报告。 (……对方已经找上门来啦。) 这一切当然都在预料之中,因此鲁斯达夫立刻下达命令。 「敌军格兰斯坦迪亚骑兵队打算阻碍我军前进!给我压制回去!把他们通通击溃!只要能够冲出克格诺斯谷,攻陷皇都席奥尼亚的进度将会大幅迈进啊!」 在鲁斯达夫的号令之下,士兵们个个斗志十足地朝著克格诺斯谷推进。 在进入克格诺斯谷中十町(大约1090m)之处,领头的利基亚军与蓝格骑兵队正打得不可开交。 蓝格骑兵队的所有成员们皆下马应战,彼此保持一定间隔,与巴哈马强行军正面对峙。 此时,担任指挥的千夫长蓝格大声下达指示: 「以五人一组的方式应战,只要斩杀一名敌兵就立刻退后!」 蓝格骑兵队在宽度有限的道路上,采取了活动空间较充裕的部属方式来对抗利基亚军。他们以五人为一组,与眼前的利基亚兵交战。并且在斩杀对手之后不会继续追击,而是立刻后退,由下一组弟兄上前递补。 此战术不仅让己方可以使出全力打倒敌兵,还能够让所有士兵平均分担工作量,进而减少体力的消耗。若是与周围友军的默契不足,未能互相正确配合的话,也就无法采取这样的战术了。再加上此方法能够有效利用这种道路狭窄的地理环境,所以一组五人的方式围攻敌兵之后,再立刻由其他小组递补空缺,这能够大幅降低士兵们所累积的疲劳: 换句话说,唯独接受过蓝格严格训练的士兵们,才有办法实行这样的战法。 蓝格骑兵队接连斩杀巴哈马强行军的士兵们。反观利基亚军,就算己方士兵倒下,也仍然以人数上的优势将蓝格骑兵队逐渐逼退。 面对数量有压倒性优势的巴哈马强行军,蓝格骑兵队并不打算将对方压制回去,反倒配合地持续采取这种慢慢后退的打法。 原因就在于——一路上都是利基亚兵被杀死之后所留下的鲜血与尸体,导致利基亚军被迫在脚步难以站稳的地面上应战。蓝格故意让己方慢慢后退,进而确保部下们能够在最佳环境里战斗。而利基亚军在地上洒满了鲜血的情况下,根本难以站稳脚步,并且经常会被死尸或肉块绊到脚,导致他们完全无法发挥出实力。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惊觉到此事的利基亚指挥官大声怒吼道: 「弟兄们!站稳脚步之后再一口气进行反击!」 利基亚军在接获这道命令之后,攻势变得更加猛烈了。 他们想藉此摆脱地面上洒满血肉的区域,努力为自己确保能处在易于应战的空间中。 想当然耳,只要对方确保好战斗空间,己方就会陷于不利。因此蓝格决定要想出办法来展开反击。 他在稍作思考之后,就立刻向在后方伺机而动的士兵们下达指示。 「好!让盖杰尔上场吧!」 与此同时,队伍中间让出了一条路,盖杰尔·浦利埃摩斯从中走了出来。 「很好,看我的吧!」 盖杰尔从背上抽出大剑的同时,便直接朝著眼前的利基亚士兵们挥出一剑! 「「「咦!?」」」 挥动的大剑稍稍削过山谷的哨壁,接著在收刀时又斩杀了好几名利基亚士兵。被大剑砍中的前线士兵们,身体直接断成了三截,当场血肉横飞。 「呀呼——————————!」 盖杰尔继续猛烈挥舞手中的大剑,打得利基亚士兵们完全无法招架。 面对接连冲上前来反击的敌兵们,盖杰尔逐一让对方化成地上的血肉。 盖杰尔真的是太强大了。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况,如今却因为他一个人,就把敌军打得节节败退。 位在后方的蓝格见状之后,不禁眉头深锁地喃喃自语。 (……这家伙根 本不是人,简直就是怪物。) 蓝格追求的,是让士兵们巧妙相互配合来制敌的战法。不过盖杰尔的做法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能够像这样凭一人之力就在肉搏战里决定成败的案例,可说是微乎其微。不过克洛姆提出的这个方法,就是由名为盖杰尔·普利埃摩斯的武将,成功弥补蓝格骑兵队的不足之处。 经过盖杰尔一阵奋勇杀敌之后,血肉横飞的现场就这样掀起了一阵血雾,将周围染成一片鲜红色。 肉块则是散落于地面、山壁,甚至是人身上,乍看之下根本无法想像,这些烂肉原先都是一名人类。 溅在地上的鲜血,多到让地面如同大雨过后一般泥泞不堪,甚至还出现深至脚踝的血坑。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利基亚士兵们吓得不断后退。但是盖杰尔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们。他直接冲进满地都是鲜血的区域,挥剑残杀更多的利基亚士兵。 看在利基亚士兵们的眼中,浑身沾满污泥与鲜血的盖杰尔,应当就跟一头怪物没两样吧。 虽然利基亚士兵们终于声泪俱下地转身逃跑,不过其他士兵却从后方继续把他们往前推进。 被推上第一线的士兵们根本无路可退,只能被迫与敌将一战。 「表现得很好,盖杰尔,你先后退吧!」 「咦、我才不要咧!我还想继续杀敌!」 「吵死啦!因为你接下来还有很多上场的机会,所以先给我暂时退下!」 被蓝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盖杰尔吓了一跳,并有如挨了骂的少年般默默地退到后方。 接下来蓝格便继续采行先前那种五人一组的战术,战线在稍微被逼退一点之后,第一天的战斗便宣告结束。 巴哈马强行军从白天进攻到入夜,依然无法穿过这条已经被血肉所染红的克格诺斯谷,于是全军就这样被迫退回山谷的入口处,打算等到天亮之后再重新进军。 反观蓝格骑兵队,似乎没有要把战线向前推进的迹象。 换句话说——他们应该是打算在昨日与巴哈马强行军交战的地点附近,也就是成堆尸骨的另一头迎击。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的鲁斯达夫听完报告之后—— (看来敌军想守在较为有利的地形上,藉此来拖延我方进军……没想到对方也有著重于基本战术的将领呢……) 他皱起眉头在心里如此想著。就算如此,鲁斯达夫依然认为自己也具有一项优势。 那就是气候。 格兰斯坦迪亚的士兵们面对利基亚宗派国这种炎热的气候时,无须多久身体自然就会吃不消。特别是上午的气温在不断攀升中。士兵们在这种状况下进行战斗。势必会出现脱水或是中暑的徵状。虽然白天时阳光几乎照不进克格诺斯谷,但是对于格兰斯坦迪亚的士兵们而言,这样的温度依然是炎热无比。但对利基亚人来说,克格诺斯谷甚至算是十分凉爽的地方。 (即便将损失压到最低……若是想要以昨天的进军速度突破克格诺斯谷,基本上需要损失2000名士兵吧。) 不过最终目标是攻陷皇都席奥尼亚。只要穿过克格诺斯谷,接下来就能够沿著城镇一口气加快行军速度。虽然依照地图显示,此处与皇都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既平坦又完善的街道能够大幅加快进军的步调。因此这趟行军之中,最重要的课题就是要想办法突破克格诺斯谷。 克格诺斯谷攻防战就这样持续至第五天。利基亚军已经占领七分之五左右,正当鲁斯达夫准备派遣精锐部队一口气突破山谷时,却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强行军内出现了超乎想像的异状。 而且这个异状是在台面下慢慢产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逐渐加剧。 克格诺斯谷攻防战开始至今已经过了一周。蓝格所率领的骑兵队从第二天之后就节节败退,再过不久全军就要退出克格诺斯谷的南侧入口了。 利基亚军完全没有采取任何特殊战法,只是不断用硬碰硬的暴力压制。不过依照利基亚的战力来考量,此举乃是最有效率且正确的判断,身为敌将的蓝格完全能理解。想必这个战术是出自利基亚十二贵族的鲁斯达夫·达基之手吧。这个人绝对不会使用任何计策,也因此才会特别难缠。 就算如此,整个战况却完全不出克洛姆所料。 (那么,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蓝格一边如此想著,一边因为谷内所散发出来的浓浓臭味而皱起眉头。说穿了就是十分浓烈的尸臭味。因为连日的战斗,利基亚士兵们的尸骨与鲜血正逐渐腐败,因此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尸臭味。 不光是蓝格,就连他的部下们也因为这股气味而食不下咽。话虽如此,在这样的大热天底下对抗利基亚宗派国大军,若是不找机会进食的话,反倒是己军会先撑不下去。所以蓝格命令士兵们,即使再没食欲,也要想办法填饱肚子。 现场唯独盖杰尔一边大笑一边说道: 「正规军的饭菜还真是美味耶!」 他展现旺盛的食欲,大啖配给的餐点。蓝格一边对于盖杰尔的脱线反应大感讶异,一边振作起低迷的食欲,把伙食塞进嘴里。 而盖杰尔每晚都会趁著大半夜独自外出。十分在意此事的蓝格,便出声叫住了半夜偷偷爬起来的盖杰尔问道: 「喂,盖杰尔,你这么晚是打算上哪去啊?」 盖杰尔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开口回答: 「稍微去散步一下。」 蓝格随即就听出盖杰尔是在撒谎。虽然他一度怀疑盖杰尔倒戈加入利基亚军,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倘若他真的倒戈,这个谎话也太过别脚了。重点是盖杰尔对于自己以外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所以蓝格实在不觉得这种人有办法担任间谍。既然如此,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结果蓝格的疑问就在完全没有得到解答的情况下,迎向了这场攻防战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在服下克洛姆事前准备好的药丸之后,所有士兵便上场应战。 现场能够清楚看见利基亚军的异状。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无精打采,除了脸色苍白以外,使出的剑击也同样有气无力。 (好,就是现在……) 这天,蓝格让全军退至克格诺斯谷的南侧入口处,并且随即下达撤退命令。另外还从营地派遣斥候兵去打探巴哈马强行军的状况。 数天后,蓝格根据斥候兵的报告,得知自己顺利完成任务了。 『由于巴哈马强行军内爆发传染病,因此有部分的兵力已经撤回巴哈马了。』 以上就是报告的内容。蓝格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张狡狯的笑容。 「真无趣。」 并且如此喃喃自语。 这一切都在克洛姆的算计之中。由于太阳无法照进克格诺斯谷,因此蓝格骑兵队故意在该处与敌军一边交战,一边慢慢后退。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是想要确保己方位在有利的地形环境以外,另一个理由则是避免麾下士兵们在长期的战斗之中,接触到已经腐坏的尸体。像那种光是气味就让人吃不消的成堆尸骨,更是会孳生大量的病菌,利基亚军长期身处在如此环境之下,内部便爆发大规模的传染病。 由于巴哈马强行军打算要尽早攻陷皇都席奥尼亚,因此对他们来说,与其减缓行军速度来等待病患康复,肯定会选择拋下这群士兵们继续赶路才对。如此一来,势必会把染病者与高风险患者全都调回国内,为的就是避免其他士兵遭受感染,替己军带来二度伤害。 如此一来,最终将会有相当数量的利基亚士兵返回巴哈马。 又经过几天之后,蓝格透过报告得知,巴哈马强行军有八分之三的士兵都被调回巴哈马了。换 言之,总计15万人的巴哈马强行军,大约有5万6000人回到了巴哈马,而且听说大部分的利基亚十二贵族成员也包含在内。这样的战果可说是极为幸运,毕竟能够减少敌方指挥官的人数,就是个好消息。 以结果来说,还有总计约9万2000人的巴哈马强行军仍继续朝著皇都前进。 蓝格骑兵队仅凭1000人,就成功大幅削减敌军的兵力。 正当蓝格完成任务,准备返回福格罗港喘口气时,却收到了福格罗港驻军的来信。蓝格看见信上盖有皇室的印章时,错愕到当场大惊失色。他瞪大双眼迅速展信看完内容之后,随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居然又要派我去工作。」 蓝格一边大吐苦水,一边从座位上起身,前去执行信里所交付的任务。 第一章 讨付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顺利守住皇都席奥尼亚海滨地区的隔天,发生了一件事。 虽然格兰斯坦迪亚皇国成功守住了皇都席奥尼亚的海滨地区,但是战况依然十分吃紧。根据情报指出,暗中接近席奥尼亚外海的利基亚舰队,带来了总计11万以上的陆战士兵。 来自巴哈马的陆军兵力是15万人,海滨地区则有4万人的陆海混合军,再加上这支兵力高达11万人的部队,敌军总计超过30万人以上。 反观格兰斯坦迪亚这边,皇都席奥尼亚军的兵力有12万人,而来自拉瓦达领的援军兵力则只有1万人。 再加上由薛修·妮卡诺尔将军所率领的2万名士兵不久之后就会抵达,总兵力一共是15万人。换句话说,格兰斯坦迪亚得靠不足敌军一半的兵力来防守皇都才行。 就在此时,蓝格千夫长从福格罗港传来报告:巴哈马强行军有5万6000名士兵被遣回本国去了。 这个好消息让宫中一片欢声雷动。毕竟蓝格骑兵队仅凭1000兵力就逼退了5万名以上的利基亚军。对于蓝格的英勇事迹,众人当然感到既惊讶又开心。 克洛姆看著眼前的光景—— (……话虽如此,敌军兵力依然高达25万人喔。) 战况依旧算不上是乐观,他无奈地搔了搔头。想当然耳,宫中这群又惊又喜的官员们并非没有认清这个事实。但是与其身陷绝望而抱头烦恼,他们宁愿用庆祝的方式把情绪发泄出来吧。 克洛姆切身感受著皇宫内的气氛,之后便带著露露暂时回到考夫曼的住处。由于考夫曼在海滨地区防卫战中倒下,因此克洛姆决定来探望他一下。 小桃长得太过高大,所以没办法进入屋内。而露露为了要提醒此事,便站在院子前对著小桃说道: 「小桃。」 「啊鸣。」 「你待在这里等我们。」 「汪!」 「真乖,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小桃温驯地坐在原地,并且不断地摇著自己的尾巴。当旁人看见这幅光景时,应该任谁都想像不到,这只巨大山犬其实是一头魔兽。重点是自从露露收养小桃之后,她也变得比较有责任感了。克洛姆认为这不失为一桩好事,接著他便与来到自己身边的露露,一起走进考夫曼的住处。 考夫曼的寝室位在屋内的最深处。当克洛姆敲了敲门走进房内之后,考夫曼撑起上半身欢迎两人的到来。 「喔~真抱歉,还麻烦你们特地来看我。」 「请别这么说,反倒是你的身体还好吗?」 「嗯~……该怎么说呢……」 考夫曼先是困惑地皲起眉头,然后重新看著克洛姆说道: 「反正我这身模样也没啥好隐瞒的,总之你就自己看吧。」 面对露出和蔼笑容的考夫曼,克洛姆当场说不出任何话来。看著眼前这位老者消瘦的手臂,以及满脸皱纹的脸庞,克洛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考夫曼似乎看穿了克洛姆的心思,于是便以温和的语气开口说道: 「我自认为已经把该托付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 「……」 「并且也认为自己花了70年以上都未曾参透的真理,你却已经达到领悟的境界了。」 语毕,考夫曼便将视线移到露露身上。 露露则是一脸淡然地与考夫曼四目相交。 「这孩子——不是你的亲妹妹吧。」 克洛姆听见之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便开口回答: 「……嗯……是我上山工作时,偶然在樱桃花森林里遇见她的。」 「樱桃花……那是来自史喀尔塔比亚的植物吧。所以你是在格兰斯坦迪亚的山里遇见她吗?」 「是的,唯独在花朵盛开的季节里,樱桃花森林才会出现。」 考夫曼一手摸著下巴,露出沉思的模样低语道: 「……那应该是精灵森林吧。」 由于克洛姆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因此考夫曼便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在古老的文献里有看过类似的记载。山上出现樱桃花森林,乃是即将爆发大战的前兆,至于来自该处之人则会掀起战争……诸如此类的传说,数次出现在已经灭亡的远古文明文献里。换句话说——这位少女就是虚空吧。」 面对这个问题,露露只是默默地看著考夫曼的脸庞。 虽然克洛姆有些犹豫,不过依然点头肯定考夫曼的说法。 「自称山神之人,也说过露露就是虚空。」 考夫曼听见之后,像是感到既惊讶又充满好奇般瞪大双眼说道: 「这样啊……来,让我好好看清楚你的样貌。」 露露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抬头看向克洛姆想要寻求解答。待克洛姆点头表示没问题之后,露露便向前跨出一步站在考夫曼的面前,并且开口说道: 「……那个……难道露露不是人类吗?」 面对露露这个语气平淡的提问,考夫曼摇了摇头回答: 「依照你们总是一起行动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是克洛姆另一半的灵魂吧?你生来就是半人半神的非人者……这就是你的宿命喔。」 看著露露不解地歪著小脑袋瓜,考夫曼忍不住轻笑出声。 「无妨无妨,现在听不懂也没关系。像这种存在于世上的法则,对我来说也同样会感到一头雾水。我相信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为你解开心中的疑惑。至于你到时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也将是你要面临的课题喔。」 面对这样的回答,原本就毫无头绪的露露,更是不解地歪过头去。 考夫曼的脸上此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然后指著位在房间角落的柜子说道: 「那边有放一些糖果,你就尽管拿去吃吧。」 「嗯!」 露露很有朝气地回应之后,便迅速朝著房间角落的柜子跑去,然后拿起糖果开始舔个不停。 考夫曼望向舔著糖果的露露,一边对克洛姆说道: 「看著她那副可爱的模样,任谁都想像不到她会是虚空呢。」 克洛姆以沉默当作回应。其实他也曾多次在古文书中看见关于对虚空的描述,并且也明白内容所指之人就是露雾。 流传至今的所有古文书里,关于虚空的描述不外乎以下这段内容。 不局限山河之间,此森林会忽然出现。 此处又被称为虚空之森,季节来时百花便会齐放。 栖息于此森林之木灵,乃被称为虚空的精灵。 虚空会吞噬人魂,化为半身。 受迷惑者将与虚空共存亡,今生永远无法摆脱。 非人哉却化为人身者,到时必会功成名就。 但也同为天下之凶兆。 并且将会以虚空之名,将世界卷入战火人祸之中。 所有的记载都写著:只要虚空出现在人世间,将来必定会掀起一场大战。 不过对于克洛姆来说,他还是无法完全相信这些内容。因为古文书上的描述,全都是事情发生之后才写下的推论。对于这些以结果论来记载的内容,克洛姆依然心存疑虑。而且考夫曼此刻也从口中说出类似的见解,进而应证了克洛姆的想法。 「克洛姆啊,虽然古文书中记载著『只要虚空现世,将来必定会爆发大战』,但是我却抱持不同的看法。」 考夫曼露出十分认真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著露露看。 「我认为……正因为即将爆发大战,所以虚空才会现身于这个世上。」 听完考夫曼的想法后,克洛姆便轻轻地点头表示同 意。 「我也是这么认为。」 考夫曼听见后,一边点著头,一边露出开心的笑客。 「这样啊。」 当考夫曼再次抬起头来时,便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看著克洛姆说道: 「那么,我们也该进入主题了。」 考夫曼口中的主题,当然就是指这次的皇都防卫战。毕竟得尽早展开行动才行。 「克洛姆啊,虽然稍微早了一点,不过该使用我们在五年前准备好的那个战术了吧?」 「是的,我抱持相同的意见。」 「嗯。那么,这场战争交给你指挥,应该没问题吧?」 这句话让克洛姆忍不住哑然无语,因为这就代表——考夫曼不会以军师的身分出现在战场上。 「如此一来,考夫曼先生您呢……?」 「你问我吗?这个嘛……」 语毕,考夫曼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我会站上第一线参加战斗。这次我不再是一名军师,让我以将军的身分来为国效命吧。」 他脸上露出威风凛凛的笑容,并且浑身散发出战士的气魄,完全看不出一丝年迈军师的影子。 克洛姆拜访完考夫曼的隔天。 面对即将到来的利基亚军,文武百官皆群聚于皇宫内进行商讨。 克洛姆位在政厅的末席静静观摩商讨过程。由于他既不属于军方也不属于文官,因此原本没有任何立场能够参加这场会议。 但是多亏克洛姆先前立下许多战功,外加上尤丝蒂娜公主帮忙安排的关系,所以他此刻才能够出现在这里。 附带一提,由于露露听说有可能会见到吉尔巴皇帝,因此便决定等在外头。她目前应该正与小桃一起在享用兔肉乾吧。 至于这次的议题,当然就是该如何应对即将来袭的利基亚军。 武官们针对各种可能性制定战略,并且努力预测两军即将面临的战况。 但是依照各种情况来看,终究离不开『利基亚较为有利』的最终结论。 即便敌方的兵力已经减少,不过要面对敌方的主力巴哈马强行军、佐拉军以及目前还包围在海滨地区的大批舰队,无论采取怎样的战略,格兰斯坦迪亚很明显依然没有任何胜算。 看著兵力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利基亚军,格兰斯坦迪亚的武官们纷纷咬牙切齿露出不甘心的模样,并且就这样陷入沉默。 这段期间,克洛姆完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想确认武官们究竟正确认清战况到何种程度,以及想看看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于是这场作战会议,便在得不出任何结论的情况下暂时散会了。 克洛姆回到休息室之后,先是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接著喝了一口帮自己润润喉。 他心不在焉地抬头仰望著天花板。 「………………」 在一片寂静的休息室里,克洛姆一边喝著水,一边将手伸入皮革袋里,若无其事地从中取出一颗胡桃。接著,他把胡桃迅速射向天花板。 「呀!」 现场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克洛姆听见之后,轻轻地用鼻子叹了一口气,同时顺便把视线移向发声处。 「你在做什么?珐拉。」 「…………」 经过一小段时间,其中一块天花板忽然被打了开来,珐拉便从该处探出头来。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没错,我是珐拉。」 「你在这里做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因为闲来无事,想说稍微来吓你一下,但却反倒被你给吓到了。你的侦查能力究竟变得多强啦?嗯?」 珐拉毫无反省之意地如此说著,一边以轻盈的身手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事实上珐拉的匿踪技巧十分卓越,克洛姆若是不够仔细的话,应该不会发现有人躲在天花板里吧。 「先撇开你的身手不提,我是因为听见有三只老鼠在走动的声音。如果只有一只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是多达三只就十分罕见了。」 「哇~~原来如此!可恶,太不甘心了。」 珐拉懊恼地抱住自己的头,并且用力地跺著脚。虽然克洛姆在脑中思考该如何安慰珐拉,不过她随即变回一副淡然的表情,开口提问: 「话说会议进行得如何呢?」 珐拉振作得太快,就连克洛姆都不免感到有些讶异。 克洛姆重新打起精神之后,便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嘛~基本上还算不错吧。」 「咦,但是大家全都露出一副无计可施的懊恼模样耶。」 「………………先等一下,珐拉。」 「…………啊、嗯。」 「为何你会知道会议现场的状况呢?」 「耶嘿嘿嘿~这个嘛~我、我是瞎猜的啦。」 珐拉的视线游移不定,表情显得十分狼狈。如此看来,她刚才肯定有在会议现场窃听。不过她的匿踪技巧著实令克洛姆大感讶异。 会议现场除了与会的官员以外,还有禁卫军负责戒备。换言之,珐拉在老练骑士们的层层警备之下,依然能顺利潜入会场里。虽然克洛姆早就知道珐拉很擅长潜入行动,但却完全没有想到,她的技巧居然高超到能够突破禁卫军所组成的防线。 「你是怎么办到的?只要稍有动静的话,卫兵就会发现你喔。」 「那个,就是……有人在走动时,我只要配合对方的动作来行动,就不容易被人发现啦。另外,若是再配合目标的呼吸频率,十之八九不会被人发现。」 克洛姆随即恍然大悟。意思就是,珐拉在禁卫军戒备的范围里,故意不掩饰自己的气息,反而是去配合其他人的呼吸,藉此混入人群之中。如此一来,就算卫兵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最终也只会误以为是会议参加者所造成的。 「附带一提,我配合的人就是克洛姆你喔。话说你在会议里一直故意发出声音与轻咳声吧。」 克洛姆确实有在会议里拉动过椅子,并且偶尔发出咳嗽声。不过他都有掌握好时机,让人无法分辨是谁发出来的,但却又明显到任谁都一定会听见。此举是为了给官员们带来紧张感。克洛姆就是想让他们在无意识中感到心烦气躁,藉此来观察这群人的胆识。 「嗯,因为我很好奇官员们在如此紧绷的状态下,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么,结果如何呢?你对他们的反应满意吗?」 「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自暴自弃。而且还懂得排除太过乐观的预测,以冷静的态度去处理事情。」 「喔~这样啊~不过看在我的眼中,他们全都认为我方毫无胜算耶。」 虽然珐拉说得很直接,但是她的见解并没有错。官员们确实都抱持著这样的想法。 「不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 「是什么呢?」 「他们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 珐拉似乎听不懂克洛姆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就这样将双手交叉在胸前,并且歪著自己的小脑袋瓜提问。 「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呢?」 「理由很简单,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口的话,这种想法就会在脑中挥之不去。当人决定死心放弃之后,想法也会变得很封闭。如此一来,无论说得再多,他们也完全听不进去了。」 实际上,会场内也只是以『利基亚较为有利』来形容战况。这句话并非是为了顾全皇帝的心情,而是为了要避免自己放弃思考对策。 「啊~说穿了就是,当你说出『我肚子饿了』这句话时,就会真的开始觉得肚子很饿的那种感觉吗? 」 「虽然两者稍有不同,但基本上差不多吧。」 「嗯~~……」 「其中最令我感到欣慰的一点,就是大家没有得出最糟糕的结论。」 「最糟糕的结论是什么呢?」 「就是决定要以信心来打破僵局。」 「咦,不行吗?就类似……『船到桥头自然直!』那种感觉不是吗?」 「在战场上确实是很需要这样的心态,但是在会议中绝对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说穿了就是不能把现实面与精神面相提并论。虽然情况愈危急,人类就愈容易把两者混为一谈。事实上,当人陷入紧要关头时,就会愈难认清两者的差异。」 以这部分来说,确实能够看出格兰斯坦迪亚的官员们都算是相当优秀。虽然依照会议的状况,即可看出现场必定会得出战败的结论,而此时大家的脑中其实都有闪过这个念头,但却没有任何人将这句话给说出口。 即使面临如此窘迫的状况,他们仍旧毅然决然地去面对现实。 对克洛姆而言,这已经足以让他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珐拉听完克洛姆的解释之后,先是露出了一知半解的微妙表情,接著把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上开口说道: 「嗯~是这样吗~感觉上还真复杂耶……啊!话说克洛姆呀,其实我注意到一件很惊人的事情喔……」 珐拉把话说到一半时忽然陷入沉默。在克洛姆开口提问之前,珐拉似乎察觉到异状,并把视线移到房门上。 「这阵脚步声是……唔!糟啦!那我就先告辞啰,克洛姆!」 珐拉猛地举起手向克洛姆道别之后,立刻摆出了拉扯某物的姿势。此时天花板降下一条绳索,她便沿著绳索向上爬去,就这样消失于天花板之中。 (她的动作还真熟练耶~) 克洛姆一边佩服珐拉的身手,一边抬头仰望著天花板。 下个瞬间,休息室内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克洛姆朝著入口处看过去,发现尤丝蒂娜正从房门的缝隙间探头进来。 「哎呀,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著克洛姆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尤丝蒂娜闹脾气地嘟起嘴巴,走了进来。 「哼,只是看你在会议上完全没有发言,所以我才会过来关心你呀。」 「公主的关心,属下可是万万承受不起啊。」 克洛姆装模作样地鞠躬行礼,不过语气听起来却十分轻松。这样的反应让尤丝蒂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基于自己的考量才那么做吗?」 「是可以这么说。」 听见克洛姆那种泰然自若的口气,尤丝蒂娜先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白了克洛姆一眼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就无所谓啦,但是你也差不多该把自己的计画说出来了吧?」 「说得也是,其实我也打算看准时机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最重要的并非是我提供对策,而是武官们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提案。」 「?」 尤丝蒂娜听完之后,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由于尤丝蒂娜是一国的公主,说穿了就是皇室的一员,更是站在发号施令者的立场上,因此绝大多数的骑士们当然会乖乖地听从她的命令,再不然也会遵从皇帝的指挥。不过,这些部下的心中可不能有一丝犹疑。 只要有人抱持著「这个计画当真不要紧吗?」这样的想法,就会影响到全军的行动。 换言之,只要我军在此次的皇都防卫战中抱有这类迟疑的话,将会有赔上性命的风险。格兰斯坦迪亚的情势可说是恶劣到极点,唯有士兵们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来应战,才有一丝获胜的可能性。 正因为如此,克洛姆才没有轻易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尤丝蒂娜此时忽然轻笑出声,并且摇了摇头。 「算了,虽然我相信你不会因为现场气氛太沉重而无法开口发言,但既然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也就不便插嘴了。」 克洛姆听见之后,便摇摇头开口回答。 「请快别这么说,若是您有任何疑虑,请尽管开口。我必定会逐一为您解惑。而且此举正是说服在场武官们的最大关键。」 面对克洛姆这种卖关子的发言,尤丝蒂娜就只是回了一句「我明白了」而已。不过这也是她对于克洛姆很有信心的铁证。 休息时间结束之后,文武官员们为了重新展开会议,纷纷回到座位上。 待所有官员与达克特、尤丝蒂娜等皇族都到齐时,吉尔巴皇帝才终于抵达会场。不过最令现场官员们惊讶的,就是考夫曼·麦克昂也列席坐在武官们的最高位。 考夫曼除了拥有很深的资历以外,日前又卧病在床,因此他现身于宫中一事,让在场众人都察觉到事有蹊跷。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中,皇帝先是环视过在场的每一人,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利基亚宗派国率军进犯我国领主,为了保住皇都,我有事要向各位宣布。」 所有人在听见之后,皆屏息等待著皇帝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与考夫曼军师商量过后,决定由克洛姆·贾瑞特来担任我军的总指挥官。」 这个宣布令在场众人皆骚动不已。 「陛、陛下,不过克洛姆·贾瑞特乃是……那个……」 对此颇有微词的官员们,不时以斜眼偷瞄著坐于末座的克洛姆。 吉尔巴皇帝则保持从容不迫的态度点了点头。 「反对之人若有任何意见,不必有所顾忌,尽管明说。因为接下来的这场硬仗,得要在座的各位皆对此决定心服口服,并且团结一心才会有胜算。」 于是其中一名武官便起身向皇帝提问。 「这场战争的规模之大,根本不能与日前的海贼骚动相提并论。如果让一位新人来担任军师的话,将会令站在第一线的战士们感到不安。」 这番话十分合情合理。该名武官所想表达的意思,并非是基于排斥克洛姆,或是不愿听从一名黄毛小子的指挥等蛮横不讲理的原因。而是因为亲身与敌人展开厮杀的士兵或将军,对于整个战场的情势不甚瞭解,因此得打从心底相信军师的指挥才有办法应战。 正因为如此,军师与军人之间必须要有很深的信赖。只要军人对于军师的计策稍有疑虑,或是心怀不安与敌人交战的话,也就无法将全军原有的实力发挥出来。 目前对他们来说,克洛姆根本毫无信赖感可言。基于这个原因,克洛姆即使早已想好对策,却从未开口。 若是他们不愿信赖担任军师的克洛姆,这场皇都防卫战也就毫无胜算可言了。 因此,这位武官才会针对皇帝的决定提出质疑。 克洛姆只是一名没有军人身分的年轻人,大家都在等待皇帝能否给出一个答覆,让人愿意把性命托付给这种人。皇帝不能只是以权力让人服从,而是要说出一个任谁都能够心服口服的答案,否则格兰斯坦迪亚军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吉尔巴皇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看著该名武官开口说道: 「你有参加过第一次利基亚战役吧?」 「是的。」 「多亏最后一年的猛攻,利基亚宗派国才主动提出愿意割让福格罗港的停战协定,要不然战事很可能会持续下去。」 「是的,不过当时的总指挥官是考夫曼将军。将军与尤丝蒂娜公主所率领的皇国七圣互相配合,并藉此掌握住敌方的情报。至于我们则是听从指挥与敌人交战。」 「你说得很对。」 吉尔巴皇帝点头表示 认同,接著便以浑厚的嗓音说出真相。 「若我表示最后一年的计策,全都是由这位克洛姆·贾瑞特所提出来的话,你会接受我的决定吗?」 「咦…………」 此刻不光是提问的武官陷入沉默,而是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在错愕到瞠目结舌的官员们之中,唯独尤丝蒂娜公主显得十分镇定。 负责率领皇国七圣的她虽然还很年幼,不过正因为她是当中的核心人物,所以肯定知道这件事了。 但是初次耳闻这个消息的其他人,果然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生硬表情。 皇帝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方才已从考夫曼的口中得知所有实情。当时是由考夫曼代为公布克洛姆·贾瑞特所提出的计策。是这样没错吧?考夫曼。」 坐于上座的皇帝向考夫曼开口提问。考夫曼先是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诚如陛下所言。」 然后就静静地笑著如此说道: 「第一次利基亚战役时,我将一部分的作战指挥交由克洛姆去负责。实际上他所想出的计策,全都比我高明许多。但由于克洛姆有段时间身受重伤,因此在皇都住了一年左右。而在那段期间,就是由他担任公主的指导老师。不过在那之后,克洛姆便率领现在被称为皇国七圣的一群人重返战场,并且告诉我能够结束第一次利基亚战役的计画。听完之后,我便决定将所有事情通通交给这位年轻人来处理。因此最后一年在战争中所使用的计策,全都是出自克洛姆之手。我只是以将军的身分,负责帮忙传达指令罢了。」 考夫曼以彷佛在说笑的语气开口解释著,还对所有官员们发出了一阵十分爽朗的笑声。 当然,官员们在听见这番话之后,别说是发笑了,根本是全都惊讶到目瞪口呆。 吉尔巴皇帝先是对官员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接著开口说道: 「虽然我也很难在一时之间相信这番话,不过考夫曼乃是长年与我共进退的家臣。就算我难以信服,但却没有理由去怀疑他。倘若考夫曼所言属实,我也想试著将防卫我国的重责大任赌在这位年轻人的聪明才智之上。众卿们意下如何呢?」 现场没有任何人出言反对皇帝的决定,其中以武官们尤最。他们亲身经历过最后一年那势如破竹的猛攻,大家都明白格兰斯坦迪亚的军师一直都是考夫曼。不过如今仔细想想,唯独最后一年所采取的战术有别于以往。众人当初都以为,考夫曼是在经过岁月的历练之后忽然开窍了,但是听了皇帝刚才的说法,在场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计策全是别人想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现场没有任何人开口反对皇帝的这项决定。 吉尔巴皇帝在一片寂静之中环视过所有官员,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当作各位没有其他异议啰。」 接著他慢慢看向克洛姆,并且静静地开口说道: 「……克洛姆·贾瑞特啊,你那胜过考夫曼的聪明才智,究竟打算利用何种方法来守住皇都呢?」 克洛姆听见这番提问之后,便站起身走向皇帝眼前。看著克洛姆的吉尔巴皇帝又继续催促直: 「快说吧。」 克洛姆单膝一跪,朝著皇帝跪地行礼。 「属下不才,明明毫无从军的经验,如今却承蒙陛下的厚爱,得以担任全军的总指挥官,实在感激不尽。属下愿意谨遵陛下的吩咐。」 「嗯。」 看见吉尔巴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克洛姆便慢慢地站起身来。 「那么——」 他开口向皇帝提问。 「利基亚宗派国此次派出前所未见的大军来攻打皇都。为了战胜如此大军,我方非得使出妙计不可。陛下应当不会有所计较吧?」 「你直说无妨。」 克洛姆在得到皇帝的首肯之后,便对著非得彻底明白计策内容的武官们开口说道: 「首先我们需要掌握利基亚军的战力。来自巴哈马的9万2000名强行军,正透过陆路逐渐逼近皇都。当这支部队与佐拉舰队的陆战队会合之后,预计将会有20万大军直扑皇都而来。另外还有载著4万名士兵的舰队在海滨地区待命。面对这样的对手,各位认为我方应该采取怎样的计策呢?」 听了克洛姆的提问,其中一名武官开口回答: 「利用各个击破的方式,想办法阻止利基亚军顺利会合。因为一口气面对20万大军,我方的胜率是微乎其微。所以要想办法让敌军一分为二,藉此来削减对方的数量。」 克洛姆听完这个回答之后,虽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却露出苦笑。 「很遗憾,你答错了,我们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什么?」 「这里面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利基亚军逐渐逼近的期间,我们格兰斯坦迪亚军究竟能准备到何种程度……这将是非常重大的课题。」 没错,防御战里绝对不可或缺的其中一项要素,就是要在即将化为战场的场所搭建出我方阵地。 比方说要设置陷阱或壕沟、兴建司令塔,以及在战场后方设置让士兵休息的营地,另外还要建造出供给食粮的兵站。若是未能做足相关准备,兵力上压倒性不利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将会毫无胜算。 「如果要把利基亚军一分为二,我方的防御阵地也非得设置两处不可,而且还需要准备得极为周全,你觉得我军当真有办法做到这种事吗?」 面对克洛姆的反问,刚才发言的武官眉头深锁。 「…………这种事比登天还难……特别是现在,根本无法准备得多么完善。」 虽然按照格兰斯坦迪亚军目前的兵力来看就能一目瞭然,而且就算战场位在自己的国土内,但是要让12万名士兵同时在两处不同的地方打造阵地,时间上根本来不及。纵使彻夜赶工,但光是做好基本准备就已是极限了。即便将兵力对半拆成两组来动工,过度的劳动量最终也会导致士兵的战力大打折扣。 「没错,基于这个原因,我方绝对不能让敌方大军一分为二。」 「既然如此,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格兰斯坦迪亚所要采取的对策,就是在我方有利的地点做出最完善的准备,然后把利基亚军全都引诱至该处……而这也是此次作战的关键。」 克洛姆接下来说明的计画,任谁听了都不禁感到瞠目结舌。因为此方法已经不是单纯猜出对方的行动,而是要完全看穿利基亚的战略,并且预测出对方接下来会如何行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开口打岔。克洛姆逐一点出利基亚可能的进军路线,然后依照机率高低解说各路线的应对方式,并且最终都会集结在同一个地点。 克洛姆解说完毕之后,便环视著在场众人说道: 「大家有其他问题吗?」 话虽如此,但是所有官员们全都不发一语,不过唯独一人起身对克洛姆的作战提出质疑。这位女性看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克洛姆,有件事情挺令我在意的。」 提问者是尤丝蒂娜。 「请说,尤丝蒂娜公主。」 「你在解说途中有提到『让敌军相信假情报』这个计策……但是这部分需要依照对手的能耐来考量,感觉上有著很高的风险。」 克洛姆听见之后,露出有些尴尬的苦笑开口回答: 「是的,关于这部分,若是对手没有发现的话,这个计策也就无法奏效了。」 尤丝蒂娜则是维持著一脸严肃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著克洛姆。 「 ——你对这个计策有信心吗?」 克洛姆稍微顿了一下之后,才开口回答尤丝蒂娜的提问。 「……虽然以这样的说法来回答您是有点奇怪——但是我对利基亚的智囊很有信心,她必定会察觉到此事。」 看著克洛姆露出信心满满的表情,尤丝蒂娜慢慢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轻笑出声。 吉尔巴皇帝见状后,便从王座上起身大声宣布: 「没问题,我就答应在你的计画上赌一把吧。」 克洛姆已经阐明完自己所有的计画,并且为了让皇都做好准备而开始付诸行动。 利基亚海军的佐拉舰队,趁夜通过了皇都席奥尼亚的外海,并且于黎明之际,以大军包围位在格兰斯坦迪亚领地内西南方的某座小港都。该处的守备军原本就不多,而且城镇规模也不大。 这座小港都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抵抗,立刻举起白旗向利基亚投降。 此舰队的指挥官娜塔莎·瑞布雷利亚乃是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她打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座港都。因为这里除了守备很薄弱以外,也是能让舰队靠岸的重要据点。 主要的理由是,这附近没有能够供人躲藏的山丘。这座港都的周围是一大片麦田,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山丘。如此一来,格兰斯坦迪亚就不能派遣斥候兵来侦查利基亚军的船舰数量。不过行事谨慎的娜塔莎,每当一艘船舰靠岸时,就会调动船上的部分士兵去侦查周围。 (不过格兰斯坦迪亚很可能已经清楚掌握到我军的兵力,因此还是得用早就泄露底细的心态小心前进。) 抱持著以上想法的娜塔莎在下船之后,便对士兵们下达指示。 利基亚舰队让陆军全数登陆之后,就立刻开始执行下一个任务。 娜塔莎在指派完各将领的工作之后,便朝著利基亚十二贵族其他成员所在的帐篷走去。这里面最年长的人是莱拉·苏莎,再来是迈入中年的的巴尔·杰拉德,最后是与巴尔差不多年纪的金恩·伊戴隆。为了确认彼此接下来的计画内容,娜塔莎非得先与他们见面不可。 当娜塔莎就坐之后,发现莱拉身旁坐著一名陌生的少女,年纪大约是14或15岁左右,长相与莱拉有几分神似。当娜塔莎露出讶异的表情看著该名少女时,莱拉像是想解释般开口说道: 「这位是我的孙女,名字叫做卡莲·苏莎。为了有助于她未来的成长,不知能否让她也在场呢?」 「嗯,当然没问题。」 娜塔莎如此回答之后,被称为卡莲的少女完全没有露出一丝笑容,然后目不转睛地瞪著娜塔莎鞠躬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卡莲·稣莎。谢谢各位平时对祖母的照顾,我也会努力避免让自己成为累赘,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虽然卡莲在语气上很有礼貌,不过态度却显得非常冷漠。不难看出她的个性十分一板一眼。 待娜塔莎前来会合之后,此次暗中穿过皇都席奥尼亚海域、偷偷入侵格兰斯坦迪亚领土内的利基亚十二贵族成员们便全数到齐了,众人便开始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画。此时率先开口的人是莱拉。 「那么,我先来确认一下此次的作战目标。接下来我军会开始朝著皇都席奥尼亚前进。首先是朝著东北方进军,在越过阿鲁可河之后,就去攻占位在皇都北方的可尔西亚港口,并且在该处与巴哈马强行军会合,接著再一口气打下皇都席奥尼亚。这段期间,由贝尔根·亚迪克大人与穆哈尔·纳加尔大人来担任皇都海滨地区的指挥官,以包围的方式阻止敌国皇族逃亡。各位有其他问题吗?」 以上内容早在佐拉港的海军司令部里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再说一遍,只是为了再次确认计画,内容基本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动。不过战况随时都有可能会改变。目前有掌握到一些新情报。为了因应变化,终究还是需要进行一些细部调整。于是抱持著上述想法的娜塔莎便开口说道: 「莱拉大人,方便让我说几件事吗?」 「你想说什么呢?娜塔莎。」 「在舰队出航之前,我有收到报告指出,格兰斯坦迪亚对巴哈马强行军进行了牵制。依照此情况来看,巴哈马强行军应该会比原定时间更晚抵达。在这种情况下,搭船时以人数为优先考量的我们可能会面临缺粮的窘境。假如巴哈马强行军当真延后抵达的话,我军同样也有可能会出现断粮的危险。」 由于佐拉舰队当初是优先让士兵搭乘,并没有装载充足的粮食,因此只要战事多延长几周,明显会陷入断粮的窘境。 金恩听见之后,便皱起眉头露出一脸苦笑。 「若是那样的话,等到我们打下可尔西亚之后,直接把当地储存的粮草纳为己用就好啦。」 金恩的做法在战争之中可说是十分常见。被占领的城镇以粮食换取居民的性命,侵略国就是以这种相互关系来维持行军的稳定性。 不过娜塔莎却摇了摇头。 「不行,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 「你说什么?这是为什么?」 「对手可是考夫曼·麦克昂,而且他还有一位徒弟名叫克洛姆·贾瑞特,也同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他们早已看穿我方的想法,除了提早撤离可尔西亚的居民,倘若又提前收割小麦以及搬走粮草,我们到时该如何是好?」 「我们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才会在极为保密的情况下连夜入侵这里啊。」 虽然金恩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娜塔莎并不打算让步。 「当然,你这么说并没有错,但是依照贝尔根大人的传令兵指出,海滨地区曾经有敌军打算突破包围网。换句话说,设想对方多少已经察觉到我们这支舰队的存在,会是比较好的做法。」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依照斥候队的报告,发现有一支部队正从席奥尼亚西方的拉瓦达地区朝著皇都前进。虽然具体兵力还不清楚,不过大约是1万人左右。倘若这消息属实,拉瓦达地区目前的守备肯定十分薄弱。外加上当地的小麦已经收割,所以粮食库存应当十分充足。只要能够调动1万名士兵供我指挥的话,我必定会攻下拉瓦达地区,并且在该处设置补给线,将粮食运往可尔西亚。」 不过巴尔却在此时提出异议。 「娜塔莎,你想那么做是无所谓,不过别忘了你的另一个任务是要关闭皇都的第一水坝喔。」 所谓的皇都第一水坝,就是为了从席奥尼亚运河中引水而建造的巨大水坝。 这座水坝与位在皇都北部的席奥尼亚运河相连,能够调节流入阿鲁可河的水量。以农耕地区为首,阿鲁可河的水被运用在许多用途上。关闭这座水坝,就是娜塔莎这一次被赋予的任务。 「没有你帮忙关闭水坝的话,我们就无法透过木筏渡过阿鲁可河。如此一来,你哪有时间去攻打其他地方啊?」 「有的,我的提让已将这部分纳入考量了。」 「什么?」 「拉瓦达地区位在席奥尼亚运河的上游。只要攻陷这里,我们就能够利用船只来搬运粮草,并且还能顺著这条运河直取第一水坝。请问各位还有其他问题吗?」 被娜塔莎这么一说,巴尔似乎被堵得哑口无言,因此闹脾气地把脸撇向一旁。 莱拉此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娜塔莎,我答应让你率领1万名士兵去进攻拉瓦达地区。不过,若是攻陷拉瓦达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麻烦你务必提前打消念头。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你帮忙关闭水坝,藉此来调节河川水量的话,到时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好的,我会努力尽早完成任务。」 「另外……」 莱拉把目光移到自家孙女卡莲的身上。 「假如你不嫌弃的话,能否带卡莲一起去呢?」 「咦?好的,这件事当然没问题……」 「我希望能让这孩子亲眼见识一下你的表现。」 「遵命。」 卡莲以强烈的目光盯著如此回答的娜塔莎。 娜塔莎不知该回以怎样的表情,因此露出了尴尬的浅笑,但是卡莲那微妙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娜塔莎便与卡莲率领1万名士兵朝著拉瓦达前进。 以莱拉为首的利基亚十二贵族们则是率领著其余士兵。 ——为了攻陷皇都席奥尼亚而开始正式进军。 数天后,娜塔莎率领的1万名强行军正朝著拉瓦达地区前进。 从佐拉舰队所登陆的小港都往北北西前进,便是拉瓦达地区。娜塔莎加快行军速度,穿梭于山谷间不断进军。 虽然一路上有经过几个拉瓦达地区所管理的村落,不过娜塔莎并没有将这些小地方放进眼里。因为她的目标是拉瓦达中央区,而该处就住著负责统治这块区域的贵族。 娜塔莎军在抵达拉瓦达中央区的同时,便立刻与城墙保持一段距离,包围整座都市。 虽然拉瓦达有发射弓箭对他们进行攻击,不过很快就停下来了,并且彷佛在观察娜塔莎军的反应似地,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莱拉的孙女卡莲一脸讶异地对娜塔莎开口提问。 「为什么你不发动攻击呢?」 这个问题十分合情合理。因为莱拉说过,如果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才能够打下拉瓦达地区,就要立刻打消念头,然后率军前去执行原本的任务。 若娜塔莎执意打下拉瓦达,就必须立刻采取攻势攻陷此处,并运送粮食给莱拉等人所率领的本队。这才是她的任务所在。 但是娜塔莎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著拉瓦达的城墙。 「无妨,对方很快就会主动投降了。」 听见娜塔莎如此有自信的发言,卡莲不禁眉头深锁。 「这是为什么呢?对方应该没必要立刻投降吧?」 「没这回事,拉瓦达地区日前有派援军前往皇都席奥尼亚。换句话说,此处的兵力应该所剩无几。」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立刻发动强攻呀。」 「没必要那么做。你知道拉瓦达地区目前握有怎样的情报吗?」 「情报?」 语毕,卡莲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如此,皇都席奥尼亚因为遭受利基亚的攻击,所以已向其他领地请求援军了。」 「没错,而我们利基亚现在已率军将拉瓦达团团包围,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呢?」 「……认为席奥尼亚不可能会派援军过来。」 「正是如此,拉瓦达地区能够求援的对象,就只有位在附近的席奥尼亚而已。等到他们认为席奥尼亚不会派兵赶来救援之后,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肯定会主动向我们投降。」 接下来的发展彷佛验证了娜塔莎的预测,拉瓦达地区于当天下午便开城投降了。 统治拉瓦达的贵族以开城投降作为条件,希望能够换取自身以及当地居民的人身安全。不过,这部分也在娜塔莎的算计之内。于是她便向对方要求提供粮草以及运输用的船只,而且双方很快就达成共识。 到最后,娜塔莎在没有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就攻陷拉瓦达地区。并且在对方开城的同时,娜塔莎也命人连夜进行将粮草装入船只的作业。 隔天早上,娜塔莎军便随著莱拉等人的脚步,朝著席奥尼亚运河前进。 而以莱拉为首的利基亚军离开港都之后,就朝著东北方前进。穿梭于山路间的利基亚军宛如一条长蛇般绵延不绝。 进军数天之后,利基亚军便来到了阿鲁可河的上游。 虽然阿鲁可河的规模根本无法与席奥尼亚运河相提并论,但是也没有小到能够徒步涉水越过。毕竟阿鲁可河为皇都席奥尼亚北方的农耕地区提供了丰沛的水资源,若是想要横越这条河流,还是需要搭乘木筏或小船。 而且,掌握到利基亚军动向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已在对岸严阵以待。在战争中,率军渡河将有损失大量兵力的风险。特别是利用船只进行抢滩时,乘船的攻击方会因为难以站稳脚步而陷于不利。 莱拉就这样与格兰斯坦迪亚军隔岸对峙著。 (娜塔莎,你究竟会花多少时间打下拉瓦达呢?) 虽然她在心里如此想著,但却没有一丝焦虑,只是静待时机到来。利基亚军于阿鲁可河停留数天之后,情况却忽然出现变化。 那就是阿鲁可河的水位开始迅速下降,深度只到达成人的膝盖位置。如此一来,任谁都能够徒步涉水越过阿鲁可河。 照此看来,肯定是娜塔莎军成功关闭了位在上游的第一水坝。 莱拉等人见机不可失,便立刻下令发动攻击。 「全军以备战状态全速前进!」 虽然在对岸警戒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有展开反击,但却没有激烈抵抗,便迅速撤退了。 不过这个事实却让莱拉感到有些困惑。 (难道对方根本不打算死守阿鲁可河吗……) 一般来说,格兰斯坦迪亚军应当要死守阿鲁可河这个天然屏障才对,如今却这么轻易就弃守,反而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此一来,是表示这情况在格兰斯坦迪亚军的预料之中吗? 还是因为利基亚军关闭了第一水坝,导致对方慌了手脚呢? 以现阶段来说,上述两种情况都能够纳入考量。基于这个原因,实在不能妄下定论。至少利基亚这边有依照原定计画在进行。但是当脑中浮现出考夫曼·麦克昂的脸庞后,莱拉就不禁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 从山坡上眺望眼前的光景,克洛姆满意地点了点头。能够从席奥尼亚运河引水调整水量的第一水坝,就位在两座山丘之间。从远处望向水坝,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石桥。至于下方的圆拱部分则设置了好几道用来挡水的水门。而这座水坝在克洛姆等人的控制之下已经全面关闭,藉此让阿鲁可河的水位大幅下降。 「好,差不多就这样了。」 语毕,克洛姆便让完成关闭水门作业的士兵们撤离现场。这群士兵们正是第一水坝的守备军。当大家稍作休息时,露露一边摸著肚子一边走了过来。 「…………克洛姆。」 就算露露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克洛姆也明白她已经肚子饿了。于是克洛姆从怀里取出一袋乾炒小麦。这是将富含水分的小麦加以煎炒后所制成的乾粮。 露露从袋里抓了一大把放入嘴里,并且不断大口咀嚼著。 「嗯~没味道耶。」 事实上乾炒小麦并没有特别美味。 「若是没有好好咀嚼就吞下去的话,可是会肚子痛喔。」 「嗯,我有好好咀嚼。」 当克洛姆拿东西给露露吃时,随行的珐拉也迅速跑来他身边。 「克洛姆,克洛姆。」 「有什么事吗?」 「继续让利基亚进军真的没问题吗?」 看著满脸疑问的珐拉,克洛姆点头说道: 「嗯,无所谓。利基亚原本就打算藉由占领这座水坝来渡河才对。因此这里的水门迟早会被对方开闭。」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特地帮对方关闭水门吧?」 「没这回事,这个水门必须由我们亲手关闭。虽然利基亚迟早会派兵前来关闭水门,不过 他们到时就会发现是格兰斯坦迪亚做的。这么一来,你觉得利基亚会怎么想呢?」 「嗯~」 珐拉先是以食指抵著下巴陷入沉思,接著像是恍然大悟般拍掌说道: 「我懂了,对方会认为自己的计画已经被人看穿了吧?」 「正是如此。这么一来,利基亚就不得不改变作战计画。」 「利基亚的作战计画是什么呢?」 「对于率领大军来犯的利基亚来说,最大的弱点就是粮食问题。因此他们应该不想陷入长期战。换句话说,利基亚打算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攻陷席奥尼亚。」 「说得也是,所以你的意思是……是什么呢?」 「对方会采取最短路线直奔皇都。但若是这个计画已经被我们看穿了呢?」 「他们就只能修改原定计画啰。」 「没错,他们首先就会被迫调整进军路线。」 倘若利基亚军打算以最短路线进攻皇都,首先要以北方的可尔西亚港口为根据地,然后南下越过葛扎河。这条葛扎河是阿鲁可河的支流,也是用来灌溉农田的河川。基于这个原因,水量只会落在平均值之内。因此利基亚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徒步涉水通过。 「不过,当计画被敌方识破时,一般人都会认为其中必定有诈。换句话说,利基亚就只能改采绕过葛扎河的进军路线。如此一来,就能替我军争取更多时间来进行准备了。」 若想绕开葛扎河,就只能向东前进,最终将会被迫穿过杰比尔山周边的森林。该处道路狭窄,对于率领著大军的利基亚而言,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够走出森林。 「啊~原来如此~不过,假如对方仍执意以最短路线进军呢?」 「那就只能到时再想办法啰。」 「呜哇~这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做法不太妙吧?」 「原则上我也有制定好相关对策……真要说来,那种情况才完全符合我的原定计画。」 「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克洛姆没有回答珐拉的问题,就只是从水坝上默默地眺望著利基亚军。接著珐拉又继续开口提问。 「既然如此,待在这里应该会很危险吧?」 没错,利基亚军迟早会派人过来这里。继续待在这里的话,将会十分危险。 克洛姆对著珐拉点头说: 「说得也是。那么,我们就暂时远离这里吧。」 「嗯??是要去哪里呢?」 「我想想喔,就找个能够监视这座水坝,又不会被敌军发现的地方……」 克洛姆一边说著,一边将目光移向山顶。 「嗯,那边看起来很适合喔。」 珐拉将视线移向眼前那座充满新绿气息的山丘之后,便用力地叹了一口气。 「呜哇~所以我们又要爬山了吗?」 珐拉光是走来这座水坝就已经气喘如牛,接下来的登山路程肯定会令她吃不消吧。话虽如此,所有人又不是能在第一水坝逗留太久,克洛姆轻轻笑出声来。 「那么,我们赶快出发吧。」 他在如此催促之后,珐拉先是无奈地回了一句「喔~」,接著就死心地跟在他身后。 等到依然大口吃著乾炒小麦的露露骑在小桃的背上之后,克洛姆一行人便朝著山顶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克洛姆等人都得继续潜伏在此处。根据接下来的发展,更是非这么做不可。克洛姆一边在脑中思索著各阶段的行动,一边观察著利基亚军的动向。 (哎呀?) 就在此时,克洛姆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兵分三路的利基亚军,唯独其中一支部队行进得特别迅速。 (喔~没想到有人这么急性子呢……) 克洛姆在脑中冒出如此念头的同时,也顺便带著露露与珐拉越过水坝,朝著对岸的山路走去。 等到娜塔莎抵达位在皇都席奥尼亚北方的第一水坝时,阿鲁可河的战斗早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水坝现场四处都没有防守的士兵,不仅如此,水门甚至已经被关上了。当然也没有看到应当部属在阿鲁可河岸边,由莱拉等人所率领的部队。但是依照行军速度来判断,他们不可能还没有抵达这里。 换句话说,莱拉等人早就已经渡河了。 于是娜塔莎连忙率军下山,朝著位在北方的可尔西亚港都前进。 沿著席奥尼亚运河建设而成的可尔西亚港都,此时早就已经被利基亚军占领了。娜塔莎稍微观察了一下街景,认为此处并没有爆发过激烈的战斗。 (对方早就让居民撤离这里了吗……) 娜塔莎一边如此想著,一边率军与莱拉等人会合。 面对运来大量粮草的娜塔莎,其他贵族们纷纷露出灿笑上前迎接。 不过娜塔莎却惊觉唯独莱拉的脸色特别凝重,便赶忙上前关切。 「莱拉大人……」 「娜塔莎,真的是辛苦你了……」 娜塔莎在确认过莱拉的状况之后,便将目光移向周围的街景。 「各位没有在这里与敌军爆发大规模的战斗吧?」 莱拉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便开口回答: 「是的,等我军抵达这里时,此处的居民早就已经撤离了。所以我们顺理成章地把可尔西亚纳为己有。」 娜塔莎听完后,眉头深锁地露出了十分苦恼的表情。 「既然如此,此处的粮草等军资都……?」 莱拉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都已经被搬光了。对方似乎把我军能用的物资搬得一点都不剩。」 「既然敌方采行了这种大规模的撤离,就表示这个命令是由格兰斯坦迪亚皇室所颁布的。」 「没错,像这样把整座城市的物资全数搬光,完全超出了当地官员的权限。」 把目光移到娜塔莎身上的莱拉,话锋一转开口问: 「……既然你现在才与我军会合,那就表示关闭水门的人不是你啰?」 「…………是的,当我抵达水坝时……」 「是吗……这情况实在很不妙呢。」 站在娜塔莎身后的卡莲听见之后,便歪著自己的小脑袋瓜开口提问。 「祖母大人,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很不妙呢?」 卡莲会抱持著这样的疑问也是无可厚非。毕竟目前完全依照利基亚当初所制定的作战计画在进行,因此任谁都不会把这种情况当成警讯。但是娜塔莎也同样已经看出己方正面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格兰斯坦迪亚已经彻底看穿我们的作战计画了。」 卡莲一时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由于娜塔莎并没有把心中的疑虑告诉卡莲,也难怪卡莲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这、这是为什么呢?倘若格兰斯坦迪亚早已看穿我军的行动,应该会采取各种对策来阻挠我们吧?」 「没错,他们已经想好对策了。这一路上,格兰斯坦迪亚总是枪先一步完成我军所要执行的任务。」 卡莲像是恍然大悟般瞪大双眼,就这样陷入沉默。 按照至今的发展来看,不禁让人认为——格兰斯坦迪亚早已完全掌握利基亚军的一切动向。至少截至目前为止都是这样。比方说关闭第一水坝,还有提前将可尔西亚的物资与居民全数撤离,全都是由对方夺得先机。 格兰斯坦迪亚肯定早已看穿利基亚的动向,才会为了避免造成损失而先一步采取行动。 莱拉为了重振精神,便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知道,并不是有人将我军的作战计画泄露给敌军。」 「换句话 说,是格兰斯坦迪亚预测出我军的行动了吗……?」 莱拉一脸凝重地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可能性很高。对方应该已经预测出我军的行进路线、规模,以及与即将到来的巴哈马强行军会合之后的作战计画。」 「眼前的问题不在于格兰斯坦迪亚已经看穿我方计画,而是敌方故意要让我军认清这点。」 格兰斯坦迪亚很可能已经看穿利基亚军的作战计画。 但是目前更糟糕的情况,就是对方故意要让利基亚认清这件事。 对方很明显是在强调说——『你们那点雕虫小技早就完全被我看破了』。就某种角度来说,这种情况才是最为棘手的。因为利基亚根本不晓得对方识破到什么程度。 如此一来,变更计画、进而让对手聪明反被聪明误,也同样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种想法才是正中对方的下怀。」 抬起头来的莱拉,以坚定的语气如此说著。娜塔莎也对于这个意见表示赞同。 眼下的状况很明显——格兰斯坦迪亚就是故意要动摇我方的意志,促使利基亚变更作战计画。 关于接下来的作战计画,就是等待巴哈马强行军前来会合,之后再一鼓作气越过南侧的葛扎河,穿过杰比尔山的山路直捣皇都席奥尼亚。简单说来,就是要以最短路线来进攻皇都。因为目前最有可行性的作战计画,就是运用手边现有的物资来攻陷皇都。 格兰斯坦迪亚打算让利基亚改变作战方针。 娜塔莎从一连串的状况中,明确感受到对方有此意图。 「……对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来进行准备吧。」 「没错,格兰斯坦迪亚在兵力上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为了打倒我军,除了计策以外应该也需要做好各种准备。虽然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不过他们应该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准备。」 「那么,等巴哈马强行军抵达之后,我们便依照原定计画,采取最短路线前往皇都……到时就一起率军越过葛扎河对吧。」 「正是如此。」 莱拉与娜塔莎在确认好状况之后,便开始讨论今后的进军路线。 卡莲此时则是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默默地看著两人的身影。 第二公主尤丝蒂娜·格瑟克斯目前正在皇宫中忙得不可开交。原因就是为了要让克洛姆所交代的提案能够顺利进行,所以非得先行取得吉尔巴皇帝的允许不可。 克洛姆所委托的事情是:备妥两艘大型帆船,并且在上面装载大量的盐巴。 福格罗港与皇都席奥尼亚的外围红海,原本就有生产蕴含丰富矿物质的盐巴,并且也是输出他国与本国内陆领地、支撑皇家财政的贸易品。不过要准备两艘装满盐巴的大型帆船,也不 是什么容易达成的小事。 若是将这些盐巴输出至拉托鲁格国等地的话,甚至能够换来一笔不小的财富。 待尤丝蒂娜完成相关的申请文件时,太阳都已经下山了。虽然这些申请文件还需要得到父王的同意才能正式生效,不过这么晚未必有办法见到父王。话虽如此,终究改变不了得尽早让这些申请通过的事实。 抱著如此想法的尤丝蒂娜为了晋见父王,便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 由于尤丝蒂娜发现昏暗的走廊上还站著其他人,因此随即停下脚步。 「是谁?」 她警戒地朝著走廊的另一端开口提问。此时有个人踩著脚步,战战兢兢地从暗处中走了出来。在篝火的照映之下,一名年幼的少女便出现在眼前。 「……尤丝蒂娜大人。」 这位少女是达克特皇子的女儿,名字叫做莉莉亚·格瑟克斯。诞生于第一次利基亚战役结束之际,是个今年刚满6岁的小公主。 「你怎么会这么晚跑来这里呢?」 基本上莉莉亚不被允许像这样四处乱跑,而这也是达克特亲自下达的指示。达克特让女儿学习各种事物,不过除了必要的知识以外,原则上都尽可能避免让莉莉亚接触到外界。基于这个原因,所以莉莉亚平常很少有机会能够见到尤丝蒂娜。 莉莉亚紧张地闭起嘴巴,对尤丝蒂娜深深一鞠躬之后才开口。 「真的非常对不起,因为我对于外界瞭解不多,所以想找人请教一些事情,但是没有人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莉莉亚对于皇宫内的严肃气氛十分在意。 尤丝蒂娜听完之后,因为看出莉莉亚是偷溜出自己的房间,所以露出了有些伤脑筋的表情。懂得察言观色的莉莉亚先是看著尤丝蒂娜,然后以十分尴尬的语气问道: 「请问您在生气吗?」 面对莉莉亚怯生生的提问,尤丝蒂娜摇了摇头。 「我并没有生气,话说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呢?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由我来为你解答吧。」 莉莉亚听见之后,先是跑到尤丝蒂娜的身边,接著就握住自己的裙襬,并且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尤丝蒂娜大人,请问席奥尼亚……真的不要紧吗?」 即便还很年幼,却明白事理的莉莉亚,以自己的方式看出了皇都席奥尼亚目前所面临的状况。 尤丝蒂娜先是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莉莉亚同高之后,就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莉莉亚的头。 「你不必担心,我们格兰斯坦迪亚里可是有一群救国英雄喔。」 「……您是指皇国七圣吗?」 面对这个提问,尤丝蒂娜回以微笑说道: 「不光是皇国七圣,也有许多将军与士兵们都为了守护皇都而在奋斗著。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为我国带来胜利的。」 但是莉莉亚听完这番话之后,神情上仍然充满了不安。 「……不过……利基亚的兵力……还是比我们多吧?」 尤丝蒂娜再次感受到莉莉亚是个聪明的孩子。明明她还这么小,却能够凭藉著仅有的情报准确认清战况。 「尤丝蒂娜大人……您依然认为我国有办法获胜吗?」 若是想要抹去莉莉亚心中的不安,光凭片面之词肯定行不通。如此一来,就只能据实以报了。抱持著如此的想法的尤丝蒂娜,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与莉莉亚四目相交。 「你说得没错,格兰斯坦迪亚目前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对兵力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利基亚军,我国与对方正面冲突肯定是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我们果然……」 看著泪眼汪汪的莉莉亚,尤丝蒂娜再一次温柔地摸了摸莉莉亚的头,然后开口说道: 「就算如此,我们依然要对皇国的全体将士们抱有信心。」 莉莉亚听见之后,不解地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就是身为统治者的责任。」 「身为统治者的……责任……?」 「就算我军战到只剩下一兵一卒,我们依然要对自己的士兵怀有信心,这就是我们皇族的责任。若是无法信赖自己的子民与将士,也就无法立于万人之上。至于结果为何,则是次要的事情。」 虽然不晓得年幼的莉莉亚,能否正确理解这番话所要表达的意境,不过她还是用力地点头回答: 「我明白了,尤丝蒂娜大人。」 看著神情开朗的莉莉亚,尤丝蒂娜先是轻笑出声,然后就牵起对方的手。 「让我来送你回房间吧。毕竟走廊十分昏暗,若是你不慎摔伤的话就糟糕了。」 尤丝蒂娜从莉莉亚那温暖的娇小手掌中,感受到未来将会由她肩负起名为格兰斯 坦迪亚的这个国家。为了守住莉莉亚与其他幼小生命的未来,这场战争无论如何都非赢不可。尤丝蒂娜重新认清了自己的这份决心。 将莉莉亚送回房间之后,尤丝蒂娜先是露出笑容与对方挥手道别,接著就再次朝向皇帝的房间走去。无论如何,她都得尽快把这份申请文件交到皇帝的手上。由于申请内容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够做出决定,因此得要赶紧让皇帝过目才行。 抱著上述想法来到皇帝房间外头的尤丝蒂娜,因为听见房间内所传来的说话声而屏息以待。 「这是为什么?为何皇都正面临危机,身为皇族的我们却非得窝在城堡里不可呢!?」 这股激动的说话声是出自达克特皇子之口。依照现场的气氛,尤丝蒂娜实在没办法推开房门走进去。看样子似乎是吉尔巴皇帝与达克特皇子正在房间里交谈。 虽然尤丝蒂娜在脑中思索著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按照房间内传出的对话内容来看,她决定继续留在原地。 根据两人交谈的内容来判断,应该是关于皇家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而且尤丝蒂娜也对这个习俗抱有疑虑。 「父王,利基亚派遣前所未见的大军打算攻陷我国首都。按照往常的惯例,皇族居然要龟缩在城堡里,不站上前线去激励麾下的将士吗!这太荒谬了!」 面对语气激昂的达克特,吉尔巴皇帝以沉稳的嗓音开口: 「……达克特,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那是父王您吧!事实就已经摆在眼前,光靠计谋根本无法扭转战局!左右战争胜负的关键要素,就是全军的士气。若我们没有站上第一线,士气根本不可能提升!」 影响战局胜败的一大因素,确实就是士气的高低。过去的历史中也能看出,无论一国拥有多么强大的兵力,但在长期战中能否维持将士们的士气,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能够办到这点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一军之将。这部分请求吸引他人的向心力。就这个角度上来说,没有比皇族亲临战场与士兵们并肩作战更能够激励士气了。 尤丝蒂娜稍稍打开房门,从缝隙中窥视著房间内的情况。 吉尔巴皇帝以稳重的语气对达克特开口说道: 「你可曾想过,为何会尽量避免皇族亲上战场吗?那是因为皇族非得守护精灵神席翁不可。唯独神明附身之人,才有资格统一涅雷西亚。只有将神明转让给后人,或是成为亡国以后的唯一幸存者,与神同化者才有办法死去。你可有这样的觉悟吗?」 达克特先是暂时陷入沉默,然后就小声地开口: 「——当然有。」 面对达克特斩钉截铁的答覆,吉尔巴皇帝像是陷入沉思般不发一语。接著他便直视著达克特,并且以浑厚的噪音开口说道: 「毕竟终有一天会由你来继承……我就让你看看这个诅咒的真相吧。」 语毕,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便映入了尤丝蒂娜的眼帘。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不过宛如怪物般的身影,短暂地停留在她的眼前。 这只生物彷佛双眼被挖掉般只剩下两个窟窿,面容则宛如动物的头骨。它的双脚上长满了兽毛,看起来又粗又短。至于它空洞的上半身则状似飘浮在半空中的肋骨,另外还从中延伸出四条修长的手臂。 它像是附在吉尔巴皇帝的身体般,伫立于原地。 当尤丝蒂娜看见这头怪物的瞬间,便浮现出一种意识被抽离身体的感觉。 待尤丝蒂娜回神时,却发现她是从正上方,看著自己正在窥视房内景象的身体。尤丝蒂娜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她终于认清眼前的状况时,脑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被抽离出来了。 尤丝蒂娜的视野正逐渐往上空升高。虽然她不断挣扎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终究未能如愿。 她就这样穿过皇宫的天花板,冲出屋顶,朝著天空逐渐向上飞升。 眼前是皇都席奥尼亚的夜景。 由许多大型帆船所组成的舰队包围了海滨地区。 景物逐渐缩小到彷佛一颗颗的豆子,接著尤丝蒂娜看见了格兰斯坦迪亚的所有领土。这片土地比她想像中更加辽阔,而且大部分的区域都是被山脉所填满。 当尤丝蒂娜往东方看去,利基亚宗派国的广大沙漠,以及将国土分成东西两侧的山脉映入了眼帘。 位在远方的巨大都市,应该就是法王所在的圣都吧。 而西边能够看见拉托鲁格国。该国的领土是北有草原,南有大河。 另外,南方可以看见史喀尔塔比亚国境内的高耸山岳地带。 至于内海的中心处,则有著相传任谁都无法抵达的克尔莫列岛。 此刻,全世界的样貌都映入了尤丝蒂娜的眼帘之中。 外海则有好几处巨大漩涡不断地激起巨浪,并且彷佛包围住涅雷西亚大陆般,分布在各处。 虽然以这种俯瞰的方式不容易看出来,不过这些漩涡,全都巨大到足以轻松将皇都席奥尼亚给卷入其中。 尤丝蒂娜这下子终于明白,为何从来没有人能够活著从外海回来了。只要这些激起巨浪的漩涡没有消失,人类根本没办法从涅雷西亚大陆乘船航向远洋。 至于外海的另一端则是一片广阔大陆,彷佛能将涅雷西亚大陆与外海全都包覆其中。 那片大陆的面积,看起来远比涅雷西亚大陆辽阔好几倍。 ——那就是众神所承诺的丰饶大地…… 尤丝蒂娜不禁看得瞠目结舌。那片大陆有著许多国家梦寐以求的广大绿地与磅礡大川。 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尤丝蒂娜的意识被带到了那片新大陆的地面之上。虽然她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只看一眼即可明白,这里正是众神的约定之地。 此处百花齐放,绿意盎然,还有许多前所未见的动物奔驰在大地之上。 看著这片彷佛人间乐土的美景,尤丝蒂娜只能惊讶地瞪大双眼。 就在此时,她的耳边传来了一股说话声。 『若你能够消灭涅雷西亚的其他众神……我就把这一切都赠予你,让你拥有眼前所看到的这片大地。来吧,快来到我的身边……』 听见这股声音的同时,尤丝蒂娜不由自主地想跨出脚步向前走去。她的身体彷佛反射性地被这股声音给吸引过去。 不过就在此时,有人拉了尤丝蒂娜的衣袖,接著她就被一股很强的力量向后拉去。 尤丝蒂娜为了确认拉走自己的人是谁,于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总觉得只差一点,就能找出自己所追求的答案了……她如此心想,便用力地瞪向眼前的那个人。可当尤丝蒂娜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又再一次感到错愕不己。 「……不可以去。」 出言阻止尤丝蒂娜的人,是克洛姆的妹妹·露露。 不过,虽然外表是露露,她浑身散发的气息却与尤丝蒂娜所熟知的她截然不同。映入尤丝蒂娜眼中的,是某种和露露拥有相同外型的其他生物。 这令尤丝蒂娜感到一头雾水。 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 诸多疑问在脑中一闪即逝。但是尤丝蒂娜却无法将这些疑问说出口,只能像这样呆站在原地。 拥有露露外表之人伫立于美丽的花海之间,她先是目不转睛地看著愣在当场的尤丝蒂娜,然后再次开口: 「我相信你一定是……能够斩断众神轮回之人……因此,你千万不能卷入众神的轮回之中。」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尤丝蒂娜完全听不懂。 不过眼前这位外 第二章 马的心情 在格兰斯坦迪亚皇都席奥尼亚的皇宫北侧,有一座专为士兵设计的训练场。在这片广大的占地上建有十分完善的训练设施。而且兵舍与马厩的另一头,则有平原、丘陵或森林等各种地形,让士兵能够在各种假想的战场环境中进行训练。 菲芙妮斯·麦克昂所率领的第102连队,目前一共有814名士兵。 不过这群士兵原先都隶属于利基亚的海军。 因此他们没有骑马的经验。说穿了,过去利基亚宗派国未曾把马匹应用于战场上。 因为想在岩石沙漠中饲养马匹,简直就比登天还难。虽然当地还是有饲养马匹,不过也只限士官或贵族才准拥有,即便是像道格拉斯这种具有前千夫长地位的士官,也完全没有骑乘马匹的经验。 菲芙妮斯露出笑容对著这群人说道: 「大家看好啰,这就是格兰斯坦迪亚引以为豪的席奥尼亚马喔。」 菲芙妮斯以活泼的口吻如此说著的同时,身旁却站著一匹比她更加高大,并且发出低沉喘息声的棕毛马。 士兵们则是显得有些害怕—— 「好巨大喔……」「……对啊,真是高大耶。」 众人纷纷小声地说出心中的感想。 不过菲芙妮斯并没有将这些低语声放在心上,甚至开心地伸出手抚摸棕毛马的头部。 「看起来很可爱对吧?」 即便听见这样的感想,但来自利基亚的这群士兵们根本没接触过马匹,因此每个人都露出有些紧张的神情。 「我们102连队在此次的作战中,是负责瓦解敌方的阵型,所以现在的目标是要让各位学会如何骑马。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大家务必要加油喔!」 虽然以道格拉斯为首的所有士兵们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大家全都在心中发出错愕的惨叫声。 由于道格拉斯对于自己身为102连队副队长一职已经驾轻就熟,因此他压低音量向菲芙妮斯提出建言。 「那、那个,菲芙妮斯队长。」 「嗯?」 「……因为我们利基亚人至今从没接触过马匹……」 「啊、你放心,其实我在3岁之前也没有骑过马,所以跟各位的情况差不多。」 (((根本就是差很多吧!!))) 一阵凄凉的冷风吹过了在内心如此惨叫的士兵们。在这之后,菲芙妮斯便替每位士兵都安排一匹坐骑。格兰斯坦迪亚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数量相当可观的马匹。光是皇都席奥尼亚周围就有四座牧场,而且百姓每年也会提供一定数量的马匹给国家。对于格兰斯坦迪亚而言,马匹可是重要到足以当成税收项目之一。基于这个原因,所以近期内组成的第102连队,才会每位成员都能够拥有一匹坐骑。 「这些坐骑与大家是命运与共的同伴,所以各位不能畏惧它们。请把坐骑当成是自己的知心好友。」 语毕,菲芙妮斯便对所有成员们指导了一下骑乘技巧。在此之中,陆毕尔·列桑正对著表情十分僵硬的道格拉斯小声说道: 「喂,这样子当真没问题吗……?」 他会如此担心也是无可厚非,因为站在他眼前的骏马根本尚未去势。原则上没有去势的动物,脾气都会相当火爆。即便是未曾骑过马的道格拉斯与陆毕尔也具有这类常识。 不光是利基亚,就连在拉托鲁格与史喀尔塔比亚等国家里,无论是牛或马等家畜都一定会去势。要不然饲育员有可能会遭到攻击。至于在讲求纪律的行军与战斗之中,除了已经去势而变得温驯的动物以外,其余一律派不上用场。虽然利基亚境内有许多人会放牧牛、骆驼与山羊等家畜,但是除了负责配种的动物以外,基本上都会帮家畜去势。 「道格拉斯,如果我被马一脚踹死的话,记得说我是在战场上被敌人用枪剌死的喔。毕竟这太丢人了。」 看著不停发抖的陆毕尔,道格拉斯眉头深锁。 「嗯,记得格兰斯坦迪亚有种名为马蹄铁的钝头长枪,我就说你是被这种长枪给刺死的吧。」 「为何你唯独在这种时候才懂得开玩笑啊?」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喔?」 望著一脸认真开口回应的道格拉斯,陆毕尔也带著严肃的神情耸了耸肩。 菲芙妮斯在仔细解释完骑乘技巧之后,便下令所有人立刻上马。于是第102连队成员们便胆战心惊地跨上马鞍。 (……喔~) 骑上马匹之后,眼前的光景不禁让道格拉斯倒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坐在马背上,视野就会变得如此宽阔。接著他遵照菲芙妮斯的指导,以拉动缰绳来命令坐骑慢慢前进。 (感觉上……比想像中摇晃得更剧烈耶。) 道格拉斯让上半身微微向前倾,藉此维持住平衡。就在此时,菲芙妮斯策马来到他的身旁。 「你不可以对马心生畏惧喔。」 「什么?」 虽然道格拉斯自认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不过内心却是大为动摇。菲芙妮斯一边看著道格拉斯的坐骑,一边小声地说: 「你看,这匹马很害怕喔。」 道格拉斯听见之后,便看向自己的坐骑。确实他的这匹马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而且还不断左右摇著头。 「若是主人心生畏惧,坐骑很快就会察觉到了。如果骑乘者感到害怕,坐骑也同样会很紧张。如果此事发生在战场上的话,情况将会非常危险喔。因为马匹有可能会陷入混乱,然后把骑乘者从背上甩下来喔。」 「这、这样啊……」 道格拉斯立刻调整姿势,尽可能掩饰住心中的动摇。但是坐骑依然显得有些不安。 菲芙妮斯见状后,不禁当场笑出声来。 「就算你想掩饰心中的不安,坐骑还是能够察觉出来喔。」 「真有此事?」 「因为马是一种十分敏感的生物。只要你的内心稍有动摇,坐骑都会察觉出来喔。」 「原来它们的感知能力如此优秀啊……」 「嗯,你只要站在坐骑的立场上来思考,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站在坐骑的立场上来思考?」 「你试著想像有一名陌生人骑在自己的背上。而且你还要依照背上之人的判断来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马就是有办法看穿这些事。毕竟你也不想载著一位内心感到害怕或不安的人上战场吧?」 道格拉斯听完菲芙妮斯的解释之后,随即豁然开朗。他未曾想像过坐骑有著怎样的心情。但是当自己站在坐骑的立场上时,同样也不愿意让一位内心感到害怕的人骑在自己的背上。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就跟指挥官的立场很相似。 如果指挥官在战场上露出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将会给身边的士兵们带来不安,进而导致士气下降。两者之间的情况可说是十分相似吧。 既然如此,就算自己如今是以一名士卒的身分骑在马上,也非得抱持著指挥官应有的气度不可。一想到这里,道格拉斯忽然能够理解,格兰斯坦迪亚的每一位士兵为何会如此强悍了。同理可证,率领第102连队的菲芙妮斯也同样散发出指挥官应有的气度。即便她只是一名尚未成年的少女,却拥有非比寻常的统率力。 抱持著上述想法的道格拉斯,决定老实向菲芙妮斯提出一个问题。 「那个,我想请教队长一件事情……」 「嗯?」 「该怎么做才能够跟坐骑打好关系呢?」 即便这个问题非常幼稚,但是道格拉斯并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耻。他只是单纯想从别人的口中 得到解答罢了。 菲芙妮斯听见之后,便露出一脸笑咪咪的模样开口回答: 「祖父大人在指导我的时候,就只叮嘱我要随时跟坐骑在一起而已。当我实际照做之后,感觉确实有跟坐骑打好关系喔。」 「随时跟坐骑在一起吗?这是什么意思……?」 「不光只有骑乘的时候,还要照顾它的生活起居。无论是吃饭或睡觉都要在一起。这么一来,就能够逐渐跟坐骑打好关系喔。」 利基亚人从来没产生过这种想法,他们只把马匹或骆驼当成一种交通工具,就像正常人也不会把帆船或辎重车当成朋友。所以他们不曾想过要跟马匹打好关系,就只把马匹当成是一种工具。 (难道这就是格兰斯坦迪亚人持有的观念吗?) 冒出上述想法的道格拉斯,试著伸出手摸了摸坐骑的脖子。 坐骑随即发出一阵开心的嘶鸣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拜托你啰,我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道格拉斯说完之后,他的坐骑忽然上下点了点头。虽然道格拉斯不觉得坐骑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但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不禁笑出声来。 训练结束之后,菲芙妮斯便率队返回兵舍。道格拉斯与陆毕尔等人的动作还是有些生硬,不过都在帮自己的坐骑清洗身体,而且在喂完饲料之后,甚至拿起刷子帮坐骑梳毛。 上述的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因为马不是道具,而是自己的朋友。 只要他们与未去势的剽焊坐骑并肩作战过,马上就会明白差异在哪里了。 原因就在于两者之间的机动力与战斗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当菲芙妮斯抱持如此想法看著其他人照顾坐骑时,远处忽然传来像是在斗嘴的声音。 「真是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立刻来向我报告呢!?」 「啥~?凭什么要我去找你报告事情啊?」 气呼呼地边走边说话的人是席德·雷奥南托斯将军。至于走在他旁边的女性,则是完全不给面子地跟他恶言相向。看著那位浑身散发出成熟女性魅力、脸上露出妖艳笑容的女性,菲芙妮斯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此人正是薛修·妮卡诺尔将军。 虽然她的年龄与席德将军差不多,但是外表却看起来十分年轻。薛修与席德此时则是一边继续斗嘴,一边大摇大摆地朝著这边走过来。 「正因为你从以前就老是这样,所以我才讨厌你!」 「反正我也没有想要让你喜欢我呀!话说我看过防卫海滨地区的报告书了。你在搞什么鬼啊?为何放任敌军攻上岸呢?」 「吵死啦!谁叫对手居然以量取胜,使用那种大范围的方式部属舰队……」 「哼,那种程度的敌人,换作是我早就挡下来了。」 「你说什么!?我才觉得好笑呢,你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平定贵族的内乱!换作是我的话,只需要一天就搞定啦!」 「哟~有本事的话就来试看看啊!你这个臭老头!」 「那是我的台词!你这个死阿婆!」 两人分别被国民尊称为猛攻的席德,以及坚守的薛修。他们既是能够代表格兰斯坦迪亚的猛将,实力上也是国内最顶尖的存在,不过斗起嘴来却跟小孩子没两样。但是对于菲芙妮斯而言,薛修仍是她崇拜的将军。由于菲芙妮斯很想跟薛修聊天,她决定至少要打声招呼,接著便走上前去。 「很、很荣幸能够见到您,薛修将军!」 菲芙妮斯神色紧张地上前打招呼之后,薛修便不再与席德斗嘴,反而露出讶异的眼神看了过来。 「……那个,你是哪位呢?」 「我的名字叫做菲芙妮斯·麦克昂。」 看著菲芙妮斯立正敬礼报上姓名之后,薛修睁大了眼睛。 「麦克昂?所以你是……」 「她就是考夫曼将军的孙女。」 席德像是想帮忙提醒般从旁开口说明。薛修听见之后便拍掌说道: 「啊~原来是老爷子的孙女呀。嗯嗯,确实有几分神似呢。」 「这孩子很优秀喔,她日前不仅在海贼船骚动中十分活跃,甚至还在海滨地区的防卫战里,率领前利基亚士兵们驰骋于沙场上喔。」 菲芙妮斯完全没想到席德这样的大人物会注意到自己的表现,所以她害羞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薛修听见这番话之后,则是双手环胸、斜眼瞪著他说: 「瞧你这副死样子,别跟我说你打算对这样的年轻小姑娘伸出魔爪喔。」 「你傻了吗!?身为上位者,理当要掌握部下的战果啊!」 「哼,天晓得你打著什么歪主意。单身老男人在东窗事发之后,搞不好会展开最后的垂死挣扎呀?」 「你这个单身老女人根本没资格说我!我看你平常也会去勾引队上的年轻小伙子吧!」 「拜托你别狗眼看人低好吗?就算本小姐没有主动出击,那些男人也会主动跑来向我搭讪喔!」 「对啦对啦,你说笑的本事愈来愈高竿了呢。没想到一个人单身久了,连口才都会跟著变好,真是令人羡慕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要我当场阉了你吗!?」 「就凭你真有办法做到吗?嗯~?」 「有本事就立刻来打一场啊!」 「那、那个,请两位大人先冷静下来!」 虽然菲芙妮斯连忙上前劝阻,但是双方却吵得不可开交。 「小朋友别插嘴!」「小朋友别来打岔!」 菲芙妮斯就这么被人赶了回来。不过纵使两人都撂下狠话,但却没有拔刀相向的迹象,应该是双方都有认清自身的立场吧。所以他们最多就只是伸手揪住彼此的领口而已。 「你今晚要请我吃饭喔。」 「明明到时又是听你大吐苦水,为啥最后要由我买单啊?」 「又没关系,本小姐可是特地抽空陪你这个孤单老人吃饭耶。」 「既然如此,那你可要编出一些不会被我识破的谎言喔。」 「听我说听我说,皇都里似乎开了一间贵得离谱、但口味却不怎么样的餐厅喔,你就请我去那里吃饭吧。」 「这是哪门子的狗屁餐厅啊……」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边继续斗嘴,一边慢慢地向前走去。 菲芙妮斯望著他们的背影,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喃喃自语。 「照这么看来,他们肯定是都拉不下脸先开口告白,所以才会一路拖到这把年纪却尚未修成正果。类似那种心里想著『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赶快过来告白啦』,但是另一人却想要对方先开口的迷糊帐。呵呵…………呵呵呵,我最喜欢这种恋爱故事了。」 菲芙妮斯在脑中自行补完席德与薛修之间的关系。 就在此时,上司忽然一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喂,尤丝蒂娜公主吩咐你过去见她。难道你又捅了什么娄子吗?」 他语气急促地对著菲芙妮斯如此说道。虽然菲芙妮斯已是一名骑士,不过被一国公主像这样直接找去,也并非是什么常见的情况。话虽如此,不过包含祖父日前提过的那件事情在内,菲芙妮斯的脑中立刻浮现出自己被找去约谈的几种可能性。因此她不慌不忙地对著上司开口回答: 「虽然我认为应该不会挨骂,但我马上过去。」 语毕,菲芙妮斯便迅速做好准备,然后加快脚步朝著皇宫走去。 菲芙妮斯走进尤丝蒂娜的房间内之后,发现她正站在阳台处,拿著饲料在喂食大鹰。 尤丝蒂娜公主心平气和地迎接菲芙妮斯 ,并且请她找张椅子坐下。菲芙妮斯一路观察下来,猜测自己应该不会挨骂。不过纵使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依然无法一如往常那样泰然自若。就在此时,尤丝蒂娜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喔,突然找你过来。」 「公、公主您别这么说,属下万万承受不起。请问您传唤我过来有何吩咐吗?」 「其实是有一个任务想要拜托你。面对即将前来攻打皇都的利基亚军,我方虽然已派出席德、考夫曼以及薛修以上三位将军应战,不过……」 其实菲芙妮斯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听说格兰斯坦迪亚军会派遣4万名士兵,于易守难攻的杰比尔山周边布阵。 预估最终会将所有兵力都集中至杰比尔山,藉此阻止敌军从皇都北部的农耕地区继续南侵。 「菲芙妮斯,在此之前我想派你前往某个地方。」 「请公主尽管吩咐。」 菲芙妮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觉悟了。同时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会让道格拉斯等队员们锻炼骑术。但是尤丝蒂娜接下来所说的内容,却完全在菲芙妮斯的预料之外。 「我有一个任务,想委托你一个人来负贵。」 菲芙妮斯听见之后,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请问任务的内容是……?」 「首先是希望你将这封信交给薛修·妮卡诺尔将军,然后你就暂时听从薛修将军的指挥。」 「谨遵公主的吩咐。不过……任务的内容只有这些吗?」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你能带著这只大鹰一同前住。」 菲芙妮斯还记得这只大鹰。它是珐拉的宠物,名字叫做提克。 看见尤丝蒂娜要把提克交托给自己,菲芙妮斯基本上已经明白自己所需扮演的角色了。提克的工作,是帮忙联络目前与珐拉一起执行密令的克洛姆。至于自己的任务,就是要负责照顾提克。尤丝蒂娜将照顾方式仔细解说过一遍之后,便把提克交给菲芙妮斯。提克就这样停在菲芙妮斯的肩膀上,并且宛如一件艺术品般文风不动。 「……唔。」 菲芙妮斯没想到原来提克还挺重的。并且觉得珐拉明明看起来如此娇小,不过倒是挺有力气的。 由于菲芙妮斯以为公主已经交代完所有事情,因此打算先行告退,但偏偏侍女此时却端著茶点走了进来。因为菲芙妮斯不知这种时候该与公主聊些什么,所以露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尤丝蒂娜见状后,先是轻笑一声便开口说道: 「你就喝杯茶再走吧。毕竟这是个好机会,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呢。」 菲芙妮斯听见之后,开始在脑中反覆思索著公主究竟想向她打听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尤丝蒂娜先是将视线稍稍移开,然后露出一副彷佛只是随口问问的模样说道: 「那个……关于克洛姆他……」 听到这几个字,菲芙妮斯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并拍了一下手掌。 「啊,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你说不出所料是什么意思!?」 因为尤丝蒂娜忽然显得十分紧张,所以菲芙妮斯也不禁感到一股焦虑。 「没、没什么,属下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持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尤丝蒂娜公主您与克洛姆……」 但由于菲芙妮斯忽然想起自己日前的过失,因此就这样陷入沉默。 「你说我跟克洛姆……然、然后呢?」 「……我只是觉得尤丝蒂娜公主您与克洛姆……在如此忙碌的时候,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而已!」 菲芙妮斯故意转移话题,结果却换来尤丝蒂娜一副想开口吐槽的不满表情。此光景吓得菲芙妮斯冷汗直流,不过她仍然努力装出一脸镇定。 尤丝蒂娜轻咳一声振作起精神之后,便再次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并不是想向你打探情报。只是因为克洛姆以一名随从的身分为我付出了很多,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那个……才会想向你请教克洛姆平时是给人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这整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找藉口,不过菲芙妮斯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她反倒是抱著有问必答的心态努力克制自己,不许在公主面前露出聊八卦时的兴奋表情。 「克洛姆平常就是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基本上与在公主面前时差不多喔。我反倒觉得他在面对公主时,应该要更加谨言慎行才对。」 「这、让啊。」 尤丝蒂娜像是感到有些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公主果然很想知道关于克洛姆的所有事情呢~) 冒出上述想法的菲芙妮斯,脑中立刻浮现出各种恋爱情境,因而有些兴奋。尤丝蒂娜见状后,立刻露出了莫名不满的表情。菲芙妮斯惊觉自己的幻想被公主看穿之后,当场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尤丝蒂娜并没有打算要出言责备她,公主在挺直腰杆之后,像是想解释般开口说直: 「就只是我们在阔别五年之后再次重逢时,克洛姆仍旧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虽然他并没有刻意对我掩饰什么,但我对他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基于这个理由,我才会想要去瞭解他。」 「嗯,我能够明白公主您的意思,事实上我最近也有这种感觉喔。」 虽然菲芙妮斯笑著说出这段没有其他含意的发言,但是尤丝蒂娜听见之后却浑身一抖,接著战战竞兢地开口提问: 「菲芙妮斯……你果然是因为那样吗?」 看著说起话来含糊其辞的尤丝蒂娜,菲芙妮斯不解地歪著自己的小脑袋瓜。 「您这句话的意思是……?」 「就是你对克洛姆…………」 「?」 面对听得一头雾水的菲芙妮斯,尤丝蒂娜像是忽然回过神来般连忙开口说道: 「没什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咦?嗯,既然公主您如此吩咐的话……」 菲芙妮斯不解地看著尤丝蒂娜。反观尤丝蒂娜此刻似乎不败与菲芙妮斯四目相交,并且彷佛想转移话题般改口说道: 「啊、对了,话说克洛姆有一位妹妹对吧。」 「嗯,您是指露露吧。」 「我在五年前并没有听说过克洛姆有一位妹妹耶。」 「这样啊……其实我也是在那之后才听说的。不过……我总觉得她……有些事情挺令人在意的。」 语毕,菲芙妮斯的表情便蒙上了一层阴影。面对意有所指的这段发言,尤丝蒂娜像是感到十分好奇般探出上半身。 「有什么事情令你在意呢?」 「咦、那个……其实也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无妨,你快说吧。」 面对如此恳求的尤丝蒂娜,菲芙妮斯在稍作犹豫之后便缓缓道来: 「露露脖子上的气味,跟克洛姆不一样喔。」 看著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番话的菲芙妮斯,尤丝蒂娜讶异地开口反问: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在露露睡著的时候,我基于好奇,闻过她脖子上的气味,结果……与克洛姆脖子上的气味完全不同……不对,虽然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理当会不太一样,但是该怎么说呢……在一般的情况下,兄妹之间的气味还是会很相似才对……」 菲芙妮斯解释到一半时,因为发现尤丝蒂娜露出感到很遗憾的表情,所以便连忙打断这个话题。 「公、公主,您怎么了吗?」 尤丝蒂娜眉头深锁,并且将食指轻轻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那 个,其实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菲芙妮斯。」 「请说。」 「难道你平常都会跑去闻克洛姆脖子上的气味吗?」 菲芙妮斯听见之后,连忙摇头并且开口否定。 「请、请公主不要误会!我只是趁克洛姆睡著时才稍微闻了一下!之前他回到皇都时,我确实是有趁夜溜进他的房间,不过就只是稍微偷闻一下而已!而且我也是在五年前才经常这么做喔!」 「你在五年前经常这么做吗?」 「……咦!?那个~嗯。啊、但是现在几乎没去偷闻了!就只有偶尔而已!」 「……所、所以你……偶尔还是会趁克洛姆睡觉时……」 「啊、公主您请放心!克洛姆至今从来不曾发现我做过这种事,而且我只是稍微闻一闻气味,等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就马上离开了!我没有做出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这样啊。」 「咦?咦!?为什么公主您稍稍跟我拉开了距离呢!?」 「…………也没什么啦,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癖,我不会多加过问的。但是看来你也同样罪孽深重呢,菲芙妮斯…………」 「咦、咦~!?」 看著沮丧地垂下头去的尤丝蒂娜,菲芙妮斯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娜塔莎等人在可尔西亚港停留一周后,总计有100艘载著利基亚陆军的佐拉舰队,沿著席奥尼亚运河抵达位在皇都北侧的可尔西亚港。之所以会停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有许多任务要交由他们去负责。其中四分之一的船舰会继续沿著席奥尼亚运河逆流而上,然后从拉瓦达地区搬运更多的粮草过来。剩下的船舰则是会留在港内待命。 这段期间,巴哈马强行军与娜塔莎等人所宰领的部队,便在可尔西亚正式会合。但是比起原先预定的时间,已经延迟了两个星期。当巴哈马强行军抵达席奥尼亚运河的对岸之后,就搭乘佐拉舰队的船只抵达可尔西亚港都。 利基亚军当初认为这趟远征中的最大难关,就是要让部队越过这条席奥尼亚运河。就连在原先预计要利用木筏渡河抢滩的可尔西亚侵略战里,终究是格兰斯坦迪亚占有地利。但是这样的难关,却在佐拉军藉由陆路越过阿鲁可河之后而得以解决。再加上利用早已等在海上的舰队来渡河,巴哈马强行军的负担也就能跟著减轻不少。 但是巴哈马强行军的状况一如数日前所收到的报告,兵力上被大幅削减很多。身为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同时兼任强行军指挥官的鲁斯达夫·达基,一脸懊恼地开口解释著事情始末。 格兰斯坦迪亚军似乎多次使出计策,来拖延住巴哈马强行军的脚步。而且损失最为严重的一次,就是在克格诺斯谷里所爆发的那场战斗。部分将士们于该处战死之后,其腐烂的遗体,给巴哈马强行军内部带来了十分严重的传染病。 最终顺利抵达可尔西亚的巴哈马强行军,就只有9万2000名。 至于同行的利基亚十二贵族成员们,也只有鲁斯达夫与阿巴斯·卡达两人而已。其余的四名贵族可能也已经染病,所以就一起被调回巴哈马了。娜塔莎在听取报告的同时,也不甘心地咬著自己的指甲。她相信此计策肯定是出自克洛姆·贾瑞特之手。既然对方连爆发传染病都算计在内,那就表示此人极为狡猾。 加上巴哈马强行军的9万2000名士兵,目前准备攻打皇都席奥尼亚的利基亚军,兵力总计约有20万人左右。 若是扣掉驻守在可尔西亚与第一水坝的兵力,最终前往攻打皇都的士兵人数将会有19万左右。 反观格兰斯坦迪亚原本就拥有12万名士兵。再加上薛修之后所带来的2万名士兵,以及来自拉瓦达地区的1万名援军,粗估格兰斯坦迪亚军的兵力将有15万人左右。 但是他们到时将会调派2至3万名的兵力布署于海滨地区。另外为了守护皇都核心,也就是保卫皇宫以及维持皇都治安等杂事,至少需要拨出1万名士兵来负贵。 如此一来,会与利基亚军直接交锋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总兵力大约是11万至12万人不等。 单就兵力而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利基亚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我方不能小看对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大意轻敌……) 娜塔莎彷佛想坚定自己的决心般,在心中如此叮嘱著。 接下来她将会让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以随时都能够应战的状态慢慢推进。 由于此处已位在敌方的领地之中,因此也得随时提防格兰斯坦迪亚军可能会发动奇袭。 若是依照强行军那样的速度前进,将会让所有将士全都暴露在危险之中。 基于这个原因,19万名利基亚大军便以十分谨慎的方式开始南下。 他们选择了前往皇都席奥尼亚的最短路径,先是通过位在南方的葛扎河,然后沿著杰比尔山的山路前进。 越过杰比尔山之后将会碰到一片辽阔的森林,而皇都席奥尼亚的农耕地区就位在不远的前方了。 只要能够顺利抵达该处,战况将会对利基亚军十分有利。 两天后,首先由担任先锋的金恩·伊戴隆率军越过葛扎河。 葛扎河乃是用于灌溉的人工运河,所以这里的水位并不深,不过河道却很宽。是一条能够让人直接徒步涉水走过去的河流。 正当金恩·伊戴隆准备率军越过葛扎河时,不出娜塔莎与莱拉的预料,格兰斯坦迪亚军早已等在前方严阵以待了。不过先行做好战斗准备的利基亚军士兵们,也立刻拔剑朝向对岸冲去。 由于此处地势平坦,因此有足够的空间能让士兵组成阵形。于是利基亚军便以千人为单位组成方阵,依序渡河与格兰斯坦迪亚军正面冲突。虽然格兰斯坦迪亚军一开始处于劣势,但是中途却忽然全面改成以防守为主。采取防守姿态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可说是固若金汤。 如此一来,利基亚军根本没办法突破格兰斯坦迪亚军的阵形。 此时担任指挥的金恩·伊戴隆开始感到有些焦躁不安。 就在此时,第一线的部队传来报告。 「格兰斯坦迪亚军的指挥官是薛修·妮卡诺尔!」 金恩听见之后,彷佛吃了一大口苦瓜般,脸色极为难看。 ——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将军。 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之中,她所筑起的防线始终是坚不可摧。相传无论派遣多么强大的军队进攻,此人都能运用战术成功抵御下来。 原因就在于薛修的部队纪律严谨,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随时都能够变换阵形,以及拥有最缜密的指挥系统。所以她总是能够正确掌握周围情况,并且既确实又迅速地筑起阵形。 薛修的指挥方式简直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哼,有意思,不过就凭那点兵力能够守到何时呢?」 金恩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并且在确认过周围的地形足以摆出大规模的阵形之后,便随即下达命令。 「各连队立刻从左右两翼包抄!给我把敌军包围起来!」 在金恩精准的指挥之下,利基亚军各连队为了包围薛修军而开始扩大阵形。 薛修·妮卡诺尔的双手交叉于胸前,站在距离最前线后方有段距离的小山丘上,就这样一边眺望著渡过葛扎河正在交战的利基亚军,一边下达各项指令。 「左翼的5个连队继续向外扩张!阻止利基亚军继续上岸!中央部队退后太多了!向前压进!」 她站在视野极佳的位置上观察著战局,并且让传令兵们迅速将命令传达出去。 而菲芙妮斯则是紧紧地跟在薛修将军 的身边。她就这样一边观摩著薛修那极为精湛的指挥,一边目瞪口呆地关注著战况。在战场上能否指挥得当,完全取决于担任将军职位之人的器量。这种人有别于精通运筹帷幄的克洛姆或考夫曼,主要擅长临机应变。由于薛修的用兵十分巧妙,因此利基亚军在渡河向前一段距离之后,就再也无法继续推进了。利基亚与格兰斯坦迪亚当下的战况,简直就像是化成一条横线般无尽延伸。看著倒吸了一口气的菲芙妮斯,薛修笑著开口说道: 「如何?有没有让你学到什么呢?」 菲芙妮斯一脸兴奋地大声回答: 「有、有啊!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如此壮观的战斗呢!」 「呵呵,这么说也对,毕竟依照你的年纪,应该没有经历过利基亚战役吧。听著,你的爷爷也同样是一位十分了得的将军。像他那种能攻能守的将军真的很罕见呢。」 菲芙妮斯听见自己的祖父受到称赞之后,脸上便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由于考夫曼老爷子是位十分有名的策士,因此皇都鲜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不过你家爷爷其实很擅长看穿战场上的变化。毕竟光靠计策是没有办法打赢战争的。真正的战争,只需一个指令就会让战况出现变化。所以有办法因应变化之人,才能够胜任将军一职。」 没错,一旦两军短兵相接,根本没时间让人继续运筹计谋。 以这个角度来说,薛修与席德等将军就是活在当下的那种人。 薛修一边观察战况,一边对菲芙妮斯下达指示。 「……差不多是时候了。菲芙妮斯,立刻让大鹰去通知那位小弟弟。」 菲芙妮斯大声答应之后,就伸手轻戳了两下停在自身肩膀上的大鹰。 这只大鹰就是珐拉所饲养的提克。 「拜托你了,提克。」 提克听见菲芙妮斯的指令后先是发出一声鸣叫,接著摆动翅膀飞向天际。 它随即不断提升速度,往西北方向飞去。 至于这个方位,就是调节席奥尼亚运河水量的第一水坝所在之处。 疾速飞行的提克飞过葛扎河上空,越过田园地带,转眼间便来到了与第一水坝相连的山顶上。 它先是在此处的高空中盘旋,不久之后便发现饲主珐拉的身影。 珐拉此时也注意到提克的到来,她先是露出一脸灿笑,然后用力地挥动手臂大声说道: 「喔,提克来了!提克,辛苦你了!」 语毕,珐拉便将拿在手上的鲜肉朝向空中扔去,提克一瞬间就把那块肉叼在嘴上了。 虽然提克的身手十分敏捷,不过珐拉投掷肉块的本领也相当优秀。 克洛姆看了提克一眼之后,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克洛姆将利基亚士兵的皮甲穿在身上。 带著小桃一起走过来的露露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以担忧的语气开口问: 「你真的不要紧吗?克洛姆。」 「你放心,这点小事我应该能搞定。」 「但是我担心会离你太远。」 克洛姆为了安抚露露,便摸了摸露露的头温柔说道: 「虽然你不能一路跟到目的地,不过还是可以一起来喔。毕竟最终还是需要借用你的力量。」 「……这样啊……嗯,我明白了。」 看著露露乖乖听从指示的模样,克洛姆先是点头以对,然后就将目光移往他们接下来所要前进的方向。 该处能够看见人数众多的利基亚士兵们所据守的第一水坝。光是水坝上就挤了上百人左右。而对侧山上的营地里则是驻扎著更大量的士兵们。 克洛姆在确认好之后,便从山上一路向下跑,最终就这样直接冲进利基亚士兵们之中。 面对突然现身的克洛姆,利基亚士兵们皆显得十分警戒。 由于克洛姆拥有山地民族特有的深邃五官,因此无论是肤色或容貌,都与土生土长的利基亚人相差甚远。 话虽如此,由于近年来逐渐有斯坦迪亚人与史喀尔塔比亚人涌入西利基亚,因此也出现了许多混血儿。在福格罗港与佐拉港这类经常与外国人交流的地方,纯种利基亚人反倒是少数。事实上现场的利基亚士兵之中,也有许多人的五官特色与克洛姆很相似。 换句话说,他们是基于其他理由才会对克洛姆抱持著这么强烈的戒心。 应该是利基亚军里也有聪明的指挥官,已在事前叮咛过士兵们要提高警觉吧。克洛姆不禁佩服对方设想得真周到。因此现在他得抢在对方开口问话之前,先说出其他藉口来掌握住这场对话的主导权才行。 立刻做出上述判断的克洛姆,便抢在利基亚军队有人开口前,以急切的语气大声说道: 「喂,有格兰斯坦迪亚的士兵混入了我军之中喔!」 「你说什么?」 利基亚士兵们皆难掩惊恐。克洛姆见机不可失,连忙继续说道: 「我想间谍应该先一步混进来了,你们有发现任何形迹可疑的家伙吗?」 所有人在听见之后,都纷纷左顾右盼地摇了摇头。 「目前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克洛姆见状后,像是由哀感到安心似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看来是我先抵达。」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啊~……娜塔莎大人要我来提醒你们说——务必要死守水坝,绝对不准打开水门。」 克洛姆说完之后,一位看似士兵长的男子仍然一脸警戒地开口反问: 「既然如此,你的命令书在哪里啊?快拿来看看。」 这个问题让克洛姆瞬间皱起眉头。 「命令书……在途中被格兰斯坦迪亚的士兵给劫走了。抱歉,明明大人将任务托付给我,我却未能完成使命。拜托你们务必要守住这座水坝喔。」 克洛姆以诚恳的语气如此说完之后,看似士兵长的男子立刻露出一脸贼笑。 「你放心,照这样看来——我已经发现你所说的那名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了。」 「…………什么?」 「我说的就是你啦————!你这个蠢蛋————!」 利基亚士兵一边大吼,一边拔出弯刀朝著克洛姆砍过去。虽然克洛姆连忙躲开攻击,但却已经被利基亚的士兵们给团团包围住了。 克洛姆一脸惊慌,并为了安抚周围其他人而大声喊道: 「喂!先等一下!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才不是格兰斯坦迪亚的士兵喔!」 虽然克洛姆拚命解释,但是士兵长却露出笑怒掺半的表情说道: 「娜塔莎大人打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像你这样的间谍跑来这里!而且我军所有命令都不会透过密函来传递!唯独在紧急状况下才会利用暗号来通知!」 这就是利基亚士兵给克洛姆设下的陷阱。利用假话来诱使敌兵自行露出马脚。 克洛姆听见之后,先是皱起眉头,接著就拔出腰际上的开山刀说道: 「难怪那名士兵身上搜不出任何东西。」 「……你说什么?」 看著一脸讶异的士兵长,面露苦笑的克洛姆紧紧握住手中的开山刀。 「既然已经穿帮就没办法啦!」 克洛姆如此大喊的同时,也举起手中的开山刀准备突围。但是水坝的桥墩两侧却挤满了利基亚士兵,完全不打算让克洛姆有机会脱身。 就在此时,有一道影子从山里朝著这群利基亚士兵们直扑而来。 「克洛姆!我来救你了!」 来 者正是骑乘著小桃的露露。而坐在后方的珐拉—— 「呀呼~小桃跑得真快呢!」 则是一边开心地如此大叫,一边紧紧抱住露露的身体。 小桃冲下山坡之后,便一口气将眼前的利基亚士兵们全数撞开。虽然利基亚士兵们对于突然现身的巨犬心生畏惧,但依然举起手中的长枪冲向小桃。 但是对于毛皮极硬的小桃来说,一般长枪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于是它就这样一边承受轻徵的皮肉伤,一边把周围的利基亚士兵们全数撞开,然后跳到一座由石头所砌成的栏杆上。 接著小桃以敏捷的身手躲开了刺来的长枪与刀剑,一路直奔至克洛姆的身边。 「不好意思,老是承蒙你的救助。」 克洛姆以悠哉的口吻如此说完后,面无表情的露露则是以平淡的语气开口回应: 「这是我该做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语毕,克洛姆便跨坐在小桃的背上。 「别让人逃走了!快抓住他们!」 利基亚的士兵长虽然及时下令,但就在那瞬间,小桃已然从栏杆逃脱,高高地跃向空中。接著,小桃的巨大身躯就朝著水门下笔直坠落,溅起一片水花。 利基亚士兵们纷纷在栏杆上架起长弓,准备在目标一浮出水面时,便立刻放箭射击。但是士兵长却对著士兵们下达了其他命令。 「快去打开水门。」 一位看似副官的男子听见之后,神情紧张地开口说道: 「但、但是我们尚未接获这样的命令啊……」 「混帐东西,你没听见刚才那名格兰斯坦迪亚士兵说了什么吗?」 「啥?」 「他叫我们『绝对不要打开水门』。」 「对耶!所以意思是,打开水门将会对格兰斯坦迪亚非常不利……」 「正是如此。外加上对方似乎与娜塔莎大人所派出的传令兵接触过,并且还想要打听命令的内容。如此一来,打开水门很可能会让格兰斯坦迪亚陷入不利。」 「原来如此。」 「立刻打开水门。而且这么做,也能够顺便解决掉那头巨犬以及它背上的几名敌兵。」 「遵命。」 士兵们在接获命令之后,立刻齐心协力把水门打开。 于是原先涌向席奥尼亚运河的大量水流,就这样一口气冲进了阿鲁可河中。 与此同时,载著克洛姆等人的小桃也开始迅速摆动四肢用力划水,逐渐朝著阿鲁可河游去。接著后方传来一阵轰然巨响,并且河水也变得愈来愈混浊了。 克洛姆赶忙以手势对著露露下达指示。露露点头回应之后,就伸手摸了摸小桃的脖子。于是小桃便用力划水,迅速地浮出水面。 他们正后方的巨大水门就此打开,大量的河水有如瀑布般不断地激起水花。 河川彷佛被打乱般瞬间就化成了激流。随之掀起的滔天巨浪,宛如要吞噬克洛姆等人般排山倒海而来。 小桃拚命划水并且迅速跳上岸边,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从化为激流的河水中逃了出来。 但是水位依然在迅速升高,转眼间就淹到了小桃的脚边。于是小桃不顾早已湿透的身体,使尽全力脱离这片逐渐被水淹没的岸边。 骑在小桃背上的克洛姆,看了看这片不断有浪花激起的浊流。大量涌入的水流正以惊人速度让水位不断提升。 在一般情况下,这道浊流会顺著阿鲁可河流入海洋中。但偏偏第一水坝与通往海洋的河口之间设有第二水坝。 而且第二水坝目前在克洛姆等人的控制之下,已经关上了。 无法流入海洋的庞大水量,就这样通通涌入了位在途中的葛扎河。 原先设来灌溉农田的葛扎河,其河道是又宽又浅。此时却出现了惊人的激流排山倒海而来。 已经渡河的利基亚军在薛修军的阻挡之下,以横线的方式不断往左右延伸。至于位在后方的部队也同样面朝葛扎河且横向布阵,试图封锁薛修军。 就在此时,一阵激流袭向了利基亚军。涌入的大量水流,彷佛化身成巨兽般将利基亚士兵们全数淹没,并且就这样挡在尚未渡河的利基亚军前方。 已经渡河的金恩队目前大约有1万5000名士兵。 至于在后方待命,由巴尔、莱拉、娜塔莎、阿巴斯以及鲁斯达夫所率领的兵力则有17万人。面对眼前的状况,巴尔气得啐了一声,娜塔莎则是不悦地眉头深锁。 原先已经孤立无援的金恩队,此时又面临雪上加霜的窘境。 薛修军在河水暴涨前就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并且在看准时机后立刻开始行动。接著,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率领2万大军,彷佛与薛修军交接般来到了现场,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骑兵,他们就这么举起手中的长枪与剑展开突击。 金恩队立刻被打得溃不成军。 「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不要自乱阵脚!」 虽然金恩不断地大声下令,但是被打乱的阵形根本没那么容易重整态势。席德组成包围网,逐一击杀敌方的五夫长、十夫长、百夫长以及千夫长。拜此所赐,金恩队的指挥系统彻底瓦解。利基亚士兵们转眼间就被屠杀殆尽,化成地上一具具的尸体。 虽然金恩·伊戴隆心急如焚,但仍旧在坐骑上发号施令。不过就在此时,席德·雷奥南托斯杀气腾腾地朝著他直冲而去。 「金恩·伊戴隆!看我取下你的项上人头!」 席德一剑挥去——恩在千钧一发之际举刀挡下攻击。 但是席德的攻击威力惊人,光是这一剑就把金恩的弯刀砍断了。 「喔喔!可恶……」 怒不可遏的金恩,伸手摸向配置在坐骑身上的备用弯刀。 不过已经太迟了。 「受死吧!」 席德回身一剑,直取金恩·伊戴隆的脖子。 「————!」 下个瞬间,金恩的头颅便高高地飞向天际,现场喷洒出大量的鲜血。 席德·雷奥南托斯与薛修·妮卡诺尔所率领的4万大军,就此击溃金恩·伊戴隆所率领的2万利基亚军。这个瞬间,他们取下了敌将的首级。 待第一水坝开启之后,克洛姆先是等到水位不再升高,才搭乘事前准备好的船只沿著阿鲁可河逐渐南下。 在顺流而下的小船上,露露坐在最后方看著先替自己抓了抓痒,然后立刻跑来身边的小桃。至于珐拉则是露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拿饲料喂食提克与小老鼠们。 当一行人抵达第二水坝与当地守军会合之后,便一边调节水量一边开启水门。 在完成了上述作业之后,克洛姆一行人再度搭乘小船,顺著阿鲁可河前进。 为了疏通冲毁农田的水,他们驾船进入艾因河。艾因河与葛扎河都是基于相同用途而打造出来的人工运河。但是这条河川的水并非只用在灌溉上,也是提供皇都用水的主要来源。基于这个原因,所以克洛姆等人只要搭船顺著这条河流前进,就能够直接返回皇都了。 抵达皇都之后,珐拉双眼发亮地看著席奥尼亚的街景。 「嗯~这下子终于能够在席奥尼亚好好休息了!」 克洛姆觉得自己最近确实拜托珐拉处理过很多事情。比方说在来到席奥尼亚不久之后,为了防御海滨地区而让她去帮忙尤丝蒂娜,后来又随著自己四处奔波。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为皇都目前正面临十分严峻的状况,不过还是应该让她稍微放松一下。 「珐拉,你可以稍微去休息一下喔。」 「咦!真的吗!?那么那么,因为已经很久没去逛街, 所以我想上街买点东西!」 珐拉一脸兴奋地望向皇都市区,但是—— 「…………总觉得街上好安静喔。」 这里确实就像珐拉所说的那样十分冷清、毫无生气。 想当然耳,皇都席奥尼亚目前正值戒严时期。因此珐拉想参观的商店,自然不可能营业了。 「嗯~……毕竟目前正值非常时期,所以我想大部分的商店应该都没开吧。」 「说得也是……毕竟正在打仗嘛~」 看著沮丧地垂下肩膀的珐拉,烦恼该如何出言安慰的克洛姆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在克洛姆开口之前,珐拉就已经重新打起精神并且开口说道: 「算了,那我就去皇宫吧!然后在那边好好吃顿大餐!」 坐在一旁的露露看著心情立刻就转好的珐拉—— 「好~」 她也如此大声附和著。珐拉与露露都是让此次作战计画得以实现的大功臣。克洛姆一边心想皇宫那边应该会好好犒赏两人,一边搭船朝著皇宫的方向前进。 当他们返回皇宫时,立刻就收到了葛扎河之战的捷报。 看来战况完全一如克洛姆的预期。 如此一来,利基亚应该会采取绕过葛扎河的路线。这个时候,就轮到考夫曼出马了。只要该计画也成功的话,格兰斯坦迪亚的战况将会大幅好转。 (……不过前提是要让对方察觉到我军所设下的陷阱……那么,敌人究竟会如何出招呢?) 克洛姆躺在客房的沙发上,一边如此想著一边闭目养神。 由于接连完成许多任务,因此克洛姆感到十分疲倦。当他稍稍闭上双眼后,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之中。 但是克洛姆休息不到一刻(约2个小时)左右就醒来了。 此时有人偷偷溜进室内。五感敏锐的克洛姆察觉此事之后,便微微睁开眼睛观察著四周的状况。由于露露先前在皇宫里饱餐一顿,因此目前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躺在地上的小桃似乎也惊觉有入侵者,此刻正露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克洛姆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仔细聆听对方的脚步声。由于蹑手蹑脚走进房内的脚步声并不陌生,因此克洛姆便决定装睡等待对方上钩。 入侵者偷偷摸摸来到克洛姆的身边,然后屏住气息、低头俯视他。正当克洛姆以为对方在观察自己时,入侵者却将脸贴了上来,然后把鼻子凑到自己的脖子附近—— 就这样闻了闻他的气味。 克洛姆此时慢慢地睁开眼睛,以毫无紧张感的语调开口问道: 「您是在做什么呢?尤丝蒂娜公主。」 「哇呀!」 在克洛姆开口提问的下个瞬间,正在嗅闻气味的尤丝蒂娜立刻显得满脸羞红,并且展现出惊人的跳跃力迅速向后跳开。 「你醒来啦!克洛姆!总总总、总之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呢?」 「我这么做并非是基于自己的癖好,就只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行为!因为是初犯,所以希望你放我一马!」 (居然强调自己是初犯……)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尤丝蒂娜确实是第一次做出这种事。虽然菲芙妮斯偶尔就会做出这类行为,但由于克洛姆觉得这是菲芙妮斯的癖好,因此也懒得出言制止。话说回来,难道女孩子之间很流行这种事吗? 克洛姆一边抱持著上述疑虑,一边从沙发坐起身来。 「不过您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尤丝蒂娜公主,现在可是大半夜喔。」 由于克洛姆实在不忍心让满脸羞红的尤丝蒂娜找不到台阶下,因此决定不再追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就这样开口转移话题。不过尤丝蒂娜听见这句话之后却是气呼呼地把脸撇开,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说道: 「哼……因为听说你已经返回皇宫,亏我还想说你何时会过来见我,谁知道你竟然一直没出现。」 「那属下还真是失礼了。难道公主您就这样不眠不休地一直等著我吗?」 「少、少胡说!我才没有在等你呢!」 尤丝蒂娜的脸蛋立刻又红了起来,并且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克洛姆对这样的她感到一阵窝心,于是他决定先道歉,然后请公主继续把话说下去。 「是吗?恕属下失礼了。其实我是因为觉得时间已晚,所以才决定等到隔日再去拜见公主您。」 「你不必那么见外,以后返回皇宫之后都要立刻来见我。」 「遵命。恕属下斗胆,请问您现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尤丝蒂娜听见之后,像是想重新振作起精神般大口深呼吸。 「嗯……总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作战计画。」 「这样啊。简单说来,我所负责的部分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所在。其中最重要的关键,就在于我委托考夫曼先生施行的计策有没有被敌军识破。」 「说得也是……不过说句老实话,换作是我或许也没办法识破。意思是我们得在利基亚的智将身上赌一把啰……」 「是的。话说回来,公主您所负责的部分还顺利吗?」 此时尤丝蒂娜立刻换上一张自信满满的表情开口说道: 「我这边完全没有问题。关于司令塔的部分,就建设在我们当初于山丘上找到的那个地点。虽然森林那边勉强能在时限内完成,不过应该有符合你原先的预期才对。」 「只能祈祷上天不会让我方所有的准备都白白浪费了。」 「问题就在于……利基亚会不会来到我们先行准备好的战场中。」 「主要关键就在于考夫曼先生的演技啰。」 两人报告完彼此的现状之后,对话便戛然而止。接著尤丝蒂娜便露出莫名不安的表情,眼神也开始四处飘移。看起来似乎很犹豫是否该开口的样子。 「您怎么了吗?尤丝蒂娜公主。」 克洛姆如此提问之后,尤丝蒂娜先是慢慢地瞥了露露一眼—— 「嗯……那个……」 不过她仍然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克洛姆不解地歪著头,接著就继续以温柔的语气催促她把话说下去。 「公主有话请直说无妨。我有责任要让您的主张不会被人扭曲。为您消除心中一切不安就是我的工作。因此您有任何疑虑的话请尽管发问,我必定会竭尽所能协助您的。」 尤丝蒂娜听完之后显得不再那么紧张,然后她就小声地开口说道: 「……但是就算我说出口,你也只会感到一头雾水——」 「请公主直说无妨。」 尤丝蒂娜与克洛姆四目相交,并且用力地咬紧下唇。 她的眼中充满不安与焦躁,彷佛一位内心迷惘的少女。 接著她像是下定决心般,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们究竟是在对抗什么呢?」 克洛姆听见之后,不禁稍稍地倒吸了一口气。他直觉性地理解出尤丝蒂娜这句话所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尤丝蒂娜已经逐渐察觉出一件事情。 那就是与涅雷西亚大陆这片土地有关的某种现象。以及统治此世界的某种存在。 由于克洛姆不知该从何说起,因此像是感到难以启齿般小声说道: 「……尤丝蒂娜公主,关于此事…………」 正当克洛姆准备开口时,却被一阵出乎意料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只要继续维持这样就好。」 克洛姆与尤丝蒂娜同时朝著发声处看过去。 露露此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目不转睛地看著两人。 克洛姆随即看 出眼前的露露与平常判若两人。 露露的眼睛宛如一面镜子般,静静地倒映出两人的身影。而且她的双眼深处不停燃烧著蓝色的炼狱之火,即使身怀两种完全对立的要素,她似乎也能够若无其事地让两者和平共存。 露露将视线慢慢地移到尤丝蒂娜的身上。 「皇族后裔啊,你还不需要明白那些事情。」 被她注视的尤丝蒂娜立刻轻轻地倒吸一口气。 「难道你就是当时把我拉回来的人吗?」 「正是……假如你接触到真相的话,就会没办法恢复原状。倘若你愿意毕生都成为众神的傀儡,就这样被幻想中的豊饶大地纠缠一辈子的话,我也不会制止你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救我呢?」 露露听见这个问题,先是暂时停顿一下才开口回答: 「我不认为那么做是在拯救你。委身于神的意志活下去,也同样算是一种幸福。我不会否定这样的想法。不过——我认为至少算是挽救了你的意志。」 听完上述答案之后,尤丝蒂娜始终不发一语。 露露见状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接著开口继续说道: 「你选择了以人之王者的身分活下去。如果你想以神之王者的身分活在世上,我也不会阻止你。假使你再次踏足那个地方的话,我未必能够救得了你。到时你就得凭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总之我就言尽于此了。」 语毕,露露像是忽然断了线的傀儡般,就这样轻轻地倒在床上。 接著她再度闭上双眼,并且发出陷入沉思的呼吸声。 一阵沉默降临于尤丝蒂娜与克洛姆之间。 这是因为他们不知该如何评论刚才所听见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尤丝蒂娜张开颤抖的嘴唇出声说道: 「————克洛姆……难道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吗?」 开口想徵求意见的她,语气带有些许怯懦。人在面临未知的事物时,会基于本能感到害怕。正因为不懂,所以才会产生恐惧。 尤丝蒂娜接触过此事之后心生畏惧,这是无可厚非的。原因就在于露露刚才所说的那番话,意味著尤丝蒂娜违反了神的意志。 露露刚才说——尤丝蒂娜的主张等同于否定了神的意志。 至今一直是精灵神席翁在守护著格兰斯坦迪亚的子民们。假使尤丝蒂娜对于得不到神明保佑一事毫不畏惧的话,就证明她打从一开始就是无神论者。不过依照她此刻的反应来看,马上就能明白她是属于哪一种人。 虽然看在克洛姆的眼中,宗教只是一种名词与概念罢了,不过对于尤丝蒂娜来说却并非如此。 ——信仰果真是一种文化,想要改变这种观念绝非易事。 重新体认到这件事的克洛姆看向尤丝蒂娜,然后以最低限度的话语,对她透露出自己目前所知的真相。 「您所追求的理想,是要让残存于世上的众神取回原有的姿态。唯独这件事我能够向您保证,您这么做并没有背叛神的旨意。」 尤丝蒂娜听完之后,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困惑,但却轻笑出声。 「你说的这番话……真是复杂呢。」 「会吗?」 「简直就像是在打哑谜。不过————我总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稍微有平复一些……即使自己并没有搞清楚任何事情……」 看著尤丝蒂娜像在逞强般如此说完之后,克洛姆不禁感到有些自责。 撤军至杰比尔山北侧的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带著抓来的俘虏与考夫曼·麦克昂会合了。 考夫曼从中挑选出17名将领级与千夫长级的俘虏,替他们松绑之后,便摆设酒宴招待对方。虽然利基亚将领们都露出了十分困惑的模样,不过考夫曼却对这群人笑著说道: 「放心吧,这里面没有下毒,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们帮忙。」 语毕,考夫曼先是环视过在场的每一位利基亚将领,然后才继续开口说明。 「我认为你们之中,有人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利基亚将领们听见之后,纷纷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悦。因为考夫曼的意思是要他们背叛同袍,转而支持格兰斯坦迪亚。 「那么,愿意与我军并肩作战的人就尽管开动吧。」 语毕,考夫曼像是在等待他们的答覆般不发一语。 利基亚将领们开始面面相觑,并且因为不知该怎么做而愣在原地。就在此时,其中一人站了出来。 此人将已经盛好酒的杯子拿起来,然后一饮而尽。 「好吧,我愿意投诚加入格兰斯坦迪亚。若是不接受你的提议,我们应该就只能成为阶下囚并且等死而已吧?」 面对这个问题,考夫曼就只是笑而不答。随后又有几个人像是被这名男子给吸引般,相继拿起眼前的酒杯。 但反之也有几个人依然是眉头深锁,就这么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他们之中有一位看似阶级较高的人,像是想代替其他人回答般开口说道: 「虽然我们也不想就这样赔上性命,但是光凭我一个人无法做出决定。而且我相信有些人应该不愿意归顺格兰斯坦迪亚才对,所以希望您能够给点时间让我们考虑一下。」 考夫曼此时忽然收起笑容,斜眼瞪著该名将领说道: 「我要你们——立刻做出答覆。」 这句话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毕竟他过去可是率领格兰斯坦迪亚军的大将,又被誉为国家支柱的军师。因此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别说是利基亚的将领们,就连在座的席德与薛修都不败吭声。拿起酒杯的人全都停止动作,刚才提出意见的将领也显得脸色苍白。不过这位将领暂时闭上双眼,在稍作思考之后又重新看向考夫曼说道: 「…………我们还是无法立刻做出决定,恳请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考虑。」 集结在现场的利基亚将领们之中,最终有8人决定倒戈加入格兰斯坦迪亚。至于剩下的9人——包含刚才向考夫曼提议的那位将领,则是再次被人以绳索捆绑起来,并且继续被当成俘虏让其他士兵带走。至于答应倒戈的将领们,考夫曼便以酒宴款待他们,并且说出今后的作战计画。 「我要你们通通加入旁边这位席德·雷奥南托斯的麾下。」 默默喝酒的席德听见之后,露出凶狠的眼神瞪向这群人。他们一边掩饰心中的畏惧,一边点头表示同意。 「利基亚军接下来应该打算绕过葛扎河,沿著这座杰比尔山的山谷通行吧。依照我军的计画,这座杰比尔山将会成为最终防线。只要穿过这座山,皇都席奥尼亚就近在眼前了。而且中间只剩下一片农田,对于利基亚来说根本是最适合让大军布下阵型的地点。如果让敌军进军到此处的话,我们也就束手无策了。因此我希望你们与担任先锋的席德一起行动,在利基亚军进入杰比尔山之前先发动奇袭。」 利基亚将领们全都一脸苍白。席德军是真的十分强大,实际交手过的他们比谁都清楚。不过就算如此,来犯的利基亚军人数可是多达17万。 单纯以数量来看,很明显,格兰斯坦迪亚军根本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考夫曼看见他们的表情之后,优雅地露出笑容说道: 「不必担心,我并没有打算要刁难你们。就只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愿意为我方卖命而己。」 利基亚将领们十分清楚考夫曼所想表达的意思。 就是他们能否为格兰斯坦迪亚牺牲性命。倘若他们能够平安归来的话,将享有很好的待遇,但是基本上不太可能活著回来。因为他们会被送上 第一线,并且担任诱饵遭到敌方杀死。而格兰斯坦迪亚军则会在这段期间布下对利基亚有利的阵形,然后再进行反攻吧。 利基亚将领们此刻都吓到酒意尽失。 考夫曼在交代完所有事情之后,便起身走出会场。 隔天,席德率领部队来到杰比尔山的山脚下。 但是进军速度却不甚理想。一整天下来并没有前进多少距离,当天便在森林前扎营野炊。明天起应该就会进入森林里了。 葛扎河下流,也就是东侧,有一片茂盛的针叶树林。虽然此处有著羊肠小径,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想率领大军通过这里可说是相当困难。换句话说,这里是能够让人安心入睡的最后一站。 在军队之中,原先身为利基亚军将领,如今却担任格兰斯坦迪亚军百夫长之职的这群人,一边警戒著周围一边交头接耳。 「喂……大家甘愿就这样去送死吗?」 在场所有人都抱持相同的意见。依照现场的兵力配置,他们深信自己的不祥预感肯定会成真。其中一位利基亚将领刻意压低音量,跟其他人小声说道: 「……我们找机会开溜吧。」 其他人听见之后,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但、但是其他部下们该怎么办?」 「就只能见死不救了。至少我们这几个人要想办法逃回利基亚军。毕竟我们已经得知考夫曼旳作战计画了,我相信只要把这个情报当成礼物带回去,到时应该不会遭受太严重的惩处才对。」 所有人都咬住下唇陷入沉思。这名男子为了煽动大家便继续说道: 「不对,我们回去肯定会被当成英雄!你们应该能理解吧?没有任何事情比掌握敌军的情报更加重要了!等我们回去之后不会被当成败将,而是会成为英雄喔?难道你们还不懂吗?」 其他利基亚将领们听完之后,眼神都立刻出现变化。没错,他们是败将,而且还被冠上俘虏的污名。若是恬不知耻地逃回去,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但如果能把敌军的情报带回去,别说是可以得到重赏,甚至还有可能升官晋级。至此,所有人都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们就这样假装在饮酒作乐,耐心等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行人假装喝得烂醉准备就寝,而负责巡逻的士兵们则是露出无奈的苦笑逐渐离去。看起来并没有对他们特别警戒。 利基亚将领们在看准时机之后,便立刻没入黑暗中逃出营地。此处与森林相邻,只要想办法跑进森林里,脱身的机率将会大幅提升。只不过这里毕竟是格兰斯坦迪亚的地盘,因此直到逃出森林之前都不能大意轻敌。他们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从森林来到了葛扎河。只要沿著河岸前进,势必能与准备绕过葛扎河的利基亚军会合。经过五天之后,他们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正确。因为在前方不远处,终于能够看见利基亚军的队伍了。 娜塔莎听完这群人的报告之后,便立刻与其他十二贵族成员们会面。从格兰斯坦迪亚军手中逃出来的8名将领,纷纷跪在莱拉、巴尔·鲁斯达夫以及阿巴斯的面前。 这些人是金恩·伊戴隆麾下的将领们。既然他们能够活著回来,就表示他们曾经沦为格兰斯坦迪亚军的阶下囚。 依照这群将领们的说法,考夫曼目前在杰比尔山的北侧布下阵形,并且集结所有兵力于该处做好迎击的准备。他们就是掌握到这项情报,才决定要想办法逃回来。 听完上述情报之后,巴尔露出豪迈的笑容说道: 「哼,原来如此。但是不管他们想在哪里布阵都无所谓,看我军直接一口气辗平他们。」 鲁斯达夫听见后,立刻提出异议: 「且慢,别急著妄下结论。敌军的兵力确实远少于我方,但既然已经知道敌军将所有兵力都布署在那里,或许也该考量避免与之冲突的对策。」 「啥~?你在胡说什么啊?死老头,即便你想避开敌军,但我们非得穿过杰比尔山才能抵达皇都啊。」 「没这回事,依然存在著其他路线。你听好啰…………」 鲁斯达夫一边说著,一边将席奥尼亚周边的地图摊开来。 「相较于其他地方,杰比尔山东侧的山脉没那么陡峭,并非无法通行。因此我建议将部队分成一军跟二军。二军依照原定路线,在杰比尔山西侧与考夫曼所率领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正面交锋,藉此吸引对方的注意。一军则是翻山越岭通过杰比尔山的东侧,直接去攻陷守备薄弱的皇都席奥尼亚。而这也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啥~?你说翻山越岭?喂,莱拉大人跟娜塔莎啊,你们也来劝劝他吧。」 被点名的莱拉眉头深锁,就这样盯著地图陷入沉默。 巴尔见状后,一脸焦虑地大声说道: 「喂,现在是怎样?难道大家真的要避免与敌军正面交锋吗?」 莱拉听完之后便开口回答: 「没这回事,到时很可能会爆发战斗。不过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 莱拉一脸严肃地环视著所有人。她先是在脑中整理好思绪,在呼出一口气之后便缓缓道来: 「——考夫曼很可能是故意透露假消息给这群将领。」 不光是十二贵族,就连位在后方带回此消息的将领们也备感讶异。此时,其中一名将领神色慌张地开口辩解: 「请、请等一下,莱拉大人!这个情报是我们从考夫曼那里听来的!是他亲口告诉我们的!所以肯定不会错!」 莱拉的眼神中燃起一丝怒火,对著该名将领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倒是说说看,自己是如何得知这项情报的?」 将领们听见后都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然后像是在找藉口般大声解释。 「那个……就只是碰巧听见。」 「没、没错,就是那样!我们在接近敌军的帐篷时偷听到的!对吧!」 「嗯,说得没错!我们在脱身之后,趁著他们在开会时偷听到的!」 看著不停找藉口的将领们,莱拉厉声喝道: 「考夫曼才没有驽钝到会让你们这种人听见自己的作战计画!」 将领们被如此训斥之后,全都吓得缩起身子,不败再发出任何声音。 「考夫曼肯定是马上就从俘虏中挑选出叛徒,然后再故意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 阿巴斯听见莱拉的这番话时,立刻插嘴开口说道: 「喂,老太婆,你说挑选出叛徒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十分简单。考夫曼应该有对俘虏们提出『背叛利基亚加入格兰斯坦迪亚』的要求。至于答应倒戈的就是这8个人。像这种能轻易背叛祖国的人,对于格兰斯坦迪亚岂会有忠诚心可言?考夫曼替他们松绑之后,就故意说出自己的作战计画。他早就料到这群人会叛逃了。」 娜塔莎明白莱拉的意思之后,便站在所有贵族面前说道: 「只要让他们说清楚就会真相大白了。」 语毕,娜塔莎便看向逃回来的将领们。这些人全都害怕到浑身不断发抖。因为娜塔莎正露出冷酷的眼神看著他们。 「你们是如何从考夫曼口中得知这项情报的?快点从实招来。」 将领们纷纷面如死灰,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开口。看穿对方意图的娜塔莎抽出腰际上的弯刀,然后毫不犹豫地切下其中一人的鼻子。 「哇啊啊啊啊啊啊!」 娜塔莎面不改色地看著抱住脸部不断在地上打滚的该名将领,然后再次开口提问。 「你们是如何从考夫曼口中得知这项情报的?」 早已吓呆的将领们即使想回答,但嘴巴却完全不听使唤。 第三章 麦克昂之血 菲芙妮斯在离开薛修、席德以及考夫曼所率领的部队之后,重新回到了皇都。为的就是要与道格拉斯等人所在的第102连队会合。 不过在此之前,她无论如何都想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去见见自己的祖父·考夫曼。由于菲芙妮斯在打完海滨地区防卫战之后,立刻又有一堆任务蜂拥而至,令她没办法与祖父见面。在她参加海滨地区防卫战之际,曾接获消息说考夫曼病倒了,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的心臓要停止跳动了。 当菲芙妮斯来到祖父所在的帐篷时,发现他正在小憩。 菲芙妮斯看著安稳睡去的祖父,一股感到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她明白祖父是勉强自己来到这里,并且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其实不太好。虽然菲芙妮斯以孙女的身分,对祖父如此敬业的行动既尊敬又感谢,但同时也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因此现在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考夫曼。 接著考夫曼似乎注意到菲芙妮斯的来访,当他从睡梦中醒来之后,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开口说道: 「……喔~菲芙妮斯啊。抱歉喔,我睡得有点沉。」 「您有梦到什么吗?」 「这个嘛……梦到我以前很受女性欢迎的时候。」 菲芙妮斯听见祖父的玩笑话之后,便露出笑容开口回应: 「祖父大人有过很受欢迎的时候吗?」 「瞧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当时可是非常受欢迎喔。」 祖孙两人都因为这段玩笑话而笑出声来。接著考夫曼慢慢地撑起上半身,以正眼看向菲芙妮斯。看著表情忽然变得一本正经的祖父,菲芙妮斯不禁端正好自己的坐姿。 「我说菲芙妮斯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祖父大人。」 「我有几样东西想交给你。」 语毕,考夫曼便拿出了一本书以及一个小小的银色哨子。 「麻烦你把这本书交给克洛姆,至于这个哨子则是要给你的。」 菲芙妮斯对这些东西感到一丝疑虑。因为——考夫曼要交给克洛姆的这本书,多少令她有点在意。 「……祖父大人,我是不是别过来问这本书的内容比较好呢?」 「………………………………那怎么会呢。」 「您骗人!」 「难道你已经知道这本书的内容了吗!?」 「是的……亏我看祖父大人您一脸认真,彷佛想委托很重要的事情给我,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本色情书刊…………」 「没、没那回事!你误会了!这本书的文笔十分成熟,又有很深的古典造诣……」 在菲芙妮斯的记忆之中,克洛姆之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藉口。 「所以这是一本色情书刊吧!?」 「……嗯。」 当自己私藏的色情书刊被孙女发现时,祖父究竟会有怎样的心情,菲芙妮斯实在无法想像。 「不管是克洛姆或祖父大人,为什么你们都会喜欢看这种书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你误会了,这可是一部名作喔。虽然这本书根据皇都条例已经禁止贩卖,不过当真是一本旷世巨作。」 「我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喔!」 被宝贝孙女一针见血地揭穿真相之后,身为祖父的考夫曼露出十分沮丧的表情。 不过他像是想重新打起精神般轻咳一声,然后再次以正眼看著菲芙妮斯。 「那么————」 由于考夫曼露出与先前一样十分认真的表情,因此菲芙妮斯也反射性地端正好坐姿。 「这个哨子是要给你的,菲芙妮斯。」 「请问这个哨子……原本是属于祖父大人您的吗?」 考夫曼听完之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像在喃喃自语般小声解释著: 「这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女儿拜托名为乌尔·麦卡兰的铁匠所制作的。」 菲芙妮斯听见之后,忍不住看向自己手中的哨子。考夫曼先是瞥了一眼菲芙妮斯,接著就继续开口说道: 「你的双亲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当时下落不明,严格说来,是在克格诺斯谷那场战争之中……」 关于这部分的事情,菲芙妮斯之前就已经从考夫曼的口中得知了。 「如果他们都还活著的话,或许是被利基亚当成俘虏给抓走了。虽然我也不想说得太乐观,不过这个哨子有可能会成为让你找回父母的契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三人拥有这种银色哨子。」 菲芙妮斯把哨子紧紧地握在手中,因为此物是自己的父母拜托祖父转交给她的。 由于菲芙妮斯诞生在第一次利基亚战役爆发当时,因此她与不久后就征战沙场的父母之间并没有太多回忆,甚至可说是少得可怜。但是根据这些琐碎的记忆,有几件事情还是鲜明地烙印在她的心中。菲芙妮斯就这样一边看著银色哨子,一边从遥远的回忆中寻找著父母的身影。 考夫曼静静地对著菲芙妮斯开口说道: 「说实话,我之所以会把此物交给你,就是因为我已经来日不多了。你应该察觉出来了吧。」 菲芙妮斯不发一语,就这样默默地低下头去。 「人终有一死,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我能活著熬过这场战争,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难保我会死在敌人的手中。」 菲芙妮斯完全能够理解祖父想表达的意思。 既然身为一名军人兼骑士,就免不了会遇到这种事情。战死在沙场之上,也是骑士应有的死法。菲芙妮斯也同样抱有这样的觉悟了。 考夫曼也是一名骑士,自然做好如此觉悟了吧。 「菲芙妮斯,倘若我死在战场上,你不必为此感到太难过喔。」 面对如此语重心长的考夫曼,菲芙妮斯彷佛终于把话从喉咙中挤出来般开口回答: 「……我不要。」 菲芙妮斯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斩钉截铁地开口拒绝。 「如果……如果祖父大人过世的话,我还是会感到非常难过。」 菲芙妮斯露出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豆大般的泪珠接连从眼角滑落下来。 「虽然对于考夫曼·麦克昂以骑士的身分死去一事,我会感到既自豪又尊敬,不过我同样也是您的孙女,到时请容许我为您的逝去表示哀悼好吗?」 「…………」 「……我一定会重新振作的。以一个平凡人的身分发泄完悲伤后,我会以一个骑士的身分重新振作的。请相信我。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啊。」 语毕,菲芙妮斯便潸然泪下。这段期间,考夫曼则是默默地摸著菲芙妮斯的头。无论是菲芙妮斯出生当时,或是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也体验过多次相同的温暖。 考夫曼并非是以骑士或军师的身分在开导菲芙妮斯,而是以祖父的身分在安慰她。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菲芙妮斯终于止住哭泣,接著她起身对考夫曼露出满脸的笑容。 「那我这就出发啰,祖父大人。」 「嗯,你去吧,一路上要保重喔。」 「是!」 此刻的他们就跟平凡人家的祖父与孙女一样,彷佛只是暂时出门般互相开口道别。 菲芙妮斯返回皇都后,便与她所率领的第102连队会合,开始执行下一个任务。至于任务内容是要把马匹的乾草运往准备迎击利基亚军的驻扎基地,然后再把乾草运送至其他前线。 在树木林立的特制驻扎基地中,包含其他连队的成员在内,有许多人都在此处来回行走,因此策马在基地内奔驰相当危险。基于这个原因,菲芙妮斯队 一边提高警觉,一边完成自己所负责的任务。 菲芙妮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后,便替道格拉斯等人所在的第102连队进行训练。 他们在离开驻扎基地所在的森林之后,便前往宽阔的平原进行一连串骑术训练,因此现在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虽然菲芙妮斯担心第102连队的成员们是否太过劳累,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游刃有余。其中最重要的是,他们对于骑马已经驾轻就熟了。基于这个理由,所有人看起来都对于骑马一事乐在其中。 其实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样,在熟练之后就会从中感受到乐趣。对于至今未曾骑过马的第102连队成员们来说,现在将会是他们最乐于骑马的一段时期。 菲芙妮斯一边回想著过去的自己,一边继续为部下们进行训练。 完成一连串训练之后,菲芙妮斯在返回营地的路途上,与担任副队长的道格拉斯以及副官陆毕尔开口说道: 「大家会不会太累呢?老实说刚才的训练算是挺严苛的喔。」 但是道格拉斯却一脸冷静地摇头否定。 「没这回事,那点程度不算什么。」 「是吗?不过接下来即将要上场战斗了,我是希望大家在那之前不要搞坏身子。」 陆毕尔在一旁听见之后,便竖起大拇指,爽朗地开口回答: 「放心吧!因为有一位天使陪伴著我们啊!」 「??」 菲芙妮斯不解地歪著头。她认为陆毕尔是在指利杰尔教的天使,因此她只能回以一脸暧昧的苦笑。至于挂在菲芙妮斯脖子上的银色哨子,在阳光的照映下隐隐发光。率先注意到此物的人,就是担任副队长副官的陆毕尔·列桑。 隔天,第102连队依然负责运送乾草,陆毕尔便趁著闲暇之余对道格拉斯小声说道: 「喂,出大事了。」 「什么事?」 「以往不曾佩戴饰品的小菲,现在却带了一条银制项链喔。」 「…………所以呢?」 道格拉斯一边擦著汗水,一边不耐烦地如此回应。但是陆毕尔却继续说道: 「你听好啦,女生会忽然像这样在身上配戴饰品,肯定就是受到男性的影响喔?」 「……我觉得应该不是耶。」 「啊啊——你这个大木头真是啥都不懂!你听清楚喔,不觉得小菲这次回来之后有点不一样吗?该说是脱胎换骨了呢?还是变成熟了呢?」 「你说的这些,我也略有同感啦……」 「原因肯定就是男人!」 当陆毕尔如此断言之后—— 「「「你、你说什么————!?」」」 周围的士兵们全都一起靠了过来。陆毕尔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十分凝重的表情对著其他人开口说道: 「错不了的,十之八九是因为男人!肯定有男人跑来勾引我们家的小菲天使!」 「「「好——就由我们来负责面试!假如不够格的话,就一刀把那家伙给劈了!!」」」 面对情绪激昂的弟兄们,道格拉斯以冷静的语气开口安抚众人。 「你们这群饭桶给我冷静点,不要因为幻想就乱发脾气。快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听完道格拉斯的这番话,陆毕尔一脸不满地提出反驳。 「喂,如果对象是那个克洛姆·贾瑞特的话该怎么办?」 「………………………………」 道格拉斯因为陆毕尔的发言而暂时陷入沉思,不过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直接一把抽出腰际上的弯刀。 「我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先暂时离开一下。」 看著气呼呼往不同方向走去的道格拉斯,陆毕尔等一干弟兄们立刻拚死将他拦下来。 「你先冷静点啦!道格拉斯!不要因为幻想就乱发脾气!快静下心来好好思考!」 「我已经很冷静了!」 「你冷静个屁啦!」 「那个死小鬼竟敢对我们家的队长乱来,简直就是活腻了!」 「我说道格拉斯老大啊!你根本就已经失去理智啰!」 陆毕尔与其他弟兄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终于把道格拉斯拦了下来。 被一群人拦阻才勉强冷静下来的道格拉斯,就这样不悦地盘坐在地上。 「…………我多少能够理解你们的心情了。」 「你的情况哪是『多少能够理解』啊,根本是气疯了吧。」 「总之,抱著这种烦闷的心情上场战斗,很可能会令指挥受到影响。」 「是啊,而且问题主要都出在你的身上。」 「这种时候应该找队长当面问清楚吧?」 其他人听见道格拉斯的提议之后,都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完成当天作业与训练后,包含道格拉斯在内的814名弟兄们,全都跑去拜访菲芙妮斯。 因为全体部下忽然浩浩荡荡地跑来兵舍拜访自己,所以菲芙妮斯难掩讶异—— 「怎么突然跑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目瞪口呆地如此提问。道格拉斯彷佛担任代表般向前跨出一步,但他此刻却眉头深锁,并且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不发一语。 站在一旁的陆毕尔似乎再也看不下去,于是径自开口提问: 「那个,队长,请问、你最近、有碰到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虽然菲芙妮斯起初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但接著又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说出答案。 「嗯。」 下个瞬间,站在他背后的其他弟兄们同时流下了男儿泪。道格拉斯则是握紧双拳,并且抬头仰望著天空。陆毕尔见状之后感到一阵焦虑,于是立刻继续开口提问: 「那、那么…………这件事果然跟男性有关吗?」 「这个嘛……基本上算是与男性有关。」 「「「「鸣哇——!!」」」」 看著同时放声大哭的部下们,菲芙妮斯吓得浑身抖了一下。虽然所有人都纷纷说出「我们的天使居然……」或是「众神已死」这类台词,不过菲芙妮斯却是听得满头雾水。 她一脸惊讶地向陆毕尔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大家为什么都在哭呢?」 「……那、那是因为队长你……」 「我怎么了?」 「………………恭喜队长!」 「咦~~!为什么要恭喜我呢?我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喔。」 「因、因为你的脖子上戴著一条项炼!」 「啊,是指这个哨子吗?」 「那是谁送你的呢!?肯定是男人对吧!?是克洛姆那个家伙送你的对吧?」 「不是的,这是祖父大人转交给我的。」 「可恶~果然不出…………咦,祖父大人?」 「嗯,他说——这是我父母留下的遗物。」 菲芙妮斯一边把当作项链的哨子拿在手上,一边露出微笑说道: 「虽然我的父母在过去的大战之中突然失踪,不过祖父大人说他们或许还活在世上……只不过……可能性很低就是了。」 虽然菲芙妮斯勉强挤出笑容,但却露出十分哀伤的眼神看著手中的哨子。 弟兄们见状后纷纷停止哭泣,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 「我真是太蠢了!」「很抱歉,我们居然这样怀疑队长!」「请原谅我们吧!天使!」 他们又开始嚎啕大哭,并且跪倒在地。由于这股哭声回荡在驻扎于树林间的营地里,导致其他连队的士兵们都以为发生了 什么事,纷纷跑来看热闹。 菲芙妮斯见状后,误以为是自己因为祖父的事情而显得很沮丧,所以部下们基于担心才会跑来安慰自己。对此感到十分内疚的菲芙妮斯,宛如想帮大家打气般大声说道: 「各、各位!虽然好像因为自己的私事给各位添麻烦,但是我依然很有精神喔!」 「「「「喔喔喔喔!!」」」」 「决战已近在眼前,就让我们一起加油吧!」 「「「「小菲万岁——!」」」」 看著士气莫名高昂的第102连队,其他的骑士们在这之后都对菲芙妮斯·麦克昂更加另眼相看。 克洛姆为了做好引诱利基亚军上门的准备,于森林入口处确认进度。 基本上看起来都有依照原定计画在进行。不过关键就在于,利基亚军是否真的会乖乖通过这里。 但是计画已经开始执行了。事到如今再如何担心也于事无补。 (如果被识破的话……到时就……) 克洛姆在脑中如此想著的时候,露露刚好骑著小桃走了过来。 「克洛姆。」 「嗯?怎么了?」 「我们不做任何准备没问题吗?」 面对露露的提问,克洛姆不禁面露苦笑。由于露露曾经阅读过考夫曼书房里几本与战术有关的书籍,因此她看见这片战争预定地之后,不禁冒出了上述疑问。 位在森林附近的平地上,根本没有设置壕沟与营地。 但是兵法书里一定会描述到关于建设这类设施的地点。 「因为我军拥有其他的致胜手段,所以此次不需要建造那些东西。」 「原因是那片森林吗?」 「是可以这么说,但又算不上是正确答案。」 「嗯~?」 不解其意的露露开始环顾四周。 克洛姆看著露露下方的小桃,先是伸手摸了摸它的腹部,然后慢慢地向前走去。 「我方这次是采取短期决战。时间拖得愈长,就会对兵力较多的利基亚军愈有利。重点是还有其他许多需要警戒的事情,所以现在只需这样的准备就足够了。」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其他意见。」 不再提出异议的露露从怀里拿出一条小黄瓜,就这样一边吃著一边眺望远方。该处能看见骑著马接受训练的士兵们。 克洛姆带著露露与小桃来到瞭望塔。山丘上原本就用木头盖了一座高耸的瞭望塔。 骑著小桃抵达山丘的露露从它背上跳了下来—— 「辛苦你了。」 然后就这样一边抚摸小桃的下颚,一边如此说著。小桃眯起双眼露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并且乖巧地坐在地上。它让露露抚摸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趴倒在地。露露则是整个人靠在小桃的身上,之后便开始发呆。 先前总是一直跟在克洛姆身后的露露,最近却变得跟小桃形影不离。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天终究会来临……) 当然,露露开始自行思考并且采取行动一事,对克洛姆来说是乐见其成。不过这种情况却又让他感到有些寂寞。 (……但是却又让我感到五味杂陈。) 话虽如此,不过自己却多次承蒙露露与小桃的帮助。 其中又以海滨地区突围之际与第一水坝的战斗中最为显著。若是没有露露与小桃的话,克洛姆就不得不采取有可能会造成牺牲的方法。如果没有露露的帮忙,当面临相同的情况时,肯定会犠牲许多士兵吧。 克洛姆很清楚光凭一己之力的极限在哪里。有时也不得不提出以牺牲部下为前提的计画。正因为如此,他总是会提醒自己不能太习惯仰赖露露与小桃的力量。 (不过,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矜持,而不去利用现有的力量啦……我可没这么高尚。) 克洛姆如此想著,并看著正在发呆的露露。 对于身为虚空的露露以及魔兽小桃而言,他们是如何看待这场人类之间的战争呢? 露露与小桃能够看见克洛姆绝对无法目睹的世界。当他们经历过这场战争之后,等到面临自己的宿命时,又会得出怎样的答案呢? 克洛姆的脑中充满了疑问。 就算如此,他此刻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感谢露露与小桃平日的付出吧。 克洛姆也明白,自己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这么多的帮助。 「露露。」 「什么事?」 「我去见一下公主,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嗯,没问题。」 看著点头答应的露露,克洛姆从怀里拿出一颗苹果拋到她的手上。 「你肚子饿的话可以吃那个喔。」 「喔~是苹果耶!」 事实上冬季的苹果已经有点过熟了。不过— 「好吃!」 露露如此说完之后,便开始大口享用著手中的苹果。 克洛姆眯起眼,露出慈祥的眼神看向露露,接著他便来到正在建造司令塔的山顶上。 此时,他看见了正在负责此处工程的尤丝蒂娜。 尤丝蒂娜应该也是来此确认施工进度吧。但是她的神情却很阴郁。 「嗨~尤丝蒂娜公主,您怎么了吗?」 「啊、是克洛姆呀……嗯,只是小事而己。」 「请问您在担心什么事情呢?」 尤丝蒂娜听见之后,便朝著正在远方进行训练的士兵们看过去。 「……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战术实在太惊人了。」 尤丝蒂娜这番话,是指士兵们正在接受的训练内容。真要说来是克洛姆与考夫曼一起提让的这个战术,将会在此次皇都防卫战的大小战事之中,给敌军造成最严重的打击吧。但由于这个方法前所未见,因此士兵们仍然感到有些不安。 「克洛姆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想出这个战术了吗?」 「嗯,不过在与考夫曼先生讨论过后,得出的结论是无法立刻执行。这个战术果然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才能够奏效。」 尤丝蒂娜听见之后,神情稍微和缓了些。 「你真是令人佩服呢,哪像我,就连作梦也想不出这种方法来。」 接著她以开玩笑的语气笑著说: 「倘若格兰斯坦迪亚与克洛姆为敌的话,立场肯定会相当危险吧。」 面对尤丝蒂娜诚心的赞美,克洛姆鞠躬说道: 「能听见公主这番赞美,是属下的荣幸。接下来就希望此战术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功效了。」 「说得也是。」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动作敏捷的生物跑到尤丝蒂娜的脚边乱窜。 「呀!」 由于事出突然,尤丝蒂娜罕见地从嘴里发出了惊呼声,并且一把扑到克洛姆的身上。 定眼一看,原来是珐拉所饲养的三只小白鼠。 也不知小白鼠们是从哪跑来的,总之它们就这样不停绕著克洛姆与尤丝蒂娜的身边跑来跑去。 接著珐拉一边喘气,一边往山丘这边跑了上来。 「抱歉!克洛姆,尤丝蒂娜公主!因为我刚才没有拿饲料喂帕克它们,所以就在那边闹脾气。」 小白鼠们注意到珐拉之后,先是抱怨般不断吱吱叫,接著立刻转过身去准备落跑。 「提克!去把帕克它们通通抓起来!」 大鹰提克接获命令后,先是发出一声鸣叫,接著从珐拉的肩膀上振翅高飞,转眼间就把一只小白鼠抓在脚上,然后又用另一只脚抓住第二只小白鼠。 至于最后 一只小白鼠,则是被提克不小心吞了进去。 「笨蛋——————!你怎么把它吃掉了嘛!提克!」 珐拉追上之后,立刻用力拍打提克的背部,最后小白鼠终于从提克的嘴里滚了出来。 她一边拿出饲料喂著终于抓回来的三只小白鼠,一边搔著头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 「唉呀~惊扰到二位了呀。」 看著开口道歉,却不知是否真心在反省的珐拉,尤丝蒂娜先是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露出无奈的苦笑。 珐拉来回看了看尤丝蒂娜与克洛姆之后,像是在看好戏似地轻笑说道: 「…………哎呀呀,看来好像打扰到你们了,那我就先失陪啰。」 她以别有深意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带著动物们一起离去了。 对于珐拉的态度与发言,尤丝蒂娜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愣在原地。 「为何珐拉会说出那种话呢…………」 看著一脸困惑的尤丝蒂娜,克洛姆抓了抓太阳穴附近,思考著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尤丝蒂娜公主。」 「什么事?」 「请问您要抱著我到什么时候呢?」 从刚才小白鼠们忽然窜出来的那时开始,尤丝蒂娜就一直维持著这个姿势。 事实上,两人的脸也贴近到几乎快要撞在一起了。 由于尤丝蒂娜似乎在此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因此当她认清眼前的状况之后,脸色就这样愈变愈红—— 「呀啊啊啊!」 并且迅速地跳到一旁。 「克克、克洛姆!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就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才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由于克洛姆不忍继续刺激脑中陷入一片混乱的尤丝蒂娜,因此—— 「你刚才有顶到我喔。」 他先是竖起自己的大拇指,然后就笑著以这句话来安慰尤丝蒂娜。 「是、是什么顶到你了!?」 「需要我解释清楚吗?」 「不需要!你别说了!明明我都还没有嫁人耶!这叫我怎么嫁人嘛!」 尤丝蒂娜一边惊叫出声,一边遮著脸迅速地往山脚下跑走。 克洛姆就这样一脸尴尬地目送对方离去。 心不在焉地目睹整个过程的露露,依旧大口嚼著苹果,并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莱拉率领1万名士兵穿过街道,就此进入了杰比尔山的山路中。 他们在这之前都没有遭到格兰斯坦迪亚军的袭击。换句话说,格兰斯坦迪亚军就会在这个易守难攻的山路上展开攻击,这是明摆著的事实。另外,莱拉为了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是率领全军来到杰比尔山,便将本来排成十列的进军队伍集中成五列。于是原先只有1万名士兵的部队阵容便整个拉长,最末端甚至还未走出森林。如此一来,格兰斯坦迪亚就难以看穿莱拉军的人数。 接下来的情况一如莱拉所料,虽然格兰斯坦迪亚军从山坡上方,使用弓箭与石头来袭击沿著山路前进的利基亚军,却未曾发动过大规模的攻势。 格兰斯坦迪亚军派遣好几支由10至20人所组成的小队,以神出鬼没的方式不断袭击利基亚军,并且一旦得手就会立即撤退。以上攻势主要是针对正在行军中的队伍。 这就是有效利用山坡地形所使出的游击战术,这种方法在面对大规模部队时特别有效。虽然无法歼灭对手,但却能逐渐削减敌方的兵力。而且每次袭击都一定会让敌军阵脚大乱,导致对方的行军速度一直无法加快。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莱拉默默地在心中如此想著,并且目光严肃地看向前方。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要帮娜塔莎争取更多的进军时间。为了避免娜塔莎军的动向遭到识破,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吸引格兰斯坦迪亚军的注意力。这也是她所肩负的任务。 穿过山路之后,杰比尔山南侧有一片辽阔的森林。格兰斯坦迪亚军若是想歼灭利基亚军,在这片森林里发动攻势将会最有效率。原因就在于如果在森林里爆发战斗的话,利基亚军就无法摆出自己最擅长的大范围阵形了。 当天晚上,虽然格兰斯坦迪亚军发动夜袭,但在莱拉的指示下成功逼退敌军,并且就这样过了一夜。 季节即将迈入初夏,等不及夏季来临的山中昆虫们发出吵杂的虫鸣声。由于此处湿度甚高,因此有许多士兵不愿待在帐篷里休息。 在其中一座帐篷里,身为孙女的卡莲·苏莎端了一杯热水给莱拉,并且针对这趟行军提出疑问。 「祖母大人,请问格兰斯坦迪亚是打算尽可能削减我方的兵力吗?」 莱拉点头肯定卡莲的说法。 「没错,对于占有地利的格兰斯坦迪亚来说,这场游击战最关键的部分就在于能够削减我方多少兵力。」 「依照现在的状况穿过这条山路,我方将会损失上千名士兵喔。」 「……即便加强防守,我军显然还是会面临这样的结果。不过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卡莲在听完莱拉的这番话之后,表情僵硬地低下头去。 「……祖母大人……请问您是打算死在这里吗?」 莱拉听见这个问题后不禁沉默,她在稍作思考之后便重新看向卡莲说道: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而且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帮忙争取时间。不过啊…………若是有必要的话,或许会献出自己的性命也说不定。而我则是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觉悟了。」 「……我还是难以接受这个决定。」 莱拉听见卡莲语气强硬地如此说完之后,便露出一脸笑容说道: 「穿过这条山路之后才会面临真正的考验。格兰斯坦迪亚会在前方那座森林布下陷阱,我们得要想办法避开才行。」 「为的是帮其他友军争取时间吗?」 莱拉听见这个问题之后,就只是回以一张暧昧的笑容而已。卡莲似乎无法与莱拉四目相交,就这样低著头紧咬牙关。莱拉见状后,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卡莲的头。 「如果我过世的话,到时就由你来率领这支部队撤离这里。」 「……是。」 「这群士兵的性命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一切就拜托你啰。」 「……是。」 卡莲静静地如此回答。莱拉多少能够感受出卡莲心中的紧张。 由于卡莲身为苏莎家的后裔,并且又是著名智将莱拉的孙女,因此一路努力向学活到现在。她肯定从小就一直承受著这种无形的压力,而这就是身为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人,说什么都无法逃避的宿命。虽然卡莲不是天赋异禀的那种人,但她依然咬紧牙关努力生活。莱拉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因此莱拉轻轻地将卡莲拥入怀中。 「……祖母大人。」 「别怕,我知道你每天都十分努力,即便没有人认同你,我依然明白你所有的付出。」 卡莲彷佛想忍住即将宣泄出来的情感般,全身就这样不断颤抖著。 「听著,卡莲,你今后就跟在娜塔莎的身边吧。」 「……跟在娜塔莎大人的……身边吗?」 「你之前已经亲眼见识过娜塔莎的本领对吧?」 卡莲先是倒吸一口气,然后就立刻点头以对。她的脑中应该浮现出日前娜塔莎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拉瓦达地区一事吧。 「嗯,娜塔莎大人准确掌握了敌军的状况以及兵力,并且还有效利用这部分的情报。老实说,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以那么俐落的方式战胜敌军。」 「没错,你肯定能够从她那里学到很多。并且与她站上同样的地方,一起携手合作。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带领你继续走下去的。」 语毕,莱拉慢慢地从小书柜中拿出了两封信,上头的封蜡则是印有苏莎家的家纹。其中一封信是注明要交给统治利基亚宗派国的法王,另一封则是注明写给娜塔莎·瑞布雷利亚。 「祖母大人,请问这是……?」 「若是我发生万一,就把这些交给娜塔莎。反之,如果我们平安返回利基亚的话,你就直接拿去烧掉即可。」 卡莲在接下之后,就这么咬紧下唇,默默地注视著手中的两封信。 她们祖孙两人静静地身处在缭绕于山林间的虫鸣声之中。 格兰斯坦迪亚军的将军席德·雷奥南托斯与薛修·妮卡诺尔在进入这片山林之后,不知已经发出今日第几次的叹息声了。 格兰斯坦迪亚在这段时期的湿度总是特别高。 外加上此处的树木长得十分茂盛,导致地面又湿又滑,迫使他们两人只得采取更为吃力的姿势行走。 「我说薛修啊。」 「干嘛?」 「其他人可有顺利跟上来吗?」 「至少我的部下们是没问题啦。」 「你说什么……这点程度对我的部下们来说,当然也完全没问题啊。」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啦……」 席德与薛修的部下们目前正分开行动。他们各自率领20人行走在这片山林之间。 基本上利基亚军都有依照格兰斯坦迪亚当初的预期在行动。 而他们两人的任务也执行得还算顺利。 不过薛修此时却深锁眉间,并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啊。」 「怎么了?」 「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见利基亚十二贵族的成员们喔。」 「……是啊。根据之前从俘虏口中打听出来的情报,敌方将领应该有鲁斯达夫、娜塔莎、阿巴斯、巴尔以及莱拉。」 「哎呀……看来对方当真卯足全力耶。但是就算没有看见对方的将军,我们还是得先完成自己的工作吧。」 「嗯,说得也是。」 席德一边如此说著,一边仰望著天空。 由于此处的树木枝叶茂盛,因此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有些昏暗。无论是席德或是薛修,都不喜欢长时间待在这种地方。 继续待在这里,感觉会让人变得很阴郁。 话虽如此,但是为了要配合克洛姆的计画,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于是两人一边如此想著,一边在此稍作休息。 对于他们来说,值得庆幸的就是不必赶时间。 另外,唯一的不满就只有伙食而已。 事实上他们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到热呼呼的食物了。毕竟在山上生火的话,简直就跟直接暴露自己的行踪没两样。特别是目前分成许多小队各自行动,假使大家一起生火煮饭的话,将会让情况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两人心照不宣,不过脑子里都想著——等到返回皇都时,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吃一顿热呼呼的大餐。 就在此时,靠在树干上休息的薛修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开口说道: 「话说以前也碰过类似的情况耶……」 席德则是不发一语,静静地看著薛修回忆起昔日往事。 虽然席德很怀疑薛修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或许是因为他们最近很少有机会聊天,薛修才会特别容易感慨也说不定。当然他们有时也会一起喝酒,但是发起酒疯时的薛修根本不会像这样重提往事。 席德瞄了薛修一眼,发现她露出一副正在缅怀过去的模样,并且心不在焉地开口说道: 「为了赶上你……还有那个人,我当时是真的努力到浑然忘我……」 「现在不需要提起这种陈年旧事吧。」 席德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薛修的回忆。并且认为她似乎还没有走出那段过去。 当年他们三人经常聊起想成为将军的梦想,并且每天都会互相切磋磨练。不过其中一人却在追求梦想的半途中撒手人寰。 (假如对方是自己的初恋情人,就会更令当事人难以走出伤痛吧。) 席德一想到这里,就无法直视薛修的脸庞。 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毕竟依照席德的个性,他并没有体贴到有办法找出适合的话题去安慰薛修。 ——如果换作是那家伙的话,肯定有办法让薛修打起精神来吧。 由于席德惊觉自己也差点沉浸于回忆之中,因此反射性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他不禁认为这座山里弥漫著一股阴郁的气氛,莫名容易令人陷入感伤的情绪之中。席德一边认为身为将军之人岂能如此软弱,一边让自己重新振奋起精神。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啰?」 听见席德语气坚定地如此说完之后,薛修便立刻恢复成平日的模样,接著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啦好啦,我们走吧。」 席德与薛修再度上路,就这样穿梭于树林之间。 数天后,当莱拉军离开杰比尔山时,当场被布署于森林前方的格兰斯坦迪亚军给吓得瞠目结舌。 ——原来如此……对方也早已预测出娜塔莎会做出怎样的判断了。 莱拉就这样一边看著令她难以置信的光景,一边懊恼地咬紧牙根。 埋伏在此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前方有一辆马车,而考夫曼·麦克昂就站在那辆马车上。其身影完全不像是一名老者,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沙场老将的气势,看起来威风凛凛。 考夫曼从马车上大声对著莱拉喊道。 「莱拉,好久不见啊!」 莱拉不禁露出笑容,然后直接站在军队的最前方开口回应。 「瞧你老了好多呢。」 「你也同样不遑多让啊。」 两位敌对的将军就这样谈笑风生,完全看不出来双方接下来即将展开赌上性命的厮杀。 「——方便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请直说无妨。」 「这个计策是考夫曼你想出来的吗?」 考夫曼摇了摇头,发出一阵痛快的笑声并且开口说道: 「像这种计中计,我哪有胆子去执行嘛。」 莱拉听见之后,回以一脸苦笑说道: 「说得也是,不过……当真是很有一套。」 语毕,一阵沉默降临于两人之间。旁观的两军士兵们皆屏息以待。在这片无声无息的人海之中,率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莱拉。 「就让我们分出胜负吧。」 考夫曼先是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接著就像是做好觉悟般开口回应。 「……说得也是。」 两人分别回到各自的阵营里。接著双方士兵都开始迅速进行战斗准备。在此期间,莱拉也对著等在一旁的卡莲下达命令。 「卡莲,等战斗开始之后,我会命5000名士兵留在这里,你则是率领其余的士兵撤离此地。」 卡莲听见之后大惊失色。 「您在说些什么!?我岂能……!」 「我应该说过了!如果我死去的话,你就得率领部队撤离这里。」 「但是祖母大人您还没有死呀!」 面对卡莲的发言,莱拉露出坚强的笑容开口说道: 「我一定会死的。为了利基亚的未来,以及你即将面对的时代……我会在这里打倒考夫曼,尽可能地削减格兰斯坦迪亚的力量。」 以上是 莱拉身为一名将军所做出的发言,完全没有一丝祖孙之情能够介入其中。卡莲懊恼地咬紧牙根,就这样不发一语。 这个命令对卡莲来说想必是十分残酷。但莱拉是真切希望她能够跨过此难关,并且在今后能够变得更加坚强。相信卡莲未来也会多次面临这种令人心碎的情况吧。并且肯定会再体验到比此次更令人痛不欲生的经历才对。 不过卡莲一定会变得更坚强,并且也会有许多人去引导她。 (你一定要变得更加坚强喔,卡莲。) 莱拉将这个愿望埋藏于心中,然后把目光移到战场之上。 她架起手中的武器,并且身怀老当益壮的惊人胆识,朝著准备迎战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厉声喝道: 「利基亚宗派国十二贵族的莱拉·苏莎在此!接招吧!」 眼前的格兰斯坦迪亚军兵力并没有多达12万,粗略估计,大约只有5000名士兵而已。 娜塔莎所率领的16万利基亚大军,正沿著山中的羊肠小径向前迈进。 为了能够直接前去偷袭皇都,娜塔莎说什么都非得想办法瞒过敌军的眼线不可。莱拉所率领的诱敌部队目前正保持著一定的行军速度,不停朝著杰比尔山前进。而且到时肯定会遭遇严阵以待的格兰斯坦迪亚大军。但是只要莱拉将敌军拖延愈久,娜塔莎等人就有愈充裕的时间能够攻陷皇都席奥尼亚。 但是娜塔莎对此却感到十分心痛。因为她居然让自己最尊敬的莱拉·苏莎去担任诱饵。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由自己去负责这项任务。不过莱拉说得很有道理,若是由娜塔莎来担任诱饵的话,确实无法让格兰斯坦迪亚上钩。必须由莱拉这种身经百战的名将来扮演诱饵,才能够发挥其功效。 虽说她们两人都同样身为利基亚十二贵族,但是名声不够响亮的娜塔莎根本无法扮演与莱拉一样的角色。如此一来,她目前能够做的事情就只有想办法攻陷席奥尼亚而已。 当娜塔莎终于领军抵达山顶时,却被眼前的美景给夺去目光。不管是皇都席奥尼亚与其北侧的农耕区,还有充足的水源流经四处,以及茂盛的农作物。并且还能够看见麦子已经全数收割完毕的农田,为了下一次的耕作而在整地。 娜塔莎重新体认到这个国家究竟有多么丰饶。即使是战况陷入胶著的第一次利基亚战役当时,虽然格兰斯坦迪亚的铁矿与铜矿都不多,但是依然有丰饶的大地支撑著士兵们。 此处的景致与利基亚截然不同。娜塔莎甚至对于这片美景心生忌妒,内心隐隐作痛。 越过农耕区前方的城墙,就是皇都席奥尼亚的市中心,而再继续向前延伸即是海滨地区。只不过娜塔莎从此处无法眺望到整片海滨地区。话虽如此,她依然能够清楚看见此次的攻击目标,也就是席奥尼亚市中心以及皇宫。 娜塔莎一边欣赏这片光景,一边在脑中拟定攻陷皇都的作战计画。 首先非克服不可的问题,就是要破坏席奥尼亚的城墙。为此必须要使用破城槌。 所谓的破城槌,就是以巨木来撞破城门的一种兵器。利基亚的破城槌是以推车为骨干,并且使用绳索把巨木吊在车上。然后透过类似钟摆的方式前后摇晃巨木,进而撞破敌方的城门。这是攻城战中必备的兵器。不过想要携带巨木与组装所需的木材一起行军可说是极为困难。更别提此次这种为了发动奇袭,率领军队翻山越岭的情况。 这种时候的理想手段便是就地取材。更何况格兰斯坦迪亚是个充满绿色植物的国家,因此直接在现场打造出攻城兵器可说是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就以那块区域为主吧……) 娜塔莎看上的地点,就是座落于城墙北侧的森林附近。那片茂密的森林是沿著城墙外围生长的。部队若是以该处为中心准备木材,然后趁著前线在应战的期间制作破城槌,基本上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重点是麦田收割之后,地形上也容易让士兵们站稳脚步。 娜塔莎一边在脑中如此盘算著,一边率军下山穿梭于树林之间。 虽然下山比起登山较为轻松,但是依然会给体力上造成负担。特别是对于一直生活在平地上的利基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习惯行走于山野间。即便利基亚军一日能行军10里以上,但是需要翻山越岭时也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由于娜塔莎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她没有勉强加快行军速度,并且还努力想办法让士兵们在下山时能够逐渐回复体力。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当娜塔莎抱著以上想法来到第二段下山的路上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山野间的情况让她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难道说……) 娜塔莎定眼一看,发现山坡上的树木已经被人大量砍伐。她先确认好树木的种类,然后再次朝著皇都的方向看过去。 (……错不了的。) 惊觉异状的娜塔莎立刻召集利基亚十二贵族的巴尔、鲁斯达夫以及阿巴斯。 这些利基亚贵族到齐之后,娜塔莎便神情紧张地开口说道: 「……这附近有格兰斯坦迪亚的伏兵。」 巴尔与鲁斯达夫在听见这句话时,都错愕到说不出话来。 阿巴斯则是大惊失色地提出疑问。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娜塔莎。照理来说应该是我军识破格兰斯坦迪亚的诡计才对。既然如此,为何你又说敌军埋伏在这里呢?」 面对以上的问题,娜塔莎咬牙切齿地开口回答: 「……因为敌军已经看穿我方的行动了。」 其他利基亚贵族们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全都暂时陷入沉默。 此时娜塔莎将自己中计的理由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格兰斯坦迪亚早就料到——我会识破他们的诡计。」 娜塔莎懊悔地咬紧下唇。当她一想到自己完全被格兰斯坦迪亚的军师玩弄于股掌之间时,就更是感到心有不甘。 不过娜塔莎并未选择自暴自弃,而是开始分析利基亚军目前所处的状况。 「……敌军主战力很可能就埋伏在农耕区。」 「但是我们一直在朝农耕区移动喔,不过根本没有看见任何敌军啊?」 「敌军就躲在连接北侧城门的那片森林里。那是一片人工森林。敌军砍掉下面那片山坡上的树木,然后将那些木材当成遮蔽物埋伏在城墙附近。」 其他利基亚贵族们为了确认此事,纷纷把目光移向下方的山坡处。 被砍伐过的树干断面颜色还很鲜艳。当所有人发现类似生长于此处的植物确实出现在席奥尼亚城墙附近时,脸色都显得十分难看。 娜塔莎一边颤抖,一边深深地向所有人鞠躬道歉。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在场没有任何人针对娜塔莎的过失出言责备。原因就在于—当时每个人都点头认同莱拉与娜塔莎所提出的见解。 所有人都对于自己当时并未提出反对或反驳,所以如今根本没有资格责备娜塔莎一事抱有自觉。 因此接下来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在确认过对手的战术之后,仔细思考己方究竟该如何应对。 全员都明白这层道理之后,首先是巴尔开口说道: 「换句话说,先假想成对方已经设下某些陷阱会比较好吧。」 鲁斯达夫接著说道: 「假设敌军已在那座森林里设下埋伏,但是对方除此之外的防守却特别薄弱,这也很令人在意。这么一来,我方也能够大规模布署阵形,反而是对我们更为有利啦。」 阿 巴斯紧接著补充说明: 「农耕区并没有看见任何壕沟与营地,最多就只是山丘上盖了一座瞭望塔而已……如此一来,我们应该要先设想好进攻地点的先后顺序。」 利基亚贵族们确认完状况之后,便同时将目光集中到娜塔莎的身上。 「你打算怎么做呢?娜塔莎。」 所有人都丝毫没有表现出指责娜塔莎的态度。 而是露出相信她、愿意听从指示的表情。 至今总是把娜塔莎当成小女孩看待的利基亚贵族们,都对她露出平辈之间的友善笑客。 他们此刻的表情,就是已与娜塔莎筑起信赖关系的最大证据。并且显示出大家经由这场皇都攻略战,认清了娜塔莎所拥有的实力,进而做好将性命托付在她手上的觉悟。 清楚体认到这件事的娜塔莎,当场感动到说不出任何话来。 巴尔见状,随即露出豪爽的笑容开口说道: 「你在紧张什么?只要是你想出来的战术,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反对啦。相信现场最清楚所有情况的人就是你。倘若我们当真因此而送命的话,大家也不会有怨言的。」 阿巴斯与鲁斯达夫彷佛也抱持相同意见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娜塔莎先是倒吸一口气—— 「——是。」 然后精神饱满地继续说道: 「敌军拥有十分充裕的时间能够做好准备。虽然对方只足够开辟出一处战场……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对手也不可能会坐以待毙。根据瞭望兵的回报,农田里看起来应该没有布置石头令人难以站立。按照这部分来考量的话,敌军应该采用有别于以往的战术。」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阿巴斯的提问,娜塔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我目前还想不出来,不过这其中必定有诈。直到看穿对方的诡计之前,我军得要集中兵力慢慢进军才行。」 「意思是与对方正面冲突吗?有意思。」 语毕,巴尔便展现出身上的肌肉,并且露出豪迈的笑容。 但是娜塔莎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开口叮咛: 「请您务必要提高警觉,毕竟对手是诡计多端的格兰斯坦迪亚。」 鲁斯达夫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像是认同般点头说道: 「说得也是,难保对方会使出何种诡计。」 「没错。那么,我军的主力部队就交由鲁斯达夫大人您来指挥。」 鲁斯达夫的作战风格是忠于基本战术。而在这种要与敌军正面交锋的战斗之中,最讲究的就是基本战术。 在准确看穿战况的同时,也要利用自己身经百战的经验与理论来制定战术,最终才有办法克敌制胜。鲁斯达夫在明白这点之后,便点头答应担此重任。 「我明白了。但是你又有何打算呢?娜塔莎。」 「我会率领1万名士兵与你们分开行动。」 「1万名士兵?你想要拿去做什么呢?」 「我在利基亚战役中曾多次亲眼目睹过格兰斯坦迪亚的战斗方式。至于对方促成这种战斗方式的要素,就是拜指挥官精确的指示所赐。」 「嗯,怪不得很难打乱敌军的阵脚,而且他们还能够随时配合状况做出应对。」 「根据我的猜测,敌方军师的指挥权限应该在将军之上。」 「说得也是,要不然整支部队根本无法行动得如此井然有序。」 「不过只要歼灭敌方的指挥官……」 「……他们就会变成一群乌合之众……这么说也对。部队愈是仰赖指挥官,当失去指挥官时的战力就愈是大打折扣……不对,而是根本无法战斗了。」 「没错,就由我来负责歼灭敌军的指挥官。关于这部分,我已经想好以下对策……」 娜塔莎站在巴尔与鲁斯达夫的中间,开口说明与格兰斯坦迪亚军交战时的各个细节。 莱拉率领9000名士兵位于杰比尔山南侧。 反观考夫曼则是率领5000名士兵在此应战。 莱拉预测后方那片深林中并没有躲藏其他敌军。因为那片树林太安静了。如此一来,表示现场的5000名步兵就是格兰斯坦迪亚于此处的所有战力。 换句话说,莱拉等人完全中了敌方军师所设下的诡计。 至于敌军布署主战力的地点,应该就是娜塔莎等人所在的杰比尔山东侧,也就是之前提到的农耕区。不过莱拉已经认清自己在这种状况下所该完成的工作。 那就是在这里杀了格兰斯坦迪亚的头号智囊考夫曼·麦克昂。 她既是利基亚十二贵族之一,也是将生命献给利基亚之人。 只要能够在此击败麦克昂,并且将其首级献给利基亚,今后与格兰斯坦迪亚的战争都将会处于优势。因此莱拉无论如何都非得趁此机会杀死考夫曼不可。 莱拉对著位在身后的卡莲下达指示。 「卡莲!在我开始进军的同时,你就立刻率领其他士兵撤退!」 「但是……!?」 「快走!这是命令!」 卡莲懊恼地咬紧牙根,接著就立刻策马往后方奔去。 于是莱拉率领与考夫曼军相同人数的兵力开始进军。 ——依照眼前的状况来推断,战败的人应该是我。 莱拉透过其身经百战的经验做出上述判断。不对,真要说来是出自于直觉吧。毕竟她至今曾多次面临生死关头,而此刻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真切地体验到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的胸口炽热无比,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这是她许久未曾体验到的某种感觉。 就是自从第一次利基亚战役之后再也没有经历过的挫败感,以及想要扭转乾坤的斗争心。 事实上莱拉没想到如此年老的自己,竟然还能再次体验到这种感觉。 (不知自己已经多久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抱持著上述想法的莱拉厉声喝道。 「弟兄们随我来!敌方大将乃是考夫曼!就让我们携手打赢他!藉此取下格兰斯坦迪亚第一智将的首级!」 于是利基亚军在莱拉的号令之下,士气大增地向前突击。他们一边维持著阵形,一边以最快速度朝著格兰斯坦迪亚军发动猛攻。 格兰斯坦迪亚军也立刻准备迎击。 不过负责指挥格兰斯坦迪亚军的考夫曼·麦克昂,看著冲杀过来的利基亚军却不禁轻笑出声。 「全军散开!立刻退至森林里!」 5000名格兰斯塔迪亚士兵在听见命令之后,为了引诱利基亚军而各自四散,迅速跑进了森林里。 (不出我所料,我早就看穿你的战术了,考夫曼。) 莱拉先是瞥了一眼逃进森林里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接著就立刻发号施令。 「敌阵就在森林里!不必理会其他士兵!集中兵力追击考夫曼所搭乘的马车!」 5000名利基亚士兵遵照指示,开始对格兰斯坦迪亚军展开追击。 考夫曼搭乘的马车沿著道路飞奔而去。而莱拉所率领的部队则是紧追在后,一起进入了森林里。这段期间,考夫曼始终威风凛凛地站在马车上。完全露出一副「我就等在这里,有本事就过来抓住我」的模样。 莱拉见状后,先是露出极为不甘心的表情——接著咧嘴一笑。 「真是浅显易懂的诱敌之计……有意思,我就来个将计就计。考夫曼,我说什么都非得打倒你不可……这一切都是为了利基亚……不对,是为了我自己!」 莱拉在领军进入狭窄的森林里之后,便立刻下令变更阵形。 「别让考夫曼逃了!外侧士兵提高警觉,以防敌军偷袭!一旦发现其他格兰斯坦迪亚军,就立刻上前打垮对方!」 莱拉当初看见格兰斯坦迪亚军将兵力布署在森林前方时,就已经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基于这个原因,莱拉军就只剩下战败或撤退两种选择而已。 不过考夫曼·麦克昂此刻就近在眼前。只要能够打倒这名男子,对于格兰斯坦迪亚军所造成的损失将会难以估计。他的生死将会大幅影响今后的战局。因此即便明知前方已设下陷阱,莱拉依然非得进军不可。 即使接下来将会全军覆没,莱拉也不能轻易罢休。无论如何……都得取下考夫曼的项上人头。 莱拉默默地如此下定决心。 进入森林之后,道路变得错综复杂。考夫曼所搭乘的马车朝著森林深处直冲而去。此处的守军也十分顽强,就这样一边撤退、一边持续与莱拉的部队交战。 而且森林里设下了许多埋伏,躲在暗处的格兰斯坦迪亚军有时会发射弓箭,有时则是以长枪偷袭来削减莱拉军的兵力。 不过利基亚军在莱拉既正确又迅速的指挥之下接连突破重围,甚至反过来包围前来偷袭的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们,并且确实逐一歼灭。 从白天起就开打的这场战斗,一路持续到晚上都尚未结束。同时这也足以证明,无论是格兰斯坦迪亚或利基亚,在这场战争中都抱持著必死的觉悟。 森林在入夜之后变得十分昏暗。但是莱拉军却没有点燃火把,完全只能仰赖从树叶间隙所洒下的微弱月光持续前进。在这种情况下点燃火把,根本就等同于自杀行为。简直就跟提醒敌军过来攻打这里没两样。 不过格兰斯坦迪亚军也身处在相同的条件之下。双方就在这片昏暗的森林里一边维持著密集阵形一边交战。虽然这样会导致行军速度大幅下降,但是反而也让莱拉能够避免追丢考夫曼所搭乘的马车。于是两军就这样不断互相厮杀,持续削弱彼此的兵力。 经过长时间的交战,士兵们都显得疲惫不堪,守在莱拉身边的士兵们已经阵亡了好几人,而且所有人都是遍体鳞伤。但也多亏士兵们的奋战不懈,才让利基亚军已经接近到能够以肉眼辨识考夫曼所搭乘之马车的距离。 就在此时,在一片昏暗的森林之中,莱拉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她扭头看向该处,发现有一根箭矢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肩膀之中。她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随即又有敌军朝著莱拉放箭。虽然她连忙拿起弯刀把箭矢击落,但却无法挡下所有的箭矢。而成为漏网之鱼的箭矢便接连对她造成更多伤害。 保护莱拉的士兵们立刻朝著射箭的方向冲杀而去。然后那片黑暗之中,随即传来了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们死前的惨叫声。 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如果莱拉现在把箭矢拔出来的话,有可能会导致自己失血过多而死。如此一来,除了让箭矢继续刺在身上以外别无他法。 ——拜托,我一定要撑到杀死考夫曼……自己在那之后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差点失去意识的莱拉,凭藉著这股意志又重新振作起精神。与此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没救了。大概最多就只能撑到隔天早上而已。莱拉认清现状之后,便继续快马加鞭向前赶路。 「冲啊!务必要抓住考夫曼!」 在莱拉的一声令下,守在她身边的士兵们立刻集结,并且一起朝著考夫曼的马车展开突击。 与此同时,莱拉等人的视野突然一口气变得清晰无比。 现场完全笼罩在耀眼的月光之下。 (没想到今晚的月色是如此明亮——) 不光只有月光照进了她的眼帘。 高挂于夜空中的月亮,让整片湖面反射著柔和的光芒。 莱拉立刻依循记忆回想起地图的全貌,她随即发现,此处是以阿鲁可河的支流艾因河汇集而成的湖泊。 考夫曼所搭乘的马车就停在湖畔边。守在他周围的士兵们,则是战意高昂地拔剑直指敌方。但是因为在场的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人数并不多。所以光凭兵力来说是利基亚占上风。 在莱拉的命令之下,步兵队立刻打倒死守在马车周围的格兰斯坦迪亚士兵们。 但是拉动该马车的马匹却在此时发出嘶鸣声,并且开始往前行进。 「站住!」 在莱拉如此大喊的瞬间,马车已经向前驶去。但是该处的高低落差很大,导致马车上的其中一颗轮子因为踩空而大幅度倾斜。虽然马匹一边发出嘶鸣声一边想把马车拖回岸上,不过沉重的马车最终还是摔进湖里。 莱拉见状,立刻就朝著该处跑去。但是马车在湖面激起一阵水花之后就开始下沉。莱拉连忙跟著跳入湖中,并且伸手抓住马车的门。 「考夫曼!」 莱拉明白自己随时都会失去意识。 但是她对于考夫曼的那份执著,让她勉强维持住意识。 「……终于逮到你了……」 莱拉在打开马车的门之后,不禁错愕到瞪大双眼。 考夫曼此刻已经闭上双眼,就这样浑身无力地躺靠在一旁。莱拉赶忙握住考夫曼的手,但是手中却只感受到考夫曼冰冷的体温。 莱拉的眼中开始涌出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乃是身为人无可避免,终有一天会面临的宿命。 「……为什么你已经死去了呢?考夫曼。」 考夫曼·麦克昂早已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明明他今早是如此意气风发地与利基亚军对峙。明明他的身上毫无一丝外伤,但是此刻却彷佛陷入沉睡般与世长辞。莱拉不清楚考夫曼是年寿已尽,亦或是死于疾病。不过唯一能够肯定的事情,就是他并非伤重不治。对于莱拉而言,这在在证明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考夫曼也抱持一样的目的。就是想在此战役中杀死利基亚军的头号智将莱拉。为此,考夫曼在临死之前……不对,而是就算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一路把莱拉给骗来这里。 事实上莱拉等人一路穷追猛赶的对象,就只是一名死人罢了。 莱拉与考夫曼所在的这辆马车,慢慢地沉入湖泊之中。 莱拉已经疲倦到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慢慢地闭上双眼。应该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吧。感觉上彷佛正浸泡在偏冷的温水之中。至于她的身体则像是刚接受完长时间的训练般沉重无比。 此时她真的觉得很困——累到好想就这么睡去。 于是莱拉就这样牵著考夫曼的手,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我作了一个关于自己年轻时候的梦。 这件事发生在我十多岁左右——当我还是一名孩子的时候,由于自己在利基亚宗派国里比一般大人都更加聪明,因此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因为我是苏沙家的一份子,所以曾经与身为外交官的双亲在格兰斯坦迪亚皇都席奥尼亚住了几年。 当时两国处于被世人誉为是无须担心饥荒的『百年大安』期间,彼此有著十分良好的邦交。比常人更加聪慧的我即使到了席奥尼亚,依旧摆出一副鄙视他人的得意嘴脸。但是我那狂妄傲慢的自尊心,却因为一位青年而尝尽了羞辱。 这位青年的名字就叫做——考夫曼·麦克昂。 考夫曼乃是骑士世家麦克昂一族的长子,当时他正逐渐在国内崭露头角。当我结识考夫曼之后,就经常与他爆发口角。 面对比自己更加聪明的存在,令我产生了一股斗 争心。即便我故意去找碴,最终仍然败在考夫曼的口才之下。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这些胜负放在心上,也未曾展现出骄傲自大的态度。在经过数次的辩论之后,我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与他成为了知心好友。至今在辩论上从未棋逢对手的我首次感受到——与人辩论竟然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情。 考夫曼当时经常在嘴上挂著这么一句话。 「我不想成为武官。」 由于考夫曼的剑术在国内可说是首屈一指,因此当我听见这番话之后,不解地歪著头开口提问。 「这是为什么呢?我记得你是出生在骑士世家吧?」 「嗯,对啊,但是我想成为一名文官。」 我在听见此话时,不禁当场捧腹啊大笑。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考夫曼。身为骑士的你哪有办法成为文官嘛。」 「你很吵耶,但是我认为自己跟文官比较合得来耶。」 其实我也觉得考夫曼比较适合担任文官。而且一想到他当上文官或许会有一番作为,就觉得有趣到令人难以自拔。并且也认为自己今后能够一直就近观察著成为文官的他。 但是正所谓天不从人愿。本国对苏莎家下达返国命令,而且国内还有一位至今未曾见过面的未婚夫在等著我。此时我才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能就近观赏他未来的发展。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依然在席奥尼亚作了一段很长的美梦。 在我准备离开席奥尼亚的前一天,有跑去与考夫曼见面。 并且打算对他坦白一切事情。 无论是自己明天即将离开这里,或是国内有一位未婚夫在等著自己的事。 ——或许是我在内心深处抱著一丝希望也说不定。 感觉只要告诉考夫曼这些事情,未来或许就会产生变化。当时他一如往常待在书房里,就这样一边看著书本上的内容,一边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和我聊天。 关于天文学、地理学或是历史等等话题——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就在此时,他对我说出了以下这番话。 「我很喜欢像这样……在阅读完一本书之后留下笔记,然后将我国与他国的历史与民俗文化,甚至是将地质学与气象学统整成书。并且不光只是以国家为单位,也想把整个涅雷西亚大陆拿来进行比较然后集结成册。如此一来,即便未来再次发生天灾或饥荒,国与国之间也能够共体时艰才对。」 我听完之后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我从未思考过这种事情。 在这个任谁都会以自己祖国的利益为优先考量的时代里,考夫曼的想法可说是前卫到不切实际。 直到现在,也尚未出现一位能够综观涅雷西亚全土的人才。原因就在于大家都会优先考量自己的国家,进而去威胁其他国家。以学者的角度去分析所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异类。 他这样的想法对我来说,真的是太令人震撼且难以直视…… 由于他将眼光放得如此辽阔又长远……因此让我完全开不了口。 无论是「再见」——或是除此之外的言词,我都说不出来。 记得当时……我应该有暗自落泪才对。 断章 战果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在拉托鲁格国的中原都城里——摄政长修白失去了当初所拥立的第一公主蕾玫之后,为了继续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立刻展开下一步行动。不断采取各种手段想要将蕾玫的妹妹,也就是第五公主蕾琳纳入自己的手中。修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蕾琳成为受自己控制的傀儡,并且藉此让他能够掌握实权。 其中最令修白顾忌的最大障碍,就是蕾琳身边的随从璜巽。但是他最终还是成功将璜巽赶到北方边境。 前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修白在这段期间曾多次尝试想要与蕾琳接触。 但是蕾琳的态度却十分强硬,完全不给修白任何的机会。 修白知道蕾琳肯定把他当成是害死自己诸位姊姊的凶手。当然这也完全符合事实。话虽如此,假使在拉拢蕾琳之前就让她登上女帝宝座的话,自己势必会立刻遭到肃清。唯独此事,修白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真要说来,是修白根本不打算坐以待毙。他认为自己才是最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的人物。能够统治这个已经腐败至极的拉托鲁格国之人,就只有委身于腐败之中的自己而已。只有最瞭解国民的人,才能够顺利统治这个国家。 正因为如此,修白说什么都非得成功与蕾琳进行接触不可。 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修白便开始不断尝试。负责安排蕾琳的护卫以及一切生活起居之人,就是那位名叫莲娜的女官。只要能够拉拢那个女人的话,修白就有机会接近蕾琳了。 一想到这里,修白便决定要先与莲娜进行接触。 不过莲娜给修白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眼神冷若冰霜,甚至令他怀疑——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莲娜始终对修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修白装出十分亲切的态度与莲娜进行接触。 「你就是名叫莲娜的女官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就只是听说蕾琳公主近日总是待在房间里,因此令我有些担心。相信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如何?请问蕾琳公主近来可好吗?」 莲娜先是暂时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缓缓开口回答: 「由于公主一直很担心璜巽,因此近日总是食欲欠佳。您何不下令让璜巽返回都城呢?」 修白听完之后,尽可能不把心中的烦躁表现在脸上,并且依然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开口说道: 「嗯……但是北方的鞑靼族于封禅大典前夕派遣大军进犯我国,若是没有派出像璜巽那样优秀之人站上第一线的话,我族中原将会岌岌可危啊。」 不过以上的说词就只是藉口罢了。 修白此刻根本是在内心咒骂著——谁会把好不容易赶走的眼中钉重新找回来嘛。而莲娜则是彷佛在试探似地看著修白—— 「是吗?虽然此事对我来说无伤大雅,但是蕾琳公主想必绝对不会对您敞开心房吧。」 然后直接了当地把这句话给说出口。 修白听见之后,忽然有一股冲动很想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事实上修白在宫中手持大权,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是莲娜似乎并没有打算要改变态度。 修白做作地装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那真是太令人遗憾了。为了能够让蕾琳公主再次见到璜巽,我必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真是个好消息。我相信蕾琳公主若是听闻此事,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是吗?那就劳烦你务必要帮我在公主前美言几句了。」 莲娜至此便转身离去。修白开始在心里盘算,思考著该怎样利用璜巽当诱饵让蕾琳上钩。 话虽如此,但唯独让璜巽返回都城一事是万万不可。原因就在于——坟巽除了是蕾琳的贴身护卫以外,他在蕾琳面前又有很高的发言棹。 修白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心想:要是让璜巽暂时归国,就有可能会危及自己。 如此一来,就只能把蕾琳送去璜巽的身边了…… 但是这个方法也完全不可行。哪有人会答应让下任女帝前往战火连连的北方边境嘛。如果修白提议这么做的话,反而会让打算斗倒自己的敌对势力有机可趁,藉题发挥把自己批斗下台。 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修白收到了一份报告。 他纳闷地打开传令兵送来的书信,但是他在看完内容之后,一脸错愕地瞪大双眼。 「……不可能!」 修白脱口说出的这句话,完全是他的肺腑之言。因为书信里提到的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书信的内容如下—— 『我军以索峰将军为首,在努力歼灭来犯的北方骑马民族鞑靼族之际,已顺利将他们逼退至北河向北100里处(300km)。由于我军顺利平定我国国土的北河100里处,因此特以这封书信来向您报告。』 依照字迹来看,此信是出自环巽之手。 修白一时之间完全无法相信这里面的内容。 北方骑马民族是由好几个部族所构成,其中势力最强大的就是鞑靼族。北方骑马民族目前几乎都已被鞑靼族吸收,并且由他们所统治。 (他居然……打赢鞑靼族了!?) 这数百年来,拉托鲁格国与鞑靼族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根本就没有平定的一天。虽然拉托鲁格国于100年前曾经征服过鞑靼族,并且成功夺走他们所拥有的神明,但是鞑靼族在那之后为了夺回自己的神明,不断对拉托鲁格国发动更为激烈的攻势。 特别是鞑靼族这十年来的侵略,猛烈到非比寻常。修白就是藉此才能调派更多士兵前往北方,而且他明知毫无胜算,还故意提议让璜巽去参与那场歼灭战。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修白上前逼问将此书信送来的传令兵。该名传令兵以明确的语气开口回答: 「是的,璜巽大人单枪匹马与北方骑马民族5万大军会面,经过一段时间的谈判之后,鞑靼族便答应撤军。而且当时还有请鞑靼族族长燕煞的弟弟,也就是夏葛利将军在契约中盖下血印。」 修白听完之后不禁抱头烦恼。 他想不通璜巽究竟是如何与鞑靼族进行交涉,才能让对方答应撤军回北方。拉托鲁格国过去也曾派出过好几个人前去与鞑靼族议和,但是派去的使者无人能安然返回国内。有的使者回来时,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去。有的使者则是为了保命,最后直接归顺鞑靼族。 所以任谁都觉得根本不可能与鞑靼族谈和。 不过璜巽却完成了这个任务。而且还收复了北方百里的国土。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修白就这样一边看著手中的书信,一边咬牙切齿到全身发颤。 终章 振作之后…… 在不久前的大战中,考夫曼所搭乘的马车沉入了湖泊里。菲芙妮斯·麦克昂此刻就伫立在这座湖泊的湖畔边。虽然格兰斯坦迪亚后来有派人将马车打捞上来,但却听说并未从中发现考夫曼以及莱拉·苏莎两人的遗体。 菲芙妮斯低头看著马车冲入湖泊时所留下的车轮痕迹。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光凭士兵的报告根本无从得知,看情况也不像是有被利基亚士兵取走首级。根据当时驾驶马车的随从所说的证词,考夫曼在被莱拉抓住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似乎是考夫曼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曾吩咐部下们即使发现他已经过世,也要继续驾驶马车前进,而若是战况十分危急时就要立刻撤退。 菲芙妮斯看著应该是祖父所沉入的那片湖泊喃喃自语: 「祖父大人,我们顺利守住皇都席奥尼亚了。是您的徒弟克洛姆守住的喔。若是您抵达天国的话,可以跟其他人好好炫耀一番喔。」 菲芙妮斯一边如此说著,一边从眼角流下豆大般的泪珠……当她开始落泪后,泪水便宛如溃堤般不断涌出,接著她开始嚎啕大哭。 「……爷爷!其实我好想继续跟您生活在一起!好想再与您聊天!好想听您说更多事情!即便是一样的内容,无论要我听几次都可以!」 伤心欲绝的菲芙妮斯就这样哭得泪流满面。 让人不禁觉得,这些泪水根本没有流乾的一天。 菲芙妮斯每落下一滴眼泪,就令她想起与祖父之间的回忆。 无论是考夫曼在书房看书的身影、考夫曼提剑出门的身影、考夫曼让菲芙妮斯坐在自己腿上念故事书的身影,以及考夫曼在床上撑起上半身,对著菲芙妮斯说「路上小心」的身影—— 这些回忆逐一出现在菲芙妮斯的脑中,并且随之消逝。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菲芙妮斯轻轻擦掉脸上的泪水,接著缓缓地站直身子。 她非得在这里与祖父诀别,并且继续向前迈进不可。 正因为如此,她不能就这样哀伤下去。 菲芙妮斯以孙女的身分替祖父哀吊,然后以骑士的身分重新振作。 眼眶泛泪的她看向湖面,并且对著记忆中的祖父轻轻一笑。 「那我先走啰,祖父大人。」 虽然无法一如往常那样听见祖父对著自己说「路上小心」—— 不过挂在她胸前的那个银色哨子,此刻发出了一阵十分轻柔的声响。 由于击败了利基亚的大军,因此皇都席奥尼亚陷入一片欢声雷动。从绝望的气氛中解脱的居民们,脸上纷纷露出微笑,甚至连演奏出来的音乐也比以往听起来更加开朗欢愉。 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们,为了与人分享这份喜悦而开心地喝著酒。 在此之中,克洛姆·买瑞特则是正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而忙得焦头烂额。 他托付尤丝蒂娜公主办理的事情也顺利得到允许,即使身处在战争之中,他也仍然在进行准备。 事前准备就是备妥两艘大型帆船,并且在船上装满盐巴。 至于这些准备,是在面朝西方阿鲁可河的村落里暗中进行。 只要再从吉尔巴皇帝那里取得执行作战的最终许可,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克洛姆在兵舍里整理资料。露露跟小桃为了避免打扰到克洛姆的工作,因此就待在旁边慢慢吃著一整颗丢入汤里熬煮而成的洋惠。 「小桃,来吃洋葱啰。」 「……哈哼!哼!」 「你不喜欢吗?」 「哼!」 「嗯~这样啊。」 露露就这样一边吃著洋葱,一边靠在小桃的身上发呆。 克洛姆先是瞥了他们一眼,在完成所有的工作之后,便把露露和小桃留在兵舍内,独自一人前去拜访尤丝蒂娜。 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待在房间里的尤丝蒂娜依然维持著原先的紧张感,并且随即上前迎接克洛姆。因为海滨地区的战斗是尤丝蒂娜亲自指挥,所以她会出现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不管多么强焊的士兵,在经历了那样的大战之后,短时间内都会难以摆脱当时的紧张感。 「克洛姆,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需要做什么呢?」 看著尤丝蒂娜的身影,克洛姆觉得她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因此克洛姆完全没有徵求她的同意,就十分随兴地径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您不必那么著急,反正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这是当然,但是……」 尤丝蒂娜的言词间带有一股焦虑。表示她多少有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但是正因为她聪慧过人,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即便此次成功阻止利基亚宗派国攻占皇都,不过整件事却尚未结束。真要说来是尤丝蒂娜非常清楚,更加艰难的战斗才正要开始而已。 基于这个理由,尤丝蒂娜根本无法让自己暂时稍微放松一下。 「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呢?」 「说得也是,公主您首先要做的事情……」 克洛姆假装自己在沉思般慢慢地抬起头来,与尤丝蒂娜四目相交。 「——就是让自己好好大哭一场。」 尤丝蒂娜在听见这句话之后,露出一脸像是吓傻般的表情。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 尤丝蒂娜拚了命地想让自己重拾冷静,但却因为无法如愿而暂时说不出话来。就算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她终究还是压抑不了即将宣泄出来的情感。 原先埋藏于心中的那股情绪,似乎要当场夺眶而出。不过尤丝蒂娜依然强忍下来,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 「……我……不被允许露出这样的态度……明明此事是因我而起……所以战死沙场的诸多烈士们……绝对不会原谅我……这么做的……」 但是克洛姆却以温柔的语气安慰尤丝蒂娜。 「既然如此,我允许您这么做。」 尤丝蒂娜听见之后,不知所措地瞪大双眼。 「我……但是我……」 尤丝蒂娜困惑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她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太过沉重了。 目前年仅16岁的她,就要扛起这个国家的未来、士兵们的性命以及所有子民的生活。以立场上来说,即使是一丁点的松懈都不被允许。 尤丝蒂娜怎么可能会不要紧呢。 原先就已经肩负著重责大任的她,如今又有更加沉重的负担落在她的身上。 这部分不光是与利基亚之间的战争。甚至还包含著她日前从嘴里问出『我们究竟是在对抗什么』的这个问题。她已经察觉出这场战争不仅只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而已。 由于尤丝蒂娜不可能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事,因此她只能把自己逼得更紧。 明白此事的克洛姆继续维持著原来的态度,然后静静地对著尤丝蒂娜说道: 「为了避免您放弃自己的主张,我会一直在旁边支持著您。所以就算没有人容许您现在能够流下眼泪,我也会允许您这么做。」 于是尤丝蒂娜再也压抑不住自身的情绪,豆大般的泪珠随即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并且宛如溃堤般不断地涌出泪水。与此同时,她那太过紧绷的心情终于得到舒缓,并且彷佛在寻找依赖般将脸埋进克洛姆的怀里。尤丝蒂娜就这样毫无忌惮,有如一名孩童般放声大哭。 「………………我真的……好害怕……在亲眼见到……光是自己的一个命令……就会导致许多士兵丧命之后……我是真的……害怕到……不知所措 ……」 克洛姆将尤丝蒂娜抱进怀里,然后静静地开口说道: 「但是多亏您的指挥,才能够让牺牲降至最低,并且还拯救了无数的席奥尼亚子民们。这一切都是多亏您至今所付出的努力喔。」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克洛姆看完了关于海滨地区那场战斗的报告书,他对于里面的内容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伤亡人数少到超乎想像。他甚至还很疑惑,究竟该如何指挥,才能够以如此少量的牺牲打赢那场战斗? 克洛姆当然知道这场战斗中采用了何种战略,但他认为尤丝蒂娜并非是光凭这些就能够完成如此壮举。而是加上了一种能够激励人心,让人不会轻言放弃的个人特质。 尤丝蒂娜能够激发出士兵们想要活下去的本能。这类事情绝对没办法记载于报告书里。正因为如此,克洛姆确信尤丝蒂娜将会成为格兰斯坦迪亚的希望。 她那娇小的身躯里,蕴藏著足以改变这个名为格兰斯坦迪亚的国家……不对,而是改变整个涅雷西亚大陆。 若是诸多贵族察觉到此事的话,尤丝蒂娜就不再是一名普通少女了。包含身为公主的荣耀在内,她肯定会在人为的操弄之下,背负起更加沉重的宿命。 而且尤丝蒂娜本人多少也已经察觉出这件事情才对。 克洛姆认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尤丝蒂娜才会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正因为如此,尤丝蒂娜现在才更应该好好大哭一场。把情绪发泄出来,以免哪天被这份重担给压垮,并且尽可能替她维持住常人应有的生活。 序章 这个国家的风貌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基于这个原因,没有任何人会把打下佐拉港这件事纳入考量之中。 不过克洛姆却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我只需要1000名士兵——就可以打下佐拉港。」 《第4集待续》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基于这个原因,没有任何人会把打下佐拉港这件事纳入考量之中。 不过克洛姆却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我只需要1000名士兵——就可以打下佐拉港。」 《第4集待续》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基于这个原因,没有任何人会把打下佐拉港这件事纳入考量之中。 不过克洛姆却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我只需要1000名士兵——就可以打下佐拉港。」 《第4集待续》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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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以席德将军与薛修将军为首的众多武官,在政厅里排成了一列。对侧则站著人数相仿的文官们。 吉尔巴皇帝坐在王座之上,达克特皇子与尤丝蒂娜公主则是站在两侧。 克洛姆·贾瑞特此刻跪在皇帝的面前。 吉尔巴皇帝一脸平静地对著克洛姆开口说道: 「你在此次大战中的指挥,让我十分满意。希望你今后能够以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军师的身分,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继续一展长才。」 皇帝赞许完之后,现场立刻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克洛姆以考夫曼之继承人的身分,在这场皇都防卫战里的活跃表现,可说是有目共睹。如今在格兰斯坦迪亚境内,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他具有的实力。 克洛姆慢慢地抬起头来,开口回应皇帝对他的赞美。 「属下不才,实在是承担不起陛下您的赞赏……另外恕属下斗胆,不知能否说一些会令此次胜利扫兴的事情?」 面对克洛姆这段突如其来的发言,在场众人都显得十分讶异。不过吉尔巴皇帝却没有丝毫动摇,点了点头开口应允。 「——你尽管说吧。」 克洛姆先向皇帝鞠躬行礼,然后就开口说道: 「若是今后需要继续从皇都调兵来对抗利基亚军的话,我国肯定会吞下败仗。」 这番发言引来全场一阵哗然。现场的官员们争相低声斥责克洛姆根本是一派胡言。 由于大家担心原先心情大好的吉尔巴皇帝会勃然大怒,因此纷纷往皇帝的方向看过去。但是吉尔巴皇帝却依然显得十分平静—— 「何以见得?」 并且还十分简短地如此提问。克洛姆慢条斯理地开口回答: 「当我国从皇都与邻近贵族们那里调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的都市时,驻守于皇都的兵力势必会大打折扣。倘若利基亚再次采用相同方式,派遣大军以海路攻打我国皇都的话……」 「……皇都席奥尼亚势必会伦陷。」 所有的官员都不败相信吉尔巴皇帝竟然会亲口说出这句话。不过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此次几乎调勤皇都守军的所有兵力,才勉强打赢这场战争。 无论是猛攻的席德·雷奥南托斯与坚守的薛修·妮卡诺尔。 外加上达克特皇子、尤丝蒂娜公主——以及战死的考夫曼·麦克昂。多亏武将们彻底发挥出士兵的所有战力,才终于守住皇都席奥尼亚。 不过这么做,就会把格兰斯坦迪亚的最强战力通通都送上前线。如此一来,皇都的防守又该如何是好? 「恕属下直接说出最大的症结点,那就是地处于利基亚宗派国南方的佐拉港。此港口势必会成为敌国境内海军总司令部的中继点。他们能透过佐拉港补充兵力、军粮、物资等一切资源,然后顺著海流进攻我国皇都……换句话说,我国想要战胜利基亚的话,首先就是非得攻陷佐拉港不可。」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只要能够打下佐拉港的话,不仅能够守住皇都,甚至还能在住后攻打巴哈马湖的战略上带来许多好处。若是能利用佐拉港、皇都席奥尼亚以及福格罗港筑起包围网,并且顺利攻陷巴哈马湖,格兰斯坦迪亚就几乎等同于压制住整个利基亚西部了。到时就能够以此为跳板,制定出更为灵活的战略去进攻利基亚宗派国的首都,也就是该国领导者法王所在的圣都了。 不过最大难关就在佐拉港的构造上。佐拉港易守难攻,甚至有个外号叫做铁壁的佐拉。此都市的城墙强度几乎等同于圣都。外加上该地区的正面是一片大海,后方则是悬崖梢壁,防守是固若金汤,甚至被世人形容成『若是想要打下佐拉港的话,至少需要派遣30万大军才能够办到』。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的总兵力是40万。若是减去目前消耗掉的兵力来看,几乎要动用整个国家的兵力才行。想当然耳,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这么做的。 后记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在此十分感谢每次都会针对我那拙劣的文笔提出适当建议的中川责编,以及从本集开始负责本作插画的野崎つばた老师,还有平常帮了我许多大忙的松本先生。另外对于出版社全体同仁以及与本作出版有关的所有人员,我也在此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中我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购买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的各位读者大人们。 虽然前面已经有提过,不过我今后真的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纵使此次出书的感觉就像是重新再出发一样,但还是希望各位读者能够继续支持本作,让这个故事能够走入应有的结局。 那么,真心期盼下一集还能够再见到各位! 2014年9月吉日 内堀优一 (本篇后记内含大量的下集预告) 在此十分感谢大家翻阅『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三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内堀优一。 *虽然第三集当初预计要在夏季发售,但是基于诸多原因而延后到这个时候。(编注:以下皆为日本出版状况。) 真是非常抱歉,让各位读者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弥补第三集延后这么久才发行上市,我今后一定会卯足全力写作的。 若是大家今后还愿意继续支持我的作品,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那么,相信有些读者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就是从这集开始,改由野崎つばた老师来负责本作的插画。 由于本作是战记类型,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新角色陆续登场,负责本作的插画家应该会非常辛苦。 每次看到插画家笔下的角色原稿,我都会感到雀跃不已。 因为我预计还会继续增加许多新角色,所以往后的负担也会愈来愈沉重,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总之基于这个原因,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将会在我跟野崎つばた老师携手合作之下重新出发。 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那么,由于利基亚宗派国已经那样,而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在那样之后(防止剧透滤镜),因此未来的战况将会更加激烈。 格兰斯坦迪亚皇国从下集开始,将会出兵攻打利基亚宗派国。 但是引爆战争的火种,并非只存在于上述两国之间而已。 那么,接下来将是下集预告。 关于『格兰斯坦迪亚皇国物语』第四集的内容是…… 剧情将会依照上述的预告发展下去。 璜巽与李协被眨官调往北方战线。他们两人除了成功与鞑靼族议和以外,到时将会与阴险的宫中文官修白正面对决。 克洛姆等人所在的格兰斯坦迪亚皇国,则是打算仅凭1000名士兵,就攻陷固若金汤的佐拉港。 于拉托鲁格国结识,以皇国七圣新人之姿加入的扒手珐拉,到时将会大为活跃。 克洛姆当真能光靠这点战力就攻下这座铁壁之都吗? 另外,此次稍稍登场的莉莉亚公主,也预定在下集中再次登场。并且还有一只魔掌逐渐伸向盖杰尔的过去,以及年幼的莉莉亚……!? 下集剧情将会以这三条路线发展下去! 一本小说真的有办法塞下如此惊人的份量吗!? 但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第四集预计于十二月发行上市! ……咦?居然是……十二月…… 放、放放放心啦!我这就立刻写出来给各位瞧瞧! 请大家拭目以待! 接下来是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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