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女儿]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第1章 初见 真是倒了血霉! 算命的说今年犯太岁,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她以鼻子的轻嗤不屑地给予了回应,然而……现实这种东西……总是无情的!残酷的!讽刺的!以及……现实的! 耳边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走到窗边,踮起脚尖望向屋外,她坐在一艘单桅帆船上,外面是一望无尽的碧蓝海洋,一群穿着围裙的男人在监工的鞭策下用力划动船桨,让船只得以在没有海风经过的水面上顺利前行。 这里说的围裙并不是像苏格兰民族的男人们穿的那种经典红黑格子的节日盛装,而是一块像是绕在腰间的麻布,米可蹲下身,捧着头吃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在不知道几秒还是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前,她拿着一本新买的书走在人行道上,全神贯注地边念书边往家走,突然听到一片尖叫,回头看见身后一根电线杆直直地倒了下来,这个时候也不晓得哪个史前巨坑高吼了一声“快往前跑”,看书看到大脑短路的她想也不想,真的就撒丫子往前直跑,结果自然是没能赢过电线杆的倒速,等她反应过来应该朝两边逃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杆子砸向自己的头,等回过神,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这个简陋的小屋子…… 大门被人“砰”地用力推开,警惕地看着走进屋子里的男人,他挎着佩剑,身穿护甲,满脸凶相实在吓人,米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索性来人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只是粗声粗气地说道:“把窖里的酒拿到王子的房间。” 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她的迟钝激怒了对方。 “你愣着干什么?不认识去王子房间的路吗?” “恩,我不认识……”米可小心翼翼地诚实地回答道,“另外我也不认识去窖里的路。” “我看是甲板那一跤把你给摔傻了!”男人不耐烦地一边训斥,一边走到角落拿起一罐酒粗暴地塞进她怀里,“跟我来。” 作为家中的独子,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气! 在不明白眼前形势的情况之下,米可咬着牙忍了下来,顺从地跟在男人身后,穿过甲板来到一个布置讲究的大房间里。 被脱光了衣服的金发女孩匍匐在软褥上,她的身上裹着被单,而一个长着银色长发,从气质到服饰都写着“王子”两个字的男人,正细心地为她背后的伤痕上药。 金发女孩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惊得花容失色,裹紧被单挣扎着向后倒退。 “不要靠近我!” 这个场景……好暧昧……看这个样子,接下来金发女孩铁定会被那个王子吃干抹净。 尽管很同情那位娇弱的少女,可眼下自身难保,不是她见死不救,是她就算豁出性命也救不了她。 米可放下酒罐,退出房间站到门外,金发女孩瑟瑟发抖的无助模样印入她眼角的余光,死就死吧,心一横,正准备再次推门,先前那个穿着护甲的男人突然闯进她的视线,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大步走回简陋的小屋,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到地板上。 “你干什么!” 被猛地一下摔到全身疼痛的米可再也顾不得什么自保不自保的问题,气恼地高声抗议。 男人蹲下身子,亲狎的目光在她胸前游走:“我喜欢你很久了,阿尔玛,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 这……这……这……这句通常都会出现在对女性极度不妙的场景里的谎言居然她也会有听到的一天! 米可也不多废话,站起身快速地逃向门口,却被男人抓住用力地按到在地。 “你想逃到哪里去?” 他笑着,那是米可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笑容,他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就如同被迫吞下整只苍蝇般令她作呕连连。 “你只是一个侍女,而我可是王子手下得力的军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米可皱起眉,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念着被人用到烂得腐臭的台词,她到底是魂游到了什么三流剧本里? “放开我!” 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猥亵男人,她并不是像要配合他,只不过除了这一句她还真就想不出其它拒绝的台词来。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米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男人的重量整个压倒她的身上也毫无动静,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个*上身,围着麻布裙子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短发,清秀的五官,握紧在手中的短剑还滴着殷红的鲜血,他的双眼透出一种与一身奴隶打扮极不协调的气势。 企图侵犯自己的士兵没了呼吸,米可赶紧坐起身推开他,虽然剧情的发展很狗血,不过……感谢狗血…… 退到角落,默默凝视动手拔着死人衣服的救命恩人,好半天,米可终于发出声音:“那个……他的身形比你魁梧,这身制服你穿起来应该大了……” 第2章 没看过的漫画 乌纳斯悄悄跟踪在可疑人物身后,顶替一名水手上了船,暗中查明原来掳走尼罗河女儿的人是比泰多王子伊兹密。 他耐心地等待帆船抵达比泰多,找机会干掉了一名落单的士兵,换上他的衣服,再来就是混入比泰多的护卫队里,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眼下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险些被强暴的侍女应该怎么处理? 如果对手一名强悍的战士他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了她,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个手无寸铁的可怜女孩,杀掉一个无辜的女人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放过她难保她不会向伊兹密王子告密,那样的话,他忍耐至今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改一下。” 摊出手,乌纳斯不动声色地将斗篷和上衣交到米可手上,她动作娴熟地使用刀子等简单的工具改好了士兵的制服,这全要感谢思想传统保守的老妈的辛勤栽培,说什么是女孩子就要学会裁剪烧煮,凡与家事沾边的基本都难不倒她。 乌诺斯接过改好的衣服上身试了试,果然非常合身。 “你在帮助我?” “作为你救了我的回报,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米可笑得灿烂无比,她不是傻瓜,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迟疑着没有下手,但是他的杀意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你想混进那群人里并不容易,他们的肤色比你浅得多。” 为了防止行踪泄露,杀掉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乌纳斯却索性坐了下来,颇有兴致地衬头看着这个长相甜美的少女。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米可刚要张口建议他往脸上抹一层白灰,门外忽然地传来高八度的女声。 “别碰我!比泰多王!伊兹密王子,我不是跳舞的,更不是埃及人!不信也罢,我也不要你们相信,只是不许侮辱我!” 乌纳斯站起身,隐藏在门边,悄悄窥探岸上情况,米可也学着他的样子向外张望,那名金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倔强而勇敢地对上银发王子审视的目光。 “我名叫凯罗尔利多,美国人,家世清白的利多家的女儿,以你们来看,我是未来的人类!我很重视古代人所造的人类历史,我是未来的二十世纪人类!” 由于后背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皮肤,浸湿了凯罗尔的衣服,火炽般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引起眩晕,她的气息逐渐微弱,声音也小了下去,最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乌纳斯在担忧的同时,一抹自豪的微笑不由得自唇角泛开,那是他们埃及的尼罗河女儿,即使面对着比泰多王,也誓守骄傲,绝不低头。 米可的嘴微微张着,清晰地听到一声霹雳巨响,凯罗尔利多,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尽管她没有看过这部作品,不过作为穿越漫画的开山鼻祖,一个时代的经典,身为资深漫迷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乃鼎鼎大名的《尼罗河女儿》的世界,眼前的金发少女正是书中的主角,人称小白罗,又名白莲花,外送尊号“圣母掌门”的凯罗尔利多。她纵横漫画界三十年,大批读者从年少无知的青葱少女晋升成了青葱少女的妈,这个主角却几十年如一日地始终保持着天真少女的初态,其奇葩的能够推翻达尔文提出的“进化论”的iqeq一直遭人诟病不断。 嘴角微微抽搐,难怪刚才会有那么拉低智商的狗血剧情和对话,前几天追着这部漫画的室友还在摔书义愤填膺地大骂 “不仅人物越画越崩,桥段不停地这么重复根本就是在秀下限,坑爹呢”,自己还庆幸着好在当年没有追,现在却被扔进这个史上最大深坑,内容简介就听过,分集剧情可是从来没看过,早知道问室友那个痛并更痛着的《尼罗河女儿》死忠粉借全套读一下,就算不能当个拥有预言能力的女神祭司,避避祸也是有用的。 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抱着曲起的双膝把头埋了进去,记得当时她拿在手里的漫画周刊确实有《尼罗河女儿》的连载,不过明明还有《进击的巨人》、《海贼王》、《冥王神话》、《银魂》之类她看过的少年漫,竟然要穿越到漫画世界为什么不让她入伍利威尔兵长手下的调查兵团,要不在路飞的船上打打杂,或者去雅典娜的圣域当个酱油送花女对着雅帕菲卡发发花痴,最不济陪着万事屋三人组挨饿受穷逃欠账也好过现在被困进一部她从来没有看过的作品里手足无措。 话说回来,室友一直抱怨此漫画“最罕见的是智商,最容易遇到的是二货”,难不成……因为她的穿越原因愚蠢到让人无法直视,令天上神祗为她的智商深感堪忧所以才被扔进了这部无比纯粹的满满都是yy的想要生存下去不用太死什么脑细胞的少女漫? 从埃及逃回比泰多的俘虏跪倒在伊兹密的面前,惊讶地发现跪坐在地的凯罗尔,将她治疗蛇毒、冶炼铁剑、净化污水的神迹如实禀告。 乌纳斯握着剑柄的手心渗出冷汗,伊兹密王子已经察觉到了尼罗河女儿的价值,她是可以用来要挟曼菲士王乃至整个埃及的筹码,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情景,凯罗尔脸色苍白,惶恐不安地倚靠在角落。 埋着头的米可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咚咚”声响,她用沉闷的声音对乌诺说道:“你还是快点出去吧,让她知道你在这里正准备伺机营救可以安个心,否则她这样撞来撞去伤口会更加恶化。” “就这样出去?” 显然经过米可的提醒,乌纳斯似乎也意识到了肤色不同带来的严重问题。 受到沉重打击,意志处于消沉状态的米可始终埋着头,她无力伸手挥了挥:“放心吧,把帽子戴上,拉低一点就ok,你们……不对,我是说那些比泰多士兵应该没有那样正常的智商,一定会忽视你的肤色问题,有人问起你就回答当水手在地中海上晒的。” 乌纳斯仍然动也不动,目光一直盯着萎靡不振的米可。 很明显他在担心自己会出卖他,瞥了他一眼,米可无奈地站了起来,偷偷在心里暗自对着远在他方的室友啐了一口,不是说这部漫画里最不缺的就是弱智吗?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考虑到对他们而言这么难以想到的细节问题! “我和你一起出去好了,有个比泰多的侍女在你身边应该没那么惹人注意,”走到乌纳斯身边,拉起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这样让你劫持着就行了吧?我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门外传来伊兹密王子清冷的声音:“叫医生来,把她带到我住的南边宫殿去治疗。” “不--不要管我!别碰我!”凯罗尔吃力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前挪动脚步,想要逃离伊兹密王子,却因站立不稳再次软了下去,她扶住旁边的柱台,无助地闭起尼罗河水般碧蓝的双眸。 不能再迟疑了,必须让她镇定下来。 乌纳斯带着米可混进前行中的卫队,在经过凯罗尔身边时,快速地以极低的声音抚慰她不安的情绪:“凯罗尔,振作一点,我会救你的。” 凯罗尔惊讶地抬起头,这段时间乌纳斯成天跟在她的身边监视她,她自然能够听得出他的声音。慌忙左右张望,王子的卫队步伐整齐地走向王宫,在那群士兵当中,有一个背影是属于乌纳斯的。 乌纳斯来了,乌纳斯来救她了…… 凯罗尔低下头,用双手微挡住了脸,以此掩饰唇上那抹淡淡的欣喜浅笑,她安静了下来,仍由比泰多人簇拥着送去南边宫殿。 第3章 被爱慕的少女 乌纳斯跟随卫队进入比泰多的王宫,米可紧跟在他的身边,观察起这座宫殿。 她在纪录片里见过还原的古埃及建筑,比起它们的色彩斑斓、图案丰富,这座巨石搭建的宫殿尽管牢固,在艺术与美感上却显得非常单调,不仅色彩多是以让人感到抑郁的灰色为主,装饰也过于简单,没什么特别吸引她目光的出彩作品。 “如果你在盘算逃跑,我会立刻杀掉你。” 虽然说不上温柔,但一直还算平和的声音此刻变得冰冷,米可侧过眼瞟向乌纳斯,赶紧摆了摆向他解释:“不是啦,我在参观这座宫殿而已。” “看你的打扮应该是王宫里的侍女,现在才找到机会看看工作的地方?” 乌纳斯的讽刺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辩解,米可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次陷入颓废,郁闷地小声抱怨:“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倒希望这种机会一辈子都不要降临到身上……” 嘟嚷间,卫队来到大殿内,乌纳斯紧钳住米可的手腕,让她站在自己身边,米可只能认命地一边呆立于角落一边在脑子里演绎着自己不畏生死冲身上前揭发乌纳斯间谍身份的英勇场景,不晓得这样做的后果会怎样?《尼罗河女儿》能不能提前结束啊?结束了能不能回去啊? “伊兹密王子,那女孩打算如何处理?” 焦急的声音吸引了米可的注意,她抬眼看向依偎进王子怀里的长相秀丽的女孩,一副醋味十分的小女人模样,伊兹密优雅地抬手勾起她的下颚,唇边扬着迷人的微笑,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米拉,令她不可自拔地更加深陷入对自己的迷恋。 “啊,米拉,拜托你照顾妈妈。” 米可翻了翻白眼,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就是“我的事情不用你多管”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施展你的魅力勾引人家嘛,好可怜。 伊兹密放开米拉,走向比泰多王,与父亲讨论起那个引起他兴趣的金发姑娘。 比泰多王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举了下酒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 “是的,父王,”伊兹密坐到属于自己的凳子上,端起侍女递来的斟满美酒的杯子,噙着一抹浅笑回应,“即使在父王面前也不惧怕地述说心里话,我真的被她感动了。” “噗……” 由于站在偏远的角落,米可不算太响亮的笑声幸运地没有传到伊兹密耳里,但却引起了周围其它侍从的侧目。 “抱歉抱歉,一时没能忍住,”米可反应迅速地随即佯装恼怒,瞪向乌纳斯,“不要在大殿上对着我说笑话,会令我失礼人前的啊。” 乌纳斯张了张嘴,最后为了不惹人注意,选择以沉默对应她的诬陷。 好不容易熬到洗尘宴会结束,侍女和卫士开始换班,乌纳斯带着米可寻找囚禁凯罗尔的房间,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往南边宫殿走。 “刚才……对不起。” 为了缓解沉闷尴尬的气氛,米可率先开了口。 “嗯。” 乌纳斯敷衍着应了一声,此刻除了找寻凯罗尔外任何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你看见伊兹密饱含温柔的双眼了吗?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情是最能反映真实内心的,接下来他一定会爱上凯罗尔。即使在父王面前也不惧怕地述说心里话……”想起刚才伊兹密的喃语,米可忍不住再次笑了,“因为自小被人百依百顺的宠爱着巴结着奉承着,而对来自底层女人的反抗感到非常新鲜进而产生兴趣最后萌生爱情,这样根本就是有受虐倾向嘛。” 曼菲士王……也是这样爱上了凯罗尔…… 尽管这个女人嘴里的受虐侵向挖苦并不是曼菲士王,乌纳斯仍然感到莫名不爽,他黑着脸闷声回到:“凯罗尔是尼罗河神的女儿,她非常特别,伊兹密王子会爱上她并不奇怪。” 转头冲他眨了眨眼,米可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似嘲弄的笑容:“对呢,关键问题不是出在模式上,是人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厉声质问硬生生地插入米可和乌纳斯的对话,他们可疑的言行引起了一队巡逻卫兵的注意,如果被盘问很可能暴露自己是埃及人的身份。 乌纳斯的手摸上腰间的佩剑,紧张地等待卫兵的靠近,冷不丁地,站在他面前的米可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推了他一把,乌纳斯猝不及防,向后倒退了几步,就在他以为这个比泰多侍女会伺机逃跑时,她却捂住脸 “嘤嘤” 地伤心哭泣起来。 “你说过会娶我,还发誓爱我一辈子!现在却迷恋上那个下贱的女人!她除了胸部大一点,双腿长一点,腰身细一点,我还有哪里比不上她!” 乌纳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米可的单人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插话。 从双手中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泪痕,泪水模糊了米可的视线,他继续指着乌纳斯歇斯底里地责骂:“我死心塌地地跟了你十年!你却说分手就分手!我该怎样向父亲和母亲交待!你说!你说啊!” 巡逻卫兵们毫不掩饰地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惊叹声,这个侍女的年龄看来不过十六七岁,那个侍卫顶多也就十八左右,却私下苟合了十年? 米可瞪着眼转向看热闹的卫兵们,语气不善地冲口而出:“看!看什么看!没看过有人失恋啊!” “喂,温柔一点,否则他真的会被你吓跑。” 一名卫兵吹了声口哨,但在卫队长愤怒的眼神瞪视下立即灰溜溜地低垂了头。 “你们的事情去外面解决,别在宫里大呼小叫。” 王子劫持了埃及王心爱的女人回来,现在全军戒严,这两个人却在这里纠结这么无聊的事情,领头的卫队长对下属的轻浮行为表现出不悦。 “去就去!”米可撅起嘴,连推带拽地将乌纳斯往外赶,“今天不说清楚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纠缠着走了一会儿,总算逃离巡逻卫兵的视线,放开乌纳斯,米可长吁一口气,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 乌纳斯无法猜测这个侍女在想些什么,她本来有机会逃跑的,明知道自己是会对比泰多不利的埃及间谍,她不但没有出卖他反而救他脱离了危险。 “你……” 瞥到乌纳斯疑虑的表情,米可擦掉腮边的残泪,向他比出一个“v”形的胜利手势:“我在学校参加的可是戏剧社。” “你是比泰多人,为什么帮助我?” “我不是比泰多人,我的灵魂来自遥远的日出之地,不幸附身在这个侍女身上,帮助埃及或者比泰多都无害于我的国家,所以我无所谓。” 听完她的解释,乌纳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那意思分明是在可怜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认为自己的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开玩笑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救了我,报答你是应该的。” 尽管对于他相信神祗的存在却怀疑灵魂能附体觉得强烈不满,米可还是妥协地换了一套说辞,然后继续忍受沉闷的气氛跟在乌纳斯身边查找凯罗尔的踪迹。 好无聊啊……就在米可认真地考虑着是不是索性逃掉比较好的时候,乌纳斯突然停住脚步,一把将她拉进矮树丛后。 第4章 干戈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庭院里站着伊兹密和那个自埃及逃回国的间谍,他们凝视着一扇窗户的栅网,凯罗尔双手拿着木棒吃力地绞着一块套在两根青铜栅条之间的湿布条,随着布条的收紧窗框慢慢扭曲变形,最后“砰”地一声断裂了。 伊兹密冲进房间,一把抓住凯罗尔的手腕稍用力一甩,她便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她是如此柔弱却用一双可能连大门都推不开的手折断了囚禁她的牢笼。 “凭这么柔软的手,我用力的话就会碎裂的手,欲……”伊兹密恼忿地咬牙怒视倔强的金发女孩,“这次不只是用鞭子抽了! 伊兹密的随从冲到窗户前,仔细检查窗框有无被人锉过的痕迹,在确定完好无损后,亲自做起试验,没费什么力,两条窗框便轻易断开,他不由得发出惊叹:“王子,诚如所料!以这方法,即使女孩也能折断它。” 收起恼怒的表情,凝视着凯罗尔的双眸渐渐柔和,放开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如同揣着一件无比贵重的珍宝般轻抚她白皙细嫩的脸颊。 凯罗尔缓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看着伊兹密,因为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而感到惶惶不安。 “我真的很喜欢你。” “咦?现在你在说什么?” 意外的不仅仅是凯罗尔,还有躲在矮树丛中的乌纳斯,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他下意识地转向身旁偷笑的女孩,只见她潇洒地一甩头发,得意十足地仰起脸:“请叫我剧透党。” 乌纳斯并未听懂什么是“剧透”,不过他也不太感兴趣,很快回头继续监视伊兹密的一举一动,埃及的尼罗河神之女,他们的守护女神,若是被比泰多王子的表白打动,无论对曼菲士王还是埃及都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 不顾凯罗尔的惊讶,伊兹密笑出了声,如同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恋爱是很奇妙的。” “这是……杠杆原理引发的恋爱?”虽然经常与好友互损一对进大学混文凭的废材,但是……她会看科普节目,米可匪夷所思的摸起下巴,“不是说埃及人不是都用这招修筑金字塔的吗?为什么伊兹密看起来那么惊讶?难不成探索频道是骗人的?” 从刚才开始,这个女人就一直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他完全不懂的话,乌诺斯只当没有听到,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凯罗尔身上,只见伊兹密深情款款的凑近她的脸,捏起她的下颚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继续着深情告白。 “我说我很喜欢你,恋爱是多奇妙的东西。” “啊!” 端着汤药来到伊兹密房间的米拉清楚地听到了心上人的示爱,双手一松,托盘和陶碗从手中掉落,如同她那颗脆弱的心,被摔成一地碎片。 “不,凯罗尔,你不可以相信他!不能接受伊兹密王子!” 乌纳斯右拳紧握,双眉拧在了一起,他努力地克制焦虑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耳畔又响起带着愉快意味的碎碎念。 “除非她被抽到的是脑子,不管多么帅气逼人,只有抖m才会爱上刚刚把自己鞭打得皮开肉绽的男人,相爱相杀的虐爱桥段还要再过二十年才开始流行的。” 再次转过头,身旁这位比泰多侍女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处境是“躲”在树丛中,她咧嘴笑着,聚精会神地紧盯眼前这一幕,双颊因兴奋微微泛红,如同在欣赏某出戏剧的精彩片段。 “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说话的*那我只好使用武力让你安静下来。” 从伊兹密和凯罗尔身上收回视线,改投向冷着脸的乌纳斯,顿了顿,米可终究还没是没能忍住。 “有人告诉过你你长着一张和蔼的好人脸,恐吓什么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威慑力吗?”在接触到乌纳斯忍无可忍的凶狠目光时,她顷刻神情黯然地垂下眼睑,加上一句反问来为这次谈话结尾,“另外,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我费尽心力是在缓和你紧绷的神经?” 够了!如果现在不是在比泰多,如果现在不是潜伏敌营,如果现在不是还有重要任务缠身,他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多话的女人! 伊兹密离开凯罗尔的房间,吩咐随从去找来医师为她诊治背部的伤势,乌纳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起身离开庭院。 “你现在是要去把比泰多王子因为杠杆原理萌芽出奇妙恋爱的消息传报给埃及王知道吗?” 拉着米可快步往前,乌纳斯默不作声,连眼角都懒得瞄她。 “埃及王会率领军队到比泰多救人的吧?” 乌纳斯依旧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带着她离开了宫殿。 “你就这样走了不用继续看着尼罗河女儿?万一伊兹密王子霸王硬上弓怎么办?” 将她拖到殿外,乌诺还是一言不发,只顾大步走着。 “喂,你对待别人的态度很差啊!” 米可终于忍不住高声抗议,乌纳斯停下脚步,放开她的手臂,冷冷说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一个比泰多人的问题。” 好可怕,米可不禁微微一颤,好人脸生起气来也会令人脊背发毛的。 “你问这些想做什么?” 米可看着乌纳斯,此时,他的声音不仅低沉,而且阴冷,再加上那个寒气逼人的表情,难道……他想要杀人灭口? 踮起脚,努力地伸长脖子,拉进与他脸的距离:“事关我的切身利益,问清楚是理所当然的吧?” “伊兹密王子绑走了我埃及的守护神,战争是比泰多人挑起的。” “你那副威风凛凛义正言辞的态度算什么啊,抢走你们守护神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站在道德制低点被你居高临下地教训?我只想在埃及和比泰多打起来之前做好跑路的准备而已!” 嘴角微微抽搐,乌纳斯低头揉起了太阳穴,说出连自己无法相信的竟然会这样说出口的劝导敌人的话:“临阵逃跑绝对是一件必须站在道德制低点的事情,你应该舍命守护你的国家。” “我晕血,学校里号召无偿献血我一次也没去过;我不是士兵,出演舞台剧的时候我一次也没摆对过拿剑的姿势;我害怕经历战争,只要听tv播报哪里出现内乱外侵我就是走到机舱门口也会立刻返场退票;我惧怕死尸,除了治病每次看见医院大门我都会绕路走;还有最最重要的,”米可理直气壮地一口气细数出跑路的理由,“我坚决拒绝把自己宝贵的性命舍弃在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战争上!” 第5章 营救 “想要阻止战争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对她的话乌纳斯虽然似懂非懂,但总算勉强听明白她害怕战争,扭头望向高耸的宫殿,“救出凯罗尔,带她回到埃及,回到曼菲士王身边。” “啊,对呢,还有这个好办法,”米可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乌纳斯的肩膀,“努力,我会为你祈祷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再见。” 说完,她转过身拔腿就跑,却不幸被乌纳斯一把抓住胳膊逮了回来,在他脸上,米可看到了自两人邂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脑子嗡嗡作响,从心底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也厌恶战争吧?想办法放尼罗河女儿离开王宫。” 他果然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没办法继续扮傻充愣下去,米可只好直截了当地明确回绝:“不要,在伊兹密王子眼皮地下放人绝对会被杀掉的!比起上战场被误伤的风险,这件事不幸死掉的几率高得多!” “如果你拒绝我的请求,我就告诉伊兹密王子是你谋杀了他手下的士兵,也是你从王宫巡逻卫队的手里救了我,以及你嘲笑他无法赢得凯罗尔爱情的一字一句,我想,这件才是你死掉几率被提升至最高的事。” 米可惊讶地张大嘴,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蹲下身,第二次将头埋进膝盖里当起欲哭无泪的鸵鸟。 罕见的智商君你在哪里,我现在急切地需要你!商琎君你个骗子!魂淡!什么小白横行?什么二货当道?面前这个根本就是一个头脑发育正常的男人! “我答应你,救出凯罗尔后,我会带你一起回到埃及,并请求王赐给你丰厚的谢礼。” “你把威胁我的心思用在策划营救方案上,一定能够想出更加快捷有效的办法。” 米可从双膝中抬起头,望向乌纳斯的双眸烁烁生辉,然而企盼的光芒在乌纳斯的沉默中最终无望地熄灭。 “我在这里等你,去吧。” 完全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口气了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回宫的路上走,看着她不情不愿慢慢吞吞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挪动步伐的背影,乌纳斯再次出声提醒:“你的动作最好快一点,否则来不及阻止战争。另外,不要妄想一走了之,你知道后果。” “听到了,你很烦人啊!”乌纳斯的催促在米可听来等于叫她“赶快去死”,转过头狠狠剜了他一眼,语气极其恶劣地回应,“我蹲太久脚软不行吗?” 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加快回宫的脚步,而乌纳斯则立刻赶向海湾,以比泰多士兵的身份向岸边的渔民征用了一艘渔船,计划从海路逃回埃及。 烦恼地拍打着脑袋,米可回到囚禁凯罗尔的南殿,远远地,一眼就看见贴着大门偷听房里谈话的美女,她的脸色苍白,惶恐不安地皱起眉。 她记得伊兹密叫她做米拉,在她前来港口迎接时两人举动暧昧,伊兹密甚至拜托她照顾母亲,她还记得,昨晚的宴会上,当得知伊兹密对凯罗尔产生某种兴趣时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哀怨表情,显然,米拉与王室有着某种亲密的关系,而王室成员对她似乎也非常信任。 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什么,米可定了定神,朝她径直走了过去。 “米拉。” 米可的轻唤将米拉从失神状态中拉了回来,反射性地站直了身子,米拉神情窘迫,为掩饰失态,她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 “阿尔玛,你从埃及平安回来了?” 且不说在昨天的晚宴上她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从下船算起,她已经在宫里晃悠一天了,这位美女的眼里难道除了暗恋对象之外就只有暗恋对象的追求对象吗? “还不懂吗?得到尼罗河少女者,就等于得到埃及,我要把埃及拿到手中,为此,身为尼罗河女儿的你,我也要。” 门内突然传出伊兹密自信满满的声音,紧接着是凯罗尔无助的失声尖叫,就是不用贴着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要!不要那样!不!伊兹密王子!” 米可心中“咯噔”一下,这种一听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兼具反抗和呼救两种意味的叫声表示伊兹密真的在霸王硬上弓! “以我的手臂抱住你,现在就令你忘记曼菲士!” 伊兹密气势十足的宣言证实了米可的猜测,看向米拉,她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原本红润的双颊失去血色,泛起难看的青灰,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米可不禁联想起电视里被男主们各种抛弃却仍旧痴情不改的深闺怨妇,看起来她对伊兹密的迷恋非同一般。 鼓起勇气,米可上前使劲拍打大门,高声禀报:“伊兹密王子,王在叫你,请快到会议室去,有情报说埃及在准备作战。” 半晌,屋内再次传出伊兹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意犹未尽的勉强。 “好,马上去。” 拉上米拉躲到石柱后窥视,伊兹密走出房间,仔细地锁上门,把钥匙交到贴身侍从手上,然后两人一起赶往会议室。 转头瞄向米拉,她还苍白着脸,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来这里的路上我确实有看见王在会议室里和众臣商议迎击埃及军的事,不会穿帮的。” 米拉诧异地抬起头,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米可身上。 “你欺骗了王子?” “否则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尼罗河女儿成为王子的女人吗?”米可耸了耸肩,继而朝米拉露出微笑,“我可不愿意一心只想回到埃及的尼罗河神之女成为比泰多未来的皇后,我们的皇后应该是一位挚爱着伊兹密殿下和忠诚于比泰多的人,比如你,米拉。” 米拉没有作声,但米可却在她的眼睛中捕捉到赞同与不甘,带着一丝不屑,斜睨关押凯罗尔的房间大门:“什么神的女儿?分明是带来灾难的不祥之人。都是因为她,比泰多不得不与埃及开战,曼菲士王非常宠爱这个女孩,对伊兹密殿下的绑架行为暴跳如雷,我在埃及见过这位年轻的法老,他不仅勇猛过人,而且凶狠异常,真为殿下的安危担心啊。” “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成为王子的妻子吗……” 你就只听见了那一句吗? 米可咳了一下,掰着手指细数起米拉的优点:“甜美的寰性卷发,白皙如雪的皮肤,妖娆的身段,迷人的脸蛋,还有智慧光芒闪烁的双眼,你是整个安纳托利亚高原的男人们所垂涎的尤物,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如同太阳女神阿丽娜一样明亮耀眼,你深爱王子,坚贞不渝,也忠诚于赫梯,一心一意,你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堪称比泰多女人的典范,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侍女,连王妃盛赞你温婉贤淑。” 说到这里,米可忽地转过脸,流泪哀悼自己逝去的节操…… 想她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从小到大尊老爱幼尊师重道遵纪守法谦逊低调爱惜公物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爱卫生讲文明有礼貌三观比五官还端正的好学生,现在却因为那个埃及男人的威胁不断地在刷新下限。 “你没事吧?” 节操诚可贵,下限价更高,若为性命故,那就没什么不能抛! “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一想到米拉你受的委屈就忍不住掉眼泪,那个尼罗河女儿究竟凭什么插足在王子和你之间!” “可是……王子喜欢她……” “那不过是王子一时被迷惑罢了!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扶住米拉的双肩,鼓励她振作精神,“就让一起我们携手把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踩死在烂泥里!” 第6章 女配的使命 “我……我该怎么做?” 瞅了一眼关押着凯罗尔的青铜栅网,不紧不慢地说道:“把那个瘟神扔回曼菲士王身边去,让王子死了这条心,我们也能够避免与埃及开战。” “什么?”米拉大惊失色,她瞪圆双眼环视周围,确认无人偷听后才松了口气,“你的意思是……放了她?” 米可点了点,表示她没有听错。 “钥匙在王子的随从那里,米拉,你深得王妃的信任,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拿到。” “如果被王子发现,那……” “不会有问题的,拿到钥匙后你就假装被袭,由我带她出港口,”握住米拉的双手,无比真诚地凝视她焦虑的双眼,“埃及大军出征在即,米拉,我们没有时间了。” “米拉!” 微微一颤,米拉慢慢转过身,不知什么时候,凯罗尔眼尖地发现了她,她扑到栅栏前,请求她的帮助:“米拉!你……爱伊兹密王子吧?拜托你,放我走!拜托!米拉!” “你还在犹豫什么?米拉。”回过头,看向米可,她最后一句话成功地给了她坚定决心的勇气,“让她离开比泰多,或者,眼睁睁地看着王子为她迎战埃及,立她为妃。” 果断旋身奔向会议室,伊兹密王子的随从应该就候在那里。 竟然真的说动了她,好佩服自己……目送米拉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松了口气,蹲坐在石柱后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米可一边等待米拉回来,一边接受凯罗尔的女高音摧残,郁闷地捂住双耳,这个尼罗河女儿就不能安分一点省省力气吗?一直这么叫着“开门”只会引来旁人围观啊,到时铁定增加逃跑难度。 “打开!打开!” 嗓子喊到嘶哑却没有任何回应,凯罗尔流着眼泪,挫败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比泰多人是不会放她走的。 埃及和比泰多,两个古代世界赫赫有名的军事强国,战争一旦爆发会成为世间最悲惨的事,很多人会因此丢掉性命,人类的历史说不定也将产生改变,而这一切,都是她引起,该怎么办才好,她不能留在这里,她必须离开比泰多回到埃及去,阻止曼菲士为她出征。 “嘘!” 凯罗尔侧过头,乌纳斯的身影赫然跃入模糊的视线,拭去眼泪,以看清楚栅网外的人影,真的是乌纳斯。 “乌纳斯!”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欣喜若狂地冲了过去,“快把门打开,我必须早些逃离比泰多,去见曼菲士。” 乌纳斯保持着“嘘”的手势示意她冷静下来:“安静,比泰多人现在正准备作战,警备松弛。” 警备松弛?躲在暗处窥探的米可往前后左右扫了一圈,视野之内果真没有半个人影,一定是米拉为了方便偷放凯罗尔逃走,把侍从女官全部支开了。 目光重新回到乌纳斯身上,另外,这个人不是说在外面等的吗?难道是等得不耐烦了?竟然冒险跑回来,就不担心她出卖他吗? 看着乌纳斯摆弄铁锁,米可再次长叹,当女主真好命,不管多么危险都好,总有人不顾性命前来相救,难为了她和米拉这两个女配不仅劳心还要劳力,充当跑腿的不说,事情一旦败露铁定被伊兹密王子灭掉。 乌纳斯全身贯注地掰弄门锁,身后突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糟了,有人! 警惕地看向身后,那个穿着紫色长袍,与伊兹密王子非常亲近的贵族女子正怔怔地看着他们。 是米拉!若在这里造成骚动的话就没法逃走了。 凯罗尔惊慌地握紧栅栏,再次向她苦苦哀求:“拜托,让我走,我不要在王子身边。” 乌纳斯紧张地盯着米拉,她没有呼叫,只是看着凯罗尔,反复咀嚼她那句“不要在王子身边”是否出自真实的意愿。 “米拉,米拉。” 米拉和乌纳斯的目光同时转旁边,米可从藏身的地方探头探脑地伸出半个身子,做手势让米拉赶紧走,米拉会意,将到手的钥匙扔到乌纳斯面前,然后迅速转身跑开。 赫梯人竟然主动留下钥匙? 走到米可跟前,乌纳斯第一次对她展露出温和的微笑:“是你说服她的吧?谢谢。” “这次真的后会有期了,乌纳斯,”笑着朝他挥手再见,“一路顺风,别再回来了,这种危险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知道我的名字?” 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凯罗尔:“她叫得那么大声当然会知道。” “你……叫什么?” “米可。” “米可,我会遵守诺言,等事情平息后再到比泰多来带你去埃及。” “不用了,万一被抓到别出卖我就算是报答,”米可一边倒退着离开,一边做着最后的警告,“快走吧,伊兹密王子该回来了。” 告别米可,乌纳斯捡起钥匙打开铁锁,用斗篷藏起凯罗尔金色的头发,把她装扮成侍女逃离比泰多。 第7章 女主的任务 米可远远地看着他们惊险地路过伊兹密王子身边,最后顺利地走出宫殿,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回胸口,只要女主回到男主身边便可以避免这场战争,就算事后伊兹密王子领兵出征埃及,只要战场不在她在的地方就上帝保佑。 无所事事地在宫廷里走来走去,意外地发现庭院内的小型水池,走到池子边观察水面上的倒影,说起来,从醒过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时间好好地看看这具躯体的容貌。 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眉眼轮廓极深,五官的立体感很强,眸色为深褐色,只有卷曲的长发与原来一样是黑的。 她是一个纯种的东亚人种,没想到穿成了一副欧洲人的相貌,虽然这个叫做“阿尔玛”的侍女外表真心不错,可是……可是……可是她还是喜欢那张在镜子里看了几十年的脸。 “王子,王子,尼罗河女儿不见了。” 猛地回过头,几名士兵慌张跑过长廊,奔到伊兹密面前急急禀报。 怎么会?那个叫做乌纳斯的埃及人行事谨慎,他用枕头和软被做了一个凯罗尔躺在床上沉睡的假象,临走前还锁好房门带走了钥匙,按理说直到伊兹密回房间为止都不会有人发现她逃走才对。 伊兹密快步走向房间,米可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只见钥匙赫然摆放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显然是匆忙间遗落下的。 嘴角微微抽搐,她收回之前称赞他谨慎的话,米拉辛辛苦苦得到手的钥匙竟然当成垃圾随处乱丢,就算不要了你也坚持带到大海再扔啊! 伊兹密慢慢蹲下身,看着掉在角落的钥匙,回忆所有可能是间谍的可疑人员,忽然,裹着斗篷的侍女背影进入脑海。 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溜走,可恶的尼罗河女儿,可恶的埃及人,不可原谅。 纵然愤怒,伊兹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中思索他们逃跑的路线,凯罗尔身负鞭伤,脚程缓慢,走不了多远,陆路一定行不通。那么,他们会选择什么方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悄悄潜逃呢? “海路!一定是走海路!”伊兹密很快地猜测出他们的行踪,起身带人赶向海边,“跟我来。” 米可不敢跟出去,只能不安地张望宫外,乌纳斯离开宫殿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现在被发现,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带着他们的尼罗河女儿航行在碧蓝大海上了吧?只要出了海逃脱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要知道在茫茫汪洋追寻某个人的踪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他们一定能逃掉!这就是少女漫画!素来女主有惊无险的少女漫画!作者从来都是主角亲妈的少女漫画!女主必须要回到男主身边的少女漫画!绝对可以逃掉的! 就在米可带着笃定的心态握拳自我安慰之际,宫外的高呼声传进了宫内。 “找到了!找到了!尼罗河女儿在港口!” 身子一僵,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容继续自我催眠:“不可能,一定是我幻听了,不可能还在港口的。” “抓到尼罗河女儿了!王子抓到了尼罗河女儿。” 呼声再度响起,米可瞬间石化…… 为什么会还在港口的!为什么会还在港口的!为什么会还在港口的!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究竟在干嘛?伐木造船吗! “曼菲士!曼菲士!” 伊兹密大步走回王宫,让渔网紧紧裹缠的凯罗尔被他抗在肩膀上,不停地呼唤埃及王的名字, 琎君说,本作女主的任务就是施展满技召唤术然后坐等男主各种营救…… 米可伏在石柱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为什么会忘记这么严重的问题?只有男主亲自深入虎穴英勇搭救女主于水深火热才能刷新好感度,酱油女配怎么可能敌得过剧情需要,和米拉绞尽脑汁的努力就此宣告失败…… 第8章 女神的苦恼 对了,为什么伊兹密只抓了尼罗河女儿回来?乌纳斯呢?难道被直接送去了监牢?他会不会经受不住酷刑出卖她啊? 米可随手拉住一名跟随伊兹密追出去的士兵:“不是说有埃及人混进来?抓到了吗?” “那个埃及人沉到水里没有浮上来,可能已经淹死了。” 淹死了? 米可一惊,心脏如同被针扎般微微刺痛。 那个人……乌纳斯,是她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从粗暴的比泰多士兵手里救了她的人,乍一听到他的死讯,胸口莫名地难受。 如果……如果他真的就此死掉的话……那么只是计划失败的自己还不算被剧情需要坑得最苦命的配角! “阿尔玛,把这个送去给尼罗河女儿。” 耳边突然传来米拉的声音,她递给米可一个托盘,上面的碗里盛着刚刚熬好的药汁。 “想办法看紧尼罗河女儿,千万不能让她说出我们的事。” 趁着把托盘交到她手上之际,米拉用极低的声音悄悄嘱咐,米可点点头,接过汤药来到凯罗尔的房间。 屋子前面增加了不少守卫,伊兹密下令若凯罗尔再次逃脱,看守的士兵们就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于是他们精神抖擞地站在房门口,监控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员,戒备极其森严。 房间的大门被推开,凯罗尔退到角落,依靠着墙壁警惕地看着缓步走进来的侍女。 “尼罗河女儿,该服药了。” 闭起眼睛,撇过头不发一语,逃跑失败令她非常沮丧,她现在不想和任何比泰多人说话。 “凯罗尔小姐,你一定会回到曼菲士王身边的,在那之前你必须先养好身体才有足够的力气再次逃跑。” 睁开双眸,如同蓝宝石般蔚蓝的瞳孔因吃惊而瞬间放大,尽管发音和语法不是特别的纯正,但面前这个比泰多女孩所使用的确确实实是未来世界的国际通用语言--英语。 “你……” “抱歉,我的英文不是很好,但你能够勉强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凯罗尔从愣怔中回过神,扑倒米可跟前,激动地握住她的双手:“你也是来自未来的人吗?你知道的吧?我不是什么尼罗河女儿。我必须到埃及去,我被尼罗河带至古代,也只有尼罗河能够送我回家。” 尼罗河对女主而言是连接古代和未来的通道?不晓得对她是否同样有效?就算一辈子离不开这部坑作,去未来的文明世界生活怎么都好过呆在古代的奴隶制社会提心吊胆。 “你好,凯罗尔小姐,我是个中国人,名字叫做米可,”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扶凯罗尔坐下,转身把药碗递给了她,“因为早晨去教室的路途上出了一点小意外,魂魄附到了这个比泰多侍女身上。” “你的比泰多语说得很流利,你也是专攻考古的吗?” “不,我被敲到了头,或许因此激活了某个脑细胞吧?突然就会古埃及语比泰多语什么的最没用了,可以的话我更希望精通的是英语,我的四级还没过呢。话说凯罗尔小姐你是美国人吧?有没有什么英语速成的办法?学外语对我这种坚定的意欲将母语推向世界的爱国主义者而言实在很艰难啊。” “你刚才说逃走……你有办法逃走吗?” 她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凯罗尔可怜兮兮地注视着她,那副萌杀全作男性生物的模样同样也令米可心软了下来。 “乌纳斯他没事吧?” “我让他带着注满空气的袋子潜水游去塞浦路斯,然后再从那里回埃及,”搁置在双腿上的手紧紧拽住衣裙,仿佛安慰自己一般坚定地回答,“他不会有事的,乌纳斯一定可以平安见到曼菲士,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他出征比泰多。” 听说乌纳斯没事,奇怪地松了一口气,米可想了片刻,继续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在船上的时候伊兹密王子为什么要鞭打你?他那时就知道了你是胁迫埃及的重要棋子吧?” 凯罗尔再次陷入沉默,她脸色苍白,表现得惶恐不安,很久之后才使用英语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米可:“伊兹密王子希望从我这里问出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可我不能说,米达文公主死掉的事实,是爱西丝杀了她。” “为什么不能说?是什么原因让你被打得晕了过去也不肯松口?你和那个爱西丝……很要好?” 凯罗尔摇摇头,否定了米可的猜测。 “爱西丝也想要杀掉我,她深爱着曼菲士,绝不允许有人抢走他,”凯罗尔忽然缩起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米达文临死前的哀嚎还回想在耳边,恐怖的情景始终于脑中盘旋不去,“她被浇上灯油,烈火点燃了她的全身,就在我和纳芙德拉的面前!我想要救她,可是来不及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烧成一块蜷缩的焦炭!” 看着泪流不止的凯罗尔,米可大概能够想象看着同类在眼前被活生生地烧死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她也忍不住跟着抖了一下。 “你应该告诉伊兹密王子,这样既能惩罚凶手,你也不必承受一顿鞭刑。” 从记忆中回过神,凯罗尔再次握住米可的手,焦急地嘱咐她:“答应我,这件事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 “爱西丝是曼菲士的姐姐,埃及的女王,如果被伊兹密王子知道他必定进军埃及为米达文公主复仇,那样会引起惨烈的战争。” “可现在的问题是……”米可站起来走到栅网前,指向房外积极备战的比泰多人,“不管你是否说出来,战争都避免不了。刚才有情报传回来,埃及人的船队已经是驶进塞浦路斯的海域,他们抱定营救你的决心,于是现在的情况是,引起两国纷争的人不是爱西丝而是你。” 米可的提醒使凯罗尔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她苦涩一笑:“没错,我极力想要阻止的战争,最后却因为我即将爆发,我不是什么尼罗河女儿,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目光流转,瞄到桌上的汤药,她端起盛药的陶碗使劲地摔向地板,然后拣起一块碎片飞快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第9章 鏖战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凯罗尔小姐,不过就算你现在死了也没法阻止战争爆发。”米可说着,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以免被她手上的陶片误伤到,“乌纳斯一直叫你守护神守护神什么的,若你死了埃及人就会迁怒比泰多,从此两国纷争不断,再也没有和解的可能。” 无力地放开陶片,凯罗尔挫败地捂起脸:“我只是打算做一个历史的旁观者,无意介入其中,更不要引起战争。” “不管有意或者无意你已经参与其中,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成了万众瞩目的要角,再也无法做什么历史的旁观者,”米可弯下身子,把地上的陶片一块一块拣入托盘,“我和你一样,厌恶且害怕战争,不过是时候了,凯罗尔小姐,你必须振作起来做出选择。” “埃及军已通过塞浦路斯!出军迎击!” 伊兹密高昂声调带着一贯的自信,凯罗尔走到窗口前,远远地,她看见了头戴蓝色战冠的曼菲士,神鹰奈克贝特用色彩鲜艳的双翼包裹住他的身体,给予他战胜比泰多的力量,强劲的海风吹鼓了白帆,声势浩大的埃及海军驶向港口,在那些战舰上,下埃及的守护神——眼镜蛇瓦吉特盘绕在船头,目光凶狠地瞪视着法老王的敌人。 很快地,比泰山多的船队也划出海上迎击,古代最强大的两大帝国在地中海上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埃及军如同泛滥的洪水冲向赫梯人,兵刃相撞发出的刺耳巨响,战士的震天高呼,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不断从窗口传了进来,米可紧握双手,虽然非常努力地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却令她止不住地轻颤。 现在在她所面对的不是画家手上的几张线稿,是真正的战争,残酷的杀戮,偷偷瞥向凯罗尔,她的身体也在微微抖瑟,扶在窗台上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令指尖发白。 米可吞了吞口水。 “情况……怎么样?” “现在好像埃及军占优势,”凯罗尔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此刻她最挂心的男人,“我找不到曼菲士在哪里?” 房门被“呯”地用力推开,米可立即起身,垂头站到一边。 凯罗尔半侧过身,望向门口,伊兹密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尼罗河女儿,埃及军占优势,你很高兴吧?” 因为被曼菲士率领的埃及军压制,伊兹密的心情看起来有些不爽,凯罗尔明智地保持沉默不予回答。 “快,和我来,”伊兹密朝跪在地上的凯罗尔伸出手,“我要试试你对埃及人如何重要?” 凯罗尔惊恐地张大双眼,难道伊兹密王子想要杀掉她。 “你想要杀了我?”凯罗尔惊恐万分地转过身试图逃离伊兹密的手臂,却被他一把揽住无法挣脱,只能无助地呼喊,“伊兹密王子,不要!不要!放开我!” “别胡乱猜测,”伊兹密抿唇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我会伤害那样重要的你吗?我爱你,不过,不听话就要给你好看喔。” 他是想利用凯罗尔去威胁埃及人吧?为了凯罗尔舍命征战比泰多的埃及士兵们一定也会为她放下兵器乖乖投降。 米可默默地看着伊兹密,他就是像一尊绝美的雕像,虽然拥有表情却看不到他的感情,他小心地盘算着所走的每一步路,冷静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在说着本应是最甜美的“我爱你”的时候,散发出来的也是一股如同石块一般冰冷的气息。这也难怪凯罗尔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产生爱恋,他冷血的态度看起来只是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棋子或是一件稀罕的玩物,这种态度想要赢得女人的心……除非他是男主! 埃及军气势如虹,占领比泰多近半数的船只,比泰多王派人催促伊兹密尽快赶到战场,凯罗尔还想要挣扎,伊兹密抓住她的双腕,将她硬拽到战场上。 接替凯罗尔的位置坐到窗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躺满战场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海风飘进房间,血淋淋的画面如此真实地呈现在眼前,米可再也无法承受,移开视线干呕起来。 厮杀声骤然停止,缓了口气,鼓起勇气再次眺望窗外,伊兹密用长剑抵住凯罗尔的脖子,埃及士兵们唯恐锐利的剑尖划伤了尼罗河女儿,纷纷放下武器遭到单方面的砍杀,凯罗尔慢慢蹲下身子,对着埃及人的尸体不住地流泪。 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不停地涌上来,米可痛苦地闭起双眸,诅咒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从不信奉神灵的她此刻竟然虔诚地开始祈祷,希望自己快些从这个噩梦中苏醒过来。 “拿毡被来。” 伊兹密回到房间,双臂横抱着昏迷过去的凯罗尔,他小心翼翼地将珍贵的金发女孩轻放在床铺上,米可赶紧上前为她盖上软被。 “看好她。” 冷冷地下达了命令,随即,伊兹密旋身离开,他还得去地牢处理战俘。 米可坐在床边,为凯罗尔擦拭腮边的泪痕,即使在梦中,她也皱着眉,不时地发出某种悲伤的呻吟。 她突然不那么讨厌这个女孩了…… 回想自己看过的作品,不管是哪一部,能够令她喜欢的女性必定是心理素质过硬、又帅又酷、个性独特、能力强大的角色,早就听闻《尼罗河女儿》的主角不仅幼稚且毫无身为王妃的自觉,所以一直被她严重嫌弃从未翻看,然而今天身临其境地,面对一个被各种吐槽的同龄女孩,她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同情。 同情?被突然冒出脑海的念头吓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米可连连后退迅速远离凯罗尔,直到隔出一个安全距离后,她双头抱头,望向好似如今自己心情一般漆黑无光的苍天。 啊啊啊,她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难道是女主的光辉太过强大,但凡靠近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照得融化?米可,你清醒一点,你不能和她扯上关系!做女配不要紧,做一个与女主关系亲密的女配,不是沦为反派被各种高大上bs外加重伤,就是为了女主豁出性命随时玩蛋!赶快走!现在就立即走人! 主意一定,米可起身挪动脚步,踮手踮脚地往门口移,就在开门的一刹那,身后传来凯罗尔的尖叫:“曼菲士!” 第10章 抓虫行动 僵硬地回过头,凯罗尔已经坐了起来,她翻身下床,一个箭步奔向窗边探望战况,继而屈膝跪坐,陷入愣怔。 趁着她发呆,米可贴着门,悄声无息地打开一条刚好可以通过的缝隙准备钻出去, “曼菲士!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我爱着曼菲士!我不要他死!”凯罗尔的眼泪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很快浸湿胸前衣襟,“我爱你!曼菲士!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终于诚实地喊出内心真正的情感,凯罗尔趴在矮柜上不住地抽泣,米可忘记了逃走的事,站在门边呆呆地瞅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身处战场,她肯定会鼓掌叫好,凯罗尔的一举一动颇具舞台剧台风,导师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表演不能流于表面,要突出真情实感”指的就是这个吧? 由于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伊兹密的身影与米可擦肩而过,径直走到凯罗尔身后:“我会杀掉曼菲士。” 凯罗尔擦掉眼泪,转身勇敢地对上伊兹密那张连笑起来也是冷如磐石的面容。 “我不会让你杀掉他的!” “他恐怕已身负重伤,濒临死亡边缘,”因为埃及军遭到比泰多重创,伊兹密的心情非常愉快,对凯罗尔无力的言语对抗不仅毫不气恼,反而带着一丝戏弄的笑意勾起她的下颚,“在今天的战争中我看到了埃及人对你的忠诚,很令人感动,你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 利用后还不忘羞辱她吗? 凯罗尔反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却被伊兹密趁势握住手腕吻上她的嘴唇。 “体会到了吗?你不能反抗我。”伊兹密反手押着凯罗尔,带她走出房间,“俘虏们在骚吵,就让他们看看你吧。” 她一定会后悔的,绝对会后悔的,肯定会后悔的,今后非悔到肠子都青掉不可! 米可一边自我厌恶着,一边悄悄地跟上他们,尽管直觉在大声地呐喊她必须离凯罗尔离得远远的,但这个美国姑娘到底是唯一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类,只有她能够开启通向未来的隧道,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回自己家,无论如何得想办法与她去一趟埃及。 “伊兹密,叫她好好吃吃苦头!一定是她杀死米达文的!”穿着厚重的红色长袍,带着黄金头环的比泰多皇妃突然出现,她流着泪箍住凯罗尔的双臂,“为了争夺曼菲士的爱,把我的女儿……” 米可注意到皇妃身后的米拉,自从凯罗尔出现后她始终皱着眉哀怨地看着伊兹密,而此时,她的目光停留在皇妃身上,一反常态地没有深情凝视心爱的王子。 是米拉怂恿比泰多皇妃过来找凯罗尔麻烦的吗? “不是的,杀死公主的是……” 凯罗尔情急之下,险些脱口而出,虽然及时住了嘴,却已被人看出了端倪。 米可若无其事地走向皇妃,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来到米拉跟前,面带愧色地弯腰垂首:“米拉大人,很抱歉,尼罗河女儿把所有的碗都打翻了,我没能成功地劝说她服药。” 米拉伸手扶米可起身,就在一刹那,米可凑近她的耳畔,压低嗓音悄声告诫:“把她逼得太紧的话会遭致反效果,万一她抱定和所有人功归于尽的念头,连我们也会被牵连的。” 米拉的脸“刷”地惨白,上前阻住情绪激动的比泰多皇妃继续摇晃凯罗尔的身体:“皇后陛下,埃及人吵着要见她,在地牢里发起骚乱,王子要用她去平复俘虏们的情绪,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米拉没有说错,比泰多现在需要这个金发女孩来牵制埃及,她已经没有了女儿,不能再妨碍到儿子。 忍下心头的悲伤,比泰多皇妃转身让米拉搀着自己回房,凝望她步履蹒跚的背影,失去爱女的母亲痛不欲生的心情清晰无误地传递给了米可,看向凯罗尔,她也同样露出愧疚的神色,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肠,闭上眼睛不去看泪流满面的可怜皇妃,她的样子令她们想起远方的母亲,就差一点,两个人几乎忍不住把真相说了出来。 尼罗河女儿……她果然知道是谁杀了米达文。 伊兹密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亲口说出来,他会亲手为可爱的妹妹报仇! 揽着凯罗尔的肩,伊兹密带她来到监牢,俘虏们见到尼罗河女儿,果然安静下来,他们忍着伤痛纷纷起身扑到铁栏杆前,确认守护埃及的神之女平安无事,伊兹密也趁机劝降,凯罗尔注意到放置在灯油罐旁的牢门钥匙,她用力推开伊兹密,借助反冲力摔了过去,趁机拿到钥匙滚下楼梯,悄悄塞给被关押在牢中的埃及士兵。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比泰多人幸运地没有发现凯罗尔的意图,伊兹密被她的叫骂激怒,本希望利用这个小姑娘招降埃及人,没想到她竟激起了他们的反抗心,上前一把扭住她的后颈,怒气冲冲地将凯罗尔拎出地牢。 紧盯着凯罗尔的米可清楚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不由得扶额哀叹,虽然顺利地偷到钥匙交给埃及士兵,不过放在那么明显的地方的钥匙不见了,很快就会被察觉的。 迅速转身跑向侍从们的住宿区,惊慌地左顾右盼,总算找到一把相似的钥匙,赶回牢房,果不其然,守卫们清理完破碎的陶罐和洒了满地的灯油后,发现钥匙不见了,正在各个角落寻找。 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尼罗河女儿偷走钥匙,打算伺机营救那些俘虏,幸亏王子机智及时察觉,”为免露出破绽,米可不敢与埃及人的目光对视,她把钥匙交到一名守卫手里,眯起双眸,用高傲的语调冷声嘱咐,“小心看牢这些俘虏,再出差错严惩不贷。” “是。” 士兵双手接过,直到看着他把钥匙放回原处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走出牢房,抬手抹去额头泌出的冷汗,吓死了,真怕他们拿去开门试验是不是丢掉的那一把。 第11章 再会 沙利加列的宫殿灯火通明,望向走廊尽头,议事厅内正在召开作战会议,比泰多王、伊兹密王子以及所有的高级军官们分坐在长条桌两边,由于今天的胜利每个人都面带喜悦,斗志昂扬地讨论着明天的攻击方案。 凯罗尔没有在王子身边,应该被押回去了吧?必须得去警告她钥匙的事。 左转走向伊兹密的房间,路过巷道时,一名躺倒在地的比泰多士兵的后脑勺赫然印入眼帘,急忙小跑过去,扫了一眼丢落在地的沉重石锤,蹲身探向他的鼻息。 还活着…… 站起身左右张望,有埃及人混进来了吗?思索片刻,随即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对,如果混进来的是埃及兵这个人肯定没命了,不会只是晕厥,难不成……是凯罗尔做的。 看了看距离此地不远处的巡逻士兵,又看了看眼前身材壮硕的比泰多人,黑线挂了米可满头满脑。 躺在这种地方立刻就会被发现……逃跑之前怎么都应该掩藏一下的吧?我是善后小妹吗?凯罗尔你到底为毛每次都机智得这么龙头蛇尾啊! 尽管内心心声频现咆哮体,为给凯罗尔的逃跑争取时间,米可还是认命地趁着没被看见费力地把人拖进巷道深处,想了想,又搬来几个箱子挡得严严实实,以确保万无一失。做完这一切后,来到伊兹密的房前,打开门,屋子里果然不见金发少女的身影。 “尼罗河女儿,她在哪里?” 伊兹密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惊得米可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回道:“王……王子……我不知道……我……我想问问尼罗河女儿晚餐吃些什么……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人……” 神色一变,在意识到凯罗尔再一次逃走后,伊兹密立即下令封闭海岸和城门通道,命卫兵仔细搜藏宫殿里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沙利加列燃起无数火把,米可也加入了搜寻队伍,偷偷瞄了一眼总指挥伊兹密,看他那副大发雷霆的模样,甚至吩咐士兵们“即使伤到她也不紧”,似乎真的被气得不清,希望罪魁祸首能够顺利脱身。 “去地道找找看,尼罗河女儿或许在地道!” 伊兹密突然想起地下宫殿,大批比泰多士兵涌向通往地宫的甬道,凯罗尔走出藏身处,朝着中庭窜逃,无数长矛飞过她身旁,擦伤她的手臂,划破她细嫩的皮肤,险些伤到颈脖和头颅,看得米可心惊胆颤。 会死人的!女主不是刚发现对男主的感情吗?这么快结尾了?这是……要把《尼罗河女儿》发展成《法老复仇记》的节奏? 侧身果断按下巡逻队长再次持矛的右手:“你们疯了吗!往哪儿扔啊!虽然王子说过不惜让她受伤也要抓住她,可她是牵制埃及的重要棋子,而且,王子有多爱她你们也看见了!如果真有什么损伤,这个责任谁来担负!你吗?” 被米可一番斥责,巡逻队长也意识到不能伤害尼罗河女儿,他命令士兵们瞄准凯罗尔的双脚,只要用于逃跑的脚受了伤,抓捕起来便易如反掌。 一把青铜战斧成功地击伤凯罗尔的脚踝,她拖着步子,仍旧不死心地挣扎着走向中庭,在她身后留下的是一串鲜红的脚印,背部鞭伤的撕裂,再加上脚伤,无论哪一个都疼得钻心,终于,她再也走不动了,倚靠在墙壁边停下脚步,仍由比泰多人押解着走回内院。 一想起刚才伊兹密气急败坏的样子,米可就忍不住直哆嗦,凯罗尔这次被抓到,少不得一顿教训,鞭打事小,万一伊兹密恼怒之下强行占有她…… 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提前裙摆又往伊兹密的房间赶,自从来到这里后她一直不停地跑来跑去,一刻也没休息,期末考都没这么卖命过,好想哭…… 走了没几步,一只手臂突然揽住她的腰,拖她入怀,这一刻,米可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里拉人进黑巷一定得捂紧对方的口鼻,受到攻击的她宛若惊弓之鸟,发出十几米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刺耳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 受到高分贝冲击,乌纳斯的脑子里响起“嗡嗡”的声音,他急忙放开米可塞住双耳:“你冷静一点,是我。” “出了什么事?” 一队比泰多士兵听到动静,赶来探查究竟,米可赶紧退出巷道,脱下脚上的皮凉鞋,一边惊慌地跳着脚,一边把鞋子使劲地掷出去。 “虫……虫……好大一条虫!不要过来!去死吧!到那边去!我最讨厌虫子啊!” 原本进入紧张戒备的巡逻兵在看到她的表演后瞬间无力,巡逻队长更是气恼地骂骂咧咧:“你搞什么鬼?为了一只虫子大惊小怪!” “大哥哥好凶哦,真的很大只嘛……人家是女孩子当然会害怕啊……” 米可泪眼盈盈可怜巴巴地盯着巡逻队长,盯得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现在全军都处于警备状态,别再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你要是闲得没事做就回房去睡觉!我们还要巡逻!” “是~~各位辛苦了~~晚安~~” 用甜到腻的声音送走比泰多士兵,这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米可脸上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心有余悸按住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瞪向乌纳斯:“别吓我啊!我的神经本来就绷得快要断掉了!” “米可,凯罗尔她平安无事吧?” 抬头想了一下,然后认真答道:“我不确定,事实上,我更倾向于她不可能平安,刚才伊兹密王子发现她不见了气得火冒三丈呢,盛怒之下再抽她几鞭子是完全可能的事。” 听说凯罗尔会再次遭到鞭打,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凯罗尔她……是为了引开比泰多人的注意……如果曼菲士王知道的话一定会不顾后果冲进伊兹密王子的房间,”乌纳斯低声自语着,脸色十分难看,半响,他看着米可慎重地说出来意,“埃及军即将发动总攻,请你想办法引开监牢守卫的注意让我们营救出被关押的俘虏。” 第12章 劫狱 “呵呵,好啊,有办法,你去比泰多人面前晃一圈他们肯定追着你跑,我能帮你喊个救命。”米可干笑两声,掉头就走,“地牢里二、三十个守卫,你让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别开玩笑了!” 乌纳斯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回身边:“我很认真地请求你,米可,再帮助我一次。”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你,不可能。” “只需要片刻的时间,如果是你,一定办得到。” “你什么时候跟我熟到对我了若指掌的地步?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办得到!绝对不可能!” “我以法老侍卫队队长的荣誉向你起誓,”乌纳斯将握成拳头的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庄严地对米可立下誓言,“我会以性命报答你今天为埃及所做的一切。” 提到报答,米可哑然,她没有忘记,是乌纳斯从比泰多人手里救了她,使她免受凌辱。 好半天,终于有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好吧……我试试看……但不保证能够成功……” 这声音谁的啊?这么有违理智意志心智神智的蠢话是有多sb才能说得出口啊? 米可有种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为什么会自不量力地答应下来!万一失败要怎么办!为了凯罗尔,果然是要往光荣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吗?主角光环什么的果然是会将正常人变成二货的最强外挂! “谢谢,”得到米可的应承,乌纳斯吁了一口气,“放心,我会保护你。” “我也很想放心啊……”心惊胆颤地往牢房移动步伐,但是出发的那一步怎么也迈不出去,再次转过头艰难地嘱咐,“那个……你一定要看好我,关键时刻绝不能犹豫,记得及时冲出来……我不要领便当……” “便当?”乌纳斯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起来,拍拍她的后背,“我就守在门外,没问题的。” 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直到肚子撑得再也容纳不下更多的氧气之后,抱着豁出去的悲壮情怀,米可总算踏上了通往牢房的第一步。 谎称伊兹密的命令,从库房里骗出一罐上好的美酒,来到牢门前,打开密封的盖子,葡萄酒为散发着腐臭和血腥的监狱注入果实发酵特有的浓郁醇香。 味道越来越强烈,卫兵们沉醉在这股诱人的香味中,目光纷纷投向怀抱酒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下着台阶的侍女。 “站住!你是宫里的女官吧?来这里做什么?” 朝着发问的士兵绽放一个灿烂得耀眼的微笑:“米拉大人让我带一罐酒来犒劳你们。” 米可说着,假意东张西望,紧接着收敛笑容,摆出烦恼的模样:“咦?原来有这么多人的吗?米拉大人只交给我一罐,怎么办啊?” 不等对方回答,她的脸上再次堆起谄媚的笑容:“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把这罐酒当做胜利者的奖品。” “大敌当前你……” “距离天亮发动总攻还有一些时间呢,”米可没皮没脸地嘻嘻笑着,打断了监狱长的呵叱,“尼罗河女儿在我们手里,埃及人毫无还击之力,您那焦虑的情绪就放轻松一点吧。” 几名士兵成功地被吸引了过来,米可把酒罐放到一旁,从地上随手抓起几个细小的石子握在手里,紧攥成拳,然后伸到他们面前:“猜猜看,单数还是双数?” 在米可的指导下,卫兵们不仅很快学会了这种简单而新奇的赌博游戏,还产生出浓厚的兴趣。引诱着不甘心的输家提出加高赌注,从美酒到身上的财物再到未来的战利品,所有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聚集在米可身边围成一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些小小的神奇的石子上,最后的对决,各押赌注的双方全神贯注地盯着米可的手,怀揣忐忑,万分紧张地为自己的胜利祈祷。 当米可数到最后一枚石子,押中单数的赌徒激动得举臂欢呼,押注双数的则一片懊恼的哀叹,在那瞬间,一把把利剑横在了尚未从激奋中平复的卫兵们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俘虏们打开牢门,在黑发少年的率领下制服了监牢内全部的比泰多人。 被那东西架着的清凉感一定很恐怖,米可不安地摸着颈脖,打量那个佩戴黄金眼镜蛇头冠,威风凛凛发号司令的俊逸男子,他就是传闻中迷倒万千少女无数,和伊兹密王子并列《尼罗河女儿》男神首座的埃及法老曼菲士吧? 仔细地上下端详,说到外表的漂亮程度,确实与伊兹密不相上下,但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伊兹密王子是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自他身上流溢出的银色光华绝美无瑕却冷若冰霜,无形地拒人于千里,而眼前的曼菲士则如同炽烧在正午碧空的烈日,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即使远远地看着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火焰般的强劲热力。 一看便是脾气暴躁的男人,和常常自顾自一个人在那里莫名其妙冷笑的伊兹密一样,让人退避三舍的货。 “比泰多人听着,立即放下手里的武器投降,我会饶你们活命!” 默默地看着曼菲士,类似的台词几小时前伊兹密劝降时刚用过,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王的心里只有凯罗尔,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耳旁传来乌纳斯善意的劝告,他显然将米可目不转睛的观察行为理解成了迷恋曼菲士的举动,并且说得那么地理所当然,就好像看上他家主子是一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 微微后仰身子,靠近他的耳畔,压低声音略带不爽地回道:“不管长得多么帅气迷人,但凡珍爱生命的女性都不会想要接近你们家那只会喷火的哥斯拉。” “哥斯拉?” 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米可闭上嘴不做解释,瞧他那副忠心耿耿的奴相,告诉她自己把曼菲士比作一只凶猛的大怪兽他绝对会活砍了她! 第13章 战俘 监牢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比泰多人惊慌的呼叫。 “发现埃及人的船队!” “快去报告王子!” 曼菲士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伊兹密,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趁着黑夜偷袭吧?” 伊兹密的设定并不是个傻瓜啊,因为挟持着凯罗尔所以才一时大意吗?以为只要尼罗河女儿在手埃及人就不敢发动进攻?还是……作者觉得把女主放在男配身边太久会引致读者严重抗议? “找几个人看住俘虏,其他人放火烧掉神殿引起骚乱,接应西奴耶一举击败比泰多人,乌纳斯,跟我来,必须尽快找到凯罗尔。” 曼菲士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作战方案,乌纳斯拍了一下米可的肩膀,面带愧色的向她保证:“稍等片刻,救出凯罗尔后我一定会回来实践诺言。” 米可笑着朝他摆手说再见:“路上当心。” 坐在地牢里,望向牢门口,杂乱的兵器碰撞和喊叫不断地冲击她的听觉,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米可的身体不再抖瑟,她茫然凝望着门外熊熊燃烧的烈火,冲天的火焰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映红了每一个生动的面孔。 不断努力地说服自己那些只不过是些画于纸张上的形象,并非真实的存在,没关系的,一定可以挺过去。 “啊--” 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叫触动了米可敏感的神经,收回视线,紧闭双眼,她还是无法忍受……快点结束吧,然后去埃及,只要能摆脱残酷的古代世界,不管回到哪个未来都好。 几块沙石掉落在地,天花板摇摇欲坠,整座宫殿微微摇晃,开始崩塌。 “你们在干什么?” 米可转过头,看向撞入地牢的埃及男人,他带着白色的头巾,下身穿着一件挂有坠饰的腰布,似乎是用来区别于普通士兵的身份象征。 “塞贝特大人,这些是原本看管地牢的比泰多人。” “哦?” 被称作塞贝特的男人单手叉腰,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张扬跋扈,如同审视货物一般扫过被埃及士兵拿下的俘虏,目光最终停留在米可的身上,细细打量起来,不时发出“啧啧”的咂舌声。 “比泰多人果真是一群野蛮人,竟然让这样漂亮的女人来看守牢房。”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五官端正,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那亲狎的眼神令米可不愉快地联想起当初对她施暴的比泰多士兵,厌恶地撇过头,对其轻佻的言语不予理会。 “很有趣的女人,我要了。” 女俘明显的轻蔑态度激起了塞贝特的征服*,抓住她的手臂,粗野地一把拉她起身,扛在肩上大步走向牢外,负责看管的埃及士兵慌忙上前阻止。 “塞贝特大人,不行,那个女官是乌纳斯队长交待特别照顾的……” 斜向说话的士兵,极其不悦地声音一沉:“你是在用那个奴隶出身的乌纳斯来压我吗?” “不……我……我……”下级士兵们被他问罪式的回话吓得心惊胆颤,结巴了半天总算编织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这些俘虏……是乌纳斯队长亲自交到我们手上的……我们……会没法交待……” “很简单。” 塞贝特突然拔出佩刀,干净利落地劈向一名比泰多士兵的头颅,可怜的俘虏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栽倒在地失去呼吸。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继续提刀杀向所有的比泰多人,手无寸铁被迫反抗的俘虏们很快被全部干掉,他们身下的鲜血缓缓汇流在一起,暗黄的泥土被渲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告诉乌纳斯,有人前来营救战俘,你们奋力相搏好不容易杀退敌军,”塞贝特得意地看着满地尸首,那是他孔武勇猛的杰作,掂了一下肩上的米可,咧开嘴笑了起来,“至于这个女人,就说她趁乱逃走了。” 埃及士兵们面面相觑,对这位下手杀人毫不犹豫的长官表现出惊恐,慑于他的暴戾,没人再敢对他的行为多加阻止。 “他们……已经投降了……” 轻轻的声音传至耳边,侧眼瞥向肩头上的女子,塞贝特邪狞一笑:“失败者的下场就是这样,我可不是乌纳斯那个容易心软的蠢货。” 手指微微颤抖,极度的愤怒压盖了内心的恐惧,米可冷冷地瞪向这个残忍粗暴的男人。 “比起乌纳斯,你不过是个只敢在他背后做做小动作的胆小鬼。你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做给谁看的?很害怕被人鄙视吗?很在意让人知道你惧怕乌纳斯吗?真可笑,外表像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原来是只体型稍大的家猫。” 箍紧米可腰身的手臂骤然加重力道,塞贝特转过头,额际暴起青筋,被人卸掉了张狂的伪装,姣好的面貌因五官的扭曲而变得恐怖骇人。 “女人,管好你的嘴巴!” 抿起唇,毫不示弱地嗤笑了一声:“这个应该叫做恼羞成怒吧?你在生什么气呢?高高在上的塞贝特大人。因为被猜中了真实的内心吗?” 米可想要冷静下来不再做无意义的挑衅,可是内心的愤怒不仅仅压过了恐惧,也吞噬了她的理智,令她无法抑制腾上头脑的冲动。 塞贝特眯起眼睛,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突然,他将米可从肩头重重地摔到地上,双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米可闷哼一声,后脑勺被撞得眼冒金星,塞贝特的手掌像一把坚硬的铁钳,掐得她喘不过气。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努力地想办法平息我的愤怒,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怖滋味。” 放弃了挣扎,呼吸渐渐微弱,眼前一黑,塞贝特狰狞的面孔和带着威胁的话语成为米可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这个结局……就是她害得数十名比泰多人丧命所应得的报应吧? 第14章 奴隶 埃及舰队熄灭火把,偷偷靠近港口,出其不意地突袭比泰多驻军,沙利加列的宫殿陷入一片火海,巨石和泥土堆砌起来的墙壁被烤得裂出缝隙,裂痕不断延伸,最后遍布每一个角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首先倒下的是支柱,紧接着,整个王宫都陷入坍塌,如同在埃及军攻势下崩溃的比泰多。 意识到尼罗河女儿欺骗了自己,引开士兵注意,与埃及人里应外合对付比泰多,伊兹密怒不可遏,他扔出匕首重伤凯罗尔,持剑与曼菲士对决。 埃及军及时救出受伤的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的指挥下离城登船,凯旋归国;伊兹密也第一次带着失败的耻辱,率领比泰多军退回首都哈图沙。 乌纳斯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他冒着被巨石砸伤的危险返回地牢里,走到楼梯口,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监牢里躺着比泰多人的尸体,留下看守战俘的士兵全都不知所踪。 “乌……乌纳斯队长……” 一名士兵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 “阿哈?出了什么事?” 被其他人推出来应付上司的阿哈吞了口口水,半跪下身,鼓起勇气向长官汇报眼前的情况:“您和王走了之后,一队赫梯人突然冲了进来,我们不得已给予反击……那位……那位比泰多女官……趁乱……逃走了……” “逃走了?” 乌纳斯困惑地看着一地尸体,她为什么要逃走?他明明许下誓言,一定会回报她的帮助,是因为不信任他吗?毕竟现在的埃及与比泰多成为了敌对国。 石块还在纷纷坠落,惊慌失措的阿哈站起身,躲避掉下的碎石:“这边也快崩塌了,乌纳斯队长,我们赶快走吧。” 不行,伊兹密王子心思慎密,头脑精明,如果从那些蛛丝马迹中猜测出什么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比泰多人不会放过她的,他答应了会保护她,绝不能食言。 “你先回船上去。” 扔下一句嘱咐,乌纳斯动身赶往比泰多军船停泊的港口,由于害怕谎言败露,阿哈不敢擅自走开,他跟在乌纳斯身后,以便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可以及时掩饰。 “米可!米可!米可,听见的话回答我!” 乌纳斯大声呼唤着米可的名字,他仔细查看每一个经过身边的比泰多女官,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乌纳斯队长,火势越来越大了,这座宫殿会整个塌下来的,我们快走吧!” 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曼菲士王心神焦虑,他必须回到他们身边去,只能放弃了吗? 看着被火焰灼烧的残垣断壁,王宫里的人几乎已全部逃光了,乌纳斯一咬牙,转身走向埃及船队:“回去吧。” “可恶的埃及人!” 耳边突然响起愤怒的咆哮,一名被压倒在石块下无法逃生的比泰多士兵拣起身边的战斧,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向阿哈的头颅,乌纳斯虽然立刻拔剑挥断斧柄,改变了它的攻击轨道,阿哈却还是不幸被击中脊椎,他身子一软,双脚跪地,无力瘫倒。 “阿哈!” 乌纳斯扶起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吃力地带着他离开。 “尼罗河女儿被伊兹密王子刺中肩部失血过多,再加上之前受的伤,相信她支撑不了多久。” “哈,阿蒙神保佑,相信爱西丝女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朱亚多,你就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女王陛下吧。” “是的,塞贝特大人。” 时高时低的谈笑声将米可从晕厥中唤醒,她仰起头,遥望窗外,燃烧在山顶的耀目金红映亮了半边天幕。 支撑着坐起身,想要走到窗边去,脚边传来“哐当”的声音,顺眼望去,她的双脚被一副铜链铐住,无法动弹。 听到动静,塞贝特挥退朱亚多,开门走进船舱,米可狼狈的样子似乎让他感到非常愉快。 “你想要逃跑吗?抑或是在找乌纳斯那个家伙?”翘起大拇指,指了一下身后的王船,“他就在那艘大船上,曼菲士王的身边,如果你能够挣脱脚上的链子,我不会阻止你爬去找他。” “你把我铐在这里是为了研究空手挣脱金属链的可行性吗?” 米可坐直了身子,眼前的绝境让她从头脑发热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我说过,让你好好想想讨好我的方法,平息我心中被你燃起的怒火,”蹲下身,勾起米可的下颚,“想得如何了?说来听听看。” “那我得先知道……塞贝特大人,在我激怒您后,为什么还要留下我这条性命呢?”米可扬起唇角,泛开一抹甜美的微笑,她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用眸光挑逗他靠近,“请您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大发慈悲?”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张如此美丽的脸,”接受了她发出的诱惑信息,塞贝特凑到她的腮边,轻咬她的耳垂,“现在,你明白应该如何取悦我了吧?” “是的,我明白了。” 微一偏头,躲过塞贝特的亲吻,米可快速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米可的举动在塞贝特看来不仅幼稚而且愚蠢,他猖狂地“哈哈”大笑:“就算被你拿到兵刃又如何?你以为凭你可以伤到我吗?” “塞贝特大人,这个不是拿来对付您的,”米可笑弯了眉眼,反手握紧剑柄,“它是这么用的。” 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刃划过脸庞,在她腮边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米可的自残行为完全出乎塞贝特的预料,他看着她,眼前看似柔弱的女人仍然保持着谦恭有礼的微笑。 血液从剑尖滴落甲板,米可仰起脸,淡淡地继续问道:“那么,塞贝特大人,现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让您感兴趣的呢?” 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塞贝特愤怒地夺过米可手中的剑,解开她脚上的链条,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底层船舱,在这个船上的监牢中,狱官们正用烧红的烙铁给比泰多俘虏们打上永恒的印记。 将米可甩至火盆边,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的右臂,一手夺过狱官手中的烙铁毫不留情的对准她的胳膊狠狠烫了下去,米可想要忍下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最后却还是没能忍住,她痛苦的喊叫引得塞贝特兴奋地瞪大双眼,刺激他更加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臭味,好半天,直到米可在疼痛的折磨下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塞贝特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慢慢站起身。 丢开烙铁,瞥着脚下虚弱的米可,塞贝特笑得无比畅快:“这个标志代表你永远都是我的奴隶,记住,你这一生都无法逃开我!” 第15章 治疗区 自离开沙利加列的宫殿开始,凯罗尔便一直昏迷不醒,在经历过短暂的胜利喜悦后,因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埃及军很快又陷入惶恐不安的状态。 曼菲士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寸步不离,战后琐事全部交由西奴耶将军负责处理。 尽管西奴耶吩咐军需官尽可能地多调配水、食物和药剂等必需品给伤员,然而面对大批伤患,物资还是严重匮乏。即使是重伤员,每人每天也只能分到很少的清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漂浮在海洋上,使用带着盐分的海水清洗伤口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消毒作用,减少了伤口发炎的几率。 米可作为埃及人的战俘,承受着最艰苦的工作,得到的食物却是勉强能维持生命的又糙又硬的干面饼和一口仅够湿润喉咙的脏水。 每天分配饮用水的时候,埃及人都会对尼罗河女儿赐于过滤法制造清水一事赞不绝口,不得不说,对于生活条件艰苦的古代人而言,能够喝到不夹杂泥沙的清水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最初,米可常常被眼前地狱般的情景吓得掉眼泪,几次尝试逃走,但是,接踵而来的繁复工作让她无暇静心思考,短短的几日后,她竟然渐渐地适应下来,全心全意地担负起料理伤员的职责,忙碌的时候甚至会暂时忘记自己必须回去未来的计划。 把新鲜的肉片放在伤口上止血,然后均匀涂抹医师做好的敷药,再用消过毒的绷带小心包扎。 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对于米可来说,最痛苦的不是重复的单调和枯燥,也不是塞贝特每晚准时准点赶至的嘲弄,而是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看着他们渐渐失去呼吸却无能为力。 许多人的伤口化脓发炎,少量麻醉剂仅够用于拥有高级职位的军官,普通士兵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手术,医师用烧红的刀子割掉腐烂的肉块,有时也会找米可帮忙摁住伤员的手脚,疼痛令伤患的力气分外地大,因此她身上常常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钻心地疼痛,却欲哭无泪。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头孢等广谱抗生素的年代,纵然医师尽心治疗,大批伤员仍在持续高烧后最终因细菌感染而亡,还有人在截肢手术中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抽搐至死,以及那些自知痊愈无望索性自我了断的人,受伤的士兵们陆续死去,他们被抬出安置病员的舱房扔进停尸间,等待运回埃及埋葬。 米可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不断地刷新底线,就在数日前,她还是个初入大学校园的新生,做梦都没法想象有一天竟然会遭遇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会像一个真正的古代人一样被迫学会去习惯。 摸了摸手臂上被塞贝特烫下的烙印,痂皮已经开始自行脱落,这表示创口差不多快要痊愈,比起躺在甲板上呻-吟连连的伤员们,无疑她是幸运的,死神的翅膀没有降落到她的头上,让她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米……米可……”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内,疑惑地转身扫视船舱。 是谁在叫她?她记得,自己的姓名她只是告诉过凯罗尔和乌纳斯,但现在她听到的显然不是他们的声音。 “米可……小姐……” 很仔细地一个一个查找,终于发现躺在不远处的阿哈,她记得那个病人,自从送来这里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极少有清醒的时间。 阿哈强撑起身,忍不住一阵猛咳,好半天缓不过气,米可急忙走过去,蹲下身轻拍他的后背。 “慢一点,你还好吧?”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费力地抓住米可的裙角,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对……不起……你救了我们……我们却欺骗了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 “队长他……在找你,米可小姐……队长回到了监牢……找遍比泰多人的宫殿……他……很紧张地在寻找你……” 跪坐在阿哈身边,米可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他的讲叙。 “我们……我们因为惧怕塞贝特大人……欺骗了乌纳斯队长……”缓缓抬头,米可臂膀那块凹凸不平的奴隶印记赫然落入视线,“我可能……无法再回到埃及……也没有……办法弥补犯下的过错……我是……不可原谅的罪人……被阿穆特吞食心脏将是……玛阿特女神……给予我的最终裁决吧……1” 因为听不懂他嘴里说的阿穆特和玛阿特是什么东西,米可唯有继续沉默。 再也没有力气保持侧身,阿哈平躺在甲板上,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捂衰弱跳动的心脏,仿佛那只会啃噬心脏的神兽就伫立在他面前随时准备扑身过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薄毯。 “我……不想死……我还有等我回家的妻子……即使是灵魂也好……我想要再见她一面……我……我……” 米可向前微倾身子,轻轻把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向他露出一个自己能够展现的最温柔的微笑:“你为了保护祖国离开家乡,你为了营救神的女儿献出自己的性命,玛阿特女神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阿穆特不会吃掉你的心脏,你的灵魂一定能回到埃及,回到心爱的妻子身旁,看着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个夜阑人静的黑夜,你都会守护于她枕边,伏在她的耳畔悄声述说为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你曾如何英勇地作战,她会为你骄傲,我保证。” “谢……谢谢你……米可小姐……愿阿蒙……拉神……保佑……你……” 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模糊的字音,阿哈缓缓闭上双眼,他的脸上不再呈现恐惧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宁静,米可握着他的双手,陪伴他直到他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16章 库马瑞医师 “已经可以了,放手吧,他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照看伤员的库马瑞医师站在米可身后淡淡开口,他招来两人抬走阿哈的尸体,然后挽住米可的胳膊,拉她起身。 “跟我来。” 对神色冷峻的库马瑞医师米可颇有好感,她常常听伤员说起他的事迹,这位医师医术高明,却没有选择进入宫廷服侍王侯贵族,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军医照料普通士兵。 跟在库马瑞身后走进他的房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从床头的柜子上拿出一个小木盒塞进自己手里,打开盒子,蜂蜜的香甜和草木的芬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 “很好闻呢,这是药膏吗?” “拿去敷你脸上的伤口,幸运的话可以免留疤痕。”库马瑞说着,又抓出一堆曼德拉草根,“吃过午饭后替我把这些研磨成碎粉,晚上需要用到。” 曼德拉草根是用于做麻醉剂的,米可脸色一变,今天又有手术? “不用板着脸,我见识过你的气力,不会再找你帮忙按住病人。” “呃……”忆起上次被伤员轻易地一脚踢开,害库马瑞一刀下去切口偏位的事,米可尴尬地挠挠了额头,“抱歉……” 几个昼夜没能好好休息,由于过度劳累,库马瑞坐到椅子上,为自己斟满一大杯啤酒,朝干渴的喉咙猛灌了好几口,缓了一会儿,擦去嘴角的残液,打量起米可。 米可站在他面前,那种审视的目光令她感觉很不自在。 “库马瑞医师,谢谢您的药,若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出去了,药粉一会儿就送过来。” 就在米可想要拔腿逃走的时候,库马瑞突然再次冷冷出声。 “你很奇怪,就算是埃及人,在照料那些伤患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晚上的啤酒和面包,如果有机会离开,他们都不会愿意继续这份工作,你是个比泰多人,却比谁都尽心地在照料敌国士兵,我想,你为的不会是每天的干面团和剩下的脏水吧?” “当您吸纳我从事护理工作开始,我的人生就产生改变了啊,”米可笑了起来,调试嗓音,摆出一副慎重的态度,面容庄严地宣起誓,“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的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为人类服务。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1。” “很让人感动,”库马瑞嘴里说着感动,脸上显示出来的却是与“感动”完全无关的冷漠表情,“如果你也能用这种态度平等对待扔你来这里的塞贝特大人的话,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受苦了。” “每个人多少总会有愿意和不愿意去做的事,明明可以进入王宫,却执意留在这里的库马瑞医师不是也很奇怪吗?听说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大家都很焦虑地在想办法救治呢。” 米可机智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抬眸扫了她一眼,库马瑞难得地笑了一下。 “曼菲士王身边有最好的宫廷医师,围着尼罗河女儿的都是医学上的翘楚,不缺我一个,而这里的伤患,却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您是在暗示资源浪费吗?”朝着库马瑞的疑惑脸再次微笑,“放心,我不会去告状,回头见。” “小心塞贝特。” 库马瑞的提醒成功地让迈向门口的米可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刚才阿哈提到乌纳斯队长,还说他很重视你,你是塞贝特从乌纳斯队长手里抢来的奴隶?” “这个……算是吧……” 其实米可不太愿意被人叫做奴隶,不过眼下这种状况,她确实就是一个奴隶,还是没带价格标签的。 “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小时在押送罪犯的船上救回的奴隶,他自小陪伴在王的身边,从最底层爬到现在法老侍卫长的位置,经历过不少惊险动荡,也吃过不少苦头,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利益或荣耀,只是出于一种对王的回报和忠诚,在他的眼里没有地位和财富,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忠心耿耿,为了曼菲士王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性命。” 库马瑞冷淡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眸光,对于乌纳斯的品格他一向钦佩,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酒湿润嗓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塞贝特出身世袭贵族,从小便是侍卫长的最佳人选,包括前任法老在内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如果没有乌纳斯队长的出现,他的确能够顺利继承父亲的职位,可现在曼菲士王却任用了一个在他眼里卑贱到连王宫也没有资格踏入的人。他鄙夷乌纳斯队长的出身,职位却屈居在他之下,前些时候,听说连他的未婚妻也因为爱上乌纳斯队长吵着要解除婚约,这让他大为恼火然而又无可奈何。如果乌纳斯队长真的很重视你,我相信,塞贝特是想要通过折磨你来进行报复。” 原来乌纳斯不仅抢走塞贝特的金饭碗,还扣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难怪了,那天在监牢当士兵提到自己是乌纳斯亲自交待看管的人时,他的表情恐怖得像是要咬人一样。 “如果我是宫廷医师就能见到法老身边的人,设法通知他,很可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医,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库马瑞指了一下米可手中的膏药,结束嘱咐,闭眼休息,“自己多加小心。” “我……还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库马瑞揉着太阳穴,轻声应答:“什么事?” “那些和我一样的比泰多俘虏,许多人也受了伤,他们得不到治疗,只能挤在狭小的船舱里等死。” 库马瑞睁开双眸,再次端详起眼前微微笑着的奇怪女孩,片刻之后,他重新闭上眼睛小憩。 “你说得很对,医师不应该选择自己的病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也不再是敌人,我会抽出时间去看看。” 这个成天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医师,骨子里其实是个大好人呢。 “非常感谢您,希望有一天能够报答您的恩情。” 朝库马瑞感激地鞠了一躬,米可退出房间去完成他布置的工作。 第17章 激将 小睡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一些体力,库马瑞重新回到大舱房。 研磨成粉的曼德拉草根摆在他的药箱上,旁边还细心地放好了烘干的罂粟果汁液、矽粉以及一整罐的醋。 唇角微扬,那个比泰多女孩拥有极强的责任感,学习能力也相当不错,他只在她面前调配过一次麻醉剂她便熟练地记下了材料。 其实,她只需要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就好,完全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在病患舱房工作的人都是得过且过地混着日子,日夜祈祷早些离开,她却一副责任感十足的架势,明明是个比泰多人,照料起伤患来倒比埃及人还用心,不过也因此,才引得他格外注意。 “库马瑞,听说草药不够,西奴耶将军让我再送一些过来。” 库马瑞抬起头,是步兵团的奈肯队长,他上前指挥侍从把草药放进专用的干燥房间。 “为什么是奈肯队长你亲自送来?军需官呢?” 奈肯长长地叹了口气,整张脸愁云满布,显得心事重重。 “尼罗河女儿一直没有清醒,曼菲士王的情绪越来越焦虑,军需官们按照医师的吩咐去翻找最有效的制药材料,大家都忙得团团转。” 奈肯说着,扫了一眼船舱内呻-吟连连的伤兵。 “你这里情况怎么样?” “糟糕透了!不仅草药,连最基本的食物和水也得不到保障!” 尽管知道西奴耶将军已最大限度地调配物资过来,库马瑞仍然忍不住一通抱怨。 “忍耐一下,等一回到埃及就会给他们最好的治疗。” “我的病人等不了那么久!”库马瑞不悦地皱起双眉,“我知道物资匮乏,但至少也多调派几个人手给我吧?做手术的时候连四肢无力的小女孩都上阵了。” 提到四肢无力的小女孩,库马瑞突然想起什么,停顿了一下。 “对了,奈肯队长,有件事情很奇怪,”抬手指向门边正忙碌着为士兵们清洗伤口的米可,“前几天你们送来的阿哈死掉了,临死前一直抓着那个女孩的手说什么欺骗了乌纳斯队长很对不起之类的话,那确实是个比泰多人吧?乌纳斯队长和比泰多有什么关系?” “库马瑞医师,注意你的言辞!”奈肯突然提高声音,加重了语调,“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最信任的军官,我绝不容许有人肆意污蔑他的忠诚!” “我只是好奇他与那个女孩的关系,奈肯队长,我认为乌纳斯队长最好亲自过来一趟,毕竟,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阿哈的忏悔,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传出一些有损他名誉的谣言。” 库马瑞面不改色的说完,低头专心调制麻醉剂,为晚上的手术做准备。 “无中生有!” 奈肯恼怒地一甩手,旋身离去。 回到王船上,曼菲士王仍然握着尼罗河女儿的手,不厌其烦地呼唤她的名字,乌纳斯和西奴耶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地看着王,对于凯罗尔的病情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尼罗河神哈比保佑,快些让他美丽的女儿醒过来。 “乌纳斯!” 望向门口,是行色匆匆的奈肯,他向自己招了招手,乌纳斯会意,离开曼菲士王身边走向房外。 “乌纳斯,阿哈死了。” 乌纳斯双眸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声音略有些梗塞。 “他……有什么遗愿吗?” “库马瑞说他临死前一直对着一个比泰多女俘忏悔。” “比泰多女俘?” 奈肯点了点头。 “好像是和你有关的,阿哈说有事欺骗了你。” 难道…… 乌纳斯瞪圆双瞳,紧张地抓住奈肯的双臂:“那个比泰多女俘是不是一个看起来15岁左右的年轻女孩?” 没想到乌纳斯会这么激动,奈肯一时怔住了,连舌头也跟着打了结。 “啊……我……我没仔细看,不过……不过应该是个年轻女孩没错。” 放开奈肯,乌纳斯冲到甲板上命令士兵放下小船,赶到伤员的临时安置地,打开舱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牵挂多时的比泰多女孩。 他还记得初见时她红润的面容,整个人都散发着健康的活力气息,短短几天,不仅脸色变得惨白,右颊还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向躺在地上的伤兵展现丰富多彩的表情,绘声绘色地讲着笑话,试图减轻他们手术后的疼痛,那是他非常熟悉的神态,在沙利加列的宫殿,她就是这样三番五次地救了他。 “从前有一只小鸟,它每天都经过一片玉米田,但是很不幸的,有一天那片玉米田发生了火灾,所有的玉米都变成了爆米花,小鸟飞过去以后以为下雪了,然后就冷死了……” 米可讲完,满怀期待地盯着士兵们,然而却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笑声,他们面面相觑好一阵子,最后满脸疑惑地纷纷发问。 “什么是爆米花?” “火灾的话不是应该变成烤玉米吗?” “玉米成熟的季节怎么会冷到冻死小鸟?” “火灾的话应该是被烧死吧?” “鸟类看见前面有奇怪的东西应该是立刻飞走才对啊?” “编这个故事的人根本就缺少基本常识。” 所有的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不合理的内容,满头黑线的米可被扔到一边,愣怔良久,她拨了下头发,摆出一副“不和你们计较”的大度架势:“一群没有幽默感的家伙,不带你们玩儿了。” 瞅见她的囧态,士兵们终于忍不住哄堂大笑,惊觉被他们戏弄的米可气恼地双手叉腰,鼓起腮帮,一本正经地开始一一数落:“塔阿,你的伤口刚刚缝线,躺下!伊特,你坐那么直后背不痛了?今天不用上药了!基安,晚上手术要用的麻醉剂在我手上,不要得罪女人!昨晚谁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姑娘,塞布科,当心我把你的光荣事迹宣扬出去!佩伊,你不是右手骨折吗?不许指着我笑!当心今晚左手也骨折!” 笑声更加宏亮,笑岔气的佩伊伸出食指比了一道弯弯的弧线:“保持你的幽默感,米可,好女人应该做到心胸宽广。” “米可。” 就在米可挽起袖子,正要张嘴反驳,身后蓦然响起的熟悉声音令她惊愕地转过头。 第18章 重逢 乌纳斯的出现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士兵都认识这位形影不离地跟在法老身边的侍卫队长,身居要职的他竟然来到下级士兵的安置地,还满脸焦急地叫着一个比泰多俘虏的名字,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米可极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因为乌纳斯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引得士兵们也向她投来注目礼,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憋了半天,总算逼出了一句问候语:“亲爱的侍卫长大人,好久不见。” 乌纳斯没有回应她,阴沉着脸走到米可跟前,单脚跪下,俯下身子仔细察看,不仅是脸,手臂也被人烫下清晰的奴隶印记。 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拇指抚过深陷的凹痕,那是一道非常严重的伤疤,相信动手的人一定是使劲了全力把烙铁按在她的手臂上。 “是谁做的?” 乌纳斯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静,不过久战沙场的士兵们没有忽略队长沉重的呼吸,他压抑着愤怒,是不想令眼前饱受折磨的女孩再次受到惊吓。 “啊……这个啊……”偏头看了一眼胳膊上她其实觉得还挺有个性的印记,冲乌纳斯微微一笑,“像纹身一样,很漂亮吧?” 乌纳斯没有笑,他脸色铁青,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米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知道,奴隶的标志。” 放开她的手臂,乌纳斯猛地站起身:“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来?” “不过是道已经不会痛的皮外伤而已,” 仰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浅笑,仿佛不能理解乌纳斯为什么那样激动,“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人把我当做奴隶。” “对,被当做奴隶使唤的人是我。” 背后传出刚从监牢回来的库马瑞超级不爽的声音,仅治疗满舱的埃及伤兵已是在超负荷工作,现在又一时心软答应照料被关押的比泰多俘虏,他觉得四肢就快要散架了。 走到两人面前,朝乌纳斯微一点头,算是行礼。 “乌纳斯队长,麻烦你赶快带她走,我不想再听到塞贝特大人每到晚饭时间就准时来门口发出的那一连串奇怪笑声,我的病人需要静养。” 库马瑞话音刚落,米可立刻清了清嗓子,学着塞贝特古怪的腔调叉手大笑:“呵呵呵呵呵呵,这里的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晚餐很美味吧?呵呵呵呵呵呵,看着你的样子真叫人痛快?呵呵呵呵呵呵,违抗我没什么好下场!呵呵呵呵呵呵……咦?昨天他说什么来着?” 米可惟妙惟肖的模仿秀逗得人群里好些人终于忍不悄声笑起来,佩伊小声地提醒她:“总有一天要你跪在脚下求我。” “对,就是这个!”米可探头看了看船舱外面,太阳开始西落,塞贝特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要不要打赌看看他今天会说什么?” “我赌一杯啤酒!嘲笑你衣服那里破了一个洞!” “我赌两个面包!劝你求饶!” “我赌今天的晚餐!强烈要求你去侍奉他!”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普通女孩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哭的吗?就算是他们尊贵的神之女——凯罗尔,当初被曼菲士王送入牢狱的时也会怕得发抖,整晚无法安睡。更重要的是,那些玩得异常欢乐的人究竟知不知道,米可是战俘,而塞贝特是长官,一个敌国战俘调侃埃及军官,身为埃及士兵的他们竟然纷纷响应,踊跃参与,积极下注。 “乌纳斯队长你是在等着她扑过来抱着你委屈地哭泣吗?” 吃惊地转向库马瑞,他一边调制药剂,一边见怪不怪地淡定解说:“很惊讶我为什么这样问?一开始我也非常奇怪,一个脸上带着极可能招致毁容的可怕伤痕,肩膀又被严重烫伤的柔弱女孩,怎么还能对着满屋子脾气暴躁,动辄就冲护理人员骂骂咧咧的伤兵温和微笑?慢慢地我看出来了,从某种程度上评价,她没心没肺。” 看着米可,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刺痛了乌纳斯的眼睛,他完全想象得到她曾经受多么痛苦的伤害。 “是塞贝特送她来的?” 他很清楚,为了曼菲士王晋升自己担任近卫队长一事,塞贝特对他恨之入骨,不过他并没有将他的恨意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为王效力,无意陪他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游戏。万万没想到,他的怨恨竟会发泄到米可身上,他向她保证会报答她,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受到残酷的虐待,是他大意了,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战乱的监牢。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我倒很感激塞贝特队长送她来这里,”库马瑞停下手里的工作,望向米可的目光掺杂进一丝柔和,“她乐观的态度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临终的病人也从她那里得到了安慰,可能的话,我倒想一直留着这个得力助手。” “如果想要留下她,为什么让奈肯通知我?并且你还用了激将法。” 乌纳斯露出略为不解的神色,库马瑞低笑了一声:“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乌纳斯队长。如果直接告诉奈肯队长让你过来一趟领走一个比泰多俘虏他一定不会开口,我唯有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摇了摇头,乌纳斯由衷地向库马瑞道谢:“不,我应该感谢你告诉我米可的下落。” “她脸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愈合,塞贝特大人在等着那一刻,若他强行带走米可,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阻止的权力,”库马瑞的脸部表情渐渐凝重,他挺直身体,正色面向乌纳斯,“乌纳斯队长,现在能够保护米可的人只有你。” 第19章 标识 “我知道,我会先带她走。”乌纳斯来到向玩得不亦乐乎的米可身后,弯腰欲搂她起身,“我们走。” “走?”米可向后仰头,疑惑地看着乌纳斯,“走去哪里?” “离开这里去我的房间住,塞贝特再狂妄也不敢上王船放肆,”乌纳斯说着,抱起米可,扶她站好,“你放心,我许下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离开这里?当然,见到乌纳斯匆匆赶过来就知道他要做什么,这个长着一张忠厚的正派脸的男人是不会食言的。 “再见,米可。” 目光慢慢移向旁边,首先和她道别的佩伊,一个乐观的小伙子,库马瑞说,他的右手可能再也抬不起来。 “好好保重,这几天谢谢你了。” 望向塔阿,他是名勇敢的战士,在没有使用麻醉剂的情况下缝合了伤口,一声也没有吭过。 “米可,乖乖留在乌纳斯队长身边,这样塞贝特队长就没法对你下手。” 嘱咐她的是基安,这里最年长的人,不仅性格稳重而且心地善良,当她被人无故辱骂时,是他站出来劝说大家要温柔地对待女性,不管她的身份是否敌国俘虏。 “希望能在埃及的土地上再见到你,后会有期,米可。” 塞布科是个悲观主义者,每天晚上都会因为害怕无法回家而哭泣,可他现在对她说,埃及的土地上再见。 “不要再被塞贝特队长逮到,我们可救不了你!” 那是伊特,背部被严重砍伤的粗暴家伙,因为瘫躺在地上无法起身导致脾气格外暴躁,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恶毒的言语,此刻他的话意里满是关切。 到处都是道别的声音,士兵们是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米可缓缓地微垂下眼睑,推开乌纳斯的手臂,嫣然一笑。 “谢谢你,乌纳斯队长,我不能走。” 不只是乌纳斯,所有的人都怔住了,船舱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塔阿的伤口需要特别护理,伊特的背必须每天翻身擦洗,佩伊的绷带今天要更换,基安晚上手术的准备工作还没完成,另外,也是最最重要的,塞布科有失眠症,夜里没人哄他睡觉大家都别想休息,库马瑞医师老是抱怨人手不够,我走了这些事也就没人做了,”一口气说完,米可转身面向多日来与她朝夕相处的埃及士兵,“现在,你们还想和我道别吗?” 他们当然希望她留下,看着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每天忙碌地在他们中间窜来窜去是最大的安慰和乐趣,可是,如果她不离开这里,塞贝特队长迟早会对她不利,乌纳斯队长身为王的侍卫队长,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保护她。 “我们可以照顾自己,但是照顾不了你,跟乌纳斯队长走吧,米可,你是一个奴隶,塞贝特队长有权对你做出任何处置,包括夺取你的生命。不用担心,我们会活下去,等到再见面的那天请你去吃全都城最有名的美食。”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基安,他语重心长地将所有人的心里话如实相告。 “我要送你们回埃及,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也是一个好女人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 米可回答得斩钉截铁,虽然一直祈祷快些结束这个噩梦,可是就这样走掉的话,到了晚上,她的脑子绝对会呈现出更可怕的画面给她看。 乌纳斯的目光在伤员和米可之间徘徊,看着为了救出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的士兵们,他的心里同样很不是滋味,他也很想留下来保护米可,以便让她安心地照顾伤兵们,但他是曼菲士王的近身侍卫,除了保护王的安全,还要负责为王分忧解难。曼菲士王不眠不休地陪伴昏迷不醒的凯罗尔几个昼夜了,必须赶回去劝他休息,还有,得安排人分批去甲板巡逻,加强警备,以防海上盗贼的乘虚而入…… “大不了就是在脸上又拉一道口子,”再次蹲坐下去,米可拧干亚麻手帕擦洗伊特的创口,重新开始工作,“没关系,我知道下手的轻重,没人会蠢得故意毁自己的容。” 低头沉吟片刻,乌纳斯突然转向库马瑞:“还有没有麻醉剂?” “刚做了一些。” 抓住米可的胳膊,拉到库马瑞面前:“在她的烙印旁纹上我的名字。” “什么?”米可瞪大了双眼。 库马瑞会意,果断地翻开药箱,准备纹身用具:“这个办法或许行得通。” “啊?”转向库马瑞,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这个位置吧,”乌纳斯抚摸了一圈米可的手臂,“纹成臂环的式样。” 翻了半天,库马瑞找出一根铜质的类似针的东西:“我对自己写的字很有信心。” “喂,等一下啊,”米可终于反应过来,死命地捂住手臂,“你们想干嘛?” “虽然塞贝特大人在你身上烙下奴隶的印记,但并没有刻明你的归属。”库马瑞拿起长针,跃跃欲试,“纹上乌纳斯队长的名字则表示你是他的私人财产,其它人不得染指。” “不要!我不要!坚决不要!”米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反应异常激烈,“纹身很痛啊!我连穿耳洞都不敢穿!他的名字得多少笔画啊!你们这两个魔鬼!休想染指我的*!摧残我的灵魂!别过来!我叫救命了!” “库马瑞会为你进行局部麻醉,我的名字并不太长,比起你在自己脸上划一道血痕,纹字根本不算什么,”无视她的抗议,乌纳斯气定神闲地拉下她紧捂右臂的左手,“再过一会儿就是晚饭时间,你尽快决定,跟我走,还是纹上属于我的标记。” 反正身体也不是她的,豁出去了…… 米可一咬牙,伸直手臂,撇过头不敢去看库马瑞手里的铜针。 托起她的胳膊,库马瑞首先抹上一层麻醉剂,然后小心翼翼地描着图案,每纹一下,米可的身体就会轻颤,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乌纳斯突然有一股上前扔掉刺针,强行带她离开的冲动。 第20章 乌纳斯 紧握双拳,提醒自己不可以在这时心软。 米可要在埃及生活下去,抛开她比泰多裔的身份不说,手臂上的奴隶烙印对一个长相漂亮到会引人觊觎的年轻女孩绝不是一个好标识,那意味着每个自由民都可以像对待牲畜一样欺凌霸占她,宣示所有权是眼下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办法。 拥住米可的肩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很快?”含泪欲滴地双眸偷瞄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库马瑞,米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库马瑞大人,你是在写字不是在绣花,若是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诚挚的道歉,请你务必原谅我的过错,看在我既无心又无知的份上,求放过。” 库马瑞眼皮也不抬一下地专注于手上工作:“纹得漂亮一点才配得上乌纳斯队长的身份,我并非专业的纹身师,不要让我分神,容易写错重来。”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米可把脸埋进乌纳斯怀里直掉眼泪,事到如今,她无比后悔刚刚根本就是犯二才会做出的决定!神啊,次元不同都能穿了,就让她再穿越一次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吧! “好了。” 大功告成,库马瑞放下铜针,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作品。 朦胧的视线投向手臂上的图案,不得不说库马瑞的字迹的确工整,一只兔子一根羽毛一把赫卡权杖外加一条好似波浪线的东西巧妙地与塞贝特烙下的印记连接在一起,与其说它是奴隶的标识,倒不如说更像一圈别致的人体绘。 “这个……不会还要上色吧?” 乌纳斯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地抚过那几个诠释自己姓名的象形文字:“如果你想上色我会买些颜料给你。” “你不如送几卷绷带给我缠着……”米可苦着脸祈祷库马瑞的针是消过毒,不会引起破伤风或者皮肤过敏。 黑着脸斜了一眼米可,库马瑞用力地盖上药箱:“你对我的作品有什么不满?” 米可一个激灵,立刻端正态度,一脸信誓旦旦地称赞:“我很满意,这些线条勾勒得太完美了,如果上色肯定破坏它们的协调性,我最喜欢的就是黑白画!” 库马瑞冷哼一声,拿着药箱走开,乌纳斯上下打量米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意外,即使面对着曼菲士王和伊兹密王子也毫无惧色的米可会害怕一个军医?” 微垂下头,照例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家那个暴躁的法老王和比泰多的冷面王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所以没什么好怕,库马瑞可是整天地盯着我挑剔我的工作,龟毛死了!” 乌纳斯皱起眉,也照例让人似懂非懂的悄悄话……龟毛是什么?乌龟是不长毛的吧? “今晚的泥水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现在向我求饶……” 塞贝特奇怪的笑声如期而至,在走进舱房见到乌纳斯的那一刻,洋洋得意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张开大笑的嘴巴也忘记了合拢,样子看起来分外滑稽。 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恢复了镇定,塞贝特走向乌纳斯,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没想到法老的侍卫长会有空来到这种地方,乌纳斯队长,你不是应该守在王的身边吗?” 塞贝特客套地干笑着,乌纳斯清楚地看见了他隐藏在眼底的敌意,伸手将米可拉到身后,礼节性地回以淡淡浅笑。 “我来拿回自己的财产,塞贝特,多谢你这段时间的妥善保管,有机会我会好好答谢你。” 米可躲在乌纳斯背后偷偷窥向塞贝特,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那身被埃及炽热的阳光晒成蜜色的皮肤上,她竟然能看到猪肝色?太神奇了! “乌纳斯,我叫你一声队长是抬举你,别以为当上法老的侍卫长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奴隶,我的家族才是世代侍奉法老王的贵族!那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她的身上有我烙下的印记!你休想带她走!” 这么快就撕破脸了?心理素质好差!给你个不及格! 米可再次确定这个轻轻一戳便暴跳如雷的塞贝特绝对不适合做曼菲士的侍卫队长,那个年轻法老本身就是个容易激动的火爆性子,在需要保持冷静克制情绪的时候,他的一腔热血绝对会燃烧得比曼菲士更沸腾。 再看看乌纳斯,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塞贝特怒气冲冲的嚣骂,眉毛也不皱一下,犹记得混入沙利加列宫殿时他那份泰然自若的冷静,从容得好像他原本就是赫梯人一样。 曼菲士王,虽然你身为法老的智商情商品味眼光培养了一大批不吐槽会死星人,但你在选择谁来担任近卫长官这点上,决定是正确的,英明的,我坚决拥护你。 就在米可于心里默默力挺曼菲士时,乌纳斯在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并没有带走她的打算,米可会继续留在这里帮助库马瑞医师照顾伤员。” 就算被破格提拔,终究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低贱下人,面对拥有庞大家族势力的自己果然还是会心生胆怯。 塞贝特咧开嘴,难掩得意之色,乌纳斯的声调却突然一沉:“不过我现在已经言明,米可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塞贝特,此前的一切我当你不知情,但在我发出警告后,她若再受到任何损伤,你将被告上法庭。这不是赔偿损失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会把你的行为看作对我的侮辱和挑衅追究到底!” 乌纳斯冷冽的目光惊得塞贝特不由自主地趔趄后退,但他却不甘心就此败下阵。 “这个女人是我先发现的,你竟反过来威胁我,我会向……向……向……向……向……” “向曼菲士王申诉。” 乌纳斯好心地帮助他接了下去,塞贝特恼羞成怒,不可遏止地高声嚷起来:“乌纳斯,不要以为仗着有曼菲士王给你撑腰,就……” 不想再多废话,乌纳斯拉过米可的胳膊,让他认清上面的文字:“你在看见这个标识后仍然蛮横地带走她,抢夺他人战利品的人没有担任军队指挥官的资格,之前发生的事不予计较是我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阴森的乌云密集在乌纳斯的眸底,塞贝特面如死灰,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分不清此刻说出口的是争辩还是解释。 “我……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臂上明明没有……没有你的名字。” “塞贝特大人,你应该是看漏了吧?这个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手臂上确实刻着乌纳斯队长的名字,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库马瑞适时地插声进来,希望尽快结束这场纠纷,让他可以安心工作。 “是……是的,我看见了,米可的手臂上一开始就刻有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居然让胆子最小的塞布科抢先了,短暂的沉默后,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应声附和。 “对,我也看见了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那个标识一直都在的。” “原来米可不是乌纳斯队长派过来帮忙的吗?” “你也这样猜?我也是!看见队长的名字还以为是乌纳斯队长体恤我们调来的医师助手。” 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船舱里的下级士兵们竟敢大胆地与乌纳斯连成一气公然与他作对,正要开口咆哮,诡异的冰冷袭向他的后背,僵硬地慢慢地侧过身,森冷的肃杀之气自乌纳斯身上扩散至四周,不止是他,几秒前还在装模作样议论纷纷的士兵也吓得霎时全都闭了嘴。 “塞贝特,不要激怒我,我的耐性不是用来浪费在你身上的。” 身体本能产生的恐惧压倒性地盖过了强撑起来的自尊,狠狠瞪了一眼乌纳斯身后发愣的米可,塞贝特狼狈地匆匆离去。 库马瑞暗自冷哼,区区二世祖居然想靠气势压倒一个浴血舍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攀爬上来的高级军官,要知道曼菲士王将最心爱的尼罗河女儿交给乌纳斯队长看管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已,真是愚蠢的男人。 片刻之后,塞贝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确认他走远后,乌纳斯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一下米可的肩膀:“行了,他应该暂时不会再出现,这里的士兵也有了阻止他带你走的理由,我会每天过来看你。” “咦?”米可从愣怔中赫然回过神,转动脑袋左顾右盼,“塞贝特呢?” 众人嘴角微微抽搐,在那样紧张关键的情况下,冲突事件的主角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敲了一记米可的额头,乌纳斯用并没有太多责怪意思的语气责备她的分神:“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起了开学时发下来的课用教材,”米可气恼地忿忿答道,“也不知道是谁用撕烂的破书换走我崭新新亮堂堂的课本!果然应该一拿到手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第21章 女王的诱惑 乌纳斯的警告非常有效,塞贝特没有再出现。 每一个晚上,法老的侍卫长都会亲自来到伤员的安置区呆上一阵子,确认一个比泰多女俘的平安无事,从不间断。 尽管米可全力照料,背部伤势严重的佩伊最终还是因伤口感染并发了败血症,没有支撑到回去祖国埃及。 两名侍从抬起佩伊的尸首,走出治疗区,乌纳斯担心地注视着米可,她站起身叠好佩伊的被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去送送佩伊。” 跟着侍从们来到停尸间,这里堆放着受伤死去的全部埃及士兵,令人作呕的难闻恶臭透过蒙住口鼻的亚麻布钻了进来,米可握住佩伊的手,在他的掌心歪歪斜斜地写下“佩伊”几个字。 退出舱房,一转头,乌纳斯一直等候在甲板上。 “你在做什么?” “气温太高尸体会腐烂,等回到埃及,他们的家人有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你一个个的写上名字?” 米可取下蒙面巾,点点头。 “我跟他们约好了,如果死掉的话,就在手心注上姓名,这样才不会被领错。”米可“噗”地笑出声,“麻烦的家伙们,我根本就不会埃及文字,也不怕我乱写呢。” 虽然米可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但她的手指却止不住地抖瑟,乌纳斯走上前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听见佩伊临死前向你道谢。” 愣了一下,笑容从唇边敛去,盯着乌纳斯的双眼迅速蓄满泪水,她迅速背过脸,试图擦掉不被人看见,但眼泪仍然无法停止地汹涌而出。 “在回治疗区前哭出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安,”乌纳斯抬起手,抚上米可的后脑心轻柔摩挲,“下一次,这个工作由我来做。” 垂首把头埋进双手间,泪水从米可的指间滴落甲板,她不想再看见熟识的人在眼前死去,可她毫无办法。 “我很害怕……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走不了,明明想要离开的,为什么会走不了……” “因为你不愿逃避所以拒绝了我的帮助,”乌纳斯的声音很轻,他凝视她的目光就像看着恋人一样温柔,“你很坚强,米可,你让身为埃及人的我们羞愧,” “乌纳斯队长!”听见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乌纳斯从甲板上探出身,一名士兵坐在小船上向他招手,“快到港口了,西奴耶将军在找你。” “快去吧,尼罗河女儿不会有事的。” 惊讶地看向米可,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硬挤出一抹微笑:“我有听塞贝特说过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这几天你每次过来总是愁眉不展地盯着王船,眼睛也红红的,应该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在此死去,这点漫画情节可不够拖上三十多年…… “我相信你,剧透党。” 米可微微张嘴,一脸惊讶,他竟然记得她说过的话。 “那是先知的意思吗?” “这个……差不多……吧?” “船靠岸后在港口等我。” 乌纳斯留下嘱咐,随传令兵返回王船。 乌纳斯…… 造物主安排的命运还真是奇妙,她这个中国人穿越成为比泰多人,却因为这个男人与埃及人站到了一起…… 耳边是波涛翻涌的声响,抬头仰望辽阔的苍穹,白色的银河像一条镶满珍珠的丝带把天幕一分为二,璀璨的繁星如同点缀在黑布上的宝石熠熠生辉,这是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绝美景色。 无论是看到的听到的还是经历的,无一不在时刻地提醒她,她不是在看一本少女漫画,而是经历了一场古代世界的残酷搏杀。 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水盐腥的空气,调整了一下被夜风拂乱的心绪,拍拍双颊,带着甜美的微笑回到船舱。 凯旋回国的埃及舰队被水面上的徐徐和风送至最大的港口,曼菲士王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的消息传遍整个德贝城,埃及人民带着花环和水果自发聚集到港口,热切地呼唤着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名字,迎接埃及军的胜利归来。 库马瑞和几名康复的埃及士兵陪同米可站在甲板上,码头上人潮汹涌,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他们高喊着“尼罗河女儿”,希望能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尼罗河送来凉爽的微风,河畔树荫犹如起伏的绿色波浪,一群白鹭扑腾翅膀飞过碧蓝的晴空,遥望岸边,巍峨的狮身人面像蹲守在王宫旁,远远看去,刻满祈祷文字的方尖碑耸立入云,高高的台阶上,数十根巨型圆柱支撑起宫殿的天顶,每根柱头上雕刻的盛放莲花都涂绘了绚丽的色彩。 米可的心里突然盈满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她不是古代文明的爱好者,可当看到这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时心潮止不住地汹涌澎湃,她现在就站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展现在她眼前的是考古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华丽绘卷。 “尼罗河女儿的伤势好像很重。” “似乎还在昏迷,她不要紧吧?” “哈比保佑,希望她快些痊愈。” 士兵们的窃窃私语钻入耳内,望向王船,凯罗尔平躺在一张软床上,由几名兵士抬着走上踏往宫殿的台阶。 与其他出神注视凯罗尔的人不同,米可的目光停留在了站立于宫殿台阶前的一位美女身上,一袭紧身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头顶的秃鹫皇冠装饰着黄金日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与拉神相同的耀眼光辉,她和俊俏的曼菲士拥有非常相似的五官,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那妖艳的感觉摄人心魄,美得咄咄逼人。 “那个人……是谁?” 米可抬手指向那位不世出的美女,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顺着米可的手看去,库马瑞淡淡回答:“那是爱西丝女王,曼菲士王的姐姐,在尼罗河女儿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大家都认为她迟早会成为埃及的大皇后。” 她就是爱西丝?传闻中被曼菲士抛弃的痴情女子爱西丝?不管人气还是气场都甩女主几条街,被称为第一女配的女王爱西丝? 爱西丝扑向曼菲士,而曼菲士却毫不理睬,转向一位前来恭迎的老者,焦急地说些什么,即使听不到也能猜个大概,应该是在描述凯罗尔的病情吧? 爱西丝站在一边,默默地凝视心爱的弟弟,她的颜完完全全征服了米可的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迟疑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身旁的库马瑞:“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行。”库马瑞干脆利落地断然拒绝。 习惯了库马瑞的冷淡态度,纵然被拒仍旧执着地发问:“你们的曼菲士王……他有高度近视吧?肯定是高度近视吧?绝对高度近视无疑吧?” 高度近视?那是什么?库马瑞冷冷瞥了米可一眼:“听不懂。” 犹豫了一下,米可换了一种他能够听懂的直截了当的问法:“他是瞎的吧?” “如果让人听见你会立刻被投入尼罗河喂鳄鱼。” 库马瑞的神情酷酷的,但已深知这位医师性格的米可并不惧怕。 “我觉得一个对曼菲士王也未生出多少敬意的人没有资格吓唬我。” “我并没有不尊敬王,只不过比起遵从他的命令,我更倾向于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还有一个请求。” 这个女人事儿真多,库马瑞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说。” “能不能带我上岸?” “我记得乌纳斯队长的命令是让你在船上等候。” 米可歪着打量库马瑞,唇角泛起嘲弄的意味。 “我没听错吧?连曼菲士王的命令也可以当做没听到的人却打算忠诚地执行侍卫队长的命令吗?” “那得看违抗命令对我有什么好处。” “比如去岸上采购药材,让病人得到及时救治,我可以帮你做些搬搬抬抬的工……” 话还未说完,库马瑞一把拉起米可,吩咐水手放下船板,带她上岸。 刚一踏上码头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努力向王宫台阶靠近,痴痴地凝望着爱西丝的一颦一笑。 太美了……凑近了看不仅没有发现她的缺点,反而更觉得瑰丽无比,她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罂粟花,即使明知会致命,却仍无法抵挡她的魅惑。把她绘得这般美好绝色是为了突出曼菲士对凯罗尔的坚定不会因外表差距而转移吗?身为颜控的她完全不能理解,要知道优秀的配角往往会抢走主角风头的,比如伊兹密王子之于曼菲士,再比如眼前的爱西丝女王之于凯罗尔…… 库马瑞一把抓住米可的后衣襟往市场方向拖:“你下船是为了帮我搬搬抬抬,不是为了盯着爱西丝女王流口水。” “不要,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啊……”米可死死拽住前面某路人的颈绳稳住自己不致被拖走,嘴里不甘心的直嘟嚷,“你很奇怪诶,那种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深深着迷到无可自拔的女人你竟然都不多瞧一眼。” “奇怪的是你吧?”掰开米可的手,脸色发青险些窒息的无辜路人在获得解救后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范围,“男人沦陷在女王的裙角下还算正常,你一个女人她身上有什么是你没有的看得这么入迷!” 米可毫不犹豫地果决答道:“d罩杯!”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d罩杯!但同*恋可是会遭到诸神惩罚的!” 周围众人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米可涨红着脸高声抗议:“肤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钦慕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审美无功利啊?罚你去修《美学》!喂,放开我,我要投入女王陛下的怀抱啊啊啊啊啊啊--” 米可的喊叫引起亚莉的侧目,带着尾音被库马瑞拖走的米可引起她的注意,当她看清楚那名比泰多女子的容貌时,“刷”地变了脸,连端在手中的托盘也险些掉落在地。 匆匆走到爱西丝身边,拢手耳语,爱西丝面如土色,瞪向逐渐被库马瑞拖远的米可,直到亚莉小声提醒才慌忙收回视线,恢复高雅的仪容。 用鸵鸟羽扇挡住红唇,悄声下令:“去打听清楚她和男人的关系,联络纳克多将军,无论如何设法杀掉他们!快!” “是,爱西丝女王。”亚莉躬身后退,领命而去。 那个比泰多女人居然还活着,并且出现在埃及,不管她的心里在盘算什么,但凡威胁到爱西丝女王的人,就由她亚莉和纳克多将军来亲手铲除! 第22章 暗杀 随曼菲士返回王宫,最优秀的医师奉命聚集在房间内等候,博学多才的宰相伊姆霍德布也精通医理,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准备绷带和汤药,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天色早已昏暗,光芒万丈的太阳神换乘上夜舟“梅塞克泰特”驶向地下尼罗河,展开与蛇妖阿波普的战斗1,月之神降临天幕,代替拉为幽暗的大地带来光明。 乌纳斯走出殿外,打算将米可暂且安置在家,等凯罗尔苏醒再向曼菲士王奏明她立下的功劳,还给她应得的回报。 来到甲板上,侍从们正忙于将船舱中的尸体搬下船安葬,到处都没有米可的身影,好不容易找到佩伊和安基,却得知米可和库马瑞一起去了集市采购药材。 不是让她不要乱跑的吗…… 对米可毫不理会劝告的行为,乌纳斯感到头有些隐隐涨疼。 离开他的保护范围,也不知道报复心极强的塞贝特会采取什么对她不利的行动,更糟糕的是,她是敌国比泰多的人,胳膊上还有谁都认识的奴隶烙印,就算旁边纹上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并非每一个埃及人都识字的! 乌纳斯旋身下船,一边疾步赶往市集一边祈祷她平安无事。而此刻,让他担心万分的米可正蹲于一张摊床前,在库马瑞的指点下辨识草药种类。 授学完毕,付给摊主一些铜块2,库马瑞买下了全部商品,米可抱起用亚麻布包裹好的药草,认命地跟在他身后。 不时地向后斜视,这个女孩儿非常难得地安静了下来,看她一脸深思的样子,不晓得那个塞满古怪词汇的脑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心不在焉地想什么?” 抬眼看向库马瑞,调皮地眨了眨双眸,唇边泛开一抹狡黠的浅笑。 “你是在八卦吗?医师。” 果然一开口就是他听不懂的词语,库马瑞略微不爽地皱起眉:“米可,如果你没有沟通障碍,请使用通俗易懂的字眼回答别人的问话。” 耸了耸肩,对库马瑞的冷嘲热讽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为什么会喜欢女王?” “你今天的话特别多,医师,好奇心也格外旺盛。” 库马瑞以一招横眉冷对的必杀技让米可迅速收起调侃的笑脸,如实地回答了他的提问。 “女王气场强大,霸气侧漏,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独特魅力,和她一比,曼菲士王像个暴躁易怒肆意妄为的任性男孩,尼罗河女儿虽然天性温柔善良纯真浪漫但显然是个心智还不太成熟的小女孩。” 她这些话是对王和神女的大不敬,不过库马瑞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事实上,他相当赞同她给出的评价。 “会成熟起来的,”库马瑞一声长叹,紧接着用不知道是期盼还是自我安慰的语气加上一句,“应该吧……” “噗--” 米可一时没忍住再次笑出了声,然后在库马瑞疑惑的目光下默默地低了头,她实在不忍心告诉库马瑞,往后这两人纠结和折腾的程度出名到连她这个只看少年漫的人都略有所闻,妥妥的声名远播。 在市集售卖的摊主一个接一个地收拾离开,库马瑞仰头看了看,天色渐渐灰暗,繁星也自云层后陆续闪现。 “我们得快些走了,不赶紧回去乌纳斯队长会担心你。” 米可不仅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停了下来。 “医师,埃及也有使用捂汗来减肥的方法?” “捂汗?减肥?你在说什么?” 眼角余光飘向身后密切监视他们行踪的亚莉和埃及士兵:“后面那几位一路跟着我们的大热天还拿厚斗篷把自己裹严严实实的捂得汗流浃背也不肯脱掉的人不是在减肥吗?” 猛地回头,与亚莉的视线相撞,库马瑞立刻意识到他们被跟踪了! 作为医师,从小就被父亲要求冷静自制,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失去理智的库马瑞,此刻直想掐着米可的脖子对着她大吼一句“你的常识都死光了吗”,那几个打扮可疑行迹鬼祟的人一看就知道心怀鬼胎图谋不轨,她究竟长着一颗什么构造的脑袋才能解说为是捂汗减肥! 来不及问责她的迟报,拉上米可拔腿就跑,眼见两人逃走,亚莉不由得惊慌失措,慌忙转向身边的埃及士兵厉声下令:“杀了他们!快!” 几人面面相觑,迟迟不动手,他们都清楚地看见了刺在米可手臂上的文字。 “可是……亚莉女官,那个女奴身上刻有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最信任的军官,如果这个女人是属于乌纳斯队长的,他追究起来会非常棘手。” “对啊,我们还是先等纳克多将军赶来再行商议吧。” “闭嘴!”侍卫们的犹豫不决激怒了亚莉,她愤怒地斥骂他们动摇的决心,“就是因为她属于乌纳斯才必须立即动手!若她对乌纳斯说了什么一定会传到曼菲士王的耳朵里!我们必须保护女王!必要的时候连乌纳斯一并干掉!” 亚莉说得没有错,乌纳斯是曼菲士王最亲近的心腹,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忠诚,万一被他知道真相绝对会如实地禀报给王,到时,女王不止再无法登上大皇后的宝座,连下埃及女王的荣耀也极可能被剥夺。 “杀掉他们!为了女王!” 亚莉再次狠声发令,对爱西丝忠心耿耿的士兵们不再迟疑,他们弯弓搭箭,对准米可和库马瑞。 “米可,趴下!” 听到乌纳斯的声音,米可条件反射地弯身低头。 挥刃砍断飞向米可的箭矢,乌纳斯站直身,手持利剑,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横扫过眼前恐慌后退的蒙面人,厉声质问:“竟然出手谋害军医!你们是谁!” 第23章 飞蛾扑火 为首士兵后退一步,在亚莉耳畔悄声低语:“亚莉女官,凭我们几个是无法赢过乌纳斯队长的,暂且先撤退吧,如果你在这里被抓同样会给女王带来麻烦。” 咬了下牙,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米可,在士兵的掩护下钻入漆黑的暮色。 由于担心附近还埋伏着行凶者,乌纳斯不敢上前追捕,他半蹲下身,扶起满脸沙子狼狈不堪的米可。 “我警告过你,在船上等我。” 乌纳斯阴沉下脸,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米可跪坐在地,拂去身上的灰尘,脱口分辨:“我来帮库马瑞医师搬点草药,他一个人拿不动。” 库马瑞吐出嘴里的沙子,瞄向散落在不远处的草药,那是一个五岁小孩都能负担的重量,为了逃避责骂,她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拉过库马瑞,让乌纳斯看清他手腕处的红痕。 “医师昨天搬动伤患时不小心扭到腕骨,现在抬手都很困难。” 白了米可一眼,那分明就是昨天被蚊虫叮咬后挠红的痕迹,难道这个女人是认真地觉得乌纳斯队长会分辨不出筋骨损伤和皮外伤? “站得起来吗?”牵住米可的手,拉她起身后,若有所思地凝望行凶者消失的方向,“那些人好像是冲你来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原来乌纳斯也看见了那几支箭矢的目标全是米可,库马瑞不满地哼了一声,亏他之前还大声地厉喝什么“竟然出手谋害军医”,他才是被牵连的那个人! “乌纳斯队长,现在我正式把米可交还给你,请你看牢她,别再放她出来惹是生非!” 库马瑞收好散落的草药,故意抬手动了动“扭伤”的腕骨,然后慢腾腾地走向码头。 “队长你看你看,库马瑞医师的手腕能动了呢,”米可惊讶地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肯定是刚才摔到地上时无意中接回了错位的骨头,他应该好好感谢那群好心人。” “行了,我已经没有就这件事再责备你的打算,”乌纳斯“哧”地笑出声,好笑地看着她,“你也不用再向我炫耀精湛的演技。” 米可吐了吐舌头,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乌纳斯敛去笑容,好不容易稍稍柔和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凯罗尔还没有苏醒,我不能离开王的身边。”微微敛目,垂首沉吟片刻,再次看向米可,语气中罕见地透出不可违抗的强硬,“米可,跟我进宫,不过切记,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王宫?古今中外,王宫素来是个危机重重的凶险之地,她不是本作女主,那个暴躁易怒的古埃及法老曼菲士王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 爱西丝性感妖艳的身影瞬间掠过脑海,宛若女神一般典雅端庄的埃及女王是难得的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一旦进入宫殿就能够近距离地观赏她那张好像从仕女图上剥下来的明艳照人的脸蛋和惹火傲人的身段,如果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观察像她那样完美的模特了。 想到这里,米可的双眸笑得弯成两条漂亮的弧线:“是~~乌纳斯队长~~我会乖乖听话的~~” 亚莉行色匆匆地回到王宫,房间内,爱西丝优雅地侧卧在软榻上,朱亚多和塞贝特恭立在旁,正向她汇报与比泰多一战的详情以及凯罗尔的病况。 听闻勇武果敢的弟弟使用漂亮的战术击退了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爱西丝的唇边泛起欣慰的浅笑,她知道的,曼菲士一定可以取得胜利凯旋归来。 仰起头望向露台,居住在王城德贝的百姓自发聚集王宫外,为凯罗尔虔诚祈祷,希望她早日苏醒。他们高举的火把照亮了半片幽深的天空,透过黑夜中的暗红,爱西丝仿佛看见了曼菲士在熊熊燃烧烈火中英勇奋战的雄姿,心跳骤然加速,一抹潮红在双颊晕开,使她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但,曼菲士的英勇却不是为了她…… 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睑,原本如宝石般的黑眸失去了明亮的色彩……她的弟弟,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心爱的人,他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不顾危险征战比泰多,只是为了那个可恶的凯罗尔。 “爱西丝女王!” 亚莉焦急的声音传入房内,打断了她的遐想。 从软榻上起身迎了过去:“事情进行得如何?” “爱西丝女王,那个比泰多女人……她现在是乌纳斯的女奴。” “乌纳斯?”爱西丝惊愕地微张开嘴,“有没有打探到她对乌纳斯说过什么?” 亚莉沮丧地摇了摇头:“在我们准备下手的时候,乌纳斯突然赶到扰乱了计划。” “比泰多女人?”塞贝特恭敬地行了一礼,向亚莉详细询问,“亚莉女官,那个女人是不是看起来大概十五岁左右,一头短发,手臂上有个奴隶的烙印,旁边还纹着乌纳斯的名字?” 亚莉用力地点了点头:“塞贝特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女俘!”提起米可和乌纳斯,塞贝特恨得咬牙切齿,“乌纳斯那个混蛋从我的手里抢走了她!” “乌纳斯的确表现得很重视她,女王,要不要再派人……” “不用,这次刺杀失败已经打草惊蛇,乌纳斯必定有所防备,我了解他,他为人谨慎,为策安全一定会把那个女人带在身边。”听到乌纳斯很重视那个女人,爱西丝反而镇定下来,她扬手打断亚莉,安抚情绪焦躁的下属,重新卧回软榻,端起莲花酒杯慢悠悠地细呡了一口醇香的葡萄美酒,“耐心等待一下,只要她来到王宫,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像她的主子——米达文公主一样。” 第24章 苏醒 乌纳斯把米可带进王宫,交给纳芙德拉女官长照料。 比起在船上的时候,米可需要做的事很简单,全是一些烧开热水、消毒绷带的轻松工作,凯罗尔一直没有苏醒,曼菲士也依然不眠不休地陪伴着她,宫外的民众始终没有散去,他们在挤在宫外,翘首企盼尼罗河女儿苏醒的消息。 几次帮忙擦洗凯罗尔的伤口,她的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烧,这是很好的迹象,至少说明不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昏迷。看着她惨无血色的面庞,米可相信,凯罗尔的昏迷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古代世界没有输血技术,医师们对凯罗尔的病状一筹莫展,而米可除了悄悄喂她一些椰枣熬煮的汤水之外,对其它事也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不过中医养生都说红枣益气补血,椰枣红枣都是枣,姑且试试看了。 爱西丝没有出现,不管是作为最高阶的神殿女祭司,还是拥有下埃及继承权的女王,襄助埃及取得胜利的守护神的女儿病重,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来探病的,这引得不少人猜忌和不满,也令期待看到美艳女王的米可很失望。 “王,去休息一下吧,这里由我来守着。” 曼菲士抬起头,朦胧的视线里跃入乌纳斯担忧的脸。 “您已经几天没睡了,至少去吃一点东西,这样下去,等不到凯罗尔殿下醒来,您的身体会先支撑不住的。” 动了下脖子,昏沉的头脑猛地一阵眩晕,曼菲士险些跌倒,他听从了乌纳斯的建议,起身走向殿外,夜晚清冷的凉风带着民众们的祝愿吹拂进宏伟的宫殿,让曼菲士恍惚的意识稍稍有所清醒。 “天快亮了,凯罗尔还没醒来吗?” 王姐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愉悦,曼菲士皱了一下眉,悄然无息地走近爱西丝的房间,挥退守在门口的侍卫。 他看见卧躺在软床上的王姐,亚莉为她手中的莲花杯斟满葡萄酒,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浅笑:“是的,已经几天了,继续昏睡的话就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那么,凯罗尔的死只是迟早的事吧?” 真是让人舒畅无比的消息,一想到可恨的凯罗尔即将被冥府使者阿努比斯带走魂魄,爱西丝忍不住痛快地大笑。 突然,房内响起奇怪的声响,爱西丝警觉地望了过去,那里站着铁青着脸的曼菲士,他盯着她,双目盈流着仇恨的色彩。 他听到了吗?爱西丝想要出声解释,却因惊慌过度一时哑然。 “姐姐……”满腔的愤怒和怨恨淹没了曼菲士的理智,良久,他终于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一字一顿地重重说道,“到今天为止,我不想再和姐姐见面,你也别再管束我的行动。” 甩下赌气的誓言,不顾爱西丝的呼唤,掉头赶回凯罗尔身边。 米可端着一盆水慢吞吞往伊姆霍德布身边走,曼菲士突然急匆匆地自她身边擦过,从床上抱起凯罗尔冲出王宫,不管是西奴耶还是伊姆霍德布,大臣们连忙纷纷跟了出去。 乌纳斯看了一眼米可,扔给她一句“在这里等我”后,也赶向曼菲士的身边。 米可来到殿前,看着太阳神拉从水平线上缓缓升起,晨曦柔和的光辉为万物镀上一层耀眼的金红色彩,曼菲士抱着凯罗尔伫立在尼罗河畔,河面拂来的轻风掀起他乌黑的长发,低下头凝视怀中的凯罗尔,她始终在他怀里沉睡。 跪坐在地,掬起一捧尼罗河水含在嘴中,低头吻上昏迷的金发公主,身为埃及的统治者,人民眼中神圣的法老王,在这一刻,他无助得只能向诸神祈祷,虔诚地请求尼罗河神哈比不要带走他心爱的女人。 天上众神回应了曼菲士,凯罗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吃力地抬手轻抚他憔悴的面容,欣喜若狂的曼菲士温柔地吻上她柔润的红唇,两人相拥在一起,互相许下永生厮守的爱情誓言。 果然,夕阳西下是分别的节奏,而朝阳总能为故事带来更美妙的发展,无论如何,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快乐的事,曼菲士和凯罗尔幸福的表情也感染了米可,伸直手臂,用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画框,将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色纳入视野,虽然没有见到爱西丝女王很可惜,不过,她找到了另一幅绝美的构图。 神的女儿从沉睡中苏醒,人们欣喜的奔走相告,文臣武将齐聚在曼菲士王的身边,他们个个面露微笑,注视陷入幸福之中的曼菲士和凯罗尔,感谢神祗的恩惠。 谁也没有注意到,猛地从米可身后伸出的粗壮手臂,它死死地卡住她的脖子,米可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被人从殿前拖走。 耳边响着缓慢的“吱呀”声响,那是侍从们在合力推上沉重的大门,最后那一声“呯”的巨响,向米可宣示了她此刻的境地--绝望。 放开米可的脖子,塞贝特咧开嘴捉狎大笑:“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小米可。” “也不是什么难以想到的事,”淡淡一笑,出乎意料地,米可没有流露出塞贝特预想中的惊慌,“塞贝特大人您又记仇又小气,我想着您总会千方百计再次找我麻烦的。” 眼中的恼怒过一闪而逝,塞贝特的手抚上腰间的佩剑。 现在剧情走向是恼羞成怒灭之后快吧?米可不着痕迹地往后退,随时准备逃向露台,然后跳下尼罗河遁走。 “塞贝特,住手!” 清冷的声音响彻大殿,制止了塞贝特拔剑的手,米可侧过眼循声望去,爱西丝从黑暗的角落缓步走到被火把映亮的神像座台前,她打量着她的美目好似北极千年不化的寒冰。 “猫抓老鼠的游戏等一会儿让你玩个够,我还有事要问她。” 第25章 米达文的侍女 火焰中的雪松木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松香的味道,爱西丝穿过缭绕的烟雾中,来到米可跟前。 “你对乌纳斯说了什么?” 若换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米可一定会沉浸于女王的倾世风华,不过现在,塞贝特在她身旁虎视眈眈,眼前女王的神色又阴森骇人,缩了缩脖子,在没有弄清爱西丝的意图前她决定保持缄默。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大胆得再次返回埃及,”爱西丝微微敛目,斜向米可的眸光仿佛刀锋一般锐利,“你潜入埃及有什么目的?” 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爱西丝的角色设定,仿佛记得琎君说过,艳冠绝伦的埃及女王因为曼菲士迷恋上凯罗尔而恨不得除之后快,自入宫后,从未见爱西丝去探视病重的凯罗尔,按理说,作为埃及女王,就算是碍于身份也应该做一下表面功夫去假意关切一番,但她连装装样子也不肯,可见对其是何等地深恶痛绝。 突然忆起塞贝特在归途中与朱亚多的对话,当得知凯罗尔伤重时,他确实地说过“相信爱西丝女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一咬唇,决定赌赌看,希望能够利用凯罗尔逃离这里。 米可学着塞贝特的模样,将手放置于心脏位置弯身行礼:“女王陛下英明,我的主人--至尊至贵的比泰多皇后知道是尼罗河女儿为争宠夺爱杀掉了米达文公主,她痛失爱女,悲伤欲绝,特派遣我来到埃及,伺机了结仇人性命为米达文公主复仇。” 女王久久没有回应,米可小心地抬眼偷偷看向她,爱西丝的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她的表情既像是嘲讽,又像是鄙夷。 “为米达文复仇吗?” 喃喃重复了一遍,爱西丝突然“哈哈”大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令米可脊背发寒,她垂下眼睑,继续沉默。 “看起来你似乎丧失了记忆,让我帮你记起来吧,”莲步轻移,移身到油灯前,挑了一下盆中火堆,让它燃烧得更加旺盛,以清楚地照亮阿蒙神的圣堂,“米达文公主有一位情同姐妹的随侍女官,在我喂给比泰多使节团毒酒的时候,这位女官因为刚好在米达文公主的寝室里安慰失恋的女主人而幸免于难,她察觉事情有异,躲藏起来秘密调查,终于查出我把米达文公主囚禁在地下神殿的牢狱里,她忠心耿耿,不顾个人安危,用使节团所携带的全部财物买通看守救出了她的公主,打算悄悄逃出王宫返回比泰多,不过很可惜,她这位愚蠢的女主人没有听取她明智的劝告,居然潜入神殿妄想取我的性命。” 爱西丝的声音非常平和,就像是在讲叙一个无关她痛痒的故事,然而米可的心脏却在微微发颤,不会这么倒霉……这具躯体……刚好就是……那个忠心耿耿的比泰多女官的吧? “真是笨啊,竟然在属于我的神殿里,对有着神祗加护的我动手,所以她受到了上天惩罚,被神的怒火烧成一具焦炭,”掩唇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娇笑,姗姗走至神龛前,右手搭上装满祭品香油的陶罐,神情一凝,猛地转身泼向米可,“就在你的眼前,米达文的近身女侍阿尔玛!” 黏糊糊的香油从发梢滴落,尽管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米可全身还是浸透了油脂,只需要一个小小火苗,她就会在瞬间燃成一团火球。 惊惧地往后退,看出她的企图,爱西丝用眼神示意塞贝特挡在她身后,切断她的退路。 “少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真以为自己能够又一次骗过我的眼睛?我不会再大意地让你逃脱,若不想与你主子一样被活活烧死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赐你一个痛快!”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条缓缓逼近米可,爱西丝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曾觉得她端庄得如同雕刻在花岗岩上的女神石像,而现在,那张赏心悦目的绝色面孔变得狰狞可怖,“我再问你一遍,你化名返回埃及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对乌纳斯说过什么!” 望着爱西丝手中跳动的金黄火焰,米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揉了揉双眼,拭去滴入瞳孔的香油,默默看着女王,她的目的非常明确,为了保守秘密,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死,区别只是痛快地死去还是痛苦地死去而已。 向后探视,塞贝特像根木桩似的杵在她的逃跑路线上,他的身形高大,只要脚程够快动作够灵活也许可以从他手臂下钻过去…… “若你在等乌纳斯来救你,还是趁早死心吧,”爱西丝表情复杂地望向殿外,“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庆贺凯罗尔的苏醒,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小女侍的消失。” 就是现在,趁着女王分神,米可绕开塞贝特迅速冲向露台。 “不会让你逃掉,阿尔玛,你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爱西丝迸出一声冷笑,掷出手中的木条,火舌引燃香油蹿向米可的衣裙,米可惊得连连倒退,却因脚下满是滑油,不可避免地溜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乌纳斯的身影犹如一道闪电,他快速扑向米可,一手将她抱在怀里,一手脱下披风盖住燃至她脚尖前的火苗,熄灭火源。 惊魂未定的米可靠在乌纳斯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出神凝视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污渍和烧得焦黑的披风,只差一点,如果乌纳斯没有及时冲进来,她现在可能真的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虽然乌纳斯的突然出现令爱西丝颇为吃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威严地厉声质问:“乌纳斯,你在干什么?” 放开米可,乌纳斯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朝爱西丝弯身行礼:“女王陛下,我奉尼罗河女儿之命前来带这名比泰多女官入宫觐见。” 第26章 情愫 “凯罗尔还没有成为王妃呢,你就这么急着开始屈从她?” 乌纳斯没有理会爱西丝的讽刺,他神色平淡,低着头看似谦卑,态度却远不及面对曼菲士时的崇敬和恭顺。 “我听命于曼菲士王,爱西丝陛下,王让我侍奉凯罗尔,我必须服从。” “乌纳斯,你应该清楚与我作对的下场,”爱西丝再次眯起眼睛打量平静的乌纳斯和愣怔中的米可,言语中透出浓郁的危险信息,“我是下埃及的女王,现在我说这个女人是比泰多人派来的奸细,你救她走就是包庇敌国间谍,我会将你一并处死!” 乌纳斯半跪下身,脸上毫无惧色:“女王陛下,在我闯进来的那一刻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但是现在,我一定要带米可走,她是否敌国间谍相信曼菲士王会做出决断。” 为什么他如此袒护阿尔玛?难道……她已经将她杀死米达文的事告诉了乌纳斯? 爱西丝脸色发白,缓缓攥紧双拳,嘴唇微微发抖:“不用妄想搬出曼菲士来压我,乌纳斯,竟然你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就陪她一起去死吧。” 米可望向爱西丝,发号施令的女王依旧美艳,如果那不是一道针对自己的命令,她一定会觉得她气魄非凡。 亚莉笑着,眼露狠毒之色,从火堆中重新拿起一根木条,塞贝特也抽出佩剑,搂着自己腰身的手臂骤然加重力道,米可仰脸看向乌纳斯,他面色凝重,紧张地握住腰间的剑柄,连呼吸也变得沉重,因为抱着她,他的身上同样沾染了油脂,要是亚莉把木条扔过来,火焰也会引燃到乌纳斯身上。 “王姐,住手!”神殿门前猛地传来曼菲士的声音,他大步走进神殿,横了一眼塞贝特和亚莉,“退下!” 与爱西丝相似的脸上英气逼人,黑色的眼眸燃烧着熊熊怒火,身为法老的曼菲士似乎天生就具有一种让人不可违抗的王者威严,两人不敢抗命,低头退下。 “王姐,乌纳斯是我的侍卫,除了法老,没人能够支配他的性命。” “他在袒护一个比泰多间谍,为了埃及,我有权处死他!” 扭头看了一眼乌纳斯怀中的米可,他还记得这个在比泰多地牢里帮助埃及人救出俘虏的女官。 “她不是间谍,”曼菲士走到米可和乌纳斯身前把他们挡在身后,他没有忽略米可全身的香油和亚莉手中燃烧的木条,“她帮助我们救出俘虏赢得战争,凯罗尔也说,这个女官数次救了她。” 在那句“凯罗尔也说,这个女官数次救了她”出口后,米可明显感觉到爱西丝瞪着她的目光瞬间新增添了深重的仇恨。 “如果那是伊兹密王子的计谋……” “用沙利加列和凯罗尔来换取一名间谍的混入吗?”曼菲士打断了爱西丝,如果伊兹密愿意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他倒希望埃及多混进几个间谍,“我会密切监视她的举动,这样你便无话可说了吧,王姐。” “曼菲士,凯罗尔迷惑了你,”在曼菲士面前,爱西丝忍不住流露出自己柔弱无助的一面,她放下女王的自尊和高傲,一双柔荑环上心爱之人的颈脖,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楚楚可怜,“你看看我,我才是你和这个国家的新娘。” 似水的柔情和如火的热恋足以融化任何男子冰冷的心,然而曼菲士却狠心地拉下她的手臂:“王姐,凯罗尔已经苏醒,希望你能在婚礼上给予我们祝福。” 爱西丝捂住口鼻,趔趄后退,眼中泪水不断滑落双颊,亚莉急忙上前扶住她。 “乌纳斯,走吧。” 扶起米可,乌纳斯牵着她的手走出神殿,回头望了望圣堂中摔破的陶罐碎片,满地的油脂,熄灭的木条以及乌纳斯烧破的披风,还有泣不成声的埃及女王和恶狠狠地瞪向她的亚莉女官,她清楚地知道,想要平淡生活的愿望已经彻底破灭了。 “乌纳斯,你送她过去,凯罗尔急着要见她,另外,从今天开始,我把她交给你看管。” 多日来的困顿折磨得曼菲士几乎睁不开眼睛,强撑精神完成了凯罗尔的嘱托,他再也抵挡不住一波接一波袭来的睡意。 “是,曼菲士王。” 乌纳斯行礼领命,恭送曼菲士走向寝殿。 长廊静了下来,米可跟在乌纳斯身后,慢慢走向凯罗尔的房间。 “很少见你这么安静,在想什么?” 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前面的乌纳斯,他停住了脚步,半侧过身凝视着她。 “乌纳斯队长为什么会找到神殿来?” “很幸运,凯罗尔看见你被塞贝特掳走,在她的强烈请求下,我才能和曼菲士王出来找你。” 乌纳斯并不是特意来救她的,就如他自己所言,他真的只是在服从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命令而已。虽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米可仍然不免有些失落,她似乎多少理解了爱西丝那种被忽视和冷落的心情。 “对不起,我带你入宫本来是为了你的安全,结果反而害了你。” 乌纳斯的道歉非常诚恳,而米可的反应却意外地冷淡。 “没关系,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虽然她在道谢,语气却多了即使在初次见面时也不曾有过的生疏和冷漠。 “你在生气?” 抿起唇,朝乌纳斯莞尔一笑:“没有,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您想太多了。” 她的笑容非常美丽,态度也客客气气,带着奴婢应有的礼貌和恭敬。 “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王宫,我知道一些气候宜人风景秀美的国家,至于财物方面你不必担心,让你安定生活的费用我还拿得出来。” 乌纳斯的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米可惊讶地把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对曼菲士惟命是从的近侍卫队长? “曼菲士王刚才吩咐你看着我。” “我知道。” “违抗王的命令你会死的,爱西丝女王应该正愁着找不到干掉你的理由。” “我知道。” “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手指在太阳穴旁转了一圈,米可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使用乌纳斯语言的一天。 乌纳斯转过身,走到米可跟前,伸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他的嗓音嘶哑,身体微微颤抖,可以听得出来在极力压抑某种情感。 “幸好……幸好你平安无事……” 对他突然的举动米可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地打量乌纳斯奇怪的表情,事情的走向变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一会儿,放开米可,乌纳斯重新恢复一贯的淡然:“我向你发过誓,会以性命报答你为埃及所做的一切,暂且忍耐一下,我尽快会想办法送你走。” “可是……” “要杀你的人是爱西丝女王,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保护你到什么时候,你必须离开。” 乌纳斯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回过身,继续往前走,米可恍然,她总算是听懂了乌纳斯的言外之意。 “乌纳斯队长,你认为女王会报复?” “得罪女王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我会请求凯罗尔殿下向曼菲士王求情,你放心,我会实践诺言。” 米可不悦地皱起眉,他在答非所问。 “如果我很危险,你也一样,如果我要走,你也应该一起走。” “我的命是曼菲士王救回来的,米可,我不会离开埃及。” “即使明知道会被杀掉?” “是的,若那是我的命运。” 性命攸关的事为什么他可以那样淡定啊?之前紧张的神情和慌乱的喘息又算什么?米可烦恼地抓起了头发,她不懂啊,这个男人别扭矛盾的性格和匪夷所思的举动,或许,离开埃及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27章 近身女官 凯罗尔命人敞开着房间大门,见到米可的身影,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床迎上去,无奈虽然苏醒了过来,连日昏迷水米未进,身体衰弱,刚支撑起身就感到一阵眩晕。 米可走到她的床前,为她垫了垫枕头:“凯罗尔小姐,你还是躺着吧,不要起来招待我了。” “幸好你平安无事,”面色憔悴的凯罗尔转向乌纳斯,也没忘记用虚弱的声音向他道谢,“谢谢你乌纳斯,米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乌纳斯笑了笑,站到一边,看着一脸真诚的凯罗尔,想起之前对她的吐槽,米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虽说圣母是个贬义词,不过作为朋友倒确实不错,至少,她应该不会一把火烧了她吧? 香油的味道钻进凯罗尔的鼻子,她伸手摸了一下米可的手臂,这种滑腻腻的触感果然是油。 “出了……什么事?” 弯下腰伏在凯罗尔耳畔,悄声说道:“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凯罗尔点点头,挥退侍奉在侧的女官们,也包括了乌纳斯,等到房间只剩她们单独两人,米可这才重重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抓走我的人是爱西丝女王,我好像附身在了比泰多公主的某个侍女身上,这个女官亲眼看到了女王囚禁并烧死米达文公主的全部过程。” 瞪圆双目,惊恐地捂起唇:“爱西丝……她要杀你灭口?” “嗯,乌纳斯说要送我离开埃及。” “你要离开吗?”如同碧波荡漾的双眸渐渐黯淡了下去,唯一的同伴要离开,这让凯罗尔的心情变得非常低落,她尝试着请求她留下,“我现在就去告诉爱西丝,你并不是那个知道真相的比泰多侍女,你和我一样是来自未来的人类,你对米达文的事一无所知,她一定会了解的。” “啊……我想……这有点困难,”米可双手抱胸,回忆起刚才爱西丝女王可怕的表情心有余悸,“首先,作为头号情敌,我认为她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你的话,另外,女王陛下以为我装失忆,在我面前把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不管我是不是原来的比泰多女官,为了安全起见,她不会放过我。” “乌纳斯的决定是对的,”凯罗尔黯然地闭上双眸,强忍住即将掉出眼眶的泪水,“明早我就请求曼菲士送你离开埃及。” 仗义地拍了拍凯罗尔的肩膀:“你和乌纳斯队长救了我的命,我又怎会在这种危险的时候独自一人离开。” “你不走了?”惊喜地睁大双眼,凯罗尔破泣而笑,激动地起身抓住她的手臂,“放心,米可,我会保护你的!我现在就去跟曼菲士说,要你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说着,凯罗尔摇摇晃晃地再次试图爬起来,米可果断地把她按回床铺上:“在你昏迷期间,曼菲士担心得一直没有睡过觉,你去叫醒他倒霉的人会是我,还是耐心等等吧。” 听闻曼菲士因为担心她而几天几夜无法入眠,为他身体状况担忧之余,凯罗尔的脸上忍不住洋溢着幸福而甜蜜的红晕:“曼菲士他……一直守着我?” “埃及法老生性高傲,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你应该去看看爱西丝女王,她的脸有多黑曼菲士就有多爱你。” 凯罗尔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爱西丝……我并不想……” “打住,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和爱西丝的纠葛,”米可做了暂停的手势,“不过比起爱西丝女王那种为了实现梦想绝不瞻前顾后的坚定决心,我劝你尽快丢掉犹犹豫豫的懦弱性格。” “爱西丝她漂亮美丽,也很有女王的架势,我……我根本比不过她……” 米可张着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凯罗尔毫不做作的自愧不如的神态,她是真心地在情敌面前感到自卑,还有,那个提到爱西丝娇羞得满面通红的表情是什么? 琎君说,凯罗尔的父亲是被爱西丝杀死的,之后,深爱曼菲士的爱西丝不断地给她苦头吃,凯罗尔不但疲于应付各种陷害暗杀,就连第一个孩子也是因为爱西丝流掉的,然而,无比神奇的是,她对爱西丝竟然可以保持和蔼可亲的态度三十年不变…… “给我清醒一点啊凯罗尔!爱西丝杀你老子驳你面子抢你汉子伤你身子灭你孩子!人家虐你千百遍你却待她如初恋!你是被人打了左脸打右脸的耶稣啊!你到底是个真·女王粉还是真·抖m啊!你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才惹得大批尼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啊!” 无力地扶额轻吟,米可只能在脑中幻想着能够狠狠地摇醒同样沉浸在幻想中的凯罗尔,虽然心地善良是优点,但不要让她在这种危险时刻看见多年前就已经不流行的圣母脸啊!前途无亮……这次轮到她晚上担心得失眠了…… 再次幽幽长叹一声,走向露台,无比凄凉地遥望宫殿外的圆月:“为什么我非得经历这种事不可?现在我本来应该窝在宿舍里吃着美味的巧克力追着精彩的新番原声美剧享受快乐的青春校园……” “原声美剧?”凯罗尔带着满脸疑惑一本正经地第一次对米可进行了吐槽,“你的英文用词很生硬,语法也完全不对,我还记得你说过自己英语不好过不了四级什么的,你能看懂原声美剧?” 扭过头,一脸血地横向凯罗尔那副人畜无害既纯洁又可爱的面容,被深深戳到痛处的米可磨着牙,振振有词地回到:“在我的国家,一群伟大的奉献者为了促进友好的无障碍的文化交流,架起了一座通往世界文明的桥梁,我们把这群慷慨无私的人尊称作--字幕组!” 第28章 衣服 乌纳斯守在门外,凯罗尔欣喜的笑声透过门隙飘了出来,米可做出了留在埃及的决定,至于后来两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太懂也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 跟随曼菲士王已十年有余,也在这座宫殿里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侍奉过爱西丝,但他了解女王。 女王陛下生性执拗,只要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无论遇上什么阻碍都会千方百计地完成,心高气傲的爱西丝不接受任何失败,她是被人敬仰跪拜的埃及女王,“失败”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米可虽然没有告诉他女王意图取她性命的理由,但他很清楚,绝对不是因为怀疑米可为比泰多间谍,难道……爱西丝陛下是在为塞贝特出气?若是那样,想来倒合理一些,毕竟,塞贝特是她的心腹部下纳克多将军的亲信。 闭上眼,双眉深深紧锁,不管如何,就算有曼菲士王和凯罗尔殿下的庇护,留在埃及仍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就在刚才,她差点被活活杀死,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吗? 米可拉开门,走出凯罗尔的房间,嗅到熟悉的气息,乌纳斯睁开了双眼。 “凯罗尔殿下答应请求曼菲士王送你走,为什么留下?” 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啊!你偷听!” “并没有刻意去听,站在门口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你们的谈话。”乌纳斯的表情淡淡的,一如他的语气,“为什么留下?” 当然是因为只有留在埃及才有去未来的机会…… 拍了拍胸脯,米可的回答无比豪爽:“你不是听见了吗?危急时刻扔下朋友独自逃命的行为太没义气了!在下品德优良,三观端正,这种卑劣的事我做不出来!” 她并没有诚实作答,是因为不信任他吗? “有时间吗?”乌纳斯没有继续追问,他的目光落在米可被香油浸湿的女官服和黏黏答答的头发上,“你必须换一套衣服。” 就算没有空也得挤出空隙去的吧?眼下没有比换衣服更重要的事,万一女王派人悄悄朝她扔来一根燃烧的树枝什么的,她铁定悲剧。 “我去向女官们借一套。” “等我一下。” 曼菲士王一时半会儿不会睡醒,凯罗尔殿下那边有西奴耶将军和纳芙德拉女官长守着暂时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乌纳斯对前来换班的巡逻士兵简单嘱咐了几句,带着米可来到马厩,牵出一匹白色的骏马,把米可扶上坐骑后,自己也一跃跨上马背。 “我们要去哪里?”米可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尽管和乌纳斯已经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的经历,可是两人靠得这么近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买衣服。” 简洁地吐出三个字,乌纳斯一甩缰绳,策马离开王宫。 帝都果然不同凡响,王城内的市集热闹非凡,上次和库马瑞来采购草药他领着自己不知在哪个角落转悠,完全没能看到如眼前这般繁华的情景。 主干道两旁摆满了摊床,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到服饰买卖区,妇女们跪坐在地上,热情地兜售亲手纺织的衣袍和精致的手工饰物,乌纳斯没有停留,径直行至一个颇具规模的摊位前,摊子摆放得讲究,还有几根粗木桩撑起的一大匹亚麻布遮挡,以避免肥胖的商人和他的商品受到毒辣日光的暴晒。 “哟,这不是乌纳斯大人吗?”肥胖商人见到乌纳斯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诺卡,快去为乌纳斯大人端一杯啤酒来。” 仆从斟来满满一大杯消暑解渴的啤酒,乌纳斯谢过主人,接过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擦去嘴角的残液,指向兴致勃勃地观看各种饰物的米可。 “肯特,你的货是整个德贝城最好的,帮我挑选几套舒适合身的衣裙给她。” 打量了一番米可,肯特态度暧昧地吃吃笑了起来:“堂堂的法老王侍卫长亲自来市场为一个女奴购买衣服,乌纳斯大人,您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乌纳斯猛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尴尬地解释:“她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深得凯罗尔殿下的喜爱。” “原来是尼罗河女儿的贴身女官,”肯特刻意用古怪的语气复述了一遍乌纳斯的介绍,显然不相信的他的解释,“乌纳斯大人,那女奴的手臂上可是纹着您的名字。” “那条裙子不错,给她试试看。” 乌纳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肯特虽然不再多问,脸上却始终带着戏谑的调笑:“您很有眼光,不愧是王宫里的人,那条裙子的款式可是出自皇家设计师之手。” 乌纳斯无奈地笑了一下:“比不上你的神通广大,总是有办法弄到与皇室同款的服饰,又花了不少财物去买通纺织厂的人吧?” “不管是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富商们的女眷,对王室的服饰装扮都趋之若鹜,您看,连您也出宫来买我的衣服,那些费用花得很值得。”肯特得意地拿起那条裙子,抖了抖,在米可身上比了一下,“很适合你,女官小姐。” 那是一件颇具埃及风格的吊带长裙,贴身的设计将女性优美的身姿线条展露无疑,腰间绕有金丝编织的宽长腰带,配套的白头巾上还装饰着一个类似眼睛的金色头饰。 乌纳斯为她盖上头巾,然后以打造成荷鲁斯之眼形状的头饰固定在她的短发上。 “愿伟大的荷鲁斯驱逐灾厄,佑你平安。” 米可疑惑地看着乌纳斯,这次轮到她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乌纳斯放开双手,转身用一个金指环与肯特的商品进行交换,重新跨上马背,将米可拦腰抱起,依旧让她坐在自己身前,驱马赶回宫殿。 第29章 王者 经过数日的调养,凯罗尔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曼菲士从采石场亲自挑选了一整块巨石,日夜监督工匠雕刻成了爱人的模样,送给她作为康复礼物。 女人和小孩从尼罗河畔采来盛放的莲花,虔诚地敬献给伤情好转的神女,在他们诚挚的关怀和问候下,凯罗尔留下感动的泪水。 米可倚靠着莲台柱,斜向伫立在远处偷偷观察凯罗尔的爱西丝女王,现在的凯罗尔可谓系万千宠爱于一身,曼菲士的宠溺和百姓的爱戴让女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穿戴起女王的正式服饰,提醒曼菲士下埃及的势力还掌握在她的手中,以此要挟弟弟改变立凯罗尔为王妃的决定。 阵营分明的两派各自站队在王和女王旁边,米可躲于乌纳斯身后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他们的激烈争论,年轻气盛的曼菲士毫不理会爱西丝的威胁,一心迎娶凯罗尔做自己的妻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姐弟的内在性格其实非常相似。 庭院传来凯罗尔的嬉笑声,曼菲士旋身离去,留下爱西丝独自黯然神伤,乌纳斯拉起米可的手,跟在曼菲士身后走出大殿。 米可不时地回望爱西丝,美丽、高贵、成熟,连女人看了都心动,她不仅气质和容貌韵味十足,还培植了一股几乎足以与曼菲士分庭抗礼的势力,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抛弃女王迎娶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根本就是脑残,纯的。 “曼菲士王为什么不喜欢爱西丝女王?明明长得那么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即使再漂亮的女人,从出身就一直看着早没什么感觉了,对曼菲士王来说,爱西丝女王只是姐姐。” 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竟然意外地得到乌纳斯的回应,声音那么小他都能听见,米可吐了吐舌头。 “也对呢,更何况两人还长得那么相似,曼菲士王每天醒来看见爱西丝女王搞不好以为枕头旁边放的是一面镜子。” 形容得真贴切,乌纳斯假意咳了一声,硬忍下险些蹿到脸上的笑意。 望向走到凯罗尔身边的曼菲士,他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为她挡住强烈的阳光,一举一动都包含着浓浓的爱意。 “在凯罗尔出现之前,曼菲士王从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在他心里只有作为法老王的责任和野心。” “那样不是很好吗?”米可的语气里满是不解,“难道乌纳斯队长你希望自己效忠的是一个没有责任和野心的国王?” “我并不是说那样不好,”乌纳斯轻轻地笑了,抬手搭上米可的头顶,“先代法老尼普禄多王被阴谋毒杀,曼菲士王是在还没有做好继承国家的准备下登上了法老之位,尽管有伊姆霍德布宰相和西奴耶将军辅佐,但他常常孤身一人呆坐在议事厅的露台前愣怔凝望自己所统治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把国家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肩负起了常人难以背负的重担。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迷茫和恐惧夺去了他双目的神采,那才是他真实的内心。” 不知不觉中,米可收起了调侃的表情,都说帝王家的子女难为,果然还是做一个自在的普通人更加幸福吧? “在大家眼里,年轻英勇的曼菲士王是埃及帝国的支柱和骄傲,常常忘记他同时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没有人能够分担他的痛苦和孤寂,即使是从小便侍奉在侧的我或西奴耶将军。在遇上凯罗尔殿下之前,爱西丝女王也好,米达文公主也罢,迎娶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有益于这个国家,即便是一个他非常厌恶的女人也可以立作王妃。” “这样……还真是可怜呢,与其说是寻找妻子,不如说在谋求政治伙伴。” 米可突然有些同情起曼菲士来,在他狂傲不羁的外表下,原来还有这样纤细的神经吗? “如果凯罗尔没有出现,曼菲士王也许真的会迎娶爱西丝女王,无关爱情,就这样相互辅佐平淡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结束,”放下手,乌纳斯挂在唇边的笑容带着一丝欣慰,“但是,她出现了,伴随着黎明金色的晨曦,如同拉神的光芒一般闪耀夺目的尼罗河女儿。我从未见过曼菲士王如此执着地想要得到一名女子的身心,无关国家的利益,只因为凯罗尔她让曼菲士王品尝了原本这一生可能都无法体验到的幸福滋味,这一次,他找到的不是政治上的伙伴而是灵魂中的伴侣。米可,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看见王露出那种满足的笑容。” 米可眨了眨眼睛,乌纳斯此刻望着曼菲士的神情简直惹人浮想联翩,幸好她不是一枚腐女。“所以,你拼了命地去保护凯罗尔,实际上是在守护曼菲士王的心灵?” 乌纳斯温和地笑着,不置可否。 “凯罗尔心底善良,学识渊博,她一定能成为一位好王妃。” 米可默默地埋下头,事实上,虽然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不过听琎君的描述,爱西丝显然更适合做埃及的皇后。 “她会成长起来的,”仿佛看穿了米可的心思,乌纳斯露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伊姆霍德布大人和纳芙德拉女官长会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妃。” 他心里根本也很清楚现在的凯罗尔难以胜任皇后的位置,只不过,因其随身携带的超越时空的大量知识,她就像个会走路的百科全书,令人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主角就是主角,每一位都是技术人才出身,那用于傍身的一技足够让配角们统统跪舔……并且……据她所知,那个超级外挂一样的主角光环的副作用就是转嫁灾祸给身边的路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额头上被称为“荷鲁斯之眼”的护符饰物,从不信什么神鬼之说的她此时诚心祈求鹰神保佑,千万别让她做一个领便当的炮灰。 第30章 交锋1 库马瑞的药非常有效,伤愈的米可脸颊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凯罗尔的肩膀也基本痊愈,为使婚礼能够如期举行,曼菲士命人连夜扩修卡纳克的阿蒙神庙宇,希望早日迎娶爱人以避免节外生枝。 漫步在尼罗河畔,和煦的阳光令被关在房间静养多日的凯罗尔心情格外舒畅,转过头,米可一会儿聚精会神地比量支撑宫殿的纸莎草式石柱,一会儿又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色彩斑斓的壁画,偶尔还用石墨条在墙壁上绘出一些等距线条,好像是在研究壁画中的人物比例。 “米可,你对考古也感兴趣吗?”斜向凯罗尔,她带着满脸兴奋的笑容,开启导游模式,“这墙壁是用石膏和灰泥涂抹的,工匠们将涂料打磨平滑,接着宫殿的设计师会按照图纸进行描摹……” 虽然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米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不住:“那个……凯罗尔小姐,谢谢你,我对考古没兴趣……” “咦?可你蹲在这里很用心地观察这些壁画。” “我没对你说过吗?”用一块亚麻布擦掉墙壁上的线条,米可站起身,捶了捶酸软的双腿,“我念美术系的,专业是绘画。” 原来如此,古埃及在艺术方面的成就出类拔萃,难怪她会一直盯着宫殿看了。 灵机一动,凯罗尔的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轻笑,她凑到米可耳边悄声煽动:“我知道更漂亮的地方哦,米可,我们悄悄溜去阶梯金字塔看狮身人面像吧?那是世界艺术史上的瑰宝!” 转头面向凯罗尔,对她的邀约回以礼节性的微笑,然后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不去,被逮到你大不了让曼菲士王吼上两句,还能振奋精神,而我会被扔进尼罗河喂鳄鱼,原谅我还没有做好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曼菲士哪有那么残暴!”无趣地撅起嘴,凯罗尔转而请求站在庭院笑看她们谈话的纳芙德拉,“纳芙德拉,我能骑骆驼去锯齿形金字塔吗?我要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我不准你去!”曼菲士霸道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伸出手臂把凯罗尔环进怀里,惊得她浑身一抖,“你还在想赖安吗?我不准你去!” 鼓起腮帮子,凯罗尔忿忿地推开曼菲士:“曼菲士,你这无理的暴君!你虽是一国之君,但你不能支配我的情感和思想!我是二十世纪的人,赖安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你可以严谨我踏出宫外,但你不能拘禁我的思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怀我的哥哥!哥哥他……现在一定担心得四处找我……” 想起远方的亲人,悲从中来,说到动情之处,泪水滑出眼眶,反抗的动作也越发激烈:“放手!放开我!我要回到我生活的二十世纪去!我不要一个人生活在古代!曼菲士你放我回去。” 米可默默地关注着他们,激动地攥紧双拳,对对,赶紧回去,开启时空隧道去二十世纪,我支持你,凯罗尔!让我搭个便车! 凯罗尔在曼菲士的怀里埋头无助地哭泣着,心生怜爱的曼菲士紧紧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语气也不禁温柔下来:“凯罗尔,我的爱,别哭,只要你身体康复,我会亲自带你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曼菲士的安慰非常有效,凯罗尔的情绪慢慢平复,最后安静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胸膛,气得米可暗暗咬牙:“曼菲士你这个妻奴!这种时候就应该坚持原则到底,然后激起她的叛逆心偷跑啊!” “曼菲士王,不好了,曼菲士王!”乌纳斯驾驶着骏马急匆匆地闯入王宫,打破了短暂的温馨时刻,“曼菲士王,你在哪里?” 放开凯罗尔,曼菲士跨前一步,回应乌纳斯的呼唤:“乌纳斯,我在此,什么事,你这么……” 惊慌地翻身下马,来不及等曼菲士问完话,他面色苍白地汇报:“您的父王,尼普禄多法老的墓被盗了!” “什么?”曼菲士神色一变,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一般重复确认,“父王的坟墓被盗?” 乌纳斯低头再次回禀:“请陛下立刻前往帝王谷!” 听闻尼普禄多的墓穴被盗,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也匆匆来到殿前一问究竟,王墓被盗窃是非常严重的事,更糟糕的,如果法老的遗体有所损毁,那么他将无法复活重生,获得永恒。 “备马!”曼菲士穿上披风,跨上马背,单手抱起凯罗尔,“凯罗尔你也一起来,抓紧。” 马蹄掀起一阵尘烟,米可被灰沙呛得直咳嗽,乌纳斯赶紧捂住了她的口鼻:“我们很快就回来,别离开纳芙德拉女官长身边。” 米可点了点头,得到她的应承后,乌纳斯这才上马追赶曼菲士。 挥手送别乌纳斯,米可背着手,继续欣赏起金色阳光下的古埃及宫殿,真是杰作,比起那群没有艺术细胞的古赫梯人建造的宫殿,古埃及的艺术简直太出色了。 “纳克多将军,快,趁现在曼菲士王离开。” 这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塞贝特?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肮脏了,米可用手上擦墙壁的帕巾蒙起脸,转过了身,果然是塞贝特,他态度恭敬地领着一队人从偏殿进入王宫,他们个个披着白色的大斗篷,怎么看行迹怎么可疑,她就不明白这些想做鬼祟事的人,大白天的一副显眼装扮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遥望长长的柱廊,他们所走的方向通往爱西丝女王的房间,难道…… 小跑着赶回纳芙德拉身边,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纳芙德拉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送到女王房间或者她吩咐的差事?让我去!” “你?”对米可突然提出的要求纳芙德拉感到吃惊,“可是,乌纳斯队长和凯罗尔殿下说……” “没关系,让我去吧,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的话。” 犹豫了一下,纳芙德拉指向装满葡萄酒的陶瓮:“之前女王确实让亚莉女官来传话,要一罐上好的葡萄酒。” 米可果断抱起陶瓮,走向女王的房间。 “不行,你不能去,我受凯罗尔殿下的嘱托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法交待,”纳芙德拉忽然反悔,从米可手中抢过陶瓮,“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纳芙德拉大人,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一定要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为了凯罗尔小姐。” 米可的语气非常坚定,尽管担忧她的安全,但那句“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让纳芙德拉动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酒瓮递还给她:“当心一点,尽快回来。” “谢谢纳芙德拉大人,我还有个请求,”忆起回程船上乌纳斯冻死人的冰冷脸孔,米可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口水,“千万不要把我去爱西丝女王房间的事告诉乌纳斯队长。” 第31章 交锋2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下身,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总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第32章 冲突1 曼菲士毫不犹豫地斩杀了窃取父王陪葬品的盗墓者,尽管知道他是的至高无上的法老王,来自法治国度又生活在和平环境的凯罗尔是在温室长大的富家小姐,无法接受他视人命如牲畜的行为,身为一个悲天悯人的基督徒她奉行主所教导的仁爱,三观相悖让两人产生了激烈碰撞,她毫不畏惧曼菲士强硬的威胁,不仅挺身指责他的残暴,还驳斥了法老即国家律法的人治政体,向他灌输自由平等的未来思想,凯罗尔的做法无疑是在挑战王的权威,在场众人不由得纷纷为她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愤怒的曼菲士命令乌纳斯将凯罗尔送回宫软禁起来,以此作为争论的最后结果。 现在将两人分开,让他们各自冷静一下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乌纳斯唤来身边的法老侍卫,带着凯罗尔先一步回到王宫。 简单地把事情经过告诉给了纳芙德拉女官,然后向她询问米可的行踪,凯罗尔与米可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她说的话也许倔强的尼罗河女儿多少能够听得进去。 “米可……呃……刚才……刚才还看见她,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快回来了吧?”纳芙德拉支支吾吾地编造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谎言,为避免乌纳斯继续追问下去,她赶紧找了借口走开,“我去看看凯罗尔殿下,劝她几句。” 看着纳芙德拉匆匆离开的背影,乌纳斯明显地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 米可……明明千叮万嘱让她不要随意乱跑的,就和凯罗尔殿下一样,她从来都不理会别人的劝告,任性地我行我素。 心情莫名地开始烦躁,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凯罗尔正轻轻掀开了帐幔,观察庭院中的守卫,乌纳斯大步走过去,拉上帐幔,打消她企图逃跑的念头。 “凯罗尔,不准出宫,这是王命。” 凯罗尔气恼地瞪向他:“乌纳斯,你也跟我作对?” “不,这是王的命令。” 死硬派的乌纳斯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语气让凯罗尔觉得窝心,她负气地背过身:“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不行,这是……” 乌纳斯突然停下,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向凯罗尔宣泄对米可的怒气,这样做不但会激怒凯罗尔,也是对未来王妃的不敬,他明智地让自己陷入沉默,然而生硬且模式化的回答已经更加激起了凯罗尔对于曼菲士专横的反感。 “命令!命令!曼菲士要你死!你也不敢违命吗?” 提到引以为傲的王,乌纳斯恢复了理智,神情也放柔了几分,从幼时被曼菲士王救下奴隶商船的一刻,他的性命就是属于曼菲士的,只要是王的命令,他会毫不迟疑地双手奉上。 “是的,王令就是王令,没有人可以违抗。” 凯罗尔感慨于他的忠诚,却始终无法认同他们的思维,不管乌纳斯多么极力地阐述曼菲士对他的爱意,她却始终不能赞同肆意杀人的行为,在这里,没人能够了解她的想法,除了……米可。 “乌纳斯,你不了解我!” 最后甩下一句话,凯罗尔钻进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独自思考着如何去劝说曼菲士敬畏生命,以仁爱治世。 因为他的不冷静,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乌纳斯有些后悔刚才对待凯罗尔的态度,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他不该顶撞她的,至少,不必那样冷漠地回应她,一心想着米可的下落,他忽略了真正应该效忠的人的心情。 “乌纳斯,凯罗尔在哪里?” 曼菲士大步走回内殿,乌纳斯急忙转身迎了上去。 “王,在内殿。”顿了一下,他尝试着化解两人的矛盾,“王,请您不要怪罪她,凯罗尔殿下出于对您的关心。” “嗯,我知道,你别担心。” 一路回宫,曼菲士已冷静不少,他来到凯罗尔的房间轻轻敲门:“凯罗尔,开门。” 看着他心平气和的样子,乌纳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心地走向巡逻卫兵,向他们打听米可的踪迹,没有人看见她去了哪里,不详的预感侵占了乌纳斯的心,惊惶地望向爱西丝的寝殿,难道……女王再次捉走了她? “啊--” 内殿传来凯罗尔尖锐的惨叫,不得不再次放弃寻找赶回寝殿,原本以为有刺客侵入,却看见凯罗尔捧着左手晕倒在地板上,而曼菲士王则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与纳芙德拉一同蹲下身查看,赫然发现凯罗尔的左手手腕严重骨折。 “她违逆我!我是王,她敢违逆我!你们听清楚了?” 纵然心如刀割,曼菲士却固执地保持着统治者的高傲,拂袖而去。 米可不见了,凯罗尔殿下与曼菲士王的矛盾激化到了顶点,看着慌张忙碌的医师和女官,乌纳斯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感到头疼欲裂。 “乌纳斯队长!”一名巡逻兵冲进内殿,来到乌纳斯身边,“巡逻卫兵拦下了一名急着出宫的女官,与你要找的人非常相似,她的衣服上全是血,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衣服上全是血? 乌纳斯的大脑一片空白,凯罗尔的手腕骨折晕迷,曼菲士王心烦意燥地在房间摔东西发脾气,他是法老近卫队的队长,这种时候他必须留在这里不能离开。 米可浑身是血的画面跃入脑海,乌纳斯狠咬了一下牙,用低沉的声音向前来汇报的士兵下令:“召集卫兵严密看守住尼罗河女儿,我很快回来!” 语罢,他不顾卫兵呆若木鸡的错愕表情,疾步跑向殿前。 米可懊恼地站在通往出口的廊道上。 从女王的寝殿里出来才感觉到颈脖伤口火辣辣地疼,死命地捂着脖子,可是血怎么也止不住,在没有强效去渍洗涤剂的年代,这身衣服算是彻底毁了。 这样子回去一定会被乌纳斯劈头盖脸地教训,她拟好了计划,出宫先去找库马瑞包扎治疗一下,然后到市集问那个商人肯特买一套同样的衣服暂时瞒混过去,然后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她这一身血淋淋的样子看起来又显眼又可疑,巡逻卫兵们守在殿门前死活不放她出去。 该怎么办好呢?难道要倒回去再请求纳芙德拉女官帮一次忙? “乌纳斯队长!” 见队长及时赶到,侍卫们松了口气。 背后传来熟悉的冰寒气息,米可急忙调转方向想要逃走,乌纳斯快步蹿到她跟前挡住去路,待看清她的模样,不禁倒吸冷气。她的脸色惨白,深色的血液从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渗流而下,一身白色的亚麻长裙被渲染出片片殷红,那些触目惊心的血渍看得他毛骨悚然。 “你这副样子还想去哪里?” 乌纳斯的脸上阴云密布,打了个冷颤,米可明智地选择了如实作答:“出宫找个医师治疗,然后重新买身衣服再偷偷溜回来。”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把我所有的嘱咐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再也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乌纳斯不仅吼得米可反射性地闭上双眼,连旁边的卫兵们也跟着吓了一跳,从小跟在曼菲士王身边的乌纳斯队长经历过不少风浪,早已练就一身对人对事波澜不惊的好本领,如今竟然可以看到他情绪激动的样子,好难得。 “忘记了又怎会看见你掉头就逃,我可是……”在乌纳斯快要喷出火的双目瞪视下,米可硬生生地吞回后半句,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低下了头,“我这去找纳芙德拉大人换衣服。” 拉过米可的胳膊走出宫外,差遣下属牵来马匹,把米可抱上马背,带她来到距离王宫不远的一处宅邸。 第33章 冲突2 院落不大,远远望去,能够看见坠满果实的葡萄藤,屋子被这一片绿荫覆盖,朴素别致,微风拂过,传来好闻的芬芳果香。 听到马蹄声,几名侍从打开门走了出来,见是乌纳斯,急忙弯身行礼。 乌纳斯纵身下马,然后将米可抱下马背,吩咐前来迎接的仆从:“去请医师过来,准备热水为她清洗。” “这里是你的家?紧挨着王宫是为了方便曼菲士王召唤吗?” 乌纳斯没有回答,横了米可一眼,仿佛在用这种态度告诉她自己还生气,然而他的冷淡同样激怒了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了一趟钢丝的米可,她调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 本也想很酷地横他一眼,然后装作没有听见走自己的路,但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没有好气地回答:“回去!我干嘛要在这里忍受你的不理不睬!” “你带着一身血回去找死吗!”压抑的怒气一旦爆发便难以停下,乌纳斯用力拉开米可捂着脖子的手,快速扫了一眼她的伤势,“我警告过你,离开埃及,你执意留下。现在凯罗尔殿下的手腕被折断,曼菲士王大发雷霆,大家都为这件事乱成一团,我却要站在这里照顾你!” 他并没有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对他而言她是个类似麻烦的存在,说起来,当初他会发誓保护她是为了救出凯罗尔定下的交换条件,后来冒险跑到神殿从爱西丝手里带走她也是源于凯罗尔的请求,在他的心里除了曼菲士王就只剩下凯罗尔。 微微一怔,米可别过脸,眸色冷了下来:“没有人拜托你那样做。” “我发过誓……” “我常常对我妈发誓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到现在我也没有因为翘课被雷劈过!你们的阿蒙-拉神不会闲到抽空去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也不会,所以请你立即回宫去履行近卫长官的职责吧。乌纳斯队长,多谢你带我出宫,我记得去市集的路,自己可以搞定,再见。” 失血过多使米可头脑眩晕,脚步也跟着踉跄不稳,乌纳斯上前扶住她,打了个响指,仆从们从呆愣中回过神,急忙上前围住米可,恭敬有礼却态度强硬地请她进屋。 她连离开的自由也没吗?咬了咬下唇,转过头愤怒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进去,侍卫长大人,要么我站在这里等着伤口化脓溃烂,要么放我去找库马瑞医师!” 米可的眼神异常坚决,倔强地站在毒辣的阳光下一动也不动,她在生什么气?生气的应该是为她担惊受怕的自己!从小跟着曼菲士王,接触几乎全是男人,他无法理解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凯罗尔是这样,米可皆是。 “给你半天处理伤口,超过时间我会当作私自逃逸对你处以鞭刑。” 米可的脾气无疑是在火上加油,被激怒的乌纳斯向她下达了冷酷的命令,但她只是微昂了下头,没有停顿和迟疑,固执地继续迈步走掉。 库马瑞的家就在繁华的王都内,他曾告诉过她自己的地址,在承诺愿意支付五根面包作为酬劳后,一个小男孩带着米可找到他的住所。 “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血淋淋的?”突然造访的米可惊呆了库马瑞,吩咐学徒取来几块面包打发走男孩,然后将她迎进屋,动作利落地上药包扎,“乌纳斯队长呢?没和你在一起?” 沉默着摇了摇头,从她无精打采的状态里看出了端倪,库马瑞难得地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调侃道:“吵架了?早就警告你安分守己,一会儿回去要好好道歉。” 为什么库马瑞一副笃定是她做错事的口气?她不想说话不过是在哀悼自己陷入了最最糟糕的暗恋而已! 那一刻,她做出进入爱西丝寝殿的决定,面对死亡她并非全无畏惧,可当听到爱西丝要除掉乌纳斯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打开了那道门,这使她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令她措手不及的事,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禁忌的感情在心底不知不觉地生根萌芽,等她察觉,已是追悔莫及,她喜欢上了乌纳斯,那个成天把曼菲士王、凯罗尔殿下挂在嘴边的男人。她为什么会忘了?男配只为女主存在,而她不过是一个就算有幸出现在画纸上也属于大家都长同一张脸用途是拿来充实页面背景的角色,也许某一天她会突然离开,如同突然来到这里时一样,也或许,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当梦醒时分,她就会忘掉所有根本不存在的人和事,但这份心情是真真切切的,她害怕忘掉也不想要忘掉。 “好了,”包扎好伤口,库马瑞把双手放进水盆清洗血迹,“要不要洗个澡?我让人烧热水给你。” “不用,我只有半天时间。谢谢你,库马瑞医师,面包和治疗费以后会还给你。” 起身婉拒了库马瑞医师的好意,礼貌地向他道别,米可穿着脏衣服赶回王宫,尽管执意跑了出来,但她不想真的挨鞭子。 与米可的谈话结束之后,爱西丝的情绪变得分外焦躁,侍奉在曼菲士身侧的每一个人都成为她怀疑的对象,与纳克多和亚莉商议了好几个方案,最终又因害怕贸然行动会反逼对手来个鱼死网破而放弃。 没想到愚蠢的米达文竟会留下那种遗书,她是掌握着下埃及权力的女王,却被一个可恨的卑贱女奴束缚住手脚。 爱西丝站起身,遥望宏伟的卡纳克神庙,数日后,曼菲士和凯罗尔会在那里举行盛大的婚礼,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凯罗尔嫁给曼菲士? 扶着莲花石柱的右手紧攥成拳,不,她不甘心,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等有一天能够成为弟弟的新娘,她绝不容许有人破坏她的梦想。 可是,究竟该如何是好…… 塞贝特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在他看来,女王离开德贝已成定局,他必须早做打算。 匆匆走在廊道上,高大的石柱后骤然伸出一只手臂,拎住他的前襟猛地一摔,塞贝特猝不及防,重重地撞上墙壁,由于后脑受到重击,他疼得眼冒金星,差点背过气。 第34章 冲突3 张口正欲叫骂,脖子被人用手臂抵住,对方反手紧握的匕首横在距离他颈边皮肉不到一寸的地方,塞贝特整个人紧贴着墙上无法动弹,额际渗出泠泠冷汗。 “乌……乌纳斯?你干什么?” “我警告过你,不要对她出手!” 刀锋触到肌肤,恐怖的凉意传遍了体内每一根神经末梢,乌纳斯目光凛冽,甚至冻住了埃及日光下炽烈的热气,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令塞贝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住……住手……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不知道叫米可还是阿尔玛的比泰多女奴,我没有伤害过她!” “我查看过她的伤势,切口十分整齐,那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配备的精良武器造成的,有人看见你纠缠她,上一次掳走她的也是你,竟然你执意向我挑衅我也只能在此做出回应。”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表皮,如果乌纳斯再稍微用力他的咽喉就会被切断,塞贝特慌了神,急忙连声澄清:“这次是她自己主动来到爱西丝女王寝殿的!我向玛阿特女神起誓!而且袭击她的人是纳克多将军!” 乌纳斯疑惑地放松了扼住他脖子的手臂:“你说什么?她去找爱西丝女王?” 塞贝特急促地喘着气,目光丝毫不敢离开架在颈项的锐利刀刃。 “想知道的话,把你的刀拿开。乌纳斯,虽然你是法老近卫军的首领,但我也是步兵军团的指挥官,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虽然移开匕首,乌纳斯却依旧紧握刀柄,尽管对他当上法老的侍卫队长很不服气,但塞贝特不得不承认,站在自己面前的近卫军长官那副攻守兼备的自然体相当完美。 摸了下脖子,渗出的几点血丝沾染上手掌,塞贝特啐了一口,向后倒退,与乌纳斯隔出一个安全距离后,又摆出了一副贵族的傲慢姿态。 “挺疼爱她的嘛,乌纳斯。那时你闯入神殿不惜冒犯女王陛下根本不是为了遵从尼罗河女儿的命令,在船上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她。” 乌纳斯半垂眼睑,冷淡回道:“这不关你的事。” “我也喜欢她,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吃惊地抬起头,塞贝特继续以讥讽的语气刺激着他。 “也许我与她之间的接触没有你频繁,可我看到了,她真实的面目,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乌纳斯握住左手,若不是为打探原委,他会立即一拳挥过去把那副碍眼的得意表情击个粉碎。 “为了尼罗河女儿和你们这一帮对她忠心耿耿的心腹,地位最卑贱的女奴在一众下埃及神殿侍官的虎视眈眈下要求埃及女王离开德贝,”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塞贝特双手环抱,身体因无法抑制的兴奋而剧烈颤抖,“太耀眼了,我是第一次见到像她那样漂亮的人,不管是我还是女王陛下,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都绝不退缩半步。” 米可为了他和凯罗尔挑衅爱西丝陛下?预料外的进展惊呆了乌纳斯。 “比起你,我更加了解她,乌纳斯。”乌纳斯惊讶的表情让塞贝特畅快极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占有的*,“在手臂纹名字算什么?你记住,总有一天,我要把我的名字篆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我不会让你碰她分毫。”乌纳斯面色平淡,低沉的声音却隐隐透着宛如出鞘刀锋般凌冽森冷的气息。 “如果你能看牢她。”脸上扬起阴险的邪佞笑容,塞贝特缓缓向后退走,留下最后的挑衅:“我不会放弃这个女人,直到她成为我的所有物为止,等着瞧。” 收起匕首,靠在墙上捂住额头,乌纳斯的脑中再次浮起米可倔强走掉的背影。 当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模样他失去了冷静,他一直疑惑着害怕失去她的揪心疼痛是什么,直到刚才塞贝特直言不讳地说出对米可的企图所引起的恐慌,还有叫嚣着看见了她真实面目令他产生的嫉妒终于让他明白,他爱她,保护她不是因为凯罗尔的命令也不是为了遵守向诸神立下的誓言,作为一个男人,他本能地守护着心爱的女人。 廊道的脚步声振动了鼓膜,乌纳斯从手掌中抬起头,是他命令去暗中保护米可的基安。 “乌纳斯队长,米可回来了,她只在库马瑞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也没有换衣服。” 基安的汇报有点心疼的意思,他也成功地掀起了乌纳斯心底的内疚。 她把他的话当了真,为了在半天的时间里赶回来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到处跑,那些投向她的怪异目光一定让她非常难受。 “我去接她。” “可是……”米可现在的表情如若冰霜,谁靠近谁冻死,基安想要劝住乌纳斯,又迟疑着不确定究竟该不该阻拦。 “她看起来很生气?” 基安诚实地点了点头:“啊,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整张脸比对着塞贝特时还冷。” 米可冒着性命危险对抗爱西丝女王,最后不仅得不到慰藉还被他一顿训斥,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会感到委屈,脸色不好是理所当然的。 “她有发泄的权利和理由,基安,再帮我个忙,去市集找肯特买件衣服,要和米可身上穿的那套一样。” 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嘱咐或者拜托,乌纳斯队长没有一点儿上层阶级的架子,虽然是长官,但对下属们来说,他更像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为他做起事来也格外心甘情愿。 不顾奔波了大半天的疲累,基安再次跑向宫外:“是的,乌纳斯队长。” 目送基安走远,乌纳斯呼出一口气,他也是时候出去向米可赔罪了。 现实是,乌纳斯低估了米可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路人的指指点点完全不被她放进眼里,事实上,她也没法放进眼里,只是略微偏一下头伤口就扯痛个半死,害她硬着脖子根本不敢动弹,哪儿还有闲情逸致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纳克多将军混蛋,总有一天非报这一刀之仇不可。 乌纳斯的身影跃入视线,米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似乎已等候在王宫台阶前多时。抬头望天,太阳还没有落到尼罗河去,她应该没有超时啊?乌纳斯不会是气恼之下公报私仇多算了时间吧? 第35章 告白1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挖苦和盈满双目的嘲讽,乌纳斯选择了缄默。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看着他木然的神情,米可突然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愠色和悲伤的微笑,“你是个比塞贝特更加可恶的混蛋。” 第36章 告白2 乌纳斯非常困惑,他已经道了歉,也以最好的安排作为补偿,送米可出宫,让她幸福地生活在库马瑞医师身边,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很生气?难道他误会了?米可喜欢的人不是库马瑞,而是……塞贝特? 低头思索片刻,几秒钟后,他再次说出口的判断让米可有一种想把衣服扔他脸上的冲动。 “我没想到你喜欢的人是塞贝特。” 米可刹那间石化在台阶上,向来活动频繁的脑部宣告暂时停止运作。 “我原本以为你喜欢库马瑞医师,他的确是值得信赖的好对象,塞贝特的话……虽然也是贵族出身的高级军官,”抱肩沉吟着,乌纳斯试图调整自己的语气,使它听上去显得不那么吃惊,“啊,我不是要劝阻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更加慎重地考虑一下,他的风评不是太好,而且还有一个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等一下,”听了老半天,石化的米可恢复常态,终于听出了话题的端倪,“你究竟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库马瑞或者塞贝特?赶紧抠出来扔掉,杜绝传染病毒侵袭进你的大脑。” “你受伤后首先想到的是求助于库马瑞,我想他在你心里应该占有很重的分量,不过你会称赞塞贝特……抱歉,是我的疏忽,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对他产生好感。”乌纳斯双眉紧皱,衬着头,他的右手大拇指放置在嘴唇上来回抚摩,严肃地考虑着该怎样说服米可放弃塞贝特。 “那个样子被你逮到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吧?我就认识库马瑞一个医师,受伤不找他我能找谁去?王宫里那群立即会向你禀报情况的宫廷医师吗?另外,你的逻辑到底是有多大强大才能把我对你讽刺理解成对塞贝特的称赞?你才是会对虐待自己的人产生好感的变态!”乌纳斯绝对是个比她更能脑补的存在,委屈、烦闷、苦恼、愤怒……爆发的米可一股脑儿地倒出积压在心底的全部情绪,“我从库马瑞那里回来的时候,脑子里想都是要怎么开口对你说我喜欢你,结果你让我无比纯洁美好的初恋回忆搞得一团糟,亏我还像傻瓜一样期待你……” 倏地捂住嘴,她说出来了,暗恋乌纳斯的秘密。 瞄向表白对象,不小心漏出嘴的话击懵了他,那副比自己爱上塞贝特时还要诧异的表情算什么啊?喜欢上他是那么奇怪的事吗? “我去看看凯罗尔。” 这次轮到米可陷入尴尬,她抱着衣服,惊慌地跑向内殿。 就在乌纳斯沉浸于始料未及的惊讶之中凝望米可匆忙离去的背影时,隐约飘来的悄声议论钻进他的耳朵。 “可怜的尼罗河女儿,我埃及的守护神完全成了两个人逃避的借口。” “队长真的很迟钝,谁都看得出来米可喜欢的人是他吧?库马瑞医师就算了,为什么会断定米可爱上那个有暴虐倾向的塞贝特指挥官?” “第一次嘛,没经验,谁都会走些曲折的弯路,大概……” “这是乌纳斯队长第一次恋爱?他看起来不年轻了。” “基安你们才刚来所以不知道,以前也有不少女孩向队长示爱,不过他这个死硬派忙着侍奉王素来不解风情,在处理情感问题方面具有严重缺陷,作为下属我们担心得要死,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可能就这样独身一辈子,然后到老了去大街上领养一个小孩供奉自己的坟墓。” 绕步来到高大的主石柱后,本应在王宫里巡逻的卫兵们藏身在那里围成一个小圈蹲在一起,领头的小队长,他的亲信下属佩比正聚精会神地向新人讲述他并不有趣的情感经历,而其余人则满脸恍然地频频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换班的时间调整过了?” 乌纳斯冷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士兵们本能地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齐望向脸色铁青的队长,再怎么平易近人,这种情形之下被迁怒的可能性都相当高,佩比带着讨好的笑容打起马虎眼:“乌纳斯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好巧,我们刚好路过小憩片刻。” “休息够了吗?” “够了。”佩比一脸严肃,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现在就去为尼罗河女儿的安全继续努力工作!” 说完,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赶紧开溜。 “队长,我们也去努力了!” 卫兵们纷纷作鸟兽散,飞也似的各自遁走,避免成为他恼羞成怒下的牺牲品。 王宫前又变得安静无声,只有王家作坊里被铁锤敲打的金属用品在清晰地铿锵作响,就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口,每一次声响都掀起一阵悸动和心颤。 早晨她怒气冲冲地走掉让他觉得她一定非常恨他,是他令米可这个比泰多王宫的高阶女官沦落为地位卑贱的埃及奴隶,也是他强行带她入宫致使她深陷险境,但是……刚才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他? “乌纳斯队长,女孩子脸皮薄,你再不追上去,她可能真的会申请离宫。” 守在宫殿前的卫士摆出一副“不用谢我快去吧”的真诚表情出言提醒,虽然无心多管闲事,可乌纳斯黑着脸站在他前面让人心慌,他又没法像那群巡逻兵一样拔腿逃掉。 从呆愣状态回过神,乌纳斯小跑着爬完阶梯,快步进入内殿。 米可向纳芙德拉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慈祥的女官长幽幽叹了口气,作为米达文事件的目击者之一她也亲眼目睹整个骇人过程,没有追问太多。 命令其他女官准备了洁净的热水,纳芙德拉把自己的房间借给米可擦洗满身血污,然后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去厨房张罗凯罗尔的饮食。 走到庭院,迎面遇上行色匆匆的乌纳斯,他抓住她的手臂,焦急地向她探问:“纳芙德拉女官,有没有看见米可?她应该回内殿了。” “对,回来了。”纳芙德拉朝他点点头,“她在我的房间……” 尚未说完,乌纳斯已放开女官长,仓促消失在通往她房间的廊道上。 “年轻人真是性急。” 纳芙德拉一边感慨着,一边接着走向传出食物香味的皇家厨房。 米可刚脱掉衣服,拿着帕巾浸入热水清洗肩膀,房门被“呯”地推开了,乌纳斯喘着粗气走进屋子。 向前迈了几步,拉进与米可的距离,乌纳斯用最认真的目光紧盯她,捕捉她脸上露出的最微小的神情:“米可,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这是真的吗?” 米可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知道……我以为……对不起,我想保护你,没想到反而伤了你,”在说出那番话之后,乌纳斯窘迫得语无伦次,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诚挚地说了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还愿意留下,米可,我会实践自己的诺言,就算是要我舍弃性命,我也不会再让受到半点伤害。” 米可埋下头,乌纳斯所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此刻,她的大脑在超高速地飞快运转,拼命搜索着曾经在论坛晃眼看过一张帖子,她还记得楼主的提问是“如果你不幸未着寸缕曝光人前,手里只有一块毛巾应该遮住上面还是遮住下面?”,然后某楼回帖“姑娘,你想太多了,女人光了身子都一样,这种情况果断捂脸!”。 但是……没有人回复……如果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认得你这张脸的男人又该怎么办…… “米可?”米可迟迟没有应声,这让乌纳斯很担心,“如果你还在生气至少发泄让我知道。” 洁白的贝齿松开紧咬的唇瓣,再次动了动,这次有声音了,但过于微弱,乌纳斯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米可?你没事吧?” 猛地抬起头,满腔怒火从眼瞳喷射而出,乌纳斯被她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恐怖表情吓了一跳,米可接受了那张回帖的建议,做了之前在宫殿前就想做的事,她扬起拿着帕巾的手,对准乌纳斯的脸狠狠掷了过去,同时用比高八度还高出八度的女高音失控地暴吼:“我说,给我关上门滚出去啊!!!!!!” 第37章 交流 当凯罗尔正沉醉在与家人会面的美梦,足以刺破耳膜的声音将她自昏睡中唤醒,不仅仅是她,不少女官也清楚地听到了米可怒吼,还有几人更是有幸看见了乌纳斯从纳芙德拉女官长的房间退出来,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一块亚麻手帕。 事后,佩比受一众下属及好奇心所托,本着体贴关怀上级私生活的原则,拐弯抹角的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绝不相信乌纳斯“什么都没做过”的说辞,于是发动手下卫兵展开详细调查,经过纳芙德拉女官长和目击侍女的言辞描述,再综合环境证据进行推测,最终,流传于王宫的版本是乌纳斯示爱过于心急,情诗没念两句就想霸王硬上弓,这种不顾对方的意愿使用强迫手段的做法激怒了米可,所以才被从房间撵了出去。 以乌纳斯的性格而言,本来没人相信他会对一个女人硬来,更何况还是那个他宝贝得要命的女人,可除此之外,谁也想不出米可发怒的合理解释。明明在殿门表白了心迹,如果乌纳斯只是去回应她的感情,没道理她会气到要砍人的地步,之前队长误会她喜欢库马瑞和塞贝特打算把她嫁掉时也不见她怒成这样,实在匪夷所思至除了取信传闻再也找不出其它理由。 相信乌纳斯清白的人只有凯罗尔一个。 听完纳芙德拉讲述的事件全过程后,她立刻猜到问题的结症所在,也难怪米可火大,乌纳斯这样冒冒失失地在人家洗澡时闯进去当然会被撵出来,即使是开放的美国姑娘也不能接受被情人之外的男人盯着自己的裸-体看,更何况米可来自社会风气相对保守的中国。 坐在凯罗尔的床头,米可小心翼翼为她绑紧松开的绷带,女官们虽然假装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上的工作,却不时地用眼角偷瞄桃色绯闻的女主,偶尔还相互窃窃私语。 窥向米可,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有事要和米可商量,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 侍女们遵从凯罗尔命令,退出她的寝室。 “古埃及人因为天气炎热、布料昂贵等等原因,穿着暴露是常态装扮,你看,街上不是有许多女孩子的长裙是从腰部开始围起来的吗?裸露的酥胸随处可见,就算穿了披肩,也透明得什么都能看到,根本就和没有一样。”看着沉默不语的米可,凯罗尔十分努力地措辞安慰她,“对了,还有那些常常出入宫里的舞女,你也注意到了吧?她们可不是裸-体,用来系在腰间的绳子叫里嘎丘阿,颇具古埃及特色的服饰之一,不少贵族家的小姐跳舞时也这么打扮。” 好tv10频道的节目讲解员在科普人文历史一样的宽慰终于引起米可侧目,她抬起头,声音闷闷的:“所以呢?我应该用毛巾遮下面而不是扔他眼睛?” “啊?呃……不,你的处理方法非常得当。” 其实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尽管很想从民风民俗的角度出发为乌纳斯说几句好话,但一提及这位侍卫队长的名字,米可的双眸就会散发出强烈的杀气,连周围流动的炎热空气都变成让人脊背发寒的阵阵阴风,因为实在太可怕了,凯罗尔断然选择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缠好绷带,忍着疼痛动了动手指,长吁一口气,幸好手腕没有断掉。 米可站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湿润干涩的喉咙,然后端着杯子倚靠在桌边,不解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凯罗尔:“你是和曼菲士王玩摔角了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轻轻捂住骨折处,凯罗尔那双晴空般的蓝眼睛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雾霾,回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那样残暴的曼菲士……” “残暴?就在不到十个小时前的早上,我记得你可是这样说的,”米可清清嗓音,学起凯罗尔娇嗔的腔调,“曼菲士哪有那么残暴?” 是的,就在清晨,曼菲士还把她宠溺地抱在怀里说着世上最温柔动听的情话…… 又想起那个美丽黎明,她从昏迷中苏醒,曼菲士对着神圣的哈比及阿蒙-拉神说出爱的誓言,一转眼,他却把她善意的劝谏视作恶意的忤逆而大发雷霆,甚至为此折断她的手腕,他并没有将她看作平等的个体,他只她当是一件稀有的玩具,一件永远不会违背主人意愿任由摆弄的玩具。 “那些人……他们确实是犯了罪,可是,没有审讯,也没有判决,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也没有,曼菲士毫不犹豫地就杀了他们,”凯罗尔的身体微微抖瑟,泪珠从双颊顺延落下,“怎么可以这样……人命是最宝贵的东西,怎么可以这样轻易草率地夺取别人的生命。” “你是学历史的,应该知道现在的状况,别说什么三权分立自由平等民主共和了,就是距离君主立宪制的出现也还早得很呢。凌驾法律之上的个人集权主义是还处于君主*国家的特征,在这里,曼菲士王就是埃及的化身,手握集行政、立法、司法于一体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他的语言就是国家的法律,他的决定就是神祗的审判,而现在,你竟然质疑他的判断,挑战他的权威,违逆他的命令,在埃及人的眼睛里,你才是怎么可以这样呢。” 一口气说完,米可畅快无比地又喝下半杯清水,顺便悄悄观察凯罗尔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正因为代表国家,所以我才希望曼菲士成为更加英明的帝王!”不被理解的痛苦让凯罗尔的情绪产生了波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但立刻,她又低下了头黯然垂泪,“连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希望曼菲士成为一个仁慈的君主是错误的吗?” “我没说过觉得你做错了,不要自行脑补。” “咦?”看向米可,凯罗尔有些迷惑了,“可是刚才你说……” “在埃及人的眼睛里或许你离经叛道不可原谅,但我不是埃及人,所以即便明白这个道理,却同样接受不了顶多判个无期徒刑却被就地问斩的事情。”放下杯子,米可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这是我针对你企图合理化某人应该凌迟的行为所作出的回应,凯罗尔小姐。” 第38章 路卡 她在报复自己为乌纳斯辩解的事。 凯罗尔很想学米可那样用冷冷的眸光秒杀戏弄她的对象,但最后嘟起嘴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和横眉冷对无关的娇俏模样。 “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做?就算我能理解你,但在这里,你的行为并不被认可。”米可坐回凯罗尔床前,无视她的恼怒,“你得快些做好决定,凯罗尔小姐,是适应他们的世界观,还是继续说服曼菲士王接受你的超前理念,反正,他很爱你,为你产生改变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凯罗尔一言不发地低垂下头,呆呆地凝视自己紧握的双手,就在米可坐到腰酸背痛,准备放弃等待她回答时,凯罗尔终于发出痛苦的抖瑟颤音:“他不会为我改变的,他可以残酷地折断我的手臂,也可以毫不迟疑地杀了我。曼菲士要的是一个不会违逆他的玩物,可我不是,我要回美国去。” 大举进攻比泰多就为了把玩具要回来?果然吵架无好话,凯罗尔否认了曼菲士因为爱她而做出的一切努力,可也难怪她胡思乱想,手腕折成那样一定很痛。 米可淡定地端详着眼前伤心欲绝的金发姑娘,话说回来,她留在埃及原本就是为了寻找前往未来的通道,竟然凯罗尔做出回家的决定她倒也没有劝和的打算。只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回去的办法,女主倒是能直接往河水里一跳就回家,她该怎么办?万一上帝不眷顾进不了时空隧道会不会被尼罗河神就地淹死啊? 注意到米可凝重的神色,凯罗尔误以为她担心孤身一人寂寞,体贴地握住她的双手,朝她露出招牌式的温柔微笑:“如果你能放得下乌纳斯的话,米可,我们一起走。只要你愿意,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那种看见你光着身子都没反应的男人有什么好放不下的!”米可咬牙切齿地斜向凯罗尔,每次想起乌纳斯面对着她的*时那张从容不迫镇静自若的脸她就恨得牙痒,“在他眼睛里我的身体和其它女人根本就毫无区别!说什么喜欢我?骗子!” “也就是说让你生气的不是乌纳斯贸然闯进去,而是他看见你裸着身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凯罗尔托起香腮做深思状,“唔,虽说他一定是看惯女人袒胸露乳所以才习以为常,但是,你衣服都脱光了他却什么也不做确实是很伤女方自尊呢。” 米可的额头滑下黑线,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凯罗尔小姐,请不要用那种认真的语气描述得好像我在期待他做什么一样。” “没关系,我能理解,”凯罗尔一副“我都明了”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拍着米可的手背,“你真的不用太介意,反正这个也不是你真正的身体。” “谢谢,我觉得好受多了,”抽回双手,米可正身端坐,郑重其事地岔开话题,“然后,我记得我们在商量的事是如何回美国。” “啊,对了,我找到愿意帮助我们的人,他答应带我去吉萨,我梦见了,赖安哥哥和吉米都在那里等我。” 经米可一提醒,凯罗尔想起自己还忘记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她下床来到房前,轻轻推开门:“路卡,你进来。” 谁这么大的胆子在法老王的地盘上挺身去做违抗他命令的事? 好奇地侧身回头,一名长相秀丽的男子走进房间,长长的灰白色卷发一看就不是埃及人,想来当然也不会是效忠于曼菲士的本国士兵。想带凯罗尔离开王宫?他倒很有勇气,与那副如同女孩子一般柔美的脸蛋一点儿也不匹配。 就在米可用打量的目光观察路卡之时,微低下头的路卡也悄悄抬起隐藏在刘海后的双眸审视米可。这个身穿埃及服饰的女官长得像是比泰多人,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他确定自己见过她,而且就在耸立于哈图沙什的宫殿里。 “路卡,不用紧张,米可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只有她,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注意到路卡紧张的神情,凯罗尔笑了笑,温柔地出言安慰他,可惜,她这句话不仅路卡不相信,连身为主体的米可本人也不怎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会“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出卖她”。 本能地抗拒回应她的信任,米可收回视线,翘起腿靠在椅背上:“自从和曼菲士王起了争执后他确实好几日没有出现,但这并不代表他放松了对你的监视,据我所知他没过来是因为亲自跑到工地上去监督建筑师们日夜加紧施工以确认婚礼如期进行,而乌纳斯就奉命在周围布置晃来晃去的士兵,把你每天的言行举止详实汇报。就算有路卡帮你,你打算怎么离开王宫?杀出一条血路?” 路卡惊讶地看着米可,竟然在未来的埃及王妃面前如此无礼,正如尼罗河女儿所说,她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而非主仆。 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凯罗尔沉默着皱起眉,棘手的乌纳斯确实是她们逃走的最大障碍。 “只要引开乌纳斯,我有信心应付其余守卫,”路卡突然出声,他转向米可,露出一抹微妙的浅笑,“你是他喜欢的女人,一定有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把乌纳斯这个侍卫队长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是早已开始安排逃跑的事了吗?让她去引开乌纳斯的注意力不是因为乌纳斯喜欢她,而是想把她支离凯罗尔身边。食人花尽管娇媚艳丽清香袭人,然而这副华美的外表不过是蛊惑食物靠近的诱饵,面前名为路卡的男人脸上带着温柔体贴的微笑,盯着她的双眼却分明写着大大的“碍事”两个字,他当她是一块急于铲除的绊脚石,他的建议也根本是送她去死,这样的人,外在的壳子越是和蔼可亲内在的骨子就越是危险无比。 第39章 劝解 她讨厌这个男人,当然,不是因为他像食人花,而是他意图送她去找死,尽管在比泰多的时候,乌纳斯也做过类似的事…… 礼节性地还给他一个客套的假笑,米可刚要回答,凯罗尔却抢在她前面作了声:“不行,曼菲士会杀了她的!米可是我唯一的朋友,不能让她去做那样危险的事!” “可是……” 路卡还想争辩,凯罗尔却打断了他,在这个问题上她的态度十分地明确且坚决:“我不要米可为我冒险,而且……而且还是让她去欺骗自己心爱的男人。” 她坚定的表情让米可感慨万分,心地善良的凯罗尔是出了名的圣母,她毫无条件地信任着每一个对她面露友善的人,不管对方是情真意切还是虚情假意都毫无防备,据闻知情人透露,一方面,她因此为自己和周围的人惹来不少麻烦,另一方面,也因为这个特征她征服了那些从未想过会得王公贵胄青睐的中下层人民的心,令他们拥护她,自愿舍命保护她。 虽然让米可去引开乌纳斯的提议被否决,不过……面对这个守备森严的王宫,究竟该怎样做才能逃出去? 凯罗尔闷闷不乐的样子牵动了米可的心,她掀开纱帘,把灿烂的金色阳光放进房间:“出去稍微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改善心情和整理头绪都有帮助。” 屋外响起敲门声,纳芙德拉领着宫廷医师进入凯罗尔的房间,为她的伤患处换药,先进的医术使凯罗尔联想到埃及人神奇的古代文明,她采纳米可的建议,走出寝室,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徐徐和风拂起她柔顺的金色头发,眺望壮丽的王朝古都,她的心情果然愉快了不少。 “让开。” 曼菲士冷硬的命令声突然在身后响起,米可识相地退到一边,路卡则行了个礼,躲到树丛之后,偷听埃及王与神之女的谈话。 “你的手腕……好了吗?凯罗尔。” 能够看得出,一向无人敢于违抗的埃及法老王是何等艰难才吐出这句想要缓和两人关系的问话。 “我不要见你,你走开。” 凯罗尔掉头就走,折断她手腕的事她可以原谅,肆意杀人却毫无怜悯始终令她无法接受,即使他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连日来的牵挂、思念、焦虑以及内心深处的爱意因凯罗尔冷淡的言行统统转化为了愤怒,曼菲士大步跨到她跟前,把她抱在怀里,同时用力握紧她受伤的手臂。 凯罗尔吃痛地叫了起来,回应她的没有温柔的安慰,只有持续刺伤着她心灵的冷酷。 “你敢拒绝我,我就叫你的手腕再折伤一次!” “曼菲士我的手腕刚……”凯罗尔疼得直哆嗦,但求饶的话语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无力却倔强的违抗,“住手!曼……菲士,放……手……” 如果他继续用力,凯罗尔好不容易痊愈的手腕真的会再次骨折,看着她的脸色愈加苍白,米可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正要张口,乌纳斯适时地出现在庭院。 “曼菲士王,利比亚的税租船到了,这是爱基多特的报告书。” 放开凯罗尔,曼菲士接过乌纳斯手里的报告书,认真阅读,凯罗尔捧着被弄疼的手腕趁机尽量离得他远远的,瘫软跪坐于一旁,米可也蹲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伤势。 停止了颤抖,看向米可,如晴空般蔚蓝的瞳孔满是恐惧:“米可,我该怎么办,每一次被他抱在怀里,我就……” 米可想了想,组织言辞试图抚慰她的不安:“唔……他爱你所以才抱你,虽然稍微有点太用力了,不过情人之间越是相爱就会拥抱得越紧,应该……大概吧……” “这不是爱,”凯罗尔闭上双眸,黯然地垂下头,“爱不是征服,曼菲士把我当做奴隶,他想用暴力征服我,他根本不爱我。” “加10086!”力顶的赞同刚刚脱口而出,米可就后悔了,在埃及的宫殿里拿着埃及女官的俸禄却不帮着埃及的帝王说话会不会太没有职业道德? “王是真心爱你的,尼罗河女儿,因为他爱你,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凯罗尔仰头看向温和睿智的伊姆霍德布,面带愠色地反驳:“但是,他三番四次地伤害我……” “原谅他还年轻,他不知道如何适当表达自己的感情。”伊姆霍德布说得语重心长,他看着曼菲士从幼小孩童成长为少年法老,深知他的脾性,王之所以在尼罗河女儿面前大发雷霆不过是因为他深爱着她进而不知所措罢了。 “好,就算他不会表达爱,”凯罗尔冷静了下来,可仍然无法相信伊姆霍德布的说辞,“但他屡次不听我的劝告,反而更加伤害我,这不是他天性残暴吗?” “幼稚园的小男孩就常常通过欺负的手段来赢取心爱的小女孩的注意,”见老宰相语塞,米可好心地为他解围,用自己能够想出的最通俗直白的语句解说曼菲士的心理给凯罗尔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请原谅那些对你各种任性、歇斯底里的人,他只是不确定在你的世界里自己是不是真的重要,男人需要女人的崇拜,他们自大地把这个作为对自身价值的肯定,你否定曼菲士王的行为让他产生不安全感,所以他才会表现得那样别扭和暴躁。” 凯罗尔听得非常认真,同样的理论,从米可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对她更具有说服力,伊姆霍德布也颇有赞同之意地频频点头,这位女官将他的语意转述得如此清晰准确真是太好了。这让其实从未恋爱过的米可有些忘乎所以地摆出一副情感专家的模样,两手一摊,以无奈地感叹作为全句总结:“有的时候,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比娇羞柔弱的小女人还幼稚呢。” 第40章 释嫌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41章 间谍 路卡走在通往宫外的长廊上,一丝不苟地调查这条逃跑路线的情况。 还没等他开口劝说,尼罗河女儿倒先提出早日离开王殿的请求,这再好不过。现在,要考虑的只剩如何避开巡逻卫兵的眼睛。 躲在隐蔽处,路卡全神贯注地观察守在门前的埃及士兵,心里默默计算他们交替换班的时间,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回过头,身后站着笑魇如花的米可。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伊兹密王子还好吗?” 眸色一沉,路卡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匕首。 “劝你不要那样做比较好,我会大喊救命的,引起骚动的话就算你能杀了我也逃不出这个宫殿,更不要提完成王子交待的任务。”米可背起手,笑得越发璀璨可人,“冷静一点,如果我要揭发你又怎会选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候?” 路卡的右手仍然搭在剑柄上,声音里起伏着蠢动的杀意:“你究竟是谁?” “我名为阿尔玛,米达文公主的近身侍女,在这里被赋予了新的名字,尼罗河女儿的女官米可。” “你是比泰多人?”路卡微微一惊,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么一说他想了起来,确实是在米达文公主身边见到过这个女人,“你为什么会在埃及?还成了宫廷女官?” 撩开被头巾遮挡住的臂膀,让路卡看清她上面奴隶的印记:“沙利加列一役比泰多惨败,我来不及逃跑,不幸被埃及军团某个指挥官俘虏,后来乌纳斯队长从他手里要走了我,兜兜转转地碰见尼罗河女儿,她看我可怜就收留我在身边侍奉。” 找一个敌国奴隶当女官?这的确是温柔善良的尼罗河女儿会做的事。 “我想回比泰多,埃及的生活再快乐也无法驱散我对故土的眷念,我不是埃及人,我是比泰多人,令我魂牵梦萦的家永远只有一个,它在广袤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敛去笑容,米可双手环抱,肩膀微微颤抖,“无论我的身体被烙下什么印记,只有这件事,我绝不会忘记。” 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路卡的眼睛,虽然多少还有些怀疑,但米可的思乡之情打动了他的心,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和颜悦色地出言安慰:“放心,有机会我会救你一并离开。” “啊?呃……王子的任务要紧,”拭去眼角硬挤出的泪花,米可抬起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如我先前所说,必须引开乌纳斯的注意,不过……”忧虑地望向不时走过的几对巡逻兵,“王宫守备比我预计的更加严密,事情很棘手。” “那就命令他们撤走。” 路卡吃惊地上下打量她:“办得到吗?乌纳斯会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 米可再度笑了,看起来把握十足:“总之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去准备一下,时机一到立刻带凯罗尔小姐逃走。” 不等路卡回答,米可转身跑开,她找遍整个王宫,逢人便抓着询问,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基安,很幸运地,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塔阿和塞布科这两个老朋友。 “啊,米可,好久不见,”最先发现米可的是塞布科,他迎了上去,兴奋地左右检查她那张许久不见的脸,“太好了,没有留下疤痕。” “塞布科,巡逻时间不能随便和女官搭讪,佩比队长才刚嘱咐过!”塔阿正色迈步至米可跟前,突然略弯下腰附在她耳边低语,“我听说你撵乌纳斯队长出房间的事儿了,大家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悄悄告诉我,你是被强吻了还是吻他时被拒绝了?” 基安走过来,在两人头顶分别落下一拳:“不要趁乌纳斯队长不在就对他心爱的女人无礼,米可现在是尼罗河女儿最亲密的女官,态度给我放尊重一点儿。” “做了女官就必须和朋友生疏吗?基安你这冷淡的态度让人家好伤心。”米可捂住心口,还真的发出了哽咽声,“我要回去辞职!” 把米可的话当了真,塞布科急得直摆手:“别害我们,谁都知道尼罗河女儿非常喜欢你。” “还有乌纳斯队长也是。”塔阿咧咧嘴,调笑着补上一句。 基安咳了一声,制止他们继续闲扯下去:“米可,你应该不是专程来探望我们的吧?” “啊,怎么不见伊特?被淘汰掉了吗?”米可四处张望,答非所问地说道。 “伊特的伤势太严重,特批回家了,”基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佩比队长,“休息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你再不说什么事我们该走了。” “好吧,”顿了顿,米可调整了一下语气,使它尽量平淡一些,以确保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不会吓坏他们,“我要把纳克多将军和塞贝特指挥官赶出王都。” 耳边果不其然地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塞布科更是表情夸张地惊叫出来:“你说什么!” 慌忙拍了塞布科一下,米可拼命做起“嘘”的手势,让他安静,可惜他们的谈话还是引来了佩比,见是队长心爱的女人,他愉快地大声打起招呼。 “哟,这不是米可小姐吗?女官们说你这几天老躲着乌纳斯队长,嗯……虽然他说了一些使你伤心的话,听起来也委实让人生气,不过那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我还从未见过队长为了曼菲士王以外的人如此操心,你就原谅他吧。” 米可唇角微微抽搐,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联想到她之所以把乌纳斯撵出去是因为当时在洗澡吗?甩了甩头,算了,她不是来扯这些的。 弯身行礼,米可礼貌地向佩比提出申请:“佩比队长,我想和朋友叙旧,能占用他们一些时间吗?” 佩比正要应允,一旁沉默良久的基安诚恳地给予建议:“米可,这么大的事你最好也让佩比队长知道,或许他比我们更能帮得上你,他对乌纳斯队长的忠诚超乎你的想象。” “乌纳斯队长救过我和我的家人,我向冥神奥西里斯发过誓一生效忠。”佩比单手叉腰,见三个下属脸色苍白,神情不由得也跟着渐渐严肃,“出了什么事?和队长有关?” 第42章 陷阱1 在后宫另一边的女王寝殿内,爱西丝站立在软榻前,她忠实的部下纳克多将军双膝跪于地上,听候她的差遣。 “纳克多将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刻回下埃及的神殿去。” 经过一番权衡,她最终做出先行离开底比斯再作打算的决定。 “遵命,爱西丝女王。” 纳克多没有多言劝说女主人留下来,米达文公主的血书落在尼罗河女儿贴身侍女的手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秘密泄露,女王随时可能遭到曼菲士王的囚禁,只有回到属于她势力范围的下埃及其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走到殿沿,扶着廊柱眺望宏伟的都城,令人怀念的往事一幕一幕涌出脑海,这里是她和曼菲士长大的地方,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两人的共同足迹,如今,这甜美的回忆却成为刺伤她脆弱心脏的利器。 夹杂着哀伤的惆怅之色爬上爱西丝绝美的脸庞,浓郁得无法融化,亚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女主人露出的让她无比心疼的脆弱神色。 “我要离开上埃及,亚莉,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飘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无踪散去,回下埃及是迫不得已的抉择,女王深爱着曼菲士王,怎会愿意离开底比斯将爱人拱手相让?这都是那个来自比泰多的侍女和尼罗河女儿的错,竟让女王如此痛苦,不可原谅。 亚莉没有明确回答,她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禀报:“女王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求见。” “伊姆霍德布?” 对他的来访爱西丝略有些诧异,他不是支持曼菲士迎娶凯罗尔的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躺回软榻:“让他进来,纳克多将军,你们都退下。” 纳克多带着下属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奉命守在门外。 伊姆霍德布已由乌纳斯那里得知下埃及的神殿侍官们赶来了王都,扫过纳克多率领的军官们,对他们的来意多少猜出了大概,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推开门,爱西丝优雅地半躺在软枕上,摇动手中的鸵鸟羽扇,悠悠开口:“在此深夜,你有何指教?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轻吐“指教”两个词时,尽管语调平静,伊姆霍德布却清楚地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假装不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低头求问:“爱西丝女王,听闻您要去下埃及,臣特意前来证实。” 高傲地仰起下巴,爱西丝眯起双眼:“我确实打算回下埃及,那又如何?” “女王陛下,请您三思而行,”伊姆霍德布抬起头,恳切请求,“万一……” “万一我们姐弟不合的事传到临近诸国应该怎么办?你在担心的是这么吗?”爱西丝打断他,声音冰冷地接下去,“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伊姆霍德布一时语塞,谁都知道爱西丝女王自小便立志成为曼菲士王的新娘,现在王另娶他人为妃,女王心中愤懑不平实在预料之中,想要平息她的怒火,除非曼菲士王改变意愿迎娶女王,可是,性格同样倔强的曼菲士王对尼罗河女儿萌生出的爱情之火已无法熄灭,他绝不会妥协。 “你想请王阻止我吗?”见他久不说话,爱西丝冷冷出声,提及曼菲士,脑中突然闪现他与凯罗尔婚礼的场景,啃噬理智的强烈嫉妒令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女王沉着庄严的高贵面容,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一把掀开纱帘走近伊姆霍德布咄咄逼问,“你说,作为宰相的你,打算如何!” “现在诸国都坚信凯罗尔小姐为神之女,王与她的结合将为埃及带来无上繁荣,这是举国上下企盼的,”为了国家,老宰相屈膝下跪,展现出最卑微的姿态以平息她的怒火,“爱西丝女王,为了顾全大局,臣等恳请您别回下埃及去。” 纳克多将军守在门外,伊姆霍德布与爱西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忧虑地沉下眉眼,尽管效忠女王,但身为埃及子民,他同样不想看到国家因王和女王的纷争陷入动荡。 “的确,这样会为埃及遭来大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眼看曼菲士王抛弃女王迎娶尼罗河女儿吗?”塞贝特对这桩婚事同样气愤难平,只有女王当上埃及的大皇后,他这个心腹才有机会超越乌纳斯,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卑贱的头颅! 转过头,眸色一厉,目露凶光:“竟然是尼罗河神的女儿,那就把她抓来当祭品奉还给哈比吧!” 纳克多的想法得到部属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响应。 “对,只要尼罗河女儿消失王便会回心转意。” “干吧,为了女王,杀掉尼罗河女儿。” “可是……”一名军官犹豫地看向守王殿各处的士兵,“乌纳斯派人日夜守卫在她身边,我们很难下手。” “将军,纳克多将军。”谈话间,一名王宫卫士从远处一路小跑到纳克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尼罗河女儿计划逃出皇宫。” “什么?”纳克多瞪大双眼看向这个安插在王宫内的旧部,如果尼罗河女儿真的出了宫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时机,“你确定吗?” “大家都在谈论呢,尼罗河女儿因曼菲士王杀了人执意离开,好几次都被发现拦了回来,乌纳斯队长担心她的行为又触怒王,擅自压下这件事,我们也详细问过内殿的女官们,尼罗河女儿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要过一件斗篷,如果我没估计错,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金发再次偷跑。” 狠狠吸了一口气,塞贝特脸上满是难掩的欣喜之色:“太好了将军,我们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曼菲士王!王一定会对尼罗河女儿还有乌纳斯的行为大发雷霆!” “等等,”纳克多横起手臂,挡住塞贝特准备赶往曼菲士王处的脚步,“王现在深陷对尼罗河女儿的迷恋无法自拔,就算发怒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件事只会使他加派人手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更紧。” 深知纳克多的分析十分正确,塞贝特的心情再度变得沮丧。 “巡逻卫士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塞贝特想了一下,很快统计完毕如实作答:“两三个小队长和大约二十来名下级士兵。” “足够了,”纳克多沉吟着看向他,“塞贝特,你愿意为爱西丝女王献出生命吗?” 塞贝特脊背一挺,右手横放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万死不辞。” “很好,”纳克多勾起嘴角,杀意渐浓,“你速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主动要求巡视尼罗河女儿附近的范围,设法放她出宫,一旦那个愚蠢的女人踏出宫外就送她去见奥西里斯,然后把她的尸体掩埋进沙漠,这样,便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尼罗河女儿一死,爱西丝女王就会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后的位置,像乌纳斯这样对陛下不忠的人统统要干掉!”塞贝特忍不住拍手称快,迫不及待地领命离去,“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将军,我立即去办。” 送走塞贝特,纳克多又侧身吩咐身边一名下属,遣他将计划知会亚莉,请她转告女王冷静下来暂时忍耐。 听闻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亚莉喜出望外地快步走向爱西丝,刻不容缓地凑到主人耳旁悄语,爱西丝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她调节了一下情绪,挪步移至软榻重新坐下,寒着脸回复:“很好,伊姆霍德布,我就姑且留下,看看凯罗尔能否成为你们所企盼的优秀王妃。” 总算劝服女王留在王都,伊姆霍德布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她的宽容大量,然后态度恭敬地退出爱西丝的寝殿。 从纳芙德拉处匆匆回到凯罗尔的房间,推开门,米可一眼就瞅见她正披着女官长差人送来的黑斗篷在镜子前来回旋身,听见开门声惊得怔了一下,待看清来者后凯罗尔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转起圈。 “米可,路卡说守卫们放松了戒备,我们能离开了,他在水道外等我们。你看,纳芙德拉正好送来一件斗篷,说给我抵挡阳光照射。太棒了,正好用来藏起我的头发,你也赶紧去准备一下。” 瞟了一眼她裹在身上的那件颜色吸热厚度保暖的斗篷,米可已无力吐槽……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还真信了纳芙德拉的说辞,果然妥妥地少女漫纯洁女主…… 抽回双手,米可淡淡回道:“我不能走。” “不走了?为什么?因为乌纳斯吗?” “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有人应付宫里的女官,你的出逃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米可看着凯罗尔焦虑的面孔,挂出一脸大义凛然,“我得留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 甩了甩头,温柔的金发姑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逃走!曼菲士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 米可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最温暖人心的微笑:“别担心,我有乌纳斯。” “可是……” 伸出食指放上她嫩如花瓣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没关系的凯罗尔小姐,你只要记住,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道路后回来接我。” 凯罗尔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米可,你等我!” 现在什么情况?她和凯罗尔俨然成了一对生离死别的小情侣的节奏?米可转过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等你,”动作轻柔地为她拉好斗篷,把她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多加小心。” 第43章 陷阱2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44章 暴露 “得加快速度了。”河道上突然出现一队装载砖块的运输船,遮挡住了纳芙德拉的视线,唯恐跟丢的女官长不敢再拖延下去,“我拦住尼罗河女儿,你去找驻守部队,我刚看见了麦德查人在岸边巡视,他们的指挥官应该就在附近1。” 让她去找警察过来?别开玩笑了……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凯罗尔和路卡她出卖了他们吗? “纳芙德拉大人,你还记不记得乌纳斯队长被凯罗尔小姐嫌弃的原因,以及她出逃为什么会找上路卡?” 正准备直冲过去的纳芙德拉停止摇桨,转看向米可。 “忠于曼菲士王的乌纳斯多次违背她的意愿,尽管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而路卡则不同,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完完全全地遵从她,即使明知会被曼菲士王处死。面对这样一个人,很难不去信任吧?”米可举眸凝视前方的凯罗尔,她安静地坐在小船上任由路卡引领着方向,毫无防备,“若现在出面阻止她逃走,纳芙德拉大人,或许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无法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真心话。” 深知米可没有说错,但路卡带着凯罗尔已越走越远,纳芙德拉不由得焦急万分:“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阻止她。” “可以婉转一点,纳芙德拉大人,交给我来办吧。” 米可说完,翻身投进河流,憋气潜游到一艘纸莎草小船下,船主打开货物箱,从里面抱住一串串新鲜的香蕉预备向过往船只兜售。 “卖香蕉的小哥,能请你帮个忙吗?” 一名容貌颇佳的少女从水下露出脑袋,趴在他的船沿边冲他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男人红了脸,拿起一串香蕉,语无伦次地回答:“你要买香蕉吗?今天刚摘下来的新鲜香蕉是最好吃的。” “谢谢你,我不爱吃香蕉,比较喜欢西瓜,”米可侧身指向纳芙德拉,“那是我的女主人,一个地位尊贵的夫人,我们出来寻找她离家出走的亲生女儿,早晨为了一些琐事她与母亲大吵了一架,负气溜掉了,这让我们很担心。” 摊贩抬起头,遥望向纳芙德拉,她坐在一艘不起眼的平凡无奇的小舟上,不过那身穿着打扮的确属于上流社会的贵妇人。 “那位小姐长什么模样?我帮你们注意一下。” “看见前面那个披着黑斗篷的姑娘了吗?她的背影让我眼熟,我怀疑她就是我家小姐,不过……”米可微微笑着的面庞呈现一丝为难的神色,“主人的家族也算有些名望,贸然去揭开别人的头巾……你知道,万一认错人引起骚动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不管是对夫人这种地位高贵的女人,还是她的家族,都将成为一件极其难堪的丑闻。” 早就听说贵族阶层人际复杂,香蕉小哥点头表示理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们?” “我需要你靠近那艘船,以兜售香蕉的名义趁机扯下她的头巾,”米可从肩膀上取下遮挡奴隶烙印的金属臂环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一半的酬劳,确认之后,不管那位姑娘是不是我家小姐,夫人都会再赠送给你一个涂满鲜艳釉彩且镶嵌玉髓的护身符。” 这个臂环可以换走他所有的香蕉外加这艘破船,更别提还有一个镶嵌玉髓的护身符,香蕉小哥几乎忍不住发出惊叫,他接过米可递来的首饰,连忙不迭应声:“没问题,只要扯下她的头巾就行了吧?” “谢谢,我等你的好消息。” 米可深吸一口气,又钻下水游回纳芙德拉身边,与她一同隐藏起身影。 香蕉小哥划船靠近凯罗尔,站在她身边的路卡看起来强壮有力,面色严肃,这令他不由得地心生畏惧。 为了价值高昂的护身符被踢两脚也值得!豁出去了!握了握拳,暗自为自己加油打气,他壮起胆子提上一大串香蕉,满脸谄媚地凑了过去。 “小哥哥,买一串香蕉吧。” 路卡迅速护住凯罗尔,冷淡拒绝:“不,我们不买。” “很好吃哦,买一串吧。”香蕉小哥一边推销香蕉,一边不着痕迹地靠近凯罗尔,突然,他一伸手抓住她,拉住她的黑斗篷用力向后扯,“你姑娘,你买嘛。” “我不要香蕉,住手!” 受惊的凯罗尔高呼起来,路卡虽然立刻反应过来,上前掰开小贩的手,可惜为时已晚,斗篷从凯罗尔身上掉落,一头犹如黄金一般闪闪发亮的柔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送砖石的搬运船,还是买卖货物的商船,就连远处的渔船也迅速划了过来,把凯罗尔团团围住。 “哇,金色的头发!” “好美。” “尼罗河女儿!” “是尼罗河女儿!” “我们的尼罗河女儿!” “尼罗河女儿在那艘小船上!” 渐渐聚集的骚动人群把河道堵得水泄不通,越来越大的喧闹声惊动了城中巡视的士兵,他们疑惑地面面相觑,相互询问,确认谁也没有接到过尼罗河女儿到此巡访的通知,更奇怪的是,她出宫身边竟没有一个随身女官或侍卫。 接到报告的麦德查指挥官带领部队第一时间赶到,为谨慎起见,他下令驱散民众,让士兵分成几个小队组一个保护圈围住尼罗河女儿以策安全,同时派遣下属赶往神殿扩建地,通知正在那里监督工事的曼菲士王。 香蕉小哥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竟然亲手碰触了守护女神! “啪”地一声,精致的鹰形护身符掉落在他的船底,拣起吊坠看向水面,漂亮的异国少女微笑着朝他挥手道别:“谢谢你,卖香蕉的小哥,这是承诺的报酬,那不是我家小姐,我们得继续去寻找了,再见。” 出神地怔怔望着米可游远,直到从视线消失,他捏了捏自己的脸,好痛!不是做梦!他今天不仅摸到尊贵无比的尼罗河女儿,还赚到一笔足够他过上很长一段时间富足生活的财物,突然叉腰发出仰天大笑,笑毕,他又兴奋地船上一阵手舞足蹈,阿蒙神保佑,明天他一定要去神庙献祭上最好的供品! 第45章 劝谏 米可与纳芙德拉上了岸,坐在岩石边吃甜瓜。 “不要紧吗?那个叫路卡的人,”可口的甜瓜完全引不起纳芙德拉的食欲,她担忧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惊慌失措的凯罗尔,“曼菲士王不会轻饶他。” “没关系的,女官长大人你不用太过担心,”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多汁的甜瓜,米可无比幸福地嚼着果肉,“凯罗尔小姐生性圣……嗯……善良,她一定会舍身挡在路卡前面,如果曼菲士王一剑杀掉他,会被怨恨一辈子。” “这正是我担心的。”米可的安慰不仅没有驱散纳芙德拉眉间的阴云,反而加重了她的忧愁,“王的性格冲动,一气之下杀了路卡会加深与尼罗河女儿的矛盾。” “啊?哈……”拿着甜瓜的手愣在腿上,完了,她忘记了,曼菲士哥斯拉属性的暴躁易怒的性格。 她瞬间怔住的表情也吓坏了纳芙德拉,放下甜瓜,激动地直起身:“米可,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事前没有想过万一曼菲士王杀掉路卡该怎么开解凯罗尔殿下。” 米可一脸窘态,挠着头移开了视线。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可能考虑进去,对吧?米可小姐。” 背后骤然响起的声音令米可身子一僵,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果不其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乌纳斯那张大概比包青天还黑的脸。 “谁说的?我有想过,”米可站起身,努力维持着一副轻松的姿态,“我相信曼菲士王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残暴的王,大不了劝他几句,让他冷静下来就好了嘛。” 说话间,耳边传来曼菲士暴怒的喊叫:“凯罗尔!” 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处,曼菲士从马背上跳入河流,他很快上了船,不顾凯罗尔的阻拦一脚踢向路卡,路卡疼得蹲缩在船板上。见此情景,凯罗尔急忙上前护住他,怒火中烧的曼菲士向两人高高举起利剑。 乌纳斯双手交叉于胸,斜向脸色苍白的米可,难得地笑着讽刺道:“很好,去吧,去劝王冷静下来。” “那个……我是说……我相信凯罗尔小姐心肠柔软,早晚会原谅曼菲士王,大不了事后劝她几句,让她想开一点。” 乌纳斯忽然觉得虚脱无力,他看着米可没有再训斥她,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 “好吧!我去了!”被乌纳斯盯得心里发虚,米可硬着头皮踏上小舟,“其实曼菲士王……除了眼神凶狠一点佩剑一点锋利之外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把将她抓了回来,乌纳斯留下一句“呆在这里”后,带上几名侍卫驶向盛怒中的曼菲士王。 航道中央,凯罗尔把路卡挡在身后,勇敢地面对曼菲士高举的利剑:“要杀路卡,你先杀了我!” “好!我两人一起杀!” 曼菲士没有丝毫放下剑的意思,凯罗尔颤抖着闭上双眸,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博,竟然无法逃离,她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曼菲士能够为她停止杀戮。 乌纳斯及时赶到,纵身靠向无人敢于接近的曼菲士,出声阻止:“等等,王,请三思,如果您现在杀掉他,尼罗河女儿会憎恨您一生,您不能让路卡成为您与凯罗尔殿下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的声音成功停止曼菲士砍向路卡的手臂,看着凯罗尔视死如归的平淡面容,年轻的法老王紧咬牙关,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 “王,自小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为了国家从不在乎谁是妻子的您率领我们大举进军比泰多,不惜代价夺回尼罗河女儿,我知道,她是您此生的挚爱,您真的要继续加深她对您的误解,到死也厌恶着您?” “乌纳斯,你也打算违抗我的命令为他求情?” 灼人的目光瞪向乌纳斯,与他同乘一艘小舟的佩比吓得整张脸发青,此刻的曼菲士王看起来就像一头狂暴的雄狮,极度需要撕裂一头猎物来发泄心中最原始的残忍兽性,他很想跳水逃走,但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动。素来只会沉默着遵从王命的队长绝对是疯了!谁都明白王不会忍心杀掉尼罗河女儿,至于那个路卡,事后补偿荣誉给予厚葬就是了,怎么能在王暴跳如雷的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地顶撞他?这是自寻死路! 乌纳斯半跪行礼,仰起头,坚定目光地对上曼菲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黑眸,毫无退缩之意:“我不会违抗您的命令,王,但请您考虑清楚,您希望迎娶的是一位真诚相待冒死直言的妻子,还是一个假意顺从虚与委蛇的王妃?也请您好好回想一下为什么会爱上凯罗尔殿下?我们身为您的臣民,必定遵从您的意志,满足您所有的要求,但是,只有尼罗河女儿,才能够给予你所需要的,您真的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 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佩比闭上眼睛,等待原本应该挥向路卡的剑落到他们身上,只听“哐”巨响,小心地睁开眼睛,曼菲士王扔下佩剑,抱住心爱的女人跳入尼罗河,在水下狠狠地亲吻她,他使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宣泄胸中的愤懑和满腔的爱意。 结束了……佩比一屁股瘫坐下去,抹着额上的虚汗,乌纳斯则站起身,正色告诫路卡:“做好心理准备,尽管王饶了你的性命,却不一定就此作罢。” 路卡仰起脸,看向一脸严肃表情的乌纳斯,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法老王身边的侍卫队长所救。 “为什么救我?” “我要救的人不是你。”乌纳斯侧眼眺望岸边,米可正拍着胸口舒气,放缓紧绷的神经。他了解她,不管她表现得多么无所谓,如果他不来解围那家伙绝对会硬闯而入,若被曼菲士王知道她参与此事极可能被就地处决。 路卡疑惑地回望身后,乌纳斯凝视的人是那个米达文公主的侍女,她正朝他挥手致意,脸上挂着带有某种默契的会心笑意。是她说服曼菲士王最忠心耿耿的近卫长官赶来营救的吗? “你誓死效忠凯罗尔殿下,我很敬佩,不过路卡,你记住,她是尼罗河女儿,我们埃及未来的王妃,下一次,曼菲士王不会再轻饶你的胆大妄为。”乌纳斯留下警告,命令佩比将船划回岸边。 因王和尼罗河女儿的和好如初,士兵们兴奋地赞美着河神哈比,祈求婚礼的顺利进行,乌纳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当王挥剑砍向路卡之时,米可在甲板上因佩伊的亡故而哭泣不止的面容闪现脑海,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他不想再经历那让人心碎的一幕,于是,他犯下了最不可原谅的罪行。 第一次,他违抗了曼菲士王…… 第46章 王妃+入v公告(抓虫) 闻讯赶到的纳克多和塞贝特,看见曼菲士王怀抱着尼罗河女儿浮上水面不由得大惊失色。 “纳克多将军,塞贝特将军,你们来晚了,”清脆的女声引得两人看向身后,米可走到他们身旁,笑着点头致意,“真应该早来一步的,那样就能看见曼菲士是如何深情地亲吻凯罗尔小姐,他紧搂她的样子就像尼罗河女儿小小的身体里装载了全世界。” 纳克多刚从牙缝里迸出一个“你”字,米可却利落地打断他,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安静地听下去:“不过幸好,最精彩的部分接下来才要开始,而你们,难以错过。” 纳克多的视线移向行驶在水面的纸莎草船,乌纳斯也看见了纳克多和塞贝特,他吩咐佩比划动船桨,加快返回岸上。 “佩比队长抓捕了几名巡逻士兵,他们企图对尼罗河女儿不利,谋害未来的王妃可是重罪,更何况凯罗尔小姐还是埃及的守护神--尼罗河神之女,”米可的语速非常缓慢,以方便他一字一句地听清楚,“相信曼菲士王很快就会彻查此事,包括……究竟是谁暗中放她出宫。” 一瞬间,纳克多恍然大悟,是这个女人放出了尼罗河女儿意图逃跑的消息,诱他跌入早已设计好的陷阱,现在,不仅他与一众下属的处境变得危险,连爱西丝女王也极可能遭到牵连。 “你这女人!” 从没有人敢于如此愚弄他!愤怒的火焰将纳克多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猛地伸长手臂,卡向米可的脖子,不顾一切地欲掐死这个可恶的比泰多人。 纳芙德拉吓得惊叫一声,乌纳斯跳上岸,蹿步至米可身后,拎住她的后衣领向后一拖,帮助她及时避开纳克多钢钳似的手掌。 “乌纳斯?”乌纳斯的到来似乎更加激怒了纳克多,他听赛贝特说过,要不是他碍手碍脚,爱西丝女王早已除掉尼罗河女儿和阿尔玛这两个眼中钉,“你打算和我作对?” 乌纳斯将米可护在背后,面无表情地冷冷回道:“纳克多将军,米可是我的女奴,无论她做过什么都轮不到你出手处置!” 纳克多缓缓地眯起双眸,面容逐渐狰狞,米可从乌纳斯身后探出头,轻声说道:“这样好吗?纳克多将军,我的胆子比你想象中的小很多,若令我感觉生命受到威胁,会吓得拉上对手同归于尽的。” 塞贝特上前按住纳克多拔剑的手,唤回他沦丧的心智:“将军,我们还没有查出那封信究竟在谁的手里,不能轻举妄动。” 瞥了塞贝特一眼,米可冷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女官长:“纳芙德拉大人,曼菲士王已带着凯罗尔小姐回宫,您也快回去吧,等她醒过来说不定又会与王产生争执,只有您这样慈祥的母亲才能平静她的心灵。” 看了看铁青着脸的纳克多,纳芙德拉迟迟不敢挪动脚步。这男人是女王忠实的仆人,战场上的屠夫,为了爱西丝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最恐怖的事情,米可说不定会被杀,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 “没关系的,纳芙德拉大人,我有乌纳斯队长在身边啊,”米可说着,抱住乌纳斯的右手臂,笑得灿烂无比,“快走吧,您还得赶回去处理那些向凯罗尔小姐灌输谎言,唆使她远离曼菲士王的侍女呢。” 是的,她还得回宫处置那些出卖曼菲士王的侍女,另外,看乌纳斯队长那副紧张的样子,相信他会保护好米可的。 纳芙德拉留下一句“多加小心”的嘱咐,迈步返回王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纳克多面部肌肉不住抽动,神色越发地难看,不仅宫廷侍卫,这一次,他们还会损失安插在王身边的那些绝对忠诚于女王的女官。 眼见大势将去,纳克多终于隐忍不住低声咆哮:“尼罗河女儿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们舍命效忠!让那样的小女孩做埃及王妃根本是个笑话!只有爱西丝女王才有资格戴上神圣的秃鹫后冠!站在曼菲士身边的人应该是高贵的爱西丝女王!不是那个为埃及带来战祸、不知所谓的尼罗河女儿!” “纳克多将军,能够决定谁站在法老身边的不是你,也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人,做出选择的人是曼菲士王,遵从他的意志是我身为近侍卫长官的使命。” 乌纳斯的回答干脆利落,而米可则收敛了笑容,认真地思考起来,就在大家认为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她突然发出声音。 “爱西丝是不世出的美艳女王,我初次见她时震惊得几乎窒息,我完全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无论怎么看,好像女神一样气势非凡的爱西丝女王比凯罗尔小姐更适合成为埃及的王妃,不过……”抬眼瞄向纳克多,米可放开乌纳斯的手臂,毫无惧色地缓缓走近他,“地下神庙内,爱西丝女王手上那一整罐的香油令我清醒了过来,或许尼罗河女儿现在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王妃,但她能够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她尊重所有的人,即使是最贫穷最丑陋最卑贱的奴隶,与纵容曼菲士陛下的爱西丝女王不同,即使面对深爱的男人,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底限与原则。我还清晰地记得对女王的憧憬,但是我更清楚,我们最需要谁戴上那顶神圣的秃鹫后冠。” 纳克多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反驳,米可却不给他丝毫反驳的机会。 “自然,我说的我们可不包括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高傲贵族,还有,要不要我在这里提醒你到底是谁为埃及带来了战祸?” 紧闭双唇,纳克多和塞贝特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乌纳斯惊愕地凝视着米可,她一直微笑着,说不清是对敌人的不屑还是对自己的自信,这就是塞贝特所说的她真实的面目吗? “我说过,我没什么耐心,请转告女王,慎重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在这个漫长的等待过程中,闲得无聊我就会找些事情来做,比如,一点一点剪掉她左膀右臂上的羽毛,让她再也无法翱翔于埃及的苍穹。” 第47章 心思 `p`*wxc`p``p`*wxc`p`  瞪着米可,纳克多一字一顿给予回复,他扭曲的阴森面孔恐怖得犹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阿努比斯:“你迟早会为今天自己做下的事情后悔莫及。” 背起手,轻蔑地扬了下眉,米可表现得不以为然:“我拭目以待。” 瞟向乌纳斯,他的手始终戒备地搭在腰间的佩剑上,周围的士兵全是他的下属,底比斯王城分属近卫长官的管辖范围,在这里,他无法与他对抗。 “塞贝特,我们走。” 事已至此,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把实情汇报给爱西丝女王。纳克多迈开大步,匆忙赶向王宫,塞贝特一个旋身,带动披风高高扬起,遮蔽住他瞥向米可的诡异目光。 好耀眼!他果然没有看错,自第一次在比泰多监牢遇见她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不惜毁坏容貌拒绝他的冷傲,孤身一人正面对抗女王的勇气,设下陷阱驱逐敌手势力的聪慧,此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加深他想要得到她的*!他要把她紧紧握在手里,狠狠撕下她所有的伪装! 好想……好想再一次听见那撕心裂肺的悦耳惨叫声,好想再一次在她白皙的肌肤刻上专属于他的印记,享受她慢慢堕落的过程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 双瞳因极度兴奋而圆瞪,塞贝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就是要这样,可爱的米可,就是要这样才有让我毁掉的价值!等着我,我会把你从乌纳斯手上抢夺回来,总有一天…… 目视纳克多和塞贝特的身影消失,米可长呼出一口气,佩比高兴地大步上前照她后背拍了一掌:“米可!你简直太棒了!这一下,想躲避王的追查,纳克多只能带着他那帮亲信手下立即滚蛋!” 佩比的力道并不重,但常年锻炼出的坚实手掌硬得像块木头,拍在米可背上疼得她龇牙,转过头,眼带泪花提出严正抗议:“喂,我可是旧患未愈的伤病员啊!佩比队长,无法控制力道的话能不能不要碰我!” 卸下那副微笑的面具,恢复本性的米可看着与凯罗尔一般,极像了一个心智未成熟的调皮女孩,而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似乎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恶作剧。 “旧伤未愈?原来你还在乎自己那条性命?” 沉默良久的乌纳斯突然低沉出声,比起纳克多阴森的面部表情,他那副冷冰冰的布满阴霾的脸孔对米可而言更加恐怖。 “对了,我得尽早回去处理巡逻队人员替换的事,队长,我先告辞了,米可,保重。” 不等乌纳斯开口,这次,佩比非常没有义气地扔下米可一个人飞也似地逃掉,他没有忘掉米可悄悄溜走剩下他独自承受队长愤怒的事,怎么也该轮到他歇口气了。 虽然不愿承认自己惧怕生气的乌纳斯,但身体的反应是最为诚实的,米可像个犯了错被逮到的孩子,乖乖地低着头道歉:“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只是……你那样信任爱西丝女王……又那样忠心曼菲士王……我觉得……告诉你的话……你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果你事前告诉我我会把你锁进地窖囚禁一个月,”乌纳斯的语气淡淡的,就在米可庆幸地拍胸口时,夹杂着明显怒气的低沉声音再次响起,“而现在,我恨不得关押你一辈子!” “啊,凯罗尔小姐说不定已经醒了,她会到处找我的,先走一步,乌纳斯队长。” 提起裙子,米可一溜烟地小跑着逃离乌纳斯的视线,她不想被关入地下和葡萄酒一起发酵,此时此刻,逃到凯罗尔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米可仓促逃跑的背影引得乌纳斯发出低笑,很难得见到严肃的队长露出这种开心的笑容,跑来转达法老王之命的传令兵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发现米可的背影消失队长还在出神凝视她离去的方向,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引起他的注意。 “乌纳斯队长,曼菲士王让您去监督方尖碑的运送工作,他希望尼罗河女儿醒来之时能亲眼看见纪念碑的竖立。” “我知道了。” 乌纳斯收敛笑容,重新挂上差不多快达到半机械化的刻板表情,随传令兵赶至运输方尖碑的航道,他有条不紊地指挥水手解开缆绳,然后由大批工人把那根刻满象形文字的巨型石碑从平底大驳船搬上岸,送往神庙修筑工地。 纳克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内殿,见他们行色匆匆,表情凝重,爱西丝多少已猜测到行动失败。 跪倒在女王跟前,纳克多颓然地耷拉着头,一边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详细告诉给爱西丝,并庄严地诅咒卑鄙的比泰多女奴死后必被冥神座前神兽吞噬心脏,一边痛苦地谴责自己的罪孽深重,大意地令女主人深陷如此糟糕的局面,他匍匐在地请求女王给予惩罚。 意料中的愤怒没有降临,听完纳克多的讲叙,爱西丝坐在软榻上思考对策。 事态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快,纳芙德拉就会开始清理曼菲士身边的近身女侍,派去参与刺杀的人全部被捕,放行的巡逻卫兵们就算能够幸运地逃过违抗王命的死罪,也会因玩忽职守被免职接受严惩,如果,其中一人不能忍受酷刑出卖了纳克多,以弟弟的性格他必定盘根究底,忠心于她的神殿侍官们极可能遭到处决的严惩。如那个女人所说,她在一点一点地剪除她的羽翼,想要架空她,令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为今之计,只有赶在曼菲士还未开始追查前将所有涉事人员带离王都,回到下埃及,让整件事因找不出主事者而不了了之。 微微敛目,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比泰多侍女把她逼到这个地步,是她看走了眼,忽略了米达文身边唯唯诺诺的侍从里竟有这么一个棘手的女官,在地下神殿没有及时除掉她是最大的失策。 凯罗尔……她不能接受深爱的弟弟迷恋上她之外的女人,也绝不承认像凯罗尔那样天真无知的小丫头能够担当得起埃及皇后的重责,就因为她看过未来的历史伊姆霍德布这群老家伙就如此信任她,放心地把本应属于自己的曼菲士和埃及交到她的手上,简直荒唐!她不甘心,也无法认同! 嫉妒之火烧昏了她的头脑,然而,叫做阿尔玛的比泰多侍女令她冷静了下来。凯罗尔确实碍眼,不过却只是个令她嗤之以鼻的存在,真正致命的是她身后化名为“米可”的复仇者。曼菲士执意迎娶凯罗尔是既成事实,一味地愤怒也于事无补,她已失去做他首位妻子的机会,如果连手中的权力都失去了,那么她便再无法夺回心爱的弟弟。 “女王?爱西丝女王?” 眼见爱西丝面色严峻,一言不发,亚莉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胆颤心惊地叫着女主人的名字,担心她会因此承受不住这个沉重的打击。 “纳克多,你们去准备一下,我要即刻离开德贝城,”经过一番思量,爱西丝镇静地部属应对策略,“亚莉,好好清查一下,看看还有谁没有暴露身份,把她送到凯罗尔那里去,我要随时了解她的一举一动。” “遵命。”事态紧急,亚莉也顾不上行礼,转身跑出爱西丝的寝殿,按照她的嘱咐找来安插在曼菲士王身边的侍女一一过问。 相反地,纳克多一脸忧虑之色半跪在地,迟迟没有行动。 “纳克多,你还有什么事要禀告?” 犹豫了好一会儿,纳克多才吞吞吐吐地嗫嚅道:“女王陛下,法老的婚礼需要最高女祭做执行人,曼菲士王他……万一他不准许您离开……那……” “我了解曼菲士,”爱西丝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随之搭下,掩饰了她瞬间黯然失神的黑眸,“他身处婚礼来临前的喜悦,对他来说,如今任何一个与他有着暧昧关系的女人他都避之不及,免得凯罗尔吃起醋来又与他闹别扭。” 纳克多再次垂下头,痛心疾首地为她抱不平:“我无法理解,王为什么会放弃美丽高贵的您选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 “押上我所有的骄傲和爱情为注,纳克多,我即将去完成一场最大的赌博,赌曼菲士回心转意,不要放我离开,尽管眼下的形势迫使我非走不可。成为曼菲士的新娘是我降生的意义,若他……若他仍然拒绝我……”爱西丝哽咽着,悲伤地闭上双眸,良久,再次睁开,言语中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如果真的变成那样,存于我体内的这条用以保护他的生命,将穷尽一切去铲除那些毁灭了我整个人生的罪人!” 纳克多站起身,慢慢退出寝殿,门外是守候已久的部下们,他们都焦急地等待他下令。 “准备软轿,护送女王回下埃及,塞贝特,你也要一起走。” 塞贝特弯身领命,纵然不想离开王城,但事迹败露,为安全起见他得紧跟着女王才行。 “你们几个留下,”吩咐完塞贝特,纳克多又转向另外数人,咬牙狠狠道,“女王一旦抵达下埃及我就立即致信回来,到时,给我伺机取了那个比泰多女奴和尼罗河女儿的性命!” “是,将军。” 忠诚的侍官们个个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地接下这个最危险的艰难任务。 塞贝特走向宫外,遵从纳克多的命令去准备软轿,他也听见了那句“给我伺机取了那个比泰多女奴和尼罗河女儿的性命”。 嘴角向上翘起,勾出一抹邪佞的浅笑,乌纳斯,你是不会让她死去的,对不对?我把米可借给你,直至我亲手干掉你的那一天,你就暂时地好好享用她最后的美味吧!`p`*wxc`p``p`*wxc`p` 第48章 和解 `p`*wxc`p``p`*wxc`p` 逃离了乌纳斯,米可没走多远,半路遇上纳芙德拉派出来寻找她的侍女,同为宫廷女官,对方毕恭毕敬地请她前往神庙工地一趟,这谦恭的态度显然来自女官长大人的授意。 跟在她身后走进卡纳克神庙,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她咳嗽连连,捂住口鼻,无语地凝望搭在眼前不远处的别致帐篷,工人们卖力劳作的吆喝都挡不住曼菲士和凯罗尔刺耳争吵,站在几米开外都能听见他们又在闹腾。 “我违抗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你将我当奴隶一般强行占有叫我如何忍受得了!在二十世纪这不是爱的表现。” 凯罗尔用夹杂着呜咽的声音据理力争,换来的是曼菲士浑厚的高吼和不解的反问。 “你为何哭泣,我是那么热爱你,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感觉到了又怎么会哭……米可有种想转身逃走的*,可惜纳芙德拉眼睛太尖,一下子就瞅见了她,热情地招手请她过去。 慢腾腾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步伐走到纳芙德拉跟前弯身敬礼,女官长不时地偷瞄向帐篷内,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你看……王和尼罗河女儿又产生了争执,我们都听不懂凯罗尔殿下在说些什么,只好请你过来。” 我不想看…… 虽然心里这样想,迫于寄人篱下的无奈形势,米可还是瞟了一眼里面坐在床上暗自神伤默默流泪的凯罗尔,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嚎,想哭的人是她……她又不是居委会的,为什么会被人拉来解决家庭矛盾啊? “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地说,就是尼罗河女儿生性慈悲,她虽深爱曼菲士王,却无法接受所爱的人滥杀……呃……过重处罚罪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委婉一点的好,到了嘴边的“滥杀无辜”硬生生地被米可从本质上转换了个词意,“把路卡找过来,让凯罗尔小姐看到曼菲士王为她做出的改变,相信她立马释怀,即刻投入王的怀抱。” 纳芙德拉会意,示意手下侍女去传唤路卡觐见,然后朝米可感激一笑:“我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助手。” “不客气,给我提高待遇就成。” “不要通过开一些诋毁自己名誉的玩笑来掩饰自己的害羞,这是你应得的称赞,不用谦虚。”纳芙德拉慈祥地笑着,拿过一件衣裙,进入帐篷准备为凯罗尔更衣,“你在这里等一下,相信尼罗河女儿非常想见到你。” 谁在开玩笑?她真的很缺钱啊……看着纳芙德拉离去的背影,米可的灵魂又一次无助地在体内哀嚎,女官长大人,您不会是为了省钱故意装作听不懂吧? “米可?” 乌纳斯的声音…… 缓缓侧过身,果然是乌纳斯……她好不容易才逃掉的,底比斯的面积也忒小了吧? “你来探望凯罗尔殿下?” 摇摇头,米可露出讨好的微笑:“我来劝架的,为了你尊贵无比的曼菲士王。” 视线移到她的颈脖,洁白的绷带透出一滴鲜亮的殷红血迹,蹙起眉,是他太过用力,害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乌纳斯盯着她脖子的目光有点怪怪的,米可抬手摸了一下,触到一点湿润,定睛一看,指尖沾染上些微血渍,原来是伤口渗血了,多半是刚才躲避纳克多魔爪的时候不小心扭头撕裂的。 强行忍下心头的颤动,乌纳斯沉声叮咛:“去向医师拿些止疼药。” 米可嬉笑着耸了耸肩:“最有效的止疼药是纳克多将军铁青的脸,我已经服用过了,特效!” 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塞贝特得意的表情又窜入了脑海,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时常盘旋于耳边,没来由的恐惧揪紧他的心,揽过米可,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微热的体温和均匀的气息是抚平不安的唯一方法。 “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憎恨自己,米可,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带你来到埃及?” “那个……是塞贝特带我登上返回埃及的船只……” 搂着她身体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乌纳斯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了,米可识相地闭上了嘴。 “出宫吧,离开王城,离开埃及,”乌纳斯的声音微微发抖,如同他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回赫梯也好,去其它国家也行,到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去。” 乌纳斯的痛苦源于惧怕她的死亡,因为这份惧怕,他放弃了对王和神女的忠诚支使她离开,即使他明白,现阶段的凯罗尔有多需要她陪伴在身边。 “我办不到……”把头轻轻靠在乌纳斯的肩膀上,米可向他吐露埋藏已久的秘密,以回应他给予的炽热感情,“乌纳斯队长,那个时候……当我独自面对着爱西丝女王,其实吓得要死……可是我听见了,她说想要杀掉你,而你却总是摆出一副甘愿奉上性命的样子,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害怕,我也会的,就是这份心情帮助我战胜了对女王的恐惧。” 感觉到乌纳斯全身肌肉因紧张而绷得僵硬,米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如同梦呓一般的温柔语调轻缓地落入乌纳斯的耳畔,也拨动了他的心弦:“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不要再提让我离开的事,我会自动过滤掉,对我来说,没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难受的。” 米可呼出的热气吹拂在颈脖,隐隐的酥麻感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乌纳斯觉得喉咙干涩,连发出的嗓音也有些嘶哑:“米可……” 察觉到他的异样,米可迅速离开乌纳斯的怀抱,直起身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要相信自己选择女奴的眼光啊!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可是戏剧社的,演戏是我的强项。乌纳斯队长,我想要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不会死掉的。” 紧绷的肩膀因米可的离开而放松,乌纳斯长吁一口气,他彻底被她自信的态度打败了,那副极富感染力的灿烂笑容拥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地变得乐观的魔力。 “米可,答应我,不要再隐瞒我擅自行事。” “是,是,是,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下一次我一定记得写份请示报告外带附加一篇实施方案送到你办公桌上,没有得到你的批复绝不擅自行动。”米可敷衍着满口应承,然后好奇地指向他身后的庞然大物,“那个是什么?” “啊,差点忘记了,是王为凯罗尔殿下打造的方尖碑,”回答完米可,乌纳斯赶忙向帐篷走了几步,恭敬禀报,“曼菲士王,要竖立巨柱了。” 换上一身鱼鳞甲,英姿飒爽的曼菲士挽住凯罗尔的手臂走出帐篷,果不其然,得知曼菲士饶恕了路卡,心花怒放的凯罗尔展露出久违的快乐笑容,看见米可,她激动地扑了上去抱住她转圈:“米可!曼菲士没有杀掉路卡!他不杀人了!他第一次动怒却没有杀人!” 看着笑逐颜开的凯罗尔,米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玆鼓励:“就从路卡的赦免开始,这是你们的一小步,人类文明的一大步,加油,凯罗尔小姐,你即将站到这个帝国的顶点,努力把你与曼菲士王无法融合的三观通过另一种形式融洽地结合在一起吧!” 凯罗尔闻言,霎时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娇嗔地低声嘟嚷:“米可,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什么玩笑?我说让你们促膝长谈,加强交流,结合两人的观点做到治理国家宽严相济,有张有弛,你想到哪里去了?唔……”米可故作严肃地想了一下,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扬起一抹奸笑上下打量她,“凯罗尔小姐,原来你如此期待新婚之夜吗?” 她,又被戏弄了…… 注意到一旁的乌纳斯,凯罗尔灵机一动,粉嫩的红唇弯出一道狡黠的弧线:“乌纳斯,按照米可家乡的风俗,未婚少女若被男子看到了身体就得非他不嫁,听说上次你把米可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祝福你们!” “噗--”米可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尽管从未听说过比泰多有这种古怪的风俗,出于尊重,乌纳斯还是半信半疑向米可询问:“原来这才是你莫名其妙生气的原因?” 什么叫莫名其妙生气?白了乌纳斯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是啊,我们故乡的风俗还规定一夫一妻一胎以及双独单独二胎,对此,我是一名坚定的政策拥护者,不行吗?” 乌纳斯满脸疑惑,凯罗尔好心地翻译给他听:“意思就是你这辈子只可以拥有她一个妻子,以及,若你们一方是独子独女才能孕育第二个孩子,否则就只能生养一个。” “真是谢谢你的详尽解说,凯罗尔小姐。” 米可愤愤地瞪着凯罗尔,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站到曼菲士身边,怀着无上的敬意观赏高耸入云的方尖碑在曼菲士的指挥下竖立至宏伟的庙宇前,壮观的场景深深感动了凯罗尔的考古之魂,而石碑上为纪念她与曼菲士的神圣婚礼而铭刻下的文字,又使她坠入前所未有的幸福海洋。米可习惯性地比出一个方框,相当不错的构图,古埃及建筑完全称得上美轮美奂,她还记得国外某名家的埃及系列油画就是以精美闻名的。`p`*wxc`p``p`*wxc`p` 第49章 婚姻 `p`*wxc`p``p`*wxc`p`  “米可,我可以做到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但是……关于子女的事,我希望你能够考虑到我国的实际情况,为我多生几个孩子。” “噗--” 这次不仅一口老血,米可几乎连五脏六腑也吐了出来,愕然转向语出惊人的乌纳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以为米可还是无法接受多生养孩子,乌纳斯认真向她做出解释,通过分析利弊的办法试图说服她改变主意:“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养育后代对我们非常重要……而且……虽然是丧气话,很多孩子都极可能在幼年时夭折,我会尽我所能创造最好的环境给你和我们的孩子,不过我仍然不能绝对保证他们能健康长至成年。” “那让我多生几个不就等于要我经历n次痛彻心扉的丧子之痛,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老公……呸,不对……”差点被乌纳斯牵着鼻子走,刚才的失言令米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特别是看到乌纳斯貌似还真的思虑起她话中的正误对错,“我是说,就算跳过恋爱磨合期直接奔进人生主题,我才刚满十八岁,根本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比泰多的姑娘与我们埃及一样,普遍在十四、五岁时就会结婚,另外……”乌纳斯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摸着下巴,重新审视起米可,仿佛两人是初次见面,“大家一直都认为你顶多十六岁,原来你已经十八岁了?” 什么眼神?这具躯体的外貌以她的经验判断绝对超过二十了好不好?还有,他那副欠扁的“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嫁出去”的疑虑表情是什么意思! 砌起一大堆人身攻击的词语,米可正要一个个重重扔过去,一顶舒适的华丽轿子由八名挑夫抬入工地,轻风掀起遮挡黄沙和阳光的纱帘,爱西丝美艳绝伦的侧脸跃入人们的视线 挑夫们将轿子从肩上平稳地挪到地面,亚莉为爱西丝穿上金色的凉拖鞋,扶她下轿。 缓步走至曼菲士跟前,扫过在场一众臣子,爱西丝淡淡宣布:“曼菲士,我要回下埃及。” “为什么?我的婚礼即将举行了,王姐,你……” 在曼菲士的眼中,爱西丝是亲密的手足,虽然没有结为夫妻,但牢固的血缘无法切断,爱西丝是他的姐姐,不同于凯罗尔的另一个亲人,因为是亲人,他甚至抛开了不久前发生过的不愉快,而现在,他唯一的亲姐姐却在他大婚之时声称要离开德贝,不参加他的婚礼。 帐篷内的气氛静得令人窒息,众大臣纷纷出言劝谏,缓和僵冷的气氛。 “女王,您不到,婚礼要如何进行?” “请女王再好好考虑一下,各国使者祝贺使节陆续抵达埃及,不能被他们看出异动!” “女王陛下,你身为曼菲士王的姐姐,又是神殿的最高女祭,不在不行。” 曼菲士渐渐听出了端倪,王姐选择在这个重要的时刻返回下埃及,分明是想阻挠他的婚礼。 爱西丝对大臣们的谏言不为所动,她眸光沉静,看不出任何波澜,方才,当她扫视全场之时,眼角余光瞥到立于帐外的阿尔玛,她笑着向她挥手,她的微笑面具是那么的温婉,毫无破绽,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恨的挑衅了! 走进内室,避开令她紧张的视线,爱西丝侧坐在软床上,稳了稳心绪,用没有起伏的平淡语调唤心爱的弟弟走近她。 “曼菲士,凯罗尔逃走,又抓回来了是吗?” 由于气恼她的故意刁难,曼菲士双手抱胸,赌着气不予回答。 “你那么爱她,处处关照她,她仍然要逃跑,而我……” 爱西丝咬紧下唇,心爱的人就近在咫尺,只是,他的脸上挂着刺痛她灵魂的冷漠,他们之间已陌生至此了吗?爱西丝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扑进曼菲士温暖宽阔的胸膛。 “我这么爱你,你为何不娶我,如果你和凯罗尔结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曼菲士。” 爱西丝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出乎曼菲士的意料,一时之间,他愣愣地注视怀中泪眶盈盈的姐姐,显得手足无措:“王姐,你还没死心?” 仰起脸,在爱人面前,丢弃全部骄傲和自尊的爱西丝不再是强势的埃及女王,她只是一个柔弱的祈求爱情的普通女人。环住他的脖子,凑近曼菲士俊美的脸庞,爱西丝忘情地亲吻他的双唇。 惊慌的曼菲士连忙推开爱西丝,他的心已给了凯罗尔,无法回应她的热情,只能通过回避让姐姐冷却对自己的感情:“王姐,你要回下埃及就请吧!我无法挽留你。” 她的世界变得一片死寂,静得能够清楚听见“咚咚”跳动的心脏瞬间碎裂的声音,爱西丝面如死灰,脸色苍白得如同鬼魅,也或许,这一刻她的确已经死去了,留下的只有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王姐,你为何不替埃及全民设想?” “曼菲士,你别说了!”爱西丝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低吼出声,打断他的质问,强迫自己站稳在曼菲士面前,做着最后的努力,“曼菲士,我再问你一句?你非娶凯罗尔不可?” 回答不是啊,曼菲士,求求你,回答我不是…… “是的,王姐,我非迎娶凯罗尔不可!” 曼菲士坚定地回答粉碎了爱西丝最后的希望,她恢复了到来时的平淡面容:“好,曼菲士,那我走了。” 绝望地转身走向自己的软轿,曼菲士没有挽留,经过刚才那一刻,为避免多生事端他当然不敢再挽留,是的,不受阻拦地从容离开才是她此刻需要的结果,她清楚他的个性,一如他清楚她的,为了得到曼菲士,她能够做一个贤明的皇后协助他治理国家,也能够做一个狠戾的女王毁灭他爱的一切。 走出帐篷,璨若星辰的眸光于一双美目中不停流转,爱西丝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最后,她停在米可跟前。 “如你所愿,阿尔玛,我即将返回下埃及,”眯起双眸,自眼底浮出的危险信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米可,“不过你记住,我们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被赐予这个资格是我的无上荣幸,女王陛下。”米可优雅地揽裙鞠躬,答谢爱西丝的抬举。 冷哼一声,坐回华丽的专轿,脱下凉鞋重新靠上轿中的高枕,亚莉为女王放下纱帘,挑夫们扛起轿子缓缓离去。 曼菲士将凯罗尔拦腰抱上马背,一甩缰绳,雪白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带着法老王和未来的王妃奔驰在通往王宫的主道上。凯罗尔在曼菲士的强烈要求下紧紧地抱住他,以此消除他心中的担忧和焦躁。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湛蓝的天空十分配合气氛地聚集起灰暗的阴云,猛烈的风暴降临埃及,狂风卷起坚硬的沙粒打在脸颊火辣辣地疼,大家纷纷躲回帐篷内,米可却索性取下头巾,仰望漫天黄沙,任由夹杂着沙子的强风吹拂而过。 这点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与爱西丝女王的争斗正式拉开序幕,这是一个残酷的生存游戏,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博弈,如果输给女王,她和凯罗尔都将丧命此地,成为一粒被历史埋葬的砂砾。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乌纳斯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米可裸-露在外的肌肤,不让她受到风沙侵害。 “刚才那个自信满满的米可去哪儿了?这么快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抬头后仰,望向乌纳斯的明亮眼眸透出戏谑的笑意:“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大人不守在曼菲士王和凯罗尔小姐身侧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呆在这里偷懒可以吗?” “我需要和你单独待一会儿,米可,”拥抱着心爱的少女,她的双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少女羞涩的娇态使他陶醉,“我会陪着你,就是去冥府也陪着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抚摸环住自己的双臂,米可游走在乌纳斯坚实肌肉上的手指偶尔会碰触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疤痕,那是在战斗中留下的痕迹,无论是在出征比泰多的战舰上,还是在埃及的宫廷内,她都听人称赞他是法老王麾下最勇敢的战士,现在,这位勇敢的战士不是留在法老身侧,而是守在她的身边,那盈满心间的奇妙滋味就是被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吧? “队长,我整理好名单了!” 听见佩比的呼喊,米可急忙从乌纳斯怀里钻了出来,她还是会觉得不太好意思,难得的宁静时刻被打断,乌纳斯拉下脸,极为不悦地瞥向佩比,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犯下什么错误的佩比兴冲冲地跑到乌纳斯面前,递给他一张纸莎草卷,满脸得意地邀功:“全都在这里,就等你回去清理余孽了。” 乌纳斯只是扫了一眼就递还给他,同时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佩比,现在回去写十页报告,把过程详细记录下来明早交给我。” “什……什么……十……十页……队长……这么点儿经过怎么可能写到十页……” 毫不理会佩比的抗议,乌纳斯抬手为米可重新盖好了头巾:“早点回去。” 点了点头,送走乌纳斯,米可又重新陷入沉思。 “曼菲士王的侍卫长,他似乎真的很爱你。” 从冥思苦想中回过神,侧眼望向声音的主人,路卡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米可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很高兴看见你平安无事,尽管逃跑计划失败有点遗憾。” “是你救了我,我还没有向你道谢。” “身为比泰多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米可随口搪塞着,想尽快结束与他的谈话,支走他,“你不用去守护凯罗尔小姐吗?” “我还有些事要做,得把曼菲士王和爱西丝女王不合的消息传回哈图沙什带给王子。” 路卡说着,高举手臂,一只传信鸽穿越风沙,降落在他的手腕,他把一张小小的纸莎草纸绑在它的右脚,然后放开鸽子,让它趁着漫天黄沙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快速飞离埃及。 “这几天王子就会抵达埃及夺回尼罗河女儿,一起回比泰多吧,米可。” 唇边翘起淡淡的浅笑,路卡对米可露出的笑容温暖柔和,与初见时戒备的态度判若两人。 “太好了!”满怀兴奋的笑意,激动地看向路卡,米可把一个思乡心切,渴望早些回到故土的游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我会耐心等待王子的大驾光临。”`p`*wxc`p``p`*wxc`p` 第50章 筹备 为了筹备曼菲士的婚礼,王宫里每一个人都忙碌得不可开交。 因为凯罗尔是来自尼罗河的神之女,形式上,她的嫁妆全部交由祭司团来准备,米可被认为是最了解凯罗尔喜好的人,纳芙德拉派遣她前往协助,从神庙的财务库精心挑选一批符合未来王妃心意的物品。凯罗尔几次想把她召回身边,但布置内殿时,米可在装饰搭配、陈设摆放等方面给予的建议颇受工艺家们的称赞,她甚至还用不同的颜料调配出新的美丽色彩,其独特的美感深得神庙总管的赏识,坚称她是筹备礼物的最佳人选而强留了下来。同时,为让她今后能够更好地投入艺术工作以服务神祗,祭司长接受年轻的文书祭司尼塞姆的提议,将米可送入卡纳克神庙管辖下的学校学习象形文字,由皇宫书记官亲自授课。 乌纳斯也陷入繁重的工作,虽然知道爱西丝陛下深爱曼菲士王,可是他始终不相信女王会做出伤害守护女神的事情,然而种种迹象令他无法再忽视来自女王的威胁,王宫里每一个卫士全部逐一调查重新安排岗位,包括佩比在内的他最信任的小队长们被调配去负责婚礼安保工作,除了宫殿里的巡逻、王都内的秩序、城门来宾的排查等等日常事务之外,他还要疲于应付精力充沛的未来王妃,每天跟在坚持出宫体察民情的凯罗尔身后,他一边高度警戒不让可疑人物靠近,一边处理手上其它琐碎的事情,确保自己的每一秒钟都能得到超额利用。 已经三天没有见到乌纳斯了…… 盘起的双腿上放置着一块抹了层白灰的习字木板,教室内,米可百无聊赖地托着头,咬着芦苇杆削成的笔,出神凝视书记官一张一合的嘴唇,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不过实际上,她的思绪早飞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的画面全是那位严肃的侍卫长大人,此时,他大概正忙得焦头烂额吧? 乌纳斯,好想见你…… 这是一种只有在追新番时才会产生的殷切期望等待时间快些过去的思念,不久之前,她还把这个世界看作液晶屏幕里的二次元影视剧,所有的人全被她当成主线副线上的npc,短短的时间之内,心境竟然起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只因他的存在让一切都变那么真实…… 不知不觉进入了课间休息,喧闹的嬉笑声拉回米可的思绪,那是她的新同学--一群粉嫩嫩的小正太,不对,应该称他们为一群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小恶魔! 来这里学习的孩子全是上层阶级的官员之子,他们在入学前已具备相当高的文化素质……好吧,她承认是她的基础太低,因此常常遭到这些贵族子弟的群嘲,她拼命地告诫自己不要和小正太计较,于是,很不容易才忍住没有背着书记官悄悄抽他们的冲动。 “啊!尼罗河女儿!”一个眼尖的孩子发现了阳光下闪烁璀璨光芒的金色柔发,兴奋得惊叫起来,“好美的金黄色头发。” 凯罗尔蹲□,一一拥抱蜂拥而上的孩子们,他们热情地送上写满字的纸莎草卷和习字板,自豪地向她展示学习的成果。 “尼罗河女儿,我们是未来的书记官哦。” “是吗?”凯罗尔温柔地笑着,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加油,传述文字很难呀。” “嗯,一共七百个字!我会努力的!”备受鼓舞的小男孩双手捧着作业,盯着她傻笑,“嘻,想不到尼罗河女儿对我国文化这么熟悉,真棒!” 他的身后响起一片附和的赞美声,虽然还是小孩子,却争先恐后地向心目中的女神宣誓效忠,为凯罗尔牺牲在异国的亲人成为了他们的偶像及目标。 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米可翻了翻白眼,一群人小鬼大的势利小鬼,文字很难什么的明明昨天她也说过,这些小正太当时可是一个个地把鼻子翘到了天上,带着一脸嘲笑用拿鼻孔傲娇地哼她,那打量她的眼神儿就跟看白痴一样一样的,现在倒成了“对我国文化这么熟悉太棒了”?不愧是在宫廷中摸爬滚打的高官后代! 凯罗尔抬起头,一个年龄稍大的学生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一部宗教经典。 “你在念什么文章呢?”她好奇地开口问道,想必内容一定十分有趣吧?否则他不会如此专心致志。 “格言,尼罗河女儿,因为将来要做神庙祭司,不加倍用功不行,”少年恭敬回禀,“您要不要看看?” 瞄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凯罗尔双颊顿时泛白,那不是格言,是一块咒术板,她正是被这块咒术板带到了古代。 “凯罗尔殿下,你没事吧?”见她脸色苍白,乌纳斯担心她的旧伤复发,一边询问她的情况一边遣人去传唤附近的神庙医官。 “我没事,别只盯着我了,”回过头,目光投向远处的莲台柱,“我选择来这座神庙是有其它原因的。”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乌纳斯看见了躲去柱子后面的米可,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 “我打听过了,每天的这个时候米可就会来这所神庙学习,你很想见她吧?我猜她也很想见你。” 收回视线落在乌纳斯身上,凯罗尔的微笑里混进了一点小小的狡猾,“快去吧,我还能再拖一会儿。” 朝凯罗尔弯身行礼表示谢意,乌纳斯迈开步子,小跑了几步逮住准备逃走的米可。 “为什么躲起来?你不想见我?” 低下头,米可默默举起手中的习字板,上面歪歪斜斜地爬满乌纳斯得瞪大双眼瞳孔高度聚光注意力全副集中才能辨识出来的象形文字。 “这个是……你的作业?”接过木板,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刻写得非常用力,“嗯--你的努力值得认可。” “嗯”后面那足足拖长了一分钟的尾音令米可深刻地意识到他找出这个闪光点经历了多么艰难的思考。 “为什么会这样……我的专业是绘画,这些像是图案的文字怎么老也写不好……太丢人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躲起来?” “不想被你看到狼狈的样子,”米可捂起脸,欲哭无泪,“我的学习能力已沦落到被7、8岁的小孩子嘲笑的地步……” “你握笔的方式不对,”乌纳斯拉起米可的手,掰弄她的手指,教她正确的握笔手法,他看过她在佩伊的手心写字,立刻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太用力了,导致下笔时动作生硬,这样很难连贯地写好。” 半信半疑地尝试使用乌纳斯教授的方法在习字板上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奇迹般地顺畅了不少,难怪会觉得别扭,原来是姿势不好! “哪天你不做侍卫长了可以改行当老师。” “这是最基本的……”本来想说这是基础中的基础,谁都会的,考虑到她刚刚捡回来的自尊心,乌纳斯及时改了口,“你完全不必为了这种事回避我,你的才能总所周知的优异,皇家工匠们都在盛赞你的审美眼光,听说你还调配出了新的颜色?” “美感是很主观的东西,”米可两手一摊,对他的安慰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他们会一致夸好是因为我附带的尼罗河女儿近身女官的身份。” 她没猜错,事实上,当听说米可是凯罗尔殿下信赖的女官,即便有什么反对意见工匠们也不敢提出……乌纳斯还想说些鼓励的话,但他并不擅长巧言令色,并且米可感觉敏锐,轻易就能戳破他谎言加以反驳,难得见面,交谈却陷入冷场的尴尬。 “凯罗尔殿下,曼菲士王命我接你回去。”西奴耶出现在神庙,还带来一顶华丽的软轿,“请跟我回宫。” “西奴耶将军,我想多了解一些民情。”凯罗尔试图为米可与乌纳斯再争取一些相聚时间,毕竟是因筹备她的婚礼才造成他们数天的分离。 “不行,曼菲士王命令你立即回宫。”西奴耶的态度恭敬,话语中却带着不可违抗的意思,他示意挑夫们把轿子抬到凯罗尔面前请她上轿,“王令再无理,你也是不能违抗的,凯罗尔殿下,请。” 遗憾地看了看米可,给了她一个抱歉的表情,对方点了点头,示意理解和感谢。 握了握米可的手,乌纳斯强忍拥抱她的*,向她道别:“王的婚礼明天举行,忍耐一下,你很快就能回宫了。” 挥手送别凯罗尔,学生们还未从兴奋中冷静,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神秘的守护女神。 米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把真正的心情传达给他,有时真恨死自己性格这么别扭。 路卡紧随在软轿后,从米可面前缓缓走过,若有似无的低沉声音隐隐约约飘入她的耳内:“米可,今晚想办法离开神庙,到王宫外来一趟。” 今晚是曼菲士和凯罗尔大婚前夜,路卡在这个时候要她冒险去宫外会和,难道……伊兹密王子已经抵达埃及准备行动? 紧抓衣裙,双手渗出的冷汗浸湿了握在掌心的亚麻薄布…… 第51章 敌与友 创造埃及的万物之父,光辉的太阳神拉逐渐衰老,他的头发成为藏青色,昔日威武的容颜变得老态龙钟,口角流涎。 人类不再惧怕太阳神,开始反抗他的统治,拉决定要惩罚那些叛乱者,他把毁灭的任务交给以虐杀人类为乐的战争女神塞克梅特。 塞克梅特化做凶猛之狮,游荡于大地,她的战火可将强敌化乌有,可使山峦化为焦土…… 恐怖的破坏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残存的人类向天空伸出双手,乞求神的原谅和怜悯。 拉终于被打动,决定拯救了“残余”的生灵。他派遣智慧之神托特前往阿比西尼亚山脉,取来红色矿粉放入葡萄酒里,殷红的酒浆漫流田野,嗜血的塞克梅特误当人类的鲜血饮下…… 醉酒醒来的塞克梅特不再对追求毁灭感兴趣,返回天宫,和平因而来到了这已饱经破坏的世界。 拉决定从这个他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抽手:“我对和人类在一起已感到厌烦,我已经把大部分的人类都杀光了,剩下来的几个,我已无兴趣。” 太阳神回到天宫,每日夜行于尼罗河,与栖身黑暗的蛇妖阿波普搏斗,迫使它吐出吞尽的尼罗河水,胜利抵达地之东隅,清晨升起以作白昼天宇之行,日复一日,永无止息…… ——————————出自埃及神话 “对埃及感兴趣的人哪有不晓得拉美西斯二世的,”扬了扬手中的行程表,女孩洋洋得意地向朋友炫耀,“他的雕像,他的宫殿,还有他传奇的人生……一定让你叹为观止。我求了旅行社好久才换到阿布辛拜勒的旅游路线,这是深情的拉美西斯*老献给她最心爱的大皇后——妮菲塔丽的礼物。‘我对你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就带走了我的心’。铭刻在岩石上的永久的爱情宣言多浪漫多让人感动啊……” “浪漫你妹!”她的朋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将她从粉红的桃色梦境中拉回现实愤怒驳斥,“就算说尽了世上最美妙的情话又如何?96个儿子,60个女儿,后宫姬妾无数,8个皇后中两个是自己女儿……哪里深情感人了!谁让你自作主张换路线?我对拉美西斯这个好大喜功的法老没兴趣!什么传奇?为人类繁衍兴盛做出的杰出贡献吗?我要看的是亚历山大灯塔和图书馆!” “你敢侮辱我的拉美西斯陛下!” “我阐述的事实!你的拉美西斯比起我的亚历山大大帝差远了!” “你说什么!我的拉美西斯陛下比你的亚历山大强多了!娶女儿怎么了!总比亚历山大那个玩同性恋的马其顿王好!” “肤浅!对美的追求不分男女!” “那明明就是变态!” “你说谁变态!” “我就说了!怎么样?” 从沉睡中苏醒,晨心拉开眼罩,瞄向旁边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女孩,好惊悚的争论,同性恋和*都不正常好吧? 从行李里翻出耳套戴上,垂首合眼,继续安眠。 亢长的旅途已经够无聊了,连觉都不人让好好睡。在哪里度假不是度?干嘛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争论不休。亚历山大也好,拉美西斯也罢,本人都死硬了,无关的旁人还较什么劲, “放肆!竟敢在王子王的面前酣睡!将这个女人拖下去,用鞭子在她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记,让她学会在皇族面前应该怎样低头!” 烦躁地再次睁开双眼,视野内赫然挤入无垠金黄,四周围着腰布的男人是什么?还有那些身穿亚麻布吊带裙□□*的女人又算什么? 放眼望去,高耸的宫殿庙宇,高大的方尖碑,法老的巨型石像……高耸于蔚蓝河畔的宏伟建筑群崭新得不能称之为历史遗址,仿佛还从未尚经历过时间摧残和考验。 难道……飞机失事了?难道……狗血地遇上穿越了? 长鞭呼啸而过,在她颊边留下印痕,殷红的血滴滑落沙地,抬手轻抚,毫无痛感……原来不是穿越是做梦。 唇边浮起一丝嘲弄的浅笑,惹得施刑者越发地愤怒,扬鞭欲再次狠狠挥下。 起身接住鞭尾,利用对方的力道轻一拉扯,便使他跌倒在地,缴下绳鞭,轻轻一甩,深红的血痕同样爬上施暴者黝黑的皮肤。 “你……你竟敢……”恼羞成怒的对手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无礼者!杀了他。” “住手!” 提刀上前的卫士被厉声喝止,一双制作精美的镶金凉鞋走入视线范围,顺势抬头向上张望,比太阳光芒更加耀眼火红柔发映入眸底,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瞳。 修长健美的身段,蜂蜜色的皮肤,锐利的黑眸,挺立的鹰勾鼻,性感的薄唇,纵然嘴边挂着倨傲的浅笑,却不失威严与庄重,他身穿白色亚麻布裁做的束腰外衣,□围裙样式的缠腰布长及大腿处,束腰带底部装饰有神圣的金蛇,胳膊上戴着红绿松石臂环,胸前还挂有一条护符项链,项坠是以纯金打制,珐琅上色,镶嵌有青金石的荷露斯之眼。眼前的男子不仅仪态非凡,而且俊美无比。 看着晨心,深邃的眼瞳微微眯起,淡然出声:“伤害贵族是死罪,你……不怕吗?” 怕?反正是做梦,有什么好怕的?晨心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有恩不报不算差,有仇不报是人渣,这是我的处世哲学。” “原来如此,”对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回以了然的浅笑,“我很欣赏你,不过你的处世哲学在埃及可能行不通。” 潜台词就是不欢迎她的到来吗?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就回家,埃及的旅费不算便宜,什么当地居民不能照相什么要给小费,规矩又多气候又热,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公干谁想来这里?” 伸手握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性感的薄唇在她耳边轻轻阖动,略带磁性的沙哑声音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魔力。 “你不愿意留在埃及,我却偏要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永远地留下。记住我的名字,我是太阳神拉之子--拉美西斯。” “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在开罗机场,请大家系好安全带。” 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通过广播在机舱内回响,惊醒了机上因无聊而昏昏欲睡的乘客们,少女也从恬睡中再次被唤醒,她拍了拍昏沉沉的额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似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是受了旁边俩皇帝粉丝的影响吗? “谁让你换行程的,我要去看亚历山大!亚历山大!” “陪我看拉美西斯!看拉美西斯!” 瞟了身旁俩女孩一眼,她们还在争执不下,从背包里掏出两份票据,伸到她们中间:“我们的行程里有亚历山大灯塔游览,可以参观遗址和图书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 “谢谢,太谢谢你了,要我怎么报答你才好?” 刚才还一脸沮丧的女孩尖叫着从她手中接过票据,兴奋得连连道谢,而她那位喜爱拉美西斯二世的朋友则气得别过头,鼓起脸,嘟起嘴独自怄气。 “不客气,只要你们别再吵架,我们就很高兴了。” 和蔼而动人的微笑让两个女孩霎时羞红了脸,她们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平息了争执。 “决定去参观阿布辛拜勒吗?晨心。” “恩,夜心姐姐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 “我无所谓,只要斯坦尼议员抵达埃及前返回开罗就行。” 夜心懒懒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晨心侧脸望向机窗外,飞机正在缓缓降落,金色的国度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出它真实的面目,生机盎然的翠绿点缀着尼罗河畔的国度,雄伟的古迹,清丽的河流,突然之间,觉得眼前一切是那么地赏心悦目。 翘起腿,托着香腮,粉嫩的红唇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拉美西斯王子,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魅力,可以让我心甘情愿地,永远停留在埃及这片土地上。” 创造埃及的万物之父,光辉的太阳神拉逐渐衰老,他的头发成为藏青色,昔日威武的容颜变得老态龙钟,口角流涎。 人类不再惧怕太阳神,开始反抗他的统治,拉决定要惩罚那些叛乱者,他把毁灭的任务交给以虐杀人类为乐的战争女神塞克梅特。 塞克梅特化做凶猛之狮,游荡于大地,她的战火可将强敌化乌有,可使山峦化为焦土…… 恐怖的破坏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残存的人类向天空伸出双手,乞求神的原谅和怜悯。 拉终于被打动,决定拯救了“残余”的生灵。他派遣智慧之神托特前往阿比西尼亚山脉,取来红色矿粉放入葡萄酒里,殷红的酒浆漫流田野,嗜血的塞克梅特误当人类的鲜血饮下…… 醉酒醒来的塞克梅特不再对追求毁灭感兴趣,返回天宫,和平因而来到了这已饱经破坏的世界 第52章 婚礼 “请转告尼塞姆祭司,暂且不要透露米可失踪的事,想办法遮掩过去。” 思虑片刻,纳芙德拉果断做出隐瞒消息的决定,凯罗尔与米可亲近得像是密友,昨天她甚至还闹着要把她从神庙接回来当什么伴娘。米可的失踪必然会搅得这位准王妃心绪不宁,虽然她也很担心那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但今天是王成婚的大日子,不能让身居重要角色的凯罗尔殿下分神。 神殿使者鞠躬拜别,纳芙德拉回到后殿,凯罗尔已从睡梦中醒来,她抱着曼菲士的礼物--一只白色的小猫,与它一同眺望拉神光芒笼罩下的金色沃土,侍女七手八脚地为她更衣,绣着莲花和纸莎草图样的宽大红袍色彩鲜艳,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细嫩。 令大地为之震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纳芙德拉定了定神,扯出一抹笑容走向埃及未来的女主人:“凯罗尔,曼菲士王已完成狩猎仪式,你赶快出去迎接他。” 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凯罗尔一路小跑着来到殿外,一头野羚羊摔到了她的面前,曼菲士翻身下马,张开双臂轻拥自己的新娘,安抚她受到惊吓的心绪。 终于等到王的婚礼,乌纳斯的唇边泛起浅浅的微笑,为曼菲士陛下能迎娶到心爱的女子而高兴。 “队长,今天是王曼菲士王册立皇妃,不是你娶老婆,你笑这么灿烂不会是联想到了与米可的婚礼吧?” 收敛笑容瞪向开口调侃的佩比,他避开他的瞪视,若无其事地转向手下小队那几个与米可熟识的士兵:“你们要准备双份贺礼的,看来是时候开始存钱了。” 信以为真的塞布科眼珠不安地转来转去:“前阵子为治疗伤势把积蓄都花光了,我该怎么办?” “放心,我会无利息借给你。”塔阿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基安忍住笑意,一脸认真地向乌纳斯提出疑问:“报告队长,贺礼我们已买好,请问您准备何时把米可栓在家里?我们好向她告个别。” “今天是曼菲士王的婚礼,你们一个个地还有空碎嘴?全都给我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守好。”乌纳斯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以掩饰住内心的不自在。 “碎嘴?这事关你的终身呢队长!米可漂亮伶俐,你要娶她我们一致赞成,放心,大家不会歧视她比泰多奴隶的身份,你只需要定个时间!”佩比嬉皮笑脸地大有不追问出婚期誓不罢休的意思。 “她说她刚满十八岁,还不到结婚的年龄。” 乌纳斯脸色发黑,简洁扼要地甩下一句后在众人怀疑和惊讶的目光中转身离去,他们的反应同他意料的一样,无法信服这个超常理的理由!米可那家伙,连拒绝他的谎言都编织得如此敷衍了事,昨天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也是冷冷淡淡的,虽然她说喜欢他,可他完全猜不透她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纳芙德拉听见了士兵们的全部谈话,也看出乌纳斯因米可而心烦意燥,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硬吞回肚子,即使被指责自私,她希望这位忠实的法老侍卫长可以全神贯注地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曼菲士王的婚礼上,凯罗尔殿下昨晚才遭到暗杀袭击,他们现在需要这位优秀的近卫长官维护秩序,确保整个仪式圆满结束。 没事的,正如那些士兵所说,那女孩儿聪明伶俐,即使遇上什么困难,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纳芙德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旋身走回宫殿准备婚礼用的头冠。 民众们纷纷走出家门,今天是王与女神结合的重大日子,人人都希望借此机会一睹尼罗河女儿的风采,黑压压的人群拥堵了通往神庙的斯芬克斯大道,乌纳斯尽责地守在曼菲士身边,指挥婚礼队伍有条不紊地缓缓前行,人们的欢呼声和祝福声此起彼伏,久久回荡于王都上空,就在整个城市为之沸腾的时候,米可随路卡顺利地抵达了下埃及。 “监牢在哪里?”隐蔽在树丛中,路卡的目光焦急地扫过宏伟的神殿群,他无法辨认哪一栋建筑才是关押伊兹密的监牢。 想了一下,米可取下头巾,看向身旁的比泰多侍从:“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侍从反射性地抓紧胸口衣襟:“你……你想干什么?” 不爽地皱起眉,翘起大拇指指向同样愕然的路卡:“当着他的面我能对你干嘛?” 更紧地捂住胸口,对方用极度不信任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 关键时刻掉什么链子!米可动手用力拉扯他的斗篷,亲自动手帮他脱下来:“快点给我,趁着爱西丝女王还没有察觉停在河畔的小船!救了王子赶快走人!” 为避免弄出太大的动静被附近巡视的卫兵发现,可怜的比泰多侍从不敢反抗,只能死命护住衣服,同时看向路卡求救,被同僚可怜兮兮的眼神打动,目瞪口呆的路卡总算反应过来,开口为他求情:“米可,把衣服给了你……他要穿什么?” “他可以穿我的。”终于抢过侍从的斗篷,米可抱在怀里,目光停留在他里面的紧身衣裤上,见对方戒备地转过身,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了主子你们连命都可以不要,这种时候还在意什么贞操?” 路卡“咳”了一声,出声强调他的同僚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贞操而拒绝交出衣服:“米可,至少说一下你的计划,别让我们一头雾水。” 太阳渐渐升到了苍穹的正中央,此刻曼菲士和凯罗尔大概已经携手进入殿堂举行结婚仪式,而随行的乌纳斯也很可能已发现她不在神庙里……一想到回去还得解释老半天米可就头疼,处处都需要解释,好麻烦。 “我扮成逃跑的比泰多士兵让埃及人抓住,他们应该会把我同其他人关押在一起,路卡你好好跟着就能找出囚禁王子的牢房。” 原来如此,路卡和侍从都恍然大悟,被米可的忠诚和勇气感动,刚才还畏畏缩缩的侍从挺身而出:“由我去吧,你是个女人,如果被俘虏会受到残忍的对待。” “得有人去找代步工具,救出王子后难道要用两只脚逃跑?”米可叹了口气,“我不会挑选良驹,若我有伯乐的那种相马才能,绝不会自动要求当这个饵。” 被她无奈的表情逗乐,路卡悄悄地低笑出声:“纳芙德拉女官长多次称赞你机灵,米可,果然名不虚传。” “说了半天……”米可又看向比泰多侍从,他脸上怀疑的表情已被佩服之色取代,“你到底打算拖什么时候才肯把衣服脱给我?” “你把脸转过去……” “情况紧急成这样你就别再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了好吗?”米可把自己的头巾扔了过去,耐性极差地说道,“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被伤到自尊的侍从有意无意地往路卡身后躲,最后脱下衣服递给米可,米可接过,准备开始更衣:“麻烦背过去把个风。” “你刚才还说……” “我是扭扭捏捏的女人!”米可干脆利落地打断因为恼羞而面带佯色的侍从,“如果你们让我被人看到,我会立刻向爱西丝女王揭发你们的营救诡计!” 路卡拼命忍住笑意,拍拍同僚的肩,拉他一起转身把风。 换好衣服走出一米多高的草丛,自己那身裙子因为是紧身款式,身形较为魁梧的侍从没法穿在身上,只能简单地拿来围住腰身,一旁的路卡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米可则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你是改制衣服的天才,太适合了啊。” 竟然还指着他笑……侍从的双颊青一阵红一阵,要不是救出王子需要这个女人的帮助,真想一剑砍翻了她。 “该行动了!”他闷闷提醒。 米可抽出刀子割破衣袍,致力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狼狈一些,然后小心翼翼地蹿出藏身的草丛。 “站住!什么人!” 下埃及的神殿卫士很快发现了她,几名士兵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便逮获了敌人,见到那身比泰多人的服饰,他们兴奋地“哈哈”大笑:“又一个自投罗网的比泰多人!” 转过脸,米可装出粗声粗气的男子嗓音,表示出宁死不屈的英雄气质:“可恶的埃及人!伊兹密王子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相视一眼,卫士们带着一种羞辱的意味嘲弄道:“放心,这就带你去见你们高贵的比泰多王子。” 成功了。 埃及士兵押着米可走向监牢,路卡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摸到囚禁伊兹密的高塔监牢。 “尊贵的伊兹密王子,这里的滋味如何?哪,我们特意送你的蠢货下属前来侍奉了。” 打开牢门,埃及士兵讽刺着比泰多人的无能,把米可用力扔进阴暗的囚室,摔得她骨头差点散了架,忍住疼痛慢慢抬起头,坐在墙角,被铁链锁住的俊美男子正是好久不见的伊兹密,他不动声色地瞄向得意忘形的埃及人,脸上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信浅笑,纯净如茶晶的双眸透出微微的冷冽气息。 第53章 伊兹密王子 米可坐起身,正要开口,背后赫然传来了令她毛骨悚然的熟悉女声。 “伊兹密王子,你考虑好没有,快写信给你父王,请他调动一万兵马来。” 米可僵直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环抱的双手死死攥住披在身上的宽大斗篷,由于过度紧张,她的指尖微微泛白。果不其然,女王打算利用比泰多人进攻德贝,一方面瞒过众人的眼睛撇清关系,一方面加深埃及与比泰多的仇恨,顺利的话,还可以利用她敌国子民的身份拉拉仇恨,引爱国分子除之而后快。 伊兹密的神情很平静,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浅一笑,答非所问而又别有深意地回应:“女王陛下,曼菲士王的婚礼已经开始了。” 脸色“刷”地一变,伊兹密的回答犹如一把狠狠刺入心脏的尖刀,疼得爱西丝几乎窒息,这个男人看出来了吗?自己深爱着弟弟的心情以及胸中无法熄灭的妒忌之火…… 强行维持起来的威严仪态在伊兹密泰然自若的轻慢浅笑前瞬间崩溃,她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变得刺耳尖利:“你写不写?一句话,快回答!” “写,我写,拿纸和笔来,”伊兹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爱西丝的眸子满是讥讽,“一山不容二虎,爱西丝女王,你的气度未免太狭隘了一些。” 爱西丝眯起眼眸,控制住一时间不慎失态的心绪,不让自己再受他言语的挑衅,耐心等待信函地完成。 伊兹密握着芦苇笔飞快地纸莎草卷上留下字迹,“沙沙”的响声使寂静的牢房更加沉闷,完成最后一个字,随手丢掉笔,将纸卷扔给面前的埃及士兵:“写好了,拿去吧,爱西丝女王。” 士兵恭敬地把信函奉到爱西丝手中,扫过内容,证实内容确与自己的要求无误后她卷起纸张,差人送去比泰多。 “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 伊兹密的语气淡淡的,爱西丝大声嘲笑他的蠢话,以报方才他出言讥讽的一箭之仇:“不,你还是我的囚犯,直到我凯旋归来,你才可以回国。” 留下一串得意的清脆长笑,爱西丝旋身踏上台阶,快步离去,重重的关门声响令米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子……”一旁的侍从一脸忧虑,不明白他们为之骄傲的睿智王子为什么这么容易屈服,成为敌国俘虏对皇族而言已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何况王子身为国家嗣君,现在他还贪生怕死甘愿成为敌人棋子,请求父亲出兵换取自由,这更加是耻辱中的耻辱,传了出去对他将来登基为王毫无疑问地会造成极负面的恶劣影响。 “别怕,父王看完那封信一定大怒,到时他发兵攻打埃及,而我在里头内应,到时不怕埃及不沦陷我手。” 洋溢在伊兹密脸上的仍是淡淡的自信笑颜,他了解他的父亲,那个野心勃勃的比泰多王不会因为儿子落在敌人手上就乖乖就范,相反的,为与埃及争夺领土和霸权,他一定会以营救为借口发兵出征,趁机扩大比泰多在叙利亚地区的势力范围。 米可看着伊兹密,他又闭上了眼睛。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在他自信的淡淡浅笑下隐藏着一丝无法化解的忧伤和苦涩。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猛地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向伊兹密,他目光如炬,正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她。 “沙利加列之役后你没有回到哈图沙,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埃及?这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不会吧?比泰多王子竟然记得她这个小小的女官?并在意过她的行踪? “我成了埃及人的俘虏,王子,”米可揭开斗篷,露出臂膀上奴隶的烙印,这个曾经疼得她死去活来的烫伤如今却成了为便于行事必不可少的标记,她甚至都有点感激塞贝特了,“听说您被爱西丝女王俘获,我不顾一切地赶到这里想要救您离开。” “我还没有堕落到需要一个女官担心的地步,还是说说米达文的事吧,”伊兹密不屑地冷冷哼笑一声,“当初我找到你,你正被埃及人追杀,我向你询问米达文的下落,你昏迷前告诉我的最后的名字是尼罗河女儿,不过,在接触她之后,我很肯定,杀死米达文的绝不是尼罗河女儿。” 米可面无表情地保持着缄默,任何接触过凯罗尔的人都能很肯定她不会杀人,至少,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结合爱西丝的话分析,这具身体的主人,米达文的侍女阿尔玛看见了谋杀的全过程,她幸运地逃出了王宫巧遇伊兹密,拼尽最后一口气告诉他这个名字,应该是打算让他们英明的王子去向凯罗尔询问真相,可惜凯罗尔为了避免引发两国战争却宁死不屈,始终坚守秘密。 事实上,她认为伊兹密有权利知道米达文的下落,不过现在这个状况下说出来,他会不会冲动地去找爱西丝拼命啊?况且……她才刚刚如此近距离地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残忍的古代战争,暂时……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不晓得为什么会有人追杀我,我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曼菲士王迷恋上尼罗河女儿,公主伤心地说要回国并让我去准备船只,我在港口等了很久,始终不见公主,我回去埃及王宫寻找,宫廷总管告诉我她早已离开,”尽管对精明的伊兹密王子撒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是她见识过沉默的后果,她不想和凯罗尔一样挨他的鞭子,只能小心翼翼地编制着谎言,“我以为公主先一步回了比泰多,直到遇见王子您才知道她没有回去。在宫里时我就听说尼罗河女儿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还能预言未来,我想……她应该可以帮助我们。” “所以,这才是你告诉我尼罗河女儿名字的原因?” 伊兹密盯着眼前的侍女,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畏惧,虽然叫不出这个女官的名字,但他还有些印象,她总是低着头默默跟在米达文身边,顽皮任性的妹妹笑她性子胆小懦弱,不过却是个忠诚护主的好下属,曾经为了自己挺身抵挡爬入花园的毒蛇,因此引致他多注意过她一眼。 “是的,王子殿下,我认为尼罗河女儿知道真相,”米可低头行礼,镇静地一一应对伊兹密的疑问,“为了调查米达文公主的下落,我以受虐战俘的身份接近尼罗河女儿,博取她的同情和信任,努力留在她的身边,只是可惜,直到现在暂时还是一无所获。” 同情敌国战俘并留在身边,这种天真的举动大概也只有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才做得出来。想起那个奇妙的女孩,脑中又浮现出凯罗尔顶撞他的倔强俏容,伊兹密脸上的笑容变得柔和:“即将迎来婚礼的尼罗河女儿,她更加美丽了吧?” 与其说是问话,不如说更像是肯定,米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在曼菲士王爱情的灌溉下,尼罗河畔的睡莲将在今晨盛开得耀眼夺目。” 仇人的名字令伊兹密咬了一下牙,刚要贬低几句,监牢外传来响动,伊兹密站起身望向窗外,路卡用短刀攀上高塔,见主人平安无事,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王子,我来救你!” “傻瓜,你来做什么?你怎么没有给我好好守在尼罗河女儿身边!” 路卡的出现并未给伊兹密带来半分欣喜,他不仅没有称赞他的忠心耿耿,反而斥责他违逆自己的命令,令路卡一时不知所措。 “但是,王子您……” “住口,这边我自会应付!你快给我回尼罗河女儿身边去!” 伊兹密严厉地喝断路卡,至于接下来他阐述的那一系列凯罗尔当上埃及王妃对比泰多的非凡意义,米可一句也没能听得进去,她满脑子回荡着那一句“这边我自会应付”…… 这边我自会应付…… 这边我自会应付………… 这边我自会应付……………… 也就是说,英明神武的比泰多王子早已想好脱困的方法,她千里迢迢跑来下埃及的找死行为根本就是多余的! “王子对不起,我这就回去!这一回去,我绝对会好好守住尼罗河女儿的。”被伊兹密一番教训,路卡这才恍然守住凯罗尔的重要性,他从墙壁抽出匕首预备往回爬,突然想起什么,目光移向米可,硬着头皮向主人请求,“王子,米可她救了我的命,而且……而且她现在是尼罗河女儿身边最得宠的侍女,她为了救您与我一同来到此地,请您……请您……” “你快回去,”伊兹密重新露出笑容,意味深长地瞥向米可,“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她一同离开。” 伊兹密的笑意冷得令米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表明要救她走,为什么她却觉得他的语气有点不怀好意? 第54章 名字 路卡顺着原路折返,紧急赶回德贝王都。 伊兹密坐了下来,重新审视起米可:“只懂得服从命令的路卡是第一次向我提出私人请求,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米可眨了眨眼睛,伊兹密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令她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以战俘的身份进入埃及宫廷还成为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看起来你并不像米达文形容的那样胆小懦弱。” 垂着眼睑,米可没有回答。 虽然只有一段短暂的接触,但她已见识过伊兹密王子的讯问手段,他似乎很擅长窥探别人的思想,比如,凯罗尔被鞭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吐露一句实情,他却通过察言观色猜测出她明了真相,再比如,爱西丝那样高傲的女王,也因伤痛的揭露而无法在他面前保持冷静,给了他不应被敌人知晓的埃及即将内乱的情报。在他面前绝不可多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无用的废话,也极可能因此暴露了自己的内心。 “如果你能帮助路卡完成任务,我会赏赐给你们一栋位于哈图沙什繁华地段的华美房子,亲自为你们的婚礼送上祝福。” 抬眼看向伊兹密,米可慌忙向后倾了倾身子:“请您打消这个念头,王子殿下,我与路卡……” “难道你还是更想做我的妃子?米达文告诉过我,你很喜欢我,所以每次见到我都会羞涩地低下头连看我一眼也不敢,”伊兹密凑近米可,手指轻轻地勾起她的下颚,唇边浮现一抹带点挑逗的戏弄坏笑,“看在你冒死前来营救的份上,成全你的愿望吧,我就让你进驻后殿做一名侍寝的宫妃。” 你这个失恋专业户,活该被凯罗尔甩足三十年!我祝你追着人家的老婆跑一辈子,到死也体验不到与恋人相爱的幸福! 米可在心里狠狠骂完,抿唇微笑:“殿下,临走前我看见了尼罗河女儿试穿结婚礼服,紧身的亚麻长裙衬得她的身姿玲珑有致,衣服上精致的图纹把她装点得高贵无比,她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头上的黄金冠远不及她的金发来得闪亮,碧蓝的双眸比镶嵌在她宽项圈上的蓝宝石更加晶莹透彻,她整个人都散发着神奇的幽香,宛如清晨绽放在尼罗河畔的纯净睡莲,润泽的玫瑰红唇饱含令所有男人陷落的魔力,也令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伊兹密放开米可坐回墙角,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勾织着心爱女子的迷人模样,遐想穿着结婚礼服的她站在自己身边,牵着他的手一同进入神庙许下诺言相守一生的美妙场景,他不由得赞叹出声:“金色的头发配上埃及王妃的服装,尼罗河女儿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再漂亮也是别人的妻子…… 暗暗冷哼了一声,米可堆起满面笑容:“您再不快些行动,她就得被另一个男人抱入寝殿了。” 伊兹密睁开眼凝视米可,她对他没有半分倾慕,却巧妙地避免通过直接拒绝来表达真实的意愿,她给他台阶下,保全他的颜面,使自己不致激怒他,她现在的样子与从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倒真的引起他几分兴趣。 “我也该行动了,”褪下头巾,解开长发,伊兹密取出藏在发辫中的铁质短剑,“这宝剑可以砍断青铜。” 侍卫们惊喜接过,拔剑砍断束缚主人的手镣脚铐,但他们又被金属窗框挡住了去路,为了确实地囚禁住伊兹密,爱西丝甚至用上了珍贵的坚固黑铁。 “王子,这铁窗……” “你忘记了吗?尼罗河女儿曾经用什么办法离开我的房间?” 经伊兹密一提醒,侍从恍然大悟,撕下衣服上的布匹套住框条,学着凯罗尔的样子用刀鞘慢慢绞动。 “王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侧眼看向米可,她不时地瞟向窗外,神色有些惶恐不安。 “我们要怎么下去?” “当然是用攀爬的,你不是看见路卡怎么上来了吗?”伊兹密冷冷回答,把手中的短剑递给她,“一会儿好好跟着,小心不要摔下去,到时可没人救得了你。” 看着伊兹密手上的短剑,米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的……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办到的……攀岩运动什么的我一次也没玩过,绝对会摔下去,肯定会摔下去,毫无疑问会摔下去!” “要么留在这里等着爱西丝来探监,要么随我们逃走。” 伊兹密把剑拍到她手上,一副仁至义尽的架势令米可无比后悔大老远地从德贝赶到这里。 “好吧,我试试看,”米可握住剑柄走向窗边,剑身短得像匕首,但意外的很有重量,“其实我不是怕被摔死,身为臣民向您献出性命也是应该的,我就是担心自己掉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发出惊叫什么的……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等摔到底我便再也不会叫了。” 伊兹密按住米可的肩膀,停下她迈向窗户的脚步:“你最后下,我接住你。” 凝望着伊兹密,米可的双目闪烁出盈盈眸光:“王子英明,我太感动了。” “我不想你半空中的惊叫引来爱西丝。” 虽然脸色上看不出来,但可以听出伊兹密的口气并不太好,他对控制自己的情绪很有自信,但这个女人……让他隐隐有了一种杀掉了事的冲动。 “您可以选择捂住我的嘴悄然无息地干掉,”米可看着他,笑得有恃无恐,“尼罗河女儿要是知道您为了她如此细心体贴下属一定也会像我一样感动的。” 她猜到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路卡透露她现在是尼罗河女儿最宠信的女官,他不会多事地在逃跑途中夹带一个包袱。 米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比泰多人一个接一个逃出监牢,塔下的两名守卫已被路卡刺杀。 仰头看向米可,伊兹密伸出双臂,示意她往下跳。 他不会想故意摔死她吧? 虽然米可并不信任伊兹密这个傲娇王子,不过摔死总比让爱西丝送到死亡之家活生生地做成木乃伊或者被拉去点天灯的好,每次听凯罗尔讲叙女王折磨敌人的手段她都会吓得夜不成眠。 心一横,紧闭双眼跳了下去,伊兹密不负所望地稳稳接住她,看着怀中少女吓得面无血色的煞白脸蛋,他觉得好笑,明明几分钟前她还洋洋得意地挑衅他,现在倒真的像是个胆怯懦弱的小女人。 “行了,下来吧,难道要我一直抱着你?” 睁开双眸,惊魂未定地看着伊兹密,米可非常没有志气地觉得他此时此刻竟是如此这般地高大威猛英俊潇洒。 “王子,快,这边没人看守。” 伊兹密放下米可,命她紧随其后,走出通道,牵着骆驼的侍从已在外面等候多时。 “太好了,王子,您平安无事。”他冲上前,半跪在地,兴奋万分地捧起伊兹密的双手。 伊兹密打量着下属,虽然不是关注这种事的时候,可他那个用头巾围住腰部的古怪装扮……实在令他很在意。 “你这个样子是……你用自己的衣服换了坐骑?” 一旁的米可“噗”地笑出声,引得对方愤愤地剜了她一眼:“王子已经救出来了,快把衣服还给我!” 伊兹密略有些诧异地看看隐忍笑意的米可,又看了看脸涨得通红的侍从。 “到底怎么回事?” “都是这个女人的主意,她安排我去挑选逃跑用的坐骑,然后换上我的衣服故意让埃及兵抓住,好令路卡跟踪以找到关押王子您的囚室,”侍从的模样有些委屈,不过主人最终平安无事使他多少得到一些安慰,“对了,路卡呢?” “他先回德贝了,”淡淡说完,伊兹密目不转视盯着米可,若有所思,“你叫做米可对吧?米可,这一次,我会记住你的名字。” 第55章 往事 米可再一次面无表情地默默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你又不是我的暗恋对象,不用记住我了,真的…… 伊兹密嘱咐手下先行赶回比泰多,汇报埃及极可能内乱的情报,让父王及时发兵一举攻下敌国首都,然后跨上驼背,一把将米可抓到身前:“你跟我去德贝继续守着尼罗河女儿,伺机将她带至我面前。” 王子你俊逸非凡,气质超群,号称本作冷静睿智的代表,结果政事不理只顾追着人家老婆各国跑,且最终也没能俘获她的芳心,何不就趁着今天凯罗尔嫁做人妇死心算了? 米可坐在伊兹密身前,思忖着使用什么方式劝说他放弃,双面间谍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可以的话,她比较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而不是成天走在刀尖上死脑细胞,然而,伊兹密接下来的阐述打消了她说服他的念头。 “尼罗河女儿代表埃及人的信仰,现在她嫁给法老王,手中又握有了埃及王位的继承权,只要设法杀掉曼菲士,再娶尼罗河女儿为妻,埃及就会落入我的手中,”伊兹密露出狡猾的冷笑,那踌躇满志的表情就好像看见埃及的土地已经划入了比泰多的版图,“她是弥足珍贵的女孩,不仅仅是对我,更是对整个比泰多,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米可,你明白吗?” 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你专注绑架事业三十年也没法成功撬掉曼菲士的墙角……掺了杂质的爱情可没法取得胸怀浪漫主义情怀的凯罗尔的信任,同时,对于一国王者而言,这种名为“野心”的杂质大概是一种比爱情更加难以放手的东西吧? 不再浪费唇舌,米可用头巾捂住口鼻,阻挡风沙呛进去,然后闭眼小憩,连着几晚没有好好睡觉,昨天又熬了一整夜通宵,她实在太累了。 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伊兹密不可思议地注视怀里的米可,到底她在埃及经历了什么导致性情变得如此大胆,竟敢目无尊卑地冒犯他这个比泰多王子。 远处掀起漫天沙尘,伊兹密仰头眺望,一队埃及士兵骑着骏马从神庙奔腾而出,为首的女人正是爱西丝身边的女官,她带领几名神殿卫士快马加鞭赶向都城,依他们慌张的神色判断,爱西丝应该已经发觉囚犯逃脱,情急之下不顾后果地派出亲信前往都城阻止婚礼,现在曼菲士与尼罗河女儿的结婚仪式正在进行当中,想要阻止只能设法除去情敌。 尼罗河女儿,你不能死,等我! 伊兹密一拉缰绳,率领随从出发前往德贝,力争在爱西丝的下属抵达之前赶到尼罗河女儿身边。 米可沉沉地睡着,似乎又梦见了她的家,那个座落在近郊,被一片棕榈林环绕的别墅区,她也梦见了许久不曾梦见的父亲,一个声名显赫,外形俊朗帅气的富商,还有她的母亲,一所著名大学的声乐老师,长相甜美,气质优雅,是艺术学院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在被邀请主持一场宴会时与父亲相识,然后相爱结婚,他们的结合被人赞美是天作之合。 婚后,母亲辞去工作专心当起全职太太照顾她,那时,她幸福得像一个小公主,也天真地认为这种幸福可以永久持续下去,直到某天,父母激烈的争吵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睁开双眸,卧室里透进刺眼的白色光线,走下床,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房间前,推开门,悲愤欲绝的母亲疯了一般砸烂墙壁上的结婚照,并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向父亲,父亲一甩手,响亮的耳光扇在母亲的脸颊,她一个趔趄跌坐在沙发,埋头痛哭。 客厅里一地狼藉,听到推门声,父亲转过脸,瞥见她小小的满是恐惧的双眼,怒气冲冲地对着母亲一通怒骂:“你听着,为了孩子我不会和你离婚!你给我乖乖地呆在家里,如果再胡闹,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米可!” “砰”地摔门声惊得小米可身子一抖,母亲抬起头,一把抱过吓坏的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带着咸味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颊,女佣们悄声议论说,她成了母亲生命的全部,为了她,母亲甘愿做了一只被囚禁在鸟笼中的金丝雀。 自那次争执后,母亲美丽的脸上再也没有展露过笑容,父亲偶尔回家她也不再吵闹,只是坐在阳台发呆。米可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来到母亲面前,带着阳光一样灿烂的快乐笑容,为她唱歌跳舞,逗她欢笑,母亲始终苍白着一张脸,出神凝望屋前那一池清凉的喷泉,终于有一天,母亲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朝她露出微微的笑容,认真地矫正她的发音,教导她如何唱出更加悦耳动听的音色,她久违地温柔抚摩女儿稚嫩的小脸蛋。 “米可,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他不必拥有多么庞大的财富,也不需要具备多么英俊的外表,记住,最重要的是对你的忠诚和责任。” 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番话,翌日,回到家,母亲仍旧坐在阳台上,晒着温暖的阳光,面朝那一池喷泉,安然地永远陷入沉眠。 医生说,母亲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每天晚上都靠着安眠药才得以入睡,长久以往,药量逐渐增加,终于,她服下了足以致命的分量,没有人知道她临死前是想要睡一个好觉还是希望结束令自己痛苦的绝望。 母亲过世后,父亲的情人登堂入室,米可搬进母亲独自度过无数日夜的寝室,以小小幼龄捍卫曾经属于母亲的一切,没有人想到一个八岁稚童学会了熟练地使用逼真的面具和虚伪的谎言,她周旋在父亲与梦想成为她继母的女人之间,让她安心地做了父亲十年的情人,在她年老色衰的那一刻撵她离开这个家。 站在阳台上,阳光依旧灿烂,俯视父亲的情人黯然离去的背影,米可抿唇微笑,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就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听到的大笑,就是这个女人闯进她的家,要求母亲独自离开,气焰嚣张地说着什么不要等到她动手撵她,她在属于她和母亲的家里肆无忌惮地践踏了母亲最后的尊严。 米可也离开了家,她不愿再见到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大学校园里,同学们一对一对地牵起了手,当大家都相约外出时,她却留在宿舍里看漫画或者英美剧打发时间,她同室友兼闺蜜商琎君曾好奇地询问她惧怕交往男友的原因,当听过母亲的遗言,她笑着把的扉页推到她面前:“这样的男人只能去漫画里找,比如这个爱恋了女主角三十年的王子如何?” 每到这时,米可总是微微一笑,埋头继续看她的,既然这样的男人只能去漫画里找,那就和漫画作伴一辈子好了。 “尼罗河女儿--” “曼菲士王--” 无数尖叫交织成一片嘈杂的轰鸣,刺得耳膜生疼……好吵的声音,谁啊,她还想睡…… “狮群出动了,快去救王和王妃!” 蓦然瞪开双瞳,米可吃惊地环视四周,在她熟睡时,比泰多人已抵达德贝。 滑下了驼背,一名侍从正向伊兹密禀报听来的消息:“王子,听说尼罗河女儿为了救曼菲士王舍身闯入狩猎场,现在被巨狮扑倒受了重伤!” “路卡在做什么?我命令他保护尼罗河女儿的!怎么会让她发生这种意外?” 伊兹密拿上佩剑,迅速赶往狩猎场,一旁的侍从急忙上前阻拦:“王子,不行,如果被埃及军发现……” “住口,这种时候还管这么多,何况在混乱中谁会注意到我?”伊兹密烦操地拂开侍从的手,“米可……” 正待开口命米可前去打探情况,猛然发觉旁边没了她的身影,左右张望,那个女人早就先一步钻进人群赶往狩猎场。 属于乌纳斯的印记让米可顺利地进入混乱的围猎草场,她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呆了,恐怖的巨狮死死摁住凯罗尔,锐利的尖爪扣入她的皮肉,触目惊心的殷红血液浸染了一身华服。 “米可,你怎么跑来了?这里很危险的。”负责抵挡狮群的佩比眼尖地发现了米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扔给了基安,“带她走。” 基安将米可挡在身后,一边注意着进攻的狮群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米可,你还是先离开吧,放心,我们会救出尼罗河女儿。” 米可望着前方,她看见了乌纳斯,他正用长矛扎刺雄狮的身体,试图引开它的注意,好让路卡趁机从狮爪下救出凯罗尔。威武的百兽之王发出震破空气的怒吼,它的同伴应召前来,灵敏地嗅到自凯罗尔身上发出的血腥味,渐渐向他们聚集。 伊姆霍德布指挥士兵围成一圈,抵挡陆续攻向曼菲士和凯罗尔的狮群:“血腥味召来了更多的狮子,快救出王和王妃!” 原来它们是被血的味道吸引了? 米可突然拿走基安的剑,毫不犹豫地割向手臂,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入草丛,几头狮子直起前身,望向味道传来的方向,它们慢慢地调转头,移动脚步缓缓向米可靠近。 第56章 狮袭 “米可,你在干什么?” 基安恐慌的喊叫惊起乌纳斯的侧目,新鲜的血液滴落草丛,顺利引开狮子的注意,米可捂住受伤的手臂缓步后退,就在一头母狮纵身跃起的刹那,她迅速把手中的佩剑丢还给基安,接着拔腿就跑,临走还不忘扔下一句“后面交给你们了!”。 佩比急忙举起盾牌挡在母狮的利爪,扭头怒视米可的背影,对她招来狮子却极不厚道地自己一溜烟逃掉的行为气得跺脚:“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我是出来打酱油的!法老英勇的战士们,加油!请记住,我就在这里,距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我的精神与你们同在!” 米可的声音伴随拂过草丛的徐徐和风飘到了奋战中的佩比耳边,就像担心他听不见一样,已站得很远很远振臂高呼的米可还刻意提高了音量。 乌纳斯也听到了米可的回答,通过上次她胆大包天地利用曼菲士王清除女王势力一事,他曾经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很淡定地面对她所做下的每一个惊心动魄的举动,然而,现在,他必须承认,她再一次成功地刷新了他的忍耐下限和心脏负荷值! 既然害怕就不要闯进来找死!尼罗河女儿还被狮子踩在脚下,它尖利的牙齿随时可能咬断她的咽喉,但此刻,他满脑子最想做的事竟然是追上米可,扒开她的脑袋,好好看看她的头颅里是不是被注满了尼罗河水!居然用自己的血来逗引狮…… 用血来逗引狮子?乌纳斯猛地回过神,扭头望向阻挡狮群的士兵们疾声下令:“快,用血的味道分散狮群!” 士兵们纷纷学米可割开皮肤,用自己的血引开逐渐迈向王和王妃的凶猛巨兽,使曼菲士王、乌纳斯队长、西奴耶将军得以集中精力对付发狂的百兽之王,营救身陷危境的尼罗河女儿。 被刀剑长矛扎得遍体鳞伤的雄狮死死按住凯罗尔,无论受到什么攻击,就是不肯松开利爪,曼菲士手持短刀一下一下全力猛刺狮子,狮子却只是怒吼,泛红的双目紧盯爪下的猎物,奋力地想要挣脱曼菲士和乌纳斯,咬向鲜血淋漓的金发女孩。 太奇怪了……凯罗尔到底做了什么导致这只狮子完全不理会自己受到的攻击只死咬着她不放?牲畜与人不同,目标执着成这样根本就有违野兽的求生本能。 拨开草丛,米可一边艰难前行一边警觉张望,如果这一切都是女王的阴谋,那么实施计划的人多半埋伏在附近窥视情况,只要揪出罪魁祸首问清原因就能救下凯罗尔。 足有一人高的茂盛草叶掩盖了行凶者的痕迹,被割破的伤口又疼又痒,连夜的回来奔波,再加上过度紧张的情绪,米可感到一阵隐隐的眩晕,甩了甩头,想要甩去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让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 “你在找什么?” 背后传来乌纳斯沉冷的声音,转过头,他盯着她的墨黑眼眸燃着些许怒火,米可竭力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莫名的恶心感袭上心头,先前的眩晕症状也逐渐加重。 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很不对劲…… 乌纳斯伸出手抚上米可绯红的脸庞,滚烫的温度令他微微一惊:“你烧得这么厉害还擅自跑出来?” 米可支撑着站立在乌纳斯面前,强迫自己留住最后一点清醒的神智:“乌纳斯队长,是女王……女王想要杀掉凯罗尔,我看见了……从下埃及神殿偷偷出发赶来德贝的亚莉女官……” 她去过下埃及?然后又在短时间内赶回王都?现在还不到仲夏,夜晚天气寒凉,难怪会高烧。 乌纳斯上前抱住米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稳住身体,同时吩咐身旁的士兵:“封锁狩猎场,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汇报。” 卫兵领命,随即展开搜查。 米可的呼吸变得急促,乌纳斯皱起眉,心急如焚,他紧搂着她,试图让她好受一些:“曼菲士王杀掉了狮子,我们也救出了凯罗尔殿下,没事了,我带你回宫治疗。” 靠在乌纳斯的胸膛,他强劲的心跳和气息舒适得令她几乎快要闭上眼睛,不可以……现在还不是她能够安心入睡的时候,必须确认凯罗尔平安无事,否则,她若死掉,效忠于她的人都会陷入危险,包括乌纳斯。 “凯罗尔……我想见凯罗尔小姐……” 你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尽管乌纳斯想这样劝服她,然后直接送她去找医师,但米可性格倔强,不亲眼见到凯罗尔无恙她是不会罢休的。 带着米可来到凯罗尔跟前,走近软轿,金色头发的女孩忍着疼痛握住她的手,露出她熟悉的温柔微笑:“我看见你为我伤害了自己,米可,谢谢你。” 她的脸失去了红润的色彩,肩膀上的伤口流血不止,即使是在医学尚算发达的古代埃及,这样的伤也极可能要了她的命,实在很难将冲向狮子的奋勇举动和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联系起来,她是那么热烈地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发烧了?”触到米可的一刹那,凯罗尔也察觉到她的异样,担心地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在发高烧,米可,难怪今天在神殿里见不到你,你应该留在房间好好休息。”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凯罗尔,指了指她的肩膀:“你还有闲心担忧我的病况?凯罗尔小姐,注意别让伤口感染,早日康复。” “你也是,米可,快点好起来,然后我要你做我的伴娘。” “好啊,我肯定比你痊愈得早,回头见,凯罗尔小姐。” “回头见,米可。” 朝凯罗尔挥挥手,米可退回乌纳斯身边,他还阴沉着脸,可以看得出在努力克制某种本应发泄出来的情绪。 “这次我不是擅自行动,只是来不及告诉你。”虽然头脑有些恍惚,但她还没有晕至不知道乌纳斯为什么生气的地步。 “不用急着告诉我原因,趁着养病你可以想出一个更好的理由。” “呀!” 一击掌,米可露出一个有如醍醐灌顶的醒悟表情,乌纳斯瞟了她一眼,神情淡然地继续扔了一句:“不管你想出什么理由,这次你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笑容凝固在脸上,米可的头又开始一阵阵发疼,烦恼着需不需要扔掉医师的药,让高烧一直持续到乌纳斯忘记这件事为止,至少,在她生着病的期间,他不会忍心惩罚她。 “啊,后面!尼罗河女儿!” 就在米可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纳芙德拉的惊呼,乌纳斯突然抱住她向后扑倒,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的腥臭,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掠过模糊的视线。米可想要喊叫,可喉咙像被堵了一团异物,她眼睁睁地看着狮子一爪挥开路卡,跃上软轿咬住凯罗尔奔回巢穴。 曼菲士举起投矛,对准雄狮的致命处掷了出去,与此同时,一支箭矢飞出草丛,准确无误地射进狮子的右眼,疼痛难忍的野兽松开大嘴怒吼,凯罗尔坠落悬崖跌入尼罗河。 “凯罗尔--” 曼菲士纵身跳下悬崖,不顾一切地想要救下他心爱的妻子。 “王!” 乌纳斯放开米可,随曼菲士跳入奔腾的河流。 “凯罗尔小姐……”米可也赶了过去,在瞅了一眼大约有十来米高度的悬崖后,断然停止勇往直前的脚步,跪坐下来冲水里大喊,“凯罗尔小姐,你一定要撑住,我这就来救你。” 说完,她站起身,佩比奇怪地看着米可后退的脚步,指向悬崖好心提醒她:“尼罗河女儿在那边。” “我的神经在运动方面……嗯……不是特别发达……跳水什么的也不太擅长,跳下去淹死的几率会很大,”米可转身奔向下山的小路,“我还是从这边走吧,佩比队长,下面见。” “等等,”追上米可,佩比搭上她的肩膀,有点不好意思“呵呵”干笑,“我跟你一起。” 看向悬崖边,别说基安和伊特了,连相对胆小的塞布科也火速跳下河流紧急参与营救行动,米可盯着佩比眨了眨眼睛:“佩比队长你……不会是……不会游泳吧?” 她略带轻视的眼神激怒了佩比,拍了拍胸脯,他振振有词地豪言壮语了一番:“这附近说不定还有狮子,我得挺身保护好队长心爱的女人!走吧!” 看着佩比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米可在心中默默认定,这个人……游泳技术绝对和她一样烂! 作者有话要说:本应好好描述这一幕凯罗尔和曼菲士深情相拥告白的感人场景,但描写大家看过的漫画情节有点无聊,结果只想着快点描述完毕了事,叙述敷衍的地方还请亲们谅解= = 第57章 米可的感冒在去过冰凉河水里搜寻凯罗尔的踪迹后毫无悬念地加重了,她恍惚记得自己由于实在撑不住坐河边休息时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中好像听见乌纳斯的声音,虽然极力想要看清他的脸,不过稍一睁眼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一阵接一阵的恶心感迫使她就这么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连续昏睡了两三天。 带着甜味的汁液渗入鼻孔流进体内,米可缓缓睁开眼睛,她躺在一个大房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赏心悦目的蓝色方块图纹,转动沉重的头,透过做成纸莎草形状的门柱,她看到了一大片碧绿的椰枣树,轻风拂开繁密的枝叶,坠满果实的葡萄藤和盛放着睡莲花的水池也随之落入视线。 “你醒了就好,再继续烧下去就该引发肺炎了。” 耳边传来久违的冷淡声音,定睛转向声源,果然是好久不见的库马瑞医师,他面无表情的摆弄箱子,用白柳的叶子和树皮调配了一碗药汁递到她面前。 “喝下去。” 库马瑞一如既往的严厉语气总能令她心生畏惧,米可乖乖接过陶碗,遵从医嘱一仰头喝光汤药。 “这里是你的家吗?和上次看见的不太一样?”环视内室,墙壁装饰得非常精致,陈设在房间的家具物件却很少,且摆放整齐得就好像几乎不曾动用过一样,仿佛主人并不时常回来居住。 拿走空碗顺手放在桌上,库马瑞漠然地推开大门,让米可看清被门板挡住的佩比和基安。 “这里是乌纳斯队长的家,这几天他手下那些亲信卫士交班后都会过来,利用休息时间义务巡视,保障你的安全。” “咦?我的安全?” 眼珠转了转,库马瑞认真地思考起该从哪里向她解释,最后,因为嫌说来话长实在太麻烦,收拾药箱向米可告辞。 “会有人来对你说明原委的,我的病人还在等我,你已经没大碍了,药全部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记住每天服用。” “哈……谢谢库马瑞医师,再见。” “对了,乌纳斯队长付清了你拖欠的诊金,另外,听说爱慕他的那个塔卡耶特小姐也跟着塞贝特指挥官从下埃及来到德贝,差不多就嫁了吧,你分明是喜欢乌纳斯队长的,到时他跟人跑了别来我家哭。” 唇角微微抽搐,为什么都是这个调调?她虽然喜欢乌纳斯,但是两个人相识差不多才一个月,闪婚的后患是无穷!况且,她才刚满十八岁啊! 库马瑞没有再理会她哭笑不得的表情,挎上药箱径直走向门外,向基安转告了米可的疑问,然后点头致礼,离开乌纳斯的别院。 米可看着门外,佩比也正朝里屋张望似乎在观察自己,没多久,他收回视线,低声对基安说着什么,基安听得连连点头,目光不时地投向米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最后,基安收敛起担忧的脸色,跨进内室,刚要出声,米可抢在他前面断然开了口:“首先,基安,你若对我撒谎我们便不再是好朋友,我也不必再听你的废话,然后,别指望长篇大论弄晕我刚刚醒来还昏沉沉的头,我只想知道几个简单的问题。” 基安被米可的一番抢白惊得膛目结舌,他还没有说话呢,与佩比队长商量的敷衍言辞顷刻间就被堵死了。 “找到凯罗尔小姐了吗?” 基安诚实地摇了摇头,这是隐瞒不了的事实。 “曼菲士王一直在尼罗河上搜查,王城所有的士兵都出动了,至今仍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的士兵?如同凯罗尔用生命爱着曼菲士一样,曼菲士也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爱着凯罗尔。 “有没有抓到行凶的罪犯?” 乌纳斯队长早已说过是米可提醒大家狩猎场埋伏了企图不轨的叛逆者,所以这一点也瞒不住她,基安再次点了点头。 “我们在囚养雄狮的山洞逮捕了几名下埃及侍官,刚好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放狮子计划成功,曼菲士王判断他们商量的是指针对尼罗河女儿的行刺,盛怒之下杀得只剩一人,可惜我们用尽酷刑他也不肯招供谁是幕后主使。” 米可吐了口气,若不是百分之百地忠心耿耿,爱西丝不会委派如此重任给他们,这个人的嘴撬不开的,他大概宁愿选择死亡也不会出卖女王。 “库马瑞医师刚才说塞贝特回到德贝,所以女王也回来了对不对?” 乌纳斯队长为了米可虽然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请了病假,但她现在醒过来随时可以回宫,基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是的,女王回宫了。” “除了塞贝特之外,她还带了让你们脸色青白、精神紧张的人回来,乌纳斯吩咐你们轮流守着我是不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被戳中重点了…… 基安哑然失语,不行了,根本没办法瞒得住,佩比队长嘱咐他的那些谎言绝对混不过去的……转身看向竖起耳朵偷听的队长,收到他求助的眼神,佩比紧张地往后退步,且速度越走越快。 “基安,记住乌纳斯队长交待的事情,这里属你和米可最熟,看你的了!” 佩比躲去了前厅,扔下基安一个人面对米可,米可一副“我理解”的体贴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乌纳斯是不是吩咐过你们什么也不许告诉我,为了饭碗不得已向上司妥协低头的难处我明白。” 没有想到米可这一次表现得这般乖巧,基安刚要舒了一口气,却看见米可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掀开被单下地穿鞋。 “米可你还没有痊愈,要去哪里?” “回王宫找纳芙德拉大人,或者去神庙见尼塞姆祭司,我不想为难你。” 基安急得赶在她前面张开双臂堵住门口:“不行,米可,你不能回王宫也不能去神庙,乌纳斯队长嘱咐我们必须确保你的安全,万一……万一……” “万一他出了什么事就送我离开埃及?” 她全都猜到了…… 基安慢慢放下手,沮丧垂头:“伊姆霍德布大人察觉祭司阶层有所异动,乌纳斯队长奉命前往调查,打探到爱西丝女王趁着曼菲士王像疯了一样寻找尼罗河女儿,□不暇之际,以最高女祭司和下埃及女王的身份笼络各地神庙的高级祭司,她今天抵达德贝,随她回来的不仅有塞贝特指挥官和纳克多将军,还有几位颇有名望的圣城1僧侣,阿拜多斯的奥西里斯大祭司、赫尔摩波利斯的托特大祭司、孟菲斯的普塔赫大祭司都跟在她身边。” 哇嗷……阵容好强大……教徒最多的主神一下子搬来三个,冥界之王奥西斯里、智慧之神托特、创造之主普塔赫全是古埃及宗教中响当当的人物,据说这几位的祭司手中都握有重权,女王是打算利用神祗的名义向曼菲士发难?她听卡纳克的阿蒙祭司们提起过,当初女王用黄金贿赂阿蒙神第一先知卡布达大神官,向臣民宣报他们这对姐弟必须结合以保证王室血统的假神旨,现在又打算故技重施吗? 见她沉默不语,以为米可在为安危担忧,基安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安慰她:“放心,乌纳斯队长安排大家严密戒备,伊姆霍德布大人和西奴耶将军也参与了部属,没事的。” “卡纳克呢?卡纳克方面情况如何?” “啊?” 基安愣了一下,不明就里地看着米可,她认真地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不觉得非常奇怪吗?虽然那三位确实是很有名望的大祭司,但要逼迫曼菲士王,地位最高的卡布达大神官作为所有神之祭司的统领,他的话绝对更有分量,为什么爱西丝女王没有找上他帮忙?” 爱西丝女王这次声势浩大地回到德贝,放狠话出来誓要报复背弃过她的人,曾侍奉尼罗河女儿的侍从们人人自危,甚至有人拿出全部家当四处托关系献给女王的亲信请求美言宽恕,米可身为尼罗河王妃最亲近和信任的心腹,乌纳斯队长说她是女王千方百计欲除之后快的眼中钉,平日里没什么事都要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人这种时候反而表现出超乎他们意料的冷静,还分析起了眼下的形势。 “卡纳克的话……没听说卡布达大祭司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殿里的神职人员们看起来都非常平静。” 要拉人站队的话聪慧的女王不可能不去找卡布达这个阿蒙高僧,但卡纳克的神官们没有任何行动,难道卡布达转投了曼菲士王?也不对,要是效忠法老,他应该召其他祭司觐见,勒令他们返回自己的神庙才对……还是说,卡布达处于摇摆不定当中? 站在这里怎么猜测也无济于事,必须去确认一下,现在卡布达大神官是唯一能够对抗那三位大祭司的人,只要获得他的支持,爱西丝计划利用神意的企图就无法得逞。 作者有话要说:1圣城:古埃及最重要的宗教中心,分别为赫利奥波利斯、孟菲斯、赫尔摩波利斯和底比斯。 第58章 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凝视挡住她去路的基安:“基安,我必须去神殿一趟。” “不行,”基安连连摇头拒绝,不肯放行,“乌纳斯队长吩咐过绝对不能让你踏出大门。” “那个人是爱西丝女王,乌纳斯队长会死的!”米可突然提高声音,惊懵了基安,她咬住下唇稳了稳心绪,“曼菲士王深爱着尼罗河女儿,他不会放弃迎娶她为正妃,女王急于对付的不会是我们这些侍奉凯罗尔小姐的小虾米,而是那些身居要位足以影响整个局面并绝对服从曼菲士王的高级官员。” “可是乌纳斯队长说你才是最危险的,上次你请佩比队长和纳芙德拉女官长……” “如果我不是乌纳斯队长的女奴,佩比队长会听从我的请求吗?如果不是纳芙德拉女官长出面,那些宫廷女官会乖乖地自动请辞吗?”米可攥紧双拳,瞳中恐惧的色彩越发浓厚,“放我去神殿,基安,我无法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你们带回消息。” 基安的背后冒出丝丝冷汗,他忆起返回埃及的船只上,米可为令塞贝特指挥官嫌弃不惜划破自己的脸,险些毁去容貌;他又想起那天她满身是血地回来,据说只身一人当着一群凶悍军官的面挑衅爱西丝陛下;也是她说服佩比队长和纳芙德拉女官长联手从宫中铲除女王的势力,还有前几日的婚礼,她闯进狩猎场,用自己的鲜血挑逗巨兽,引开它们致命的利爪……是的,她不会耐心地坐在这里,等着用细白的双臂拥迎爱人的归来,无论何时,她都更愿意到乌纳斯队长身边去,默默地与他一同面对哪怕最凶险的恶境。 “我送你去神殿。” 终于,基安被米可说服,决定护送她前往卡纳克。 “基安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 米可举手欢呼,声音引来遁去前厅等候的佩比,一看满脸欣喜的米可和神色凝重的基安他立刻做出基安败下阵的判断。 “基安,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让她说服你的。” 基安单脚下跪,为自己的有负所托向佩比请罪,同时表明帮助米可的决心:“我很抱歉队长,不过米可说得对,我们不能只是坐在这里等结果,我们的命是乌纳斯队长救回来的,都希望为他做些什么。” “他最希望的是米可能留在这个家里等他,”看向米可,佩比无奈地叹了口气,翘起拇指指向身后,“我的马车就停在门外,让你搭个便车。” “谢谢你,佩比队长!”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米可兴奋地跑向门口,她还从没有机会乘坐古埃及的马车。 佩比和基安驾驶着轻型双马战车,挥鞭飞驰在通向卡纳克的斯芬克斯大道上,米可脸色苍白地扶着挡板,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剧烈颠簸的车身甩出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抵达目的地,基安将马车停在距离卡纳克神庙的不远处,佩比陪同米可进入神殿,通过亲切的尼塞姆祭司请求面见卡布达。 刚从圣池净身完毕的卡布达正在主持晨祭,他手握象征权力的长手杖敲打地面,指挥下级祭司们燃起熏香清洁庙内污秽,并为神圣的阿蒙石像敷抹油膏,献上丰盛的食物作为供品。 “卡布达大神官,宫廷女官米可进见。” 卡布达把身子挺得笔直,抬眼打量匆匆赶到神庙的米可和佩比,假意笑了起来。 “这不是尼罗河女儿最宠爱的米可小姐吗?神殿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不去寻找你的女主人来我这儿做什么?” 俯身朝卡布达行了一礼,米可毕恭毕敬地回答:“向您问安,尊敬的卡布达大祭司,愿诸神赐福,佑您褔乐安泰。” 卡布达咧开嘴,他并没有什么耐性和小角色纠缠:“你的礼仪学得很不错,米可小姐,抬起头,直接说明你的来意,我还忙着主持祭祀仪式。” 米可直起身,瞥向卡布达双颊鼓胀的圆脸,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她熟悉的东西,就像急于夺取母亲位置的父亲的情人,那种眼神叫做“贪婪”。 “我听说爱西丝女王带同三位大祭司回到德贝,卡布达大神官一定知道这件事吧?” 敛去笑容,卡布达警戒地回以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代表谁前来向我征询?” “埃及未来的王妃尼罗河女儿,当然,她是否能真的坐上大皇后的位置还得仰仗大祭司您。” 扬起下巴,卡布达精明的双眼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们确实前来拜会过我,那三位都是我埃及举足轻重的神官,尼罗河女儿出了意外,他们进宫慰问王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进宫慰问还是宣布婚礼遭到诅咒?据闻神之代言人所说的话是最深入人心的,大祭司大人身为阿蒙神的第一祭司肯定深有体会吧?” 早就听尼塞姆提起尼罗河女儿身边这个女官伶俐敏锐,卡布达看着米可笑而不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欺骗大神官,坦诚地讲,我们都心知肚明,女王厌恶尼罗河女儿,曼菲士王信任自己的姐姐,同时因为凯罗尔小姐的失踪心烦意躁,暂时没有注意到,但很快他就会察觉,三位神官的进宫绝不是为了什么慰问。” 米可在向卡布达明白地表示已获知祭司们可能施行的阴谋,如果卡布达真的偏向爱西丝女王,他们就会丧命在此。一直屏气凝神听着他们对话的佩比紧张地盯着身边泰然自若的女孩,她神色平静,唇边泛着淡淡的自信浅笑。 “在危急的时刻,卡布达大神官,您没有选择落井下石,这令王以及尼罗河女儿的拥趸者们万分钦佩。” 卡布达眯起眼,米可的称赞对他似乎十分受用,但他并没有被捧晕至认为她的到访只是为了当他面赞颂溢美之词。 “我再次提醒,说清楚你的来意,米可小姐,否则我将结束谈话。”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深信着阁下对王以及埃及的忠诚,”米可又一次福了一礼,一脸诚恳地发出请求,“我恳求您的帮助,卡布达大神官。” “祭司的工作是侍奉位居天上至高者的神祗,以及传达他们的旨意,神要求我们身心洁净,不应追求名利,我无意介入王室纠纷,能够帮助你什么?” 老狐狸!米可在心里狠狠骂道,他在暗示自己不愿得罪法老曼菲士和女王爱西丝中的任何一位,所以无意插手,这就是群潮汹涌下唯有阿蒙的祭司们平静无波的原因,扯什么身心洁净不追求名利,从前私收爱西丝女王黄金的事早就传遍了全卡纳克。 “尼罗河女儿是神的女儿,难道不是您应该服侍的对象?”米可微笑着注视他的双眼,“现在只有您能够帮助她,待她痊愈归来当致以重谢,神之女的礼物所散发的光芒必定让您的房间镀上一层最耀眼的金黄,如同神圣的拉的光芒。” 只有黄金才能散发出与拉神同辉的光芒,卡布达圆瞪双目,吃惊地注视米可,她在向他许诺赠予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黄金,这是个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爱西丝女王是埃及地位最高的女祭司,我身为地位尊崇的阿蒙神第一先知不想与她产生冲突,以免引起祭司阶层内部的动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再明白不过,我不会让您置身两难的处境,所以前往宫廷面见曼菲士陛下的人会是我,您只需如实回答即将前来问话的使者,尼罗河女儿还活着,她一定会回到埃及。” “你坚信她活着?”尽管满屋子黄金的报酬十分诱人,但卡布达仍旧有所顾虑,“她受的重伤是致命的。” “神的女儿不会轻易死去,她竟然可以挽救无人能够医治的眼镜蛇毒,拯救性命垂危的曼菲士王,一点狮子的抓伤又算得了什么?尼罗河神哈比很快就会送回自己的女儿,”米可的答案充满自信,能够穿越时空的河流将凯罗尔带往未来,美国富商雄厚的家族背景能让她得到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治疗,“待她归来的那一天,也是向您兑现承诺的一天。” 考虑了一会儿,卡布达走近米可,在神的面前庄严地对她施以诅咒:“你的话中如有半句不实的谎言,诸神恶意必尽落你身,你将化身邪灵,为四十二神1所唾弃,罪恶的魂灵定当承受冥府之王最严酷的惩戒。” 好狠,简直了……对黄金的执着严重成这样也算不求名利吗…… 米可屈膝下跪,向卡布达行了一个代表最高礼节的匍匐礼:“我遵守我的诺言,大祭司大人,以九柱神2的名义起誓,我愿承受一切我所言所行之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1四十二神:冥神法庭成员,代表古埃及四十二诺姆,每一位神都司掌着一种罪愆,死者在接受审判之时须分别向他们申述无任何违逆之行。 2九柱神:又作九联神,是古埃及神话中太阳城赫里奥波里斯九位主神的合称,包括创世之太阳神及其后裔,他们分别为太阳神拉、大气之神舒、雨露之神泰芙努特、大地之神格卜(好像网上也翻译成盖布,亲们以英文称谓为准)、天空女神努特、冥王奥西里斯、冥后伊西斯、其子鹰神荷露斯、荒漠之神塞特及妻子奈芙蒂斯。 ps:抱歉让亲们忍受我啰嗦的注释,若不喜欢这种写法请一定告诉我,我会改变一下自己的语言风格…… 第59章 曼菲士疲惫不堪地返回王宫,凯罗尔已失踪数日,虽然发动所有能够派遣的人手遍布尼罗河域搜寻,可至今仍然毫无音讯,一想到心爱的妻子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他焦急万分,心如刀割。 “曼菲士王,有急事向您禀报。” 猛地转过身,乌纳斯单膝跪地,凝重的神色引起曼菲士心中一阵恐慌。 “凯罗尔……找到……凯罗尔了吗?” “不,还没有,是关于爱西丝女王的事。”乌纳斯垂着头,向他汇报与西奴耶将军的调查结果,“王,数位神庙祭司今天进入王都,其中包括奥西里斯大祭司、托特大祭司和普塔赫大祭司。” “他们来干嘛?”不解地皱起眉,忽地想到什么,随即又欣喜地舒展开,“有凯罗尔的消息?” 乌纳斯摇了摇头,神色越发沉重:“王,他们是为女王陛下来的。” “王姐?” “是的,祭司们为说服您放弃迎娶凯罗尔殿下改立爱西丝女王为妃,特意从全国各地汇集至都城。” 曼菲士黯然垂眸,王姐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凯罗尔的失踪,王姐的执着,大祭司们的造访,这一切都令他感到心力交瘁。 难道……刺杀凯罗尔的主使者是…… 不,不会的!摇头甩去突然蹿出的荒谬猜测,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他无法接受亲密的姐姐意图谋害心爱的妻子这一可能的事实。 “派人转告他们,全都回去,我今天很累,没空谒见,还有,传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到议事厅等候。” 乌纳斯行礼领命,他派遣身边的士兵去向祭司们通报曼菲士王的命令,同时找到伊姆霍德布宰相和西奴耶将军,请他们前往议事厅紧急商议对策。 “曼菲士,我听侍女说,凯罗尔受了重伤掉到尼罗河里去了?”大臣们刚刚抵达,正等着曼菲士开口,殿外忽然响起爱西丝焦急的问候,她风尘仆仆地闯入议事厅,快步走向曼菲士,一脸的仓惶和担忧,“我很担心,从下埃及赶回来了,你没事吧?” 乌纳斯低下头向女王行礼,士兵们汇报说,出事当天在王都看见疑似亚莉女官的人出城赶向下埃及,他并非与爱西丝陛下姐弟情深的曼菲士王,从种种迹象中他推测婚礼上狮袭的意外可能是女王所为,但他没有证据,不能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怀疑。 “别过来,王姐!你不是很希望凯罗尔死掉吗?” 曼菲士厉声质问,浑厚的嗓音响彻大殿,偷偷抬起眼睑瞄向王,先前汇报的情况令他也置疑起爱西丝女王,此刻,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的凌厉,对爱西丝的问候充满了明显的抵触和厌恶。 “曼菲士你怀疑我吗?你们举行婚礼时我在下埃及啊。”爱西丝用无辜的眼神深情凝视着宝贝弟弟,温柔地环住他的颈脖,让他嗅进自己特有的女性芬芳,安抚他躁动的情绪,“我们是相互信任的姐弟啊,不是吗?” 乌纳斯看着王逐渐黑下去的脸色,完全能够体会他内心的挣扎,没有人比王更希望爱西丝陛下是清白的,但女王瞒着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又不得不令他产生疑虑。 过往的一幕幕画面浮上脑海,凯罗尔重伤之时,王姐幸灾乐祸的尖刻笑声又回荡于耳边,曼菲士猛地一把拉开缠绕在他颈上的柔荑:“我不相信王姐!” “曼菲士王,这场婚礼得不到神的许可,请您放弃吧。” 突如其来的妄言使整个大殿静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纷纷投向发话的女官,曼菲士缓缓地转过身,盯着跪拜在地的女官亚莉,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诸神不喜欢这婚礼,所以让尼罗河女儿死去,”尽管眼前的曼菲士王如同发怒的雄狮令人不由心生畏惧,可为了敬爱的女王,亚莉斗胆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神的旨意,曼菲士王,神要您早日忘掉尼罗河女儿跟爱西丝女王结合。” “住口!”疲惫加上担忧,曼菲士再也无法压抑怒火,他挥动权杖,怒不可遏地重重击向满口胡言的亚莉,“凯罗尔不会死的,她一定还活着!” 乌纳斯收回视线,王的脸色发青,他在轻念着“凯罗尔不会死”时呈现出虚弱的状态,之前的笃定也有所减弱,他陷入极可能已失去爱人的强烈恐惧,虽然大家都明白亚莉女官是希望自己的主人爱西丝女王能够登上后位才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但受她之言的影响,众人对“尼罗河女儿还活着”的坚定信心产生了动摇。 “王,何以如此发怒?只因为亚莉女官说了实话吗?” 殿内的目光纷纷移向殿外,阿拜多斯的奥西斯里大神官率领数位祭司缓步走进议事厅,他们身着祭祀仪式所穿戴的正式长袍,停在曼菲士跟前,神情肃穆地弯身行礼。 乌纳斯斜了一眼面带愧色的下属,虽然对他们能够拦住这些德高望重的祭司不抱什么期望,但败阵得也太快了,你们至少也给我坚强地支撑到曼菲士王打发走爱西丝陛下啊! “曼菲士王,我们众多神官聚集于此是特意前来向您传达神意,仪式在狩猎献给神的祭礼时出现意外,说明婚礼受到了诅咒,不为众神所接纳,请您取消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约。” 奥西里斯大神官的话引起一阵骚动,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乌纳斯担忧地看着紧握权杖的曼菲士王,他咬着牙,手指骨节“咯咯”作响。 爱西丝扬起唇角,眼中是难掩的得逞笑意,她眨了一下亮如星辰的黑眸,祭司们会意,上前进一步进言逼迫:“王,卡布达大人曾宣告神旨,爱西丝女王才是您命中注定的新娘,神意是不可违逆的,您强行进行的婚礼惹怒了天上诸神,他们带走尼罗河女儿是一个警告,也是祸患的开始,如今只有重回正途,与女王陛下结合才能平息神怒,否则,埃及将迎来更大的灾难。” 奥西里斯大祭司话音刚落,以普塔赫大祭司和托特大祭司为首的神官们纷纷下跪,无比虔诚地要求曼菲士立即取消与凯罗尔的婚约以平神怒,那惶恐不安的神态就像灾难立刻便要降临一般。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恐惧的表情,地位崇高的大祭司们一同离开圣地已属罕见,现在还异口同声地声称婚礼遭到诅咒,他们的确亲眼看见巨狮三番两次地以尼罗河女儿为目标发起攻击,难道王与尼罗河女儿的结合真的是一个不为诸神所容的错误? 祭司在信仰凯罗尔神力的人心中播下了怀疑的种子,注视恨得咬牙切齿几乎孤立无援的弟弟,爱西丝唇边的笑意更深,快了,马上便会实现夙愿,嫁给曼菲士,成为埃及的皇后,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就快要结束了。 乌纳斯环视大殿,情形相当不妙,现在首先得想把办法帮助怒火中烧的曼菲士王摆脱这群祭司,万一他隐忍不住大发雷霆,会让事态的发展步向更糟糕的状况。就在他苦恼着使用什么理由让曼菲士王脱身时,大殿内再次响起新的清朗女音。 “祭司大人,请问神是通过什么方式向您传达旨意,启示曼菲士王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礼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竟然有人敢于顶撞他这个阿拜多斯的祭司!扭头瞪向背后,一名身穿白色亚麻长裙,戴着荷露斯之眼头饰的年轻女子款款走进大厅,她无视自己的敌意,径直走向曼菲士王,恭顺地行过礼后,直起身面向他,再次重复先前的提问:“给予您启示的是尊贵的奥西里斯神吧?请问冥主是怎样传达旨意的?把您请去了冥府一趟亲自面见?” 人群中隐约传来悄然失笑的响动,曼菲士的神色得到缓和,然而乌纳斯却高兴不起来,是米可……他明明吩咐佩比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入宫的! 慌忙瞥向爱西丝女王,不出所料,森冷逼人的寒气迅速布满她绝美的脸孔,深邃的黑眸聚起浓烈的弑杀之意。 奥西里斯大祭司傲慢地仰起下巴,低眼俯视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你是谁?” 躬身行了一礼,米可不卑不亢地回道:“我的名字叫做米可,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 注意到米可手臂上的奴隶印记,他轻蔑一笑:“用一个奴隶当贴身佣人,尼罗河女儿果然与众不同。” “她确实与众不同,驱除无人能解的眼镜蛇毒,知晓比泰多绝不外传的冶铁秘密,变出清水拯救民众。”米可不气不恼,微笑凝视脸色有些发窘的奥西里斯大祭司,“您说,尼罗河女儿被袭击是神意,那他有没有向您透露,是通过了谁的手向巨狮下药施行神意?” 第60章 尼罗河女儿遭到袭击是因为有人向狮子下了药? 大殿一片哗然,连祭司们也面露惊愕之色,之前从未听人说起狮子被人下药的事,大家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难道……婚礼被破坏并非意外而是一场人为的阴谋? 在狩猎场抓到的行凶者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雄狮可能被人下药只是初步判断,由于调查还没有确切的结果因此这件事也没有对外公布,一定是佩比告诉她的。 乌纳斯抬起双眸,狠狠瞪向躲在殿外的佩比,他缩起身子,很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踪迹完全隐藏到主柱后,但还是被队长一眼就瞄到了,完蛋,这一次绝对不是写千字报告就能了结的事…… 奥西斯里大祭司冷笑一声,一个他连正眼都懒得多看一下的奴隶居然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压过他,眼角余光瞥着米可,口气中满是不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狮子被人下药?况且,就算雄狮是因为被喂食了药物狂性大发,又怎会向人一样认准某个目标攻击!只有神的力量才能……” “是味道。” 乌纳斯打断大祭司,惊讶地转看向他,那男人不过是法老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卫长,在他平静眸光的注视下,他的内心竟然腾起了某种惧意。 “为了在草原上寻猎食物,狮子拥有敏感于一般猛兽的视觉和嗅觉,如果让发狂的雄狮嗅入凯罗尔殿下的味道,它很容易就能在视界中辨认出尼罗河女儿作为攻击对象,我们在附近抓到了下药的行凶者,按照他的招供试验了这种对野兽的暗示手法,事实证明非常有效。” 慌张的神色转瞬即逝,爱西丝双目微敛,此次刺杀派出的都是最忠诚的死士,她相信他们不会出卖自己,但乌纳斯查到了这个程度多少令她有些意外,那个平日里缄默无语地跟在曼菲士身边,看似不起眼的男人此时竟令她产生出隐隐不安。 走到米可身边,乌纳斯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到身后,看着奥西里斯大祭司,他用缓慢的语速接着说道:“狮子的群体意识非常强烈,攻击尼罗河女儿的是一头负责保卫领地的狮群首领,它的召唤轻易就能引来其它雌狮和雄狮的围攻,曼菲士王去草原狩猎时我们常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召唤狮群是头领雄狮的特性,并不是因为什么神意。” 米可有一种想要扑上前抱住乌纳斯亲一口的冲动,他站在大殿中央,炯炯目光扫过咄咄逼人的祭司们,挡住他们继续朝曼菲士王踏进的脚步,如同一道坚固的防御线,自信而严厉的语气使得几名祭司不由自主地开始退却,简直帅呆了。 祭司们犹豫的面色急坏了一旁被曼菲士的权杖击伤,疼得蜷缩成团的亚莉,她突然撑起身子,气势汹汹地大声发问:“竟然如此,乌纳斯队长,尼罗河女儿最终仍被狮子带走又是什么缘故?那头狮子的出现可是在你们抓捕行凶犯之后!” 乌纳斯正欲开口,身后的米可牵住他的手,回头看向米可,她朝他淡淡摇头,示意他无需再争辩下去,就算他推理出全部事实也没用,在这个神权至上的国家,拿不出证据的反驳无法拉回被神棍蛊惑的民心。 “那头狮子是女神塞克梅特1派遣的使者,有人利用自己的圣兽伤害了哈比之女,这令她非常内疚,凯罗尔小姐被带回神之国度是为治疗在人间无法愈合的重伤,不是什么遭到诅咒,”米可旋身向曼菲士弯身拜礼,“曼菲士王,您因为过度紧张妻子误杀神的使者,惹恼了性情暴躁的塞克梅特女神,所以她才拒绝向您透露尼罗河女儿的下落。” 曼菲士斜向爱西丝,她非常安静,静得让他摸不着头脑,依照王姐的性子,有人出来捣乱计划她应该会厉声喝止才对。 “闭嘴!你这个低贱的女奴!不要再假借女神的名义欺骗王!蒙蔽大家的眼睛!”奥西里斯大祭司转过身,振臂挥向身后的神官们,“塞克梅特女神的祭司现在也在场,如果她真的需要有人为其代言,凭什么选中你?一个身份卑微,甚至连埃及人也不是的奴隶,女神怎会借你肮脏的口宣示神意?” “众位天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信徒,米可对女神的虔诚并不输给任何埃及人,”尼塞姆双手端着一个装有一张纸莎草纸的托盘赶来,他向曼菲士敬了一礼,阵营分明地站到米可旁边,面向奥西里斯大祭司,“大人,您的身份高贵,侮辱的言辞不应出自您的嘴。” 奥西斯里大祭司皱起眉,质问声中满是敌意:“卡纳克打算袒护这个女奴?” 尼塞姆低着头,毕恭毕敬地从容应答:“米可已不再是女奴,她在卡纳克的这段时间表现优异,顺利通过了神学院的测试成为塞克梅特女神的实习女祭司。她是最亲近尼罗河女儿的人,也就是说,她是最接近神的人,感应到神启并不奇怪。” 米可的嘴角微微抽搐,尼塞姆大叔……你还能编出更扯淡的言辞吗?什么最接近神的人……当她是处女座的沙加还是阿释密达? 尼塞姆说着,高举双手向曼菲士献上托盘:“王,这是卡布达大人在听过米可小姐的进言后,以占星术获得的结果。” 伊姆霍德布代替曼菲士拿起纸莎草纸卷,高声宣告上面的文意:“没有星星从天宫陨落,尼罗河女儿还活着。” 曼菲士缓缓瞪向面部失去血色的奥西斯里大祭司:“现在你还坚持凯罗尔已经死去,我与她的婚礼遭到诅咒吗?” 就差那么一步,又是这个女人,她到底想要妨碍她到什么时候! 看着阿拜多斯德高望重的冥王祭司不知所措的哑了声音,爱西丝气得浑身发抖,她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卡布达大祭司侍奉的是天上尼罗河的神祗,而奥西里斯大祭司侍奉的是地下尼罗河的神祗,他掌管亡灵魂魄居住的往生之所,出错的如果是卡布达大祭司呢?” 作者有话要说:1古埃及神话中的战争女神,太阳神拉之女,代表其炽烈的一目,崇拜中心为孟菲斯,神圣动物是牝狮,据闻法老身临战场,得到她的庇佑则所向披靡,同时她也是医疗女神,其祭司多为医者。不晓得为什么我对这位女神情有独钟,不仅原创文以她为主角,连写同人都要写女主是她的祭司……难道我的隐藏性格很暴戾? 第61章 米可凝望着女王,她果然无法再沉默下去,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劳师动众地请来了各地祭司,又怎会因卡布达一个占星结果轻易作罢? “且不论婚礼是否遭到诅咒,凯罗尔受到那样严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曼菲士你是要大祭司亲自前往冥府一趟讨要奥西里斯大神的手谕才肯相信?” 爱西丝说着,偏头看向奥西斯里大祭司,在她森冷眸光的注视下,大祭司不停擦拭冒出头顶的泠泠冷汗,抹得头皮如同涂了一层油脂般光亮。 女王陛下是在向他发出警告,如果无法说服曼菲士王和民众就要把他送往冥主的死亡国度! “王!就算她现在是侍奉塞克梅特女神的见习祭司,也不能证明她说的话就是真的!既然她是尼罗河女儿身边的人,完全有可能为了袒护主人撒谎欺骗大家!” 米可暗暗翻了翻白眼,说得仿佛自己就与这件事一点儿利益关系也没有,真行……不过,看他不时偷瞄爱西丝的恐惧眼神,一定是被女王吓坏了吧? “无法证明自己受到神启的是大祭司你啊,”米可保持着一脸淡淡的微笑,面不改色,“如果王肯前往神庙向女神请罪,虔诚地献上祭品,我相信,女神必定有所回应。” “不行,曼菲士,不要听信那样愚蠢的事!”爱西丝急忙阻止,不能让曼菲士去神庙,虽然她不相信塞克梅特会降下神旨,可眼前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她不能再给她迷惑弟弟的机会,“我是你的姐姐,相信我,凯罗尔不是神的女儿,也不会再回来……” “凯罗尔小姐躺在软轿上,她握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米可,回头见,”米可第一次大胆地用请求的目光毫无避忌地直视曼菲士,“待她好不容易伤愈归来,王,您想让虚弱的妻子紧接着立刻面对人民的质疑?” “凯罗尔真的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诸神在天空之殿等待您的征询,所有尊贵者之主会给您满意的答复。” 米可自信十足的笑容感染了曼菲士,看了看王姐和满殿紧逼他取消婚约的祭司,他不再犹豫,下令尼塞姆先行一步赶回卡纳克,通知卡布达准备进行祭祀仪式,自己则会协同群臣带上祭品随后抵达。 爱西丝慢慢握紧双拳,狠瞪着那个碍事的女人,感应到她利剑般的目光,她看向了她,假意愁眉苦脸地做了一个臂膀受伤的动作,然后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纳克多告诉她,这个狂妄的奴隶说什么剪除她飞翔的羽翼,这是在向她发出即将展开行动的信号吗? 唇边浮起一抹浅笑,真是有趣…… 她的名字叫□西丝,先代法老尼普禄多的后裔,下埃及的女王,神庙的最高女祭司,一个比泰多的战俘竟敢大言不惭地声称要褫夺守护她的伊西斯之翼,她就接受她的挑战吧,神庙是她自小成长的地方,无论她玩儿出何种花样,她都会在众人面前狠狠撕开那层伪装成高贵神灵的虚假外衣。 乌纳斯注视着身旁朝爱西丝背影做鬼脸的米可,这个起初聒噪不停,总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语的比泰多女孩有些改变了,那些出自内心的快乐笑容在她脸上慢慢消失,她越来越频繁地强迫自己戴上一张张面具,融入这座处处尔虞我诈的埃及王宫,并成为凯罗尔殿□边不可或缺的一股暗流,他有一种预感,总有一天,他会因此失去她。 反手握住米可牵着他的右手,逐渐收紧,米可疑惑地回头看着乌纳斯,他的脸色分明非常平静,为什么却感觉有些古怪?难道这是暴风骤雨来临的新前兆? “我送你去卡纳克。” 很意外的,这一次乌纳斯没有斥责她的擅自妄为,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牵她走出王宫,然后抱她上马车,接着自己也跳了上去,操控缰绳飞快冲向阿蒙神庙。 以前每次被乌纳斯逮到就会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好像老妈子一样啰嗦的说教快点结束,如今,这个全神贯注驾驶马车一语不发的乌纳斯居然有种令她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她居然希望他能够像往常那样开口骂她两句……难道她患了严重的抖m综合症? “乌纳斯队长……” “与其费心编造理由敷衍我,米可,不如多想一下等会儿如何施展承诺的神迹,”乌纳斯用力甩了一下缰绳,马车在大道上飞速疾驰,他的驾车技术远远超出佩比,很快就把其它人远远甩到身后,“爱西丝女王是精明的女人,奥西里斯大祭司也是一名见多识广的学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很难吗?凯罗尔小姐制造清水和冶炼铁器也不是什么凡人不能办到的事,你却奉为神迹,我听佩比说了,你是第一个对她下跪尊她为神灵的人,尼罗河女儿的传说也从你这里开始,连睿智的伊姆霍德布大人都信了,现在大家还不是……” “那不一样,米可。你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凯罗尔小姐并非尼罗河神之女吗?”为防车速太快使她不小心咬到舌头,乌纳斯略微松开缰绳,放缓前行速度,“那时曼菲士王虽然喜欢凯罗尔殿下,不过按照埃及王室的惯例,既是最高女祭司也是传承先王血脉的爱西丝陛下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一个没有身份背景,来历不明的外国女子想要取代她成为正妃,除非拥有高于女王的地位才能获得支持。 ”所以曼菲士就派你塑造了一个守护埃及的女神形象出来?与伊姆霍德布宰相,还有西奴耶将军,纳芙德拉女官长,许许多多大臣祭司一起编造了一个谎言?“ ”他同爱西丝女王一样,贿赂了卡布达大神官,利用流传在尼罗河畔的古老歌谣,向人民暗示出现在尼罗河水中的凯罗尔殿下就是守护埃及的尼罗河神之女,所幸,凯罗尔殿下本人也博学多才,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太吃惊了……受了琎君的洗脑,她一直认为埃及高层都是无脑的蠢货,亏爱西丝还那么辛苦地天天把”凯罗尔不是尼罗河女儿“挂在嘴边,让她觉得女王是唯一一个智商正常的人,结果从未想过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乌纳斯看着米可,如果她感到惊讶倒在情理当中,但那个吃惊之后因欣喜而激动得轻颤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第62章 “不是很好吗?如果神女的身份是曼菲士王给予的,他就会致力维护这个一手竖立起来的形象不让人破坏,”现在总算明白卡布达不愿出面介入的原因了,那个大光头贪婪地同时收下曼菲士和爱西丝两边的礼物,难怪越长越胖,“这样即使被识破他也必然不会拆穿。” 雕绘着诸神图案的神殿主柱落入视线,通往卡纳克的道路变得似乎比平时短了很多,乌纳斯驾驭马匹将战车停在神庙门口。 “米可,你即将要面对的不是被王收买的卡布达大神官,而是女王手下的一众祭司,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件事由我来负责解决。” “要是我现在离开的话会成为最让人唾弃的角色,现在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自尊我也不要逃,”米可跳下车,微笑着向乌纳斯伸出手臂,“不过我希望乌纳斯队长能够陪着我,你的存在总是给人即使事情搞砸了也没有关系尽管去尝试的勇气,因为我知道,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全力救我。” 米可的眼眸亮得几乎透明,她的自信不是来自于对自身能力的肯定,而是对他的绝对信任。 “我应该高兴吗?或者责骂一顿你的有恃无恐?” “随你,反正你不会看着我去送死的。” 苦笑着摇了摇头,乌纳斯跳下战车,将缰绳交给一旁的神殿侍官,牵住米可伸来的手,陪同她进入卡纳克神殿。 “走吧,趁着祭司们还没有赶到,做好你的准备。” 卡布达急得在神像前踱来踱去,当尼塞姆回来报告曼菲士王和爱西丝女王带领众祭司将前来寻求神意时,他简直吓懵了!事情怎么会发展至这个样子?他明明只是答应那个女人向法老进言一句“尼罗河女儿尚在人间”,如今却演化成了棘手的大麻烦。 “卡布达大人,法老王很快就会驾临神殿,请早做准备。” “啊……对,对……”尼塞姆的提醒令他从愣怔中回过神,“准备熏香祭品,找几个人跟我去门口迎接……不行,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米可呢?那个女人在哪里?回来没有?” 一想到女王冷若冰霜的脸,卡布达就忍不住寒颤连连,恐惧使他的思绪产生了混乱。 “卡布达大人,请冷静下来,米可已做好事前准备,我们只需像平时一样照常主持祭祀仪式即可。” 看向尼塞姆,卡布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早知道?你也和那个女人串通?” 尼塞姆面容淡定,他深深地弯下腰,恭敬回禀:“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卡布达大人,帮助尼罗河女儿稳定王妃地位对我们有利无害,曼菲士王会赏赐更多的土地和黄金充盈神庙财库。” “难道我不知道曼菲士王会有赏赐?”卡布达忿忿地吸了吸鼻子,有些抓狂,“但这样站出去就等于当面宣布与爱西丝女王作对,一直以来我都避免与女王产生正面冲突,小心地游走在她与法老王之间,你们毁了我所有的努力!” “卡布达大神官,我们迟早都要在曼菲士王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做出选择,相较尼罗河女儿,女王性情霸道高傲,控制欲极强,她不会放任一个无法掌控的人继续稳坐在阿蒙高僧的位置上,”一挥手,侍从走至卡布达跟前,尼塞姆揭开掩盖在托盘上的亚麻布,一尊纯金打造做工考究的阿蒙神半身像在火光的映照下烁烁生辉,“这是曼菲士王的礼物,大人,已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候。” 闪耀的阿蒙神金像看得卡布达直咽口水,不过……违抗女王性命堪忧,他虽然喜欢黄金,可并不打算赔上性命。 “仪式由我来主持吧,卡布达大人,”见他还是畏畏缩缩,尼塞姆决定主动请命,“万一失败,也由我来承担所有罪责,我会禀明王与女王,是我冒充您的意思假传尼罗河女儿尚在人间的消息,立米可为见习祭司也是我私下擅自做主的无效行为。” “好……好吧……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尼塞姆!”拍了拍他的肩膀,卡布达假意笑着给予下属称赞和鼓励,“你的忠诚我会记下!放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设法保住你的性命。” 说完,他一把抱过黄金像,匆匆忙忙地旋身逃向内殿,尼塞姆则直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祭司们准备祭祀,迎接法老王的驾临。 米可在他面前创造了奇迹,一个无人能够识破的魔术,那个女孩在危急时刻所表现出来的镇静和智慧令人赞叹,有她襄助,他相信,尼罗河女儿早晚会坐上埃及皇后的位置,卡布达大神官因为胆怯失去了获得皇室信任的绝佳机会,既然他弃之敝履,就由他来牢牢把握吧! 曼菲士来到卡纳克,负责恭迎的祭司们分列两旁早已等候多时,两名神官抬来一个绘有神祗图案的蓝色石盘侍奉曼菲士清洗手脚,再将他引入塔门,行至放置巨大阿蒙坐像的正殿,曼菲士命人献上各种动物的生肉、新鲜瓜果以及清晨刚绽放在尼罗河水面的芬芳蓝莲,尼塞姆递上祈祷经文,曼菲士伫立在神的面前,高声诵读,请求诸神原谅他的鲁莽和无心的过错,将心爱的妻子还给他。 爱西丝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盯着米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祷文很快就要念完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特意远道而来支持女王的祭司们已开始松懈紧绷的神经,相比之下,曼菲士显得有些紧张,可很奇怪,那个比泰多女奴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慌乱。 人群中又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管是大臣还是等候在外的平民都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曼菲士侧眼瞄向爱西丝,王姐黑如曜石的眸子透出讥讽的笑意,奥西斯里大祭司也摩拳擦掌,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焦虑地皱起眉,这样下去,好不容易辛苦建立起来的凯罗尔的女神形象会在王姐的攻势下毁于一旦。 作者有话要说:请亲们道歉,这两天感冒了,因为头疼晚上就没有起来,本来3000字一章的v章应该昨天就写到神迹施行完毕,硬是被我生生地拖到明天才能结束,实在抱歉- - 第63章 阴冷的风从柱廊吹拂而过,头顶传来轻微的“哗啦”声响,曼菲士抬起头,从神庙顶端飘落一张轻软薄韧的白色物体,举起手臂接住不明之物,拿在手上疑惑地翻来覆去细看,这玩意儿有点像是纸莎草纸,但比纸莎草纸光滑,纹理也更加细密。 “这就是神旨吗?”奥西里斯大祭司忍不住“哈哈”大笑,“随便找人去神庙顶上扔下这样一张……一张……” “一张什么?”背着手,米可微笑着凑近大祭司的脸,眼眸闪过淡淡的嘲讽,“这个既不是白色亚麻布也不是纸莎草纸的东西是什么?您认识吗?博学的大祭司。” 奥西里斯大祭司被米可的问题噎住了,曼菲士王手里白色的东西他确实没有见过,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他想说一张纸,但见王拿在手里的轻软程度又觉得也有可能是一卷布。 爱西丝瞟了一眼,迸出一声冷笑:“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在她苏醒的未来于凯罗尔家中见过这种用来装订成书籍的纸张,他们用这种东西写字记录,不过,在属于自己的年代尚未问世,自然没人见过,更不要提知道那是什么。 “纸?” 曼菲士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种纸,埃及的纸莎草纸享誉诸国,然而从手感判断,他手上被王姐称之为“纸”的东西远远优于纸莎草制作出来的纸卷。 “女王果然聪慧,原来是纸啊,我就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不知爱西丝陛下是在哪里见到的?” “我……”爱西丝哑然失声,该怎么回答?告诉大家她曾被封印,然后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未来苏醒?若有心之人加以陷害利用,她将被当做妖魔或怪物遭人唾弃。 “女王不愧是神庙里的最高女祭司,这种来自神之国度的物品也只有神的代言人才能识别吧?” 女王果然不敢回答,即使她回答了实话也会被人当成疯话,米可笑了一下,不再为难她,走向曼菲士,从法老手中接过那卷纸张,步伐缓慢地走到走向阿蒙-拉的神像,在靠近圣火的地方下跪叩礼。 “赞美你,众神的生育者,至高无上的大神阿蒙-拉,您的右目带来光明,您的左目驱走黑暗,您的光辉照耀埃及,你为世间脱离幽暗和苦难,请听我,您忠实的追随者的请求。” 看着米可,尼塞姆满意地点着头,乌纳斯露出微微的诧异神色,虽然也听库马瑞提起,米可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她专注地学习某一件事时获得的进步通常令人惊讶,可是……她在神庙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现在已俨然成为一个称职的正式女祭司。 “因守护神女心切,我们犯下难以挽回的罪愆,请您以慈悲抚平光辉的塞克梅特女神的愤怒,犹如拂过水边芦苇的暖风,我们奉上最丰厚的祭礼赞美永生的光轮主宰,祈求天宇诸神的宽恕,”米可直起身,无比虔诚地凝望阿蒙-拉,高高举起洁白的纸张,“现在,请您在您的子民面前降下神旨,晓谕我们知晓您意,让您骄傲的儿子,人间的荷露斯寻回他所钟爱者,至尊的埃及皇后,南北两域之女主--高贵的尼罗河神之女凯罗尔,愿她泰康永生,愿她与法老携手永存。” 圣坛的火焰越烧越烈,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在米可的祈祷声中显现出淡淡的浅黄痕迹,它们在金红火光的映照下渐渐变为清晰的焦黄色,形成一段圣书体组成的经文。 站起身,恭敬地将手中的纸张交给立于一旁的尼塞姆,文书祭司展开纸卷,用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高声念读上面的文字:“由我所造之世人,你们为非作歹,对神不恭,冒犯神之威严,阴谋谋杀我等所赐哈比之女,我遣我之一目1召回佑护埃及之福泽,美好之神女凯罗尔,尼罗河水为她注入新的血液,四方之风2为她灌入生命之息。至尊的太阳神拉之子,人间的荷露斯,我指派你制御幽暗中的邪影,战胜心怀叵测者,完成我所交付之使命,令邪恶消弭,令污秽远遁,则哈比自将其女送回绿野,使她泰康永生,使她与法老携手永存共守南北两域。” 众人膛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人靠近,女祭司本人也只是跪在神像面前,总目睽睽之下她并无动过任何手脚,那张纸就在他们眼前奇妙地缓缓地显示出了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字迹。 尼塞姆卷好纸张,递到曼菲士的手中,曼菲士高举神谕,宏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卡纳克神殿:“我以我父阿蒙-拉之名惩治恶徒,我任命尼塞姆为阿蒙神第二传人,即日起襄助宗教首领卡布达大神官清查对神女不敬之人,我将亲自指挥卫队捉拿谋害王妃的凶手,在真理与秩序之玛阿特女神的引导下,我请求隐秘之阿蒙神感查民心,我埃及上下企盼迎候尼罗河之女凯罗尔的归来。” 短暂的寂静后,殿内掀起一片嘈杂喧哗,等候在外的民众听说阿蒙-拉神施行的神迹后也爆发出震天高呼,臣民们热烈地呼唤尼罗河女儿的名字,谴责谋害她的凶手,祈求她的回归之日早日来临。 奥西斯里大祭司率同神官们朝曼菲士颓然下跪,瑟瑟发抖,民众如此热切的意愿是不可违逆的,即使他不相信什么神迹,但在法老王的威严和人民的支持下,他唯有暂且表示跪服屈从。 伊姆霍德布满面笑意地捻着胡须,西奴耶也是一脸惊叹,爱西丝的脸色如同死者一般发黑,她死死盯着淡然浅笑的米可,她朝她耸了耸肩,颇有遗憾之意地摇了摇头。她再次失败了,原本打算利用这次暗杀剥下凯罗尔神之女的外衣,然而,这个女人却利用她所制造的机会使得人民对尼罗河女儿的信仰更加坚定不移,并意图铲除她的势力。 作者有话要说:1一目:塞克梅特是自拉的眼睛所生,代表拉之眼 2四方之风:顾名思义的东西南北四股风,据说会为死者带来生息……好吧,凯罗尔还没死…… 脑袋还是有点沉沉的,打完字悲催地发现又不知不觉地编出一些估计会被亲们唾弃的词句……完全是以前找资料看了古埃及那些经文祷词犯下的病,明明还被人提醒过这样不好……默……我去吃个药争取治愈…… 第64章 神殿内,主角们各怀心思,只有乌纳斯注意到了米可藏在身后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的拇指边缘红了一大片,应该是太靠近火源被灼烤的烫伤,看她不时地甩一下,应该疼得非常厉害。 乌纳斯向神殿管理者要了一些治疗烫伤的敷药,然后上前牵住米可的手腕,把她带到神殿内的露天大庭院,坐在一棵不起眼的枝繁叶密的洋槐下。 抹上烫伤药,灼疼感顿时减轻了许多,好奇地看着涂了满手的药膏,上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味。 “是蜂蜜,还混合了水果的香味,磨碎的黄色赭石加无花果汁加药西瓜加蜂蜜调配的烧伤药,我在库马瑞的医书上看过,乌纳斯队长,真感动你发现我被烫伤了。” 仅凭味道和颜色就判断出药物的种类和配方,她在船上做护理工作的时候是不是背下了库马瑞所有的医书?如同她在神庙短短两天时间就学会了编诵经文。 乌纳斯用干净的亚麻布条小心翼翼地慢慢缠绕她的双手,悉心为她包扎。 “为什么突然会有字迹显现出来?” 对乌纳斯平静的反应米可显得略有些失望。 “你不朝我顶礼膜拜感叹神祗无敌法力无边我就不告诉你。” “神祗?法力?”包扎完毕,乌纳斯托起米可的手轻轻放回她的膝盖,“塞克梅特如果真的心疼她的女祭司,你就不会受到这样严重的烫伤。” “没办法嘛,不靠那么近的话字迹是显现不出来的。”就知道他一定会问,米可早已做好准备,变魔法似的从腰带里抽出一小张藏好的白纸,“事实上这是我国古代用来写密信的方法,你们使用的纸莎草纸没有我们使用的纸张细薄,且偏黄的底色很难显出同色的字来,所以难以使用。” “比泰多写密信的方法?”米可的讲解令乌纳斯为之一惊,比泰多不仅独控冶铁法,还掌握了比埃及更先进的造纸术? “啊……不,比泰多不是我的故乡,我记得我有对你说过……”看着乌纳斯疑惑的表情,米可不想再被他当一次神经病,跳过故乡的话题直奔中心思想,“我的国画老师……嗯……水墨画老师是个遵循古法技艺精湛的书画家,他不仅仅自己调配墨水颜料,连用于画画的宣纸也是自制的,很幸运,我们这些做学生的曾有幸目睹过他制作宣纸的过程。” 米可一边说着一边展开折叠的纸张:“正统宣纸的主要原料是稻草和青檀树皮,青檀是我国独有的植物,我尝试使用其它树木的树皮替代,当然,由于受工具所限也简化了工序,还好,虽然最终做出来的成品比不上老师的作品,不过勉强能完成应付爱西丝女王的小把戏。” 乌纳斯接过纸张,对着强烈的阳光高举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上面除了几道似乎被浸湿过的皱印外一片空白。 “这张也是能显字的纸?” 米可诚实地点了点头:“我和尼塞姆大人做了很多次试验,包括汁水的浓度以及与火焰的间隔位置,这是试验品中的一份,那些鼓起来的水渍是柠檬汁。” “柠檬汁?距离火焰的位置?你的意思是,火焰和柠檬汁是关键?” 米可鼓起掌,为乌纳斯良好的理解能力和敏锐的判断力点赞。 “用鹅毛蘸上柠檬汁在纸上写字,等汁液风干就会毫无痕迹,然后拿到火上烘烤加热,先前写下的内容便浮现出来,变成你在大殿看到的那些焦黄痕迹,另外,似乎牛奶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省去了碳水化合物、物质分解等未来名词,米可简单陈述了一下过程,乌纳斯尽管不懂得其中的原理,但对于这个用以书写密信的方法喜出望外,用更常见更便宜的稻草和树皮制作出来的优于纸莎草纸的白纸,再加上柠檬所创造的奇迹,今后埃及传递机密信息会变得更加容易。 “那个……乌纳斯队长……你不要用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表情暗自偷笑好吗……”察觉乌纳斯唇边隐隐的笑意,米可赶紧出声打消他的念头,“我告诉尼塞姆祭司制作工序繁复,成本也极其昂贵,还问他从神庙财物库领取了不少金银去购买原料……那些金银的数量多至卡纳克的神职人员们应该不想再施行一次神迹了……” “你欺骗了大家?” “啊……事实上……大家里也包括了曼菲士王……”在乌纳斯的瞪视下米可渐渐垂头,用好似蚊子“嗡嗡”一般的音量小声说道,“我拜托尼塞姆祭司去向曼菲士王汇报昂贵的原料成本和这次侥幸成功的微乎其微的概率,以及坦言若让我再做可能会一直失败下去……” “你欺骗了王?”微微一怔,乌纳斯敛起双目,眸光透出些许寒意,“欺骗法老是死罪。” “反正你又不会告发我,”看着乌纳斯,米可笑得灿烂无比,“你不能责怪我没有事前知会你,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绝对会诚实地告诉你的王,原料是稻草树皮柠檬汁。” “你知道自己掌握着一个多么重要的技术吗?米可!”乌纳斯拉住她的手,激动得一时忘记了上面的烫伤,“它会为你为埃及带来巨大的财富!” 还会成为未来的考古专家们断定造纸术系古埃及人所发明的有力证据,而中国文明则是古埃及文明的传承者,蔡伦大人会从坟墓里气活过来掐死我……巨大的财富听起来固然诱人,但不做民族罪人却是金钱无法收买的原则底线!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禁忌,比如比泰多的冶铁术,比如你大埃及的纸莎草纸制作技术,泄露机密是背叛国家背叛民族的最无耻最不可原谅的行为,我会成为惨遭唾弃千夫所指,”米可双手抱拳做祈祷状,可怜兮兮地盯着乌纳斯:“亲爱的侍卫队长大人,我冒着如此严重的生命危险帮助你的曼菲士王和王妃,你不会忍心看着我死到地下都无法获得安宁对不对?” 第65章 `p`*wxc`p``p`*wxc`p`  “我不能欺骗曼菲士王……”乌纳斯撇开头,强迫自己不去看米可那副会令他心软的表情, “放心,我了解王,你三番两次助凯罗尔王妃脱离险境,还帮忙调解他们之间的矛盾,王妃十分看重你,曼菲士王则需要你今后好好照顾王妃,绝不会处死你。” 米可微微张着嘴,被乌纳斯满脸和煦如春日暖阳的笑容深深震撼了,虽然早就知道他忠贞,不,忠诚不二,但死板成这样还真是……令人讨厌啊。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处理,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泄露了机密。” 见他站起来转身欲走,米可敛去如同讨食小狗般可爱的表情,换上一本正经的面容,淡淡甩出一句:“如果造纸术普及,以爱西丝女王的智商破解神谕谜题是迟早的事,即使这样,你仍然坚持冒险去告密吗?不惜被人戳破我千辛万苦为你们维持下去的谎言?” 向前迈进的脚步瞬间僵住,耳边继续传来米可略带威胁的抱怨:“并且你这样做就是逼我今后没法再对你说一句实话,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真是伤心欲绝呢。” 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女王会采取的行动…… 回过头看向米可:“你隐瞒造纸技术的根本原因是为避免被爱西丝陛下拆穿谎言?” 尽管米可想要如实地回答,不,你想太多了,根本原因是不想被考古学者误会你们是我们的祖先,但考虑到乌纳斯耿直的个性,她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闭嘴的理由。 “抱歉,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乌纳斯道歉的态度很诚恳,米可的感觉不爽到极点……果然,她那样乞求他都不肯答应的事,一提及为了法老王,立即变了个态度,真不仗义!就这样还敢跟她讨论结婚,容她提前高吼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 “乌纳斯 ̄ ̄” 就在米可还脑补着自己掀桌子的场景时,一个甜腻的女音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闯入庭院,飘逸的长裙掠过她的视线,一名穿着粉色亚麻长裙的年轻少女欢快地扑进乌纳斯怀里,她妆容精致,戴着一顶螺旋式长假发,上面装饰芬芳的白色矢车菊和金黄色的发带,她的双臂好似柔软的藤蔓缠住乌纳斯的颈脖,几乎□的上身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有意无意地蹭来蹭去。 “塔卡耶特小姐?”当乌纳斯认清怀中的美人儿后,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他试图拉下缠在脖子上的柔荑,无奈对方十指紧扣,死死地贴着他不肯松开,“你不应该在神庙里随意走动,还有,你是塞贝特的未婚妻,请你……” “我就是喜欢这副严肃的样子,乌纳斯,”塔卡耶特嬉笑着伸出修长的右腿,轻轻摩挲乌纳斯的腿脚,诱惑他陷入自己的火焰般的热情,“不要提塞贝特,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便令我不快,我讨厌他,我已请求父亲解除与塞贝特的婚约,这次来德贝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心中忍不住一声哀嚎……乌纳斯终于拉下塔卡耶特的手臂,不安地瞄向米可,她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又开启了愣怔模式。 “那么我祝福你早日寻到心爱的人。” 正欲带着米可离开,塔卡耶特却迅速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乌纳斯。你就是我心爱的男人,我要嫁给你。” 米可就在旁边,一清二楚地看着他们的举动,听着他们的对话,这让乌纳斯相当惊慌会被她误会,无奈塔卡耶特的纠缠虽然令他厌烦,但对女人使用暴力是非常失礼的举动,何况对方是贵族家的小姐,不能硬来。 “塔卡耶特小姐,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不能娶你。”把米可拉到身边,乌纳斯伸手正式介绍,“她叫米可,是尼罗河王妃的侍女,我非常爱她。” 上下打量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异国女子,在看见她手臂上的奴隶烙印后塔卡耶特掩唇大笑起来,虽然旁边代表其所属主人的几个纹字很刺眼,但那无法改变她低贱的身份。 “你疯了吗?乌纳斯,她是个奴隶。”轻抚乌纳斯坚毅的脸庞,塔卡耶特凑近他的耳垂,语带诱惑地低哑出声,“她是不是用轻贱的身体卑劣地迷惑了你?没关系,我会慢慢地把她在你身体上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吮去。” “噗--” 血气贲张的暧昧气氛被米可一时没忍住发出的笑声打破,塔卡耶特瞪向她,凶狠的眼神使米可顷刻联想到了看着凯罗尔的爱西丝女王,她尴尬地咳了两下,正要开口,握着她的手掌骤然收紧。 多年锻炼出来的忍耐力和修养帮助乌纳斯强行抑制了怒气,他竭力让自己维持住最基本的礼貌:“米可是我的未婚妻,侮辱她等同于对我的羞辱,塔卡耶特小姐,请你自重。” 阴沉的黑眸和冰冷的语气令眼前这位贵族小姐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并非如她所想象,是为了拒绝她随便拉了一个女仆出来当挡箭牌。 “乌纳斯!她是个卑污的奴隶!你是法老近卫队的队长!埃及的高级军官!上层阶级的贵族!她的身份根本不能与你匹配!” “我说过,立即停止对她的侮辱,与我而言,她是盛开在尼罗河的白色睡莲,最纯洁也最美丽,没有人可以玷污,”冷冰冰的脸庞在凝望向米可的刹那暖化微笑,每一天都会发现她新的面孔,当目光再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才发现她早已占据满他的心,“另外,希望你牢牢记住,我不是贵族,我也是奴隶出身,匹配不了继承贵族家血裔的您。” 粉拳紧握,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团团打转,身体微微颤抖,王宫里喜欢乌纳斯的女人很多,他对每一个人都很冷淡,所以她从不担心,自己出身高贵,容貌出众,没必要也不屑将她们放在眼里。 他要效忠曼菲士王,她愿意慢慢等他,他随法老出征比泰多,她还是等候着他,忐忑不安地在家中每天向诸神祈求让他平安归来,她相信总有一天能打动他,然后嫁给他为妻,可是……这个女奴,一个粗俗的下人,趁着她不在乌纳斯身边之际,趁着她回家迫父亲答应取消自己与塞贝特的婚约之际,卑鄙地夺走属于她的幸福。 “乌纳斯,带塔卡耶特小姐回家,就算你不喜欢她,出于礼仪也应该亲自送这位高贵的小姐回去。” 爱西丝突然出现在庭院,嘴里对乌纳斯下着命令,眸光却紧系在米可身上,目的很显然是要支开闲杂人等,与她独处。`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小剧场: 读者对米可妹纸的一百问 61 亲:米可!你为何那么叼 米可(可怜脸):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一下高大上有错么? 青花亲:为什么这么胡闹?你不怕侍卫队长哪天实在累感不爱,然后撂担子甩手不干,要跟你分手吗? 米可(羞涩脸):因为61和合越亲说要娶人家,所以被宠出了公主病,有了后盾让男主甩掉什么的完全不在乎了吖。 11111亲 :为什么自我介绍要用日出之地? 米可(严肃脸):请亲参照前朝国旗,另外星辰出生之地显然没有日出之地来得顺口霸气! 61 亲:看过跳塔和跳崖两段后,发现你的弱点,请问你是否畏高? 米可(淡定脸):我不怕高!我只是怕从高的地方往下跳…… 61亲:你和凯罗尔互相吐槽好配合,真的不打算做好姬友? 米可(坚定脸):曼菲士死了,凯罗尔继承埃及了,我就跟她做好基友! 青花亲:妹纸你每次忽悠完别人都要冲女王来个鬼脸真的大丈夫吗? 米可(哈欠中):大丈夫是什么?憋屈生物吗? r亲:你到底在干嘛?要去20世纪? 米可(努力回想中):啊……似乎……我原本……的目的……似乎……好像……的确是要去20世纪来着…… 琉璃亲:你到达了随时随地都能编故事,而且编的让人很容易相信的那种境地,考虑申请领奖? 米可(娇笑中):领奖什么的好脸红,太谬赞人家啦,容易让人相信的也得看对方什么作品里的角色啊。 奶茶亲:你已经变成了救火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什么事都能解决会不会太厉害了点…… 米可(气愤脸):观世音菩萨会每天领几个面包和一点啤酒当报酬?请叫我廉价劳动力小妹! 合越亲:每次都是情景时间都适合的时候冒出什么事情,你为什么恋爱运这么差? 米可(瞄向电脑屏幕外):因为我是抱养的。 悠闲的月见草亲:伊兹密王子居然还有未婚妻?那早那么多年跑哪去了? 米可(继续瞄着屏幕外):因为他和我一样是抱养的。 微雨夏夜亲:没有强大的dps和奶你居然放大招,你这小身板是mt的料? 米可(郁闷脸):不要因为没有d罩就歧视人家的身板不能奶!所谓外挂就是多开,肉盾远程近战包括加——奶——不集大成于一身也好意思自称玛丽苏,不,金手指? 繁华落尽亲:什么时候才能让近卫长大人抱你回家? 米可(计算中):刚满十八没几天,响应国家号召晚婚的话,23减去18……嗯,大概5年吧? 天月亲:米可你太可爱了! 米可(娇羞脸):那还不亲人家一个? 霏霏亲:花~ 米可(继续娇羞脸):这是求婚吧?这是求婚吧?这是一定求婚吧? ~待续~ 米可:待续? 亚速:就是没完的意思…… 米可(摊手状):小剧场也要待续的写手脑容量是得有多贫瘠啊? 亚速:那你就竭力卖萌引诱……咳,指引亲们提问! 米可(认真脸):不要把你这个三流写手的责任强加在我的身上。 亚速:我是创造你出来的亲妈! 米可(严肃脸):我是处于第三阶段叛逆高峰期容易中二的青葱少女 亚速:end! 第66章 看着爱西丝,乌纳斯一动不动,他紧握米可的手不肯松开:“女王陛下,当着未婚妻的面送别人的女人回家并不是什么值得遵守的礼仪。” 塔卡耶特紧咬下唇,他竟然称自己做别人的女人!他明明早就知道她有多爱他!偏头死死盯向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全都是她的错!太可恶了,那个女奴隶不但相貌平平,身材也仅算普普通通,她到底使用什么手段迷惑了她的乌纳斯。 避开她的瞪视,米可转身靠入乌纳斯怀里,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用刚好只够两人听见的音量小声问道:“乌纳斯队长,你是真心爱着我的吗?” 揽住米可的后颈,乌纳斯微微颌下首,在她耳畔柔声安抚:“你放心,我不会送塔卡耶特回去,也不会留你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面对女王。” “如果你爱我……”抬起手腕,手掌轻放在乌纳斯的胸口,感触他“咚咚”的心跳,“就载这位贵族小姐回家,临行前记得把车轮上的木钉取下几个。” 不出所料,乌纳斯的心跳迅速加快,米可埋首在他怀里接着嘱咐:“车子尽量驾驶得远一些,最好是等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再弄坏它,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比如说去买轿子或者新马车把她扔在半路,记住,要做得不留痕迹!” 乌纳斯很想笑,但当着女王和塔卡耶特他不能笑出来,只得把头垂得更低掩饰面部肌肉的强烈抽搐。 “你一直默不作声就是在盘算让我把她甩在半路?” “用身体诱惑你之类的罪名我就忍了,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肤浅地污蔑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身体而不是因为我的内在美……”突然想起什么,米可顿了一下,微抬下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说起来……乌纳斯队长,你确实是在闯入房间看见我洗澡后告诉我喜欢我的吧?” “刚才你还口口声声她是污蔑,这个指控绝对属于污蔑没错!当时我赶过去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喜欢你的心意,向神圣的阿蒙-拉神发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洗澡也不晓得你们的传统是忌讳被人看到身体!我说,你能不能稍微信任我一下?”乌纳斯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侧眼瞄向看着他们逐渐失去耐性的爱西丝女王,随即严肃下脸,“曼菲士王还在前殿,你赶紧过去,我留下应付女王。” “我能让女王离开王都,也能安全地走出这里,放心,你们的爱西丝陛下暂时不会杀我,你还是想想哪条人迹罕至的路适合扔下那位大小姐吧。” “米可……” 乌纳斯还想说什么,爱西丝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乌纳斯,你担心什么?以为我会杀掉她?卡纳克布满祭司和神仆的视线,我不会愚蠢到在这里杀掉能够请来神谕、确认凯罗尔平安无事的女祭司,为自己招来曼菲士和人民的怨责。” 更紧地搂住米可,爱西丝那双漂亮的黑眸闪烁出来的光芒寒冷逼人,他无法放心地将心爱的人独自留在庭院,看着他高度警惕的紧张模样,爱西丝不由得冷笑一声:“乌纳斯,你冷静的判断力去了哪里?如果我要下手,你以为我会耐心地等到她有机会宣示神意?” 推了乌纳斯一把,米可离开他的怀抱,微微一笑:“送塔卡耶特小姐回去吧,我会在房间里做好美味的食物等你回来。” 他没有权利阻止女王要求米可单独面见的命令,握紧右拳,半晌,他行过礼,对塔卡耶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塔卡耶特小姐,我的马车停在殿外,请跟我来。” 得意地狠瞪了米可一眼,塔卡耶特兴奋地上前死死抱住乌纳斯的胳膊,不让他有机会拂开自己,看着乌纳斯一边不自在地试图拉下缠人小姐的双臂,一边担心地不时回头看,米可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同时用嘴型示意他别忘记两个人的约定。 “塔卡耶特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很少有男人能够抵挡□□,你竟然放心让乌纳斯随她回家,也许,我们的侍卫队长今天一整夜都无法回来了。” 转过头,看向爱西丝的双眸泛出意味明显的嘲弄之色,唇边荡开一抹戏谑的浅笑:“那我该怎么办呢?女王陛下,我只是一个奴隶,您的命令不可违抗,我也没有能力让一个贵族小姐凭空消失掉。” 她在提醒她米达文公主的事,并以这种方式报复她下令乌纳斯送塔卡耶特回家……眸色一凝,爱西丝美丽的五官纠结在了一起,显得有些狞恶。 “在惹人发怒的方面,你很有一套。” “您谬赞了,女王陛下,是您比较情绪化而已。”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够平复我情绪的人。” 米可瞬间沉默,她意识到了这句话所隐藏的含义,静静等待女王说下去。 “开门见山地说吧,阿尔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半垂下眼睑,米可没有回答爱西丝,爱西丝将这种反应当做一种默认。 “我猜对了?与凯罗尔一般来自未来世界的人类。” 在做出白纸之后,被爱西丝猜出来历是意料中的事,不过女王一定想不到她们的距离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次元……弯起嘴唇,米可露出浅淡笑意,仍旧没有回答,耐心等待女王说出她的最终意图。 “过来帮助我吧,阿尔玛,机智且与凯罗尔一样掌握着未来知识的头脑,你比我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我也比凯罗尔更加了解你的价值,我承诺给你与她同等的神女地位,若你想要回家,我也办法送你去你所在的未来。” 直视女王深不见底的黑眸,米可不假思索地淡淡回复:“女王陛下如此盛情邀请,我深感惶恐。其实,撇开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也认为留在头脑精明行事果决的女王身边做事一定更有成就感。对你们古埃及人而言,平易近人亲切和蔼,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的凯罗尔是难得一见的王家皇妃,而于我们,高贵优雅霸气天成,威严地站在宫殿最高处俯仰众人的您才是难得一见的存在,您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赏心悦目的角色,不过……那是一种只能远远观望的欣赏,纵然您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无论我多么喜爱您,我来自未来,从骨子里讲,我们持有完全不同的世界观,不管凯罗尔小姐也好,我也好,我与她拥有相似的思想,在潜意识之中,工作就是工作,雇员并不代表卖身的奴隶,我们的命是属于自己的而非谁的私有财产,因此,我没法像亚莉女官一样与您建立从属关系,以你的言行为真理,认为您的命令绝对正确,当然,更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志服从您的每一个决定,千方百计地为您达成所有愿望。曼菲士王可以因为深爱凯罗尔小姐容忍她的违逆,您呢?女王陛下,你会深爱我至原谅我的抗命吗?” 爱西丝刚要张口,米可却不给她掩饰的机会:“您与曼菲士王一样高高在上,在您的眼里人命不值得珍惜,连米达文这位比泰多的帝国公主你都敢轻易杀掉,那么,总有一天,当您认为不再需要我,或者觉得我威胁到了您,您也同样不会手软,或许当故事读您的个性很酷,不过,若成为事实摆放在眼前感觉可没有看书那样精彩纷呈。” 眯起双瞳,爱西丝眼中迸出骇人的戾气:“所以你的回答是拒绝?” “瞧,当我拒绝您的要求,您立刻就起了杀意,凯罗尔小姐那种软萌妹纸可不会因为别人拒绝她便杀心顿生,我喜好平淡,不想过每天清晨一觉醒来首先满脑子考虑都是如何讨好您这位女主人,每时每刻担忧着自己的性命,看着您的脸色战战兢兢直到夜晚降临也不得安宁的日子。况且,女王陛下,当您面不改色地对我撒谎之时,又怎能要求我对您产生信任,您看,我们的关系一开始就如此脆弱不堪,所以原谅我实在没法与您推心置腹,携手共进。” “我对你撒谎?” “借用您的一句话,若能够送人回去未来,你会耐心地看着凯罗尔小姐留下与曼菲士王结婚?我不认为心高气傲的您想得到的是我的帮助,我手中米达文公主的密信和我的性命才是您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同样来自未来,她的感觉远比凯罗尔敏锐,本想以“回去未来”作为条件拉拢她,设法套出被她藏起来的密信,让米达文的血书和这女人永远消失,她便再无顾忌,如今,她却识破了她的心思。 “我在惹人发怒方面很有一套,为避免引起您的不快,请容我先告退,女王陛下。”米可说完,倾身拜别,不等女王应声,便疾步离开庭院。 第67章 与米可擦身而过,亚莉来到爱西丝身边,女主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一直盯着米可的背影直至消失,好半天,她终于缓慢出声:“必须除掉她,亚莉,尽一切所能尽早除掉,我有预感,她会成长为更加可怕的敌人。” “我这就去联络纳克多将军……” “不,纳克多不能出面,你也不能,”爱西丝抬起手,示意亚莉不要轻举妄动,“你们都是我的亲信仆从,如果她发生什么意外,乌纳斯拼了性命也会追查到底,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那女人曾说过,密信交到了一个最可靠的人手上,我相信这个人就是乌纳斯,爱上一个女人的男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那我们该怎么办?”亚莉因焦虑而露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任由她嚣张下去?” “别担心,当一个女人无可救药的爱上一个男人也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不明就里地看着最重要的女王,她带着些微自嘲的神色中,更多地蕴含了一种极为自信的气势,似乎对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胸有成竹。 “亚莉,你去塔卡耶特的府邸上等候,让她明天来见我,我有一份礼物送给她,注意,别让人看见你。” 原来女王打算利用塔卡耶特来对付她,欣喜地展开双眉,亚莉弯身领命:“是,女王。” 一抿唇,爱西丝的嘴角扬成一抹意味深长的弧线:“我会让她后悔的,非常非常的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被烧死在地下神殿。” 米可回到正殿,伊姆霍德布正向姗姗来迟的卡布达表达谢意,并宣读了曼菲士王的旨意,赏赐给卡纳克神庙一批牲畜、土地、布匹、手工艺品以及大神官最喜爱的黄金,满面欣喜的卡布达在看过财库管理员汇报的账务后,脸色“刷”地惨白,举办仪式的巨额花费惊得他差点晕过去,可供支配的财物减少就意味中饱私囊的机会也减少了,很长一段内他都再难为私人金库增加收藏,尼塞姆竟敢擅作主张瞒着他批出预算,当听说那家伙因为此次办事得力从文书祭司蹿升为阿蒙神第二传人,地位直逼自己这个稳坐头把交椅的阿蒙高僧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第一次感觉到隐隐的威胁。 米可站在远处观察卡布达的脸色,很轻易地就看出他的不快。 在神庙工作的这几天,除了完成纳芙德拉女官长交派的任务,她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到处挖人八卦,卡布达的事情她听得最多,这个大祭司也是个喜欢独揽大权的人,阿蒙神第二先知、第三先知的位置长期悬空,他却迟迟不肯推荐适合人选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毫无预兆地出现一个人分薄他手中的权力自然会引得他不高兴,曼菲士王和伊姆霍德布宰相应该也察觉到了,所以才给予这么多赏赐安抚他,尼塞姆虽然能干可靠,但以他目前在卡纳克的威望尚不足以对抗全国祭司,暂时还得仰仗卡布达对峙女王的强大势力。 耐心等待众臣一一离开,神殿内空无一人,米可这才走上前,向卡布达恭敬施礼:“我代替尼罗河女儿感谢您的帮助,卡布达大人。” “这次事情能解决靠的是你自己和尼塞姆,我有什么功劳?”瞟了米可一眼,卡布达回答生硬,语气不善。 假意听不出他的不满,米可抬起头向他露出感激的微笑:“若没有您,这件事绝对无法圆满落幕,您的一句话胜过几位圣城大祭司的千言万语。” 得意地笑了一声,米可的吹捧令卡布达觉得很受用,但他立刻又拉下脸:“既然要感激我,那么……就把神迹的秘密交出来。” “那种迅速调换纸张的障眼法怎能及得上我先前承诺过的礼物呢?”米可转身走向自己在神殿内的临时处所,“请大神官随我来。” 卡布达步伐生风,怀揣无比激动的心情跟在米可身后来到她的房间,紧闭上大门,米可不知从哪儿拖出一个大箱子,看得出箱子很沉,她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将它拖至自己跟前。 半蹲着身子打开铜锁,米可起身吃力地掀开箱盖,满满一箱子的黄金不仅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卡布达的双眼,他扑了上次,确认那些金块的真伪,并通过它们冰凉的触感断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这个……简直……”卡布达幸福得几乎快要掉下眼泪,与放在物管库属于神庙公共财产的黄金不同,这些全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米可同样几乎快要掉下眼泪……心……她的心好痛……好不容易有机会假借神祗名义办场仪式揩点公家油水,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虽然……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用他的骨头榨出来的油…… “这里只是一点小小的谢礼,方才您不在的时候曼菲士王对您的忠心大加赞赏,尼罗河女儿也曾表示对您相当尊敬和器重,待两人结为皇家夫妇的那一日,相信绝对不会亏待您。” 米可说着,伸出手臂将箱子钥匙递给卡布达,卡布达迅速接过,扣上箱盖锁好,用双臂紧紧抱住宝箱:“我是法老的祭司当然会尽其所能为王做事,请转告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我仅以诚挚的人格起誓,愿意向他们效忠。” 你干嘛不用你的小金库发誓…… 米可心里一边在心里极度不爽地念叨,一边微笑应答:“一定转达。” 驱走了圣城祭司,拒绝了女王爱西丝,拉拢了大神官卡布达,做完了全部事情,米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后突然觉得非常疲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神庙,想要回宫休息,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坐在马背上的黑影俯身揽住她的腰,冷不防地将她抱上马背,来人动作快速娴熟,守在神殿前的卫士们甚至赶不及看清来他的容貌,米可惊慌地向后转过脸,待看清是路卡后,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回胸腔。 “吓死我了……出走前你就不能事先知会我一声吗?” “乌纳斯派人悄悄跟着你,我没机会征得你的同意,”朝她抱歉地笑了笑,路卡开口戏谑,“还有,一般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不是都会首先问我要做什么吗?” “凯罗尔小姐失踪了,身负重要的诱拐使命难道你还有闲情雅致邀我漫步散心?只能是去见王子汇报情况吧?” “你果然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 “一般的女孩子遇上刚才的情况一定会哇啦哇啦呼救,哪儿会冷静地问你要干嘛,路卡,你就没有过劫持正常人的经验吧?” 难得地低声笑了出来,路卡的视线虽然盯着前方,搂住米可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坐好,我们快到了。” 策马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坡,伊兹密王子那标志性的条纹头巾跃入视线,他坐在山头,面色平淡地眺望暮色下的点点火光,那是曼菲士派去寻找尼罗河女儿的士兵们手持的火把发出的光芒,仰起头,天空的繁星今夜格外闪亮,似乎在向他传递某种信息。 路卡首先下马,然后从马背上把米可抱到地面,最后走向伊兹密,下跪请罪:“王子,对不起,我跟在她身边竟让她……” “尼罗河女儿不会死,”猛地睁大微闭的双目,伊兹密站起身,面色坚定,“没有星星陨落,她一定还活着。” 米可暗自偷笑了一声,凯罗尔确实不会死,她不信占星术,但她相信作者拖稿的功力,女主半途就没了要怎么连载几十年…… 伊兹密转身厉声下令:“路卡,你再到河下搜索一遍,这次一定要找到尼罗河女儿,知道吗?” “是。” “我在阿拉伯沙漠等你。” “是的,王子。”连王子也说凯罗尔小姐没有死,那她肯定还活着,路卡长松了一口气,“我会和米可一起去下游仔细搜查,我们一定能找到尼罗河女儿。” 提到米可,伊兹密看向站在一旁的原比泰多宫廷女官,她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我听说,你在卡纳克施行神迹,漂亮地反击了来自圣城的祭司联盟,为尼罗河女儿牢牢稳住了她神女和埃及王妃的地位。” 闻言狠狠瞪了一眼路卡,你个嘴巴漏风的长舌男,死了以后肯定被鬼差勾舌头!总有一天烤了你的信鸽! 对于米可恶意的目光,路卡觉得很不解,他不过如实向王子禀报了埃及的局势情况,她在生什么气? “王子不是希望得到一个汇集民众信仰和皇位继承权的埃及王妃吗?要完成您的愿望,自然得设法保住她的地位。” 她回答得合情合理,毫无破绽,相信在神殿内向埃及人传达神谕之时她也是这般落落大方应对众多对手吧?伊兹密忽然萌生出一丝遗憾,如果能早些看清她真实的面貌,或许,他真的会考虑将她纳入后宫做一名妃子,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倒也不无乐趣。 淡然微笑,别有深意地打量她镇定自若的面容:“你做得很好,如果……” 路卡和米可都等着伊兹密“如果”后面的内容,他却在关键地方停下,顿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看起来我们比泰多的女官还是更适合呆在宫廷里,路卡,你一个人去,你和米可分开行动,随时向我汇报埃及人的动向。” “好啊。”米可点了下头,满口答应着旋身走回马儿身旁准备离开,然而她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再次望向伊兹密,“王子,有件事……上次在下埃及监狱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见她吞吞吐吐老半天,一脸不知当讲不当讲的为难之色,伊兹密大度地恩准她提问:“我原谅你可能造成的任何冒犯,说吧。” “好吧,您记住,您一定要记住,是您让我说的,”神情严肃地反复申明数次后,米可终于抛出自己的疑问,“哈图萨斯那种高原地区您穿成这样就算了,到了埃及还连裹好几层您……不会觉得很热吗?连路卡也入乡随俗地换短裙了呢。事实上,您有没有怀疑过上次之所以被埃及人发现踪迹完全是因为您穿着这身颇具比泰多民族风格的衣服招摇过市根本就像个会走路的活靶子?” 路卡默默地低下了头,死命地提醒自己千万憋住……那是王子……不能笑…… 沉默良久之后,伊兹密忽然笑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那最好……别再被人轻易逮住让人费心费神…… 米可爬上马背,催促路卡赶紧走,马蹄掀起一片尘烟,掩去两人的身影,伊兹密凝视他们离去的方向,没有说出口的问话始终盘旋在脑海。 如果回到比泰多,你是否还愿意成为我后妃中的一员…… 自嘲着笑了一下,摇头甩去一瞬间冒出脑海的奇怪念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尼罗河女儿,此刻,她的安危才是他全部的牵挂。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58章下面的剧透亲们哼笑两声昂首遁走……火把颜料凿洞拒付什么的……亲们,你们太小看我了! 第68章 为免引起卫兵们的注意惹来怀疑,路卡避过城市主道,绕远路送米可回王宫,这样也多了一些与她攀谈的时间。 “米可,我也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米可无趣地看着前方,没有应答,路卡见她脸上并未露出厌恶之类的神情,大胆地说出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你与乌纳斯太过亲密了。” 半扭过身子,看着路卡眨了眨眼睛:“你想要表达什么?” 虽然有所犹豫,但为了米可的未来着想,路卡还是决定明白地说出来,即使会惹得她反感。 “接近尼罗河女儿的目的已达到,我觉得你是时候考虑远离乌纳斯了。” 总算听明白路卡的意思,他认为自己是在利用乌纳斯接近凯罗尔。 真有趣,这大概算是第一个劝她要远远避离乌纳斯的人,之前,从库马瑞到凯罗尔,从基安到佩比,每一个人都一边说着 “看得出你喜欢乌纳斯队长”一边怂恿她赶紧嫁了,路卡却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当做一出虚假的感情戏。 “为什么?明明你自己也和乌纳斯走得很近。” “我不一样,米可,我永远不会爱上他。”说完这句话,路卡发现米可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怪怪的,里面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让人略有些不爽的暧昧意味,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他机智地将话题移回她身上,继续告诫,“你和我都是受王子之命潜入埃及的间谍,迟早要回到比泰多,他是曼菲士王的近卫长,我们的敌人,如果你爱上他,真相揭露的那一天,这份感情会令你痛苦欲绝。” 收回视线,沉默着低下头,这些日子只顾考虑接二连三的紧张状况,她倒是忘记了,也许有那么一天,她会被扔回家……她有千万个理由为自己不是比泰多间谍开脱,然而,只有回家这件事,是未知的,也是她无法掌控的,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便会毫无征兆地发生。 气氛诡异地阴沉了下去,如同米可的脸色。路卡纵然不忍心看她难受,不过这是绝对有必要的警告,他并不讨厌乌纳斯,甚至在他劝阻住曼菲士王持剑挥向自己的手后,他对他还怀有几分感激,可是,这位埃及法老的近卫军长官并不是米可能够喜欢的对象,她越早意识到这一点对两人越好。 王宫阶梯前,路卡随口编织了一个从强盗手中救下米可的谎言,将她交给守在殿前的卫士。 “我去下游查探尼罗河女儿的下落,米可,你自己多加小心,还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好好斟酌我的劝告。” 最后在米可耳畔嘱咐了几句,路卡拉扯缰绳,调转马头,骑着骏马奔向尼罗河下游,加入寻找凯罗尔的搜救队伍。 “米可女官,请先进去休息吧,乌纳斯队长回来我们会通知他。” 听说尼罗河女儿身边的这位近身女官奇迹般地向诸神请来神旨,士兵们不禁肃然起敬,她比泰多奴隶的身份早已随着神迹的流传被抛去了九霄云外。 “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回宫吗?” 几名巡逻卫士不约而同地纷纷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看见队长回来,倒是佩比小队长往返了好几次,叮咛我们见到你立刻通报。” 乌纳斯还没有回来……难道他护送卡塔耶特至今未归? 向士兵们道过谢,米可独自前去乌纳斯的办公间等候。 天色黑如浓墨,艰难透进房内的星辰光芒微弱得完全无法照亮她的视野,米可摸索着坐到桌边,路卡的劝说令她的心情跌入谷底,乌纳斯去几个小时还不回来,这令她原本就不安的情绪雪上加霜地深陷无法自拔的恶劣状态。 殿外越来越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入沉寂的黑夜,米可仍未等到乌纳斯归来,她支起双手撑着额头,爱西丝的面容化为清晰的影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重复着那句“塔卡耶特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很少有男人能够抵挡她的诱惑,你竟然放心让乌纳斯随她回家,也许,我们的侍卫队长今天一整夜都无法回来了”的嘲弄。 她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塔卡耶特是个令男人趋之若鹜的尤物,至少,她那对绝不输给爱西丝女王的傲人胸器是众多男性梦寐以求的宝物。 她信任乌纳斯,相信一直拒绝塔卡耶特的他很快就能回来,但其实,当他随着那位美人儿回了家,在她强劲的诱惑下,也会抵抗不了想要一亲芳泽吧? 更深的埋下头,来自心脏的酸涩泛上眼眶,迅速捂住落下眼泪的右眼,米可努力说服自己把这个当做用眼过度的劳累信号。 怎么会这样? 不要……她讨厌极了现在盈满她胸腔的这种感情,她曾亲眼目睹呆坐阳台陷入无望等待的母亲是多么地痛苦,她曾发誓不能步上母亲的道路,到头来,她却像母亲一样除了呆滞等待什么都做不了……好难受,这种使人窒息的疼痛就是路卡所说的痛苦欲绝吗?谁来……谁都好……帮助她从体内剔除掉曾自以为已经丢弃的令她恐惧的柔弱…… 门外走道越来越近地传来仓促的脚步声,乌纳斯猛地推开大门,他焦急张望,借助燃烧在长廊的火把,辨识出坐在桌前的是米可的背影。 大步迈上前,拉她起身,扶住她的双臂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番,在笃定她确实平安无事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视线上移,瞥到米可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抹去的泪痕,心脏再次骤然收紧。 “那个强盗对你做了什么?” 强盗?米可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乌纳斯,忽地回想起路卡的谎言,立即摇了摇头。 把米可紧紧抱在怀里,对她可怕的遭遇感到自责和后怕:“差点被你吓死……我不应该去送什么塔卡耶特。” 靠在他的怀里,湿漉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至米可的肌肤,定睛细看,乌纳斯全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心脏跳得非常快,呼吸没有规律地急喘着,这些特徵都说明他匆匆跑了多么长的一段路赶到这里。 “我以为你整晚都不会回来。” “我也以为她要走整晚,”放开米可,提起那位贵族大小姐乌纳斯一脸的无奈,“我弄坏了马车,虽然成功地把她甩在半路,可她身份特殊我必须确保她的生命安全,于是悄悄跟着直至遇上出来巡视的麦德查士兵。原本计划让车子坏在附近有驻军的地方,不过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没能顺利抵达我预计的目的地,事故点满地陷脚的泥泞,塔卡耶特前进不了几步就跌倒,然后坐在地上哭半天,花了很久才走出芦苇湿地,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几道黑线落下额头,米可膛目结舌的看着乌纳斯:“你……真的那么做了?而且……躲起来一直看着她边哭边走……也没有现身帮下忙?” “啊,没有,”乌纳斯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对你的侮辱同样也激怒了我。” 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是开玩笑会怎样?话说,她当时的语气和表情怎么看都是在说笑吧?哪儿有当主人的那么听一个奴隶的话真把一个堂堂的贵族大小姐扔在人迹罕至的湿地不管的…… 一扫先前的阴霾,想象乌纳斯躲在芦苇丛,百无聊赖地跟着狼狈哭喊的塔卡耶特原地踏步的情景,米可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差点就被强盗掳走,还笑得出来,”刚走到宫门口,殿前卫士就向他汇报了米可被人掳走的经过,他急得全力冲刺过来,现在看到她的笑容,忽然间没了力气,双手搭在米可肩上,无力地垂下头,“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如果你爱上他,真相揭露的那一天,这份感情会令你痛苦欲绝。”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好好斟酌我的劝告。” 路卡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凝视着疲惫不堪的乌纳斯,米可突然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颈脖,靠在他的肩膀缓缓闭上双眼:“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就是会痛苦也喜欢。” “你要肯乖乖听进我的话呆在宫外便不会招来痛苦。” 抱着米可,她深情的表白和柔软的身躯令乌纳斯的身体逐渐产生变化,而米可显然也感觉到了,她身子一僵,睁开双眸红了脸。 乌纳斯尴尬地拉下米可的手臂,主动隔开与她的距离,一脸的认真:“放心,我听凯罗尔殿下说起过你们的风俗,在正式娶你为妻前我发誓绝不会侵犯你。” 低下头离开房间,米可朝自己的寝室走去,甜甜的浅笑偷偷爬上她的眉眼,在这典型的奴隶制度国家,乌纳斯,那个上层阶级的军官给予了她这个奴隶能够给予的最大程度的尊重,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撩动了她的心,她无法克制也拒绝克制。 留下来吧,不再去想回家的事,反正她也早已失去所谓的家…… 应该会得到吧?妈妈,那份你曾付出一切却最终没有得到的幸福…… 第69章 塔卡耶特由两名来自努比亚的都城巡逻兵护送着回到府邸,一座装修豪华的双层别墅,这是她为接近乌纳斯,特意强迫父亲在德贝城买下的私人住所。 听到敲门声,仆从们打开大门,看到小姐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光着两只脚,漂亮的凉鞋不知所踪,出门时所佩戴的昂贵假发也不见了,她自己那头粗黑的短发□□透的泥块黏在一起,还粘有少许芦苇絮,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此刻她的脸看起来就像一个用过的肮脏调色盘,那条出自著名裁缝师之手的粉色长裙被黑色和灰色的污渍染得已看不出原貌。 极其注重打扮,随时要求以最完美的外型出现于人前的小姐还从未这样狼狈过,仆人们赶紧上前扶她回屋,七手八脚地准备好泡澡的热水和干净的衣裙给她换洗。 用了几大桶水才勉强冲去身上的大片污渍,女仆们小心翼翼地为她们高贵的小姐清洗头发上的泥垢,一名女奴不慎扯疼了她,塔卡耶特抬手向她挥去一个耳光:“你干什么?嫉妒我的美丽想要拔光我的头发吗?” 可怜的女仆吓得瑟瑟发抖,她跪在塔卡耶特面前,身子蜷成一团,请求主人的宽恕。看着她皮肤上象征低贱身份的奴隶标识,眼前女奴的脸与那个纠缠乌纳斯的异国贱婢重叠在一起,一股怒火“腾”地蹿上胸口,塔卡耶特尖声下令:“把她拖走,鞭打三十后卖去做□□!” 可怜的女奴绝望地哭喊着,不停地磕头求饶,塔卡耶特冷漠地背过身,吩咐使女唤来两名身强力壮的男仆将她架出去,不一会儿,庭院传来凄厉的惨叫,她总算感到一丝慰藉,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享受热水带来的舒适,女仆又蹲□子,胆颤心惊地继续为她梳理头发。 “塔卡耶特小姐,是谁让您如此气恼?” 满怀敌意地怒瞪闯入浴室的女人,她身穿宫廷女官的制服,隐约记得……似乎在爱西丝女王身边见过此人。 “让您生气的原因应该是乌纳斯队长身边那个女奴吧?您是赫尔孟城执政官的宝贝女儿,乌纳斯队长却因一个女奴拒绝您的心意,换了谁都会忿忿不平。” 从水池中站起身,塔卡耶特激动地冲口而出:“我不会输给一个女奴隶,我会用自己的魅力夺回他,让他重新拜倒在我的裙下。” 亚莉嗤笑一声,仿佛在讥嘲她的自不量力:“那个女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她诡计多端,利用乌纳斯队长堂而皇之地进入王殿,由一个最低贱的女奴当上宫廷女官,就在今天,她还骗过众人的眼睛成为战争女神塞克梅特的女祭司。” 她利用了乌纳斯? 塔卡耶特走出浴池,命女仆们迅速为她穿好衣服,衣带刚系好便迫不及待地快步向外走。 “塔卡耶特小姐,您想去哪里?” “当然是进宫把事实全部告诉乌纳斯,帮助他脱离那个女人的骗局。” 塔卡耶特双颊绯红,胸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她从未感到如此愤怒。 “没用的,乌纳斯队长已经迷上了她,不会相信您说的话。”亚莉掏出刻有爱西丝女王名讳徽章的黄金手镯,递到塔卡耶特眼前请她过目,“女王要召见你,塔卡耶特小姐,她会告诉你要怎么做才能赢回乌纳斯队长的心。” 虽然父亲一向反对她入宫与皇室扯上关系,不过……爱西丝女王的命令不能随意违抗,而且亚莉那句“她会告诉你要怎么做才能赢回乌纳斯队长的心”极具诱惑,去听听看也无妨。 咬了牙,心一横打定了主意:“我跟你去见女王。” 优雅地伸直手臂,亚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引塔卡耶特来到屋外,登上一辆双马马车,见驾驶者居然是塞贝特,她旋身正欲离开,耳边响起前未婚夫带着几分戏谑的挑衅:“干嘛见了我就逃?怕我纠缠你?真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迟迟不肯答应解除婚约?塔卡耶特,一个奴隶出身的男人竟也能迷得你神魂颠倒,我不过是对自己未婚妻的眼光感到羞耻。” “闭嘴!不许你侮辱他!”收回脚步,塔卡耶特立刻转过身回敬,“你这个没用的懦夫,连他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塞贝特不恼反笑:“在他的心里,你这个任性的大小姐也比不上米可的一根脚趾。” “你……” 眼看他们预备大吵一架的趋势,亚莉急忙出面阻止:“塔卡耶特小姐,冷静一点,女王的命令是召你和塞贝特指挥官共同觐见,相信女王这样安排一定有重要的理由。” 塞贝特挑了一下眉,仍旧挂着讥讽的笑脸:“上来吧,大小姐,至少我不会像乌纳斯一样把你扔进泥泞里。” 塞贝特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入塔卡耶特内心最柔弱的部分,她涨红着脸大声分辨:“他没有!马车坏掉了,他为了我去寻找代步的工具至今没有回到王宫!塞贝特,你给我听清楚!巡视都城的士兵都看见了,他很努力地在为我找新马车!他不是扔下我!别再在我面前污蔑他!” 不仅任性,而且很愚蠢……塞贝特撇了一下嘴,还想说什么,亚莉横瞪向他,示意他闭上嘴,冷哼了一下,他背过身不再作声。最后,塔卡耶特勉强坐上马车,向相反的方向扭着头,同样不出声,马车在沉闷的气氛中驶向王宫偏殿。 在亚莉的带领下,走过盘旋得错综复杂的台阶,塔卡耶特来到地下神殿,本应黑暗无光的地宫内灯火通明,艳丽倾城的埃及女王端坐在阿蒙神像前的座椅上,美丽而威严,好似诸女神中的佼佼者哈托尔1。 倾身行礼,塔卡耶特毕恭毕敬地向高贵的女王请安。 “女王陛下,不知您深夜召我前来有什么吩咐。” 亚莉走上前,弯腰在爱西丝身边小声地耳语了几句,爱西丝端庄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望向塔卡耶特,用同情的口吻问候她:“真可怜,你没受伤吧?塔卡耶特。” “多谢女王关心,我很好,没有受伤。” “没事就好,万一摔坏了什么地方就不能痛快地报复你的敌人了,”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爱西丝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侍官们告诉我,你和乌纳斯会翻车,不是意外,是人为的阴谋。” “咦?”塔卡耶特一愣,惊得忘记了询问那个可恶的人是谁。 抚过她的发丝,爱西丝动作轻柔地为她拂去残留在上面的苇絮,一脸的关切:“有人看见阿尔玛……就是那个被乌纳斯赐名米可的比泰多女奴买通几个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她不容许乌纳斯接近别的女人,所以用这种方法来报复你,幸好众神佑护你。” “如果车子在危险的地方翻掉我和乌纳斯会丧命的啊!” “对,她就是这么恶毒,既恶毒又狡猾,她与凯罗尔狼狈为奸,使用卑鄙的手段祸乱宫闱,联起手处处与我作对,只可惜,曼菲士和乌纳斯一般,被迷住了心窍,看不清她们真实的面目。” 乌纳斯会有危险!那个女人会害死她的! 塔卡耶特紧张地抓着衣襟,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慌乱神色,爱西丝的唇边浮起一抹得逞的浅笑。 “来帮助我吧,塔卡耶特,你拥有显赫的家世,美丽的外表,聪慧的头脑,具备一切女人应当具备的优秀品质,我了解乌纳斯,一旦除掉我们共同的敌人,相信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重回你的身边。” 仰起脸看向女王,塔卡耶特的表情坚定得没有一丝犹豫:“我愿意听从您,女王陛下,只要能够除掉那个女奴,请您尽管吩咐。” 爱西丝满意地点了点,又把视线转向沉思中的塞贝特:“塞贝特,你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征服的*,就像一头饥渴的野兽发现了美味的食物,你很喜欢那个比泰多女奴吧?” 爱西丝女王看出了他的心思?震惊之余,塞贝特慌忙下跪请罪。 “不用慌张,也不用急着跪下,既然你喜欢她,塞贝特,我就帮你得到她,”爱西丝的眸色渐渐暗沉,“不管她是乌纳斯的私人财产也好,凯罗尔的近身女官也好,就算她现在当上女祭司,我一样有办法让你合理合法地占有她,即使是曼菲士也不能干涉。” 抑制涌上心头的欣喜,塞贝特恭敬地朝女王行鞠躬礼:“属下听凭女王陛下的差遣。” “很好。” 放松四肢,缓缓靠上椅背,眯起双眼冷冷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就利用他们去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吧,阿尔玛一死,即使凯罗尔回到埃及也不足为惧,到那时,乌纳斯即使要追究,也只能追查出一个因嫉妒而做出愚蠢事情的高官之女。 阿尔玛,我说过,我们的角逐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1哈托尔:荷露斯之妻,丰饶女神,也是爱与美之女神,古埃及女神中外貌最美丽的一位, 第70章 (抓虫) 王都德贝城风云四起,一场关于祭司阶层的权力更替和人员变革席卷了整个埃及。 卡布达和尼塞姆在曼菲士的授意下,开始了对圣城神职人员的大清理,阿拜多斯的奥西里斯大祭司和赫尔摩波利斯的托特大祭司均被冠以“假传神旨、亵渎神灵”的罪名逮捕,爱西丝试图以“不慎曲解神意”为理由替他们脱罪,希望弟弟能够看在她的份上从轻处理,愤怒的曼菲士却在大殿上当着群臣的面高声驳斥:“不能正确领悟神意说明是不合格的神官,明知自己不合格却恬不知耻地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假借神的名义胡言乱语误导民众,这是对法老王、对埃及人民以及对国家的欺骗!绝不能轻饶姑息!” 由于亲眼目睹米可手中的白纸于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文字,几乎所有的人相信了那是被触怒的神祗通过女祭司之手施展出的奇迹,他们更加坚信凯罗尔就是诸神赐予埃及的守护女神,同时对诋毁尼罗河女儿的邪恶祭司感到愤怒,一致支持曼菲士王的严惩主张。 或被神迹惊吓,认为自己真的惹怒神灵,或看到大祭司们的下场,害怕承受曼菲士王的怒气,力挺爱西丝的神官们见势不妙,纷纷辞去神职或者前往卡纳克投诚,声称愿意出面指证上司的亵渎行为,全心全意效忠法老王。 最富有戏剧性的是来自孟菲斯的普塔赫大祭司,原本米可还奇怪着为什么他没有受到惩罚,乌纳斯悄悄告诉她,这全怪爱西丝女王成事心切,一心只想着找一些德高望重的人物出来游说,忽视了详细筛查这些角色的人际背景,普塔赫大祭司与伊姆霍德布宰相曾同就读于神学院,本为莫逆之交,后因任职地相隔遥远的缘故少于联系,但两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正是他私下将奥西里斯大祭司一伙的动向和意图透露给了老朋友。 趁着人民对于米可请来的“神谕”坚信不疑,曼菲士借机大肆剪除王姐在各地神殿中的势力,爱西丝疲于应付眼前的困境无暇□□,而凯罗尔不在埃及各国也都暂时风平浪静,米可觉得,如今是难得的休假好时机。 用厚厚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紧了手掌,像受了非常严重的烫伤,看着米可连端最轻的托盘都不稳的样子,体贴的纳芙德拉批准了她的病假,并千叮万嘱别沾水勤上药,不用心急,自己会安排人替代她的工作。 难怪凯罗尔对这位女官长的好感度爆棚,不晓是不是因为生养过孩子,她对待手下的年轻侍女们真的就像母亲一样慈祥。 米可为自己定下的痊愈期是直到凯罗尔回来为止,被扔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实在太累了。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场来自王宫的变化让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就在结算了工钱,一只脚已经踏出台阶,仰头呼吸新鲜空气忍不住想要高喊一声“自由万岁”的时候,传令兵带来一道紧急王命,大概意思就是,身为尊贵的塞克梅特女神的女祭司,连圣书体文字都不认识是一件很羞耻的事,为了令她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称职的神官,即日开始进驻卡纳克,在无法履行女官职责的这段期间,加强女祭司职务的学习。 米可有一种被自己挖的坑埋掉的感觉,当听说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伊姆霍德布,她终于明白了高贵的宰相大人看着纳芙德拉同意她休假时所露出的微笑里蕴含了什么意义!老而不死是为贼说的就是这种老狐狸!什么合格称职!明知道她是冒牌儿走过场的,谁想真的去当什么女祭司啊!这老爷爷还真就顺水推舟把自己塞去神庙凑数了? 无可奈何地带着行礼再次搬进卡纳克,走回先前居住的房间,尼塞姆早已等候多时,见她进来立即迎上去嘘寒问暖,在确认她的身体健康,能够承受住沉重打击之后,这位新上任的阿蒙神第二祭司慎重其事地向她介绍了接下来要与她一同学习的另一位见习女祭司,赫尔孟城执政官之女塔卡耶特小姐。 no zuo no die…… 听完这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米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此句俗语在眼前飘来飘去,如果她肯乖乖听从乌纳斯的吩咐呆在他的家里没有蹚这淌浑水,那么现在,她应该还休着高烧假躺床上悠闲睡觉安心做梦,或者已窜逃到红海站在甲板看看海鸥逗逗海豚…… 每一天,当夜晚降临,搜寻尼罗河女儿的任务结束,乌纳斯不顾积累了一天的疲劳,总会强打精神赶来卡纳克,他似乎非常担心塔卡耶特会做出不利于米可的举动,尽管尼塞姆多次表示纵然塔卡耶特是城市执政官之女,但神殿属于自己和卡布达大神官管辖,不会任由她胡作非为,令米可遭遇危险,可乌纳斯还是不间断地每晚来神殿看到米可平安无恙才肯回去。 夜晚,成了米可最期待也是最头疼的时段,见到乌纳斯她是很高兴啦,可是……每次侍卫队长大人出现旁边必会附赠一个朝她各种瞪视的塔卡耶特,就算是凯罗尔不在,两人独处的时间仍旧少得可怜。 翻开有关塞克梅特女神的经书典籍,一边认真阅读,一边记下尚不认识的文字,等着乌纳斯来探望时问他,就在米可专心致志地看着塞克梅特女神灭世过程看得入神之际,一双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乌纳斯队长?”仰起脸看清来人是乌纳斯,奇怪地偏头望向他的身后,“塔卡耶特呢?” “比起我,你更想念塔卡耶特?” 看着他微微一笑:“对我而言,她尖细的嗓音预示着你的到来,另外,恭喜你学会开玩笑了,严肃的队长大人。” 第71章 (抓虫) 乌纳斯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 “今天有一位旅行中的异国舞者前来汇报,说是见过尼罗河女儿,我们赶去确认所以晚了一些,神官们说塔卡耶特已经睡了,我悄悄绕过来的。” 扭头望向殿外,确实万籁寂静,估计都睡觉去了……由于没有指示时间的钟表类工具,米可现在对时间这一概念很模糊,虽然好像是有点犯困,但习惯性地还没见到乌纳斯她就认为睡觉时间还没到。 “找到凯罗尔小姐了?” 乌纳斯轻轻摇了摇头:“那位女舞者说凯罗尔殿下在沙漠中救了她的命,现在为了疗伤回去母河,派遣她前来替代自己服侍曼菲士王。王很高兴,他将这个消息宣告给了民众,还为此举办了一场庆祝晚宴。” 话音刚落,不出所料,米可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民众相信了你的神旨,不过等待的时间太长,再加上爱西丝女王不断派人传出流言,难免引人质疑,曼菲士王需要新的消息来稳定人心。伊姆霍德布宰相已派西奴耶将军去调查那名女舞者的背景,放心,王并没有被她美丽的外表迷惑。” “美丽的外表?”米可的关注点立刻从“为什么相信陌生人的谎言”转为“女舞者的外表有多美丽”? “啊,她叫乔玛莉,长得非常漂亮,”乌纳斯仰起头,在脑中回忆那个女人的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米可越来越黑的脸色,“身段丰腴,舞姿性感,波浪般卷曲的长发像漆木一样乌黑,一身毫不逊色于凯罗尔殿下的白皙肌肤,挺立的小巧鼻梁,薄唇仿若艳红的玫瑰花瓣,她的眼睛与你和凯罗尔殿下不同,那是真正的女人的眼神,啊--” 米可突然对准他的胳膊狠狠一口咬下去,毫无防备的乌纳斯疼得惨叫一声,收回圈住她身子的手臂,完全不明白原本乖乖躺在怀里的女孩为什么会翻脸。 “你干嘛不等到那个乔……什么跳完舞再过来?” “乔玛莉。”乌纳斯纠正道,“我离开时晚宴已经结束了,她似乎迷恋上了曼菲士王,一直在陪王喝酒,纳芙德拉女官长正头疼用什么理由请她离开。” 瞪着乌纳斯,她是故意不念出那个舞者的名字的,他竟然还一脸好心地提醒她,把人家名字记得那么牢想干嘛? “所以呢?”米可鼓起了腮帮子,“放弃那个身段丰腴、舞姿性感的真正的女人是因为她迷恋上了曼菲士王?” “真难看呢,米可女官,嫉妒之心是会招来神祗惩罚的。” 屋门被人轻轻推开,瞄了一眼款款走进她房间的塔卡耶特,她应该是被刚才乌纳斯那一声惨叫引来的。 乌纳斯眉宇间的不解变成了惊异,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神色不善的米可:“嫉妒?为什么?” “她咬了你?”发现乌纳斯手臂上的牙印,塔卡耶特心疼地捧起他的手,眼中噙着泪花,轻抚伤口,“我绝不会因为你称赞别的女人而伤害你。” 看着塔卡耶特在乌纳斯手上摸来摸去,米可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讽刺:“对,你只会伤害被他称赞的女人。” “闭嘴,你这个女奴!伤害贵族是重罪!你应该被拖出去鞭笞至死!” “卡特耶特小姐,我说过,米可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女奴。”乌纳斯抬起手臂,重新把爱人揽回怀里,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很晚了,你独自一人不适合逗留在这里。” 她心爱的男人,即使被那个女奴咬伤却依然袒护着她,压抑已久的怒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为什么?乌纳斯?为什么宁愿选择一个女俘也不选择我?我比不上她美丽?我比不上她聪慧?追求我的男人不计其数,所有的人都称我为盛开在赫尔孟城的最美丽的花朵,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米可两手一摊:“因为他知道对你的称赞至少一半以上都是出于对你父亲的奉承而不是你自诩的美丽。” 塔卡耶特瞬间气得青了脸色,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化为一把刺穿情敌胸膛的利剑。瞥见米可放置在桌上的写字板,上面记有几段复杂的句子,她知道她平时有把不认识或者不理解的词句记录下来,等着乌纳斯来看她趁机纠缠的习惯,装得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那个卑贱的女人就是利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迷住乌纳斯的,但他却参不透这点! 看着乌纳斯紧张地把米可护在怀里,嘱咐她不要多言,塔卡耶特的愤怒也到达了临界点。 “告诉我,她到底哪里胜过我?自从第一次看见你,我的心就交付给了你!我暗恋了你整整五年!我耐心等待你爱上我等了整整五年!我努力地向母亲学习读书写字、操持家务、管理仆人,我尽一切所能去获取作为贵族女子应该具备的素养,希望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成为他的骄傲。”卡特耶特冲上前,高举写字板使劲摔向地板,“这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女奴隶究竟凭什么跟我比!” “我就不明白了,绳子太长都会打结,为什么你的舌头却不能?” 乌纳斯和塔卡耶特同时迷惑的看向米可,她淡淡微笑,使用了两人无法听懂的中文。 “堂堂贵族大小姐当着奴隶的面大吼大叫很白痴好吗?难道……你的父母把你的皮肤生成古铜色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 “你……”虽然她微笑着,但塔卡耶特知道米可说出口的绝不是称赞的话,她想说些什么反驳,可因为听不懂她的语言一时又哑口无言。 “果然是素质过硬的大小姐,对于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不会轻率反驳,我败给您的素养了。”这一次,米可使用了她能够听懂的古埃及语言,带着浓浓的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亲们,这周的章节都会比较短,我打算努力存稿,确保下周端午小长假不断更,我是每逢大小长假都要出门,请亲们原谅- - 捂脸继续去纠结到底要不要让女主被吃,顺便快点让凯罗尔妹纸回来…… 第72章 塔卡耶特气得发抖,她在回应她的嘲笑,至少她是识得一些埃及文字的,而自己对她所说的语言却一无所知。 “塔卡耶特小姐,我的心已经给了米可一个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为我做过什么,她也不需要与别人比较,我想要的人只有她,这是我而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我们还有事,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抬头看向乌纳斯,他特意在“我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怀里的女奴,连侧眼也不给她一个。 “我不会放弃你的,乌纳斯。” 最后,留下一句表明决心的宣言,塔卡耶特旋身离开,米可转过脸,对着她的背影沉默了许久,感叹能够爱上一个同样爱着自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我并没有在称赞乔玛莉。” 乌纳斯平淡的声音将米可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他的身上,撅起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丰腴加性感,长发如漆木,薄唇似花瓣,形容词用得真漂亮,平时没见你还有这种文学潜质,以及那个什么眼睛与我不同,是真正的女人的眼睛……乌纳斯队长你什么意思?暗示我长得像男人?” 乌纳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他一次见到米可使小性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 “这些形容词出自伊姆霍德布大人之口,听说当年他就是用这些词句美好的情诗获得了妻子的芳心。” 米可慢慢扬起眼眉,在脑中想象那位外表看起来严肃稳沉的老爷爷写情诗追妹纸的情景,实在有点……组合不起来协调的画面。 “乔玛莉是个很懂得男人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展现女性特有的魅力去挑逗男人陷入对她的情-欲,她把自己的身体、舞蹈、才华都化为征服男人的工具。”乌纳斯捧起米可的脸,偏棕褐的双眼像是一对琥珀,不管颜色有多深,他都能看见隐藏在宝石内的秘密,“我说她的眼睛与你不同……米可,那是因为你的眼睛非常纯净,你不懂如何利用作为女人的优势,但你所做每一件所说每一句都自然而然地表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无关男女。美丽的花朵只是静静盛放也会引来蜂蝶的竞相青睐,绚丽的蝴蝶也从不需要刻意飞至人前展开斑斓的翅膀才能引人追逐。” 米可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太听懂…… “美貌的女人有很多,对我而言,乔玛莉也好,塔卡耶特也好,都只是女人,而你,米可,你是米可,拥有区别于其它人的最独特的标志,我因此而沉溺于对你的迷恋,丰腴和性感会被时间所磨灭,但这个专属于你的标志,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乌纳斯在坦率阐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之时,表情一如他形容乔玛莉时一般真诚,他诚实地对待她,从不隐瞒也从不避讳。 弯身捡起被塔卡耶特乱扔的写字板,重新放回桌上:“你要当心,佩比带回报告,这一次塔卡耶特用上所有的手段进入卡纳克成为芭斯特的见习女祭司,我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一定是冲你来的。” “万一她真的打算做一名女祭司呢?”米可仰头认真想了一下猜测道,不管什么时候看到塔卡耶特,她都是一副心高气傲不肯认输的倔强样子,“那位大小姐很有个性,会不会是想向你表现自己能够把我所做的一切做得更好?我听尼塞姆说过,芭斯特有时也被混同于塞克梅特。” “虽然被混同于塞克梅特,袭承了来自于她的部分神性,但与执掌恐怖和破坏的战争女神不同,她……她……”乌纳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连接吻也会脸红的米可,纯情得令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犹豫片刻,勉强从脑中挖出几个隐晦的词语,“猫神芭斯特是欢娱女神,主管男女之间的情事。” 米可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么,她当女祭司是希望芭斯特保佑和你成为情人。” 乌纳斯不再解释,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递到米可眼前,用半命令的口吻说道:“把手伸出来。” 米可伸出双手,乌纳斯将那把珍贵的铁质匕首放在她的双手间:“带在身边,以防万一。今天爱西丝陛下向曼菲士王提出建议,由于大批神官被撤职,就读神学院的见习祭司必须提前赶赴各地神庙上任,也包括你这个塞克梅特的女祭司。” 黯然垂下双眸,这表示要离开王城与乌纳斯相隔两地吗? “曼菲士王与伊姆霍德布宰相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你去孟菲斯的塞克梅特神庙,孟菲斯地处上埃及,不属于爱西丝女王的势力范围,普塔赫大祭司也承诺会格外小心照顾你,至少在我离开王城的这段时间,不用再担心你的安全。” “你要离开德贝城?” “按照卡布达大祭司占星的结果来看,尼罗河女儿会出现在下埃及,我要去一趟下埃及。” “下埃及?”握着匕首的双手骤然收紧,“下埃及是女王的……” 乌纳斯突然低下头吻住米可轻启的双唇,他搂住她的腰,阻止她因惊讶而后退,被心爱的人拥在怀里,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四周,深深的亲吻令米可沉醉,乌纳斯用这种方式温柔地拂去了她的不安。 迷离的视线掠过米可潮红的双颊,乌纳斯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双唇,恋恋不舍地放下双手:“我是法老王的近卫队长,女王现在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拉回王的心,这个时候杀掉我将与王产生新的冲突,她不会这么做。” “可是……” “无论如何我都要尽快找回凯罗尔殿下,这样你才有足够理由重回王宫,回到我的视线之内。”捂住米可的嘴,让她安静地听自己说完,“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是你,米可,这一次你一定要答应我,乖乖呆在塞克梅特等我去接你。” 好半天,米可终于重重点了点头,看着乌纳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决定认真地履行承诺,带着画纸去孟菲斯神庙闭关练习绘画,一直画到凯罗尔回来为止。 第73章 送走乌纳斯,米可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果汁润泽干渴的喉咙。 古埃及的平民通过饮用啤酒消暑解渴,喝啤酒的时候比喝水的时候更多,米可极讨厌酒,无论地劣质的啤酒还是上等的葡萄酒,每次喝上一口都得吐半天舌头,乌纳斯塞了一大笔财产给神庙总管,用以为米可购买其它饮品--清凉洁净的饮用水加植物汁液做成的饮料。 汁液滑过舌头触动味蕾,米可皱起了眉,不知道今天送来的是什么饮料,甜味里面掺杂了一一丝苦味,没有平时的果汁那么好喝,她将杯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果汁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道,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大概是某种树汁吧? 米可想着,把陶杯放回桌子上床睡觉,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的关系,很快,她便进入梦乡。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人推门进来,将她轻轻抱起走出神殿上了一架软轿,她躺在轿子里,费力地睁开双眸,白色的遮阳布填满朦胧的睡眼,侧过脸想看得清楚一些,顺着轿顶垂下的帘幕遮挡了她恍惚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掀开轿帘,半扶起她的身子,又灌她喝下那种带有淡淡苦味的汁液,米可觉得喉咙干涸得如同被烈日晒至龟裂的泥土,她贪婪地汲取着能够滋润咽喉的水分缓解火烤般的燥渴,竭尽全力动了动手指,身体的每一个感官仿佛都失去了控制,一动也不能动,她试图张口说话,同样地,不管怎样努力也发不出声音,脑子迷迷糊糊的完全无法思考,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处于睡梦之中。 困顿再次袭来,米可实在抵挡不住这种麻痹全身神经的倦意,慢慢闭上眼睛,沉沉地陷入昏睡。 经过一夜的地下旅行,拉的太阳船重回天穹,他用自己的光芒照亮了尼罗河畔的大地,乌纳斯整装待发,领着一队士兵准备前往下埃及。 跨上马背,遥望卡纳克的方向,米可应该也快往孟菲斯出发了吧?忆起昨晚她撅着嘴的可爱表情,不禁再一次哑然失笑,看得他的士兵们莫名其妙目瞪口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们刻板严肃的乌纳斯队长吗? 尽管已经告别,不过……临行前好想再见她一面…… 乌纳斯抑制着自己走向神庙的强烈*,他既期望也害怕见到米可,她那双棕褐色的眼眸有一种消磨他意志的魔力,在她的凝视之下,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停伫下脚步。 “队长,我们可以等你从卡纳克回来。” 佩比的戏谑的声音传入耳内,移回视线,佩比骄傲地摆出一副“身为过来人我完全明了”的前辈架势看着他发笑,沉稳的基安和老实的塞布科转过脸低下头偷偷抿嘴,至于性格爽朗的塔阿更是和佩比一样笑得肆无忌惮,只差没有笑出声音来。 沉下脸正要开口训斥,神殿使者匆匆赶来,行至乌纳斯面前朝他行了一个鞠躬礼:“乌纳斯队长,尼塞姆祭司向您问好。” 为什么神庙祭司会在这时候跑来王宫?乌纳斯的神经顿时紧绷:“米可出事了?” 使者微笑着摇了摇头:“所有女祭司都于今晨顺利出发,米可小姐睡得很熟,神殿还特意安排了一顶软轿送她去孟菲斯。” “软轿?”乌纳斯疑惑地看着使者,米可只不过是一名下级神官,拿软轿送她……就是高一阶的女祭司也没有这个待遇。 “是另一位女祭司--塔卡耶特小姐的主意,费用也是她出的,因为米可小姐迟迟唤不醒,为避免耽搁出发时间,卡布达大神官也同意了这个安排。” 乌纳斯的心里疑窦纵生,卡布达的贪财和吝啬在上流阶层里人尽皆知,无论解决什么事,只要不用他出钱怎样都没问题,但是……塔卡耶特为什么会自愿出资租用轿子送米可去孟菲斯?她分明憎恨着米可。 “尼塞姆祭司派我前来询问这个是不是您遗落的?”使者伸出捧着匕首的双手,“仆从们早上打扫房间时发现它放在米可小姐的枕边,尼塞姆祭司说这样稀少贵重的东西,不管是您的还是米可小姐的,都应该交由您来保管。” 从使者手上接过匕首,完成尼塞姆交付的任务,他弯身告辞。 乌纳斯神色黯然地凝视着手中的护身短剑,连他交给她的东西也没有带上,可见走的时候有多匆忙。 “米可睡得很熟?太奇怪了……” 像是喃喃自语,基安的声音非常轻,乌纳斯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抬起头看向基安:“米可睡得很熟是件奇怪的事?” 与塞布科、塔阿面面相觑,他们脸上同样带着困惑,最终,基安说出了大家的疑虑:“乌纳斯队长,米可她……嗯,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非常容易惊醒,不是个能够进入深睡眠的人,除非像前几天那样发高烧生了重病。” 基安话音刚落,塔阿立即随声附和:“没错,在回埃及的战船上,米可的床就在治疗区的角落,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她便会醒过来,大家都知道。有时为了让她睡好觉,我们特意压低呻-吟声,塞布科还蒙上了被子,但最后还是会吵醒她。” “不止呻-吟,她连我们翻身也能听见,而且一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常常打着呵欠坐到天亮,那段时间因为有米可守夜库马瑞医师睡得格外安心,”塞布科也出言证实基安、塔阿的说法,“很难想象米可会叫不醒,还任由着人抱上轿子。” 米可出事了…… 这是冒上乌纳斯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尼塞姆大清早地派人送短剑过来说不定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件事。回想使者的表情,他在说出“塔卡耶特”的名字时使用了重音,这大概是尼塞姆的吩咐,他可能多少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拗不过卡布达,据说卡布达害怕被尼塞姆夺去大神官的位置,对他很不信任,凡事都要打压三分,如果他知道尼塞姆质疑自己的决定,那么这位新上任脚跟还没站稳的阿蒙神第二神官将被推至风口浪尖,所以他才用这种方式暗示他吗? 第74章 乌纳斯紧握缰绳的手下意识地牵动马头调转方向,但是……犹豫着扭头望向下埃及,曼菲士王的命令要怎么办?尼罗河女儿如果真的出现在下埃及又该怎么办?那里是爱西丝女王的势力范围,王因为信任他才派遣他前往下埃及寻找重要的王妃,难道要背弃王的信任? “队长,去孟菲斯吧,米可见到你会很高兴的,由我们代替你到下埃及等候尼罗河王妃。” 回过神,只见佩比单手叉腰,朝他耸肩笑了笑:“好不容易有一个姑娘令你动了心,如果她死了,队长,我担心你真得单身一辈子。” 如果她死了……乌纳斯拒绝再往下想,他没法想象米可死掉的情景,他不能失去她! “佩比,你先率领卫队去下埃及,我随后赶到。基安,你带几个人跟我走。” 乌纳斯注意到基安、塔阿还有塞布科焦虑不安的神色,比起尼罗河女儿,他们更担心自己那个衣不解带照顾大家伤愈的好朋友。 距离祭司们的出发还不算太久,如果米可是被轿子抬走的应该走不了多远,加快马步的话还能在短时间内赶上他们。 等不及基安清点人数,乌纳斯一甩缰绳,向孟菲斯的方向疾驰。 卷起黄沙的狂风如同锋利的刀子划过乌纳斯的脸,他毫不在乎地策马狂奔,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米可,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战无不胜的塞克梅特女神,光耀的拉之眼,用您燃烧的烈火保护您的女祭司,直至我赶到她的身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衷心地请求您,保佑她平安无事…… 掺杂淡淡苦味的汁液不时地滑入喉咙,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米可极力睁开双眸,她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好几天了,只要稍一清醒就会有人灌药给她,她已经记起了这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库马瑞医师用来减轻伤患痛苦的麻醉剂--曼德拉草。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坐到她身边,朦胧中她勉强辨认出眼前是一张女人的脸,模糊的视线里涂得艳红的双唇显得分外鲜明。 “刚收到消息,乌纳斯追去孟菲斯了,是不是高兴?不过,等他赶到时发现里面的人不是你会非常惊讶吧?”视线中的红唇扬出了一抹得逞的浅笑,“他不会想到,你没有在前往孟菲斯的路上,你即将要去的地方是芭斯特女神的圣地布巴斯提斯。” 是塔卡耶特的声音…… 米可闭上双眼,静静地侧躺着,不再费力挣扎,她被灌下了太多混合进曼德拉草的汁液,不要说动弹身体,能够像现在一样保持些微神智已是很不容易。 “这安静的样子让我不太习惯啊,米可女官,你的伶牙俐齿呢?去了哪里?”塔卡耶特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嘲弄笑声,客观的说,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过对于米可目前的状况而言,她觉得异常刺耳。 “我让人减少了剂量,你能听见我说话吧?我打算对你详细介绍一下即将抵达的神圣之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塔卡耶特接过仆从递来的葡萄酒,缓慢晃动杯子中红色的液体,吟念流传于上流社会的箴言,“如果喜欢葡萄酒,也不要酩酊大醉;如果喜欢食物,也不要贪食无度;如果喜欢美色,也不要夜夜*1。我们遵循圣者的戒律,循规蹈矩地生活,然而,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在那里,大家可以尽情释放被束缚的人性。达尔塔的布巴斯提斯2,欢悦女神芭斯特的圣城,米可女官,你会在那里渡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微响动,女子馨香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庞,想来应该是塔卡耶特俯□子,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惊恐失措的表情以宣召自己的胜利吧? “让我来告诉你你的新职责。” 果然,她痴迷于这样的取乐方式,米可闭着眼睛不与她对视,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对手看见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再过几天就是芭斯特女神的庆典,到时,众多信徒聚集于布巴斯提斯,庆祝队伍游走于大街小巷恭贺女神的节日,人们簇拥进神殿献上猫木乃伊作为祭品,接着一起饮酒以纪念托特神赐予的这红色血液驱赶走芭斯特女神体内塞克梅特残暴的神性3,每个人都会喝得酩酊大醉,醉得就像失去了常性的战争女神,然后……”塔卡耶特忍不住再次兴奋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抑制激动不已的心情,伸出手指滑过米可的脸庞,“最接近我埃及守护神的米可女官,塞克梅特的新任女祭司,你将代替我化身为欢悦女神在大家的欢呼和歌唱声中与男性当众交合,为了引领信徒们进入这盛大庆典最重要的步骤。” 无边的恐惧铺天盖地侵袭而来,啃噬着米可的灵魂…… 乌纳斯曾说过,对塔卡耶特买通卡纳克神官们自愿去当芭斯特女祭司的做法感到不解,原来这就是他疑惑的原因,塔卡耶特真实的目的是要利用这次见习祭司们的上任带她前往布巴斯提斯,安排自己作她的替身成为神妓,她要亲眼看着她被男人侵犯,以发泄心中的恨意。 “塞贝特等你很久了,他非常期待在芭斯特之夜得到你,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庆典上所有的人都会陪着你们,到时大家都忙着找自己喜爱的人享受情爱欢乐,不一定会全程观赏你们的表演。”注意到米可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塔卡耶特觉得痛快极了,她略微直起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调笑,“你逃不掉的,下埃及的达尔塔是爱西丝女王的势力范围,法老王不会为了一个敌国奴隶得罪女王陛下和众多的虔诚信徒,庆典一旦开始进行便没人可以阻止,就算乌纳斯能赶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塞贝特纠缠在一起,听着你在其它男人身下发出轻吟,我很想知道,他若亲眼见过那一幕情景之后,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深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1这句箴言出自《因辛格纸草教谕》 2女神芭斯特的崇拜中心,其城市名意为“芭斯特之家” 3女神塞克梅特的相关神话,讲叙人类背叛太阳神,拉派遣塞克梅特下凡惩治,结果战争女神几乎杀光了所有的人类,幸存者向拉祈求,太阳神拉动了恻隐之心,派智慧之神托特用红矿粉染红葡萄酒,塞克梅特以为是人血,喝到大醉,醒来之后消了戾气回到天宫,自此,人类得救,感激太阳神拉,不再有反抗之心。 第75章 米可没有丝毫动静,如同睡着了一般,塔卡耶特呡了一口葡萄酒,心满意足地打量她,那份深深的恐惧并不是闭起眼睛就能隐藏的。起身离开软轿,留她独自品尝绝望的味道,就像……当从乌纳斯口中听到他爱上一个女奴的自己一样。 耳边恢复了宁静,米可小心地慢慢睁开双眼,手指仍旧不能动,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一阵接着一阵袭向她。 拥挤在神殿里大醉后失去理智和人性束缚的烈酒的信徒,肆无忌惮地尽情品尝禁果的痴缠男女,还要当众被塞贝特侮辱,那是她无法想象的可怕情景,如果让乌纳斯看到她被人玷污还不如……还不如死掉算了,她宁愿失去性命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是,即使她怀有这样的决心,瘫软的身体却连自尽都办不到。 冰凉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出眼眶,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 曼德拉草的药性在体内蔓延,尽管米可努力保持清醒,最后还是抵挡不住麻醉剂的催眠,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隆重的芭斯特节,全国的信徒们从各地赶到布巴斯提斯朝圣,城里各个角落都布满了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女,他们奔走于大街小巷,摇响叉铃,吹奏笛子,打着拍子,唱起歌谣,宣告盛大节日的到来,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加入游_行队伍,年轻的女子随着音乐节拍跳起庆祝的喜悦舞蹈,不少容貌姣好者甚至大胆地脱去披肩或上衣,露出傲人的胸脯和成熟的身段挑引异性驻足观看,男人们停下脚步欣赏这引人垂涎三尺的甜美果实,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采摘,每一个人都精神焕发,兴奋地做着准备迎接疯狂之夜的降临。 “塞布科,眼睛不要乱看,会被那些女人盯上。” 耳边传来基安的提醒,塞布科满面通红地收回盯着女性胸脯的视线,不好意思地埋下头:“我……我……我没参加过芭斯特节……” 基安如同看着一个孩子般淡淡微笑:“你还年轻,有很多机会,不过今天不行,别忘了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把头衬在马脖子上,塔阿瞄向基安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戏谑:“塞布科,想看就看,看一眼罢了,哪儿那么容易被盯上?就算被盯上了,今天是芭斯特节,所有人都能肆意享乐的节日,难道还怕事后被强迫着成婚?” 基安突然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塔阿猛地想起他的妻子就出身于布巴斯提斯,微直起身,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该不会……不是吧?” “我喝太多了。” 基安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却像爆开的重磅炸弹引起其它人的一片唏嘘,多亏塔阿的大嘴巴,当年基安儿童发辫尚未剪掉1便于与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奉子成了婚的黑历史在卫队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来起因是这样?连沉稳的基安都因为醉酒栽在了芭斯特节上,那队长心爱的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走在最前面的乌纳斯队长,他对下属们的谈论毫无反应,只是神色严肃地眺望远处的芭斯特神庙。 派去孟菲斯的士兵传来回报,如他所料,前往塞克梅特神庙的轿子只是欲盖弥彰,米可并未在里面,如果没有估计错误,她应该是被塔卡耶特掳至布巴斯提斯,那位贵族小姐一开始就阴谋计划让米可来履行神妓的职责,她要利用这个祭典毁掉米可。 时间紧迫,在庆典进入最后环节前,必须设法潜到殿内查出米可的行踪。 “在殿外等我。” 深知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和危险程度,乌纳斯对下属们下达在外等候的命令,决定只身一人前去亲手救出心爱的少女。 他脱掉军官的制服,换上从路边摊床买来的普通白色缠腰布,又用一件轻薄的亚麻斗篷裹住身体,然后加入□□队伍混进神殿,环视钵形的宴会场地,围着空地的台阶上人头攒动,形形□□的人中有平民也有贵族,他们畅饮美味的葡萄酒,聚精会神地欣赏神像前的精彩舞蹈。 一名曲线婀娜的女子在芭斯特神像前翩翩起舞,她用猫面具遮掩住了自己真实的容貌,头戴金色发带装饰的墨黑假发,脖子上套有一个镶嵌了半宝石的彩色宽项圈,手腕、脚腕及胳膊则以青金石制成的圈环装饰,纯白的吊带长裙随着她轻盈的脚步摆动,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打扮成芭斯特的模样,化身为欢悦女神,轻扭腰身,踏步旋转,忽然,女祭司使用修长的四肢在半空翻身转出一道完美的圈线,紧接着双足稳稳落地,以一个性感的动作作为收尾结束表演。 神殿内响起震天喝彩,乌纳斯沉下眉眼,虽然女祭司带着镀金面具,但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属于塔卡耶特的舞姿,他还记得那一次是新上任的财政官所举行的晚宴,宴会邀请了王宫内不少官员参加,包括伊姆霍德布宰相,前代法老尼普禄多王命他随同跟去,以保护埃及的重要智者,宴会上几名女舞者起舞助兴,喝得微醺的赫尔孟城执政官夸耀自己的女儿舞艺出色,无人能及,并让其当场舞了一曲。塔卡耶特也像今天一样做了一个翻身的特技,可惜当时她技艺尚未熟练,自己手贱,眼看那位大小姐跌向宰相大人,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险些与伊姆霍德布相撞的身子,使她免于丢脸人前,也是自那时起,她没完没了地纠缠上了他。 塔卡耶特的外貌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生得妩媚动人,她擅长管理庞大家业,上流社会间的交际也游刃有余,说到才华,她不仅精通舞蹈,在乐器弹奏、吟诗唱歌方面也颇有造诣,她数次向他热情地表白爱意,还差人送来情诗,佩比曾好几次暗示着问他,面对这样的美人儿居然丝毫也不动心,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 他没有回答,他已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于想着如何效忠曼菲士王,再难有多余的精力去喜欢女人,这就是他无法爱上塔卡耶特以及其他女人的原因,至少,在遇上米可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追寻那名本应是敌人的女子,他还记得她机智地推开他假装情侣避过比泰多人耳目时的惊讶,也记得在塞贝特手里找到她时那种失而复得的兴奋,更记得她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窒息感…… 在他的眼里,世界是一片沉寂的黑白,曼菲士王是唯一区别于其余事物的一抹耀目金黄,然而,米可意外出现了,她就像一个色彩的魔术师,把映入他视野的世界涂满斑斓缤纷的浓郁颜色,而她自己,则成为了最艳丽的一道。 当米可轻轻把额头靠在他的肩窝,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没有去爱的精力,而是米可还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又一阵欢呼将乌纳斯从记忆中拉回眼前,神庙的仆从抬出大桶大桶的烈酒,人们高举酒杯,振声高嚷,急切地期待宴会进入最精彩的环节,藉由女祭司与男子的现场结合激起众人的原始情_欲。 塔卡耶特优雅地弯身行礼,表示要去换一身方便举行祭礼的衣服,请大家耐心等候,乌纳斯拉低斗篷,确保不被她发现,然后尽量靠近祭台,右手慢慢摸上腰间的佩剑,死死握住剑柄。 神殿内,米可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她隐约听见了悦耳的音乐和嘈杂的欢呼,睁开眼睛,几只黑猫跳蹿至她面前,瞪大幽绿的眼瞳好奇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一只大手挥开聚集在她身边的黑猫,抱她起身迈步走向殿外,费了很大的劲调整模糊的视线,米可终于看清粗壮双臂的主人--塞贝特。 “乌纳斯虽一时夺走了你,米可,不过幸好,你总算又回到我的怀里。” 手指能稍微动弹了,但依然没有足够的力气从塞贝特怀里挣脱,感觉到她无力的挣扎,塞贝特咧开嘴,显得非常亢奋。 “你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猫咪,高傲而又无助,真叫我兴奋。”他发出一阵怪笑,低头轻舔她的颈项,“更加用力反抗吧,你还可以带给我更多的乐趣。” 他以践踏别人的自尊为傲,想必没有继续灌她曼德拉草汁,等待她清醒,为的就是看她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以取乐吧? 欢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亮,吃力地侧过脸,神殿外晃动着密密麻麻的灰色人影,一名女人缓步向他们走来,虽然逆着光只能看清她的影子,但她能够猜到骤然停在她跟前的女人是谁。 塔卡耶特取下面具,盖在米可的脸上,扬起下巴傲慢地朝塞贝特微微一笑:“芭斯特祭典上的自由结合是合法的,没人可以追究,曼菲士王也不能,塞贝特,出去尽情享受你的战利品吧。” 对塔卡耶特自负骄横的命令语气塞贝特十分不满,不过由于一心急着想要快些得到朝思慕想的女人,他暂时懒得与她费唇舌争吵,冷哼了一声,横抱着米可走出神殿。 神庙主持者,芭斯特大祭司等来重要仪式的男女主角,他大声诵念祷文,祈求女神降下福泽,护佑信徒们,塞贝特高高举起怀中的女祭司,她手臂上奴隶的烙印和属于自己的姓名纹身赫然落入眼中,乌纳斯竭力压制于胸中的愤怒瞬间爆发,拔剑挥向塞贝特的双手,眼看剑锋呼啸而至,塞贝特顾不得将米可收回怀里,慌张后退,乌纳斯伸出左臂及时接住自半空坠落的少女,揭开她的面具,长吁了一口气,果然是米可。 无论是祭台上的大祭司还是台阶上的“观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塞贝特心有余悸地看着手臂上被剑刃毫不留情割开的皮肉,疼得直呲牙。 “竟敢打扰神圣的仪式,你……”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塞贝特咽了口口水,乌纳斯拉下遮盖头部的斗篷,虽然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神色,直刺塞贝特双眼的眸光却比割开他皮肉的剑锋更加锐利。 “我说过,不要碰她,你始终无视我的警告,现在,我只能斩下你的双手让你牢牢记住。” 米可身体一颤,是乌纳斯……他追来了……他追来了布巴斯提斯,赶到她的身边,抱她离开绝望的深渊…… 乌纳斯左手紧搂住米可,右手持剑戒备地盯着还陷于惊愕中的塞贝特,深邃的黑眸渐渐聚集起色彩浓厚的肃杀之意。 “我要带她走,滚开,塞贝特。” “你不能带她走,乌纳斯,她必须留下完成最后的仪式。” 塔卡耶特清脆的声音和围观民众的窃窃私语让塞贝特回过神来,可恶的乌纳斯,他再一次让他当众丢了脸。 “她是被选中的女神的化身,乌纳斯你竟敢破坏芭斯特节,这次就是曼菲士王也不能保你无事!”塞贝特露出狰狞的表情,他一边说着,一边忍疼挺直了身子,摆出高级军官的架势以捞回失去的颜面。 看着心爱的男人温柔抱着其他女人,塔卡耶特心如刀绞,她狠狠咬着下唇,强撑着维持贵族的骄傲:“乌纳斯,把女祭司还给塞贝特,不要为了一个区区奴隶做出无可挽回的蠢事。” 斜睨塔卡耶特,乌纳斯的黑眸透出犹如猛兽的危险气息:“芭斯特的女祭司是你,塔卡耶特,我早该想到的,你自愿成为祭司的真实目的。” 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想不到乌纳斯不仅猜出了她的意图没有上当去孟菲斯,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竟为了这个奴隶不顾安危涉险扰断祭祀仪式。 不可原谅!她绝不放过这个下贱的女人! “很可惜,不管我与她究竟谁是芭斯特的女祭司,所有人都看见了猫女神面具下的脸是你怀里的人,带走她?”旋身挥臂,扫向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大家都等着看表演呢,你想与整个神殿的信徒作对吗?” 半蹲着身子,乌纳斯毫不迟疑地一字一句清晰作出回答,他森冷的声音响彻大殿,仿若亡灵的引导者--阿努比斯的死亡之音。 “我一定带她走,即使杀掉整个神殿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1古代埃及的男孩、女孩都扎着一种侧边发辫(一束长长的发辫垂在头的一侧),男孩大约11岁左右进入青春期时剪掉,女孩子则是以首次例假后被视为成人。ps:贵族家的小孩还会在耳朵佩戴一种装饰缎带的童环,同去掉后表示成年。 叹气……本打算至少赶个6000字出来,结果也赶了4000,我对不起大家,这趟出门要2号才能回来,回来后还要一万多字,风中凌乱ing……最后,祝大家端午节兼儿童节双重快乐~~~~~~ 第76章 塞贝特微微一愣,怔在了原地,他对危险的事物有一种下意识的判断,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才能培养出的经验,乌纳斯盯着他们的墨色眼眸仿佛要将人拉入无限恐怖的黑暗,瞄向旁边的塔卡耶特,尽管她没有和他一样的战斗经验,但身体本能所产生的畏惧致使她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倒了一步。扫视神殿,不仅仅是他和塔卡耶特,此时的神殿内鸦雀无声,那让人脊背发冷的恶寒蔓延至整个神殿,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感觉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不敢轻举妄动。 他是认真的…… 以冷静著称的乌纳斯,此刻脑子里没有了自己的性命,甚至不再理会自己身为法老王侍卫长的立场,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眼神他太熟悉了,战场上为了保住性命活着回到故乡的士兵们都是如此不惜一切,米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就是他的性命,不管对方是谁,胆敢碰触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动啊……得赶紧说些什么才行…… 塞贝特不住地催促自己发出声音,失去冷静的乌纳斯同时也失去了理智,现在是把他拉下近卫队长的位置,彻底击败他的绝佳机会,可是,在他的瞪视下,他竟然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太荒唐了。 “乌纳斯队长,无论您多么疼爱这个女人,不过请您明白……” 芭斯特大祭司的劝阻在接触到乌纳斯双眼的一刹那收了声,他清楚地看见了乌纳斯握住剑柄的右手又收紧了几分,他不会听进去任何话,除了自己同意他带那女人离开。他是认识乌纳斯的,法老王最信任的军官绝不会畏惧死亡,更不会在困境前退缩,他的神情明白地示意了不可动摇的决心。 神殿入口一阵骚动,循着吵杂声瞥眼过去,不少疑是士兵的人闯了进来,那些人应该是乌纳斯的下属,法老王的卫队。 一滴冷汗流下额际,自上任以来他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情况,神殿内的信徒虽然一时被乌纳斯的气势震慑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放弃一年一度的狂欢之夜,何况大家都喝了不少会让人失去常性的烈酒,等待欢乐时刻的人里又不乏心高气傲的贵族,怎肯善罢甘休?冲突的爆发是迟早的事,难道今年欢悦女神的享乐之夜最后真的会演变成战争女神的杀戮之夜? “塞克梅特佑护下的勇敢战士,请你接受芭斯特女神给予的最真挚的祝福,完成神圣的祭祀仪式。” 米可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僵局,药效稍微减弱,身体的知觉也逐渐恢复了少许,她挣扎着坐起身,修长的柔荑温柔地圈住乌纳斯的颈脖,轻轻吻上他的双唇。 乌纳斯急忙拉离米可,注视她迷离的眼眸:“米可,住手,不要强迫自己做这种事。” “带着我根本不可能毫发无伤地顺利离开,”无力继续支撑勉强坐起来的身体,米可靠在乌纳斯肩上,在他耳畔低声悄语,“即使逃了出去……乌纳斯队长,今天你所做之事将来一定会成为爱西丝女王攻击曼菲士王的理由,忠诚如你,那是你最不能原谅的行为,但你还是来了。” 乌纳斯面色平静,淡淡回应:“这是我的个人意愿,与曼菲士王无关,我会设法解决,你不需要担心那些事。” “你当然会设法解决……”扯出一丝虚弱的苦笑,吃力地翻身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你打算事后向曼菲士王以死谢罪,对不对?这是唯一的竟可以救了我又不牵连法老的办法。” 乌纳斯张了张嘴,他想说些什么蒙混过去,但米可非常了解他,他没法编织出能够欺骗得了她的谎言。 “你看,基安他们闯进来了,虽然你不想牵连他们独自前来,可是他们敬重你,愿意为你舍弃性命,就像你对曼菲士王一样。” 乌纳斯往后侧眼,他吩咐其在外等候的士兵们全部冲入神殿,右手放在剑柄上摆出了战斗的姿势,与此同时,神殿侍官闻讯赶到,他们聚集至大祭司的身边与擅闯者对峙,空气沉得令人窒息,浓重的火药味弥漫于整个宴会场地,只需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火星便会瞬间引爆。 “你发过誓,乌纳斯队长,你说过会用性命保护我,所以……”停顿了一下,米可鼓起勇气,脱去裙子外面的罩衫,“请容许我用这种方式留住我们彼此的性命。” 她的网衫里面是一件性感的紧身抹胸长裙,乌纳斯抱着米可,始终不敢往自己怀里看一眼。 手指抚过她□的后背,身体诚实地对米可挑逗的举动做出反应,的确,他想要她,连做梦都想着拥她承欢身下,可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乌纳斯的嗓音如同干渴的沙漠旅行者一般嘶哑,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快放手,米可,这会伤害到你。” “你认为与你的结合是对我的伤害吗?乌纳斯队长。那么,我是为了什么才留在这里?”从他怀里仰起脸,凝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深邃黑眸,米可在乌纳斯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悲伤的面孔,神智又开始模糊,心爱之人和母亲的身影交错出现在视线里,掺了药的烈酒让米可的意志变得脆弱,滚烫的泪水突然涌出双瞳,颤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向乌纳斯吐露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会再哭了,我会很快乐地笑给你看,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不要丢下我走掉,我很害怕,我每天都在哭,你说我是你的一切,我很努力很努力,用尽我所能想到的全部办法艰难地陪伴你走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先放弃了,为什么到最后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骗我……” 第77章 (抓虫)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米可,那个从不用正经的态度面对他,向来只会嬉皮笑脸的米可哭了,而且哭得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的控诉令他不得不怀疑她眼睛里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米可的吻带着葡萄酒的醇香,但隐隐的,其中还掺杂了类似曼德拉草的味道,这种草不只能起到麻醉的效果,也能用作催情,为了防止米可反抗,他相信塔卡耶特混合进葡萄酒的药水绝不是单纯的麻醉剂,米可没有醉酒的迹象,但微闭的双瞳眸光迷离,尽管她真的很努力在强撑着保持清醒的神智,不过很显然,药的作用令她开始出现幻觉。 搂住米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唤她聚集起涣散的视线:“米可,米可,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清醒一点,撑住,我这就带你出去。” “乌纳斯队长,不要离开我……”重新环住他的颈脖,贴到他的身上,意识渐渐远离,她闭起眼睛,眼角挂着泪痕,如同梦呓一般在他耳侧轻吟,“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乌纳斯深吸一口气,轻轻放米可平躺下,用斗篷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站起身,凛冽的目光移向塞贝特,抬起手臂,剑尖直指向了他:“拔剑吧,塞贝特,整个神殿的人都是我们决斗的见证者,看看我和你究竟谁更有资格得到女神的祝福?”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乌纳斯为了米可不顾一切的爱情感动了情怀浪漫的少女,好战的男人们更是兴奋地呐喊助威,他们认同了米可的宣言,只有优秀的战士才配得到女神的青睐,这大概是芭斯特之夜开始前最棒的助兴节目。 塞贝特冷汗泠泠,他不可能赢过这个男人,他会被他杀掉,绝对会被他杀掉……他还不想死…… “我……我……为一个女奴在神殿动手是对神的侮辱,乌纳斯,你喜欢那个女人就送给你好了,我才不会接下如此愚蠢的挑战。” 扔下几句维护贵族尊严的高冷话语,塞贝特旋身匆匆离开祭台。 乌纳斯放下持剑的手,转头看向一旁紧张观望事态发展的芭斯特大祭司:“那么祭司大人,请继续进行祭祀仪式吧。” “好……好的……” 从愣怔回过神,见事情有了转圜余地,芭斯特大祭司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站回祭坛前宣布祭祀的开始,他已经不管对象是谁了,只要不演变成骚乱顺顺利利地完成仪式怎样都好。 乌纳斯蹲□扶起米可,低头吻上她粉嫩的红唇,滚烫的温度和粗重的呼吸唤醒了处于半昏睡状态的米可,她跪坐在地,蜷缩于爱人的臂弯,在他的引导下热烈地予以回应。 “不行!乌纳斯,停下!停下!” 塔卡耶特没法容忍眼前看到的一幕,她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不愿再节外生枝的芭斯特大祭司所派遣的神殿卫士拦住。 “塔卡耶特,看在女王的面子上,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掉换了神妓人选,仪式不能再次被中断,请你安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接受乌纳斯亲吻和爱抚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个下贱的女人! “滚开啊!给我离开乌纳斯的身边!离开!”塔卡耶特无助地哭喊着,试图冲上前去拉开米可,但是不行,卫士们牢牢挡住她,不让她的企图得逞。 米可微微撑开困顿的眼睑,视野里一片模糊,她似乎看见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叫,她记得母亲也曾经像这样悲伤地哭泣过。 “乌纳斯队长……有人……在哭……很凄厉的哭声……是谁……是谁在哭泣……” 深情凝视她绯红的双颊,此时乌纳斯的眼里只能容纳下米可,她的一举一动对于他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回想起她刚刚失控的哭泣,那扯碎心脏的疼痛感他再也不想经历的第二次,捧起她的脸,怜惜地吻去眼角的泪痕,在她耳畔温柔细语:“是你哭泣的声音啊,米可……对不起,我不该令你伤心。我向你发誓,绝不留你独自度过可怕的黑夜,所以,不要再哭了,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笑容,一直……” 记忆之海又回荡起妈妈的声音…… “我会守护你的,米可,你是我的一切。” 母亲的话语是支撑她渡过冰冷童年的支柱,原以为再也无法找回到那份永远失去的温暖,乌纳斯的怀抱却给予了她同等的安全感,使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 饮得酩酊大醉的观众等不及被延长仪式的结束,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欢愉的盛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抛弃社会的道德和束缚,释放压抑已久的本性,三三两两纠缠在一起尽情交欢。 乌纳斯横抱起米可走向内殿,没人敢于出手阻止,来到大祭司身边,他压低声音向他保证:“米可确实不是芭斯特的女祭司,若不相信可以致信给卡纳克的尼塞姆神官。我会循例完成仪式,不过是在女神的圣殿里,让塞克梅特的女祭司把最私密的一面展露在大众眼前是对战争女神的亵渎。” 明明是你自己不允许,还用斗篷捂得那么紧…… 大祭司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承诺,紧接着,乌纳斯瞥向瑟瑟发抖的塔卡耶特,眸色一沉,用一种慑人的语气问道:“你想要跟来吗?塔卡耶特小姐。我并不介意由你来亲眼验证仪式的完成。” 看了看他臂弯中的米可,又看了看神色冷硬的乌纳斯,塔卡耶特噙着泪,捂唇跑开。 呼出一口气,抱着米可进入神殿,空无一人的殿堂内偶尔传来一两声绵长的猫叫,乌纳斯很想就这样带着米可掉头走掉,他更希望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占有她,可是,如米可所言,必须给芭斯特神庙一个交待才能平安无事地离开。 宽厚的手掌抚上她腮边的红晕,米可的体温高得吓人,但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感冒而发高烧。 靠近米可的身体,动手解开她的衣带,温柔的亲吻烙印在她的肌肤上,小心而谨慎,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即使她认为这是一场幻觉,他也不希望在她梦境里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记忆。 柔润的双唇微启,米可小声唤着乌纳斯的名字,她握紧他的手臂,仿佛惧怕他会突然消失,喉咙里逸出的轻吟彻底摧毁了乌纳斯仅存的理智,他已无法再思考。脱掉缠腰布覆上她的身体,在女神的神像前,他指引着她将彼此的*和灵魂融合在一起。 敏锐地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乌纳斯从狂野的*中清醒过来,抱起米可,迅速拉过斗篷裹起她□□的身体。 芭斯特大祭司率领庙宇的神职人员前来证实乌纳斯是否履行了承诺,当看见残留在琉璃瓦地板上混合了浅淡血色的□□,他展开笑容,这样也算给了所有人一个交待。 “现在你已经没有理由再阻拦我,祭司大人。” “是的,乌纳斯队长,你可以带她走了。” “不可以!”塔卡耶特的双颊因愤怒涨得通红,她握紧双拳,咬紧牙关狠狠说道,“在接到卡纳克的回复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不是芭斯特的祭司,你不能带她走!” 盯着米可的双目迸出仇视的烈火,从布巴斯提斯到卡纳克的往返尚需一些时日,虽然安排她被塞贝特侵犯的计划失败了,但自己还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让她继续留在芭斯特神庙,找机会除掉她! 米可被灌入过量的曼德拉草汁液,时醒时睡,这让他心急如焚,塔卡耶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令乌纳斯的耐心快要燃烧殆尽了。 米可突然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开口,乌纳斯垂头看向怀里的米可,不知什么时候,她从半梦中苏醒,不断渗出的冷汗令她的皮肤触感变得黏黏糊糊,她呼吸凌乱,样子看起来非常痛苦。 视线慢慢从地板移到塔卡耶特脸上,米可弯起嘴唇:“塔卡耶特小姐,你就那么急着接管芭斯特神庙吗?” 大祭司一怔,顷刻扭头看向塔卡耶特。 “你……你胡说!我……我才不想接管什么芭斯特神庙!”没想到虚弱的米可还有力气说话反击,塔卡耶特一时慌了神,急忙反驳。 “进行过仪式的神妓不能成为芭斯特祭司的继承人,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推我去当替死鬼?最得女王陛下宠幸的塔卡耶特小姐。”悄悄斜视芭斯特大祭司,他神色一变,如同遭受一记重击,米可微微笑道,“大祭司大人,看起来缺席王城之约令女王对你很不满,找人替换你的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芭斯特大祭司沉默不语,的确,因为不了解王都局势,他没有接受爱西丝陛下的邀请前去王城,与奥西里斯大祭司一起劝说曼菲士王放弃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礼,当听说前往奏请的人遭到王的惩罚,他还暗自高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这次收到女王的书信,命他掉换新任祭司的身份,让一个女奴去代替塔卡耶特履行神妓职责,他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经对方一提醒,他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难道他的行为招来女王不满,导致她产生了找人撤换自己职务的念头。 注意到大祭司阴晴不定的脸色,塔卡耶特的心里萌生出未知的恐惧,她忽然想起,爱西丝陛下曾千叮万嘱不能让米可开口说话,她的语言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她在撒谎,她在为自己离开神庙寻找借口,祭司大人,不要相信她的谎言!” “我撒谎?塔卡耶特小姐,你在卡纳克学习的知识是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神妓吗?”冷笑一声,比起激动的塔卡耶特,身体极度不适的米可显得淡然很多:“我想,大祭司还没有老到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爱西丝女王与曼菲士王的交锋无处不在,谁都希望重要的神庙里布满的是忠心于自己的亲信。” 大祭司的眸光在刹那间变得阴厉,他盯着米可幽幽开口:“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爱西丝女王的想法?” “论接触女王的时间,大祭司您应该了解得更多。您真的以为她为您派来一个颐指气使的贵族之女和手握步兵团指挥权的军官是为了什么?单纯帮助您举办庆典吗?塔卡耶特越过您指挥殿内祭司做事是什么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若您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地位不会被褫夺,那就不必再多问。” 是的,她了解女王的性情,她不会放过不忠于自己的人,只是他没有到自己的缺席会被视作背叛,打量塔卡耶特,这位贵族小姐拥有显赫的家世,丰富的财富,再加上令人羡慕的外在条件,是取代他的最佳人选。 一想到女王竟然安插亲信在他身边,芭斯特大祭司既感到焦虑又觉得愤怒,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米可偷偷地观察着忽悠对象的神色,他果然相信了。 爱西丝和凯罗尔,她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一个温室中的花朵,以最大的善意去解读人心,而另一个因为出身尔虞我诈的王室,几乎戒备着所有的人,这是女王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她的不安造成自身性格的善疑,而这不信任的信息藉由她的这种性格传递给了那些为她办事的下属。 找出对方的要害针锋相对是米可最擅长的,芭斯特大祭司的面色渐渐暗沉,他眸光闪烁,似在考虑对策,乌纳斯把舞台留给了米可,由着她去放手报复塔卡耶特的陷害。 “大祭司大人,请相信我,女王派我来是为了对付这个妨碍她的女人!不是什么替换你的位置!” 打量了一会儿焦虑得口不择言的塔卡耶特,又望向米可,她安静地靠在乌纳斯怀里不再作声,一脸“爱信不信自己决定反正与我无关”的平静模样。 “所以,她确实不是芭斯特的女祭司还是被派往孟菲斯的塞克梅特神庙的人?女王对付一个小小的下层祭司竟需要如此劳师动众?不仅惊动我这个高阶神官,还派上一整队步兵驻扎城内,她的本事倒是挺大。” 芭斯特大祭司“呵呵”笑着,塔卡耶特内心一颤,这个并非发自内心的假笑看在眼里非常古怪,难道他相信了那女人的说辞,认为塞贝特派来的部队是为她的上任保驾护航? “带她走吧,乌纳斯队长,既然她不是芭斯特神庙的人我也没有强留的道理,感谢你们的协助,多亏你们芭斯特节才得以顺利落幕。”大祭司说着,恭敬地向乌纳斯弯身行礼,“以及,乌纳斯队长,请代我向曼菲士王转达最诚挚的问候。” 芭斯特大祭司在向曼菲士王投诚示好,他选择了背弃女王!那女人简短的几句话令形势在瞬间扭转,她明明用曼德拉草弄晕了她的头脑,为什么她会知道塞贝特带领部队来到布巴斯提斯?为什么她这么清楚自己越过大祭司安排部署芭斯特节?为什么?为什么她昏得不省人事还能够思考? “等一下,乌……” 正欲叫住乌纳斯离去的脚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原地令她无法动弹。 “塔卡耶特小姐,你想去哪里?身为芭斯特的女祭司,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让我来慢慢教你吧。” 僵硬地回过头,大祭司狰狞可怖的笑颜令塔卡耶特为之胆寒,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诫她必须赶快逃跑,可她的脚像灌满了铅块,沉得挪不动半步。 恐惧使塔卡耶特牙齿直打颤,遥望迈步走远的乌纳斯的背影,她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嗫嚅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要……我不要留在这里,乌纳斯,救我……救救我……” 乌纳斯没有停下脚步,他抱着米可,逐渐离开她的视野,随着乌纳斯的消失,塔卡耶特眼前一黑,颓然倒地,晕厥了过去。 第78章 乌纳斯没有差人送米可去孟菲斯的塞克梅特神庙,他把她带到了尼罗河下游,留在身边照顾。 塔卡耶特下的药非常浓烈,这对米可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害,自从离开布巴斯提斯,她一直呕吐不止,意识始终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沿途找来的医师除了调配一些普通的中和剂,嘱咐乌纳斯耐心等待米可体内的曼德拉草药性消失外,也给不出更好的建议。 已经过去好几天,米可的病情依然没有任何起色,有几次,乌纳斯下定决心让基安带着她回王城找宫廷医师或库马瑞,可一旦他放开双臂,米可就会像个孩子一样流眼泪,还死攥着他的手不放,看着她悲伤的样子,谁都不忍心去掰开她的手。 为米可只有在他怀里才能安心睡觉的事,佩比翻来覆去笑了好几轮,每到一处军区,他都慎重其事地向驻扎地部队长们详细介绍:“这是我们的近卫军长官乌纳斯队长,法老王麾下最勇敢的战士,兼怀里那小妞儿的全职奶爸。” 长长叹息一声,这几天米可连他的名字也不太叫了,醒来后不是呆滞坐着,就是迷茫环视四周,每次唤她,她都需要好半天才能迟钝地作出反应,用不了多久,便又钻回他怀里昏睡。 端起药汁含了一口,覆上米可的嘴唇,强行撬开她的贝齿喂她喝下去,然而,米可似乎连吞咽功能也丧失了,一滴也喂不进去。乌纳斯挫败地垂下头,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憎恨自己!米可直到昏迷前还担心着他的事,坚强地支撑着模糊的神智陪他渡过险境,而现在,他对她的病情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没有及时察觉塔卡耶特的阴谋,他早该想到芭斯特节的事,如果能快些意识到,米可就不会遭受这样严重的伤害。 抱着心爱的少女,乌纳斯此刻充分体会到了她所描述的痛苦心情,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永远失去对方的强烈恐惧。 “乌纳斯队长!乌纳斯队长!”塞布科匆匆闯入屋内,顾不得下跪急切禀报,“有人前来禀报,尼罗河女儿……尼罗河女儿回来了!” “什么?”“腾”地站起身,乌纳斯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查清楚了吗?真的是尼罗河女儿?” “是的,她就在邻村,”塞布科用力地重重点了点头,一脸的欢欣雀跃,“佩比队长已先赶过去,乌纳斯队长,尼罗河女儿学识广博,说不定她能够治好米可!” 要尽快迎回尼罗河女儿,即使她没法使米可苏醒,结束了搜索任务,可以立即返回都城去找技术最高明的医生为米可治疗。 跨上马背,弯腰从塞布科手里接过米可,照例让她躺睡在自己怀里,然后转向待命的下属:“塞布科,你骑快马回王城把消息禀报给曼菲士王,我去迎接尼罗河女儿。” “遵命,乌纳斯队长。” 夹了一下马腹,一甩缰绳,乌纳斯带着米可奔向邻村,没费多少时间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跳下马背,小心地把米可交给基安,在佩比的引领下,他总算见到了寻找多时的未来王妃。稚气未脱的金发姑娘因为骆驼轻视的眼神而拒绝了路卡的帮助,犟着脾气尝试依靠自己坐上高大的驼背,她那头金灿灿的披肩柔发和粉红色的连衣裙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显眼。 “凯罗尔!” 听见呼唤自己的声音,凯罗尔惊喜地转过头:“乌纳斯,你怎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寻找您,听说你回来立刻赶了过来。您平安无事太好了,被狮子咬的伤口呢?好了吗?” “为了找我才来到下埃及吗?谢谢你乌纳斯,”凯罗尔笑着指了指缠在肩部的绷带,“伤口已经没事了,可以拆绷带了。” 喜出望外的两人完全忽略了一旁脸色发青的路卡,好不容易率先一步找到尼罗河女儿,本打算趁这个大好机会将她带进沙漠,送入伊兹密王子的怀抱,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乌纳斯,他是曼菲士身边最忠实也是最勇猛的军官,要瞒过他夺走尼罗河女儿并不容易。 突然,脑中浮现了米可的身影,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米可一定有办法拖住乌纳斯。 乌纳斯单膝跪地,捧起凯罗尔的双手恭敬行礼:“凯罗尔殿下,曼菲士王若知道你平安回来,不知会有多惊喜,快回王身边吧。” “嗯,乌纳斯,我们立刻出发,”凯罗尔看着他狡黠一笑,“听路卡说米可当上了神庙女祭司,你是不是也着急着回去见她?” 乌纳斯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扭头望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基安:“米可在那里。” 凯罗尔愣了一下,抬手挡住耀眼的日光,看清了被基安抱在怀里的米可,她紧闭着眼睛,沉沉地熟睡着。 扔开栓骆驼的缰绳,凯罗尔拔腿跑向基安,她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来到米可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米可,快起来,我是凯罗尔,我回来了。” 米可没有反应,连手指也没有动一下,凯罗尔佯嗔着回头瞪向乌纳斯:“乌纳斯,你对米可做了什么令她累成这样?” 面对凯罗尔的调侃,乌纳斯没有回应的心情,他走上前从基安手里接回米可:“她被人灌下大量的曼德拉草调制的麻醉剂。” “麻醉剂?”凯罗尔微微吃了一惊,拍打米可脸庞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米可,能听见我说话吗?别吓我,快醒醒。” “没用的,即使她醒过也是一脸茫然地发呆,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麻醉类药物会干扰神经细胞,米可的症状是典型的用药过度的征兆,”凯罗尔的身体抖瑟不已,她伸出轻颤的手指梳理米可凌乱的发丝,“是谁?是谁做出这种过分的事?” 做这件的事人已受到惩罚,相信塔卡耶特在芭斯特神庙的日子并不好过。 “凯罗尔殿下,有救她的办法吗?” 凯罗尔愁眉不展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医生,不懂得开处方清除米可体内残余的药性,她和乌纳斯一样焦心,但也和乌纳斯一样无计可施。 “让我看一下。”路卡突然插入两人中间,盯着米可的脸色观察了好一阵子,“放心,没事的,她气色不错,很快就能醒过来。” 米可红润的双颊令路卡松了口气,他才是最希望她快些起来的人,只要得到米可的帮助,掳走尼罗河女儿根本不是什么难题。 “谢谢你,路卡。” 路卡平静地注视着乌纳斯,他想谢他什么?一句随口的安慰吗? 在米可面前,法老王勇敢的战士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男人,他紧搂着米可,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意外地打动了他,或许,他是真的深深爱着米可吧? 客观来说,乌纳斯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只可惜,他是埃及人,而自己与米可则是比泰多人,一方效忠于曼菲士王,一方效忠于伊兹密王子,立场注定敌对,看这情形,待米可苏醒后,他得再邀她好好谈谈,必须更加明确地警告她这份恋情是不会有结果的,趁着尚未沦陷,及早抽身回比泰多才是明智的选择。 “快走吧,凯罗尔殿下。”带着米可换骑上骆驼,护送队伍在乌纳斯的指挥下向王城进发。 凯罗尔披上轻薄的白色亚麻斗篷,由骆驼载着缓慢前行,本应一心想着日思夜念的曼菲士,可她却不时地瞥向乌纳斯怀里的米可。 乌纳斯的脸色很不好,出于尊重他似乎不想说话的意愿,凯罗尔强忍着不发问,结果忍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还是道出了心里的疑惑。 “乌纳斯,米可不是应该呆在宫里的吗?怎会莫名其妙地成了女祭司?还被人陷害下了药。你既然向她表白了爱意,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凯罗尔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兴师问罪,但是米可的状况使她感到担忧,不知不觉中,问话里夹进了几分指责。 为尽忠尽责的队长忿忿不平,佩比抢先开了口:“凯罗尔殿下,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乌纳斯队长不眠不休地寻找您的踪迹,他不应该受到责备。” “的确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摩挲着米可沉睡的脸庞,乌纳斯沉声回道,“狩猎场的意外发生后,爱西丝女王结集圣城祭司来到王都,以您受到狮袭为由,借口婚礼受到诅咒要求曼菲士取消与您的婚约,米可为了您,请求阿蒙-拉降下神旨,确保您神女和皇妃的地位。也因此,她成为了女王除之后快的眼中钉。” 是他把她带到埃及,他数次发誓保护她,到头来,她不是受到重伤就是尝尽屈辱。 抱着米可的手臂强烈抖动,声音也随之发颤:“我什么都做不了,连保护她也做不到。” 一阵卷起黄沙的狂风刮过,凯罗尔趁机拉低斗篷,掩住泛红的脸颊,她有些内疚自己刚才的态度和语气,正准备向乌纳斯道歉,外加问清楚米可请来神旨是怎么回事,乌纳斯却警觉地仰起头,遥望热风拂来的方向,前方飞腾的黄沙不像是被自然界的风刮上半空的,那更像是由一队骑术精湛的马队掀起的风沙。 派遣出一名士兵前往查探,他很快带回消息,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在到处搜找凯罗尔,来不及思考对策,鬼祟的可疑人物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一边叫嚣着“逮捕尼罗河女儿,不能让她回去”,一边气势汹汹地拔剑逼近。 乌纳斯迅速跳下坐骑,指挥卫队摆出战斗队形,誓死保护凯罗尔的安全。 “逮捕我?为什么?”凯罗尔吓得脸色煞白,看向乌纳斯砍翻的一名匪徒,那是一个穿着士兵制服的埃及人,她顿时想起这里是下埃及,爱西丝的势力范围,“莫非……他们是爱西丝的部下?为了杀掉我而埋伏在这里?” 击退一波攻击,乌纳斯喘着粗气,看向还留在骆驼背上的米可,敌方人多势众,他很难同时保护凯罗尔和米可两个人。 环顾四周,每一个士兵都吃力地抵挡敌人的进攻,唯一能做到游刃有余的人只有路卡。 “路卡,这里我来抵挡,你带凯罗尔殿下和米可离开!” 路卡显出略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乌纳斯竟会信任他,还将最重要的女主人和最心爱的女人托付给了他。 “这里只有你有能力带她们突围,我别无选择,”看出路卡的疑惑,挥剑砍倒一名攻向他的士兵,护住他的背后,乌纳斯竭力守住一条逃跑的路线,“如果我还活着,在第一绿洲回合。” 这个男人用性命开辟了一道缺口,他是真正的战士。 路卡愣了一下,在那一刹那,他突然萌生留下与他一同战斗的念头,那应该是一件相当酣畅淋漓的快事吧? “路卡,你在干什么?快走!” 乌纳斯的喝斥令路卡回过神,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身为伊兹密王子的心腹,居然想着与埃及法老的侍卫长并肩作战,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简直荒唐至极! 微微一笑,也好,正中他下怀,就让乌纳斯去抵挡敌人,而他刚好趁此机会摆脱埃及兵的束缚,赶去沙漠与王子会和。 路卡跨上驮着米可的骆驼,牢牢抱住她,紧接着拦腰捞起被乌纳斯护在身后的凯罗尔,嘱咐她抱紧驼峰闭上眼睛,一甩缰绳,利用漫天的黄沙掩盖踪影,逃出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以前就想说了……虽然尼剧里有出现大量的骆驼,而事实上……当时骆驼还没有引进埃及……不过,就算是bug也要尊重地照错不误才叫做同人精神! 第79章 米可听见了刺耳的叫喊,也听见了兵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坐在飞奔的骆驼背上,剧烈的颠簸令她稍微清醒了一些。矢车菊淡淡的馨香泌入嗅觉,恍惚之间,迷糊的视线里晃过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金发姑娘。 是凯罗尔吗?她总算回到了古埃及。 米可想与她说几句话,无奈瘫软的身体彻底脱离了意志,她甚至无法完全睁开双眸好好回应一下她的呼唤。 重新合上眼,不知又过了多久,她从骆驼背上重重摔了下去,虽然感知不到疼痛,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摔倒了。慵懒地不想睁开眼睛,大量的曼德拉草汁液不仅麻醉了她身体的知觉,也麻醉了她的神经,脑子几乎无法思考,这大大减弱了她对危险的警惕性。 “路卡!” 再一次听见了凯罗尔在大叫,她的身体被一双柔软的手臂紧紧抱住,紧得她已变得迟钝的感官也察觉到了它的颤抖。 “救救米可,伊兹密王子,求求你,救救米可,我答应跟你去比泰多!”是米可昏睡前听到的凯罗尔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寒冷的气息自皮肤渗进骨髓,打了个寒颤,米可猛地瞪大双眼,映入眼帘的没有乌纳斯,也没有凯罗尔。如同大梦初醒般,手脚虽然还是发软,但是头脑舒爽了许多,坐起身,浓重的寒意陡然袭来,用盖在身上的被毡裹住身体,赤脚下地,移步窗边向外窥望。 惊讶地瞪大双眼,窗外是高耸入云的起伏山脉,山涧间,一道由巨大砖石修筑起来的高墙延绵至她所看不见的遥远地界,将视线下的城市建筑群围了个严严实实。 坐回床上,拍了拍额头,努力从仅有的模糊记忆里搜寻线索,试图整理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记得自己好像被塔卡耶特抓住了,还被迫喝下不少麻醉药,中间清醒过少许时间,塞贝特那个变态的家伙为了让她在意识清楚的情况下承受凌-辱而喂了她一点中和剂,然后乌纳斯闯入祭台,又一次从塞贝特手里救下她。 对了,因为药的作用,她好像说了不少奇怪的话,还做出了不得了的大胆行为,似乎……她一直缠着乌纳斯,要求他…… “啊!” 情不自禁地惊叫了一声,她逐渐想了起来,自己曾偎依在乌纳斯怀里,无可自拔地沉溺于他的气息,迷失了自我,乌纳斯的手指抚过肌肤的触感,烙印在身上的温柔亲吻,还有……还有身体与灵魂结合的刹那间所感受到的疼痛,乌纳斯在耳畔轻喃“我爱你”的声音,以及他控制欲-望缓慢进行的痛苦的脸,全部一一回到脑海。 让她死! 捂住烧得绯红的脸颊,米可产生了有一种强烈的钻到地缝再也不要出来见人的念头!她竟然做出勾引男人的举动,一定是被曼德拉草破坏了脑神经的缘故,这不可能是她的意愿!该死的塔卡耶特,我恨你,咒你一辈子吃调味包没有方便面!不对,应该是吃方便面没有调味包!也不对,古埃及没有方便面,得拜托凯罗尔下次去未来的时候带一箱子回来让她吃! 凯罗尔?对了,她有听见凯罗尔的声音,还叫喊着让伊兹密王子救她什么的,难道……她在比泰多? 耳边传来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转过身,缓步走进来的两个男人正是伊兹密王子和路卡。 “你终于醒了。”路卡走上前,微笑着把放有比泰多女官制服的托盘端给米可,“别担心,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们回到了都城。” 她应该笑的,米可提醒自己,不管是否发自内心,都应该笑一下表示感谢和惊喜,可是这一次,她笑不出来,那句“如果我还活着,在第一绿洲会和”的话语钻出混乱的记忆,他们遭受了袭击,此刻乌纳斯生死不明,不管她怎样努力也没法强迫自己笑出来。 “王子,米可一定是太惊讶了,请原谅她的无礼。” 听到路卡为她辩解的话语,米可这才想起伊兹密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应该行礼的,面向伊兹王子,米可赶紧施了一个鞠躬礼。 “麻醉药让我的头脑变得迟钝,我为自己的无礼请求您的宽恕,王子殿下。” 伊兹密摆了摆手,示意米可抬头,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女人是否有向她鞠躬致礼。 “换上吧,哈图沙什可不是埃及,你只穿那身单薄衣服会被冻死。” 毫无疑问,这男人绝对是在报复她 “您穿着这身颇具比泰多民族风格的衣服招摇过市根本就像个会走路的活靶子”的吐槽,好小气…… 仰起脸,伊兹密银色的长发用蔚蓝色的发带系了起来,梳理得平顺整齐,一袭宽大的白色长袍,外披一件底色浅紫,绣有金黄色格子图纹的布料,在黑发卷曲、胡须浓密,外型普遍偏野性的比泰多人中,装扮和长相都干净利落的伊兹密和路卡是少有的另类。 见米可呆呆盯着伊兹密,路卡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虽然不希望米可喜欢乌纳斯,但对王子动心也是一件不幸的事。现在王子眼中只有尼罗河女儿,一心迎娶她为妃,心里再容不下别的女人,就算一时兴趣纳了她为妃,也会在后宫里尝尽孤单寂寞的滋味。 “还不换?”见米可愣着不动,伊兹密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王子殿下,女人只会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宽衣解带。” 米可满面笑容,纵然甜美却是一条禁止他逾越的鸿沟,她在很明显地暗示他,自己这位不被她喜欢的男人应该扭头离开房间。亏得米达文还说什么这个侍女非常仰慕他,她到底看得有多走眼?不过,身为比泰多的王子,怎么可以被一个小小的侍女支使?刚要开口喝斥,一名女官匆匆走进房间。 “王子,奴婢一时疏忽,被尼罗河女儿夺走了小刀,她拒绝换衣服。” 好样的,凯罗尔! 几乎就要忍不住拍手称快的冲动,米可转过脸,隐藏眼中的快意。 “这女孩真不好驯服,”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伊兹密脸上浮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宠溺笑意,“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尽管外在的气质完全不同,可他与曼菲士一样,都很享受征服凯罗尔的乐趣,奇怪的恶趣味。 第80章 “换过衣服到后殿来,你可以让尼罗河女儿保持安静。”说完,唇角泛着浅笑的伊兹密旋身离开房间。 从托盘里拿起衣服,躲至帐帘后比了好一阵子,弄清楚衣服的穿法后迅速换上,然后走到路卡面前:“我忘了后殿怎么走,路卡,请带我去见凯罗尔小姐吧。” 身为米达文公主的侍女却忘记了去后殿的路,既然入宫当差就应当熟知宫廷的地形,就这方面而言她实在不合格。 “跟我来。” 打开门,路卡领着米可穿过中庭,走向位于王宫深处的后殿,一路上,米可心事重重地垂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表现得异常安静。 看穿了米可的心思,路卡突然开口安慰:“乌纳斯不会有事的,只要你和尼罗河女儿不在他就能集中注意力对付敌人,凭那些杂兵的身手可没法取他的性命。” 瞥向身后,她唇角上扬,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先前皱在一起的五官也舒展开了。果然是在想着乌纳斯的事,分明早就提醒过她…… “尼罗河女儿来到比泰多即表示我们的任务结束,米可,你不会再回到埃及,为自己着想,早些忘掉乌纳斯。” 别开头,米可左右观赏宫殿风景,回避他的劝告。 “不--” 前方凯罗尔的尖叫引起米可的注意,定睛一看,只见伊兹密单手擒住她的双腕拖至蓄水池边,然后一把将她按入冰寒的冷水,待确认池水彻底浸湿了她的衣衫才捞了她上岸。 “我不方便进去,只能送你到这里。” 向路卡挥手告别,米可加快脚步赶到内殿。 “冬天的水很冷吧?刚痊愈的身体如果不换衣服会在生病哦。”伊兹密得意的调笑道,紧接着神色一凛,将凯罗尔扔向刚才前来汇报情况的女官,“姆拉,我要带尼罗河女儿参加庆功宴,快替她换上我们的服装!” 凯罗尔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她喃喃念着曼菲士的名字,分不清滑落脸庞的是冰冷的池水还是滚烫的热泪。 “不要再违抗我,否则我不敢保证能继续做到答应你的事。” 伊兹密的声音比冬日的池水更加寒冷,凯罗尔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米可的身影,她站在台阶上担心地看着她,伊兹密正逐渐把手伸向她的脖子,他在警告自己随时会夺走米可的性命。 “不要!不要伤害她!” 凯罗尔惊恐大叫,她无助的哭喊唤起了米可的记忆片段,当发觉被伊兹密逮获,凯罗尔第一时间紧抱住了她,并用自己的性命相挟,请求伊兹密给予她这个被曼德拉草麻醉了身体的病人最好的治疗。 “好好监视她。”在米可耳边小声留下一句嘱咐后,伊兹密扬长而去。 姆拉率领众女官迫不及待地围上前,要求凯罗尔尽快脱掉身上的埃及服饰,却再次遭到拒绝,当她言明不会遵从伊兹密的意思后,姆拉顷刻变了脸色。 “尼罗河女儿,尽管你是埃及神的女儿,可是这里是比泰多国,没有人能违抗王子的命令,况且……”她板着脸,冷冷瞄向不远处的米可,“我虽然不能杀掉那个女官,却可以吩咐人拖她出去重重鞭打。” 姆拉的威胁成功地使凯罗尔停止了挣扎和反抗,看着金发女色脸上的恐惧,她满意点了一下头:“很好,现在,擦干你的眼泪,尼罗河女儿,我要你漂漂亮亮的去出席王子的宴会。” 缓缓放下紧捂衣服的手臂,天空般蔚蓝的双眸失去了神采,凯罗尔就像一个没有意志的洋娃娃,任由比泰多的侍女们摆弄。 米可皱起眉,自己竟然成为威胁凯罗尔就范的一枚棋子,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真是让人讨厌透了!眼前这个神色严肃,不苟言笑的比泰多女官长令她无比想念埃及王宫里那位和谐亲切的纳芙德拉。 不用担心,你一定可以回到埃及! 凝视失魂落魄的凯罗尔,米可很想上前这样安慰她,可眼下全是伊兹密王子的耳目,她找不到机会与她交谈,只好垂下眼睑,耐心等待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米可,路卡……你知道路卡在哪里吗?他没事吧?” 看向凯罗尔,不知路卡是否在附近监视,也不知他是否听到了这句问话,若是听到了,心里又作何感想?会不会对出卖凯罗尔的行为生出一丝歉疚? 弯身行礼,恭敬回答:“他被关在监牢里,暂且无恙,请放心。” 得知路卡也平安无事,总算放下心。凯罗尔再次陷入沉默,不再言语,愣愣站立在房间中央。比泰多的侍女们为她换上一条粉色的长袖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绣有彩色花朵织纹的红色布料,金发则以一个款式简单的暗黄色圆环头冠装饰。 “哦,好漂亮。”安排好宴会的伊兹密走回内殿,温柔地撩起凯罗尔的一缕金发由衷赞叹,“多么适合穿我比泰多国的服装。” 不……她绝对穿埃及服饰更好看……真的…… 米可咬紧下唇,小心地不让心里真实的声音逸出口。 搭上心爱女子的肩膀,伊兹密神采飞扬地牵着她的手走向举办宴会的大厅,凯罗尔回头看了米可一眼,她向她点了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示意她振作。 米可淡淡的笑容对她有一种神奇的镇定心神的作用,受到鼓舞的凯罗尔手指居然不再颤抖,随伊兹密穿过狭长的通道,进入由数根巨型梁柱支撑起来的宽阔大殿,这里的柱子和墙壁都绘上了一些花草作为装饰,米可撇了下嘴,相较之下她还是更喜欢埃及王宫里那些色彩斑斓的绚丽壁画。 凯罗尔的坐位处于伊兹密与比泰多王之间,她不安的扭动身体,满脸络腮胡的比泰多王毫无顾忌地在自己皇妃面前搂过凯罗尔,扬言要收她为侧妃,凯罗尔惊惶地后倾身子,躲避比泰多王散发着酒臭味的大嘴。 米可感觉恶心极了,但她对此无能力,上一次在沙利加列,因为有乌纳斯和曼菲士才能最终逃掉,这一次……天晓得有没有埃及人知道凯罗尔又落到了比泰多人手里。神色凝重地观察在坐的每一个比泰多人,试图从中寻找一些可以利用的逃跑线索,至少,得想个办法将凯罗尔在哈图沙什的消息传递出去。 “父王,请放开她,”伊兹密突然提高声音,从父亲手中拉回凯罗尔护到身后,“我现在禀告父王、母后,我要娶埃及神的女儿为王妃。” 尽管凯罗尔立即表明只会嫁给曼菲士一人的意愿,据理力争提出反对,可惜没有人理会她软弱无力的抗议。 “好主意,伊兹密王子!” “埃及人民敬爱和效忠的神的女儿,如果王子正式娶了尼罗河女儿,那么埃及等于不战而败。” “是啊,好计策!” “不愧是王子!” 臣子们纷纷举起酒杯,赞美王子的睿智,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表示庆贺,反观比泰多皇妃一脸担忧,比泰多王则摸着下巴的胡子,饶有兴趣的打量儿子和尼罗河女儿。 “伊兹密,你确定可以通过迎娶尼罗河女儿拿下埃及?” 伊兹密端起黄金杯,小呷一口烈酒,不慌不忙地慢慢回道:“当然,父王,别忘记尼罗河女儿手中不仅掌握着民心,还掌握着王权。” “好!能够预言未来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国王子的妃子,是一件大喜事,”比泰多王对着令他为之骄傲的儿子举了一下杯,豪爽地干尽杯中的美酒,“伊兹密,我等你胜利的消息!” 曼菲士王了为迎娶凯罗尔,塑造了她神女的身份,这种做法固然凝聚了民心,巩固了王室的统治,也使觊觎埃及土地的邻国有了顾忌,可同时……它也是一把双刃剑,一旦承载精神信仰的守护女神落入敌国手里,就会反过来被利用为进攻埃及的致命弱点。 “尼罗河女儿与我们的君主真是相配的一对,她确实有继承埃及王位的权力呢。” 路卡欣喜的低语飘入米可耳里,斜向旁边的帐帘,他藏身在那后面,小心翼翼地半蹲着,确保不被凯罗尔发现。 “是啊,不愧是王子,考虑得真周到。” 米可笑着附和,路卡理所应当地把这句表面语意是夸奖其实是讽刺的话当做了称赞。 “刚才谢谢你,我们都还不到向尼罗河女儿表明真实身份的时机。” 听完路卡的道谢,米可的心情沉到了谷底……果不其然,他一直在暗处监视她们,这意味着逃跑之路会更加艰难。 一名传令兵顺利通过守卫的搜身检查进入大厅,他直走到伊兹密面前,双膝跪地,禀报从埃及传回的最新消息:“王子,法老王曼菲士接受了亚尔安王的邀请,现在到亚述城去了。” 伊兹密还未开口,凯罗尔一个箭步上前抢先作了声:“什么?曼菲士王为什么到亚述去?” 自老婆失踪后一直魂不守舍,在所有祭司都一致认定尼罗河女儿已经被咬死的情况下,他却从不放弃希望,坚定地相信凯罗尔还活着,不管累成什么样子,都坚持每天外出寻找,为此,他翻遍了埃及的每一寸土地。如今,凯罗尔回到埃及却意外失踪,如此炽热深爱她的曼菲士放着寻找老婆的首要重任不管跑去亚述,不是为国家大事就是以为自己要找的人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我也再懒得做什么防盗章节了,盗文的亲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连作者有话也盗,有本事把我这段话也盗去,我真的无法形容此刻愤怒的心情,特别是那几个秒盗的亲,我数次请求你们删文,甚至是缓一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已经无可奈何的要求你们也无视,说实在的,一开始我没想过这文可以入v,入了之后本着亲们一直的支持买v我也努力通宵达旦地码字,我真心觉得很对不起为我花钱的亲,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公平,也是对他们的不公平,至于盗文的亲,说句实话我的月收益根本连我月薪的五十分之一都不到(咳,亲们不要误解,我只是在吐槽自己收益的惨淡),也别跟我扯什么利益,你们何尝不是在通过侵犯别人的利益存活,小偷就是小偷,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也想开了,这文我会继续努力完成,后台究竟哪些亲在默默支持我我也能看得见,大不了真正的结局我通过邮箱发给他们,你们够气魄就去投诉我烂尾,大不了收益我不要了! 第81章 “难道曼菲士以为我被带到了亚述国?” 瞄向凯罗尔,她也作出了与自己相同的猜测。 “亚述是古历史中最恐怖、最血腥的民族,曼菲士会被杀掉的!”凯罗尔的脸色“刷”地惨白,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双颊瞬间面如死灰,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顾一切地冲向宫殿出口失控喊叫,“曼菲士,我在这里!我在比泰多!不要去亚述!” 然后,毫无悬念地,在她跨步到门槛前便被伊兹密一把抱住:“等等尼罗河女儿,你是我的王妃,忘记曼菲士吧。” “不,曼菲士会被杀的!” “我不会让你去!” “不要!王子,放开我!”凯罗尔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无奈凭她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伊兹密铁箍般的双臂丝毫,她喃喃重复着想要传达给曼菲士却没法让他听到的话语,“我在这里,不在亚述,别到亚述去,别去啊,曼菲士……” 由于伤心过度,又是大病初愈,凯罗尔哭得晕了过去,伊兹密横抱起她,冷眼扫向一直默默在旁观望的米可。 “想什么?” 勾起一抹浅笑,怀里那个一心想回到曼菲士王胸膛的凯罗尔已是搞不定了,俊美的王子还有闲情雅致关注其他人的一举一动吗? “我在想……尼罗河女儿是如此地深爱着曼菲士王,真的有可能成为我比泰多国的王妃吗?” “她与曼菲士还未成为真正的夫妻,”低下头,轻轻在昏睡中的凯罗尔额上印下一吻,“我会让她在我的怀里彻底忘掉那个男人。” 那倒是,凯罗尔和曼菲士都还没进洞房花……等等,还未成为真正的夫妻?猛地一惊,对了,她怎么差点给忘了,婚礼仪式中途被打断,凯罗尔并没有成为埃及法老王名符其实的正室妻子! 深情地凝视怀中的凯罗尔,伊兹密慢慢踱步走向深宫:“我送尼罗河女儿回房间,她很信任你,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照顾她,好好看着我这位未来的妃子。” 米可默不作声地低头领命,垂着眼睑,她表面顺从,视线却偷偷飘向与臣子酣畅痛饮的比泰多王,或许……这个方法能够行得通,不过若失败的话,她就会因此赔上性命。 距离比泰多国的遥远的埃及领地,法老的近卫队扮成了沙漠子民贝都因人,在乌纳斯的率领下,沿着路卡逃跑的方向搜寻尼罗河女儿。 乌纳斯的双瞳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仰起头眺望远处广阔无垠的黄色大漠,凯罗尔的踪迹完全消失在了这片沙漠…… 他很清楚,身为帝国的守护神,凯罗尔被无数意图征服埃及的野心家们觊觎,不过,令人放心的是他确定她会很安全,就像比泰多国的伊兹密王子一样,想利用尼罗河女儿威胁埃及就必须保证她平安无事,否则敬爱着她的臣民们是不会屈服就范的。但是,米可和路卡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利用的价值,若是被敌人逮获…… 深吸一口气,乌纳斯不敢去想象后果,特别是米可,身为女性,还是一个外貌不错的女性,他害怕去猜测她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残酷折磨。 之前米可在身旁,他为了照顾她而彻夜难眠,现在她离开了,他却再也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他拒绝想象的画面。如今,他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米可能够守住自己的性命,其他的是……他可以做到不去在乎。 “乌纳斯队长!” 后方扬起一片黄沙,乌纳斯转过头,一名埃及士兵骑着快马,一边迅速向他们靠近,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他立即拉住了缰绳,停止前进。 “乌纳斯队长,”来到乌纳斯面前,传令兵翻身下马,向他半跪行礼,递上泛黄的纸莎草卷,“都城来的王令。” 接过纸卷展开,果然盖有法老的印章,曼菲士王在书信中知会他自己已出发前往亚述,并把原因大致叙述了一下,交待他立即赶回都城,协助伊姆霍德布宰相处理国事,安定民心。 乌纳斯神色凝重,曼菲士王会做出这样的安排即表示他已察觉到这极可能是一个引诱他落入猎网的陷阱,但他还是选择以身涉险,即使他明白,这会使他丧命。 佩比走过来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也随之脸色大变:“什么?尼罗河女儿在亚述?乌纳斯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卷起王旨,乌纳斯陷入沉默…… 他应该遵从王命立即赶回德贝,可是,尼罗河女儿在亚述,那么跟在她身边的米可和路卡一定也在亚述。天性好战的亚述人凶猛嗜血,他们连年出征,数次发动扩大领土的战争,对成其为属国的各部落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残暴统治诸国皆知,但凡被攻破的城池无一例外被烧毁殆尽,他们抢劫财产,砍杀平民,即使女人和小孩也无一幸免;他们折磨战俘,以此为乐,残忍被当做勇敢的行为受到称赞,恐怖的亚述王甚至把活着的人砌进城墙,并用从战俘身上剥下来的人皮装饰它们。 “乌纳斯队长?” 佩比又叫了一声,令他沉思中回过神。 不行,他不能回都城,王此次去亚述危机四伏,还有,米可……一想到米可,乌纳斯的心颤抖得非常厉害,他无法带着这种恐惧的心情回去德贝,他宁愿战死在亚述城前! “佩比,你带领部队回德贝,王有危险,我要赶去亚述城。” “不行,您才是近卫军的统领,我们……” “如果我们都死在亚述,埃及要怎么办?”不等佩比说完,乌纳斯正色下令,“率领队伍立即回王都,全力协助伊姆霍德布大人稳定局势。” 平日里虽然毫无顾忌地开着上司的玩笑,然而关键时刻,队长表现出来的威严根本不容人违抗,佩比最终妥协,留下几名精锐后,带领部队调转马头赶回首都。 目送佩比消失在视线,狠甩缰绳,乌纳斯策马狂奔,刻不容缓地动身赶往亚述都城。 哈图沙什,在耸立于峭壁上的赫梯帝国的都城内,凯罗尔突然大叫一声从沉睡中惊醒,她从梦里看见了曼菲士倒在亚述的王宫地板上,四周东倒西歪地躺满前去营救她的埃及士兵。 下意识地冲向门口,再次被守在门前的姆拉拦了下来,她吩咐女官们为凯罗尔更衣,同时不厌其烦地向金发少女描述令比泰多国为之骄傲的伊兹密王子是何等的贤明睿智,感慨她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姑娘,能够令王子爱她胜过一切,希望以此说服凯罗尔改变心意,自愿嫁给主人为妻。 深爱曼菲士的凯罗尔毫不动心,她的断然拒绝触怒了姆拉,笑容从脸上消失,姆拉拉下脸孔,目光瞥向正在收拾床铺的米可,严厉警告凯罗尔即使不愿意也不得违抗伊兹密的意志,否则,触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米可淡定地做着手边的工作,无视姆拉递来的要求她假装慌张的神色。 “不停地逼迫她只会激起逆反心理,加剧她的厌恶感。”米可走至姆拉身边鞠躬行礼,悄声请示,“我带尼罗河女儿出去透透气吧,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能缓和她的对抗情绪。” 听她说得有些道理,姆拉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牵着凯罗尔的手,米可领她走出深宫,来到王殿顶层,一处由石块堆积而成的平台,周围的景色一览无遗,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耸立于下城的风暴的操控者,比泰多的主神之一萨鲁的神殿。 凯罗尔趴在城墙上俯望,她们所在的宫殿位于山峰之巅,下面是陡峭的山谷,由精兵镇守的城墙将皇宫与上城其它建筑隔开,以防居住于贵族行宫或在国家机构办事的人当中有心怀不轨者,借机入侵。 “米可,我们必须尽快逃出去!” 凯罗尔的神情很坚决,她忧心着曼菲士的安全,米可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了一眼:“那个……进入冥府也确实算是逃离伊兹密王子的一种手段……” “曼菲士有危险!”要是换了平时,凯罗尔也许会与米可调笑几句,但眼下形势危急,她没有心情回应米可的玩笑,“亚述是古代历史中最血腥恐怖的民族,他们对付敌人的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米可眨了眨眼,认真听取激动的凯罗尔细数书本上记载的亚述人的暴行。 “他们切割活人的身体!” “人彘!” “把人活活烧死!” “点天灯!” “还把人的皮肤整个剥下来!” “扒皮!” “有文献资料说亚述王拿活人修砌城墙!” “活埋!” “很多人被钉在那道城墙上让凶猛的秃鹫啄食……” “天葬!”米可犹豫了一下,随即改口,“好吧,这个不算是刑罚。” “米可--你干嘛!” “活活烧死活活剥皮活活分肢什么的很可怕好不好?谁让你描述得那么详细,我当然得找一些归纳性的简洁词语置换一下啊。” 凯罗尔脸色发青,愣了一下,她突然蹲□子呕吐起来,还是边哭边吐,显然,她是被自己的言辞给吓坏了…… “怎么办……曼菲士,不要去亚述,不要去啊……” “事实上,也不是没有逃出比泰多的可能……” 米可话音刚落,凯罗尔起身蹿倒她面前,满脸期待:“已经想到逃走的方法了吗?” “在那之前,”米可稳了一下同被凯罗尔一连串的叙述惊吓到的心神,“请你先告诉我,比泰多是不是一个慈悲温和的民族?” 第82章 乌纳斯紧握缰绳的手下意识地牵动马头调转方向,但是……犹豫着扭头望向下埃及,曼菲士王的命令要怎么办?尼罗河女儿如果真的出现在下埃及又该怎么办?那里是爱西丝女王的势力范围,王因为信任他才派遣他前往下埃及寻找重要的王妃,难道要背弃王的信任? “队长,去孟菲斯吧,米可见到你会很高兴的,由我们代替你到下埃及等候尼罗河王妃。” 回过神,只见佩比单手叉腰,朝他耸肩笑了笑:“好不容易有一个姑娘令你动了心,如果她死了,队长,我担心你真得单身一辈子。” 如果她死了……乌纳斯拒绝再往下想,他没法想象米可死掉的情景,他不能失去她! “佩比,你先率领卫队去下埃及,我随后赶到。基安,你带几个人跟我走。” 乌纳斯注意到基安、塔阿还有塞布科焦虑不安的神色,比起尼罗河女儿,他们更担心自己那个衣不解带照顾大家伤愈的好朋友。 距离祭司们的出发还不算太久,如果米可是被轿子抬走的应该走不了多远,加快马步的话还能在短时间内赶上他们。 等不及基安清点人数,乌纳斯一甩缰绳,向孟菲斯的方向疾驰。 卷起黄沙的狂风如同锋利的刀子划过乌纳斯的脸,他毫不在乎地策马狂奔,此刻,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米可,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我,战无不胜的塞克梅特女神,光耀的拉之眼,用您燃烧的烈火保护您的女祭司,直至我赶到她的身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衷心地请求您,保佑她平安无事…… 掺杂淡淡苦味的汁液不时地滑入喉咙,眼皮沉得像灌了铅,米可极力睁开双眸,她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已经好几天了,只要稍一清醒就会有人灌药给她,她已经记起了这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库马瑞医师用来减轻伤患痛苦的麻醉剂--曼德拉草。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坐到她身边,朦胧中她勉强辨认出眼前是一张女人的脸,模糊的视线里涂得艳红的双唇显得分外鲜明。 “刚收到消息,乌纳斯追去孟菲斯了,是不是高兴?不过,等他赶到时发现里面的人不是你会非常惊讶吧?”视线中的红唇扬出了一抹得逞的浅笑,“他不会想到,你没有在前往孟菲斯的路上,你即将要去的地方是芭斯特女神的圣地布巴斯提斯。” 是塔卡耶特的声音…… 米可闭上双眼,静静地侧躺着,不再费力挣扎,她被灌下了太多混合进曼德拉草的汁液,不要说动弹身体,能够像现在一样保持些微神智已是很不容易。 “这安静的样子让我不太习惯啊,米可女官,你的伶牙俐齿呢?去了哪里?”塔卡耶特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嘲弄笑声,客观的说,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不过对于米可目前的状况而言,她觉得异常刺耳。 “我让人减少了剂量,你能听见我说话吧?我打算对你详细介绍一下即将抵达的神圣之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塔卡耶特接过仆从递来的葡萄酒,缓慢晃动杯子中红色的液体,吟念流传于上流社会的箴言,“如果喜欢葡萄酒,也不要酩酊大醉;如果喜欢食物,也不要贪食无度;如果喜欢美色,也不要夜夜*。我们遵循圣者的戒律,循规蹈矩地生活,然而,有一个特殊的地方,在那里,大家可以尽情释放被束缚的人性。达尔塔的布巴斯提斯,欢悦女神芭斯特的圣城,米可女官,你会在那里渡过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耳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微响动,女子馨香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脸庞,想来应该是塔卡耶特俯□子,想从她的脸上找到惊恐失措的表情以宣召自己的胜利吧? “让我来告诉你你的新职责。” 果然,她痴迷于这样的取乐方式,米可闭着眼睛不与她对视,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让对手看见自己的胆怯和懦弱。 “再过几天就是芭斯特女神的庆典,到时,众多信徒聚集于布巴斯提斯,庆祝队伍游走于大街小巷恭贺女神的节日,人们簇拥进神殿献上猫木乃伊作为祭品,接着一起饮酒以纪念托特神赐予的这红色血液驱赶走芭斯特女神体内塞克梅特残暴的神性,每个人都会喝得酩酊大醉,醉得就像失去了常性的战争女神,然后……”塔卡耶特忍不住再次兴奋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抑制激动不已的心情,伸出手指滑过米可的脸庞,“最接近我埃及守护神的米可女官,塞克梅特的新任女祭司,你将代替我化身为欢悦女神在大家的欢呼和歌唱声中与男性当众交合,为了引领信徒们进入这盛大庆典最重要的步骤。” 无边的恐惧铺天盖地侵袭而来,啃噬着米可的灵魂…… 乌纳斯曾说过,对塔卡耶特买通卡纳克神官们自愿去当芭斯特女祭司的做法感到不解,原来这就是他疑惑的原因,塔卡耶特真实的目的是要利用这次见习祭司们的上任带她前往布巴斯提斯,安排自己作她的替身成为神妓,她要亲眼看着她被男人侵犯,以发泄心中的恨意。 “塞贝特等你很久了,他非常期待在芭斯特之夜得到你,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害怕,庆典上所有的人都会陪着你们,到时大家都忙着找自己喜爱的人享受情爱欢乐,不一定会全程观赏你们的表演。”注意到米可的手指在轻轻颤抖,塔卡耶特觉得痛快极了,她略微直起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调笑,“你逃不掉的,下埃及的达尔塔是爱西丝女王的势力范围,法老王不会为了一个敌国奴隶得罪女王陛下和众多的虔诚信徒,庆典一旦开始进行便没人可以阻止,就算乌纳斯能赶到,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塞贝特纠缠在一起,听着你在其它男人身下发出轻吟,我很想知道,他若亲眼见过那一幕情景之后,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深爱你。。” 第83章 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凝视挡住她去路的基安:“基安,我必须去神殿一趟。” “不行,”基安连连摇头拒绝,不肯放行,“乌纳斯队长吩咐过绝对不能让你踏出大门。” “那个人是爱西丝女王,乌纳斯队长会死的!”米可突然提高声音,惊懵了基安,她咬住下唇稳了稳心绪,“曼菲士王深爱着尼罗河女儿,他不会放弃迎娶她为正妃,女王急于对付的不会是我们这些侍奉凯罗尔小姐的小虾米,而是那些身居要位足以影响整个局面并绝对服从曼菲士王的高级官员。” “可是乌纳斯队长说你才是最危险的,上次你请佩比队长和纳芙德拉女官长……” “如果我不是乌纳斯队长的女奴,佩比队长会听从我的请求吗?如果不是纳芙德拉女官长出面,那些宫廷女官会乖乖地自动请辞吗?”米可攥紧双拳,瞳中恐惧的色彩越发浓厚,“放我去神殿,基安,我无法一个人躲在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你们带回消息。” 基安的背后冒出丝丝冷汗,他忆起返回埃及的船只上,米可为令塞贝特指挥官嫌弃不惜划破自己的脸,险些毁去容貌;他又想起那天她满身是血地回来,据说只身一人当着一群凶悍军官的面挑衅爱西丝陛下;也是她说服佩比队长和纳芙德拉女官长联手从宫中铲除女王的势力,还有前几日的婚礼,她闯进狩猎场,用自己的鲜血挑逗巨兽,引开它们致命的利爪……是的,她不会耐心地坐在这里,等着用细白的双臂拥迎爱人的归来,无论何时,她都更愿意到乌纳斯队长身边去,默默地与他一同面对哪怕最凶险的恶境。 “我送你去神殿。” 终于,基安被米可说服,决定护送她前往卡纳克。 “基安你是我最可靠的朋友。” 米可举手欢呼,声音引来遁去前厅等候的佩比,一看满脸欣喜的米可和神色凝重的基安他立刻做出基安败下阵的判断。 “基安,我留下你不是为了让她说服你的。” 基安单脚下跪,为自己的有负所托向佩比请罪,同时表明帮助米可的决心:“我很抱歉队长,不过米可说得对,我们不能只是坐在这里等结果,我们的命是乌纳斯队长救回来的,都希望为他做些什么。” “他最希望的是米可能留在这个家里等他,”看向米可,佩比无奈地叹了口气,翘起拇指指向身后,“我的马车就停在门外,让你搭个便车。” “谢谢你,佩比队长!”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米可兴奋地跑向门口,她还从没有机会乘坐古埃及的马车。 佩比和基安驾驶着轻型双马战车,挥鞭飞驰在通向卡纳克的斯芬克斯大道上,米可脸色苍白地扶着挡板,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剧烈颠簸的车身甩出去。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总算抵达目的地,基安将马车停在距离卡纳克神庙的不远处,佩比陪同米可进入神殿,通过亲切的尼塞姆祭司请求面见卡布达。 刚从圣池净身完毕的卡布达正在主持晨祭,他手握象征权力的长手杖敲打地面,指挥下级祭司们燃起熏香清洁庙内污秽,并为神圣的阿蒙石像敷抹油膏,献上丰盛的食物作为供品。 “卡布达大神官,宫廷女官米可进见。” 卡布达把身子挺得笔直,抬眼打量匆匆赶到神庙的米可和佩比,假意笑了起来。 “这不是尼罗河女儿最宠爱的米可小姐吗?神殿的工作已经结束了,不去寻找你的女主人来我这儿做什么?” 俯身朝卡布达行了一礼,米可毕恭毕敬地回答:“向您问安,尊敬的卡布达大祭司,愿诸神赐福,佑您褔乐安泰。” 卡布达咧开嘴,他并没有什么耐性和小角色纠缠:“你的礼仪学得很不错,米可小姐,抬起头,直接说明你的来意,我还忙着主持祭祀仪式。” 米可直起身,瞥向卡布达双颊鼓胀的圆脸,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她熟悉的东西,就像急于夺取母亲位置的父亲的情人,那种眼神叫做“贪婪”。 “我听说爱西丝女王带同三位大祭司回到德贝,卡布达大神官一定知道这件事吧?” 敛去笑容,卡布达警戒地回以反问:“你是以什么身份代表谁前来向我征询?” “埃及未来的王妃尼罗河女儿,当然,她是否能真的坐上大皇后的位置还得仰仗大祭司您。” 扬起下巴,卡布达精明的双眼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他们确实前来拜会过我,那三位都是我埃及举足轻重的神官,尼罗河女儿出了意外,他们进宫慰问王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进宫慰问还是宣布婚礼遭到诅咒?据闻神之代言人所说的话是最深入人心的,大祭司大人身为阿蒙神的第一祭司肯定深有体会吧?” 早就听尼塞姆提起尼罗河女儿身边这个女官伶俐敏锐,卡布达看着米可笑而不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欺骗大神官,坦诚地讲,我们都心知肚明,女王厌恶尼罗河女儿,曼菲士王信任自己的姐姐,同时因为凯罗尔小姐的失踪心烦意躁,暂时没有注意到,但很快他就会察觉,三位神官的进宫绝不是为了什么慰问。” 米可在向卡布达明白地表示已获知祭司们可能施行的阴谋,如果卡布达真的偏向爱西丝女王,他们就会丧命在此。一直屏气凝神听着他们对话的佩比紧张地盯着身边泰然自若的女孩,她神色平静,唇边泛着淡淡的自信浅笑。 “在危急的时刻,卡布达大神官,您没有选择落井下石,这令王以及尼罗河女儿的拥趸者们万分钦佩。” 卡布达眯起眼,米可的称赞对他似乎十分受用,但他并没有被捧晕至认为她的到访只是为了当他面赞颂溢美之词。 “我再次提醒,说清楚你的来意,米可小姐,否则我将结束谈话。”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深信着阁下对王以及埃及的忠诚,”米可又一次福了一礼,一脸诚恳地发出请求,“我恳求您的帮助,卡布达大神官。” “祭司的工作是侍奉位居天上至高者的神祗,以及传达他们的旨意,神要求我们身心洁净,不应追求名利,我无意介入王室纠纷,能够帮助你什么?” 老狐狸!米可在心里狠狠骂道,他在暗示自己不愿得罪法老曼菲士和女王爱西丝中的任何一位,所以无意插手,这就是群潮汹涌下唯有阿蒙的祭司们平静无波的原因,扯什么身心洁净不追求名利,从前私收爱西丝女王黄金的事早就传遍了全卡纳克。 “尼罗河女儿是神的女儿,难道不是您应该服侍的对象?”米可微笑着注视他的双眼,“现在只有您能够帮助她,待她痊愈归来当致以重谢,神之女的礼物所散发的光芒必定让您的房间镀上一层最耀眼的金黄,如同神圣的拉的光芒。” 只有黄金才能散发出与拉神同辉的光芒,卡布达圆瞪双目,吃惊地注视米可,她在向他许诺赠予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黄金,这是个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爱西丝女王是埃及地位最高的女祭司,我身为地位尊崇的阿蒙神第一先知不想与她产生冲突,以免引起祭司阶层内部的动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再明白不过,我不会让您置身两难的处境,所以前往宫廷面见曼菲士陛下的人会是我,您只需如实回答即将前来问话的使者,尼罗河女儿还活着,她一定会回到埃及。” “你坚信她活着?”尽管满屋子黄金的报酬十分诱人,但卡布达仍旧有所顾虑,“她受的重伤是致命的。” “神的女儿不会轻易死去,她竟然可以挽救无人能够医治的眼镜蛇毒,拯救性命垂危的曼菲士王,一点狮子的抓伤又算得了什么?尼罗河神哈比很快就会送回自己的女儿,”米可的答案充满自信,能够穿越时空的河流将凯罗尔带往未来,美国富商雄厚的家族背景能让她得到当时世界上最好的治疗,“待她归来的那一天,也是向您兑现承诺的一天。” 考虑了一会儿,卡布达走近米可,在神的面前庄严地对她施以诅咒:“你的话中如有半句不实的谎言,诸神恶意必尽落你身,你将化身邪灵,为四十二神1所唾弃,罪恶的魂灵定当承受冥府之王最严酷的惩戒。” 好狠,简直了……对黄金的执着严重成这样也算不求名利吗…… 米可屈膝下跪,向卡布达行了一个代表最高礼节的匍匐礼:“我遵守我的诺言,大祭司大人,以九柱神2的名义起誓,我愿承受一切我所言所行之后果。” 第84章 米可没有起身,她仰脸看向比泰多王:“陛下,虽然我们与亚述是盟国,可这次抓捕曼菲士王他们却没有向我们透露分毫,我有理由怀疑,亚述人是想利用曼菲士王控制埃及。” 比泰多王沉默,凶悍程度毫不逊色于比泰多的亚述人,这几年不停地四处征战扩张领地,要说亚述王亚尔安确实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会觊觎富庶的埃及帝国也是预料中的事。 “我在埃及这段时间与爱西丝女王有过几次交流,她爱着曼菲士王,一个是被拥有王位继承权的女王不惜一切深爱着的埃及帝国统治者,一个是尽管深受民众崇拜却没有实权的埃及王未婚妻,陛下,您认为哪一个能更有效地用来要挟埃及?” 曼菲士才是操控埃及的最佳棋子!恍然大悟,原来亚尔安王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他要瞒着比泰多悄悄一个人进行这个计划! “皇帝陛下,若埃及因此臣服于亚述,不要说称霸西亚,比泰多会连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强国地位也岌岌可危,我猜……占领埃及的亚述,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独握冶铁技术的我们。” 放在腰带上的手猛地攥紧成拳,从最初不屑一顾的调侃,到怒不可遏的暴喝,再至现在严肃认真的思考,比泰多王的情绪全由米可的语言牵引着,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与宫廷里一个负责吃喝拉撒的侍女商议国事。 “我应该怎么做?向埃及人透露尼罗河女儿在比泰多?” “既然曼菲士王被亚述人抓去,现在知会埃及为时已晚,”米可低头行礼,提出自己的惊人打算,“请陛下设法放尼罗河女儿前往亚述,当然,这件事必须隐瞒住王子殿下,若他知道,不管什么理由都绝不会赞成。” “放尼罗河女儿去亚述?”比泰多的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地驳斥她荒唐的建议,“你在说什么蠢话?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她!” 米可的双眸仍旧低垂着,不慌不忙向他一一解释原因:“尼罗河女儿百分之百地信任我,也百分之百地信任路卡,再一次将她从埃及带回比泰多又有多难?然而,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要求亚述交出埃及王制衡他们势力的蔓延?” “制衡他们的势力与放走尼罗河女儿有什么关联?” “我观察尼罗河女儿很久了,陛下,她涉世未深,心地善良,很容易就轻信别人的谎言,也是因为这样,我与路卡才那么容易就留在了她身边。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傻瓜,她的头脑里装载着无穷无尽的智慧,为了保护重视的人,相信她会很好地利用那些智慧击败她所认定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放她去帮助埃及军击败亚述,救出曼菲士王?” “陛下英明,为救出曼菲士王,尼罗河女儿指挥下的埃及军与亚述必有一战。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出的,既能通过战争削弱两国国力,又不破坏与亚述的同盟的办法。” 弯腰扶米可起身,一向狂放不羁的比泰多王在听完米可的进言后,非常难得地露出怀疑的谨慎表情:“你冒死向我进言希望得到什么赏赐?” 他在试探她,她必须给出一个令他信服的合理理由,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背着伊兹密做这种事,权势?名誉?地位?财富?抑或者,爱情…… 望向比泰多王,米可眸色坚定,泰然自若地接下他质疑的审视目光:“当我再次将尼罗河女儿带回比泰多,陛下,我希望成为王子的女人。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又被刻上奴隶的烙印,绝不敢妄想坐上正室的位置,可是……我希望能留在殿□边,哪怕只是一个卑贱的侍寝。” “你喜欢伊兹密?呵,”比泰多王这句反问带着理所当然的自豪,似乎并不意外有女人因迷恋他的儿子而不顾性命,捻着胡子,他笑得有些得意,“你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聪明,让你做伊兹密的侧室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不过,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忠心?” 米可的面色始终平淡如水,眼眸中没有因比泰多王几次态度的变化激起哪怕一丝波澜:“如果我有反叛之意又怎会任由路卡留在尼罗河女儿身边?如果我存心投靠敌国又怎会不顾一切赶到下埃及营救王子殿下?我在埃及所做之事您大可以去向路卡核实,在我的心里,我始终记得我是比泰多人,必须效忠的是比泰多的王室。然后,是否相信全凭陛下的判断,即使您要将我交给王子处置,我也无话可说。” 转头看向身边的侍从,正色下令:“你去,向路卡,还有埃及王婚礼那天同伊兹密一起潜入埃及的人证实她所言真假。” 侍从鞠躬领命,快步离开,这位长期跟在比泰多王身边的心腹办事很有效率,没费多少时候便打听到了有关米可的全部事情,他回到中庭,附在王的耳边把收集来的情报如实详尽地禀告给了他。 斜向米可的怀疑目光渐渐转化为欣赏:“没想到我的王宫隐藏着你这样一个女官,即使深陷敌国也可以应付自如,倒是埋没了你的才能。” 弯□,态度谦恭地回到:“您谬赞了,我没什么才能,只是一心想着效忠国家,效忠皇帝陛下。” “利用埃及削弱逐渐壮大的亚述委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要如何确保尼罗河女儿不会一同落入亚述人手里?到那时,埃及不是更加成了亚尔安的囊中之物?”质疑的意思完全消失,比泰多王的问句里是明显的商议语气。 “尼罗河女儿能够击败亚述固然最好,即使不行,她逃脱之后,王子殿下必定派遣路卡跟去亚述寻找,路卡是一名无所畏惧的死士,到那时,请您以比泰多皇帝之名下令,暗杀埃及王曼菲士,爱西丝女王性情极端,为了复仇,她会出兵攻打亚述,哪儿还管什么尼罗河女儿的死活。事情无论怎样发展,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 米可的对答如流终于说服了犹豫不决的比泰多王,他望向还守在尼罗河女儿床边的儿子,豪迈狂肆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我将吩咐王宫卫队为尼罗河女儿的逃脱放行,并延迟城门关闭,以及找人诱开路卡拖住他,做得漂亮一点,伊兹密在宫里的亲信也不少,我这个儿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男人。”说完,比泰多王指了一下前方尼罗河女儿的房间,示意随从前去面见伊兹密,“让王子到大厅来,我要与他好好商议一下婚礼事宜。” 第85章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米可,那个从不用正经的态度面对他,向来只会嬉皮笑脸的米可哭了,而且哭得泣不成声,她断断续续的控诉令他不得不怀疑她眼睛里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米可的吻带着葡萄酒的醇香,但隐隐的,其中还掺杂了类似曼德拉草的味道,这种草不只能起到麻醉的效果,也能用作催情,为了防止米可反抗,他相信塔卡耶特混合进葡萄酒的药水绝不是单纯的麻醉剂,米可没有醉酒的迹象,但微闭的双瞳眸光迷离,尽管她真的很努力在强撑着保持清醒的神智,不过很显然,药的作用令她开始出现幻觉。 搂住米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试图唤她聚集起涣散的视线:“米可,米可,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清醒一点,撑住,我这就带你出去。” “乌纳斯队长,不要离开我……”重新环住他的颈脖,贴到他的身上,意识渐渐远离,她闭起眼睛,眼角挂着泪痕,如同梦呓一般在他耳侧轻吟,“我什么都愿意做,所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乌纳斯深吸一口气,轻轻放米可平躺下,用斗篷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站起身,凛冽的目光移向塞贝特,抬起手臂,剑尖直指向了他:“拔剑吧,塞贝特,整个神殿的人都是我们决斗的见证者,看看我和你究竟谁更有资格得到女神的祝福?”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乌纳斯为了米可不顾一切的爱情感动了情怀浪漫的少女,好战的男人们更是兴奋地呐喊助威,他们认同了米可的宣言,只有优秀的战士才配得到女神的青睐,这大概是芭斯特之夜开始前最棒的助兴节目。 塞贝特冷汗泠泠,他不可能赢过这个男人,他会被他杀掉,绝对会被他杀掉……他还不想死…… “我……我……为一个女奴在神殿动手是对神的侮辱,乌纳斯,你喜欢那个女人就送给你好了,我才不会接下如此愚蠢的挑战。” 扔下几句维护贵族尊严的高冷话语,塞贝特旋身匆匆离开祭台。 乌纳斯放下持剑的手,转头看向一旁紧张观望事态发展的芭斯特大祭司:“那么祭司大人,请继续进行祭祀仪式吧。” “好……好的……” 从愣怔回过神,见事情有了转圜余地,芭斯特大祭司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站回祭坛前宣布祭祀的开始,他已经不管对象是谁了,只要不演变成骚乱顺顺利利地完成仪式怎样都好。 乌纳斯蹲□扶起米可,低头吻上她粉嫩的红唇,滚烫的温度和粗重的呼吸唤醒了处于半昏睡状态的米可,她跪坐在地,蜷缩于爱人的臂弯,在他的引导下热烈地予以回应。 “不行!乌纳斯,停下!停下!” 塔卡耶特没法容忍眼前看到的一幕,她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不愿再节外生枝的芭斯特大祭司所派遣的神殿卫士拦住。 “塔卡耶特,看在女王的面子上,我已按照你的要求掉换了神妓人选,仪式不能再次被中断,请你安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接受乌纳斯亲吻和爱抚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那个下贱的女人! “滚开啊!给我离开乌纳斯的身边!离开!”塔卡耶特无助地哭喊着,试图冲上前去拉开米可,但是不行,卫士们牢牢挡住她,不让她的企图得逞。 米可微微撑开困顿的眼睑,视野里一片模糊,她似乎看见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叫,她记得母亲也曾经像这样悲伤地哭泣过。 “乌纳斯队长……有人……在哭……很凄厉的哭声……是谁……是谁在哭泣……” 深情凝视她绯红的双颊,此时乌纳斯的眼里只能容纳下米可,她的一举一动对于他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回想起她刚刚失控的哭泣,那扯碎心脏的疼痛感他再也不想经历的第二次,捧起她的脸,怜惜地吻去眼角的泪痕,在她耳畔温柔细语:“是你哭泣的声音啊,米可……对不起,我不该令你伤心。我向你发誓,绝不留你独自度过可怕的黑夜,所以,不要再哭了,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笑容,一直……” 记忆之海又回荡起妈妈的声音…… “我会守护你的,米可,你是我的一切。” 母亲的话语是支撑她渡过冰冷童年的支柱,原以为再也无法找回到那份永远失去的温暖,乌纳斯的怀抱却给予了她同等的安全感,使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他。 饮得酩酊大醉的观众等不及被延长仪式的结束,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欢愉的盛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抛弃社会的道德和束缚,释放压抑已久的本性,三三两两纠缠在一起尽情交欢。 乌纳斯横抱起米可走向内殿,没人敢于出手阻止,来到大祭司身边,他压低声音向他保证:“米可确实不是芭斯特的女祭司,若不相信可以致信给卡纳克的尼塞姆神官。我会循例完成仪式,不过是在女神的圣殿里,让塞克梅特的女祭司把最私密的一面展露在大众眼前是对战争女神的亵渎。” 明明是你自己不允许,还用斗篷捂得那么紧…… 大祭司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承诺,紧接着,乌纳斯瞥向瑟瑟发抖的塔卡耶特,眸色一沉,用一种慑人的语气问道:“你想要跟来吗?塔卡耶特小姐。我并不介意由你来亲眼验证仪式的完成。” 看了看他臂弯中的米可,又看了看神色冷硬的乌纳斯,塔卡耶特噙着泪,捂唇跑开。 呼出一口气,抱着米可进入神殿,空无一人的殿堂内偶尔传来一两声绵长的猫叫,乌纳斯很想就这样带着米可掉头走掉,他更希望在她清醒的状态下占有她,可是,如米可所言,必须给芭斯特神庙一个交待才能平安无事地离开。 宽厚的手掌抚上她腮边的红晕,米可的体温高得吓人,但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感冒而发高烧。 靠近米可的身体,动手解开她的衣带,温柔的亲吻烙印在她的肌肤上,小心而谨慎,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即使她认为这是一场幻觉,他也不希望在她梦境里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记忆。 柔润的双唇微启,米可小声唤着乌纳斯的名字,她握紧他的手臂,仿佛惧怕他会突然消失,喉咙里逸出的轻吟彻底摧毁了乌纳斯仅存的理智,他已无法再思考。脱掉缠腰布覆上她的身体,在女神的神像前,他指引着她将彼此的*和灵魂融合在一起。 敏锐地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乌纳斯从狂野的*中清醒过来,抱起米可,迅速拉过斗篷裹起她□的身体。 芭斯特大祭司率领庙宇的神职人员前来证实乌纳斯是否履行了承诺,当看见残留在琉璃瓦地板上混合了浅淡血色的体-液,他展开笑容,这样也算给了所有人一个交待。 “现在你已经没有理由再阻拦我,祭司大人。” “是的,乌纳斯队长,你可以带她走了。” “不可以!”塔卡耶特的双颊因愤怒涨得通红,她握紧双拳,咬紧牙关狠狠说道,“在接到卡纳克的回复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不是芭斯特的祭司,你不能带她走!” 盯着米可的双目迸出仇视的烈火,从布巴斯提斯到卡纳克的往返尚需一些时日,虽然安排她被塞贝特侵犯的计划失败了,但自己还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让她继续留在芭斯特神庙,找机会除掉她! 米可被灌入过量的曼德拉草汁液,时醒时睡,这让他心急如焚,塔卡耶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令乌纳斯的耐心快要燃烧殆尽了。 米可突然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开口,乌纳斯垂头看向怀里的米可,不知什么时候,她从半梦中苏醒,不断渗出的冷汗令她的皮肤触感变得黏黏糊糊,她呼吸凌乱,样子看起来非常痛苦。 视线慢慢从地板移到塔卡耶特脸上,米可弯起嘴唇:“塔卡耶特小姐,你就那么急着接管芭斯特神庙吗?” 大祭司一怔,顷刻扭头看向塔卡耶特。 “你……你胡说!我……我才不想接管什么芭斯特神庙!”没想到虚弱的米可还有力气说话反击,塔卡耶特一时慌了神,急忙反驳。 “进行过仪式的神妓不能成为芭斯特祭司的继承人,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推我去当替死鬼?最得女王陛下宠幸的塔卡耶特小姐。”悄悄斜视芭斯特大祭司,他神色一变,如同遭受一记重击,米可微微笑道,“大祭司大人,看起来缺席王城之约令女王对你很不满,找人替换你的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芭斯特大祭司沉默不语,的确,因为不了解王都局势,他没有接受爱西丝陛下的邀请前去王城,与奥西里斯大祭司一起劝说曼菲士王放弃与尼罗河女儿的婚礼,当听说前往奏请的人遭到王的惩罚,他还暗自高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这次收到女王的书信,命他掉换新任祭司的身份,让一个女奴去代替塔卡耶特履行神妓职责,他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经对方一提醒,他也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难道他的行为招来女王不满,导致她产生了找人撤换自己职务的念头。 注意到大祭司阴晴不定的脸色,塔卡耶特的心里萌生出未知的恐惧,她忽然想起,爱西丝陛下曾千叮万嘱不能让米可开口说话,她的语言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她在撒谎,她在为自己离开神庙寻找借口,祭司大人,不要相信她的谎言!” “我撒谎?塔卡耶特小姐,你在卡纳克学习的知识是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神妓吗?”冷笑一声,比起激动的塔卡耶特,身体极度不适的米可显得淡然很多:“我想,大祭司还没有老到看不清眼前的局势,爱西丝女王与曼菲士王的交锋无处不在,谁都希望重要的神庙里布满的是忠心于自己的亲信。” 大祭司的眸光在刹那间变得阴厉,他盯着米可幽幽开口:“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爱西丝女王的想法?” “论接触女王的时间,大祭司您应该了解得更多。您真的以为她为您派来一个颐指气使的贵族之女和手握步兵团指挥权的军官是为了什么?单纯帮助您举办庆典吗?塔卡耶特越过您指挥殿内祭司做事是什么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若您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地位不会被褫夺,那就不必再多问。” 是的,她了解女王的性情,她不会放过不忠于自己的人,只是他没有到自己的缺席会被视作背叛,打量塔卡耶特,这位贵族小姐拥有显赫的家世,丰富的财富,再加上令人羡慕的外在条件,是取代他的最佳人选。 一想到女王竟然安插亲信在他身边,芭斯特大祭司既感到焦虑又觉得愤怒,脸色也越发难看了。 米可偷偷地观察着忽悠对象的神色,他果然相信了。 爱西丝和凯罗尔,她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一个温室中的花朵,以最大的善意去解读人心,而另一个因为出身尔虞我诈的王室,几乎戒备着所有的人,这是女王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她的不安造成自身性格的善疑,而这不信任的信息藉由她的这种性格传递给了那些为她办事的下属。 找出对方的要害针锋相对是米可最擅长的,芭斯特大祭司的面色渐渐暗沉,他眸光闪烁,似在考虑对策,乌纳斯把舞台留给了米可,由着她去放手报复塔卡耶特的陷害。 “大祭司大人,请相信我,女王派我来是为了对付这个妨碍她的女人!不是什么替换你的位置!” 打量了一会儿焦虑得口不择言的塔卡耶特,又望向米可,她安静地靠在乌纳斯怀里不再作声,一脸“爱信不信自己决定反正与我无关”的平静模样。 “所以,她确实不是芭斯特的女祭司还是被派往孟菲斯的塞克梅特神庙的人?女王对付一个小小的下层祭司竟需要如此劳师动众?不仅惊动我这个高阶神官,还派上一整队步兵驻扎城内,她的本事倒是挺大。” 芭斯特大祭司“呵呵”笑着,塔卡耶特内心一颤,这个并非发自内心的假笑看在眼里非常古怪,难道他相信了那女人的说辞,认为塞贝特派来的部队是为她的上任保驾护航? “带她走吧,乌纳斯队长,既然她不是芭斯特神庙的人我也没有强留的道理,感谢你们的协助,多亏你们芭斯特节才得以顺利落幕。”大祭司说着,恭敬地向乌纳斯弯身行礼,“以及,乌纳斯队长,请代我向曼菲士王转达最诚挚的问候。” 芭斯特大祭司在向曼菲士王投诚示好,他选择了背弃女王!那女人简短的几句话令形势在瞬间扭转,她明明用曼德拉草弄晕了她的头脑,为什么她会知道塞贝特带领部队来到布巴斯提斯?为什么她这么清楚自己越过大祭司安排部署芭斯特节?为什么?为什么她昏得不省人事还能够思考? “等一下,乌……” 正欲叫住乌纳斯离去的脚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原地令她无法动弹。 “塔卡耶特小姐,你想去哪里?身为芭斯特的女祭司,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让我来慢慢教你吧。” 僵硬地回过头,大祭司狰狞可怖的笑颜令塔卡耶特为之胆寒,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诫她必须赶快逃跑,可她的脚像灌满了铅块,沉得挪不动半步。 恐惧使塔卡耶特牙齿直打颤,遥望迈步走远的乌纳斯的背影,她向他伸出了求救的手,嗫嚅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不要……我不要留在这里,乌纳斯,救我……救救我……” 乌纳斯没有停下脚步,他抱着米可,逐渐离开她的视野,随着乌纳斯的消失,塔卡耶特眼前一黑,颓然倒地,晕厥了过去。 第86章 天色渐晚,趁着夜色的掩护,乌纳斯潜进王宫,打探各处疑似监牢的地方搜寻王与尼罗河女儿的下落。 皇宫内一片狼藉,似乎刚刚触发过战斗,侍从们进进出出,两人一组合力抬着埃及士兵的尸体扔出宫外,颤颤巍巍的女官在卖力清洗还未干涸的血迹,忙碌地整理着刚才成为战场的大厅。 难怪亚述人急着收兵回城,原因就是这个吧?为了镇压城内的反抗。 同僚们的尸首被当做垃圾随意丢弃,他们肢体残缺,很明显死前受过残酷的虐待。天空传来几声刺耳的鸣叫,盘旋苍穹的秃鹫响应亚述人的召唤自俯冲而下,成群结队地降落地面,啄食埃及人视为最神圣最宝贵的身体。 可恶的亚述士兵!竟如此羞辱死者,把尸体喂食飞禽! 乌纳斯眸色一沉,迅速瞥过脸,但他又瞄到了几个技术高超的刽子手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娴熟地扒下随曼菲士王进宫的军官们的皮,里面包括了几名百夫长和连队指挥官,亚述人将他们的皮肤完好剥离后平整地挂上了城墙,向敌人宣示自己的胜利。 紧握双拳,指甲狠狠嵌入手心,乌纳斯极力克制胸中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冷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摸到神殿附近,发现一名扛着酒罐的侍女在门前张望,一伸手将她拉入灌木丛。 “啊!” 对方惊叫一声,被他及时紧捂住口鼻。 “安静,我问你,尼罗河女儿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你!”乌纳斯低沉的声音波动着沸腾的杀意,在亚述城里所见到的血腥场面令他竭尽了全力才勉强维持住头脑的冷静和理智。 “乌纳斯!” 指缝间传出熟悉的细微女声,惊讶地放开手,面前的亚述侍女慢慢转过身,他看清了少女尼罗河水般清纯的蓝眼睛以及洁白无瑕的肌肤。 “啊,凯罗尔殿下!” 没有想到会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下找到尼罗河女儿,乌纳斯惊喜万分,急忙低头行礼,感谢诸神的庇护,凯罗尔也高兴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因为哈山和卡布利以性命相救,她对他们产生了信任,毫无防备地喝下了狡猾的商人递来的饮料后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亚述王亚尔安令人恐怖的笑脸,她憎恨自己忘记了米可的忠告,那些将钱财看得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商人出卖了她! 王宫花园里,她看见了大批为了前来营救她而牺牲的埃及人,一名垂死的士兵拉住她的衣裙,在与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失去生命的双眸闪烁出异样的光彩,为她的平安感谢诸神,并在闭眼前最后一次向她宣示了自己的忠心。她抱着他,试图挽留他的气息,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呼吸,她除了落泪无能为力,士兵临死前的眼神和微笑深深刻印在了她的记忆深处,再无法抹去。 埃及人最大的忌讳莫过于死在异国的土地上,那样他们将永不能踏入冥神奥西里斯的国度,得到死后的安宁,然而大家还是来了,为了救她,死在远离家乡的阿舒尔城。都是她的错,但士兵们的眼中没有一丝怨恨,有的只是对她的祝福…… “凭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救出王,只能通知贺尔斯将军想办法。”乌纳斯盯着重兵把守的地牢入口,尽管很想就这样设法混进去营救王,不过好不容易找到尼罗河女儿,他不能扔下她或者带她去冒险。 看着神色凝重的乌纳斯,凯罗尔捂起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只顾着伤心的时候,曼菲士还被关押在地牢里,伊兹密王子大概也猜到她逃来了亚述,带着比泰多大军赶到是迟早的事,很快,城外驻扎的埃及军将陷入被比泰多和亚述夹攻的困境,还有,就算抢在王子抵达前救出曼菲士,取得胜利,与亚述战斗后疲累的埃及军一定不是比泰多人的对手…… 你即将面对的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非洲、中东、西亚甚至爱琴海上诸国都虎视眈眈地等着结果分晓,一旦埃及显现出国力衰落的迹象,它们就会立即露出狰狞的獠牙。 临别前米可的嘱咐又回荡在耳边,为了救她,埃及军已被残忍地屠杀了一批,军力俨然不足,必须快些想个法子,一个既能救出曼菲士战胜亚述,又能把埃及军力的损失降至最低的法子…… 在学校读到过的有关西亚的历史片段一一闪过脑海,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乌纳斯,你听我说,比泰多和亚述秘密结盟了,现在伊兹密王子正带兵前来,如果不早点救出曼菲士他可能会被杀。” 比泰多人也赶来了?还与亚述结了盟?凭埃及仅剩的兵力根本没法同时抵挡这两个国家的联手进攻。形势的严峻远远超出预料,乌纳斯的表情更加沉重了。 “底格里斯河的支流流过这座城外,如果堵住支流下游,河水会逆流泛滥进城内,亚述城是用晒干的泥砖建造,如果被大水冲击,整座城会化为泥土。” 耳边持续响着凯罗尔的声音,乌纳斯一怔,这是百年前巴比伦王汉谟拉比攻打埃什努那的战术。当年位处亚述地区的埃什努那控制着底格里斯河上游,为了侵占亚述,汉谟拉比攻下南部地区后发动了对埃什努那的战争,这位自称“世界四方之王”的君主在围城的数日间引来河水淹没整座城池,令其在亚述的土地上永远消失,吓得当时的阿舒尔城城主立刻向巴比伦拜服投降,这才得以幸免于难,保留下实力成为今天的亚述都城。 乌纳斯很吃惊,他感叹于凯罗尔的博学多才,其军事能力毫不逊色于军中的高级军官,事实上,他与贺尔斯将军已经开始着手实施这个战略,可当年的巴比伦军围城数日才掘开河道,现在要在短时间内逆流河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况且,只要曼菲士王和尼罗河女儿还在亚述人手里,城外的埃及军就不敢贸然行动。 “通知贺尔斯将军,无论如何堵住河水,趁城内混乱时一举攻下,救出曼菲士。” 沉默了一下,乌纳斯决定不说出自己的担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带尼罗河女儿出城,令埃及君在进攻亚述时减少一个后顾之忧。 垂头亲吻她的斗篷,低声请求:“是,遵命,尼罗河女儿,请随我出城吧。” “不,两个人不容易逃出去,我也放心不下曼菲士。”凯罗尔态度坚决,来亚述前她就做好了与曼菲士同生共死的准备,她不会离开阿舒尔城,除非曼菲士获救,“乌纳斯,你快走,我假扮侍女潜入神殿看看,我要找到曼菲士把这个计划告诉他,到时与你们里应外合。” 这位未来的埃及王妃所做的判断非常正确,的确得有人去通知王,让城内被囚禁的埃及军早做准备。 亚述王的目的是利用尼罗河女儿威胁埃及,应该不会伤害她,一思及此,乌纳斯不再坚持,行礼告辞:“是,那么……请保重,我们一定救出你和王。” “等等,乌纳斯……” 正待转身离开,凯罗尔突然又叫住了他,一脸揣揣不安的犹豫模样。本以为,乌纳斯见到她后的第一个问题一定打探听米可的下落,但她的出乎意料,他没有发问半句,只是秉持着军人的职责,将全部心思放在了营救自己和曼菲士身上,这令她很奇怪。说服比泰多王悄放自己离开的米可仍留在哈图沙什,如果事迹败露,说不定伊兹密王子会用什么样的残酷刑罚折磨她,但是,临别前米可拜托的事竟是要她平安地带回乌纳斯,一点儿也不考虑自己的安危,本来还担心着如果乌纳斯问起该怎么回答,可如今,他连提都不提米可的名字,使得她多少为朋友感到忿忿不平。 乌纳斯明显地抖了一下,回过头注视着凯罗尔,好似黑夜天幕的深邃眼眸露出一种说不清楚是疼痛还是苦涩的沉重。 “凯罗尔殿下,要是我向你询问米可的下落,你会如实回答吗?如果你有告诉我的打算根本不会等到我开口,你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也知道我有多渴望得到她的消息,可你却始终只字未提。” 这下轮到凯罗尔尴尬地张大嘴哑口无言,愣了好半天后,她蠕动了几下嘴唇,吐出一些乌纳斯根本就听不清的模糊字音。 “凯罗尔殿下,你是尼罗河哈比的女儿,我们的守护神,也是埃及未来的皇后,你不愿告诉我米可的下落我也没有权力向你追问。不过,亚述之战结束后,我若能侥幸活着,会用尽一生去寻找她,直至找到为止。” 乌纳斯把自己的想法诚实透露,那一瞬间,凯罗尔产生了不顾一切说出米可身陷比泰多的冲动,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然后放下手臂长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遵守住了承诺……只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狠心坚持到最后…… 整理了一下斗篷,藏好金色的长发,凯罗尔重新扛起装满美酒的陶罐,走向神庙入口。 第87章 漫天冬雪从漆黑的夜幕纷纷飘落,凌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像被锐利的刀刃割肉剔骨一样生疼。 米可在阿尔玛的房间里找到一个箱子,装满了彩色布料、银项链、铜手环之类的值钱物品,应该是她随米达文出使埃及前留下的,看起来比泰多公主与这位侍女的感情确实不错,赏赐了不少女官那点酬劳根本买不起的好东西。毫不客气地挪用了身体原主人的这些财产,除去换取冬天取暖的煤和木块等必备物品,剩余的她全部用于购买纸莎草纸和颜料、木碳条等绘画工具。 伊兹密王子领兵去了阿舒尔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埃及与亚述之战的结果,没空来骚扰她。姆拉派给米可许多工作,美其名曰考验她的能力,号称只有能力最出色的人才有资格效命王子,不过米可则觉得她只是单纯地看她不顺眼给她小鞋穿而已,洗盘子理房间叠床褥擦地板以及如今吩咐她出来买上好的海枣干……难道伊兹密对下属的要求是家政能力出色? 哈图沙的夜晚格外寒冷,米可裹紧斗篷还是觉得好冷,以前在德贝常常抱怨埃及天气炎热,然而此刻她却非常想念那个明媚阳光照耀下的酷暑难耐的地方。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一阵夹雪的寒风吹过,米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一位抱着婴孩的母亲坐在路边瑟瑟发抖,她自己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单薄秋衣,能找到的所有布料都用于包裹年幼的孩子,尽管如此,小婴儿还是冻得嘴唇发紫,无计可施的母亲向过往行人兜售自己的木块,希望尽快卖出去换取食物和新衣服 凯罗尔曾说比泰多的冬天严寒无比,许多穷人家的孩子都在这个季节夭折,他们的生存条件非常恶劣,因此造就了这个民族凶猛好战的个性。因为每一个比泰多人都知道,想要为自己及后代谋取好的生活,只有出征占领那些拥有气候宜人的大片沃土的国家。 脱下羊毛斗篷盖在小婴儿身上,米可将新买来的昂贵颜料放进母亲手里让她去换取食物,这样,她们就可以度过最寒冷的冬日。 回到宫门前,一阵骚动引起她的注意,几名军官行色匆忙,推开准备严格搜查的守卫闯入王殿。 硬闯王宫吗?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米可并不是个好奇宝宝,没有跟去一探究竟,遵照姆拉的交待把购买来的枣干送去厨房后径直回了房间。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动手把纸张铺在自制的画架上,她开始用木炭条在上面勾勒出一条条黑线,专心致志地画起了人物素描,这是如今调剂无聊生活的唯一慰藉。 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姆拉猛地推开门,仍然板着脸,转达传令兵带来的王命:“皇帝陛下传召你,赶快收拾一下去觐见。” 这位严格的女官长无论什么时候都耷拉着一张脸,活像大家都是欠她债不还的孙子……估计,也只有在面对王子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笑容吧? 快速把画纸和炭笔收拾好锁进箱子,用手指理了一下头发,随王宫卫士来到皇帝办公的大殿。 比泰多王背着手,双眉紧锁,在长条桌前踱来踱去。见到米可,他抬手挥退除她之外的所有闲杂人等,并示意关门。米可会意,转身合闭房门上了锁,在做完一系列保密工作后,这才向他鞠躬行礼。 “请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从阿舒尔传来的报告,”比泰多王的目光移向长条桌上的纸卷,“如你所料,尼罗河女儿不知使用了什么方法使底格里斯河逆流,河水席卷了整个阿舒尔城,近卫军队长乌纳斯趁着混乱率领埃及军攻入城内,以极小的代价漂亮地赢了亚述,那些用干燥的泥土修建起来的城墙怎么经得住河流的浸泡,亚述人紧急调动附近城邦所有的部队进驻首都治理洪水,曼菲士王带着尼罗河女儿扬长而去,未受到任何阻拦。” 微垂下颌,抿唇浅笑,多日来压在心头的重石在这一刻欣然放下,不愧是凯罗尔,考古系的高材生,历史上应该有不少国家都与亚述作过战,就知道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妄想丢开我国独吞埃及,这下尝到苦头了吧?”摸着下巴浓密卷曲的黑胡子,比泰多王发出“啧啧”的声音,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听说亚尔安还被埃及王砍下了一只手臂,真想看看那家伙沮丧的脸。” 无聊至极地听着他的自言自语,米可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难道这个大叔召自己前来就是为了告诉她埃及的胜利凯旋以及吐糟亚述的自不量力? “那个……王……您召我前来究竟是需要我做什么?” 比泰多王的笑容顿时凝固,沉默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伊兹密那傻孩子,一得知尼罗河女儿为守身吃下毒花就不顾一切地冲去了亚述,他带着军队追击撤退的埃及人,被曼菲士王诱入了流沙。” 被曼菲士诱入流沙?米可不解地瞪大了双眼,怎么诱进去的?看见有人陷入沙子就该迅速后退的啊…… “陛下,请问……王子是勇猛地一马当先冲在了队伍最前面指挥进攻吗?” 其实她想用的形容词是鲁莽…… 战斗时主帅充当先头部队冲锋陷阵什么的……那可是电视剧里高大上的主角们都不会做的傻事!他以为自己是前锋吗?亏得琎君称赞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冷静睿智,是货真价实的智慧型男神,为什么每次面对曼菲士时都违背人物设定上这种当?果然……主角光环才是无敌的利器! 就在米可一脸同情,为“俊美的伊兹密大概一辈子都要在栽埃及王手里”的悲哀命运叹息时,她接到了一个令她意外万分的命令。 “我也没想到他会粗心地落入敌人的圈套,”谈起自己这个痴恋尼罗河女儿的宝贝儿子,比泰多王也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听着,米可,我要你立刻动身前往埃及。” 第88章 重重捶了下桌子,比泰多王的口气颇有点无奈的味道:“刚才接到汇报,由于当时情况混乱,伊兹密在暴风沙中失去了音讯,路卡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我很担心,万一他又落入了埃及人手里……” “陛下是希望我再次潜入埃及皇宫调查王子的下落并伺机营救吗?” “尼罗河女儿信任你,凭你的头脑,完全可以将她与伊兹密一起带回来。”比泰多王将一小袋银块丢在桌上,“下城市场有不少准备前往埃及做生意的商队,这是你的旅行费用,去吧,我不会忘记许你成为伊兹密侧妃的承诺。” 拿过银块,米可躬身告退,回到房间关上屋门,她再也忍不住涌上胸口的欣喜,激动地旋出一个圆圈,一屁股坐到床上。 扫过陈设简陋,但经由她的手收拾得整洁精致的小房间,长吁一口气,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起身拖出床下的箱子,里面原本放满阿尔玛积攒的私人财物,现在却是厚厚一叠她的素描作品,不知不觉中竟然画了这么多…… 皇宫门前的守卫要搜身,这些不方便带走的肖像画最好是全部撕了烧掉,可犹豫半天,她又舍不得就这样销毁,最后重新上了锁推回床下,盼望某一天也许能够拜托路卡帮忙运到埃及。 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礼,米可离开了这个高塔和城墙组成的宏伟都城来到下城集市,在这里,尼罗河女儿甩掉追兵,从伊兹密王子手里逃脱的事正为人津津乐道。 埃及军凯旋而归,曼菲士王正在回国路上,很快,埃及将迎来他与尼罗河女儿的盛大婚礼,到时,首都德贝会向世人展现它被誉为“百门之都”的繁华,驻满人潮的热闹街道是最具商机的市场,商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盛典,不少旅行商队采购完商品后都朝着埃及出发,米可支付了费用,随他们一同踏上前往德贝的旅途。 单桅大帆船慢慢悠悠地行驶在航道上,总算是抵达埃及,士兵们也稍微松懈了警戒,站在甲板欣赏沿途风光。 屋内猛地响起一声惊叫,正在船舱内与贺尔斯、西奴耶、乌纳斯议事的曼菲士一个箭步冲出去,第一个赶到凯罗尔的房间,只见她从床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上前把心爱的女子拥在怀里,曼菲士试图用自己强有力的拥抱驱除她的不安:“凯罗尔,别怕,我在这里。”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乱腮边,战争结束之后,血腥的画面反而在脑中鲜明了起来,在逆流的底格里斯河中惊叫不已的亚述人,被流沙吞没前无助呼救的比泰多人,他们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扰得她无法安睡。她不想淹没阿舒尔城,也无意看着比泰多军去送死,她认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可是……可是不这样做的话,曼菲士及他所率领的那些为了保护她才前往亚述的埃及士兵们就会凄惨死去,她别无选择。 为什么非战不可?为什么老是卷入战争?为什么古代的王者总要追求征服的梦想?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想要与他幸福厮守而已…… “凯罗尔,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见她哭着不说话,曼菲士更加焦急,以为她体内毒花的毒性又发作了,“乌纳斯,去叫哈山来。” “是的,王。” 瞥向乌纳斯,他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如既往的惟命是从。 她知道的,笼罩在他心里的不安令他有多痛苦,但她不能说,她不能告诉他米可为了让自己逃走独自留在哈图沙什,可能已被愤怒的伊兹密王子杀掉,她也不能告诉他临别时米可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他平安回到埃及,所以不希望他涉险潜入比泰多,事实上,严守秘密的自己并不比他好得了多少。 “乌纳斯……对不起……” 黑色的眼眸中仍然没有任何波澜,乌纳斯鞠躬行了一礼,遵从王命去召哈山觐见。 他拒绝去思考尼罗河女儿那句“对不起”的含义,他坚信米可还活着,否则凯罗尔殿下在阿舒尔城中见到他时不会露出激动的神情来,诚实如她,若米可已发生什么意外,她会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目光。 等到王的婚礼一结束他就会离开埃及去寻找米可,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咦?那不是米可吗?” 耳边突然传来塞布科的吃惊的声音,乌纳斯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僵直地伫立在甲板不敢回头。 佩比隆起双手挡在额前,瞪大眼睛向远处眺望:“真的是米可!那家伙不知道乌纳斯队长想念她想得快要发疯了?竟然还在悠哉地买葡萄吃!啊喂!岸上的,不要乱扔果皮!” 乌纳斯背着身一动不动,基安看出了他的心思,翘起嘴角走到他身边:“乌纳斯队长,你没有听错,我们也没有认错,转过身看一眼吧,真的是米可,她回到埃及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无所不能的阿蒙-拉神,我请求你,不要让我醒来…… 乌纳斯转身扑上船沿,那个在河畔为了彩色颜料粉与小贩讨价还价的熟悉身影落入眸底,那是他的米可,的的确确是他的米可,她的身边还站在一脸不耐烦想拔腿溜掉的库马瑞医师。 “米可!米可!” 由于距离岸边太远,乌纳斯的声音没有传到米可耳里,却引来了在房间养病的凯罗尔,她不顾曼菲士的阻拦来到甲板,也一下就看见了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同伴。眼见她买完商品要离开,凯罗尔急得抓住曼菲士的披风直摇晃他身子,尽管他像座山一样纹丝不动。 “曼菲士,快让船停下来!快点!米可要走了!” “扑通”一声水响,曼菲士双手抱胸,笑着抬指指了一下被乌纳斯扔过来的披风盖住脸的佩比:“你还是进屋去休息吧,凯罗尔,我相信乌纳斯不会希望我在这个时候下令停船,让你去打搅他的温馨重聚。” 看着跳进尼罗河游向岸边的乌纳斯,凯罗尔鼓起腮帮子,不满地撅起嘴:“乌纳斯真狡猾!人家也有很多话想对米可说啊!” “好了,”抱起凯罗尔走向房间,“你有什么话可以在回房后慢慢对我说,我会命令乌纳斯转告给米可。” “才不要转告……人家要亲口……唔唔……” 曼菲士用霸道的亲吻封住凯罗尔喋喋不休的小嘴,屋门被重重关上,等着看好戏的士兵们只得失望地把视线放回岸边,此时,库马瑞正双手叉腰,冷脸地对米可说着什么,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乌纳斯队长的接近。 “米可,我最后一次严正地慎重地告诉你!我只会辨识药材的好坏,不会分辨绘画工具的优劣!你突然出现在我家,又突然拖我来这里究竟要干嘛?”对于米可谎称会迷路硬拖他陪同买炭条颜料的事,库马瑞表现出极度不满,特别是在她欺骗自己会赠送什么解除病患在手术中遭受的疼痛的新药方当酬劳最后却递来一把番木鳖果实之后!吃下这个病人倒确实感觉不到疼痛了,但问题是,这种毒死人的剧毒果实把人都药死了他还做什么手术! “曼菲士王和凯罗尔小姐不是要结婚了吗?” “对,但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娶妻。” 库马瑞永远酷酷地冷着一张脸,某种程度上令米可想起比泰多的姆拉女官长,不同的是,姆拉好歹还会对伊兹密王子微笑,这个严肃的医师……她就没见他温柔笑过! “我们合送一件贴心的贺礼,说不定曼菲士王一高兴赏你一个贵族美女当老婆呢。” 是嫌他还不够烦吗?库马瑞面色冷漠地甩出一句“敬谢不敏”。 传闻曼菲士王麾下最勇敢的战士近卫军队长乌纳斯身手不凡、骁勇善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连个奴隶都看不住!放任这女人没事就来敲他家的门!又该死地因为她晋升为尼罗河女儿身边的高阶女官外加神庙祭司,导致门口的仆从们不敢阻拦,他想装不在家都不行!自从认识了这个令人头疼的女人,他意识到招一个妻子回家是件多么麻烦自己的事情,故此打消了结婚的念头,只想安静地一心钻研医术。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应该多笑一笑,这样有益身心健康。” 摸清这位医师外冷内热的别扭性格后,米可早已不再惧怕他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弯着身自顾自地继续挑选摊床上的各色墨粉,无视他的不满。 “乌纳斯队长!很高兴见到你!请赶快把这女人领回家牢牢栓好!免得她老是不顾别人的安危拖着无辜者专往龙蛇混杂的地方钻!” 身后传来库马瑞的抱怨,米可头也不回,慢悠悠地镇静回应:“库马瑞大人,不用试图捉弄我。王船在尼罗河的中央行驶着还没抵达港口呢,那个死忠死忠的乌纳斯队长可做不出扔下重要的王和王妃不管中途上岸的大逆不道的行为,谁都知道他是法老的脑残粉,就算现在我真的被毒蛇咬了一口倒在大街上他也不会舍得离开最心爱的曼菲士王……” 尚未絮叨完毕,她猛地被人紧紧搂进怀里,在尼罗河水中浸得冰凉的肌肤贴上了她的后背,低沉嗓音于耳畔温柔轻唤她的名字,无论是拥着自己的这双手臂还是吹拂在颈边的滚烫气息都熟悉无比,她喃喃地缓缓念出那个令她魂牵梦索的名字。 “乌纳斯……队长……” 第89章 他全身湿漉漉的,将她的衣服也浸湿了一大片,水珠延着乌纳斯柔顺的黑色发丝缓缓滴着,与他沙哑的嗓音一同沉沉落在米可心里。 “为什么不立刻来找我?” 尽管很想陈述一个正经的理由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结果话到嘴边还是变了味道。 “我游泳的最高纪录是十米,不等我游到你们船下面就会沉到尼罗河底喂鳄鱼,我又不是活腻了。”想了想,觉得太过破坏这种感人气氛似乎不太好,米可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过我有打算买完东西就去港口接你,真的,我发誓。” 乌纳斯放开双手,脸上那份重逢的激动已荡然无存:“有没有回去向纳芙德拉女官长报道?尼塞姆那边也在等你的消息,私下问过我很多次了。” 转过身,侍卫长大人那张严肃认真的脸实在太让人想念了!通常他向她表达爱意她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是这副正经面孔习惯一点…… 从冥想中猛然回过神,怎么会这样?比起表白爱意,板着脸的乌纳斯反而令她感觉更加自在?难道……她的属性真是传说中的抖m? 乌纳斯轻笑,还是老样子,莫名其妙地就切换成了自我模式,完全无视旁人的存在,一个人站在那里脸上不断变换着一惊一乍的丰富表情,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一看那反应就知道她回德贝后没有向任何人报过道,除了被她信任的库马瑞医师。 “布巴斯提斯的芭斯特大祭司向曼菲士寄来了誓言效忠的信函,还联合行政官驱逐了塞贝特率领的驻军,爱西丝女王为了这件事恼火不已,你不回王宫的判断是正确的。” 米可抿了抿嘴,接受了乌纳斯的称赞,她绝对不会告诉他,她不想回王宫也不想去卡纳克的原因只是因为那里的生活太无聊了,而没有知会纳芙德拉女官长和尼塞姆大祭司……完全是由于她忘记了需要向上司报告行踪的事。 提到布巴斯提斯,芭斯特庆典上发生的一切又浮上了脑海,米可低下头,双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恨不得有个次元洞突然出现可以让她钻进去。 气氛瞬间尴尬,发生那种事后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看乌纳斯的眼睛,神啊,派个天使下凡救救她吧…… “米可--” 不顾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虚弱身体,用泣不成声的悲伤哭啼突破了曼菲士的阻拦,凯罗尔从港口直冲了过来,成为米可脱离尴尬气氛的契机,仰起脸,循声望向凯罗尔的双目也和她的金色头发一样闪闪发亮。 凯罗尔,我的小天使! “我好想你!”张开双臂用力抱住米可,凯罗尔把头靠在她的肩膀,激动地流下欣喜的眼泪,“我每天做梦都梦见你被伊兹密王子杀掉,好可怕!最近我都不敢面对乌纳斯了!佩比他们告诉我乌纳斯为了你闯入芭斯特神庙,执行了那个想起来都让人脸红的交合仪式,说他把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待。幸好,幸好你回来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身体一僵,看着抱住她喜极而涕的凯罗尔,又瞄了一眼杵在她旁边的高大威猛的阴沉着脸的曼菲士王,默默地狠狠地在心里迸出一句,你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 “那个,凯罗尔小姐,听说你服下了毒花?嗯,还是早点回王宫吧,你需要休息。” “不要……米可,我再也不要离开你,再也不会让你遭遇到危险的事……” 希望我安全就赶快离得我远一点啊……眼角余光偷偷瞥向曼菲士王,他的脸越来越黑了,佩比、基安、塔阿那些家伙一脸看好戏的兴奋表情简直令她心碎,所谓的好朋友,所谓的生死之交,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天边的浮云!至于乌纳斯,他只顾着挨个敲打下属的额头提醒他们收敛,一点儿也没有来解救她的意思。这算是在对她之前破坏温馨气氛的报复吗? “我将底格里斯河引入了阿舒尔城,看着它被洪水淹没,还有许许多多的比泰多人就在我的眼前陷入了流沙,米可,我……我杀了人,我成了杀人犯……” 不知什么时候,趴在米可肩膀上的凯罗尔开始伤心抽泣,她压抑得太久了,每个夜晚都辗转反侧,沉重的负罪感始终折磨着她,令她无法安睡,然而,她却无法对人倾述,曼菲士只会自豪地笑着一味称赞她不愧是埃及未来的王妃,士兵们也是,什么战术漂亮什么神之女创造了奇迹……根本没人明白,她心里那些古代人所不能理解的痛苦。 所有的声音都在凯罗尔的咽呜中安静了下来,曼菲士心疼地凝视着在阿蒙神面前发誓守护的至爱,他忘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女人来自另一个世界,是一名曾经为了救下盗墓贼的性命勇敢地挺身与他理论,要求他以慈爱治世的善良女子,如今,为了埃及她犯下最不为她自己所原谅的杀戮罪行,但是,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他却没有及时察觉爱人的痛苦,当她被梦魇惊醒苍白着脸干呕连连的时候,他该死地全当作了她身体不适。 曼菲士正欲上前搂住凯罗尔抖瑟不止的双肩,想要给予她安慰,乌纳斯忽然移步至他跟前阻止了他:“王,交给米可吧,她一定能够安抚好凯罗尔殿下的情绪。” “混蛋!难道我的怀抱不能安慰她吗?那个女人的存在比我还重要?” 米可几乎可以看见曼菲士头顶冒出的渺渺青烟,对于乌纳斯的说法他感到愤怒和不服气。极其无奈地双手一摊,她又不玩百合吃什么干醋嘛,所以才说这位埃及王是一头一点就着的喷火哥斯拉,要一辈子服侍那种暴躁霸道的主子乌纳斯队长也真是辛苦呢。 望向米可,她苦恼地挠着头发,似乎正在头疼如何应付这位爱哭鼻子的未来王妃:“在凯罗尔殿下心里,没有人比您更加重要,她因此毫不犹豫地吃下毒花,宁愿舍弃性命也要为您以及您统治下的埃及守住神女的清白,只是……她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我们无法触及的世界,请您相信米可。” 看着曼菲士躁动的情绪被乌纳斯的劝谏慢慢平息,米可的心在滴答流血。 不要这么信任她啊……神勇无敌的曼菲士王啊,请您霸气地把您的未来老婆拖走吧……乌纳斯队长,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究竟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不就是没有对你从河中央游上岸表现出感动吗?至于让你记恨到这个程度? 清了清嗓子,在众多凶狠眼神的咄咄逼视下,米可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劝说:“我早就警告过你,凯罗尔小姐。曼菲士王是一国的统治者,你要当他的正室妻子就避免不了面对血腥的军事和肮脏的政治,还是,你只希望做一个一辈子生活在他的宠爱和保护下的普通侧妃?” “不要,我不要曼菲士娶别人!”离开米可的肩膀,凯罗尔仰起脸,梨花带雨的俏容格外惹人怜爱,“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做一个杀人犯……我不想要战争,我只想和曼菲士和平地生活……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米可,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的脑子还没有强悍到能想出兵不血刃征服列强一诸国统的地步,在这个道德观本就与我们不同的古代世界,一个国家成为霸主就要做好随时接受别人挑战的准备,失败意味着被征服和奴役,不管是王还是他的子民都得卑躬屈膝地活着,没有尊严可言……我说了,你即将踏上的是真正的战场,不是单纯的私人纠纷打架现场,就是你那个民主自由的美坚利合众国也为会了赢得抗击法西斯的战争朝广岛和长崎投下两枚原子弹,你们也没称保罗?蒂贝茨和查尔斯?斯文尼是杀人犯,还膜拜他们为英雄吧?和平啊……有时很无奈地需要战争去维系呢。” 凯罗尔停止了哭泣,围在四周的埃及人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果然如同预料中一样,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我无意评价你这种即使在未来也极富争议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那是哲学、社会学、人文学、历史学等等领域的专家也探讨不出结果的难题,不过,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眼睛看到的东西。” 双手搭上凯罗尔的肩膀,扳她转过身去,她看见潮水般的人群蜂拥而上奔向港口,在归国的队伍中翘首寻找自己的亲人,紧紧抱住丈夫亲吻他嘴唇的妻子,抚摸着儿子的脸不由得老泪纵横的父母,雀跃不已地一蹦一跳扑进了父亲怀里的孩童,他们尽情地享受着重逢的喜悦,无一例外地感谢诸神的护佑,同时也赞颂尼罗河女儿神奇的智慧。 “你的确毁了阿舒尔城,导致许多人丧失了性命,给了亚述一个沉重的打击,不过相对的,如果没有那场洪水,如今举国悲丧的就会是埃及,失去丈夫、儿子、父亲的妇孺,以及法老落入敌人手中的帝国都将成为暴风雨中飘摇的小破船,无助地等待亚述或者比泰多那几波强力大浪把它给卷沉,所以你看,被你拯救的人们都在赞颂你的名字,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你很了不起。” 眼前被米可形容得振奋人心的场景令凯罗尔的泪水再次不可抑制地涌出眼眶,她的声音就像春日里的和煦暖阳,一点一点地为自己逐渐阴暗的世界重新注入亮光。 背着手,米可慢慢地往后退,不着痕迹地离开了凯罗尔身边:“坚强一点,我知道这很难,不过,凯罗尔小姐,现在你必须笑一个,别让前来热情迎接的人民看见你哭丧着脸,你的情绪可是会感染到他们的。” 闭上双眼,凯罗尔听取了米可的建议极力压下在内心翻涌的负面情感,再次睁开,她调节好了心情,艰难地扯出一个饱含苦涩的微笑:“米可,谢谢你,我也遵守了与你的约定,把乌纳斯从亚述的战场上平安无事地带了回来,我没有辜负你用性命制造的逃跑机会。” 乌纳斯的目光投向了米可,她“哈哈”干笑了两声,扔下一句“快去接受人民祝福我们回头王宫见”后,掉头一阵小跑,迅速逃走。 第90章 走了一段路,刚停下来稍作休息,一辆双马战车驶到她身边,乌纳斯丢开缰绳,下车一把将她抱了上去,然后回到驾驶位上,策马前奔。 “库马瑞那里还有没有需要拿回来的私人物品?” 撇了撇嘴,望向面无表情的乌纳斯耸了耸肩:“哪儿有什么私人物品……我只比你们早到半天而已,可没住在他家。” “王让我向你代转一声谢谢,同时要求你尽快入宫陪伴凯罗尔殿下,使她的心情可以早日恢复。” “凯罗尔小姐得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那是一种很难治愈的心理疾病。” 米可一副专业人士的表情抛出这个从美剧上看来的晦涩名词,满脸得意地等着乌纳斯问他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什么是心理疾病,以及准备了一套“这种病可不是跳跳大神念念咒语就能治愈的疑难杂症,你们可以寄望于时间的推移或者送她回家看心理医生”的推脱说辞,可惜乌纳斯没有任何反应,这令她觉得有点无趣。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没有再开口说话,虽然害怕乌纳斯的训斥,但这样异常的沉默同样令米可畏惧。死死抓着挡板,忐忑不安地偷瞄乌纳斯平静的侧脸,他似乎把全副注意力都全放在了驾驶马车上,不时地策动缰绳,驱使骏马加快奔跑速度,很快,马车抵达在乌纳斯家门前。 听见骏马的嘶鸣,仆从们赶紧开门迎接主人的归来,乌纳斯仍是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跳下车拉上米可就走。 手腕被扯得有点痛,不过乌纳斯的脸色阴阴的不怎么太好,看似平静的墨黑眼眸中暗流涌动,说不清那是生气还是其它的什么情绪,米可大气不敢出,只能任由他牵着来到里屋。 关上门,转过头看着米可,在乌纳斯的注视下,她局促不安地东张西望,不停地移动目光不与他对视。 “那个……乌纳斯队长,不是说要我进宫陪伴凯罗尔小姐吗?为什么带我来你的……” 由于乌纳斯的表情有点可怕,米可试图找个借口溜走,然而,话尚未说完,乌纳斯猛地揽过她的后颈,疯狂地吻上她微启的唇瓣,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右手伸进她的衣服,身体蓦地紧绷,米可吓得闭上眼睛,站在原地被迫接受他的亲吻和抚摸,丝毫也不敢动弹,她无法想象一向冷静自制的乌纳斯队长也会这样粗暴,就像……就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 抱起她走向软床,乌纳斯将米可放置在被褥上,弯身继续亲吻她的肩颈,米可僵硬地坐着身,紧握的双拳不知所措地放在乌纳斯胸前,不知道应该推开他还是回应他。 感受到她恐惧的战栗,乌纳斯停止了动作,温热的手掌捂上她的脸庞:“米可,睁开你的眼睛。” 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眸,她看见了乌纳斯眼中的暗流已化为炙热的火焰,伸入衣服的右手慢慢下移,最终覆住她的小腹:“生下我的孩子,然后成为我的妻子,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等……等一下……”从暧昧的气氛中清醒过来,米可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手掌乱动,“为什么是先生下你的孩子再做你的妻子?程序……弄反了吧?” 乌纳斯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和表情回答:“因为凯罗尔殿下告诉我,在你们的故乡女人会因为怀上小孩而奉子成婚,即使你仍然想以年龄为推脱借口不肯嫁给我也必须遵从这个风俗。” 愣了一下,米可推开乌纳斯,拿起床边柜子上的陶罐往杯子里注满水,接着淡定地端起杯子喝了一水,最后转头“噗”地一声喷了出来,她以这一连串连贯流畅的动作表达出了自己的惊讶。 “凯罗尔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恼怒之下,米可忘记了害羞,连“小姐”这个当做尊称的后缀也不加了,“还有你也是,我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不要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啊!我们初见时的情商都去了哪里!奉子成婚这种手段是女人逼婚用的,不是男人催婚用的!” “我愿意相信,如果那样能让你答应嫁给我。”凝视她的双眼,乌纳斯动情地向她传达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我不能再等了,米可。每一次……每一次你失踪我都会陷入深深的恐惧,我很害怕,害怕再也无法见到你……” 欺身将米可压在身下,解开她的衣裙,乌纳斯的体温再无阻隔地覆遍米可的全身,他温柔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我好想你……米可……我好想你……” 带着微微轻颤的低吟缓缓流入米可耳内,她被包裹在他的气息里,忽地想起了布巴斯提斯的庆典,乌纳斯抱着她,在神庙的祭台上冷声说出的决意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他为了她违背自己的职责与势力庞大的祭司阶层为敌,于芭斯特女神的圣像前渡过的那个漫长夜晚,他也曾这样轻唤着她的名字。 米可的身子缓缓放软,眸光在乌纳斯的亲吻和爱抚中渐渐迷离,双臂环上他的颈脖,在他的引导下生涩地回应他炽烈的热情,她献出了自己的灵魂,让它同自己的身体一起与他紧密结合,融为一体…… 乌纳斯像一个不知疲惫的索求者,反复激起米可对彼此爱情的渴望,最终精疲力竭地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为她拉上被子,满足地凝视着米可沉睡的平静面容。 不是做梦,她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等王的婚礼一结束他就请求放一个长假,他会与她结婚,将她锁在家里,再也不用心惊肉跳地听到她赌上性命的消息。 目光停留她手臂那个纹有自己名字的标志上,乌纳斯欣然一笑,轻轻抚摩那片去不掉的印记,她注定属于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命运。 肌肤传来的□□惊醒了米可,睁开双眸看着乌纳斯,他似乎永远都有使用不完的旺盛精力,在无度地向她索取几小时之后仍不知疲累地睁着眼睛。 “明天开始又要准备婚礼了吧?你不用去王宫里守着?” “一早就去,王也很担心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 “可你都没有在休息。” “不过是没有闭上眼睛,我不想再给你失踪的机会。” 抬手搭在他宽厚的掌心,好奇而调皮地厮磨那些因长年累月使用重剑而留下的厚厚硬茧:“你说过曼菲士王要我尽快入宫的,结果却违反命令把我拖回家没关系吗?” “放心,回宫的第一天,王不会希望有一个被凯罗尔小姐抱着不放的女人站在身边碍事。” 一想到白天被凯罗尔死死抱住的米可的窘相以及看着她们的曼菲士王极度不爽的脸,乌纳斯很难得地低笑出声,气得米可恼羞成怒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对了,你究竟怎么说服比泰多王放凯罗尔殿下离开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本以为他不会再问了…… 米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尽管这样做很可能招来他的怀疑:“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他亚述人想利用曼菲士王控制埃及壮大国力,放凯罗尔小姐离开的话可以让你们自相残杀,而比泰多则能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比泰多王就这样相信了你?” “有一半是实话啊,虽然比泰多和亚述是盟国,但显然彼此并不信任。而且在他们眼里我可是比泰多人,一直非常憎恨在我身上烫下耻辱印记的埃及人。”说着,她微微仰脸瞟了一眼手臂上的奴隶烙印,“有时真要感谢塞贝特,这个东西实在太好用了。” 使用方便的奴隶印记吗?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库马瑞当时所描述的她被烫的严重程度令他至今还心有余悸,总有一天,他会向塞贝特讨要这笔欠债。 米可闭上嘴,小心地观察乌纳斯的脸色,只有一件事她不敢告诉他,关于她编造的那个想做伊兹密侧妃的谎言,不管是否真心实意,这种话只是说出来都伤感情,不过幸好,他似乎不打算再详细追问下去。 “乌纳斯队长,关于这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路卡,毕竟,并不能保证每一个埃及人都像你一样信任我。” “路卡?”乌纳斯淡淡皱起眉,“为什么特别提起他的名字?” 米可回答得理所当然:“他不是你的好兄弟吗?危急时刻你把我和凯罗尔小姐都托付给了他。” 她指的是在下埃及沙漠遭到袭击时的事吧?乌纳斯舒开双眉,语气变得冷淡:“并没有特别信任他,只不过那时候队伍里除了路卡没人有能力突围所以拜托他,毕竟他曾舍命救过凯罗尔殿下。” 米可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兀自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她所认识的侍卫长大人啊…… 第91章 天色蒙蒙放亮,米可被乌纳斯起身的动静惊醒,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眼睛。 “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凯罗尔殿下也很担心你的健康,如果听说你不舒服不会强行要求你立即回去。” 闭起眼睛享受了一下窗外投进来的太阳光线,经过哈图沙什严寒的天气,她现在格外热爱这种带点酷热的温暖日光。 “不用了,我有个想要早点见到的人。” 疑惑地看着米可,王宫里危机重重,她不好好休息几天却赶着要回去,唇边还泛出一抹诡异的浅笑,是什么人令她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见上一面。 “别瞎猜了,我想见的人是爱西丝女王。”米可下床穿好衣服,走到他身边,“布巴斯提斯的事我还没有机会去好好谢过她。” “你是去找死。”习惯性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提醒她不要玩得太过,“女王陛下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心烦意燥,见到你说不定会失去理智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傻事。” 她做下的最不理智的事就是烧死了米达文公主,因而才导致此后诸事不顺…… “女王陛下又在忙什么?接着策划如何破坏凯罗尔小姐与曼菲士王的婚礼?看着那两个人秀恩爱倒确实是件会令她心烦意燥的事。” “这些话不要让王听见,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上次的狮袭是女王策划的阴谋,把过错都归咎于那些希望爱西丝陛下成为皇后的神殿侍官,认为是他们的擅自行动。” 米可扬了一下眉:“这和把头伸进沙子躲避豺狼追捕的鸵鸟有什么区别?他心里根本就很清楚真相是怎样的,否则不会借着我的谎言顺势从女王手中逐步拿回下埃及的控制权。” 乌纳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曼菲士王压下这件事是有理由的。王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身为姐姐的爱西丝女王就像母亲一样一直照顾着他,王真的很爱尼罗河女儿,不想她受到伤害,可同时,就算他真的证实了幕后主使是爱西丝女王也不会忍心对她出手。曼菲士王只希望剥夺爱西丝陛下的权力,解除她对凯罗尔的威胁就足够了,并不想太过于伤害她。” “这样只会更加激怒心高气傲的女王吧?我不认为她会就此作罢。” 乌纳斯点了点头,证实她的猜测:“事实上,昨天刚抵达王宫爱西丝女王就当众打了凯罗尔殿下一记耳光,大家都很惊讶,王也为此很恼火。” 米可受不了地捂起了脸:“她在想些什么呀?凯罗尔现在可是帮助埃及获得胜利的大功臣,当着众人的面扇她一巴掌什么的简直不能更为自己拉仇恨了。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应该笑一笑啊,扇耳光可以私下再悄悄进行嘛。” “女王的心情非常糟糕,她也是真的急了。鉴于亚述之战的胜利,各国都在盛传神之女对我埃及的庇护,芭斯特大祭司借势四处游说,再加上卡纳克的大力支持,下埃及好几个重要城邦的祭司都表示归顺曼菲士王,爱西丝陛下在下埃及的势力范围已经缩小到远不足以与王对抗。” 掩唇轻笑,芭斯特大祭司相信了她的谎言,爱西丝女王现在肯定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剁。 “那位祭司大人也忒小气了,还拉帮结伙约小伙伴们一起反,不过……反了就反了吧,收到曼菲士王凯旋而回的消息后才正式表示归顺,说明那伙人里多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这种贪恋权力的人本就不值得信任,留在身边反倒很危险。” 乌纳斯好笑地看着她:“你是在为女王陛下鸣不平吗?让她陷入如今势单力孤的境地的人是你哦,米可。” “只是客观评价一件事罢了,这和立场没有关系,不要说得我好像坏人一样,明明是女王先要干掉我的,我可是一直都敬她为女神呢。” “你的女神可能要出嫁了,”将米可搂进怀里,亲昵地吻着的耳垂,“巴比伦的拉格修王向曼菲士王提出迎娶爱西丝女王为妻的要求,虽然王的回答是必须征得爱西丝陛下本人的同意,但他倾向赞同的意思令女王受到不小的打击,近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米可依偎在乌纳斯的怀里没有再作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她可以不去招惹女王,一直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是她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她有预感,爱西丝绝对不会放过她和凯罗尔,搞不好,拉格修王的求婚以及曼菲士王婚期的临近真会使她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必须想个法子让那个逃避姐姐阴暗面的鸵鸟弟弟曼菲士清楚地认识到,女人的嫉妒心到底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尽管希望米可在家里多留几天,至少等到暗潮汹涌的结婚典礼结束,不过米可怎么也不肯,最后坚持一同进了宫。乌纳斯前往谒见厅与曼菲士商议婚礼当天的安全部属,米可则直接去了后宫向纳芙德拉报道。 “米可--” 见到信赖的朋友回到身边,凯罗尔摇摇晃晃地扑过去,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目睹这一幕的女官们都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比泰多女人,窃窃私语地热议一个低贱的战俘究竟凭什么当上宫廷女官兼神庙祭司?她们的声音很小,不过从表情就能猜出交谈的内容,无耻地用身体勾引乌纳斯队长借此上位的流言早已传入过米可耳里,只是她从来不在乎所以全当没听见罢了。 “凯罗尔小姐,奉子成婚是怎么回事您能解释一下吗?” 抱着米可的身子明显一僵,凯罗尔放开双臂坐回水边,拿着鸵羽的扇子指向旭日初升下美不胜收的尼罗河:“米可你快看,尼罗河泛滥了,埃及未来一年的丰收就靠大自然的这份馈赠,多壮观的情形呀。” 来到凯罗尔身边,凝望连接天际的那条金色纽带感慨:“是啊,好壮观,我搬到肥沃的三角洲去住好了,可以近距离观赏清澈的河流。” 凯罗尔惊慌地转过头:“你要走?” 瞥向惴惴不安的金发少女,米可一脸漠然地回答:“被朋友这样算计很令人伤心的吧?” 红着脸低下头,嗫嚅了好半天,凯罗尔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和乌纳斯分明是彼此相爱的,你却老是害羞躲着他,我只是想早日撮合你们。”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想出这个‘奉子成婚’的好点子?” “很棒吧很棒吧?我从书上看来的,”凯罗尔兴奋地双手合十,卖弄起在书本上读到的相关知识,“古代的中国人会把未婚先孕的女子装进笼子浸入河里淹死,好残忍呢。反正你们也在芭斯特神庙里结合过了,你很可能已经怀上乌纳斯的小孩,还是早点嫁给他吧” 米可唇角微微抽搐:“浸猪笼是古代中国惩罚通奸男女的刑罚,不是用来对付失贞女子的……还有,你……到底以为我是从哪个世纪穿越来的?凯罗尔小姐。” 第92章 凯罗尔的脸色有些发窘,她伸长脖子,瞄向米可身后的纳芙德拉,再一次玩起了顾左右而言其他的伎俩:“纳芙德拉,曼菲士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看她脚步摇摆不定,纳芙德拉急忙上前扶住她:“王刚从神殿回来,现在在政务厅。可是你的身体……” “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他!”凯罗尔固执地向前迈步,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扬眉看着她的米可,“我是真的有事,绝对不是心虚避开你。” “是,是,我带路。”纳芙德拉哭笑不得,做手势吩咐一名侍女拿来绣有矢车菊的长头纱披在她身上,“那你慢慢地走吧,要先通过中庭。” 大家都微笑着目送凯罗尔离开寝室前往议政厅,米可的眼角余光落在门口一名女官身上,她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在听见凯罗尔要外出时露出了淡淡的欣喜神色,与其它人的笑容不一样,尽管她尽力掩饰,但那种别有意味的表情还是清楚地落入米可眼里,令她觉得非常古怪。 当凯罗尔一离开房间,她便放下托盘,迫不及待地匆匆离开,抱过一个罐子,米可低垂下头,不动声色地远远跟在这名侍女身后,她一路小跑,最终进入爱西丝居住的院落。 小心地躲藏了起来,只见她冲到爱西丝的近身女官亚莉面前,恭敬行礼:“亚莉小姐,凯罗尔将通过中庭去找曼菲士王。” “真的?”亚莉咧开嘴,“那么得通过那个地方,太好了,不用我们费心,凯罗尔自投罗网来了。” 米可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名侍女的表情非常古怪,亚莉放大了它所代表的含义,由她们嘴角所勾勒出阴森的笑容是一种对死亡的期待,就像曾经用灯油泼向她的爱西丝女王,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 纳芙德拉说要去见曼菲士必须经过中庭,那个地方是指中庭吗?那里究竟有什么危险的致人死地的东西?必须通知乌纳斯,否则凯罗尔可能真的会没命。 米可悄悄后退,在确认无人发现她后,才转身奔回凯罗尔的房间欲向女官们打听找到如何联络上乌纳斯,就在她路过庭院,快要离开爱西丝的处所之时,一双铁箍般的双臂突然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拖入一棵巨大的洋槐树下,粗壮的树干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湿滑的舌尖缓缓轻舔过米可的耳朵,引得她战栗不已,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本能地排斥这种恶心感。 “好久不见,小米可,你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了。” 是塞贝特的声音?挣扎着旋过身,果然是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干嘛如此惊讶?我是女王的宠臣,出现在女王的寝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揽紧米可的腰阻止她后退,让她的身体亲密地贴着自己,“不久之前你还像个青涩的小女孩,现在却变得女人味十足,是因为乌纳斯吗?” “没错,我会因为乌纳斯队长变得像花瓣一样柔弱,也会因为他长成一棵生满尖刺的荆棘。”唇边泛开淡淡的浅笑,凝视塞贝特的双眸流动着讽刺的色彩,她抬手抚上他保养得颇好的脸部皮肤,“那么,现在你想在他随时会巡视过来的王宫里对我做什么呢?塞贝特大人。亲吻我的嘴唇?脱掉我的衣服?” 惊讶地发现怀里的少女有点变了,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从前面对自己时那一掠而过的慌张,布巴斯提斯一别究竟发生过什么,令她成长得更加坚强也更加成熟。 “我的手臂上纹刻着乌纳斯队长的名字,整个王宫都知道我是他的私人财产,你的行为属于侵犯他人财物,塞贝特大人,如果被王宫卫士们看见我在这里与您缠绵,然后传到乌纳斯队长耳里,那对他可是天大的羞辱……即使他请求曼菲士王给予惩罚将我们处死,女王应该也无话可说吧?”米可环上塞贝特他颈脖,踮起脚尖,慢慢凑近的的脸,洋溢在秀丽容颜上的微笑透着隐隐的危险味道,“乌纳斯队长可以再次拥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低贱女奴,而你,塞贝特大人,您宝贵的性命可只有一次。”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塞贝特倏地放开搂着米可腰身的双手,一把推开她。 盯着他发出低低的嘲弄笑声,闪烁在明亮眼眸里的是明显的蔑视和挑衅:“我知道您很想再次体会我这只小猫咪的反抗所带来的乐趣,继续努力吧,驯兽师塞贝特大人,我会一直等着你。” 甩下脸色阴沉,瞪着她恨得直咬牙的塞贝特,米可镇静地走出庭院踏上回廊。 “真厉害,差一点我就要跳出来喝彩了。” 撇过头,喜出望外地转向躲在莲台柱后出言戏谑的卷发男子:“你把手搭在剑柄上是打算救我吗?路卡。” “显然我的担心有点太多余了,你总是能顺利地解决自己所面临的危机,”放下准备抽出刀刃的右手,路卡朝她露出一个熟悉的温柔笑容,“别来无恙,米可。” “如你所见,平安无事,活蹦乱跳,”米可顿了顿,往语气里夹进了些关切之情,“皇帝陛下说你和王子在沙漠里失去了音讯,这才让我回埃及打探消息,伊兹密王子他还好吧?” “埃及王的计谋令我们遇上了一点儿小麻烦,所幸最后还是逃离了流沙,王子他很好,我受命回来协助你完成任务。” 陷进流沙叫遇上一点儿小麻烦?你们……好神勇…… “那么……是要现在行动?”米可继续试探着询问。 路卡轻轻摇摇了头,脸上呈现出遗憾的神色:“不,我们得等到尼罗河女儿与曼菲士王的婚礼完成,让她真真正正地拥有埃及的王位继承权,这是此番来前王向王子提出的接纳尼罗河女儿为其正室的条件,尽管……王子也很想迎娶一个完整的王妃,不过,为了比泰多的霸业我们必须忍耐。” 比泰多王还记念着她说过的话……当然,这恐怕也是伊兹密王子本人的意思。她曾在下埃及的监牢里听他说过同样的话,也因此,她打消了劝解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念头,她并不是否认他对凯罗尔产生的爱情,只不过在凯罗尔这个情感至上的女人眼里,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爱情观有点不太纯粹。 “对了,你不是应该陪着尼罗河女儿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爱西丝女王的寝殿?” 尼罗河女儿……对了……米可猛地想起跟来这里的目的,急忙抓住路卡的手臂:“路卡,是不是乌纳斯队长放你进宫的?” “当然是他,”注视着莫名惊慌的米可,路卡一脸的理所当然,“他负责王宫的安全,没有他的允许我不可能进来内殿找你们。” “乌纳斯队长在哪里?” 抬手指向背后,米可丢开路卡匆忙向前跑,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路卡急忙跟了上去:“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听说凯罗尔小姐去找曼菲士王必须通过中庭,亚莉说她是自投罗网。” 听到凯罗尔可能遭遇意外,路卡二话不说,转身赶往中庭:“我去找尼罗河女儿,你去叫乌纳斯,我们分头行动。” 顾不上应答路卡,米可奔走在错综复杂的走廊,终于,她遇上了一队巡逻士兵,在他们的带领下见到了乌纳斯。 “乌纳斯队长。” 气喘吁吁地来到乌纳斯面前,米可脚一软,跌进他怀里,乌纳斯赶紧抱住她,以防她摔倒。 “米可?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深吸一口气,米可缓了一会儿,将对路卡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凯罗尔小姐去议事厅找曼菲士王,纳芙德拉女官长说要经过中庭,然后有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亚莉,接着亚莉就笑得特别狰狞,说什么凯罗尔小姐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你又偷跑去爱西丝陛下的寝殿?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靠近她!”恼怒米可再次擅自行动,乌纳斯瞬间阴下脸,“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女王召了纳克多和塞贝特进宫议事?” “本来不知道,刚才遇上他,现在知道了。” 话刚一出口米可就后悔了,乌纳斯的脸明显地又沉了几分。 “呃……这件事先放一边……乌纳斯队长你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是不是应该先首先思考凯罗尔小姐在中庭会遇上什么危险?” 前往政务厅的中庭有一个栽种满蓝白莲花的观赏水池,宫殿建筑师设计了一条水道,将尼罗河水从城墙直接引入池内,保证莲花池的水源充足。阻隔河流的水门平常都关闭着,一旦开启,用不了多久,大水就会淹没通往池子对面的花岗岩小路。 略一思索,乌纳斯立刻明白了亚莉的计划:“鳄鱼!尼罗河女儿即将通过的那个水池里养着鳄鱼!如果打开水门让池水上涨,鳄鱼会游上那条狭窄的甬道!亚莉打算让鳄鱼咬死凯罗尔殿下。” 第93章 “鳄鱼?室内水池为什么会养鳄鱼?”鸡皮疙瘩爬了米可满背,“观赏水池不是应该养锦鲤的吗?” 没时间去深究米可嘴里的“锦鲤”是什么动物,乌纳斯也与路卡一样立即赶往中庭。 “在这里等我。” 走了没两步,回头看了看朝他挥手说再见的米可,转身握住她的手臂拉上了她一起,比起把她锁进房间,似乎只有放在身边最能安心做事。 米可一脸惊惶地被迫跟在乌纳斯身后,挣扎着试图将被钳住的右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乌纳斯队长,你想带我去哪里?我不要看鳄鱼!那种连玻璃、铁栏杆都不围一圈的养殖池塘才不是什么观赏用!分明喂食用的!我又不是鳄鱼饲料!放手!放开我!我不去啊啊啊啊啊!” “更加凶残的你也敢去招惹,区区鳄鱼吓不倒你。” “更加凶残的……咦?你指爱西丝女王吗?”米可安静下来,瞄向乌纳斯严肃的侧脸,“乌纳斯队长你学坏了!把女王比喻成鳄鱼你会被曼菲士王责骂的!绝对会被骂的……” 乌纳斯突然停下脚步,捂住米可的口鼻,将她拖至一个纸莎草形的石柱后,立于水池中的哈托尔女神雕像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池子中央的花岗岩走道上,凯罗尔在纳芙德拉的搀扶下正慢慢走向对岸。 背靠圆柱,锐利的目光扫向水门,几名士兵在亚莉的指挥下将阻隔河流的木门一一打开,望向水池对面,与同样躲在石柱后的路卡视线相撞,乌纳斯右手搭上腰间短剑,左手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然后移向水门,示意由他去干掉背叛王的士兵和亚莉,接着又朝路卡指了指凯罗尔,提醒他赶到小道上守住还浑然不觉的尼罗河女儿,以防自己在与敌人纠缠时被其他没有露面的旁人有机可趁,路卡点了点头,两人极有默契地用眼神和动作交流着,看得一旁的米可略微不爽。 还说不是好基……好兄弟!将重要的女主人托付于他人之手,即使关系非常亲近的佩比,乌纳斯也没这么放心过…… 耳边传来巨大的水流声,凯罗尔察觉到情况不对,纳芙德拉四处张望,寻找声源来自何处, 冰凉的河水漫过栽种在池中的芦苇丛,也浸湿了鞋子和裙角,她们终于发现池中水位正以极快的速度上涨,纳芙德拉牵着凯罗尔奔往回廊。 “呆在这里!” 将米可留在安全的地方,乌纳斯抽出佩剑刚要蹿向水门,怀中的女孩却突然张开双臂旋身阻挡在他面前,手中离鞘的刀刃险些就伤到她的身体,乌纳斯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米可你干什么?” 侧脸瞄了一眼惊慌的凯罗尔和纳芙德拉,守在廊柱入口的忠于爱西丝的士兵和内应侍女,飞速赶去救助的路卡以及在驳岸附近站岗的王宫卫士,米可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乌纳斯。 “抱歉,乌纳斯队长,我不能让你关上水门。” 瞳孔蓦地放大,乌纳斯惊讶地看着面色平静的米可:“米可你疯了吗?快让开,我必须立即关上水门,否则凯罗尔殿下会被鳄鱼咬死!” “路卡不会让她们遭遇危险,况且岸上还有能够帮助他的王宫卫兵,稍后你也可以去支援,或许凯罗尔小姐会受到一点儿惊吓,但这次是令曼菲士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绝佳机会。” “你清楚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乌纳斯罕见地将愤怒明显摆上了脸,“上一次你唆使凯罗尔殿下离宫,这一次你拦住我看着她被鳄鱼撕咬,如果被曼菲士王知道你会死得凄惨无比!” “如果?如何曼菲士王一直抱定爱西丝女王是一个绝不会伤害自己妻子的好姐姐的想法,你的凯罗尔殿下才会迟早死于非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她真的坐上埃及皇后的位置,伊姆霍德布宰相、西奴耶将军、纳芙德拉女官长、乌纳斯队长你,以及许许多多支持凯罗尔小姐成为曼菲士王妻子的人,你认为女王会放过你们吗?”米可眸光平静,面对盛怒中的乌纳斯毫不退缩,“你不是曼菲士王,没有被亲情蒙蔽住眼睛,女王的性格狠戾到什么程度你比我更加心知肚明!不达目的她绝不会罢休!我一定要让曼菲士王亲眼看到继续袒护他那位高贵的姐姐会造成什么后果!” 乌纳斯怔了怔,他并不是不理解米可这番话的含义,可他无法认同她的做法。他奉曼菲士王之令守护尼罗河女儿,确保她毫发无伤是自己的职责,他不能拿凯罗尔殿下的性命去冒险! 水位已经漫过凯罗尔的膝盖,驳岸上的两名士兵蒙上斗篷,手持长矛阻止她与纳芙德拉登上回廊,被鳄鱼包围的凯罗尔无助地呼唤着曼菲士的名字。 乌纳斯第一次用阴沉的黑眸瞪向面前这个他发誓以性命相护的女孩:“米可,让开!” 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米可伸出双臂握住乌纳斯持剑的右手,让剑尖抵在自己的咽喉,语气异常坚定:“除非你杀掉我,乌纳斯队长,否则我一定会阻止你。” 她竟然拿自己的生命来威胁他! 看了看米可,又望向近在咫尺他却没法冲去营救的女主人,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池水涨至凯罗尔胸前,路卡跳下莲花池,见时机已到,米可放开乌纳斯,提起一口气高声尖叫:“救命!尼罗河女儿被鳄鱼追杀!” 听见米可的呼喊,王宫卫士纷纷涌向水边协助路卡逼退鳄鱼,拉他们上岸,嘈杂纷乱的吵闹惊动了政议厅的曼菲士,他迅速冲向莲花池,一把抱住脱险的凯罗尔,瞥向池中的鳄鱼,拥着她湿漉漉的身体心惊不已。 路卡双膝跪地,向曼菲士禀报情况,他抬手指向躲在石柱后的侍女,指控其参与了暗杀,曼菲士提剑走向她,看着逐渐逼近的王杀气腾腾的惊人气势,侍女吓得身子发软,她想逃走,但双腿一个劲地直哆嗦,迈不开半分。 “尼罗河女儿是曼菲士王最疼爱的女人,这一下可不是掉脑袋就能解决的事。” 背后传来低低的声音,僵硬地半侧过头,手臂纹刻有奴隶印记的比泰多少女满面微笑地注视着她。 “听说埃及原本就有不少严酷的刑罚,像是割舌割鼻之类,这一趟出征亚述,曼菲士王还向他们学了许多新技术回来,诸如活生生地剥掉你的皮肤,分解你的四肢,烧掉你的*,让你罪恶的灵魂永世不能得抵达安息的彼岸。” 她灿烂地笑着,然而毛骨悚然的话语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侍女心上,她面如死灰、冷汗泠泠,不要说逃走,只是维持呼吸便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考验你忠心的时候到了,为了女王,你准备好接受残忍的酷刑了吗?” 侍女的牙齿打颤,勉强发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不……不要……” “不要也不行了吧?谋害埃及未来的王妃是重罪,你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米可戏谑着,目光缓缓移至前方,“啊,王来了,我进宫的时间尚短,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恐怖的神情呢,你猜,女王会不会愿意为了你这个舍命相助的忠仆挺身平息曼菲士王的怒气?” “你不是凯罗尔身边的侍女吗?你想杀凯罗尔?” 旋绕着戾气的质问猛地响起,说话间,曼菲士已走至她的面前,剑锋从面部呼啸而过,险些削掉她的鼻尖,吓得她瘫坐在地。 “究竟受谁的命令!若不招供我就斩了你!” 曼菲士高举起手臂,眼看第二剑就要挥下,不想伤害无辜的凯罗尔连忙上前劝阻:“等等曼菲士,她是我的侍女,先听她解释。” 比泰多女奴的话在耳边萦绕不去,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湮灭了她的决心,趁着尼罗河女儿劝阻王的空隙,侍女战战兢兢地向爱西丝伸出了求救的手:“救……救我……” 刹那间,中庭内一片寂静,侍女的举动惹得诧异的目光纷纷集中在爱西丝的身上,爱西丝拧起双眉,又羞又恼的怒视着她。 女王的表情很清楚地表明了她不会施以援手,但此刻,求生的*超越了一切,侍女挣扎着站起来,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向爱西丝:“救我……女王陛下……救我……” 她的女王是不会救她的,侍女的精神已经崩溃,只要再稍加讯问她就会吐露实情,米可拍了拍前额,现在头疼的是,她该怎样面对黑着脸的乌纳斯出声请他保护这名侍女在监牢里的安全。 爱西丝燃烧着怒火的黑眸凝视前方,可恨的阿尔玛,那个总是妨碍她的比泰多女人正淡定地看着她,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又是这个女人破坏了她的好事,不仅如此,她还想利用这机会将她拉下权力的宝座!她不会让她得逞的!这个侍女也绝不能落到曼菲士手里! 向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近身护卫会意,悄悄伸出脚,绊了前来求救的侍女一跤,原本脚步就不稳的侍女一个趔趄跌入水池,伴随着“哗啦”水响,士兵们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条尼罗河巨鳄疾速游来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 凯罗尔被眼前骇人的画面吓得大叫一声,转头捂住双眼不敢看下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的还有米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爱西丝女王竟在大庭广众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仰起脸,爱西丝抿起了薄唇,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 不会让你逃掉的,爱西丝! “那名女官为什么会向爱西丝女王求救?明明尼罗河女儿的心地更加柔软善良。” 米可打开了一道决堤的缺口,当第一个人大胆地发出合理的质疑声音后,众人的疑虑如同潮水袭向了爱西丝。 “死去的侍女以前是服侍爱西丝女王的。” “对了,我在亚莉那里见过她。” “对啊,那侍女为什么向爱西丝女王求救?太奇怪了。” “听说爱西丝女王不喜欢这婚礼,莫非……暗杀的主使人是……” “嘘!你不要命了?” “可爱西丝女王的确不喜欢曼菲士王娶尼罗河女儿!听说上次还当众打了尼罗河女儿一巴掌!” “难道……加害我埃及守护神尼罗河女儿的人是……” 窃窃私语声逐渐增大,最后甚至清楚地传递到了爱西丝的耳朵,因内应被灭口而得意冷笑的爱西丝回过神,惊慌地发现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不远处,碍眼的罪魁祸首正朝她莞尔微笑,同时态度谦恭地点头致意,那个笑容她见过的,当初迫使她离开德贝王城时那女人也是如此地笑着,那是她见过的在这个世界上最令她痛恨的表情! 第94章 无视女王怨恨的眼神,米可从容地走向纳芙德拉对她鞠躬施礼,然后附在她身旁悄声耳语,纳芙德拉微微瞪大双瞳,迟疑片刻,很快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离开中庭。 乌纳斯也在暗中注意米可的一举一动,自从他身边逃开,到最后走出王宫,她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纳芙德拉对他的解释是,用于凯罗尔殿下婚礼的胸饰掉了几颗珍贵的绿松石,命米可外出购买修补。 这个解释很牵强,很明显她与米可都抱定自己不会深究才编造了一个敷衍了事的理由,不过,没用多久,他便明白了米可出宫的真正理由。 尽管曼菲士王下令对凯罗尔殿下遭到暗杀的事守口如瓶,但很快地,民间流言四起,甚至连行凶侍女向爱西丝求救,被她身旁侍从绊入莲花池的细节也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整个德贝都在讨论这次谋害事件。 之前尼罗河女儿失踪,爱西丝唆使众祭司逼迫曼菲士王承认婚礼受到诅咒,要求与其解除婚约,迎娶女王平息神怒,结果拉神降下真正的神谕,要求自己在人间的代言人--法老王惩罚计划谋害尼罗河神哈比之女的罪犯,王虽然处死了几名计划的实施者,但幕后主使却一直没有找到。接着,重回埃及的尼罗河女儿在三角洲地区被不明人物袭击导致失踪,乌纳斯队长擒拿到的凶犯全是下埃及神殿的侍官,所有一切都与女王势力下的神殿有所关系,如今,婚礼前夕再次发生意外,犯罪者还公然向女王求救,结合之前种种,将一系列针对尼罗河女儿的暗杀事件串联起来,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爱西丝女王。 正如当初神谕所言,在尼罗河女儿回到埃及前,今年的尼罗河一直不泛滥,直到凯罗尔回国,神才归还了给予埃及的赠礼。由于害怕神祗再次施行惩戒,依靠尼罗河泛滥带来生机的沃土上人心惶惶,对神罚的恐惧以极快的速度转化为爱西丝的不满和憎恨,这种情绪以都城德贝为中心迅速向埃及全境蔓延,曼菲士大为恼火,下令乌纳斯调查传播谣言者,阻断这种言论继续扩散。 宫廷内,不少大臣借机进言,要求曼菲士下谕同意拉格修王的求婚,藉由女王的远嫁与巴比伦结盟,也可稳定目前躁动的民心。 莲花池中触目惊心的鲜血令曼菲士动摇了,只差一点,那些血就是属于凯罗尔的。他不想猜忌同胞姐姐,然而全部迹象都指向她便是暗杀凯罗尔的主使,本以为爱西丝会慢慢淡忘对自己的痴恋,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来自人民的怨恨非同小可,这样下去,即使爱西丝留在埃及也会因失去民心而再无容身之地。终于,曼菲士开口请求姐姐顺应民意,认真考虑拉格修王的求婚。 米可从市场回来,一眼就看见了早已等候在宫殿前的乌纳斯,她微低下头,默默从他身边走过。 “你还想去哪里?王正在追查将宫里发生的暗杀事件散播出去的人,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是想告诉所有人你在外面游荡完毕了吗?” 停下脚步瞥了乌纳斯一眼,心虚地小声嘟嚷:“干嘛……有话直说好了。” “是你把所有事情整合起来让它流传开的?” 米可“呃”了半天,才迟疑着回道:“我说是的话你会生气吗?” “不会,”乌纳斯皮笑肉不笑地狠捏她的脸蛋,“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你数次违背对我的诺言到处惹是生非。” “好痛……”米可捂住被拧红的双颊,饱含泪水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放开手,瞪着她语出威胁:“清楚事情始末的人并不多,王迟早会查到你的头上。” 这一次,米可连眉毛也没扬一下,微垂着眼睑一言不发。 “现在曼菲士王命令我调查谣言的传播者,你的处境非常危险,立刻停止所做的一切回家去。” 乌纳斯的语气带着不容违抗的强硬,这激起了米可的逆反心理,缓缓抬眼瞄向他,讥讽浅笑:“谣言?流传的是谣言吗?” 怔了一下,料到米可不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她会突然变了脸。 “没错,是我整合了所有事情托人相传,也是我利用尼罗河泛滥的迟临煽动了民众的情绪,使他们对爱西丝的称呼由女王变成了大坏蛋,并萌生以牙还牙杀死凶犯的念头。去向曼菲士王揭发我的罪行好了,正直的侍卫长大人,然后以玛阿特之名处死我。”米可双手一摊,满脸的无所谓,“但你们不可能杀掉所有的人,强压之下必然激起反抗,想要全埃及的人闭嘴可没那么容易。” “谁见鬼地在乎他们闭不闭嘴!我在乎的是你下一秒还能不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乌纳斯猛地提高了声音,他的愤怒已经压抑到了不得不爆发的极致,突如其来的厉声喝斥引来殿前守卫的侧目,斜睨了他们一眼,被队长恶狠狠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的王宫卫士们迅速别过头移开视线,装起了耳聋眼瞎。 抓住米可的手腕,怒气冲冲地拉着她来到回廊的转角处,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圆柱上,防止她再次脚底抹油溜掉,接着声色俱厉地警告:“听着,马上停止你的计划!我会设法解决这件事,包括揪出亚莉这个凶手,你不要再做出任何危险的举动!” “我不要,”盯着乌纳斯的眼睛,米可不假思索地果断拒绝,“并且,我会阻止你逮捕亚莉!如同我阻拦你去营救凯罗尔小姐一样!” “米可!”乌纳斯感觉非常做挫败,对这个女人他真的已经毫无办法了。 “乌纳斯队长,被你抓到亚莉又怎样?杀了她爱西丝殿下就会乖乖做一个你们企盼的摆脱痴恋的女王吗?没有了亚莉还有塞贝特,没有了塞贝特还有纳克多,只要她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一天,谋杀就不会停止,与其这样,不如把亚莉那个脑子也不开窍的笨蛋留在她身边,助她自取灭亡。”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无论身为女官还是女祭司。” “因为女王在下埃及的袭击,凯罗尔小姐才会被抓到比泰多,然后落入亚述人手里!我不想再看见你为了救她出征……” 隐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忽地脱口而出,察觉说漏了嘴,米可急忙捂口闭眼,好一会儿,把急得快要涌出来的眼泪吞了回去,再次睁开,看向诧异的乌纳斯。 “在哈图沙什的时候,凯罗尔小姐对我说,亚述人是这个时代最善战也是最残忍的民族,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悄悄握紧双拳,米可极力制止身体的轻颤,“我每天都被噩梦惊醒,回到埃及后,得知远征军凯旋归来我却连去港口迎接都不敢……我很害怕,害怕你不在船上……乌纳斯队长,我不能再忍受这种心情,也厌烦了与爱西丝女王玩见招拆招的防守游戏,对于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即使被你讨厌我也不会后退,你叫我停止,不可能,除非你能在这里杀掉我。” 她试图停下他出征的脚步,她也与他一样,在被迫分开之后陷入了失去对方的恐惧。乌纳斯放柔了声音,将她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头发:“米可,我是个军人,有必须履行的责任。” “是吗?那我作为凯罗尔小姐的女官也有保护她不受侵害的职责,我们谁也不要妨碍到谁。”负气地推开乌纳斯,米可旋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看着她的背影,乌纳斯指了一下相反的方向,“凯罗尔殿下的房间在那边。” 米可头也不回地朝他挥了挥手:“去和女王谈谈人生。” “等等。” “等你继续骂我吗?” 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无奈表示:“我陪你一起去。” 停住脚步,侧过头,吃惊地看着他。 “不用了吧?宫里宫外还有一堆事等你去调查,你还是先去打好尼罗河女儿保卫战比较好。” “还有路卡在凯罗尔殿□边,陪你去一趟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揽过米可的肩膀,乌纳斯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来向我汇报你抱住了塞贝特的脖子。” 他知道了……在庭院遇上塞贝特以及对他做出暧昧举动的事…… 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自己主动亲近了塞贝特是事实。 “这大概也是我不想你接近女王的原因,那会增加你遇上塞贝特的几率,他可是在我面前公然挑衅过要将你夺走,不过,”抚着纹刻在米可手臂上的自己的名字,乌纳斯微微笑了起来,“先他一步得到了你的身体和灵魂令我倍感欣慰。” 他在与她说话时一向认真诚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学会了“戏谑”。 米可羞红了脸,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朝他做了个鬼脸,迈开脚三两步逃走了。 第95章 淡紫色的藤萝爬满用作凉亭支柱的洋槐树干,棕榈枝叶编织的屋顶垂下绚烂的花之瀑布,爱西丝遣退了所有仆从,也包括最宠信的亚莉,她独自坐在亭子里发呆,远远望去,尽管皱眉不展,她却仍旧是盛放在这园子里最美的一朵艳丽之花。 由于乌纳斯的关系,米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卫兵放她进入了花园,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到爱西丝对面,拿起桌上装满角豆树果汁的蓝色瓶子为自己斟上一杯解渴。 爱西丝抬眸看向这个令她厌恶的不速之客:“你来做什么?奚落我?” 托起下颚,米可友善地朝她微笑:“来看看您,女王陛下,听说因为担心您再次对凯罗尔小姐不利,连伊姆霍德布大人也在劝说您远嫁巴比伦,我想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 “这不是你最乐于见到的吗?”爱西丝冷嗤一声,算是回应她假惺惺的问候,“我走了就没有人再阻止凯罗尔成为曼菲士的王妃。” “那件事啊,我完全不担心,”米可抿了一口清甜的果汁,看着她的眼眸露出些许嘲弄的神色,“曼菲士王迎娶凯罗尔小姐的决心比比泰多出产的黑铁还要坚硬,即使您不走也阻止不了吧?” 爱西丝眯起双眼,若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唤来卫兵拿下这个女奴拖出去鞭打至死,如今,经过数次与她的交手,从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冷静也感染了她,她不再轻易地大发雷霆,她很清楚地明白眼前的女人并不受她气势的威吓,甚至私下里她一直用一种平起平坐的姿态应对她,比如现在大胆地坐在她跟前擅自取用她的饮料。 “所以你也是来劝我赶快滚蛋的?” “凯罗尔小姐告诉我曾遇见过巴比伦王,在他前来向您求婚的路上,那个男人不但开口命令哈山将凯罗尔卖给他,还声称有什么计划,”米可慢条斯理地缓缓放下杯子,诚恳地凝视地爱西丝,“女王陛下,我不认为拉格修王是个适合结婚的好对象。” 不屑地哼笑一声,对她的劝告爱西丝显得不屑一顾。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结果也和凯罗尔一样愚蠢,不要用你们所谓的价值观来评价我们的行为。你想用他意图买下一个女奴隶的事情向我证明什么?他不是真的爱我?他的求婚不是真心的?唯有你的凯罗尔小姐才值得男人追求和疼爱?”爱西丝取下挂于颈脖的华贵项链,炫耀地摆放在米可眼前,上面镶嵌的硕大红宝石在倾泻于庭院的阳光下烁烁生辉,耀人双目,“他赠送给我巴比伦最珍贵的宝石,认为唯有我才配得上这份国宝,他赞叹我是他的女神,俘虏男人灵魂的美之女神……呵呵,阿尔玛,不是只有凯罗尔才能担当女神的美誉。” 淡定看了一眼如血液一般艳红的宝石,米可一脸漠然,她一向不喜欢这个颜色,虽然在中国红色代表的是喜庆。 “女王陛下打算为了宝石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真意外,最希望我消失的那个人竟然会跑来暗示我不要嫁给拉格修王,你聪明的脑袋又在盘算什么?” 爱西丝的讽刺说中了米可的心思,憎恨凯罗尔的女王嫁到巴比伦会带给埃及的绝不是联盟,野心勃勃的巴比伦王在从未与爱西丝谋面的情况下远道而来提出求婚也绝不是因为什么真爱,或许是她多虑,但她看不到任何美好前景,不管是对埃及,对凯罗尔,还是对爱西丝。 “女王陛下,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令你消失,而是为了令你放弃针对凯罗尔小姐的暗杀。” 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她不会再理会自己时,爱西丝突然开了口:“你有没有试过被人夺走生存意义的滋味?那种原本属于你的最重要的宝贝被人夺走的滋味。” 一瞬间,闪过米可脑海的是阳台上孤独沉眠的母亲,她没有搭话,端起杯子品尝果汁耐心等待女王接下来的控诉。 “我从小就是被当成埃及的皇后、曼菲士的妻子养大的,连父亲也不停地在我耳边告诫,我不仅是曼菲士的姐姐,也是未来要做他王妃的女人,我这一生只为曼菲士一人活着,我的心和身体都是属于他的,不可以做出令他、令埃及蒙羞的事。在我懂事之龄所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行去除属于自己的意愿和*,我比谁都小心翼翼,为了成为合格的皇后和妻子,我毫不犹豫地舍弃了灵魂。当大火吞噬神殿,为了曼菲士,为了让所有人看到我有资格做他的妻子,埃及帝国的女主人,我伫立在神的面前一动不动,脑中所想的是不能给曼菲士丢脸而不是担忧自己可能被烈火吞噬的性命。” 忆起当年的情景,爱西丝的唇角泛开久违的浅淡笑容,苦涩却幸福的微笑。 “大家都赞美我为神的女儿,拥有神秘的力量,是最适合做曼菲士新娘的人,就像现在的凯罗尔。” 衬着头瞟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乌纳斯,他那双如同黑色曜石的眼睛闪现出了对女王的同情,他是与曼菲士一起长大的人,这对姐弟的事情他应该最清楚,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女王没有撒谎,她真的是为了爱这个弟弟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我的确拥有神秘的力量,令大祭司都为之胆寒的力量。”双手支撑上桌子,身子忽然前倾,尽量靠近米可,爱西丝压低了说话的音量,“在我成为曼菲士的新娘前,他突然死去了,我看着他的气息渐渐消失却无能为力,他痛苦的模样成为我最悲伤的记忆,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死亡碎掉。我无法治是谁杀害了他,但我很清楚施行暗杀他的人是为了统治埃及的法老之位,我痛恨曾经深爱的祖国,这个王宫里没有人值得信任,包括所谓最忠诚的近卫队长乌纳斯,我发誓报复,诅咒夺去弟弟的这个埃及,结果一群没胆量的老家伙居然联合起来暗算我,用咒术板使我陷入沉眠,我沉睡了三千年,直到利多家发掘王墓摔坏了束缚我的咒语,令我苏醒。我很高兴,这是伊西斯女神的加护,赐予我重生,为了改变曼菲士的命运,完成我与他结合的心愿。” 偷偷瞄向乌纳斯,他奇怪地看着她们,这些话不能被他听见,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爱西丝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遮掩唇形放低声音吧? “然而,凯罗尔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切,她不愧是利多家的女儿,在破坏了弟弟重要的墓穴后,还破坏了我的人生,”爱西丝靠回椅背,重新骄傲地仰起下巴,表情也随之狰狞,这令她绝色的容颜减去了几分美丽,“她凭什么?不过是一个商人的女儿,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她凭什么得到曼菲士的爱?这个珍贵的机会是伊西斯女神赐给我的!最爱曼菲士的人是我,我才是唯一配站在他的身边的人!米达文、凯罗尔,还有你--阿尔玛,任何胆敢妨碍的人我都会用这双手将你们一一除掉!” 慢悠悠地放下杯子,米可平静地注视女王:“烧死米达文公主,除掉凯罗尔小姐,然后呢?女王陛下,告诉我,然后呢?一定还有喜爱曼菲士王的一国公主或者贵族小姐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你真的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清扫那些靠近他的女人身上?” 爱西丝飘过来的目光杀意盈然,米可头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难不倒她还确有这个打算? “女王陛下,造成你痛苦的不是米达文公主或者凯罗尔小姐,关键的问题在于曼菲士王不爱你,聪慧如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想要逃避这个现实?” 米可的言语好似一把尖刀准确地刺入爱西丝的要害,心脏传来的绞痛使她忘记了冷静,恼羞成怒地拍案而起:“你懂什么?如果不是凯罗尔……” “你为什么烧死米达文公主!不就是因为曼菲士王产生了迎娶比泰多公主为正妃的念头吗?”米可打断她的辩解,强迫她面对一直拒绝承认的事实,“乌纳斯队长说,那时的曼菲士王对于娶谁为妻抱持的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在意的只有如何开疆扩土,你的弟弟在你纵容下残忍暴戾,任性妄为,然而这样的曼菲士王却为凯罗尔小姐慢慢改变了。你是他的姐姐,他的变化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对,你像个为了儿子付出一切的母亲一样深爱着曼菲士王,但爱情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一定能得到多少回报,曼菲士王爱的是坚持保有了自我的凯罗尔小姐,不是为他舍弃自己的你,这是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只要凯罗尔消失,他就会变回那个只听我说话的曼菲士!他是属于我的,你听见了吗?他是属于我的!” “如果曼菲士王是一件没有感情的物品你大可以放手去抢,但他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即使你的暗杀计划成功又如何?凯罗尔小姐已成为融入他身体的骨血,他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不爱就是不爱,凯罗尔小姐的消失不会令他爱上你,只会使他终生生活于遗憾中郁郁寡欢,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我看到的是凯罗尔夺走了曼菲士的心!我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的曼菲士的心!她卑鄙地从我手中夺走了!她毁掉了我的整个人生!” 再也按耐不住,米可也“腾”地站起身,学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毫不示弱地回敬:“你是高高在上的埃及女王,拥有令世上所有女人羡慕的权势、财富和美貌,但你却把自己的整个人生维系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是一个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对你产生过爱情的男人,当你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紧张地注视着争锋相对的两人,很想上前一把扛起米可离开。就算是尼罗河女儿最宠爱的女官,说到底她的身份终究不过是个奴婢,这样向皇族叫板,发怒的女王随时可以将她抓拿治罪。 怔了片刻,爱西丝突然大笑,笑毕,冷冷挖苦:“真难得见你显露出激动的模样,我让你看到了谁的影子?” 没有在意她的讥笑,米可深吸一口气放缓语速,再次以最诚挚的语气认真说道:“女王陛下,嫁给一个不爱你或者你不爱的男人都不会幸福的,如果您能承诺放弃这份偏执的感情我会帮助您回到从前,否则,我只能与您周旋到底。” 爱西丝又一次沉默了,她坐回木椅,久不作声。 “我等你的回答,女王陛下。” 弯身鞠了一躬,米可退出花园回到乌纳斯身边,留下爱西丝一个人继续冷静头脑。 第96章 乌纳斯拉上米可快步走出女王的寝殿,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直到离开的那一刻才稍微松缓。 “你疯了吗?在女王面前拍桌子。” 米可耸了耸肩:“她先拍的……乌纳斯队长你干嘛不先声讨你的爱西丝陛下有失皇族风度。” “皇族风度就是吩咐卫士将无礼冒犯自己的人拖出去砍掉!”乌纳斯皱起眉,遇见米可后皱眉似乎成了他每天必用的日常表情。 米可转头向他吐了吐舌头:“所以快回去吧,只有不具备皇家风范的凯罗尔小姐身边才是我这种恣意随性的人应该呆的地方。” 凝视米可的背影,如果侍奉女王的人不是亚莉而是米可的话,也许她与曼菲士王走不到这一步。没有人敢出声劝说女王,也没有人站在她的立场上帮助她分析过利弊,并不忠诚于的人害怕激怒她被处死选择了三缄其口明哲保身,忠诚于她的人又一味只知遵从纵容,导致她在通往错误方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爱西丝女王或许比凯罗尔殿下更加需要你”这句话一直卡在乌纳斯的嘴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了解爱西丝女王,犹如了解曼菲士王,他们流着一样的血液,骨子里潜藏着相同的本质,爱西丝毕竟不是凯罗尔,没有容忍跪在脚下的奴仆违抗自己意愿的气量。 乌纳斯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令他很在意:“米可,你与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上一次也是这样,无论被你激得多么气急败坏她却始终没有下令判你死罪。这很奇怪,按照爱西丝陛下的性情你应该早被就地处决了。” 米可也停了下来,朝他莞尔一笑:“我答应过某个人,这是秘密。” 虽然米可不肯对他吐露真相让人有点失望,不过,她宁愿说出惹人怀疑的回答也不编造理由欺骗他又令乌纳斯觉得欣慰。 “足以让女王陛下忍耐怒气的秘密?” “是的,至少在是否要与我产生正面冲突方面会三思的秘密,大概这也是她利用塔卡耶特对付我的原因吧?塔卡耶特非常恨我,有充足的除掉我的条件和动机,她应该是希望我们把发生在芭斯特庆典的事看作一件单纯的因嫉生恨的谋害事件,隐藏自己借刀杀人以达灭口的真实目的。” 乌纳斯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布巴斯提斯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女王?” “乌纳斯队长你也察觉了吧?就算塔卡耶特是城邦执政官之女,不过,堂堂的芭斯特大祭司任由她指挥祭典仪式自己却缩到一边未免太可笑了,当你闯入神庙声言要将庆典变成杀戮场时,面对你这位法老宠幸的侍卫长,大祭司仍然力挺塔卡耶特坚持不放人,你真的觉得是因为围观群众看到了面具下我的脸?” “因为真正下令要毁了你的人是女王不是塔卡耶特,所以大祭司不敢违抗命令。”乌纳斯的表情越发凝重,女王竟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对付一个女奴,米可掌握的秘密一定非同小可。 “好几次,我假装没有醒过来,悄悄注意着塞贝特和塔卡耶特,在布巴斯提斯驻军应该也是女王的主意,预防你识破计划闯进来破坏庆典,塔卡耶特虽然是贵族却不是军官,塞贝特的军阶也不可能擅自调动驻守部队,所以才我将计就计告诉大祭司这是一次针对他的权力更替,他表现得十分恐惧,因为他知道指挥这一切的人有能力这样做,我也因此确定了在背后真正操控的人是谁。”米可轻轻笑出了声,因为乌纳斯,那趟恐怖之旅变成了好像蜂蜜一样甜美的回忆,每次想起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你还笑得出来,”乌纳斯沉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劝说女王?让她远嫁巴比伦对你和凯罗尔小姐都是一件好事。” “才不好……”米可的眼睛里露出担忧的神色,“虽然说不出原因,可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那样执着的女王怎会轻易放弃曼菲士王?她留在埃及我还能看得见她的一举一动,如果真的远嫁巴比伦她会做出什么谁也料不到。并且……” 垂下双眼,思绪又陷入了悲伤的回忆,米可愣愣望着自己的脚尖,从环绕别墅区的山群吹来的冰凉的风拂动阳台的秋千,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母亲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安详地睡着,那时她已经很少看见妈妈平静的表情。父亲、管家、女佣……没有人察觉她的异常,直到她去摇晃她的双腿,给她看自己刚考过的专业舞蹈等级证书。 乌纳斯困惑地看着米可,等着她说完“并且”后面的内容,停顿了好一会儿,米可才如同梦呓一般喃喃自语:“不会幸福的……舍弃掉了自我,即使结了婚也不会幸福的……” 她着魔似的愣神样子吓到了乌纳斯,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米可?你怎么了?” “好痛,乌纳斯队长我的脸不是剑柄啊,”捂住被粗手粗脚的乌纳斯拍疼的脸,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回去吧,用不了多久就能等到女王陛下的回答。” 花园安静得能清楚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爱西丝的时间停滞方才与米可那场争执上,她从未想过会对敌人倾诉什么,但她失控了,怎么也停不下来,一股脑地将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向她发泄了出来。 抚摸着桌上的红宝石,这件她用来炫耀的名贵饰物换来的是她的轻视…… 她不喜欢拉格修王,更准确的说,她讨厌他心机深沉的阴险笑脸,可是,她太渴望得到一个人的重视,拉格修给予了她曼菲士吝于给予的东西。 “爱西丝陛下。” 慌张的呼叫打断了爱西丝的沉思,她转头望向身后,收到消息的亚莉带同塞贝特匆匆赶了过来,她恭敬地跪在她跟前,为自己的迟来请罪。 “那个比泰多女人没有对您无礼吧?” 爱西丝双眉微皱,她就从未对她礼貌过。 茫然地望着拉格修王赠送的宝石项链,原本如同星辰一般的明亮眼眸分外黯淡:“她对我说是我自己丢掉了自己的人生……还要我放弃对曼菲士的感情……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拼着性命帮助我达成愿望的人……告诉我,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吗?我坚持爱着曼菲士的信念是错误的吗?我为他而活的人生在别人眼睛难道只是一个笑话?” 爱西丝落寞的神情扯得亚莉的心异常疼痛,她急忙答道:“不是这样的女王陛下!您怎么会是笑话?请不要听那女人胡说八道!” 目光移向塞贝特,他单脚半跪着,眼珠不停在眼眶内转动,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他定了定神反问:“女王陛下,那个比泰多女奴一心扶植尼罗河女儿登上皇后的宝座,您认为她会站在您这一边真心为您着想吗?您忘记了吗?她都做过些什么?逼迫您离开王都,宣告假神谕帮助曼菲士王驱逐您在祭司阶级中的势力,煽动布巴斯提斯造反,甚至我怀疑这次宫外的留言也是她传播的,为了让曼菲士王憎恨您,也为了让尼罗河女儿彻彻底底得到王的心。” 爱西丝抖了一下,搁在桌上的右手紧攥成拳,涣散的目光霎时聚焦,重新呈现出的凶狠眸色。 深深低下头,塞贝特极其诚恳地进言道:“女王陛下,您才是我们心目中唯一的埃及皇后,在我看来,放弃原本属于您的位置,将辛苦得来的一切拱手相让才是一个笑话!当那狡猾的比泰多女奴在对您说着这番无耻的话时,您一点也不怀疑她是在为自己的主子清除障碍吗?您在神殿里保留的势力令她们惧怕,如果您主动放弃,曼菲士王就完完全全属于尼罗河女儿了。成为王的妻子是您的也是我们的梦想,您真能甘心吗?” 对啊……她怎么忘记了?她是埃及女王!这个国家最高贵的女人!唯一有资格成为曼菲士的妻子并要与他携手治理南北两地的人!她在想什么?居然受一个敌国俘虏的影响动摇了信念,太荒唐了! 缓缓站起身,在这一刻,她已理顺了心绪,再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内心,曼菲士--那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东西,心爱的弟弟啊,只有你,我绝不允许有人将你从我手中抢走。 “亚莉,塞贝特,今晚是婚礼前的最后一晚,听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凯罗尔活到明天!” “是的,女王陛下。”见爱西丝恢复精神,亚莉高兴地叩头领命,“请放心交给我吧,我会设法除去尼罗河女儿,助您完成心愿。” 塞贝特吁了一口气,扬起唇角,低头行礼:“我也是,女王陛下,属下誓死追从。” 第97章 离开爱西丝的寝殿,乌纳斯回去凯罗尔身边,米可一个人来到为新郎新娘准备的婚房,她被纳芙德拉拜托布置屋内的陈设,今天是婚礼前的最后一夜,她借口再打扫一遍进入了房间。 合上门,用炭笔在墙壁上描出大致构图,然后细致地一点一点勾勒出轮廓,她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地投入绘画,连房外突然掀起的喧哗骚动也没能传入她的耳里。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完成人物素描,米可坐在高凳上检查自己的画作,对破坏整体的错误细节进行调整。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酸疼的手腕,在色板上混合各色油漆粉,调和出新的鲜亮色彩,小心翼翼地开始着色。 “米可!” 大门被猛地推开,站在凳子上画画的米可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摔了下来,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乌纳斯焦急的脸,在目睹米可的作品后,他的神色又转化为了惊讶。 “你……在干嘛?” “准备凯罗尔小姐的结婚礼物,乌纳斯队长,麻烦你关上门。” 关好房门走到那面墙壁前,乌纳斯微微张开嘴由衷赞叹:“这太惊人了,米可你……太了不起了。” “这才是我的专业嘛。”抱臂看着自己的成果,米可得意地频频点头,“我可是一直在找各种机会勤加练习,以防技法生疏。” “它会成为王和王妃收到的最美丽的结婚礼物。” “如果你们的王因为有人在他的新房乱涂乱画而大发雷霆的话,亲爱的侍卫长大人,千万不要出卖我。” 乌纳斯轻笑出声,揽过米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虽然我不懂什么艺术,但你的画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杰作,王一定会感到惊讶的。” 他的称赞有些过了,米可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乌纳斯队长怎么会突然跑来?你不是应该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吗?” 唇边的微笑突然敛去,乌纳斯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凯罗尔殿下的房间闯入了一条眼镜蛇,我很担心不止一条。” “这就是你赶过来的原因?撇下凯罗尔小姐?” “凯罗尔殿下有路卡守着,佩比他们都在,”乌纳斯默了一会儿,才沉声回答,“但愿那是条原本就是栖身在花园里的毒蛇。” 他知道女王千方百计想要除掉她,因为担心这些蛇是女王的又一个阴谋,所以丢了原本正在执行的守卫任务到处找她,他在害怕女王也往她脚下扔条毒蛇吧? 抱住乌纳斯的手臂,往他怀里蹭了蹭,安静地闭上眼睛:“乌纳斯队长,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拥着米可,乌纳斯没有作声,心爱的女人有事相求他本应该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不过,天知道她会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之前她做下的那些危险事情令他不敢轻易应承。 “我要学习用剑。” 诧异地凝视米可,片刻之后,他怜爱地握住恋人沾满炭灰污渍的右手:“习剑很容易伤到手腕,你的双手更适合画画。” “我想活下去,乌纳斯队长,”双眸微睁,米可望向墙壁上自己那副画作低声喃语,“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我体会过,不想让你承受,至少,我希望在你不在的时候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抱着米可的手臂骤然收紧,乌纳斯垂首把头埋进米可的发丝间:“米可,真想就这样带着你离开王宫,但是不行,我……” “你是曼菲士最忠诚的下属,我知道。”听着乌纳斯胸膛强劲的心跳,米可唇边扬起一抹淡淡微笑,“答应我,乌纳斯队长,无论去哪里施行什么任务,最后都要回到我的身边,而我……我也向你保证,不管遇上什么危险,最后都会守在尼罗河畔等你归来。” 轻吻米可的双手,乌纳斯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向她承诺:“我答应你。” “那么……学剑的事……” “等王的婚礼完毕我会亲自教授你。”乌纳斯说完,指了指墙壁,“你的画还没有完成。” 看着一半颜色都还没有上完的壁画,米可耷拉下脸,郁郁应声:“要通宵赶工了……早知道就不画等身大……” “我会陪着你的。” 点点头,从乌纳斯怀里起身,振作精神重新拿上调色板,继续进行到一半的画作,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晨曦的第一束光芒透进宫殿,米可终于完成了壁画。 放下画笔,伸展四肢打了个呵欠,乌纳斯上前拉住她的手,送她回房:“距离仪式还有一会儿时间,你可以休息一下。” 用眼过度加上通宵疲累,眼皮一个劲地往下垂,米可揉着眼睛,试图坚持过去。 “不要了,会错过婚礼。” “放心。”抱她上床,强行按她睡下去,“回头我会叫你起来。” “乌纳斯队长,你不休息吗?” “我该回去了,不能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意外。” “好吧……”实在抵挡不住一阵阵袭来的浓烈睡意,米可慢慢闭上眼睛,“你记得……要回来……叫我起床……” 喃喃念着模糊的字句,很快,米可陷入沉睡,乌纳斯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挎好佩剑踮脚离开房间,轻轻关紧了房门,吩咐守在附近的巡逻卫士注意不要让人吵醒她。 睡了长长一觉,震耳欲聋的欢呼将米可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推开门走至柱廊尽头眺望宫外,曼菲士和凯罗尔的婚礼已经开始,通向神殿的道路两旁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数十个挑夫抬起装载有阿蒙、穆特以及他们的孩子月神孔斯神像的圣舟,缓缓走向尼罗河畔,将它放入水流中。 她在卡纳克学习时读到过,这是尼罗河洪水季的第二个月举行的奥帕特节,盛大的庆典上,底比斯三联神的神像会从卡纳克移至卢克索,祭典结束后再把神龛运回。记得尼塞姆说圣舟来时走陆路,返程则在尼罗河上完成,现在神船下了水说明快要回卡纳克了,仪式已接近尾声。 匆匆离开王宫,米可跑到主道上张望,举行完结婚典礼,圣舟驶出卢克索神庙,远远的,米可看见了凯罗尔飞扬的金色长发,她精神焕发地站在曼菲士身旁,一边擦拭涌出眼角的激动泪水,一边向欢呼的民众挥手致意。 “看起来你又顺利混进了埃及宫廷,我要再次对你另眼相看了。” 熟悉的冷冷声音在背后乍然响起,米可身子一僵,定了定心神,随后慢慢转头,一头高大的骆驼落入视线,抬眼往上看,隐藏在黑色头巾下的赫然是伊兹密王子那张冷峻的面孔。 “王子?”米可一惊,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半步,“您怎么又来了?这里很危险。” “危险?凭他们?”瞥了一眼在附近不远处维护秩序的麦德查人,伊兹密唇角浮起毫不在意的轻蔑笑意,“上次若不是我射出一箭,尼罗河女儿几乎性命堪忧,我怎么放心不来看看?”低头盯着脚尖,米可在脑中盘算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立刻遁走,自从上次没有预兆地被他突然掷过来的杯子砸得肩膀差点脱了臼,她就害怕再和这位王子打交道。 “路卡已经告诉你了吧?要确保尼罗河女儿顺利完成结婚仪式的事。” 米可点了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他。 “神船已在回卡纳克的路上,有路卡保护凯罗尔小姐她很安全。” “那个法老王的侍卫队长,乌纳斯也在她身边?”伊兹密的目光随着行驶的华丽游船而移动,“他也算是个可靠的男人,曾经差点就从我眼皮底下带走尼罗河女儿。” 紧咬下唇,由于看不透王子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乌纳斯是别有用意还是偶然为之,米可只好暂时保持缄默。 “尼罗河女儿,你终于属于曼菲士了吗?”直视凯罗尔伫立在船首的娇小身影,伊兹密俊美的脸满是令人揪心的落寂,“如果可以,我想迎娶清白的你为妃,可是这样……你才能得到埃及王位继承权。把你寄留在曼菲士怀中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脚底一滑,米可差点滑倒,伊兹密一道冰冷的视线横过来,她赶紧站稳了抹拭泌出额际的冷汗,纵然王子一副款款深情的样子显得痛苦不堪,她却对他这份夹杂进名利权势等等杂质的爱情感到汗颜,如果被凯罗尔知道他说过这番话,真是曼菲士死了也不会敢嫁给他…… “去告诉路卡,密切注意拉格修王。” 悄悄咂舌,好灵通的消息,路卡这个超级间谍果然把巴比伦与埃及结盟的事告诉给了伊兹密。 “你也小心一点,拉格修王这个人城府极深,他在来埃及向爱西丝女王求婚前,寄了一封亲笔书函给父王,让人很难猜透他的本意。” 瞳孔蓦地放大,以剧情定律猜测,该不会……又要上演一次……白马王子打败反派拯救公主的戏码吧? 凯罗尔随同曼菲士进入仪式的最后场所,拥挤的人群挡住视线,伊兹密扭头转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米可,她捻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 “啊?”从沉思中回神,望向伊兹密,“通知路卡注意拉格修王,我记下了,王子还有什么吩咐?” “你平时话多得聒噪,现在这么沉默在想什么?” “当然是帮助您猜测巴比伦的目的是联合埃及吃掉比泰多还是联合比泰多吃掉埃及。”米可朝他微微笑着,把积压在心里的不快掩饰得分外完美。 “还在记恨我用杯子丢掷你的事情?” 米可一愣,再次变成了哑巴,惊异地小心地注意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 “姆拉说你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不满?没有吧?应该是当时我肩膀疼得厉害,脸色不好令姆拉大人有所误解。” 观察米可的茶色双目闪烁着高深莫测的眸光,伊兹密弯起嘴角:“不要试图背叛我,否则我会致信埃及王揭示你身份的秘密,你将再无容身之所。” 正为强大帝国的王子竟会记得拿杯子扔了一个女奴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莫名冒出来的感动瞬间碎了满地,米可觉得前一秒那个为此有所动容的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白痴……果然,比泰多冷酷的王子只会在凯罗尔面前展现似水柔情,如同爱西丝一般对主角深情到执着是身为男二、女二不可违逆的特质,简直像被诅咒了一样的命运…… 顺利完成上一次中断的猎狮仪式,曼菲士搂着凯罗尔的肩膀登上神殿广场,接受人民的祝福,天色渐渐暗沉,汹涌的人潮仍然久不散去,他们燃起火把,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只求多看一眼埃及重要的守护女神。 一颗流星划过苍穹,伊兹密凝望坠落天际的星辰,双眉微蹙:“流星吗……是什么事的征兆呢?” “是固体物质受地球引力影响进入大气层,有概率掉落陨石到地上的征兆。” 满脸疑惑地侧眼斜视身边的米可,她“呵呵”干笑了两声:“拜托,王子,别再看着星星做那些毫无根据的推测了,每天都有流星坠落你能凭这种天文现象猜出啥来?什么没有星星陨落她一定还活着……星星要真和人命有关系,那遇上流星雨是不是就预示爆发了战争瘟疫啊?” “你对待主人的态度很恶劣,”眸光一闪,伊兹密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我已经开始想念你默不作声的样子了,或许没有舌头比较适合你。” 无视他的威胁,背起手,仰望璀璨的星空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内心里绽放出动人浅笑:“面对这样的情景应该想一些美好的东西才不会浪费天空特意呈现给您的绝美画面,别看着漂亮的星空皱眉头,太可惜了。” 一掠而过的轻浅笑意令伊兹密没来由地怔了一下,眼前少女嫣然一笑的刹那,他的心忽然泛开了一圈微浅的涟漪。 一定是因为方才她那番让人听不懂的话,令他联想到了总是独自一人呐呐念个不停的尼罗河女儿。甩了下头,伊兹密提醒自己清醒一点,纵然性格有些特别,她终究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官,侍奉王公贵族的仆从,即使迎娶了,其低贱的身份也只能当个侍寝的女人,做玩物倒尚可,为她有所悸动就太荒唐了。 撇开头,不再去看她的笑脸,伊兹密冷冷下令: “婚礼进行得差不多了,你快回王宫与路卡会合,随时向我汇报巴比伦的动向。” “是的王子。” 向伊兹密参过礼,米可迫不及待地转身便跑,就怕这位内心好像大海般变幻莫测的王子改变主意让她留下陪着猜星谜,她还得回去质问亲爱的乌纳斯队长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呢! 为凯罗尔换好衣服,纳芙德拉率众女官退出新房,埃及的新王妃站在晾台上眺望夜幕下的美景,虽然已入夜,人声鼎沸的街道还亮着万千火把。 思绪飞向了遥远的二十世纪,凯罗尔陷入对亲人的思念,清新的初夏暖风将尼罗河的水浪声送入宫殿,喧嚣的声音化作牺牲在战场上的埃及士兵们临终前的祝福和祈祷,悲伤的眼泪顺着腮边一颗接着一颗滴落,那些与曼菲士共同经历过的画面在脑海一一闪现,亚述城内他不顾安危狂躁地要求她一个人离开的话语音犹在耳,自己冒险逃出比泰多、为了清白舍命吃下毒花的场景也都还历历在目,从未想过,她会穿越时空来到这个世界,爱上一个古代的君王,彼此以性命相守,并最终做了他的新娘。 “为什么哭了?” 仰起朦胧的泪眼,换上睡衣的曼菲士不知何时来到她的面前,扑进他的怀里述说爱的誓言,曼菲士抱起心爱的新娘走向床铺,一把掀开帘帐,沉浸在浓情蜜意中的两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微风掀起薄纱,靠床的墙壁上,一副凯罗尔与曼菲士甜蜜依偎在一起的肖像画呈现在他们眼前,不同于传统的埃及壁画,作者用写实的风格绘下两人的相貌,连唇角眉宇等细微处的表情也描得惟妙惟肖,唯一令曼菲士不满的是,画面上的自己穿着一身非常奇怪的服装。 “这个是……什么东西?” 凯罗尔“扑哧”笑出声,第一眼看见这副类似油画的作品她就猜出了是谁送来的礼物,画上的曼菲士打着领带,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而自己则是一袭西式的纯白婚纱,双手还捧着新娘用的百合花束,看起来就像是未来世界的结婚照。 “这是我们国家结婚时所穿的礼服,我……从没想过,可以看见和曼菲士一起穿着结婚套装的样子,”轻抚壁画上覆住金色长发的婚纱,凯罗尔移动视线,注意到一排用黑色颜料写下的“happy wedding”,双手捂住口鼻,欣喜的热泪盈满眼眶,“谢谢你,米可,这幅画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结婚礼物,谢谢你……” “就赏赐乌纳斯几天假期让他举办自己的婚礼吧。” “咦?” 如同一个吃醋的孩子,曼菲士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凯罗尔压倒在身下:“好了,现在你的脑子只许容纳我的存在。” 带着满满的幸福笑容,凯罗尔伸出双臂环住他的颈脖,曼菲士宠溺地凝视躺在臂弯的爱人,解开她衣服的绳结,洁白无瑕的胴-体一览无余,眼底燃烧着深情的*火焰,曼菲士低□温柔亲吻她变得滚烫的肌肤,伴随着人民的祝愿,以爱情的名义,他们终于结合成为名符其实的夫妻。 第98章 乌纳斯坐在婚房前的一根圆柱下,指挥几名亲信士兵守护王与王妃的安全,愣神凝视通往米可房间的甬道,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的肩膀。回过头,挂在心尖的那个人正站在他背后,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答应过会叫醒我,乌纳斯队长,我又错过了凯罗尔小姐的婚礼。” 轻笑了一下,拉她坐到身边:“我不想在猎狮仪式上再次看见你割伤自己。” 靠在乌纳斯身旁,米可衬头瞄向后面大门紧闭的房间,刷涂金漆的房门以日盘从蓝莲中冉冉升起的情景为装饰,那是至尊的太阳神拉诞生的瞬间,示意新婚的王和王妃被无所不能的赫里奥波里斯殿堂之主所宠爱佑护。 “还在担心女王吗?我听说爱西丝今天在阿蒙神面前送上了婚礼祝福。” “是的,在曼菲士王的意愿下,王希望打消人民对她的猜疑,”乌纳斯顿了顿,平静的面色泄露出一丝担忧,“爱西丝陛下的表情让我很担心,她看着王的目光不是甘心放弃的眼神。” “乌纳斯队长--”谈话间,佩比一边挥手一边朝他们跑过来,他蹲到乌纳斯跟前低声禀报,“拉格修王去了女王陛下的房间陪她饮酒,好像在安慰女王,因为隔得太远,塞贝特又一直守在附近,我不能靠近,没法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爱西丝陛下似乎对拉格修王敞开了心扉。” 米可闻言立即站起身,乌纳斯一把拉住她,阻止她迈向爱西丝寝殿的脚步:“你想去哪里?” “当然是去见你们的爱西丝女王。” 将米可搂回怀里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此刻,乌纳斯的神色坚定得有些冷漠:“没用的,米可,并不是什么事你都有能力去左右它的发展。” “可是……” “现在全国上下都热切期盼她的出嫁为埃及带来巴比伦这个盟国,女王尚有拒绝的权利,但你凭什么?米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连爱西丝陛下自己也答应了求婚你却强行横加阻拦将产生什么后果?暗中窥视的敌人会冒头针对你比泰多人的身份进行攻击,说你的行为是破坏两国结盟企图对埃及不利,沸腾的民怨有多可怕你心里很清楚,到时就算凯罗尔王妃力保你也不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 坐在乌纳斯双腿上的米可渐渐安静下来,他说得没有错,很多时候自己无能为力,比如,劝说深爱曼菲士的爱西丝死心寻觅属于自己的爱情,要改变一个人的意志或者说执念是件相当艰难的事情,处理得不好还会波及身边的人。 “我……” 抿紧唇,米可不知该如何开口向乌纳斯透露拉格修王曾秘密致信比泰多皇帝的事,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时常与伊兹密王子会面的话,他还会如此信任她吗? “别担心,”搂着米可,乌纳斯的神情一如他的语气一样淡定,“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这种时候与其偷空担心别人的事不如好好考虑想问我要一个什么样的婚礼。” “啊?”米可错愕地微张开嘴,膛目结舌地看着无论什么都一脸认真的乌纳斯。 “王的婚礼一结束我就会请假筹备迎娶你做妻子。” “可是……” “米可,我说过,我不能再等了。” 乌纳斯态度坚决,漆黑的眼眸幽深得仿佛要将她吸入进去,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米可心如乱麻,她扭开头,假借观看外面的日出美景来掩饰尴尬。 她喜欢乌纳斯,喜欢到不可控制地几次拿性命去涉险的地步,凯罗尔笑她分明与乌纳斯彼此相爱却一直逃避,她也觉得自己是爱他的,不过,母亲走过的路使她对成为某□□子有太多的顾忌和疑虑,爱他是一回事,真的与他携手步入婚姻又是另一回事。 “恭喜,曼菲士王!” “恭喜,我们神圣的王妃尼罗河女儿。” 诚挚的欢呼吸引了米可的注意,遥望前方,凯罗尔与曼菲士出现在寝室晾台接受大家的祝福,前来换班的巡逻卫士从尼罗河带来刚刚盛开的睡莲花束,连同效忠的誓言一起献给了新王妃。 凯罗尔接住抛来的花束,阳光洒落在金色的长发上闪耀出黄金一般的诱人光泽,然而,比这光辉更加灿烂的是洋溢在她脸上的幸福微笑,在爱情的浇灌下,她这朵尼罗河上的白莲盛开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下巴微仰,米可的视线落在距离这对新婚夫妻不远的爱西丝女王身上,布满阴霾的绝美脸蛋与凯罗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身边,面带微笑向她诉说着什么,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透着一股□□裸的阴险味道,而爱西丝在他的劝说下,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完全黑了下去。 扯了扯乌纳斯的披风,米可指向那个正摸着下巴男人:“乌纳斯队长,那个人是谁?” 目光从新婚的皇家夫妇身上移开,顺着米可的手指瞟了一眼,淡淡回答:“那个人就是巴比伦的统治者拉格修王。” 从他回她话的态度上判断,乌纳斯似乎对这位巴比伦王也没有太多好感,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乌纳斯接着说道:“国与国之间不是凭个人好恶来维系利益的。” 撇了撇嘴,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眼见王带着王妃回屋换衣梳洗,乌纳斯子地上起身,拉米可站起来:“走吧,去谒见厅。” 来到大殿,朝臣们正恭敬地向王与新王妃弯身行礼,看到米可,凯罗尔离开曼菲士身边,像一阵春日和风,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她的面前,兴奋地抱住她:“米可,谢谢你,那是最最珍贵的结婚礼物!你驱赶了我的孤单和不安……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被冷落的曼菲士狠狠瞪向乌纳斯示意他快把那女人拖回家关起来,米可则因为凯罗尔动不动就扑过来抱着她落泪的坏习惯朝着乌纳斯这个埃及王灭火器无奈摊手,乌纳斯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站于一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倒是身旁的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忍不住相视而笑。 突然想起什么,凯罗尔回头看向丈夫:“对了曼菲士,你答应过会奖励米可的。” 不想造成新婚妻子的不快,年轻埃及王不情不愿语气生硬地表达了谢意:“你的画很漂亮,希望得到什么赏赐?” 绽放在米可脸上的笑容写着大大的“期待”两个字,不过,中国人的礼节讲究的是个谦恭礼让,形式上怎么也得先行推脱一番彰显自己君子如兰高风亮节…… “为您效忠是作为臣民应尽的责任,我又怎敢奢想赏赐?” 曼菲士嘴角一弯,一副“绝不勉强”的宽容模样对她的行为大加赞扬:“难得你如此忠心,堪称臣民表率,我就不用俗物侮辱你了。” 凯罗尔用感动的眼神凝望着米可,米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对着大笑的曼菲士恨得牙痒痒,那得意的爽朗笑声真是相当刺耳,她就不该跟他谦虚!小气的男人,凯罗尔会成天粘着她又不是她的错…… “勇猛英武的曼菲士王,心爱的女子总算成为了王妃令你看起来格外容光焕发。” 循声望去,拉格修王一脸喜色,大步走进正殿,他身后跟着神色阴厉的爱西丝,美目微闭,凯罗尔于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娇羞举动在她眼里不过是令人恶心的矫揉造作。 “我将分享你的幸福,”拉格修牵起爱西丝的手,走到曼菲士面前,“我心所属的女神也终于答应了我诚挚的求婚。” “拉格修王,王姐答应当你的王妃了吗?” 曼菲士显得有些惊喜,也由衷地为亲爱的姐姐高兴,在他看来这是一段非常相配的婚姻,富庶美丽的巴比伦之主--强大的拉格修王一定可以为王姐带来他无法给予的幸福。 殿上众人皆面露欣喜之色,蔚蓝的眸子担忧地看了看爱西丝,又看了看拉格修王,发现凯罗尔在注意他,拉格修突然冲她点头一笑。 他明明在微笑,她的心底却掀起一阵凉意,凯罗尔紧攥着米可的手臂,将内心的不安通过这种方式传递给了她。 由于过于用力,米可的手臂被攥得隐隐作疼:“凯罗尔小姐,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一点。” “米可,我讨厌这个人。” 观察完拉格修,米可正色回应:“下巴尖得像狐狸,一脸狡诈相,我理解你,凯罗尔小姐。”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米可你的话一定能理解的。”没人相信她对拉格修感到危险的直觉,连曼菲士也不信,这一度令她沮丧,“我该怎么办?” “耐心等着他走人,求婚成功就意味他快回国了。” “可是……爱西丝……”凯罗尔想说觉得爱西丝看着自己的憎恨眼神显示她并非真心对曼菲士死心,自愿嫁给拉格修王,她很担忧,但在这皆大欢喜的场合又怎能扫兴地泼大家冷水。 第99章 就在凯罗尔与米可相对低声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拉格修王突然靠近:“尼罗河女儿,我有个请求。” 无论这个男人表现得有多亲切,凯罗尔都本能地害怕得往后退,米可捏了一下她的手掌,暗示她镇定,不要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厌恶。 “爱西丝祝福了你的婚礼,这次我也想请你为我们的婚礼祝福,我竭诚地邀请你,以王的代理人身份到我巴比伦来,尼罗河女儿。” 拉格修精明的眼睛一直盯着凯罗尔,很明显,她对繁荣的巴比伦文明的向往令她动了心,不过他也清楚地看见了她对自己的排斥使她压制下了那份动心。 面对拉格修王突兀提出的请求,曼菲士借口反对,方才还笑盈盈的群臣也收敛了笑容,猜测起他的用心。拉格修王却并不死心,继续加强攻势,见被他纠缠的凯罗尔面露为难之色,曼菲士一把揽过妻子,把她保护在怀里。 “拉格修王,我会派其它人代理,送去埃及最诚挚的祝福和最珍贵的礼物。” 就在凯罗尔长松一口气之时,爱西丝忽然加入了请求行列,一扫先前的阴暗脸色,她笑靥如花地走上前,真诚地向曼菲士表达企盼得到神女祝福的愿望。她微微笑着,与拉格修王一唱一和,不动声色地激将着那个她从小便了如指掌的弟弟,群臣在女王泰然自若的笑谈下被说服,打消了疑虑,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曼菲士闭眼沉思,他可以强硬地拒绝拉格修王的唐突,却不忍回绝王姐的心愿,思量再三,最后他强隐内心的不快,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他们。 虽然曼菲士勉强答应了,可如果凯罗尔坚持拒绝他必定不忍心强迫她前往巴比伦,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碍事的女人阿尔玛。爱西丝深吸一口气,故作释然地转向令自己痛恨的情敌,大度地向她示好,主动提出要与她冰释前嫌,且诚挚地希望她能以弟妹及埃及王妃的双重身份为自己与拉格修王的婚礼送上祝福。 爱西丝是曼菲士唯一的亲人,能够与她化解不快,并得到她的承认令凯罗尔欣喜万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爱西丝,你承认我是埃及王妃?” 爱西丝一愣,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说出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你……和曼菲士结合了,不是吗?” 凯罗尔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那一抹嫣红的娇羞令爱西丝心如刀割,绝望与悲伤啃噬着她的灵魂,那种痛深入骨髓,她再也无法也无法忍耐,匆忙甩下一句“婚礼当天我在巴比伦之都等你”后,撇头离开。 通过联姻缔结同盟成了定局,伊姆霍德布张开双臂,喜出望外地代替曼菲士朗声宣布将此喜讯公告全国,并设宴庆祝。 “啊呀,宴会要准备些什么呢?”凯罗尔快乐得像清晨在枝头歌唱的百灵鸟,她还未从得到爱西丝认可的喜悦中冷静下来。 “凯罗尔小姐,这种事你得和曼菲士王去好好商量,我不打搅你们了,回头见。” 不等凯罗尔回答,米可疾步离开大殿,一阵小跑追上脚步匆匆的爱西丝。 “女王陛下,这就是你的回答吗?嫁给一个你不爱而他也不是真心爱你的男人。” 爱西丝停了下来,转身睥睨尾随她来到廊道的可恶女奴,高傲地挺直了身:“我是爱西丝,地位最崇高的女王,注定成为一国皇后的人,拉格修王说得对,我宁愿离开埃及也绝不不会对凯罗尔卑躬屈膝!”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对凯罗尔的恨意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失的,米可闭了闭眼,良久,尝试最后一次的劝说。 “您会后悔的,女王陛下,如果现在返回大殿告诉曼菲士王你不爱拉格修王,不想去巴比伦还来得及。” “留在埃及继续受你挟制吗?还是每天看着凯罗尔在我面前上演与曼菲士的恩爱秀?”冷哼一声,走近米可,艳红如玫瑰的双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冰冷刺骨,“后悔?我后悔没有早些答应拉格修王的求婚,也后悔没有尽快离开埃及导致遭受你们的羞辱,我更后悔被迫向阿蒙神祈祷请他祝福这场该被诅咒的婚礼!” 她仍然是那个对凯罗尔恨之入骨的爱西丝女王,那么,为什么会答应去巴比伦?仅仅是为了避开自己和凯罗尔吗?这不像女王的性格,目的还没有达成,她应该不会就此退避作罢。 爱西丝有些后悔将自己的憎恨表现得太过淋漓尽致,这引起了米可的戒心,她眼皮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明显在怀疑她,分明已经决定离开埃及前无论如何得忍下对凯罗尔的恨意,可每当面对这个女奴她却无法冷静,一种没来由的畏惧总是使她在敌人面前失控。 低头自嘲一笑,不过也无所谓,她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就算自己真的对她微笑,她也不会如凯罗尔一般轻易相信她真的变得友好了。 “听着,阿尔玛,这一次我是真心嫁到巴比伦,只求远离你和凯罗尔,拉格修王即将成为我的丈夫,我不要听到任何有关他的坏话。我的确仇视凯罗尔,不过既然我未来的丈夫迷信神女的力量那就让她来参加我的婚礼吧,作为妻子,我愿意满足丈夫的心愿。”爱西丝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平静,软硬兼施地向米可发出威胁,“既然我决定远嫁,你也别再试图破坏我的幸福,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无妨,我不需要你相信,不过我事先言明,若由于你的劝阻凯罗尔拒绝去巴比伦,因此造成了我丈夫的不快我不会放过你。你得知道,埃及和比泰多的仇恨已经结下,没可能再和解,就算你把米达文的信件公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埃及即将通过我的婚姻与巴比伦联盟,曼菲士不会把我交出去,拉格修王也不会,现在公开只会破坏埃及与巴比伦的同盟关系,别做蠢事连累你心爱的乌纳斯,为了营救你他可是会拼上性命的。” 说完,爱西丝甩开她决然离去,不再给米可继续扰乱她心绪的机会。 “看来女王坚定了嫁去巴比伦的决心,她已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忽视了拉格修王的不怀好意。”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米可浑身一颤,转过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路卡正迈步走近她。 “干嘛老是神出鬼没的,总有一天会被你吓死。” “我一直在后面,只是你们没有注意。” 说着,路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根莲台支柱,神经瞬间进入紧绷状态,虽然她所站的位置与他的藏身处有些距离,女王与自己对话时的音量也尚算轻微,按常理不足以传递到那里,可她不确定路卡这个医学星相皆通的万能间谍是否也会读唇语。 路卡没有察觉到米可的紧张,温柔地笑了笑,从她身上移开视线望向爱西丝黑色的背影:“竟然对着意欲取你性命之人露出担心的神色,你和尼罗河女儿一样善良,米可。” 看路卡的反应他应该没听见关于米达文信件的事,米可暗自吁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路卡,”忽然低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夹杂着一丝嘲弄,“我只是在试图阻止埃及与巴比伦的联盟罢了,狡猾的拉格修王同时向我国和埃及示好,估计也在盟友问题上挣扎着不知道选择哪一个吧?现在就看谁能开出更加诱人的条件赢得他的友谊,很显然,爱西丝女王是一件令男人动心屈服的绝佳礼物。” 路卡笑意更深,似乎非常满意她的回答:“你心思慎密,洞察力也比寻常女子敏锐,我很庆幸我们是同伴。” “彼此彼此,有你这样一个无处不在的人当同伴我也颇感安心,”米可回以微笑,言不由衷地应声,“另外,不好好监视着尼罗河女儿又四处乱逛什么呢?最近你偷懒的时候越来越频繁了。” “我得设法把尼罗河女儿将去巴比伦的事禀报给王子。” “计划半路拦截?” “没错。” “再见。” “晚宴见。” “好。” 简洁地对完话,两人各自背过身赶往不同的方向。 走了没几步,米可站住身,悄悄地小心地斜向身后,路卡已经离开廊道不见踪影,捂住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太危险了,有路卡在凯罗尔身边,今后行事得越发小心才行。 伊兹密王子会在半路拦截,爱西丝女王没有放下仇恨,拉格修王向两个敌对国同时递交同盟请求书也是居心叵测,巴比伦之行危机重重,米可捂住额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想个办法令曼菲士反悔派凯罗尔去巴比伦城的决定,不过眼下埃及与比泰多、亚述两大强国交恶,的确需要巴比伦这个盟友,如果拉格修王是真心要与埃及联盟,她若轻率行事极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100章 慢腾腾地走回凯罗尔身边,她正指挥纳芙德拉布置晚宴会场,女官们按照王妃的吩咐,在女王的座位四周摆放满竞相争艳的花朵,用以衬托她的风华绝代。 “米可!这边这边!” 眼尖地发现米可,凯罗尔挥着手臂将她叫了进来,给她看由各色美丽花朵装饰着的女王座位。 “觉得怎么样?很漂亮吧?希望爱西丝能够喜欢。” 默默看了几眼,米可果断撤掉不合她美感的装饰,然后挨个折掉一些枝叶,将花朵全部重新摆放,不用一会儿,出自她手下的簇簇鲜花幻化为层叠起伏的彩色波浪,整个立体了起来。 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凯罗尔崇拜地“啪啪”鼓起掌:“好厉害,这是艺术插花吗?米可你什么都会呢。” “对着别人的获奖作品写生过罢了,”米可眸光黯淡,长叹一声,“要是真的什么都会就没这么烦恼了。” “米可你的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凯罗尔说着,一手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一手抚上自己的前额,以自己的体温为标准测试她的热度,“没有发烧啊。” 她天真的举动惹得米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什么我不舒服就一定是发烧?另外,你把右手当温度计还是听诊器?” 凯罗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人家只是担心你嘛。” 看着她惴惴不安的窘迫样子,米可不由得再次长叹,凯罗尔心底善良,好几次不顾危险要救她的性命,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她下定决心陪伴她渡过难关。善良是好,不过毫无心机委实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她的纯洁所打动,世上存在各种各样的人,有时一味忍让退避不仅无法感化对方还会被利用伤害,真希望她能够早点明白这个道理。 “真的要去巴比伦吗?你说过讨厌拉格修王的。”思虑良久,米可还是决定冒险劝她放弃这趟行程。 凯罗尔点了点头。 “曼菲士已经答应了,况且埃及需要巴比伦这个盟国,我很高兴能去履行王妃的职责。” “不是为了去看巴别通天塔?” “才不是呢,我是真心去祝福爱西丝的婚礼。”凯罗尔反应强烈地反驳,随即又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当然,能顺便去看看也不错啦。” “你……真的相信爱西丝放弃了对你的憎恨?” “爱情会改变一个人,”凯罗尔唇边泛起一抹幸福的浅笑,“你看见拉格修王凝视着爱西丝的宠溺眼神了吗?那和曼菲士看着我时是一样的。爱西丝也对着他微笑,我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笑容了,都是拉格修王的功劳。爱西丝与我不同,她是从小生长在宫廷的女王,对人性很敏感,若拉格修王有什么恶意她肯定立刻就会察觉,能够令她放下戒备赢得她芳心的男人必定是个真诚的人,也许……因为在约旦河边的可怕相遇令我产生了偏见,影响了对他的判断,也许……曼菲士说得对,对古代的王者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 凯罗尔身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是个被家人呵护长大的温室花朵,她没有富家小姐的骄纵是最大的优点,可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完全不具备拆穿谎言的能力就太糟糕了,自来到古代后她一直遵循基督教的慈爱教义,相信着人性本善的那一套,连原本正确的直觉也因为对方狡猾的假象被她自己否定了。 她没有忽视女王激动之下冲口而出的 “拉格修王说得对”,那些什么要对凯罗尔卑躬屈膝的言论肯定出自他的嘴巴,他准确地攻击了女王的弱点,为了挑唆她嫁给自己,只要稍微想想就会知道,凯罗尔这种弱受易推的妹子怎么可能敢让爱西丝这个霸气御姐卑躬屈膝?巴比伦王拉格修绝对是个口蜜腹剑的危险人物,一个为了得到某个女人而不择手段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没法评价他真诚。 “凯罗尔小姐,我还是觉得巴比伦之行需要慎重考虑,爱西丝女王和拉格修王的言行都让人不安,再等等看比较好。而且你不是刚刚新婚吗?去巴比伦的机会还很多,这趟行程暂时取消吧,即使先前答应了,但如果是你的请求,曼菲士王不会拒绝。” 米可本想告诉她拉格修王休书去比泰多的事,但考虑到之前那个狡猾的男人曾在大殿上泰然坦言亚述有意与之结盟的事,说不定,这次又会故技重施给埃及施加压力,到时不但无法阻止凯罗尔前往巴比伦,埃及人还会指责她蓄意挑拨,更甚至怀疑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转念一想,她只好如此委婉地劝阻。 凯罗尔捧着装饰花束,沉默了好一阵,良久才缓缓开口:“米可,我很高兴你这样关心我,可是,爱西丝是曼菲士的姐姐,他很在乎这个唯一的亲人。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她能够接纳我,今天早晨,她在大殿上对我说,希望我以埃及王妃的身份参加婚礼。她承认了我是埃及王妃,爱西丝终于接受了我,我非常开心。确实,之前她可能想杀掉我,可这一次是我们化解纠纷的好机会,我不想缺席令她失望,也不想看见曼菲士继续因我们的不和感到为难。” “短短几天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凯罗尔小姐。” “或许爱西丝仍然对我心存芥蒂,不过我相信能够用我的诚意获得她的友好,而且,”凯罗尔把手里的花束递给米可请她接着装点女王的座位,同时朝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爱西丝已经快是巴比伦的王妃了,现在巴比伦和埃及是盟国,拉格修王会劝她考虑到这层关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捧过花束按照颜色搭配装饰,米可闭嘴不再说话,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前往巴比伦已经不仅是凯罗尔个人的单纯意愿,还涉及到两国的盟友关系,事到如今只有祈祷凯罗尔的判断是正确的,以及相信巴比伦王会权衡利弊有所顾忌。毕竟,若凯罗尔在巴比伦城出了什么事曼菲士绝不会善罢甘休,得罪强大的埃及帝国可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就是有点对不起你和乌纳斯。”凯罗尔怯怯说着,猛地一脸恍然,“对了,难道婚期推迟才是你烦恼的原因?” “啊?什么婚期?”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说法米可表示不明就里。 “距离去巴比伦还有些时间,我和曼菲士商量今天就让乌纳斯离宫筹备婚礼,使你们能够赶在出发前成婚,但他拒绝了,说前往巴比伦需要时间做些准备,等回来再娶你也不迟。真奇怪,我还以为他很着急绑住你。” 一直不想结婚的米可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松了口气,不过……多少也有些小小的失落,那家伙昨晚还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什么不能再等了,结果照例一遇上曼菲士和凯罗尔的事她就会被摆到第二的位置上。 “啊,乌纳斯!”眼尖地又发现了与伊姆霍德布、西奴耶一同路过宴会厅外的乌纳斯,凯罗尔急忙再次用力招手唤他进来,“米可在这里。” 乌纳斯看向宫内,在与米可视线相触的刹那,她冷着脸别开头拒绝与他对视。 向凯罗尔鞠躬行礼,乌纳斯恭敬回道:“我在布置晚宴的巡逻,凯罗尔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两个人的态度都好冷淡,凯罗尔有点无趣地撅起嘴:“没事,再见。” 乌纳斯起身随西奴耶缓步走远,米可沉默着不说话,不过从折花枝的动作明显加重了力道来看,她的心情更恶劣了,气氛一时变得有几分尴尬。 “那个……你不要生乌纳斯的气,不是他的错,呃……要不,我去向曼菲士请求派其它人陪我去巴比伦……” “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最信任的军官,派他随行是理所当然的,凯罗尔小姐,别说法老不会同意换人,为了誓死效忠的王,他本人也不会答应留在埃及的。” 米可的声音闷闷的,看着她见到乌纳斯冷脸以对的样子,凯罗尔愧疚地抓抓头发陷入烦恼,两个人才刚刚重逢马上又要分开,米可当然会觉得寂寞,难怪她的脸色不好看。 “啊,有了。”想了好一会儿,凯罗尔突然兴奋地一合掌,“我去对曼菲士说要你陪我一起去,这样你和乌纳斯就不会分开。” “啊?” “太好了,路上有你作伴没那么无聊,我们要一起去参观传说中的通天塔。” 不顾米可诧异的脸色,凯罗尔站起身快乐地转起圈,为自己想出如此天才的主意高兴无比,那对蔚蓝的眼眸像雨后晴空闪闪发亮,还敢说不是为了通天塔去的,不过,陪她去巴比伦总比呆在德贝成天猜测状况担心受怕的强,顺便去看看消失在历史中的古代建筑似乎也不错,而且这个景点还是免费的。 “那么我也该去做些准备了。”米可起身拍掉残留在裙子上的花瓣碎叶,决定去市场购买一些绘画用具,“凯罗尔小姐,麻烦你命令守卫放我出宫一趟。” 第101章 按照米可的意愿,凯罗尔亲自送她出了王宫。 从市集回来,天色完全转黑,路过宴会厅旁的花园,大殿内飘出悦耳的音乐,还不时地传来嘈杂的开怀大笑,想必宴会已经开始了。 仰起头,能够看见带领士兵守在外面的乌纳斯和路卡,他们也看见了抱着一堆纸莎草纸和炭笔的自己,乌纳斯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收回视线,失望地朝着宫内的临时住处走去。 “米可,等等。”乌纳斯突然叫住她,不知何时蹿到她前面,并从高处跳了下来。 停下脚步,奇怪地打量他,他神情冷峻,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地盯着她:“我记得你说过想学习剑术。” 由于乌纳斯的脸色太可怕,米可惊慌失措地点了点头,并转动眼珠环视了一下四周,难道他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教她?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打算教导她用剑,更像是要一剑砍了她。 “别移开你的目光,当面对敌人时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乌纳斯目露凶光,手持利剑渐渐逼近,同时厉声要求她不许避开自己的眼睛,“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米可,不要后退!” 好似夜晚天幕一般幽深的黑眸闪动着冰冷的弑杀之意,她不会认错的,爱西丝女王曾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 “乌纳斯队长……” 在乌纳斯的瞪视下,米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咽了回去,她有一种莫名想哭的冲动,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遭受责难的却是自己,更可恶的是,她没法违背他的意志,还真就乖乖站着不敢动弹。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慌张,保持冷静判断对手下一步行动,”乌纳斯的右手高高举起,银月映照下的锋利长剑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举起你的剑,在他露出破绽的瞬间挥下去!” 乌纳斯冷冽的气势真的吓到了米可,她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目睹那把利得足以斩下人头的剑朝她砍下来,她却连惊叫都办不到。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那是快速挥剑造成的响动,乌纳斯的利剑最终落在了她的脚边,诧异地垂眼往下看,一条断成两截的眼镜蛇赫然跃入眼底,看着那条蛇信几乎已触及她脚踝的体型硕大的毒蛇,米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如果被它咬到,在这个没有抗蛇毒血清的年代必死无疑。 就在米可还处于惊恐状态无法回神之际,乌纳斯揽过她僵硬的身体抱在怀里,让她的脚步远离那条足有3米以上的眼镜蛇尸体。 “我们刚发现一名被毒蛇咬死的侍女,”靠在乌纳斯怀里听着他急速的心跳,他抖得比她还厉害,低沉的颤音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地轻喃,“尽量不要路过草丛繁密的小道,出门的时候记得涂上驱蛇虫的药膏,从没有人在被眼镜蛇咬过后还能活下来,唯一能够治疗蛇毒的药凯罗尔王妃已全部用在曼菲士王身上,奇迹不会出现第二次。” “才不是奇迹,应该叫做巧合才对,感谢上帝,正好凯罗尔小姐带了一个能够中和蛇毒的口服类血清制剂在身上。” 凯罗尔与曼菲士的恋爱史她也听基安他们聊过一些,年轻狂妄的埃及王最初萌生迎娶来自异国的金发姑娘做妻子的念头就是因为她不计前嫌救了他一命,听说凯罗尔给曼菲士服用某种药物后,本来被眼镜蛇咬伤大限已至的法老王突然缓回呼吸并最终得救,那时她就猜测是血清,当然,后来也从凯罗尔嘴里得到了证实。 乌纳斯听懂了制剂却没听懂什么是血清,疑惑地看着怀里的恋人,有时候,她下意识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和奇怪言辞一点儿也不像是比泰多人,倒更像是……与王妃来自同一个地方。 “乌纳斯队长,下次遇上这种情况你能直说吗?刚才我认真地以为你要砍的是我……” “啊,对不起,”搂了一下她的肩,安慰她被惊骇到的情绪,“只是一般人如果发现有毒蛇会吓得逃跑,这样反而会激怒它们加速招来死亡。” “我才不会逃跑。”在乌纳斯质疑的目光下,米可心虚地低下头,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她脚边有毒蛇的话,她确实不会逃跑,被吓得脚软动不了的可能性大概更大。 结束了毒蛇的话题,乌纳斯放开米可,弯腰帮她收拾掉了满地的纸卷:“怎么买了这么多纸?” “出了国境再买价格会翻好几倍,就算用不完,到了巴比伦再卖掉就好。” 拾拣纸张的手臂僵了一下,乌纳斯直起身面向米可:“你要去巴比伦?什么时候决定的?” 听说她要去巴比伦,乌纳斯刚刚柔和的脸色整个都变了,这令米可很不高兴,回答的声音也冷硬了几分。 “下午,凯罗尔小姐希望我陪她一起去参观巴别塔。” “你……”在说出第一个字后,乌纳斯察觉到了米可明显很不愉快,犹豫了一下,他再次改变了话题,“明天有时间吗?我想早些开始教你用剑。” “我天天都很空闲,你不是一直都监视着我的吗?”米可蹲在地上,借着高处传来的微弱火光在黑漆漆的地上摸索着遗失的炭笔,同时没好气地回道。 “你在生气,为什么?”尽管平时不太多话,但这并不代表他呆愣木讷,何况米可从下午开始就板着脸,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不好。 “我没有生气。” “你把生气的心情表现得很明显。” 褐色的眼眸因为悲伤而变得黯淡,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抱着一堆纸卷站起身,迈步往自己的房间走:“我要回去了。” “等等,”一把抓住米可的胳膊,阻止了她离开,“今天曼菲士王提起我们的婚礼,因为前往巴比伦需要筹备很多事,所以……” “所以你回答推迟一些时候再说,”轻声接过他的话,米可低下头,让已长及双眉的刘海遮挡住自己那张满是失落的脸,“装饰宴会厅时凯罗尔小姐已经告诉我了,我知道,早在很久前就知道了,乌纳斯队长,如果我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小姐同时掉进河里,你首先救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 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问了自己最鄙夷的白痴问题,而且还不是用在原本的婆媳关系上……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米可的自问自答令乌纳斯觉得十分费解,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我首先会救的人当然是你。” “咦?” 米可双颊“刷”地绯红,抬起头意外地看向一脸严肃的乌纳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她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底。 “曼菲士王的游泳技术比我更好,凯罗尔王妃在沙利加列海港为逃脱比泰多人追捕的时候曾游出超过两百米的距离,而你的记录却不到十米,是最差的一个。” 嘴角微微抽搐,失落的表情在脸上烟消云散,米可觉得自己已经被气到没有力气再生气…… “我真的要回去了,再见!” 咬牙道过别,米可把挡在脚尖的小石子当做乌纳斯狠狠踢了一脚,气哼哼地走开了。 “你要回宫里的住处?也好,明天早些起来,如果连十米也游不到说明你的体力非常差,需要训练的地方有很多。” 乌纳斯一副健身房教练的专业口吻高声提醒,引得路过的女官、侍卫们纷纷侧目,恼羞成怒的米可转头怒视眸色始终平静的乌纳斯:“听到了!你很啰嗦!” 看着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庭院的米可,乌纳斯脸上展开了一丝会心的笑意,记得初次见面,他强迫她去营救凯罗尔小姐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他满脑子考虑的不再是誓死效忠的王和王妃。 他当然知道米可在生什么气,也明白她所举例子的用意,之前提起结婚她的态度一直都是回避,现在竟然因为婚期的推迟而心生郁闷,这多少令他有点高兴。看着她闪烁泪光的悲伤眼眸,他心疼地想要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述说压抑在心里的真实想法,但他还是忍住了,他不能那样做,米可性格倔强,如果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她绝对不会听从劝告,他不希望她剩余的人生陷入无边的不幸。 走了几步,半蹲□仔细观察起断成两截的毒蛇尸体,这条蛇和上次路卡在凯罗尔王妃寝宫里斩杀的毒蛇一样是眼镜王蛇,这种含有剧毒的大蛇性情凶猛,甚至以同类为食,比一般的眼镜蛇速度更加敏捷,毒性也更加强烈,是最危险的蛇类之一。德贝附近确实会有毒蛇毒虫出没,可是,体型如此巨长的眼镜王蛇就实属罕见,说起来,方才死去的女人也是凯罗尔王妃宫里的女官,相信这条毒蛇是从她的房间里爬出来的,这绝不是巧合,应该是有人刻意从遥远的丛林把这种毒蛇运至王宫内投放在王妃的寝宫,针对她的谋杀还没有结束。 第102章 时间在每日的忐忑不安中流逝,终于到了爱西丝出发去巴比伦的日子,作为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米可也随凯罗尔前往港口送行。 爱西丝身穿展示妙曼身段的黑色紧身裙出现在船港,她头上戴有嵌着日盘的双角黄金冠,艳丽得就像头冠的主人--诸女神中最美者哈托尔。 挤满岸边的围观人群爆发出一片震天动地的欢呼,勾勒着墨黑眼线的双眸慢慢张开,爱西丝忍住几乎快要夺眶而出泪水,在亚莉的搀扶下缓步登上船头。缓缓转过身,环绕在棕榈树丛中的宫殿更显巍峨,巨大的神祗雕像在夏日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神圣的光芒,多么的美丽迷人啊--她的故乡埃及,然而,此刻她就要离开了,怀着万般不舍的伤痛心情。眺望生育她的故土,她看见了纳克多率领众将士朝她伫立的方向下跪行礼,蒙上半透明的长黑纱,隐藏起快要模糊的双眼进入船舱。 她所挚爱的埃及,她的祖国,还有亲爱的弟弟,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回到你的身边…… 因为无法自拔的痴恋赌气离开生育自己的祖国,爱西丝应该非常伤心吧?眼前一幕令米可也突然感伤起来,向临时担任欢送队伍护卫长的乌纳斯挥手告别,侧过眼,她瞅到了站在他旁边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西奴耶将军。 “西奴耶将军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呢。” “那个傻孩子应该还慕恋着女王陛下吧。”身为母亲的纳芙德拉感慨地一声长叹,随后带领女官们赶回宫收拾因连夜宴会而狼藉一片的大厅,“回去吧,米可,还得拜托你把殿堂全部重新装饰一遍。” 大概是因为和尼罗河女儿关系交好的缘故,和蔼的女官长在与她说话时从来不用命令的口气。 “好。” 旋身走向王宫,在那扭头的一刹那,刺目阳光的照射下,一掠而过的少女侧脸印入视线,光晕交错之中,她好像看见了一个面向离港船队,穿着灰色修身无袖衬衣和黑色迷你裙的银色身影。 停止前行,驻足搜寻那个一身未来装扮的漂亮女孩,纵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属于纯种东亚人的脸孔。扫视人头攒动的港口,却再也不见她显眼的身影,难道……是她热晕了头产生的幻觉? “米可--” “来了。” 耳边传来纳芙德拉的催促声,米可应答着收回视线,追上女官长,随她回了王宫。 乌纳斯暂时去了下埃及,教授米可习剑的重任落到了佩比的身上,佩比大度地把自己使用的弯刃剑递给米可:“开始吧,虽然打不过乌纳斯队长,不过曾经在军队担任教官的我教学经验绝对比他丰富,训练新兵是我的专长。” 佩比洋洋自得地昂着头,吹嘘自己过人的能力等着接受她的崇拜与赞美,米可却一直不出声,定睛一看,她眼睑低垂,目不转睛地盯着垂直握在手中的利剑剑尖。 “米可,你在干什么?快把武器举起来。” “我……没办法举起来……” “什么?”由于声音太小,佩比听不清米可的在说什么,拢起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你没吃过早餐吗?说话有气无力的。” 扯过佩比的耳朵,对着他的耳内高嚷:“我说,这把剑很重,我举不起来!” 脑袋被高分贝喊叫刺得“嗡嗡”作响,佩比摇摇晃晃地离开米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是吧?用双手也举不起来吗?如果连武器也挥不动要怎么学习用剑?你该不会只拿得了墨炭条和芦苇笔吧?” 在佩比的戏谑下,米可赌气一下举起重剑,还没坚持两秒,由于重量实在太沉,好不容易举起的剑再次猛地下坠,并准确地落在佩比身边。 溅起的石子擦过皮肤,佩比转过头,膛目结舌地看着险些砍中他手臂的剑:“你……是故意偏过来的吧?” “你想太多了,佩比队长,我只是力气不够而已。” 米可微笑着再次抖抖颤颤地举起重剑,仍旧坚持不过两秒,再次往佩比的正前方挥了过去,吓得他急忙往后退,慌慌张张地摆手叫停:“等……等等……休息!我们先休息一下。” “那怎么行?我们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话音刚落,眼看剑刃又要落下,一只大手及时抓住米可的双腕,停住她的动作。 “握剑和挥剑的姿势根本不对,”身后传来乌纳斯平淡的声音,他看向佩比,语气中带着一点责备的意思,“佩比你在干什么?我嘱咐过你好好指导她。” “队--长--” 瞳孔蓦地放大,佩比发出绵长的呼叫,凝视乌纳斯的双眸闪烁盈盈泪光,对他能从下埃及快速返回表示感激涕零。 无视下属那双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眼神,乌纳斯拿过米可手里的剑,奇怪环视四周退得远远的王宫侍卫们:“怎么回事?” “队长,我很懊恼有负你所托,但她骨骼清奇天赋极高,除了您没人能引导出这份潜力,所以……我们回头见。” 拿回自己的剑,佩比转身飞也似地一溜烟逃跑。 乌纳斯从没有见过佩比惊慌成这样,他转头看向扬了扬眉的米可:“你对他做了什么?” 双手一摊,米可露出满脸无辜:“我骨骼过于清奇,吓着他了。” “别太欺负佩比,他训练新兵的技术非常不错。” “谁欺负他了?他给的武器我都举不起来。” 不再继续争论,乌纳斯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米可:“回来的时候我顺便去了一趟武器制造厂,那里的工坊有全国技术最高超的铸剑师,这把是为配合你的体力特别锻造的剑。” 米可小心接过,这把中长型的直剑比起佩比那把好像镰刀似的弯刃剑明显轻便很多,虽然要举起来依旧吃力,但好歹她还算挥得动。从剑身的颜色判断,显然它不是青铜而是一把铁质武器,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米可自然清楚铁的价格高出了青铜多少,乌纳斯定制这把剑一定花费了巨资。 “青铜剑太长容易折断,通常打造得厚重,铁的韧性和硬度都强于青铜,可以锻炼得轻薄一些,很适合你用。” 不仅是材料昂贵,观赏着手中的铁剑,剑柄和剑鞘也制作得精良别致,他知道她喜欢漂亮的东西,还刻意让人雕琢花纹并镶嵌上宝石,堪称一件艺术品。 “距离出发巴比伦还有些时间,”乌纳斯勾了勾手指,示意米可把剑鞘丢到一边攻过来,“首先,米可,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又感冒了,半夜没能起来,停了两天也没更多少,请亲们原谅= = 第103章 “已经可以了,放手吧,他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照看伤员的库马瑞医师站在米可身后淡淡开口,他招来两人抬走阿哈的尸体,然后挽住米可的胳膊,拉她起身。 “跟我来。” 对神色冷峻的库马瑞医师米可颇有好感,她常常听伤员说起他的事迹,这位医师医术高明,却没有选择进入宫廷服侍王侯贵族,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军医照料普通士兵。 跟在库马瑞身后走进他的房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从床头的柜子上拿出一个小木盒塞进自己手里,打开盒子,蜂蜜的香甜和草木的芬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 “很好闻呢,这是药膏吗?” “拿去敷你脸上的伤口,幸运的话可以免留疤痕。”库马瑞说着,又抓出一堆曼德拉草根,“吃过午饭后替我把这些研磨成碎粉,晚上需要用到。” 曼德拉草根是用于做麻醉剂的,米可脸色一变,今天又有手术? “不用板着脸,我见识过你的气力,不会再找你帮忙按住病人。” “呃……”忆起上次被伤员轻易地一脚踢开,害库马瑞一刀下去切口偏位的事,米可尴尬地挠挠了额头,“抱歉……” 几个昼夜没能好好休息,由于过度劳累,库马瑞坐到椅子上,为自己斟满一大杯啤酒,朝干渴的喉咙猛灌了好几口,缓了一会儿,擦去嘴角的残液,打量起米可。 米可站在他面前,那种审视的目光令她感觉很不自在。 “库马瑞医师,谢谢您的药,若没什么其它的事我先出去了,药粉一会儿就送过来。” 就在米可想要拔腿逃走的时候,库马瑞突然再次冷冷出声。 “你很奇怪,就算是埃及人,在照料那些伤患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晚上的啤酒和面包,如果有机会离开,他们都不会愿意继续这份工作,你是个比泰多人,却比谁都尽心地在照料敌国士兵,我想,你为的不会是每天的干面团和剩下的脏水吧?” “当您吸纳我从事护理工作开始,我的人生就产生改变了啊,”米可笑了起来,调试嗓音,摆出一副慎重的态度,面容庄严地宣起誓,“在我被吸收为医学事业中的一员时,我严肃地保证将我的一生奉献于为人类服务。我不允许宗教、国籍、政治派别或地位来干扰我的职责和我与病人之间的关系。我对人的生命,从其孕育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胁下,我决不将我的医学知识用于违反人道主义规范的事情。我出自内心和以我的荣誉,庄严地作此保证1。” “很让人感动,”库马瑞嘴里说着感动,脸上显示出来的却是与“感动”完全无关的冷漠表情,“如果你也能用这种态度平等对待扔你来这里的塞贝特大人的话,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受苦了。” “每个人多少总会有愿意和不愿意去做的事,明明可以进入王宫,却执意留在这里的库马瑞医师不是也很奇怪吗?听说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大家都很焦虑地在想办法救治呢。” 米可机智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抬眸扫了她一眼,库马瑞难得地笑了一下。 “曼菲士王身边有最好的宫廷医师,围着尼罗河女儿的都是医学上的翘楚,不缺我一个,而这里的伤患,却只能依赖我一个人。” “您是在暗示资源浪费吗?”朝着库马瑞的疑惑脸再次微笑,“放心,我不会去告状,回头见。” “小心塞贝特。” 库马瑞的提醒成功地让迈向门口的米可停下脚步,转过了头。 “刚才阿哈提到乌纳斯队长,还说他很重视你,你是塞贝特从乌纳斯队长手里抢来的奴隶?” “这个……算是吧……” 其实米可不太愿意被人叫做奴隶,不过眼下这种状况,她确实就是一个奴隶,还是没带价格标签的。 “乌纳斯队长是曼菲士王小时在押送罪犯的船上救回的奴隶,他自小陪伴在王的身边,从最底层爬到现在法老侍卫长的位置,经历过不少惊险动荡,也吃过不少苦头,不过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利益或荣耀,只是出于一种对王的回报和忠诚,在他的眼里没有地位和财富,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忠心耿耿,为了曼菲士王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性命。” 库马瑞冷淡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眸光,对于乌纳斯的品格他一向钦佩,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酒湿润嗓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塞贝特出身世袭贵族,从小便是侍卫长的最佳人选,包括前任法老在内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如果没有乌纳斯队长的出现,他的确能够顺利继承父亲的职位,可现在曼菲士王却任用了一个在他眼里卑贱到连王宫也没有资格踏入的人。他鄙夷乌纳斯队长的出身,职位却屈居在他之下,前些时候,听说连他的未婚妻也因为爱上乌纳斯队长吵着要解除婚约,这让他大为恼火然而又无可奈何。如果乌纳斯队长真的很重视你,我相信,塞贝特是想要通过折磨你来进行报复。” 原来乌纳斯不仅抢走塞贝特的金饭碗,还扣了他一顶绿油油的帽子?难怪了,那天在监牢当士兵提到自己是乌纳斯亲自交待看管的人时,他的表情恐怖得像是要咬人一样。 “如果我是宫廷医师就能见到法老身边的人,设法通知他,很可惜,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军医,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库马瑞指了一下米可手中的膏药,结束嘱咐,闭眼休息,“自己多加小心。” “我……还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库马瑞揉着太阳穴,轻声应答:“什么事?” “那些和我一样的比泰多俘虏,许多人也受了伤,他们得不到治疗,只能挤在狭小的船舱里等死。” 库马瑞睁开双眸,再次端详起眼前微微笑着的奇怪女孩,片刻之后,他重新闭上眼睛小憩。 “你说得很对,医师不应该选择自己的病人。既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也不再是敌人,我会抽出时间去看看。” 这个成天冷着脸没什么表情的医师,骨子里其实是个大好人呢。 “非常感谢您,希望有一天能够报答您的恩情。” 朝库马瑞感激地鞠了一躬,米可退出房间去完成他布置的工作。 第104章 乌纳斯守在门外,凯罗尔欣喜的笑声透过门隙飘了出来,米可做出了留在埃及的决定,至于后来两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太懂也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 跟随曼菲士王已十年有余,也在这座宫殿里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侍奉过爱西丝,但他了解女王。 女王陛下生性执拗,只要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无论遇上什么阻碍都会千方百计地完成,心高气傲的爱西丝不接受任何失败,她是被人敬仰跪拜的埃及女王,“失败”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米可虽然没有告诉他女王意图取她性命的理由,但他很清楚,绝对不是因为怀疑米可为比泰多间谍,难道……爱西丝陛下是在为塞贝特出气?若是那样,想来倒合理一些,毕竟,塞贝特是她的心腹部下纳克多将军的亲信。 闭上眼,双眉深深紧锁,不管如何,就算有曼菲士王和凯罗尔殿下的庇护,留在埃及仍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就在刚才,她差点被活活杀死,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吗? 米可拉开门,走出凯罗尔的房间,嗅到熟悉的气息,乌纳斯睁开了双眼。 “凯罗尔殿下答应请求曼菲士王送你走,为什么留下?” 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啊!你偷听!” “并没有刻意去听,站在门口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你们的谈话。”乌纳斯的表情淡淡的,一如他的语气,“为什么留下?” 当然是因为只有留在埃及才有去未来的机会…… 拍了拍胸脯,米可的回答无比豪爽:“你不是听见了吗?危急时刻扔下朋友独自逃命的行为太没义气了!在下品德优良,三观端正,这种卑劣的事我做不出来!” 她并没有诚实作答,是因为不信任他吗? “有时间吗?”乌纳斯没有继续追问,他的目光落在米可被香油浸湿的女官服和黏黏答答的头发上,“你必须换一套衣服。” 就算没有空也得挤出空隙去的吧?眼下没有比换衣服更重要的事,万一女王派人悄悄朝她扔来一根燃烧的树枝什么的,她铁定悲剧。 “我去向女官们借一套。” “等我一下。” 曼菲士王一时半会儿不会睡醒,凯罗尔殿下那边有西奴耶将军和纳芙德拉女官长守着暂时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乌纳斯对前来换班的巡逻士兵简单嘱咐了几句,带着米可来到马厩,牵出一匹白色的骏马,把米可扶上坐骑后,自己也一跃跨上马背。 “我们要去哪里?”米可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尽管和乌纳斯已经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的经历,可是两人靠得这么近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买衣服。” 简洁地吐出三个字,乌纳斯一甩缰绳,策马离开王宫。 帝都果然不同凡响,王城内的市集热闹非凡,上次和库马瑞来采购草药他领着自己不知在哪个角落转悠,完全没能看到如眼前这般繁华的情景。 主干道两旁摆满了摊床,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到服饰买卖区,妇女们跪坐在地上,热情地兜售亲手纺织的衣袍和精致的手工饰物,乌纳斯没有停留,径直行至一个颇具规模的摊位前,摊子摆放得讲究,还有几根粗木桩撑起的一大匹亚麻布遮挡,以避免肥胖的商人和他的商品受到毒辣日光的暴晒。 “哟,这不是乌纳斯大人吗?”肥胖商人见到乌纳斯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诺卡,快去为乌纳斯大人端一杯啤酒来。” 仆从斟来满满一大杯消暑解渴的啤酒,乌纳斯谢过主人,接过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擦去嘴角的残液,指向兴致勃勃地观看各种饰物的米可。 “肯特,你的货是整个德贝城最好的,帮我挑选几套舒适合身的衣裙给她。” 打量了一番米可,肯特态度暧昧地吃吃笑了起来:“堂堂的法老王侍卫长亲自来市场为一个女奴购买衣服,乌纳斯大人,您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乌纳斯猛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尴尬地解释:“她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深得凯罗尔殿下的喜爱。” “原来是尼罗河女儿的贴身女官,”肯特刻意用古怪的语气复述了一遍乌纳斯的介绍,显然不相信的他的解释,“乌纳斯大人,那女奴的手臂上可是纹着您的名字。” “那条裙子不错,给她试试看。” 乌纳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肯特虽然不再多问,脸上却始终带着戏谑的调笑:“您很有眼光,不愧是王宫里的人,那条裙子的款式可是出自皇家设计师之手。” 乌纳斯无奈地笑了一下:“比不上你的神通广大,总是有办法弄到与皇室同款的服饰,又花了不少财物去买通纺织厂的人吧?” “不管是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富商们的女眷,对王室的服饰装扮都趋之若鹜,您看,连您也出宫来买我的衣服,那些费用花得很值得。”肯特得意地拿起那条裙子,抖了抖,在米可身上比了一下,“很适合你,女官小姐。” 那是一件颇具埃及风格的吊带长裙,贴身的设计将女性优美的身姿线条展露无疑,腰间绕有金丝编织的宽长腰带,配套的白头巾上还装饰着一个类似眼睛的金色头饰。 乌纳斯为她盖上头巾,然后以打造成荷鲁斯之眼形状的头饰固定在她的短发上。 “愿伟大的荷鲁斯驱逐灾厄,佑你平安。” 米可疑惑地看着乌纳斯,这次轮到她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乌纳斯放开双手,转身用一个金指环与肯特的商品进行交换,重新跨上马背,将米可拦腰抱起,依旧让她坐在自己身前,驱马赶回宫殿。 第105章 米可与纳芙德拉上了岸,坐在岩石边吃甜瓜。 “不要紧吗?那个叫路卡的人,”可口的甜瓜完全引不起纳芙德拉的食欲,她担忧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惊慌失措的凯罗尔,“曼菲士王不会轻饶他。” “没关系的,女官长大人你不用太过担心,”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多汁的甜瓜,米可无比幸福地嚼着果肉,“凯罗尔小姐生性圣……嗯……善良,她一定会舍身挡在路卡前面,如果曼菲士王一剑杀掉他,会被怨恨一辈子。” “这正是我担心的。”米可的安慰不仅没有驱散纳芙德拉眉间的阴云,反而加重了她的忧愁,“王的性格冲动,一气之下杀了路卡会加深与尼罗河女儿的矛盾。” “啊?哈……”拿着甜瓜的手愣在腿上,完了,她忘记了,曼菲士哥斯拉属性的暴躁易怒的性格。 她瞬间怔住的表情也吓坏了纳芙德拉,放下甜瓜,激动地直起身:“米可,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事前没有想过万一曼菲士王杀掉路卡该怎么开解凯罗尔殿下。” 米可一脸窘态,挠着头移开了视线。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可能考虑进去,对吧?米可小姐。” 背后骤然响起的声音令米可身子一僵,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果不其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乌纳斯那张大概比包青天还黑的脸。 “谁说的?我有想过,”米可站起身,努力维持着一副轻松的姿态,“我相信曼菲士王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残暴的王,大不了劝他几句,让他冷静下来就好了嘛。” 说话间,耳边传来曼菲士暴怒的喊叫:“凯罗尔!” 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处,曼菲士从马背上跳入河流,他很快上了船,不顾凯罗尔的阻拦一脚踢向路卡,路卡疼得蹲缩在船板上。见此情景,凯罗尔急忙上前护住他,怒火中烧的曼菲士向两人高高举起利剑。 乌纳斯双手交叉于胸,斜向脸色苍白的米可,难得地笑着讽刺道:“很好,去吧,去劝王冷静下来。” “那个……我是说……我相信凯罗尔小姐心肠柔软,早晚会原谅曼菲士王,大不了事后劝她几句,让她想开一点。” 乌纳斯忽然觉得虚脱无力,他看着米可没有再训斥她,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 “好吧!我去了!”被乌纳斯盯得心里发虚,米可硬着头皮踏上小舟,“其实曼菲士王……除了眼神凶狠一点佩剑一点锋利之外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把将她抓了回来,乌纳斯留下一句“呆在这里”后,带上几名侍卫驶向盛怒中的曼菲士王。 航道中央,凯罗尔把路卡挡在身后,勇敢地面对曼菲士高举的利剑:“要杀路卡,你先杀了我!” “好!我两人一起杀!” 曼菲士没有丝毫放下剑的意思,凯罗尔颤抖着闭上双眸,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博,竟然无法逃离,她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曼菲士能够为她停止杀戮。 乌纳斯及时赶到,纵身靠向无人敢于接近的曼菲士,出声阻止:“等等,王,请三思,如果您现在杀掉他,尼罗河女儿会憎恨您一生,您不能让路卡成为您与凯罗尔殿下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的声音成功停止曼菲士砍向路卡的手臂,看着凯罗尔视死如归的平淡面容,年轻的法老王紧咬牙关,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 “王,自小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为了国家从不在乎谁是妻子的您率领我们大举进军比泰多,不惜代价夺回尼罗河女儿,我知道,她是您此生的挚爱,您真的要继续加深她对您的误解,到死也厌恶着您?” “乌纳斯,你也打算违抗我的命令为他求情?” 灼人的目光瞪向乌纳斯,与他同乘一艘小舟的佩比吓得整张脸发青,此刻的曼菲士王看起来就像一头狂暴的雄狮,极度需要撕裂一头猎物来发泄心中最原始的残忍兽性,他很想跳水逃走,但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动。素来只会沉默着遵从王命的队长绝对是疯了!谁都明白王不会忍心杀掉尼罗河女儿,至于那个路卡,事后补偿荣誉给予厚葬就是了,怎么能在王暴跳如雷的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地顶撞他?这是自寻死路! 乌纳斯半跪行礼,仰起头,坚定目光地对上曼菲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黑眸,毫无退缩之意:“我不会违抗您的命令,王,但请您考虑清楚,您希望迎娶的是一位真诚相待冒死直言的妻子,还是一个假意顺从虚与委蛇的王妃?也请您好好回想一下为什么会爱上凯罗尔殿下?我们身为您的臣民,必定遵从您的意志,满足您所有的要求,但是,只有尼罗河女儿,才能够给予你所需要的,您真的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 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佩比闭上眼睛,等待原本应该挥向路卡的剑落到他们身上,只听“哐”巨响,小心地睁开眼睛,曼菲士王扔下佩剑,抱住心爱的女人跳入尼罗河,在水下狠狠地亲吻她,他使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宣泄胸中的愤懑和满腔的爱意。 结束了……佩比一屁股瘫坐下去,抹着额上的虚汗,乌纳斯则站起身,正色告诫路卡:“做好心理准备,尽管王饶了你的性命,却不一定就此作罢。” 路卡仰起脸,看向一脸严肃表情的乌纳斯,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法老王身边的侍卫队长所救。 “为什么救我?” “我要救的人不是你。”乌纳斯侧眼眺望岸边,米可正拍着胸口舒气,放缓紧绷的神经。他了解她,不管她表现得多么无所谓,如果他不来解围那家伙绝对会硬闯而入,若被曼菲士王知道她参与此事极可能被就地处决。 路卡疑惑地回望身后,乌纳斯凝视的人是那个米达文公主的侍女,她正朝他挥手致意,脸上挂着带有某种默契的会心笑意。是她说服曼菲士王最忠心耿耿的近卫长官赶来营救的吗? “你誓死效忠凯罗尔殿下,我很敬佩,不过路卡,你记住,她是尼罗河女儿,我们埃及未来的王妃,下一次,曼菲士王不会再轻饶你的胆大妄为。”乌纳斯留下警告,命令佩比将船划回岸边。 因王和尼罗河女儿的和好如初,士兵们兴奋地赞美着河神哈比,祈求婚礼的顺利进行,乌纳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当王挥剑砍向路卡之时,米可在甲板上因佩伊的亡故而哭泣不止的面容闪现脑海,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他不想再经历那让人心碎的一幕,于是,他犯下了最不可原谅的罪行。 第一次,他违抗了曼菲士王…… 第106章 乌纳斯的警告非常有效,塞贝特没有再出现。 每一个晚上,法老的侍卫长都会亲自来到伤员的安置区呆上一阵子,确认一个比泰多女俘的平安无事,从不间断。 尽管米可全力照料,背部伤势严重的佩伊最终还是因伤口感染并发了败血症,没有支撑到回去祖国埃及。 两名侍从抬起佩伊的尸首,走出治疗区,乌纳斯担心地注视着米可,她站起身叠好佩伊的被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去送送佩伊。” 跟着侍从们来到停尸间,这里堆放着受伤死去的全部埃及士兵,令人作呕的难闻恶臭透过蒙住口鼻的亚麻布钻了进来,米可握住佩伊的手,在他的掌心歪歪斜斜地写下“佩伊”几个字。 退出舱房,一转头,乌纳斯一直等候在甲板上。 “你在做什么?” “气温太高尸体会腐烂,等回到埃及,他们的家人有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你一个个的写上名字?” 米可取下蒙面巾,点点头。 “我跟他们约好了,如果死掉的话,就在手心注上姓名,这样才不会被领错。”米可“噗”地笑出声,“麻烦的家伙们,我根本就不会埃及文字,也不怕我乱写呢。” 虽然米可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但她的手指却止不住地抖瑟,乌纳斯走上前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听见佩伊临死前向你道谢。” 愣了一下,笑容从唇边敛去,盯着乌纳斯的双眼迅速蓄满泪水,她迅速背过脸,试图擦掉不被人看见,但眼泪仍然无法停止地汹涌而出。 “在回治疗区前哭出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安,”乌纳斯抬起手,抚上米可的后脑心轻柔摩挲,“下一次,这个工作由我来做。” 垂首把头埋进双手间,泪水从米可的指间滴落甲板,她不想再看见熟识的人在眼前死去,可她毫无办法。 “我很害怕……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走不了,明明想要离开的,为什么会走不了……” “因为你不愿逃避所以拒绝了我的帮助,”乌纳斯的声音很轻,他凝视她的目光就像看着恋人一样温柔,“你很坚强,米可,你让身为埃及人的我们羞愧,” “乌纳斯队长!”听见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乌纳斯从甲板上探出身,一名士兵坐在小船上向他招手,“快到港口了,西奴耶将军在找你。” “快去吧,尼罗河女儿不会有事的。” 惊讶地看向米可,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硬挤出一抹微笑:“我有听塞贝特说过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这几天你每次过来总是愁眉不展地盯着王船,眼睛也红红的,应该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在此死去,这点漫画情节可不够拖上三十多年…… “我相信你,剧透党。” 米可微微张嘴,一脸惊讶,他竟然记得她说过的话。 “那是先知的意思吗?” “这个……差不多……吧?” “船靠岸后在港口等我。” 乌纳斯留下嘱咐,随传令兵返回王船。 乌纳斯…… 造物主安排的命运还真是奇妙,她这个中国人穿越成为比泰多人,却因为这个男人与埃及人站到了一起…… 耳边是波涛翻涌的声响,抬头仰望辽阔的苍穹,白色的银河像一条镶满珍珠的丝带把天幕一分为二,璀璨的繁星如同点缀在黑布上的宝石熠熠生辉,这是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绝美景色。 无论是看到的听到的还是经历的,无一不在时刻地提醒她,她不是在看一本少女漫画,而是经历了一场古代世界的残酷搏杀。 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水盐腥的空气,调整了一下被夜风拂乱的心绪,拍拍双颊,带着甜美的微笑回到船舱。 凯旋回国的埃及舰队被水面上的徐徐和风送至最大的港口,曼菲士王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的消息传遍整个德贝城,埃及人民带着花环和水果自发聚集到港口,热切地呼唤着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名字,迎接埃及军的胜利归来。 库马瑞和几名康复的埃及士兵陪同米可站在甲板上,码头上人潮汹涌,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他们高喊着“尼罗河女儿”,希望能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尼罗河送来凉爽的微风,河畔树荫犹如起伏的绿色波浪,一群白鹭扑腾翅膀飞过碧蓝的晴空,遥望岸边,巍峨的狮身人面像蹲守在王宫旁,远远看去,刻满祈祷文字的方尖碑耸立入云,高高的台阶上,数十根巨型圆柱支撑起宫殿的天顶,每根柱头上雕刻的盛放莲花都涂绘了绚丽的色彩。 米可的心里突然盈满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她不是古代文明的爱好者,可当看到这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时心潮止不住地汹涌澎湃,她现在就站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展现在她眼前的是考古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华丽绘卷。 “尼罗河女儿的伤势好像很重。” “似乎还在昏迷,她不要紧吧?” “哈比保佑,希望她快些痊愈。” 士兵们的窃窃私语钻入耳内,望向王船,凯罗尔平躺在一张软床上,由几名兵士抬着走上踏往宫殿的台阶。 与其他出神注视凯罗尔的人不同,米可的目光停留在了站立于宫殿台阶前的一位美女身上,一袭紧身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头顶的秃鹫皇冠装饰着黄金日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与拉神相同的耀眼光辉,她和俊俏的曼菲士拥有非常相似的五官,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那妖艳的感觉摄人心魄,美得咄咄逼人。 “那个人……是谁?” 米可抬手指向那位不世出的美女,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顺着米可的手看去,库马瑞淡淡回答:“那是爱西丝女王,曼菲士王的姐姐,在尼罗河女儿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大家都认为她迟早会成为埃及的大皇后。” 她就是爱西丝?传闻中被曼菲士抛弃的痴情女子爱西丝?不管人气还是气场都甩女主几条街,被称为第一女配的女王爱西丝? 爱西丝扑向曼菲士,而曼菲士却毫不理睬,转向一位前来恭迎的老者,焦急地说些什么,即使听不到也能猜个大概,应该是在描述凯罗尔的病情吧? 爱西丝站在一边,默默地凝视心爱的弟弟,她的颜完完全全征服了米可的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迟疑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身旁的库马瑞:“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行。”库马瑞干脆利落地断然拒绝。 习惯了库马瑞的冷淡态度,纵然被拒仍旧执着地发问:“你们的曼菲士王……他有高度近视吧?肯定是高度近视吧?绝对高度近视无疑吧?” 高度近视?那是什么?库马瑞冷冷瞥了米可一眼:“听不懂。” 犹豫了一下,米可换了一种他能够听懂的直截了当的问法:“他是瞎的吧?” “如果让人听见你会立刻被投入尼罗河喂鳄鱼。” 库马瑞的神情酷酷的,但已深知这位医师性格的米可并不惧怕。 “我觉得一个对曼菲士王也未生出多少敬意的人没有资格吓唬我。” “我并没有不尊敬王,只不过比起遵从他的命令,我更倾向于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还有一个请求。” 这个女人事儿真多,库马瑞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说。” “能不能带我上岸?” “我记得乌纳斯队长的命令是让你在船上等候。” 米可歪着打量库马瑞,唇角泛起嘲弄的意味。 “我没听错吧?连曼菲士王的命令也可以当做没听到的人却打算忠诚地执行侍卫队长的命令吗?” “那得看违抗命令对我有什么好处。” “比如去岸上采购药材,让病人得到及时救治,我可以帮你做些搬搬抬抬的工……” 话还未说完,库马瑞一把拉起米可,吩咐水手放下船板,带她上岸。 刚一踏上码头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努力向王宫台阶靠近,痴痴地凝望着爱西丝的一颦一笑。 太美了……凑近了看不仅没有发现她的缺点,反而更觉得瑰丽无比,她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罂粟花,即使明知会致命,却仍无法抵挡她的魅惑。把她绘得这般美好绝色是为了突出曼菲士对凯罗尔的坚定不会因外表差距而转移吗?身为颜控的她完全不能理解,要知道优秀的配角往往会抢走主角风头的,比如伊兹密王子之于曼菲士,再比如眼前的爱西丝女王之于凯罗尔…… 库马瑞一把抓住米可的后衣襟往市场方向拖:“你下船是为了帮我搬搬抬抬,不是为了盯着爱西丝女王流口水。” “不要,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啊……”米可死死拽住前面某路人的颈绳稳住自己不致被拖走,嘴里不甘心的直嘟嚷,“你很奇怪诶,那种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深深着迷到无可自拔的女人你竟然都不多瞧一眼。” “奇怪的是你吧?”掰开米可的手,脸色发青险些窒息的无辜路人在获得解救后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范围,“男人沦陷在女王的裙角下还算正常,你一个女人她身上有什么是你没有的看得这么入迷!” 米可毫不犹豫地果决答道:“d罩杯!”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d罩杯!但同□恋可是会遭到诸神惩罚的!” 周围众人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米可涨红着脸高声抗议:“肤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钦慕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审美无功利啊?罚你去修《美学》!喂,放开我,我要投入女王陛下的怀抱啊啊啊啊啊啊--” 第107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08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09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10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11章 创造埃及的万物之父,光辉的太阳神拉逐渐衰老,他的头发成为藏青色,昔日威武的容颜变得老态龙钟,口角流涎。 人类不再惧怕太阳神,开始反抗他的统治,拉决定要惩罚那些叛乱者,他把毁灭的任务交给以虐杀人类为乐的战争女神塞克梅特。 塞克梅特化做凶猛之狮,游荡于大地,她的战火可将强敌化乌有,可使山峦化为焦土…… 恐怖的破坏期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残存的人类向天空伸出双手,乞求神的原谅和怜悯。 拉终于被打动,决定拯救了“残余”的生灵。他派遣智慧之神托特前往阿比西尼亚山脉,取来红色矿粉放入葡萄酒里,殷红的酒浆漫流田野,嗜血的塞克梅特误当人类的鲜血饮下…… 醉酒醒来的塞克梅特不再对追求毁灭感兴趣,返回天宫,和平因而来到了这已饱经破坏的世界。 拉决定从这个他自己创造的世界中抽手:“我对和人类在一起已感到厌烦,我已经把大部分的人类都杀光了,剩下来的几个,我已无兴趣。” 太阳神回到天宫,每日夜行于尼罗河,与栖身黑暗的蛇妖阿波普搏斗,迫使它吐出吞尽的尼罗河水,胜利抵达地之东隅,清晨升起以作白昼天宇之行,日复一日,永无止息…… ——————————出自埃及神话 转眼又到了炎炎夏季,焦灼的烈日肆无忌惮地烘烤大地,干涸的泥土仿若龟壳般裂出一道道深深的缝隙。尼罗河水缓缓溢过两岸,滋润着人们赖以生存的田地,为埃及带来延绵不断的勃勃生机。 推开-房门,银色头发的少女走出房间登上晾台,鸟瞰眼前包裹着璀璨金黄的神秘国度。 清风拂过,不仅为炎热的空气注入一丝透心的清凉,还带来尼罗河上盛放睡莲的怡人清香。成群的树阴如同碧波汹涌的绿色海洋,大片大片的麦田也不甘示弱地掀起一波接一波的金色浪潮,两岸响起悦耳的埃及民谣,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飘荡着无数只渔船,渔民们满载收获归来,脸上满是乐呵呵的喜悦神情。 视线里满是宏伟壮观的建筑群,人头攒动的露天市场上,妇女们顶着装满物品的罐子穿梭于每条街道,小贩们守在自己的摊床前,向来自各国的客人兜售商品,工人住宅区隐约传来或清脆或沉闷的捶打声,法老塞提统治下的埃及果然如历史记载般富饶而美丽。 目光锐利的雄鹰挥舞翅膀,降落在她的肩头。 “晨心小姐,阳光很刺眼,这么曝晒你会中暑的,回房休息吧。” 银发少女轻轻甩头。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今后再也欣赏不到这漂亮的景色,趁现在还能多看两眼就让我安静地呆一会儿吧。” 耳边传来轻微的议论声,侧眼瞥向身后,是女官们在窃窃私语,那注视自己的一双双眼眸满是鄙夷、憎恶、恐惧,收回目光,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被人所仇恨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可是企图毁灭这个国家的人,还伤害了埃及人民引以为傲的摄政王拉美西斯,如果不是为了要把她嫁给赫梯王子哈图西利以缔结埃及与敌国的合约,她这个罪大恶极的祸害早该被愤怒的埃及人撕成碎片了。 “晨心小姐,用餐了,今天有您喜欢的葡萄、椰子和无花果,很新鲜的。” 转身看向和蔼的尼泰丽女官长,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言行也依旧是那么恭敬,就像……她还持有尊贵女神的身份一样。 “我不想吃。” 尼泰丽走上晾台,拿起一个无花果递到银发少女面前:“多吃水果对皮肤有好处,您可是我埃及最美丽的公主。” 伸手接过,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然后费力吞咽下润甜的果肉。 “尼泰丽,你……不恨我吗?” 尼泰丽端着托盘走回房间,她擦拭完餐桌,利落地将食物摆好,然后轻声应答:“我相信您,胜过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您绝不可能做出危害王子和埃及的事。” 又咬了口无花果实,甜甜的果汁滑过咽喉,尼泰丽的存在真是像极了这甘甜的液体。 “尼泰丽,今后不要进我的房间,你把食物放在门口,我会自己取用。” “晨心小姐……” 她向她绽放出最灿烂的微笑:“你说你相信我的。” 尼泰丽怀抱托盘,低头弯腰,恭敬地退出房间,轻轻关上大门。 回过身,懒懒地伸了个腰,金色的太阳刺得眼睛有些生疼,抬起右手抵挡强烈的日光,透过指间的缝隙仰望傲人的骄阳,跃入她模糊视线的却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拉美西斯,耀眼的光明之子,总有一天,你必如这苍穹之上的烈日般散发出万丈光芒,让埃及的荣光照亮一切目所能及之地,成为缔造传说的强大帝王。 第112章 逃离了乌纳斯,米可没走多远,半路遇上纳芙德拉派出来寻找她的侍女,同为宫廷女官,对方毕恭毕敬地请她前往神庙工地一趟,这谦恭的态度显然来自女官长大人的授意。 跟在她身后走进卡纳克神庙,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她咳嗽连连,捂住口鼻,无语地凝望搭建在眼前不远处的别致帐篷,工人们卖力劳作的吆喝都挡不住曼菲士和凯罗尔刺耳争吵,站在几米开外都能听见他们又在闹腾。 “我违抗你是因为我爱你,但你将我当奴隶一般强行占有叫我如何忍受得了!在二十世纪这不是爱的表现。” 凯罗尔用夹杂着呜咽的声音据理力争,换来的是曼菲士浑厚的高吼和不解的反问。 “你为何哭泣,我是那么热爱你,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感觉到了又怎么会哭……米可有种想转身逃走的*,可惜纳芙德拉眼睛太尖,一下子就瞅见了她,热情地招手请她过去。 慢腾腾地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动步伐走到纳芙德拉跟前弯身敬礼,女官长不时地偷瞄向帐篷内,一副很担心的模样。 “你看……王和尼罗河女儿又产生了争执,我们都听不懂凯罗尔殿下在说些什么,只好请你过来。” 我不想看…… 虽然心里这样想,迫于寄人篱下的无奈形势,米可还是瞟了一眼里面坐在床上暗自神伤默默流泪的凯罗尔,她不由得在心里哀嚎,想哭的人是她……她又不是居委会的,为什么会被人拉来解决家庭矛盾啊? “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地说,就是尼罗河女儿生性慈悲,她虽深爱曼菲士王,却无法接受所爱的人滥杀……呃……过重处罚罪犯,”在人家的地盘还是委婉一点的好,到了嘴边的“滥杀无辜”硬生生地被米可从本质上转换了个词意,“把路卡找过来,让凯罗尔小姐看到曼菲士王为她做出的改变,相信她立马释怀,即刻投入王的怀抱。” 纳芙德拉会意,示意手下侍女去传唤路卡觐见,然后朝米可感激一笑:“我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助手。” “不客气,给我提高待遇就成。” “不要通过开一些诋毁自己名誉的玩笑来掩饰害羞,这是你应得的称赞,不用谦虚。”纳芙德拉慈祥地笑着,拿过一件衣裙,进入帐篷准备为凯罗尔更衣,“你在这里等一下,相信尼罗河女儿一会儿会非常想见到你。” 谁在开玩笑?她真的很缺钱啊……看着纳芙德拉离去的背影,米可的灵魂又一次无助地在体内哀嚎,女官长大人,您不会是为了省钱故意装作听不懂吧? “米可?” 乌纳斯的声音…… 缓缓侧过身,果然是乌纳斯……她好不容易才逃掉的,底比斯的面积也忒小了吧? “你来探望凯罗尔殿下?” 摇摇头,米可露出讨好的微笑:“我来劝架的,为了你尊贵无比的曼菲士王。” 视线移到她的颈脖,洁白的绷带透出一滴鲜亮的殷红血迹,蹙起眉,是他太过用力,害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乌纳斯盯着她脖子的目光有点怪怪的,米可抬手摸了一下,触到一点湿润,定睛一看,指尖沾染上些微血渍,原来是伤口渗血了,多半是刚才躲避纳克多魔爪的时候不小心扭头撕裂的。 强行忍下心头的颤动,乌纳斯沉声叮咛:“去向医师拿些止疼药。” 米可嬉笑着耸了耸肩:“最有效的止疼药是纳克多将军铁青的脸,我已经服用过了,特效!” 那个女人,她不是你能纳入羽翼之下的人…… 塞贝特得意的表情又窜入了脑海,他所说的一字一句时常盘旋于耳边,没来由的恐惧揪紧他的心,揽过米可,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她微热的体温和均匀的气息是抚平不安的唯一方法。 “我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憎恨自己,米可,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带你来到埃及?” “那个……是塞贝特带我登上返回埃及的船只……” 搂着她身体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乌纳斯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了,米可识相地闭上了嘴。 “出宫吧,离开王城,离开埃及,”乌纳斯的声音微微发抖,如同他环在她腰际的手臂,“回赫梯也好,去其它国家也行,到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去。” 乌纳斯的痛苦源于惧怕她的死亡,因为这份惧怕,他放弃了对王和神女的忠诚支使她离开,即使他明白,现阶段的凯罗尔有多需要她陪伴在身边。 “我办不到……”把头轻轻靠在乌纳斯的肩膀上,米可向他吐露埋藏已久的秘密,以回应他给予的炽热感情,“乌纳斯队长,那个时候……当我独自面对着爱西丝女王,其实吓得要死……可是我听见了,她说想要杀掉你,而你却总是摆出一副甘愿奉上性命的样子,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害怕,我也会的,就是这份心情帮助我战胜了对女王的恐惧。” 感觉到乌纳斯全身肌肉因紧张而绷得僵硬,米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如同梦呓一般的温柔语调轻缓地落入乌纳斯的耳畔,也拨动了他的心弦:“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不要再提让我离开的事,我会自动过滤掉,对我来说,没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难受的。” 米可呼出的热气吹拂在颈脖,隐隐的酥麻感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乌纳斯觉得喉咙干涩,连发出的嗓音也有些嘶哑:“米可……” 察觉到他的异样,米可迅速离开乌纳斯的怀抱,直起身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要相信自己选择女奴的眼光啊!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可是戏剧社的,演戏是我的强项。乌纳斯队长,我想要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不会死掉的。” 紧绷的肩膀因米可的离开而放松,乌纳斯长吁一口气,他彻底被她自信的态度打败了,那副极富感染力的灿烂笑容拥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地变得乐观的魔力。 “米可,答应我,不要再隐瞒我擅自行事。” “是,是,是,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下一次我一定记得写份请示报告外带附加一篇实施方案送到你办公桌上,没有得到你的批复绝不擅自行动。”米可敷衍着满口应承,然后好奇地指向他身后的庞然大物,“那个是什么?” “啊,差点忘记了,是王为凯罗尔殿下打造的方尖碑,”回答完米可,乌纳斯赶忙向帐篷走了几步,恭敬禀报,“曼菲士王,要竖立巨柱了。” 换上一身鱼鳞甲,英姿飒爽的曼菲士挽住凯罗尔的手臂走出帐篷,果不其然,得知曼菲士饶恕了路卡,心花怒放的凯罗尔展露出久违的快乐笑容,看见米可,她激动地扑了上去抱住她转圈:“米可!曼菲士没有杀掉路卡!他不杀人了!他第一次动怒却没有杀人!” 看着笑逐颜开的凯罗尔,米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玆鼓励:“就从路卡的赦免开始,这是你们的一小步,人类文明的一大步,加油,凯罗尔小姐,你即将站到这个帝国的顶点,努力把你与曼菲士王无法融合的三观通过另一种形式融洽地结合在一起吧!” 凯罗尔闻言,霎时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娇嗔地低声嘟嚷:“米可,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什么玩笑?我说让你们促膝长谈,加强交流,结合两人的观点做到治理国家宽严相济,有张有弛,你想到哪里去了?唔……”米可故作严肃地想了一下,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扬起一抹奸笑上下打量她,“凯罗尔小姐,原来你如此期待新婚之夜吗?” 她,又被戏弄了…… 注意到一旁的乌纳斯,凯罗尔灵机一动,粉嫩的红唇弯出一道狡黠的弧线:“乌纳斯,按照米可家乡的风俗,未婚少女若被男子看到了身体就得非他不嫁,听说上次你把米可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祝福你们!” “噗--”米可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尽管从未听说过比泰多有这种古怪的风俗,出于尊重,乌纳斯还是半信半疑向米可询问:“原来这才是你莫名其妙生气的原因?” 什么叫莫名其妙生气?白了乌纳斯一眼,没好气地回答:“是啊,我们故乡的风俗还规定一夫一妻一胎以及双独单独二胎,对此,我是一名坚定的政策拥护者,不行吗?” 乌纳斯满脸疑惑,凯罗尔好心地翻译给他听:“意思就是你这辈子只可以拥有她一个妻子,以及,若你们一方是独子独女才能孕育第二个孩子,否则就只能生养一个。” “真是谢谢你的详尽解说,凯罗尔小姐。” 米可愤愤地瞪着凯罗尔,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站到曼菲士身边,怀着无上的敬意观赏高耸入云的方尖碑在曼菲士的指挥下竖立至宏伟的庙宇前,壮观的场景深深感动了凯罗尔的考古之魂,而石碑上为纪念她与曼菲士的神圣婚礼而铭刻下的文字,又使她坠入前所未有的幸福海洋。米可习惯性地比出一个方框,相当不错的构图,古埃及建筑完全称得上美轮美奂,她还记得国外某名家的埃及系列油画就是以精美闻名的。 第113章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挖苦和盈满双目的嘲讽,乌纳斯选择了缄默。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看着他木然的神情,米可突然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愠色和悲伤的微笑,“你是个比塞贝特更加可恶的混蛋。” 第114章 乌纳斯的出现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士兵都认识这位形影不离地跟在法老身边的侍卫队长,身居要职的他竟然来到下级士兵的安置地,还满脸焦急地叫着一个比泰多俘虏的名字,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米可极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因为乌纳斯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引得士兵们也向她投来注目礼,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憋了半天,总算逼出了一句问候语:“亲爱的侍卫长大人,好久不见。” 乌纳斯没有回应她,阴沉着脸走到米可跟前,单脚跪下,俯□子仔细察看,不仅是脸,手臂也被人烫下清晰的奴隶印记。 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拇指抚过深陷的凹痕,那是一道非常严重的伤疤,相信动手的人一定是使劲了全力把烙铁按在她的手臂上。 “是谁做的?” 乌纳斯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静,不过久战沙场的士兵们没有忽略队长沉重的呼吸,他压抑着愤怒,是不想令眼前饱受折磨的女孩再次受到惊吓。 “啊……这个啊……”偏头看了一眼胳膊上她其实觉得还挺有个性的印记,冲乌纳斯微微一笑,“像纹身一样,很漂亮吧?” 乌纳斯没有笑,他脸色铁青,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米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知道,奴隶的标志。” 放开她的手臂,乌纳斯猛地站起身:“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来?” “不过是道已经不会痛的皮外伤而已,” 仰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浅笑,仿佛不能理解乌纳斯为什么那样激动,“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人把我当做奴隶。” “对,被当做奴隶使唤的人是我。” 背后传出刚从监牢回来的库马瑞超级不爽的声音,仅治疗满舱的埃及伤兵已是在超负荷工作,现在又一时心软答应照料被关押的比泰多俘虏,他觉得四肢就快要散架了。 走到两人面前,朝乌纳斯微一点头,算是行礼。 “乌纳斯队长,麻烦你赶快带她走,我不想再听到塞贝特大人每到晚饭时间就准时来门口发出的那一连串奇怪笑声,我的病人需要静养。” 库马瑞话音刚落,米可立刻清了清嗓子,学着塞贝特古怪的腔调叉手大笑:“呵呵呵呵呵呵,这里的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晚餐很美味吧?呵呵呵呵呵呵,看着你的样子真叫人痛快?呵呵呵呵呵呵,违抗我没什么好下场!呵呵呵呵呵呵……咦?昨天他说什么来着?” 米可惟妙惟肖的模仿秀逗得人群里好些人终于忍不悄声笑起来,佩伊小声地提醒她:“总有一天要你跪在脚下求我。” “对,就是这个!”米可探头看了看船舱外面,太阳开始西落,塞贝特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要不要打赌看看他今天会说什么?” “我赌一杯啤酒!嘲笑你衣服那里破了一个洞!” “我赌两个面包!劝你求饶!” “我赌今天的晚餐!强烈要求你去侍奉他!”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普通女孩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哭的吗?就算是他们尊贵的神之女——凯罗尔,当初被曼菲士王送入牢狱的时也会怕得发抖,整晚无法安睡。更重要的是,那些玩得异常欢乐的人究竟知不知道,米可是战俘,而塞贝特是长官,一个敌国战俘调侃埃及军官,身为埃及士兵的他们竟然纷纷响应,踊跃参与,积极下注。 “乌纳斯队长你是在等着她扑过来抱着你委屈地哭泣吗?” 吃惊地转向库马瑞,他一边调制药剂,一边见怪不怪地淡定解说:“很惊讶我为什么这样问?一开始我也非常奇怪,一个脸上带着极可能招致毁容的可怕伤痕,肩膀又被严重烫伤的柔弱女孩,怎么还能对着满屋子脾气暴躁,动辄就冲护理人员骂骂咧咧的伤兵温和微笑?慢慢地我看出来了,从某种程度上评价,她没心没肺。” 看着米可,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刺痛了乌纳斯的眼睛,他完全想象得到她曾经受多么痛苦的伤害。 “是塞贝特送她来的?” 他很清楚,为了曼菲士王晋升自己担任近卫队长一事,塞贝特对他恨之入骨,不过他并没有将他的恨意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为王效力,无意陪他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游戏。万万没想到,他的怨恨竟会发泄到米可身上,他向她保证会报答她,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受到残酷的虐待,是他大意了,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战乱的监牢。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我倒很感激塞贝特队长送她来这里,”库马瑞停下手里的工作,望向米可的目光掺杂进一丝柔和,“她乐观的态度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临终的病人也从她那里得到了安慰,可能的话,我倒想一直留着这个得力助手。” “如果想要留下她,为什么让奈肯通知我?并且你还用了激将法。” 乌纳斯露出略为不解的神色,库马瑞低笑了一声:“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乌纳斯队长。如果直接告诉奈肯队长让你过来一趟领走一个比泰多俘虏他一定不会开口,我唯有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摇了摇头,乌纳斯由衷地向库马瑞道谢:“不,我应该感谢你告诉我米可的下落。” “她脸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愈合,塞贝特大人在等着那一刻,若他强行带走米可,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阻止的权力,”库马瑞的脸部表情渐渐凝重,他挺直身体,正色面向乌纳斯,“乌纳斯队长,现在能够保护米可的人只有你。” 第115章 乌纳斯守在门外,凯罗尔欣喜的笑声透过门隙飘了出来,米可做出了留在埃及的决定,至于后来两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太懂也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 跟随曼菲士王已十年有余,也在这座宫殿里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侍奉过爱西丝,但他了解女王。 女王陛下生性执拗,只要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无论遇上什么阻碍都会千方百计地完成,心高气傲的爱西丝不接受任何失败,她是被人敬仰跪拜的埃及女王,“失败”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 米可虽然没有告诉他女王意图取她性命的理由,但他很清楚,绝对不是因为怀疑米可为比泰多间谍,难道……爱西丝陛下是在为塞贝特出气?若是那样,想来倒合理一些,毕竟,塞贝特是她的心腹部下纳克多将军的亲信。 闭上眼,双眉深深紧锁,不管如何,就算有曼菲士王和凯罗尔殿下的庇护,留在埃及仍然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就在刚才,她差点被活活杀死,难道还不明白自己危险的处境吗? 米可拉开门,走出凯罗尔的房间,嗅到熟悉的气息,乌纳斯睁开了双眼。 “凯罗尔殿下答应请求曼菲士王送你走,为什么留下?” 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啊!你偷听!” “并没有刻意去听,站在门口能够很清楚地听见你们的谈话。”乌纳斯的表情淡淡的,一如他的语气,“为什么留下?” 当然是因为只有留在埃及才有去未来的机会…… 拍了拍胸脯,米可的回答无比豪爽:“你不是听见了吗?危急时刻扔下朋友独自逃命的行为太没义气了!在下品德优良,三观端正,这种卑劣的事我做不出来!” 她并没有诚实作答,是因为不信任他吗? “有时间吗?”乌纳斯没有继续追问,他的目光落在米可被香油浸湿的女官服和黏黏答答的头发上,“你必须换一套衣服。” 就算没有空也得挤出空隙去的吧?眼下没有比换衣服更重要的事,万一女王派人悄悄朝她扔来一根燃烧的树枝什么的,她铁定悲剧。 “我去向女官们借一套。” “等我一下。” 曼菲士王一时半会儿不会睡醒,凯罗尔殿下那边有西奴耶将军和纳芙德拉女官长守着暂时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乌纳斯对前来换班的巡逻士兵简单嘱咐了几句,带着米可来到马厩,牵出一匹白色的骏马,把米可扶上坐骑后,自己也一跃跨上马背。 “我们要去哪里?”米可不自在地扭动身体,尽管和乌纳斯已经有过好几次亲密接触的经历,可是两人靠得这么近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买衣服。” 简洁地吐出三个字,乌纳斯一甩缰绳,策马离开王宫。 帝都果然不同凡响,王城内的市集热闹非凡,上次和库马瑞来采购草药他领着自己不知在哪个角落转悠,完全没能看到如眼前这般繁华的情景。 主干道两旁摆满了摊床,讨价还价和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到服饰买卖区,妇女们跪坐在地上,热情地兜售亲手纺织的衣袍和精致的手工饰物,乌纳斯没有停留,径直行至一个颇具规模的摊位前,摊子摆放得讲究,还有几根粗木桩撑起的一大匹亚麻布遮挡,以避免肥胖的商人和他的商品受到毒辣日光的暴晒。 “哟,这不是乌纳斯大人吗?”肥胖商人见到乌纳斯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诺卡,快去为乌纳斯大人端一杯啤酒来。” 仆从斟来满满一大杯消暑解渴的啤酒,乌纳斯谢过主人,接过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擦去嘴角的残液,指向兴致勃勃地观看各种饰物的米可。 “肯特,你的货是整个德贝城最好的,帮我挑选几套舒适合身的衣裙给她。” 打量了一番米可,肯特态度暧昧地吃吃笑了起来:“堂堂的法老王侍卫长亲自来市场为一个女奴购买衣服,乌纳斯大人,您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乌纳斯猛咳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尴尬地解释:“她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深得凯罗尔殿下的喜爱。” “原来是尼罗河女儿的贴身女官,”肯特刻意用古怪的语气复述了一遍乌纳斯的介绍,显然不相信的他的解释,“乌纳斯大人,那女奴的手臂上可是纹着您的名字。” “那条裙子不错,给她试试看。” 乌纳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肯特虽然不再多问,脸上却始终带着戏谑的调笑:“您很有眼光,不愧是王宫里的人,那条裙子的款式可是出自皇家设计师之手。” 乌纳斯无奈地笑了一下:“比不上你的神通广大,总是有办法弄到与皇室同款的服饰,又花了不少财物去买通纺织厂的人吧?” “不管是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富商们的女眷,对王室的服饰装扮都趋之若鹜,您看,连您也出宫来买我的衣服,那些费用花得很值得。”肯特得意地拿起那条裙子,抖了抖,在米可身上比了一下,“很适合你,女官小姐。” 那是一件颇具埃及风格的吊带长裙,贴身的设计将女性优美的身姿线条展露无疑,腰间绕有金丝编织的宽长腰带,配套的白头巾上还装饰着一个类似眼睛的金色头饰。 乌纳斯为她盖上头巾,然后以打造成荷鲁斯之眼形状的头饰固定在她的短发上。 “愿伟大的荷鲁斯驱逐灾厄,佑你平安。” 米可疑惑地看着乌纳斯,这次轮到她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乌纳斯放开双手,转身用一个金指环与肯特的商品进行交换,重新跨上马背,将米可拦腰抱起,依旧让她坐在自己身前,驱马赶回宫殿。 第116章 (抓虫)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17章 乌纳斯的出现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士兵都认识这位形影不离地跟在法老身边的侍卫队长,身居要职的他竟然来到下级士兵的安置地,还满脸焦急地叫着一个比泰多俘虏的名字,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米可极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因为乌纳斯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引得士兵们也向她投来注目礼,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憋了半天,总算逼出了一句问候语:“亲爱的侍卫长大人,好久不见。” 乌纳斯没有回应她,阴沉着脸走到米可跟前,单脚跪下,俯□子仔细察看,不仅是脸,手臂也被人烫下清晰的奴隶印记。 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拇指抚过深陷的凹痕,那是一道非常严重的伤疤,相信动手的人一定是使劲了全力把烙铁按在她的手臂上。 “是谁做的?” 乌纳斯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静,不过久战沙场的士兵们没有忽略队长沉重的呼吸,他压抑着愤怒,是不想令眼前饱受折磨的女孩再次受到惊吓。 “啊……这个啊……”偏头看了一眼胳膊上她其实觉得还挺有个性的印记,冲乌纳斯微微一笑,“像纹身一样,很漂亮吧?” 乌纳斯没有笑,他脸色铁青,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米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知道,奴隶的标志。” 放开她的手臂,乌纳斯猛地站起身:“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来?” “不过是道已经不会痛的皮外伤而已,” 仰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浅笑,仿佛不能理解乌纳斯为什么那样激动,“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人把我当做奴隶。” “对,被当做奴隶使唤的人是我。” 背后传出刚从监牢回来的库马瑞超级不爽的声音,仅治疗满舱的埃及伤兵已是在超负荷工作,现在又一时心软答应照料被关押的比泰多俘虏,他觉得四肢就快要散架了。 走到两人面前,朝乌纳斯微一点头,算是行礼。 “乌纳斯队长,麻烦你赶快带她走,我不想再听到塞贝特大人每到晚饭时间就准时来门口发出的那一连串奇怪笑声,我的病人需要静养。” 库马瑞话音刚落,米可立刻清了清嗓子,学着塞贝特古怪的腔调叉手大笑:“呵呵呵呵呵呵,这里的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晚餐很美味吧?呵呵呵呵呵呵,看着你的样子真叫人痛快?呵呵呵呵呵呵,违抗我没什么好下场!呵呵呵呵呵呵……咦?昨天他说什么来着?” 米可惟妙惟肖的模仿秀逗得人群里好些人终于忍不悄声笑起来,佩伊小声地提醒她:“总有一天要你跪在脚下求我。” “对,就是这个!”米可探头看了看船舱外面,太阳开始西落,塞贝特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要不要打赌看看他今天会说什么?” “我赌一杯啤酒!嘲笑你衣服那里破了一个洞!” “我赌两个面包!劝你求饶!” “我赌今天的晚餐!强烈要求你去侍奉他!”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普通女孩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哭的吗?就算是他们尊贵的神之女——凯罗尔,当初被曼菲士王送入牢狱的时也会怕得发抖,整晚无法安睡。更重要的是,那些玩得异常欢乐的人究竟知不知道,米可是战俘,而塞贝特是长官,一个敌国战俘调侃埃及军官,身为埃及士兵的他们竟然纷纷响应,踊跃参与,积极下注。 “乌纳斯队长你是在等着她扑过来抱着你委屈地哭泣吗?” 吃惊地转向库马瑞,他一边调制药剂,一边见怪不怪地淡定解说:“很惊讶我为什么这样问?一开始我也非常奇怪,一个脸上带着极可能招致毁容的可怕伤痕,肩膀又被严重烫伤的柔弱女孩,怎么还能对着满屋子脾气暴躁,动辄就冲护理人员骂骂咧咧的伤兵温和微笑?慢慢地我看出来了,从某种程度上评价,她没心没肺。” 看着米可,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刺痛了乌纳斯的眼睛,他完全想象得到她曾经受多么痛苦的伤害。 “是塞贝特送她来的?” 他很清楚,为了曼菲士王晋升自己担任近卫队长一事,塞贝特对他恨之入骨,不过他并没有将他的恨意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为王效力,无意陪他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游戏。万万没想到,他的怨恨竟会发泄到米可身上,他向她保证会报答她,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受到残酷的虐待,是他大意了,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战乱的监牢。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我倒很感激塞贝特队长送她来这里,”库马瑞停下手里的工作,望向米可的目光掺杂进一丝柔和,“她乐观的态度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临终的病人也从她那里得到了安慰,可能的话,我倒想一直留着这个得力助手。” “如果想要留下她,为什么让奈肯通知我?并且你还用了激将法。” 乌纳斯露出略为不解的神色,库马瑞低笑了一声:“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乌纳斯队长。如果直接告诉奈肯队长让你过来一趟领走一个比泰多俘虏他一定不会开口,我唯有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摇了摇头,乌纳斯由衷地向库马瑞道谢:“不,我应该感谢你告诉我米可的下落。” “她脸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愈合,塞贝特大人在等着那一刻,若他强行带走米可,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阻止的权力,”库马瑞的脸部表情渐渐凝重,他挺直身体,正色面向乌纳斯,“乌纳斯队长,现在能够保护米可的人只有你。” 第118章 经过数日的调养,凯罗尔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曼菲士从采石场亲自挑选了一整块巨石,日夜监督工匠雕刻成了爱人的模样,送给她作为康复礼物。 女人和小孩从尼罗河畔采来盛放的莲花,虔诚地敬献给伤情好转的神女,在他们诚挚的关怀和问候下,凯罗尔留下感动的泪水。 米可倚靠着莲台柱,斜向伫立在远处偷偷观察凯罗尔的爱西丝女王,现在的凯罗尔可谓系万千宠爱于一身,曼菲士的宠溺和百姓的爱戴让女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穿戴起女王的正式服饰,提醒曼菲士下埃及的势力还掌握在她的手中,以此要挟弟弟改变立凯罗尔为王妃的决定。 阵营分明的两派各自站队在王和女王旁边,米可躲于乌纳斯身后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他们的激烈争论,年轻气盛的曼菲士毫不理会爱西丝的威胁,一心迎娶凯罗尔做自己的妻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姐弟的内在性格其实非常相似。 庭院传来凯罗尔的嬉笑声,曼菲士旋身离去,留下爱西丝独自黯然神伤,乌纳斯拉起米可的手,跟在曼菲士身后走出大殿。 米可不时地回望爱西丝,美丽、高贵、成熟,连女人看了都心动,她不仅气质和容貌韵味十足,还培植了一股几乎足以与曼菲士分庭抗礼的势力,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抛弃女王迎娶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根本就是脑残,纯的。 “曼菲士王为什么不喜欢爱西丝女王?明明长得那么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即使再漂亮的女人,从出身就一直看着早没什么感觉了,对曼菲士王来说,爱西丝女王只是姐姐。” 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竟然意外地得到乌纳斯的回应,声音那么小他都能听见,米可吐了吐舌头。 “也对呢,更何况两人还长得那么相似,曼菲士王每天醒来看见爱西丝女王搞不好以为枕头旁边放的是一面镜子。” 形容得真贴切,乌纳斯假意咳了一声,硬忍下险些蹿到脸上的笑意。 望向走到凯罗尔身边的曼菲士,他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为她挡住强烈的阳光,一举一动都包含着浓浓的爱意。 “在凯罗尔出现之前,曼菲士王从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在他心里只有作为法老王的责任和野心。” “那样不是很好吗?”米可的语气里满是不解,“难道乌纳斯队长你希望自己效忠的是一个没有责任和野心的国王?” “我并不是说那样不好,”乌纳斯轻轻地笑了,抬手搭上米可的头顶,“先代法老尼普禄多王被阴谋毒杀,曼菲士王是在还没有做好继承国家的准备下登上了法老之位,尽管有伊姆霍德布宰相和西奴耶将军辅佐,但他常常孤身一人呆坐在议事厅的露台前愣怔凝望自己所统治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把国家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肩负起了常人难以背负的重担。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迷茫和恐惧夺去了他双目的神采,那才是他真实的内心。” 不知不觉中,米可收起了调侃的表情,都说帝王家的子女难为,果然还是做一个自在的普通人更加幸福吧? “在大家眼里,年轻英勇的曼菲士王是埃及帝国的支柱和骄傲,常常忘记他同时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没有人能够分担他的痛苦和孤寂,即使是从小便侍奉在侧的我或西奴耶将军。在遇上凯罗尔殿下之前,爱西丝女王也好,米达文公主也罢,迎娶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有益于这个国家,即便是一个他非常厌恶的女人也可以立作王妃。” “这样……还真是可怜呢,与其说是寻找妻子,不如说在谋求政治伙伴。” 米可突然有些同情起曼菲士来,在他狂傲不羁的外表下,原来还有这样纤细的神经吗? “如果凯罗尔没有出现,曼菲士王也许真的会迎娶爱西丝女王,无关爱情,就这样相互辅佐平淡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结束,”放下手,乌纳斯挂在唇边的笑容带着一丝欣慰,“但是,她出现了,伴随着黎明金色的晨曦,如同拉神的光芒一般闪耀夺目的尼罗河女儿。我从未见过曼菲士王如此执着地想要得到一名女子的身心,无关国家的利益,只因为凯罗尔她让曼菲士王品尝了原本这一生可能都无法体验到的幸福滋味,这一次,他找到的不是政治上的伙伴而是灵魂中的伴侣。米可,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看见王露出那种满足的笑容。” 米可眨了眨眼睛,乌纳斯此刻望着曼菲士的神情简直惹人浮想联翩,幸好她不是一枚腐女。“所以,你拼了命地去保护凯罗尔,实际上是在守护曼菲士王的心灵?” 乌纳斯温和地笑着,不置可否。 “凯罗尔心底善良,学识渊博,她一定能成为一位好王妃。” 米可默默地埋下头,事实上,虽然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不过听琎君的描述,爱西丝显然更适合做埃及的皇后。 “她会成长起来的,”仿佛看穿了米可的心思,乌纳斯露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伊姆霍德布大人和纳芙德拉女官长会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妃。” 他心里根本也很清楚现在的凯罗尔难以胜任皇后的位置,只不过,因其随身携带的超越时空的大量知识,她就像个会走路的百科全书,令人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主角就是主角,每一位都是技术人才出身,那用于傍身的一技足够让配角们统统跪舔……并且……据她所知,那个超级外挂一样的主角光环的副作用就是转嫁灾祸给身边的路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额头上被称为“荷鲁斯之眼”的护符饰物,从不信什么神鬼之说的她此时诚心祈求鹰神保佑,千万别让她做一个领便当的炮灰。 第119章 经过数日的调养,凯罗尔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曼菲士从采石场亲自挑选了一整块巨石,日夜监督工匠雕刻成了爱人的模样,送给她作为康复礼物。 女人和小孩从尼罗河畔采来盛放的莲花,虔诚地敬献给伤情好转的神女,在他们诚挚的关怀和问候下,凯罗尔留下感动的泪水。 米可倚靠着莲台柱,斜向伫立在远处偷偷观察凯罗尔的爱西丝女王,现在的凯罗尔可谓系万千宠爱于一身,曼菲士的宠溺和百姓的爱戴让女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穿戴起女王的正式服饰,提醒曼菲士下埃及的势力还掌握在她的手中,以此要挟弟弟改变立凯罗尔为王妃的决定。 阵营分明的两派各自站队在王和女王旁边,米可躲于乌纳斯身后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他们的激烈争论,年轻气盛的曼菲士毫不理会爱西丝的威胁,一心迎娶凯罗尔做自己的妻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姐弟的内在性格其实非常相似。 庭院传来凯罗尔的嬉笑声,曼菲士旋身离去,留下爱西丝独自黯然神伤,乌纳斯拉起米可的手,跟在曼菲士身后走出大殿。 米可不时地回望爱西丝,美丽、高贵、成熟,连女人看了都心动,她不仅气质和容貌韵味十足,还培植了一股几乎足以与曼菲士分庭抗礼的势力,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抛弃女王迎娶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根本就是脑残,纯的。 “曼菲士王为什么不喜欢爱西丝女王?明明长得那么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即使再漂亮的女人,从出身就一直看着早没什么感觉了,对曼菲士王来说,爱西丝女王只是姐姐。” 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竟然意外地得到乌纳斯的回应,声音那么小他都能听见,米可吐了吐舌头。 “也对呢,更何况两人还长得那么相似,曼菲士王每天醒来看见爱西丝女王搞不好以为枕头旁边放的是一面镜子。” 形容得真贴切,乌纳斯假意咳了一声,硬忍下险些蹿到脸上的笑意。 望向走到凯罗尔身边的曼菲士,他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为她挡住强烈的阳光,一举一动都包含着浓浓的爱意。 “在凯罗尔出现之前,曼菲士王从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在他心里只有作为法老王的责任和野心。” “那样不是很好吗?”米可的语气里满是不解,“难道乌纳斯队长你希望自己效忠的是一个没有责任和野心的国王?” “我并不是说那样不好,”乌纳斯轻轻地笑了,抬手搭上米可的头顶,“先代法老尼普禄多王被阴谋毒杀,曼菲士王是在还没有做好继承国家的准备下登上了法老之位,尽管有伊姆霍德布宰相和西奴耶将军辅佐,但他常常孤身一人呆坐在议事厅的露台前愣怔凝望自己所统治的这片土地,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把国家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肩负起了常人难以背负的重担。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迷茫和恐惧夺去了他双目的神采,那才是他真实的内心。” 不知不觉中,米可收起了调侃的表情,都说帝王家的子女难为,果然还是做一个自在的普通人更加幸福吧? “在大家眼里,年轻英勇的曼菲士王是埃及帝国的支柱和骄傲,常常忘记他同时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没有人能够分担他的痛苦和孤寂,即使是从小便侍奉在侧的我或西奴耶将军。在遇上凯罗尔殿下之前,爱西丝女王也好,米达文公主也罢,迎娶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有益于这个国家,即便是一个他非常厌恶的女人也可以立作王妃。” “这样……还真是可怜呢,与其说是寻找妻子,不如说在谋求政治伙伴。” 米可突然有些同情起曼菲士来,在他狂傲不羁的外表下,原来还有这样纤细的神经吗? “如果凯罗尔没有出现,曼菲士王也许真的会迎娶爱西丝女王,无关爱情,就这样相互辅佐平淡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结束,”放下手,乌纳斯挂在唇边的笑容带着一丝欣慰,“但是,她出现了,伴随着黎明金色的晨曦,如同拉神的光芒一般闪耀夺目的尼罗河女儿。我从未见过曼菲士王如此执着地想要得到一名女子的身心,无关国家的利益,只因为凯罗尔她让曼菲士王品尝了原本这一生可能都无法体验到的幸福滋味,这一次,他找到的不是政治上的伙伴而是灵魂中的伴侣。米可,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看见王露出那种满足的笑容。” 米可眨了眨眼睛,乌纳斯此刻望着曼菲士的神情简直惹人浮想联翩,幸好她不是一枚腐女。“所以,你拼了命地去保护凯罗尔,实际上是在守护曼菲士王的心灵?” 乌纳斯温和地笑着,不置可否。 “凯罗尔心底善良,学识渊博,她一定能成为一位好王妃。” 米可默默地埋下头,事实上,虽然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不过听琎君的描述,爱西丝显然更适合做埃及的皇后。 “她会成长起来的,”仿佛看穿了米可的心思,乌纳斯露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伊姆霍德布大人和纳芙德拉女官长会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妃。” 他心里根本也很清楚现在的凯罗尔难以胜任皇后的位置,只不过,因其随身携带的超越时空的大量知识,她就像个会走路的百科全书,令人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 主角就是主角,每一位都是技术人才出身,那用于傍身的一技足够让配角们统统跪舔……并且……据她所知,那个超级外挂一样的主角光环的副作用就是转嫁灾祸给身边的路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额头上被称为“荷鲁斯之眼”的护符饰物,从不信什么神鬼之说的她此时诚心祈求鹰神保佑,千万别让她做一个领便当的炮灰。 第120章 走出开罗国际机场,一股炽热的风扑面而过,由于来自夏日温度可达40c以上,相对比较炎热的南方,三人很快就适应了埃及的气候。 进入开罗火车站,经由火车抵达阿斯旺,旅行社的专车就停在火车站外,诗琳付足了旅费,以散客的身份一起登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 在酒店放下行李,马不停蹄地赶往神庙,由于旅途的劳累,夜心和晨心相互倚靠着小憩,车上乘客不时地回过头,对她们指指点点,小声地交头接耳,双胞胎姐妹凑在一起的美丽脸蛋儿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又经过数小时,旅游车终于停在坐落于纳赛尔湖西岸的阿布辛拜勒。导游叫醒沉睡中的旅客,姐妹俩揉了揉了惺忪的睡眼,跟着下了车。 如同一面映照出天空倒影的镜子,整个纳赛尔湖蓝得泌人心扉。沿着湖边步行至神庙正面,两对巨大的拉美西斯二世雕塑落入视线,他们夹着入口,守护着神圣的庙宇。入口上方还有一个墙龛,里面雕刻着王杖,长有猎鹰头的拉-哈拉克提1及玛阿特女神的站像,似乎在向世人宣昭拉美西斯大帝合法的统治地位。 拉美西斯二世,古埃及伟大的君王,他就坐在那里,双手平放在膝上,头戴代表上下埃及的双重王冠,威严而庄重的神情震撼了每一位拜访者的心灵。 “离开……赶快离开……赫里奥波里斯2诸神诅咒的灵魂……离开这里……离开埃及……” 幽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晨心的耳朵,微微一惊,她赫然转身,环视四周,神庙前都是来自各国的游客,没人在她耳边说话,更奇怪的是,如此清晰的声音,夜心和诗琳却如同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只顾忙着在伟大的古代遗迹前摄像留影。 难道是她幻听? 两手一摊,无奈摇头,自我嘲讽般地苦笑,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吧?果然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参加这趟仓促的旅程,还是直接回酒店睡觉休息的好。 “愿尼罗河迤逦千万里,带着你的卡和巴3,带着你残破的躯体,离开太阳照耀下的金色国度,离开法老王统治的神圣土地……” 又来了,比上次还清楚的古埃及语发音…… 等等,古埃及语?为什么她听得懂这陌生的语言,且还能在潜意识中如此笃定这异国语言就是古埃及语…… 吞了吞口水,晨心颤抖着伸出手,拉住夜心的衣角。 “姐……姐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有啊,”夜心淡然瞥了她一眼,“你吞口水的声音。” “姐,我说真的!有个很奇怪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响个不停!” 诗琳突然尖叫一声,双颊因兴奋而涨得通红,她跳到晨心面前,攫住她的双肩,迫切逼问:“是不是那种就像来自远古的呼唤?如同对爱人呢喃的深情告白?还叫你回去应该回去的地方之类?你走运了晨心,搞不好下一刻你就会身处一个绚烂的古代王朝,你要马上做好与法老王的妃妾们斗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准备!” 摇了摇头,晨心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委屈。 “诗琳姐,说话的人是女的,而且人家让我滚出埃及,我付足了旅费的……” “明白,肯定是对你下诅咒的情敌,小说里经常会看到的桥段,”诗琳一脸了然,她掏出新买的iphone5,打开电子书架,递到晨心面前让她查看书目,“各大言情网站最热门最红火最经典的宫斗文全部汇集于此,凶狠、暴戾、冷酷、腹黑、闷骚、变态、柔情各种男主一网打尽,应有尽有,征服君王必备攻略。” “对呢,”一扫先前怏怏不乐的表情,晨心拍上诗琳的肩膀,正色回道,“诗琳姐,等我,我这就去神庙里找找,应该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什么神似我样貌的壁画雕塑,或者留给我的古代铭文,然后我迅速回来问你借穿越攻略。” 用力回拍晨心的肩,同样一本正经地应答:“没有问题,只要你能最终胜出就好,千万别丢了现代文明社会的脸!” 夜心受不了地轻揉太阳穴,此时她只想大赞一声“广电威武”,在黄金档禁播穿越剧是最正确的决定。 “我的心趋重于百万之神和百万之灵,我知晓天上和世间一切,犹如拉,却因你,灾厄降至于我……你令我备受折磨,你令我痛苦不堪,你令我身处黑暗,终日哭泣却无人应声前来……” 莫名的声音再度于耳畔响起,如同出自幽深地狱的鬼魅之声。 声音是从神庙传来的,晨心猛地转过头,愣愣地凝视着拉美西斯的宏伟坐像,她感觉到了,强烈的生命脉动,眼前的石雕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灵魂,她甚至可以听到它们发出的雄壮的心脏律动声。 晨心的脸“刷”地惨白,完了,不仅是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向旅游大巴,夜心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她擅自离开。 “晨心,要去哪里?” “我要回酒店睡觉!这里有鬼!这里绝对有鬼!我不要呆着这里!” “没用的,”诗琳饶有兴趣地看着晨心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你所谓奇怪的声音只有你一个人听见,说明人家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你就算现在租车去开罗回到中国也没用,你,林晨心,已经被人盯上了。” “你,闭嘴,”狠狠剜了诗琳一眼,将惊声尖叫、惊慌失措的妹妹硬拖到身边,“晨心你也是,安静!” “我要回中国!我要回中国!至少中国的鬼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大白天出来吓人!” 晨心拼命地想要甩开姐姐钳制自己的手,一个劲地使劲朝大巴车停靠的地方挪步。 “砰”地一声巨响,旅游大巴发生爆炸,猛然升腾起的熊熊烈火瞬间吞卷了整辆车,留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惨叫着从窗户跳出,他疯狂地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燃满全身的火焰,周围的旅客急忙上前为他撕去着火的衣物。 “很好,”看着烧成火球的大巴,夜心放开晨心的手,“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晨心似乎也被眼前的突发意外惊呆了,愣了好半晌,她颤颤巍巍地搭上夜心的肩膀,声音抖得厉害:“姐……姐姐,我……我想上厕所……” “快去快回。” “你……我……你能不能陪我一起……我怕厕所里有花子4……” 夜心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瞪向晨心没好声气地回道:“你以为自己在日本吗?还花子!” “是啊是啊,”诗琳恶作剧地笑着点头附和,“埃及的厕所里只会钻出几只圣甲虫,最多咬你几口,就像盗墓迷城。” 联想起电影画面中那些钻入皮肤,在人体里四处游走,啃噬内脏器官的黑色甲虫5,晨心惊恐地瞪大双眼。 “没知识好歹也有点常识,你见过吃肉的屎壳郎?”眼看她又要惊叫,夜心受不了地牵起她的手往厕所拖,边走边回头警告,“诗琳,你再吓她我立刻回国,留你一个人跟议员慢慢玩去!” “我去买饮料。”诗琳总算识相地闭上嘴,朝他们挥手再见。 先一步出了厕所,靠在门外等候,眼角余光无聊地环视四周,与几名游客的视线撞在一眼,他们迅速避开她的视线,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照相留影。 唇角浮起一抹淡淡地浅笑,等待买好饮料的诗琳走到身边。 “晨心呢?还没出来?” 诗琳将一瓶清凉的矿泉水递到她手上,她摇头表示不想喝,顺手把水瓶推还回去,然后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相机坏掉了,我去找人修理一下,替我在这里等晨心出来。” “行,快点回来。” 诗琳点头答应。 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独自拿着相机离开,向北面走了一小段距离,来到另一座小型庙宇前。 哈托尔神庙,拉美西斯二世献给他的妻子妮菲塔丽的礼物。 6尊10米左右的巨大岩石雕像耸立在入口,拉美西斯最爱的女人——皇后妮菲塔丽头戴哈托尔女神的标志—母牛角和太阳圆盘的双重皇冠,静静地站在丈夫身边,俯视他们共同统御的这个王国。 “这一个,亲爱的,这独一无二的,胜过了整个世界。看啊,她就像一颗预示新年幸福快乐的新年之星。她沐浴着光辉的圣洁,她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她有明亮的眼睛和甜蜜乖巧的小嘴……她有骄傲的脖子和光芒四射的胸膛……她的手臂胜过黄金,她的手指就像莲花的花托……她臀部窄小……她莲步纤纤,踏入尘世,她的问候征服了我的心。”6 拉美西斯用最美好的诗句来赞扬妮菲塔丽的美丽,他以砂岩在努比亚的圣山为妻子建造了这座永恒的庙宇,就在自己的伟大建筑旁。他赐予她许多高贵的称号,他分享给她自己所有的权力,他让她与自己并肩站立,他对她宠到了极致。 “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旁,就带走了我的心”——这句被误当做法老深情表白的名言,虽非出自拉美西斯之口,却深刻地表现了他对她的爱,但是她不明白,既然拉美西斯如此深爱妻子,又为何将那么多的女人纳入后宫,与她们生养下那么多的孩子,难道就是为了衬托对她的爱“独一无二”? 妮菲塔丽,太阳为之东升的绝代佳人,她享受着历代埃及皇后中最光耀的殊荣,只是,身为妻子,在面对着丈夫史无前例的庞大后宫时,她……真的幸福吗? 纠缠不休的黑影再度于眼角余光掠过,无奈地深叹了口气,继续前行,穿过顶端雕刻有哈托尔神像的圆柱,缓步走进神庙,来到柱廊大厅,厅内墙壁上的彩绘华美无比,每一个形象都鲜活生动,栩栩如生。在这里,拉美西斯和他的妻子与神祗们欢聚一堂,皇家夫妇将盛满美酒的罐子奉献给诸神,伊西斯牵起妮菲塔丽的手,给予她最神圣的祝福。 站在大厅中央,仰头欣赏精美的壁画,陷入古代艺术家所描绘的庄严肃穆的世界,阴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林夜心,任务期间还有闲心参观名胜古迹?” 微垂下头,侧眼瞥向从石柱后走出的不速之客,双手一摊:“公费支出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身为公仆,你的三观扭曲了哦,我强烈谴责这种把人民赋予的权力作为谋取私利的*行为,”少女背起手,浅浅微笑,“自我介绍一下,隐之影子杀手,代号a473,我要代替纳税人惩罚你!” “隐内部直接受命于首领族长的神秘杀手亲自出动啊……真难得,第一次见到呢,”抬手掩唇,不动声色地轻笑出声,“不要紧吗?把真实的面貌暴露在我面前,说不定你漂亮的脸蛋会上明天的早报头条,布满大街小巷。” “多谢你的称赞,”没有遇上意料中的恐惧,a473有些不快,她挥挥手,混杂在游客中的几名杀手突然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目标,“不过,死人是不可能记住我的长相的。” 大厅里响起惊恐的尖叫,谁也没有想到只有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枪战场景即将在身边真实上演,观光人群蜂拥着挤向出口,谁都不想出演剧中倒霉中枪的群众演员。 他们如果在这里开枪一定会伤到无辜的人。 瞄了一眼惊慌窜逃的游客,转身朝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见目标逃离,杀手们急忙举枪射击,子弹擦过古迹墙壁,碎石纷纷掉落。 一边闪避快速飞来的子弹,一边回过头挥拳抗议:“喂,你们,这里可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斥巨资保护的阿布辛拜勒神庙,增加你们一条破坏世界文化遗产罪。” a473笑着瞄准她的头颅:“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履行职责,精神可嘉,值得称赞。” 扑身藏到廊柱后面,以此为掩护躲开杀手们的攻击,一个硬硬的东西砸到她的头上,揉揉红肿的头,打量掉落在地的不明物,原来是个被古埃及人称为生命之钥的安卡护身符,上面镶嵌有彩色的珐琅和漂亮的宝石,透过表层的灰暗,诱人的金色光泽微微闪烁,这件饰品应该是以纯金打制的。 “看吧,神庙的装饰物都震掉了,你们比时间还具摧残力。” “我们会代你交给埃及政府的,”总算围困住目标,a473轻轻抬起手,冰冷的枪口抵上她的额头,“以补偿破坏神庙的罪孽。” 长嘘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双眸在这一刻平静如水,看向黑色的枪口,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要记得注明我的名字——文物发现者,林夜心。” 虽然她在笑,但深藏眸底的真实却是一种毫无感情可言的漠然,a473皱起眉,她讨厌她的表情。 “我会的,满足你的遗愿。” 夜心安静地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降临,对方扣下扳机,枪响的同时,脚边的黄金护符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慢慢延伸,直至笼罩住整个大厅。 头戴湛蓝王冠的男子走出眩目的强光,他上身穿着黄色的衬衣,衣服前襟装饰有一对交叉的金色鹰翼织纹,□是白色缠腰布包裹而成的短裙,黄金束带正中是一个小小的雄狮头像,用以固定顺垂而下的金色流苏。 由于背光的缘故,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从微闭的眼缝中隐约窥见一双黑曜石般的墨色双瞳,那双如夜般深邃的眼眸悲伤地凝视着她,结实的双臂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薄唇阖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 “不是约好了吗?不要再回到这里。最终,你却还是踏上了这片土地……” 貌似责备的话语却毫无怪罪之意,有的只是莫名的沉痛,他的声音如同他的拥抱一样抖瑟不止,她不认识他,却并不排斥他的怀抱。 这个男人,他戴的头盔式样的金属蓝冠叫战冠,是古埃及法老王出征时佩戴的王冠。他是谁?为什么在他的身上会萦绕着一种令她留恋不舍的熟悉味道…… “记住我们的约定,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 光线越来越强烈,整个大厅被照得亮如正午日光下的白昼,神圣的光芒将厅内的人一一吞噬,强光散去,柱廊恢复原有的寂静,所有的人都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21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第122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23章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挖苦和盈满双目的嘲讽,乌纳斯选择了缄默。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看着他木然的神情,米可突然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愠色和悲伤的微笑,“你是个比塞贝特更加可恶的混蛋。” 第124章 乌纳斯非常困惑,他已经道了歉,也以最好的安排作为补偿,送米可出宫,让她幸福地生活在库马瑞医师身边,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很生气?难道他误会了?米可喜欢的人不是库马瑞,而是……塞贝特? 低头思索片刻,几秒钟后,他再次说出口的判断让米可有一种想把衣服扔他脸上的冲动。 “我没想到你喜欢的人是塞贝特。” 米可刹那间石化在台阶上,向来活动频繁的脑部宣告暂时停止运作。 “我原本以为你喜欢库马瑞医师,他的确是值得信赖的好对象,塞贝特的话……虽然也是贵族出身的高级军官,”抱肩沉吟着,乌纳斯试图调整自己的语气,使它听上去显得不那么吃惊,“啊,我不是要劝阻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更加慎重地考虑一下,他的风评不是太好,而且还有一个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等一下,”听了老半天,石化的米可恢复常态,终于听出了话题的端倪,“你究竟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库马瑞或者塞贝特?赶紧抠出来扔掉,杜绝传染病毒侵袭进你的大脑。” “你受伤后首先想到的是求助于库马瑞,我想他在你心里应该占有很重的分量,不过你会称赞塞贝特……抱歉,是我的疏忽,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对他产生好感。”乌纳斯双眉紧皱,衬着头,他的右手大拇指放置在嘴唇上来回抚摩,严肃地考虑着该怎样说服米可放弃塞贝特。 “那个样子被你逮到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吧?我就认识库马瑞一个医师,受伤不找他我能找谁去?王宫里那群立即会向你禀报情况的宫廷医师吗?另外,你的逻辑到底是有多大强大才能把我对你讽刺理解成对塞贝特的称赞?你才是会对虐待自己的人产生好感的变态!”乌纳斯绝对是个比她更能脑补的存在,委屈、烦闷、苦恼、愤怒……爆发的米可一股脑儿地倒出积压在心底的全部情绪,“我从库马瑞那里回来的时候,脑子里想都是要怎么开口对你说我喜欢你,结果你让我无比纯洁美好的初恋回忆搞得一团糟,亏我还像傻瓜一样期待你……” 倏地捂住嘴,她说出来了,暗恋乌纳斯的秘密。 瞄向表白对象,不小心漏出嘴的话击懵了他,那副比自己爱上塞贝特时还要诧异的表情算什么啊?喜欢上他是那么奇怪的事吗? “我去看看凯罗尔。” 这次轮到米可陷入尴尬,她抱着衣服,惊慌地跑向内殿。 就在乌纳斯沉浸于始料未及的惊讶之中凝望米可匆忙离去的背影时,隐约飘来的悄声议论钻进他的耳朵。 “可怜的尼罗河女儿,我埃及的守护神完全成了两个人逃避的借口。” “队长真的很迟钝,谁都看得出来米可喜欢的人是他吧?库马瑞医师就算了,为什么会断定米可爱上那个有暴虐倾向的塞贝特指挥官?” “第一次嘛,没经验,谁都会走些曲折的弯路,大概……” “这是乌纳斯队长第一次恋爱?他看起来不年轻了。” “基安你们才刚来所以不知道,以前也有不少女孩向队长示爱,不过他这个死硬派忙着侍奉王素来不解风情,在处理情感问题方面具有严重缺陷,作为下属我们担心得要死,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可能就这样独身一辈子,然后到老了去大街上领养一个小孩供奉自己的坟墓。” 绕步来到高大的主石柱后,本应在王宫里巡逻的卫兵们藏身在那里围成一个小圈蹲在一起,领头的小队长,他的亲信下属佩比正聚精会神地向新人讲述他并不有趣的情感经历,而其余人则满脸恍然地频频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换班的时间调整过了?” 乌纳斯冷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士兵们本能地身子一僵,战战兢兢地齐望向脸色铁青的队长,再怎么平易近人,这种情形之下被迁怒的可能性都相当高,佩比带着讨好的笑容打起马虎眼:“乌纳斯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好巧,我们刚好路过小憩片刻。” “休息够了吗?” “够了。”佩比一脸严肃,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现在就去为尼罗河女儿的安全继续努力工作!” 说完,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赶紧开溜。 “队长,我们也去努力了!” 卫兵们纷纷作鸟兽散,飞也似的各自遁走,避免成为他恼羞成怒下的牺牲品。 王宫前又变得安静无声,只有王家作坊里被铁锤敲打的金属用品在清晰地铿锵作响,就好像是敲打在他的心口,每一次声响都掀起一阵悸动和心颤。 早晨她怒气冲冲地走掉让他觉得她一定非常恨他,是他令米可这个比泰多王宫的高阶女官沦落为地位卑贱的埃及奴隶,也是他强行带她入宫致使她深陷险境,但是……刚才她说,她喜欢的人是他? “乌纳斯队长,女孩子脸皮薄,你再不追上去,她可能真的会申请离宫。” 守在宫殿前的卫士摆出一副“不用谢我快去吧”的真诚表情出言提醒,虽然无心多管闲事,可乌纳斯黑着脸站在他前面让人心慌,他又没法像那群巡逻兵一样拔腿逃掉。 从呆愣状态回过神,乌纳斯小跑着爬完阶梯,快步进入内殿。 米可向纳芙德拉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慈祥的女官长幽幽叹了口气,作为米达文事件的目击者之一她也亲眼目睹整个骇人过程,没有追问太多。 命令其他女官准备了洁净的热水,纳芙德拉把自己的房间借给米可擦洗满身血污,然后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去厨房张罗凯罗尔的饮食。 走到庭院,迎面遇上行色匆匆的乌纳斯,他抓住她的手臂,焦急地向她探问:“纳芙德拉女官,有没有看见米可?她应该回内殿了。” “对,回来了。”纳芙德拉朝他点点头,“她在我的房间……” 尚未说完,乌纳斯已放开女官长,仓促消失在通往她房间的廊道上。 “年轻人真是性急。” 纳芙德拉一边感慨着,一边接着走向传出食物香味的皇家厨房。 米可刚脱掉衣服,拿着帕巾浸入热水清洗肩膀,房门被“呯”地推开了,乌纳斯喘着粗气走进屋子。 向前迈了几步,拉进与米可的距离,乌纳斯用最认真的目光紧盯她,捕捉她脸上露出的最微小的神情:“米可,你说你喜欢的人是我,这是真的吗?” 米可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我不知道……我以为……对不起,我想保护你,没想到反而伤了你,”在说出那番话之后,乌纳斯窘迫得语无伦次,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诚挚地说了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还愿意留下,米可,我会实践自己的诺言,就算是要我舍弃性命,我也不会再让受到半点伤害。” 米可埋下头,乌纳斯所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此刻,她的大脑在超高速地飞快运转,拼命搜索着曾经在论坛晃眼看过一张帖子,她还记得楼主的提问是“如果你不幸未着寸缕曝光人前,手里只有一块毛巾应该遮住上面还是遮住下面?”,然后某楼回帖“姑娘,你想太多了,女人光了身子都一样,这种情况果断捂脸!”。 但是……没有人回复……如果此时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认得你这张脸的男人又该怎么办…… “米可?”米可迟迟没有应声,这让乌纳斯很担心,“如果你还在生气至少发泄让我知道。” 洁白的贝齿松开紧咬的唇瓣,再次动了动,这次有声音了,但过于微弱,乌纳斯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米可?你没事吧?” 猛地抬起头,满腔怒火从眼瞳喷射而出,乌纳斯被她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恐怖表情吓了一跳,米可接受了那张回帖的建议,做了之前在宫殿前就想做的事,她扬起拿着帕巾的手,对准乌纳斯的脸狠狠掷了过去,同时用比高八度还高出八度的女高音失控地暴吼:“我说,给我关上门滚出去啊!!!!!!” 第125章 紧握双拳,提醒自己不可以在这时心软。 米可要在埃及生活下去,抛开她比泰多裔的身份不说,手臂上的奴隶烙印对一个长相漂亮到会引人觊觎的年轻女孩绝不是一个好标识,那意味着每个自由民都可以像对待牲畜一样欺凌霸占她,宣示所有权是眼下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办法。 拥住米可的肩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很快?”含泪欲滴地双眸偷瞄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库马瑞,米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库马瑞大人,你是在写字不是在绣花,若是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诚挚的道歉,请你务必原谅我的过错,看在我既无心又无知的份上,求放过。” 库马瑞眼皮也不抬一下地专注于手上工作:“纹得漂亮一点才配得上乌纳斯队长的身份,我并非专业的纹身师,不要让我分神,容易写错重来。”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米可把脸埋进乌纳斯怀里直掉眼泪,事到如今,她无比后悔刚刚根本就是犯二才会做出的决定!神啊,次元不同都能穿了,就让她再穿越一次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吧! “好了。” 大功告成,库马瑞放下铜针,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作品。 朦胧的视线投向手臂上的图案,不得不说库马瑞的字迹的确工整,一只兔子一根羽毛一把赫卡权杖外加一条好似波浪线的东西巧妙地与塞贝特烙下的印记连接在一起,与其说它是奴隶的标识,倒不如说更像一圈别致的人体绘。 “这个……不会还要上色吧?” 乌纳斯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地抚过那几个诠释自己姓名的象形文字:“如果你想上色我会买些颜料给你。” “你不如送几卷绷带给我缠着……”米可苦着脸祈祷库马瑞的针是消过毒,不会引起破伤风或者皮肤过敏。 黑着脸斜了一眼米可,库马瑞用力地盖上药箱:“你对我的作品有什么不满?” 米可一个激灵,立刻端正态度,一脸信誓旦旦地称赞:“我很满意,这些线条勾勒得太完美了,如果上色肯定破坏它们的协调性,我最喜欢的就是黑白画!” 库马瑞冷哼一声,拿着药箱走开,乌纳斯上下打量米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意外,即使面对着曼菲士王和伊兹密王子也毫无惧色的米可会害怕一个军医?” 微垂下头,照例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家那个暴躁的法老王和比泰多的冷面王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所以没什么好怕,库马瑞可是整天地盯着我挑剔我的工作,龟毛死了!” 乌纳斯皱起眉,也照例让人似懂非懂的悄悄话……龟毛是什么?乌龟是不长毛的吧? “今晚的泥水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现在向我求饶……” 塞贝特奇怪的笑声如期而至,在走进舱房见到乌纳斯的那一刻,洋洋得意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张开大笑的嘴巴也忘记了合拢,样子看起来分外滑稽。 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恢复了镇定,塞贝特走向乌纳斯,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没想到法老的侍卫长会有空来到这种地方,乌纳斯队长,你不是应该守在王的身边吗?” 塞贝特客套地干笑着,乌纳斯清楚地看见了他隐藏在眼底的敌意,伸手将米可拉到身后,礼节性地回以淡淡浅笑。 “我来拿回自己的财产,塞贝特,多谢你这段时间的妥善保管,有机会我会好好答谢你。” 米可躲在乌纳斯背后偷偷窥向塞贝特,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那身被埃及炽热的阳光晒成蜜色的皮肤上,她竟然能看到猪肝色?太神奇了! “乌纳斯,我叫你一声队长是抬举你,别以为当上法老的侍卫长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奴隶,我的家族才是世代侍奉法老王的贵族!那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她的身上有我烙下的印记!你休想带她走!” 这么快就撕破脸了?心理素质好差!给你个不及格! 米可再次确定这个轻轻一戳便暴跳如雷的塞贝特绝对不适合做曼菲士的侍卫队长,那个年轻法老本身就是个容易激动的火爆性子,在需要保持冷静克制情绪的时候,他的一腔热血绝对会燃烧得比曼菲士更沸腾。 再看看乌纳斯,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塞贝特怒气冲冲的嚣骂,眉毛也不皱一下,犹记得混入沙利加列宫殿时他那份泰然自若的冷静,从容得好像他原本就是赫梯人一样。 曼菲士王,虽然你身为法老的智商情商品味眼光培养了一大批不吐槽会死星人,但你在选择谁来担任近卫长官这点上,决定是正确的,英明的,我坚决拥护你。 就在米可于心里默默力挺曼菲士时,乌纳斯在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并没有带走她的打算,米可会继续留在这里帮助库马瑞医师照顾伤员。” 就算被破格提拔,终究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低贱下人,面对拥有庞大家族势力的自己果然还是会心生胆怯。 塞贝特咧开嘴,难掩得意之色,乌纳斯的声调却突然一沉:“不过我现在已经言明,米可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塞贝特,此前的一切我当你不知情,但在我发出警告后,她若再受到任何损伤,你将被告上法庭。这不是赔偿损失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会把你的行为看作对我的侮辱和挑衅追究到底!” 乌纳斯冷冽的目光惊得塞贝特不由自主地趔趄后退,但他却不甘心就此败下阵。 “这个女人是我先发现的,你竟反过来威胁我,我会向……向……向……向……向……” “向曼菲士王申诉。” 乌纳斯好心地帮助他接了下去,塞贝特恼羞成怒,不可遏止地高声嚷起来:“乌纳斯,不要以为仗着有曼菲士王给你撑腰,就……” 不想再多废话,乌纳斯拉过米可的胳膊,让他认清上面的文字:“你在看见这个标识后仍然蛮横地带走她,抢夺他人战利品的人没有担任军队指挥官的资格,之前发生的事不予计较是我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阴森的乌云密集在乌纳斯的眸底,塞贝特面如死灰,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分不清此刻说出口的是争辩还是解释。 “我……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臂上明明没有……没有你的名字。” “塞贝特大人,你应该是看漏了吧?这个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手臂上确实刻着乌纳斯队长的名字,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库马瑞适时地插声进来,希望尽快结束这场纠纷,让他可以安心工作。 “是……是的,我看见了,米可的手臂上一开始就刻有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居然让胆子最小的塞布科抢先了,短暂的沉默后,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应声附和。 “对,我也看见了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那个标识一直都在的。” “原来米可不是乌纳斯队长派过来帮忙的吗?” “你也这样猜?我也是!看见队长的名字还以为是乌纳斯队长体恤我们调来的医师助手。” 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船舱里的下级士兵们竟敢大胆地与乌纳斯连成一气公然与他作对,正要开口咆哮,诡异的冰冷袭向他的后背,僵硬地慢慢地侧过身,森冷的肃杀之气自乌纳斯身上扩散至四周,不止是他,几秒前还在装模作样议论纷纷的士兵也吓得霎时全都闭了嘴。 “塞贝特,不要激怒我,我的耐性不是用来浪费在你身上的。” 身体本能产生的恐惧压倒性地盖过了强撑起来的自尊,狠狠瞪了一眼乌纳斯身后发愣的米可,塞贝特狼狈地匆匆离去。 库马瑞暗自冷哼,区区二世祖居然想靠气势压倒一个浴血舍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攀爬上来的高级军官,要知道曼菲士王将最心爱的尼罗河女儿交给乌纳斯队长看管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已,真是愚蠢的男人。 片刻之后,塞贝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确认他走远后,乌纳斯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一下米可的肩膀:“行了,他应该暂时不会再出现,这里的士兵也有了阻止他带你走的理由,我会每天过来看你。” “咦?”米可从愣怔中赫然回过神,转动脑袋左顾右盼,“塞贝特呢?” 敲了一记米可的额头,乌纳斯用并没有太多责怪意思的语气责备她的分神:“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起了开学时发下来的课用教材,”米可气恼地忿忿答道,“也不知道是谁用撕烂的破书换走我崭新新亮堂堂的课本!果然应该一拿到手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第126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27章 紧握双拳,提醒自己不可以在这时心软。 米可要在埃及生活下去,抛开她比泰多裔的身份不说,手臂上的奴隶烙印对一个长相漂亮到会引人觊觎的年轻女孩绝不是一个好标识,那意味着每个自由民都可以像对待牲畜一样欺凌霸占她,宣示所有权是眼下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办法。 拥住米可的肩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给她支撑下去的勇气。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很快?”含泪欲滴地双眸偷瞄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库马瑞,米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库马瑞大人,你是在写字不是在绣花,若是平日里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诚挚的道歉,请你务必原谅我的过错,看在我既无心又无知的份上,求放过。” 库马瑞眼皮也不抬一下地专注于手上工作:“纹得漂亮一点才配得上乌纳斯队长的身份,我并非专业的纹身师,不要让我分神,容易写错重来。”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米可把脸埋进乌纳斯怀里直掉眼泪,事到如今,她无比后悔刚刚根本就是犯二才会做出的决定!神啊,次元不同都能穿了,就让她再穿越一次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吧! “好了。” 大功告成,库马瑞放下铜针,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作品。 朦胧的视线投向手臂上的图案,不得不说库马瑞的字迹的确工整,一只兔子一根羽毛一把赫卡权杖外加一条好似波浪线的东西巧妙地与塞贝特烙下的印记连接在一起,与其说它是奴隶的标识,倒不如说更像一圈别致的人体绘。 “这个……不会还要上色吧?” 乌纳斯伸出手指,动作轻柔地抚过那几个诠释自己姓名的象形文字:“如果你想上色我会买些颜料给你。” “你不如送几卷绷带给我缠着……”米可苦着脸祈祷库马瑞的针是消过毒,不会引起破伤风或者皮肤过敏。 黑着脸斜了一眼米可,库马瑞用力地盖上药箱:“你对我的作品有什么不满?” 米可一个激灵,立刻端正态度,一脸信誓旦旦地称赞:“我很满意,这些线条勾勒得太完美了,如果上色肯定破坏它们的协调性,我最喜欢的就是黑白画!” 库马瑞冷哼一声,拿着药箱走开,乌纳斯上下打量米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真意外,即使面对着曼菲士王和伊兹密王子也毫无惧色的米可会害怕一个军医?” 微垂下头,照例用低到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家那个暴躁的法老王和比泰多的冷面王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注意到,所以没什么好怕,库马瑞可是整天地盯着我挑剔我的工作,龟毛死了!” 乌纳斯皱起眉,也照例让人似懂非懂的悄悄话……龟毛是什么?乌龟是不长毛的吧? “今晚的泥水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现在向我求饶……” 塞贝特奇怪的笑声如期而至,在走进舱房见到乌纳斯的那一刻,洋洋得意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张开大笑的嘴巴也忘记了合拢,样子看起来分外滑稽。 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恢复了镇定,塞贝特走向乌纳斯,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没想到法老的侍卫长会有空来到这种地方,乌纳斯队长,你不是应该守在王的身边吗?” 塞贝特客套地干笑着,乌纳斯清楚地看见了他隐藏在眼底的敌意,伸手将米可拉到身后,礼节性地回以淡淡浅笑。 “我来拿回自己的财产,塞贝特,多谢你这段时间的妥善保管,有机会我会好好答谢你。” 米可躲在乌纳斯背后偷偷窥向塞贝特,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在那身被埃及炽热的阳光晒成蜜色的皮肤上,她竟然能看到猪肝色?太神奇了! “乌纳斯,我叫你一声队长是抬举你,别以为当上法老的侍卫长就能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奴隶,我的家族才是世代侍奉法老王的贵族!那个女人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她的身上有我烙下的印记!你休想带她走!” 这么快就撕破脸了?心理素质好差!给你个不及格! 米可再次确定这个轻轻一戳便暴跳如雷的塞贝特绝对不适合做曼菲士的侍卫队长,那个年轻法老本身就是个容易激动的火爆性子,在需要保持冷静克制情绪的时候,他的一腔热血绝对会燃烧得比曼菲士更沸腾。 再看看乌纳斯,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塞贝特怒气冲冲的嚣骂,眉毛也不皱一下,犹记得混入沙利加列宫殿时他那份泰然自若的冷静,从容得好像他原本就是赫梯人一样。 曼菲士王,虽然你身为法老的智商情商品味眼光培养了一大批不吐槽会死星人,但你在选择谁来担任近卫长官这点上,决定是正确的,英明的,我坚决拥护你。 就在米可于心里默默力挺曼菲士时,乌纳斯在士兵们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并没有带走她的打算,米可会继续留在这里帮助库马瑞医师照顾伤员。” 就算被破格提拔,终究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低贱下人,面对拥有庞大家族势力的自己果然还是会心生胆怯。 塞贝特咧开嘴,难掩得意之色,乌纳斯的声调却突然一沉:“不过我现在已经言明,米可是属于我的私人财产,塞贝特,此前的一切我当你不知情,但在我发出警告后,她若再受到任何损伤,你将被告上法庭。这不是赔偿损失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会把你的行为看作对我的侮辱和挑衅追究到底!” 乌纳斯冷冽的目光惊得塞贝特不由自主地趔趄后退,但他却不甘心就此败下阵。 “这个女人是我先发现的,你竟反过来威胁我,我会向……向……向……向……向……” “向曼菲士王申诉。” 乌纳斯好心地帮助他接了下去,塞贝特恼羞成怒,不可遏止地高声嚷起来:“乌纳斯,不要以为仗着有曼菲士王给你撑腰,就……” 不想再多废话,乌纳斯拉过米可的胳膊,让他认清上面的文字:“你在看见这个标识后仍然蛮横地带走她,抢夺他人战利品的人没有担任军队指挥官的资格,之前发生的事不予计较是我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 阴森的乌云密集在乌纳斯的眸底,塞贝特面如死灰,脑中一片混乱,已经分不清此刻说出口的是争辩还是解释。 “我……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臂上明明没有……没有你的名字。” “塞贝特大人,你应该是看漏了吧?这个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手臂上确实刻着乌纳斯队长的名字,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库马瑞适时地插声进来,希望尽快结束这场纠纷,让他可以安心工作。 “是……是的,我看见了,米可的手臂上一开始就刻有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居然让胆子最小的塞布科抢先了,短暂的沉默后,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应声附和。 “对,我也看见了乌纳斯队长的名字。” “那个标识一直都在的。” “原来米可不是乌纳斯队长派过来帮忙的吗?” “你也这样猜?我也是!看见队长的名字还以为是乌纳斯队长体恤我们调来的医师助手。” 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船舱里的下级士兵们竟敢大胆地与乌纳斯连成一气公然与他作对,正要开口咆哮,诡异的冰冷袭向他的后背,僵硬地慢慢地侧过身,森冷的肃杀之气自乌纳斯身上扩散至四周,不止是他,几秒前还在装模作样议论纷纷的士兵也吓得霎时全都闭了嘴。 “塞贝特,不要激怒我,我的耐性不是用来浪费在你身上的。” 身体本能产生的恐惧压倒性地盖过了强撑起来的自尊,狠狠瞪了一眼乌纳斯身后发愣的米可,塞贝特狼狈地匆匆离去。 库马瑞暗自冷哼,区区二世祖居然想靠气势压倒一个浴血舍命从最底层一步一步攀爬上来的高级军官,要知道曼菲士王将最心爱的尼罗河女儿交给乌纳斯队长看管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而已,真是愚蠢的男人。 片刻之后,塞贝特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确认他走远后,乌纳斯长长地舒了口气,拍拍一下米可的肩膀:“行了,他应该暂时不会再出现,这里的士兵也有了阻止他带你走的理由,我会每天过来看你。” “咦?”米可从愣怔中赫然回过神,转动脑袋左顾右盼,“塞贝特呢?” 众人嘴角微微抽搐,在那样紧张关键的情况下,冲突事件的主角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吗? 敲了一记米可的额头,乌纳斯用并没有太多责怪意思的语气责备她的分神:“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起了开学时发下来的课用教材,”米可气恼地忿忿答道,“也不知道是谁用撕烂的破书换走我崭新新亮堂堂的课本!果然应该一拿到手就写上自己的名字!” 第128章 乌纳斯的出现使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士兵都认识这位形影不离地跟在法老身边的侍卫队长,身居要职的他竟然来到下级士兵的安置地,还满脸焦急地叫着一个比泰多俘虏的名字,这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米可极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因为乌纳斯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引得士兵们也向她投来注目礼,不说点什么实在过不去,憋了半天,总算逼出了一句问候语:“亲爱的侍卫长大人,好久不见。” 乌纳斯没有回应她,阴沉着脸走到米可跟前,单脚跪下,俯□子仔细察看,不仅是脸,手臂也被人烫下清晰的奴隶印记。 轻轻抬起她的胳膊,拇指抚过深陷的凹痕,那是一道非常严重的伤疤,相信动手的人一定是使劲了全力把烙铁按在她的手臂上。 “是谁做的?” 乌纳斯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静,不过久战沙场的士兵们没有忽略队长沉重的呼吸,他压抑着愤怒,是不想令眼前饱受折磨的女孩再次受到惊吓。 “啊……这个啊……”偏头看了一眼胳膊上她其实觉得还挺有个性的印记,冲乌纳斯微微一笑,“像纹身一样,很漂亮吧?” 乌纳斯没有笑,他脸色铁青,声音有些发颤:“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吗?” 米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知道,奴隶的标志。” 放开她的手臂,乌纳斯猛地站起身:“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来?” “不过是道已经不会痛的皮外伤而已,” 仰起头眨了眨眼睛,脸上仍旧泛着淡淡的浅笑,仿佛不能理解乌纳斯为什么那样激动,“最重要的是,这里并没有人把我当做奴隶。” “对,被当做奴隶使唤的人是我。” 背后传出刚从监牢回来的库马瑞超级不爽的声音,仅治疗满舱的埃及伤兵已是在超负荷工作,现在又一时心软答应照料被关押的比泰多俘虏,他觉得四肢就快要散架了。 走到两人面前,朝乌纳斯微一点头,算是行礼。 “乌纳斯队长,麻烦你赶快带她走,我不想再听到塞贝特大人每到晚饭时间就准时来门口发出的那一连串奇怪笑声,我的病人需要静养。” 库马瑞话音刚落,米可立刻清了清嗓子,学着塞贝特古怪的腔调叉手大笑:“呵呵呵呵呵呵,这里的滋味怎么样?呵呵呵呵呵呵,晚餐很美味吧?呵呵呵呵呵呵,看着你的样子真叫人痛快?呵呵呵呵呵呵,违抗我没什么好下场!呵呵呵呵呵呵……咦?昨天他说什么来着?” 米可惟妙惟肖的模仿秀逗得人群里好些人终于忍不悄声笑起来,佩伊小声地提醒她:“总有一天要你跪在脚下求我。” “对,就是这个!”米可探头看了看船舱外面,太阳开始西落,塞贝特差不多也该出现了,“要不要打赌看看他今天会说什么?” “我赌一杯啤酒!嘲笑你衣服那里破了一个洞!” “我赌两个面包!劝你求饶!” “我赌今天的晚餐!强烈要求你去侍奉他!” 乌纳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普通女孩遇上这种事不是应该哭的吗?就算是他们尊贵的神之女——凯罗尔,当初被曼菲士王送入牢狱的时也会怕得发抖,整晚无法安睡。更重要的是,那些玩得异常欢乐的人究竟知不知道,米可是战俘,而塞贝特是长官,一个敌国战俘调侃埃及军官,身为埃及士兵的他们竟然纷纷响应,踊跃参与,积极下注。 “乌纳斯队长你是在等着她扑过来抱着你委屈地哭泣吗?” 吃惊地转向库马瑞,他一边调制药剂,一边见怪不怪地淡定解说:“很惊讶我为什么这样问?一开始我也非常奇怪,一个脸上带着极可能招致毁容的可怕伤痕,肩膀又被严重烫伤的柔弱女孩,怎么还能对着满屋子脾气暴躁,动辄就冲护理人员骂骂咧咧的伤兵温和微笑?慢慢地我看出来了,从某种程度上评价,她没心没肺。” 看着米可,她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刺痛了乌纳斯的眼睛,他完全想象得到她曾经受多么痛苦的伤害。 “是塞贝特送她来的?” 他很清楚,为了曼菲士王晋升自己担任近卫队长一事,塞贝特对他恨之入骨,不过他并没有将他的恨意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为王效力,无意陪他玩什么争权夺利的游戏。万万没想到,他的怨恨竟会发泄到米可身上,他向她保证会报答她,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让她受到残酷的虐待,是他大意了,他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战乱的监牢。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不过我倒很感激塞贝特队长送她来这里,”库马瑞停下手里的工作,望向米可的目光掺杂进一丝柔和,“她乐观的态度感染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使是临终的病人也从她那里得到了安慰,可能的话,我倒想一直留着这个得力助手。” “如果想要留下她,为什么让奈肯通知我?并且你还用了激将法。” 乌纳斯露出略为不解的神色,库马瑞低笑了一声:“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乌纳斯队长。如果直接告诉奈肯队长让你过来一趟领走一个比泰多俘虏他一定不会开口,我唯有出此下策,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摇了摇头,乌纳斯由衷地向库马瑞道谢:“不,我应该感谢你告诉我米可的下落。” “她脸上的伤痕很快就会愈合,塞贝特大人在等着那一刻,若他强行带走米可,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没有阻止的权力,”库马瑞的脸部表情渐渐凝重,他挺直身体,正色面向乌纳斯,“乌纳斯队长,现在能够保护米可的人只有你。” 第129章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挖苦和盈满双目的嘲讽,乌纳斯选择了缄默。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看着他木然的神情,米可突然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愠色和悲伤的微笑,“你是个比塞贝特更加可恶的混蛋。” 第130章 自离开沙利加列的宫殿开始,凯罗尔便一直昏迷不醒,在经历过短暂的胜利喜悦后,因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埃及军很快又陷入惶恐不安的状态。 曼菲士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寸步不离,战后琐事全部交由西奴耶将军负责处理。 尽管西奴耶吩咐军需官尽可能地多调配水、食物和药剂等必需品给伤员,然而面对大批伤患,物资还是严重匮乏。即使是重伤员,每人每天也只能分到很少的清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漂浮在海洋上,使用带着盐分的海水清洗伤口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消毒作用,减少了伤口发炎的几率。 米可作为埃及人的战俘,承受着最艰苦的工作,得到的食物却是勉强能维持生命的又糙又硬的干面饼和一口仅够湿润喉咙的脏水。 每天分配饮用水的时候,埃及人都会对尼罗河女儿赐于过滤法制造清水一事赞不绝口,不得不说,对于生活条件艰苦的古代人而言,能够喝到不夹杂泥沙的清水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最初,米可常常被眼前地狱般的情景吓得掉眼泪,几次尝试逃走,但是,接踵而来的繁复工作让她无暇静心思考,短短的几日后,她竟然渐渐地适应下来,全心全意地担负起料理伤员的职责,忙碌的时候甚至会暂时忘记自己必须回去未来的计划。 把新鲜的肉片放在伤口上止血,然后均匀涂抹医师做好的敷药,再用消过毒的绷带小心包扎。 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对于米可来说,最痛苦的不是重复的单调和枯燥,也不是塞贝特每晚准时准点赶至的嘲弄,而是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看着他们渐渐失去呼吸却无能为力。 许多人的伤口化脓发炎,少量麻醉剂仅够用于拥有高级职位的军官,普通士兵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手术,医师用烧红的刀子割掉腐烂的肉块,有时也会找米可帮忙摁住伤员的手脚,疼痛令伤患的力气分外地大,因此她身上常常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钻心地疼痛,却欲哭无泪。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头孢等广谱抗生素的年代,纵然医师尽心治疗,大批伤员仍在持续高烧后最终因细菌感染而亡,还有人在截肢手术中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抽搐至死,以及那些自知痊愈无望索性自我了断的人,受伤的士兵们陆续死去,他们被抬出安置病员的舱房扔进停尸间,等待运回埃及埋葬。 米可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不断地刷新底线,就在数日前,她还是个初入大学校园的新生,做梦都没法想象有一天竟然会遭遇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会像一个真正的古代人一样被迫学会去习惯。 摸了摸手臂上被塞贝特烫下的烙印,痂皮已经开始自行脱落,这表示创口差不多快要痊愈,比起躺在甲板上呻-吟连连的伤员们,无疑她是幸运的,死神的翅膀没有降落到她的头上,让她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米……米可……”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内,疑惑地转身扫视船舱。 是谁在叫她?她记得,自己的姓名她只是告诉过凯罗尔和乌纳斯,但现在她听到的显然不是他们的声音。 “米可……小姐……” 很仔细地一个一个查找,终于发现躺在不远处的阿哈,她记得那个病人,自从送来这里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极少有清醒的时间。 阿哈强撑起身,忍不住一阵猛咳,好半天缓不过气,米可急忙走过去,蹲□轻拍他的后背。 “慢一点,你还好吧?”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费力地抓住米可的裙角,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对……不起……你救了我们……我们却欺骗了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 “队长他……在找你,米可小姐……队长回到了监牢……找遍比泰多人的宫殿……他……很紧张地在寻找你……” 跪坐在阿哈身边,米可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他的讲叙。 “我们……我们因为惧怕塞贝特大人……欺骗了乌纳斯队长……”缓缓抬头,米可臂膀那块凹凸不平的奴隶印记赫然落入视线,“我可能……无法再回到埃及……也没有……办法弥补犯下的过错……我是……不可原谅的罪人……被阿穆特吞食心脏将是……玛阿特女神……给予我的最终裁决吧……1” 因为听不懂他嘴里说的阿穆特和玛阿特是什么东西,米可唯有继续沉默。 再也没有力气保持侧身,阿哈平躺在甲板上,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捂衰弱跳动的心脏,仿佛那只会啃噬心脏的神兽就伫立在他面前随时准备扑身过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薄毯。 “我……不想死……我还有等我回家的妻子……即使是灵魂也好……我想要再见她一面……我……我……” 米可向前微倾身子,轻轻把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向他露出一个自己能够展现的最温柔的微笑:“你为了保护祖国离开家乡,你为了营救神的女儿献出自己的性命,玛阿特女神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阿穆特不会吃掉你的心脏,你的灵魂一定能回到埃及,回到心爱的妻子身旁,看着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个夜阑人静的黑夜,你都会守护于她枕边,伏在她的耳畔悄声述说为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你曾如何英勇地作战,她会为你骄傲,我保证。” “谢……谢谢你……米可小姐……愿阿蒙……拉神……保佑……你……” 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模糊的字音,阿哈缓缓闭上双眼,他的脸上不再呈现恐惧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宁静,米可握着他的双手,陪伴他直到他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131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第132章 城 曼菲士王率领的远征军逐渐接近沙曼利亚,大战一触即发,他召集各团将军布置进攻路线,最后一次交待战前任务。 “曼菲士王,”一名传令兵跑进营帐,下跪行礼,“有个自称贝都因族的人请求觐见,说是手上有关于巴比伦的重要军情需要亲自向您汇报。” 曼菲士疑惑地沉下双眉,这个生活在沙漠中的民族与埃及素来不合,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跑来送情报?难道有什么陷阱? “让他进来。”思虑片刻,他决定先听听所谓的重要军情。 一名老人走进帐篷,尽管年事稍大,身形也分外削瘦,一双黑目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沙漠民族特有的桀骜不羁的明亮眸光,他向头戴神鹰黄金冠的年轻法老弯身行礼,然后侧眼端详站在一旁的乌纳斯,毫无下跪的意思。 “你是……那个休华姆身边的……”多年来养成的一种必须去察觉任何潜在危险的本能使乌纳斯对见过的相貌过目不忘,他很快认出这个老人就是当时逃离巴比伦时,在魔鬼沙漠遇上的强盗中的一员。 经乌纳斯一提醒,奈肯也立即想起那群凶悍的贼匪,神色略有些嫌恶:“沙漠强盗跑来做什么?” 老人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嫌弃,索性直起了腰身:“这就是埃及人的待客之道吗?尊敬的法老王,我手里的消息足以左右埃及帝国的兴衰,我越过巴比伦人的重重封锁冒险来到这里并非为了看人白眼,那个叫米可的女祭司不是和我们这样约定的!” 米可?乌纳斯的心脏骤然收紧,她不是去铜山了吗?为什么会遇上沙漠强盗?难道……这群该死的贝都因人又去抢劫铜山的矿石? 曼菲士尚未开口,乌纳斯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前襟,完全忘记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没有反抗力的体弱老人。 “她在哪里?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别紧张,法老的近卫长官,”看着乌纳斯紧张的模样,老人唇角一扬,带着一点戏弄的味道,“她在营帐里受到首领的热情款待,非常安全。” 乌纳斯的脸都青了…… 那个强盗头子性情好色,在知道凯罗尔王妃救过他的儿子前,企图用武力胁迫王妃做他的妻子,老人口中的“热情款待”绝对没有那么字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 眼前这位法老的近卫队长有点不对劲,他深邃的黑眸中透出骇人的寒意,就是自己这个见惯厮杀,在刀口上舔血求生的盗贼也不禁为之胆颤,年纪轻轻魄力倒挺惊人,这气势,是当初救回重要的王妃时也没有展现的,那女孩对他似乎真的很重要,有意思。 收起玩乐般的戏谑,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是她自己孤身闯入沙漠,主动找上了首领,请求我们前来通知你们,来自巴比伦的拉格修王和爱西丝王妃亲自领兵偷袭了铜山。” “什么?巴比伦军进攻铜山?” “拉格修王的目标不是罗兹和沙曼利亚吗?” “难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冲破西奈防线,直逼埃及本土?” “狡猾的巴比伦王,太卑鄙了!” “这是爱西丝女王的计划吧?有她相助,巴比伦人很清楚我们的驻军位置,所以挑选了防守相对薄弱的西奈半岛!” 老人的话如同一滴落入沸油的冷水,整个军营都炸开了锅,乌纳斯放开握着老人衣襟的双手,他应该像其他同僚一样忧心眼下的局势,可无论如何努力却没法集中精神,连曼菲士王的声音也变那么遥远,远得根本无法钻进他塞满米可身影的脑海。吩咐佩比带她去铜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结果反而害了她,如果米可出了什么事……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他竟然亲手将心爱的人送上了危险的战场。 稍一思索,曼菲士果断下令:“法尤姆军区的部队行进到了什么哪里?传令下去,让他们立即调转方向,增援铜山。” 几名军官面面相觑,最后推出一人上前,低头回禀:“王,法尤姆的部队还没有出发。” “还没出发!”果不其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曼菲士勃然大怒,额头几乎爆出青筋,“我早已命令他们集合部队尽快赶来会和!霍尔那个混账在干什么!” 上前禀报的人战战兢兢地用抖音继续报告:“霍尔将军说事出突然,派驻出去的部队赶不及回来,又征集不到足够的兵力,所以只能稍缓出发时间。” 曼菲士眯起双眼,他了解霍尔,那个男人城府极深,他在故意拖延时间,威胁自己以更多的利益换取他的率兵出战。 法老暴怒的喝斥使乌纳斯从愣怔中回过神,他转身面向曼菲士,单脚下跪:“王,请撤去我的职务,让塞贝特出任近侍卫队长,唯有这样才能令霍尔将军迅速出兵。” 曼菲士压抑怒气,断然回绝他的要求:“别开玩笑了乌纳斯,这个位置是你努力得来的回报,站起来,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我的使命是守护您的安全,我舍命跟随也不是为了什么军职,”乌纳斯罕见地违抗了他的命令,半跪着没有起身,“王,形势紧急,请您立刻下令。” “还记得父王是怎么死的吗?当年答依俐的毒杀计划之所以能够成功正是因为霍尔听信了她会提拔其地位的许诺,放松了对那女人异常行为的警觉。他对权力的追求到达了狂热的地步,如果这一次我妥协,把他贪婪无能的儿子安置到身边,迟早有一天,我的命也将丢在他们手里。”提起去世的父亲,曼菲士的双眼点燃仇恨的火焰,语气坚定无比,“乌纳斯,我们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你和西奴耶是我最信任的人,除了你,我不会让其他人站在我身后。” 曼菲士说完,走回桌前,双手撑着桌面重新观察起地图,身边的军官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见解,有的主张分出一些兵力去支援铜山,保住铜矿的来源地;有的建议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全力进攻罗兹和沙曼利亚,趁拉格修王攻击铜山,解救两座重要城池的困局……这些提议各有优劣,曼菲士陷入沉思,一时拿不定注意。 “那女孩,米可还有话带给你们。”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老人身上,用眼神催促他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别卖关子,但他仿佛故意激怒这群埃及人般,慢条斯理地一边在衣服里摸索一边用缓慢的音调转述米可的留言,“她说,放弃罗兹与沙曼利亚返回铜山支援,擒贼先擒王,抓住巴比伦的王和王妃可以要挟敌人。” 如果不是乌纳斯在场,如果那个比泰多女人不是近卫长官心爱的人,军官们会拿鼻子“嗤”出声,一介女流根本不了解战局和形势,巴比伦可以再立新王,但罗兹和沙曼利亚是埃及无可取代的属地,它们都位于叙利亚地区通往埃及的必经商道,叙利亚也是埃及的势力范围,比泰多正对这块土地虎视眈眈,如果巴比伦这个比泰多的盟国占领了连接叙利亚和埃及的迦南,埃及……等于被人扼断咽喉,谁也不能预料后果。 终于从怀里掏出米可的信件双手呈上,装腔作势地摆出恭敬的姿态:“法老陛下,这是你们的女祭司托我转交的神谕,她特别嘱咐,务必小心使用。” 曼菲士伸手接过,平滑的手感令他顷刻间想起曾在卡纳克神庙当着众人的面宣读的那份神祗旨意…… 军官们面面相觑,曼菲士阴着脸抖了抖手里空白一片的纸张:“怎么小心使用?叫随军祭司来学她一样吟诵祷词?” 乌纳斯看着那张白纸,思绪回到了卡纳克神庙的庭院里,米可跪坐在他身边,向他展示应付爱西丝女王的小把戏,她给他看纸张上的淡淡水迹,坦诚地告诉他创造奇迹的秘密。 “用鹅毛蘸上柠檬汁在纸上写字,等汁液风干就会毫无痕迹,然后拿到火上烘烤加热,先前写下的内容便浮现出来,变成你在大殿看到的那些焦黄字体,另外,似乎牛奶也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神谕”和“务必小心使用”都是米可留给他的暗语,因为无法确定贝都因人会不会出卖她,所以她用这种方法送出信息。 乌纳斯转头吩咐侍从去点一盏灯进来,然后走到曼菲士跟前举起双手。曼菲士默契地把“神谕”交给了他,侍从也很快回到帐内,将雪花石膏制成的蛇形灯座置于桌面,乌纳斯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放在燃烧的火苗上烘烤,忽然,第一个焦黑的图案出现在纸张上,他一眼就辨别出这的的确确是米可的字迹,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埃及文字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陆续出现,最终布满整张白纸。 曼菲士站在乌纳斯身边,喃喃念起米可写给他们的信。 “乌纳斯队长,时间紧迫,如果你能够收到这封信,说明埃及与贝都因人的同盟成立,速回西奈攻打铜山,幸运的话或许还能够抓住拉格修王和爱西丝女王。至于罗兹和沙曼利亚,请劝谏曼菲士王传令守军尽快撤离,让巴比伦人进去吧,临走前销毁剩余粮食,填埋水井或者下毒污染水源,然后进行围城。 我正引休华姆首领西行,那里有大量的埃及堡垒和驻军,请王联络迦南地区的驻军司令,放贝都因人的妇女小孩进入要塞保护她们的安全,这样,她们的男人才会安心地驰骋沙漠,劫掠巴比伦人的军需部队。 另外,还要请曼菲士王下令驻扎迦南的各部队封锁西北部的商道,警戒来自巴比伦的盟国比泰多的援助,彻底切断敌军的补给线,巴比伦人会在空城里饥渴至死。等他们被迫决定放弃罗兹和沙曼利亚,我想,铜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到时增援部队及时抵达,就算巴比伦人勉强冲出包围圈,想回去,要么选择撞上西北驻军建立起来的坚固墙壁,要么原路退至沙漠面对神出鬼没的贝都因人的偷袭。 乌纳斯队长,塞布科死了,基安下落不明,守备队长身负重伤,我看着许多人死在我的面前,为了保护武器库不被发现,他们的血染红了矿区的泥土,我无法原谅,拜托了,救出铜山的幸存者们!” 第133章 在后宫另一边的女王寝殿内,爱西丝站立在软榻前,她忠实的部下纳克多将军双膝跪于地上,听候她的差遣。 “纳克多将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刻回下埃及的神殿去。” 经过一番权衡,她最终做出先行离开底比斯再作打算的决定。 “遵命,爱西丝女王。” 纳克多没有多言劝说女主人留下来,米达文公主的血书落在尼罗河女儿贴身侍女的手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秘密泄露,女王随时可能遭到曼菲士王的囚禁,只有回到属于她势力范围的下埃及其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走到殿沿,扶着廊柱眺望宏伟的都城,令人怀念的往事一幕一幕涌出脑海,这里是她和曼菲士长大的地方,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两人的共同足迹,如今,这甜美的回忆却成为刺伤她脆弱心脏的利器。 夹杂着哀伤的惆怅之色爬上爱西丝绝美的脸庞,浓郁得无法融化,亚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女主人露出的让她无比心疼的脆弱神色。 “我要离开上埃及,亚莉,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飘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无踪散去,回下埃及是迫不得已的抉择,女王深爱着曼菲士王,怎会愿意离开底比斯将爱人拱手相让?这都是那个来自比泰多的侍女和尼罗河女儿的错,竟让女王如此痛苦,不可原谅。 亚莉没有明确回答,她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禀报:“女王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求见。” “伊姆霍德布?” 对他的来访爱西丝略有些诧异,他不是支持曼菲士迎娶凯罗尔的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躺回软榻:“让他进来,纳克多将军,你们都退下。” 纳克多带着下属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奉命守在门外。 伊姆霍德布已由乌纳斯那里得知下埃及的神殿侍官们赶来了王都,扫过纳克多率领的军官们,对他们的来意多少猜出了大概,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推开门,爱西丝优雅地半躺在软枕上,摇动手中的鸵鸟羽扇,悠悠开口:“在此深夜,你有何指教?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轻吐“指教”两个词时,尽管语调平静,伊姆霍德布却清楚地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假装不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低头求问:“爱西丝女王,听闻您要去下埃及,臣特意前来证实。” 高傲地仰起下巴,爱西丝眯起双眼:“我确实打算回下埃及,那又如何?” “女王陛下,请您三思而行,”伊姆霍德布抬起头,恳切请求,“万一……” “万一我们姐弟不合的事传到临近诸国应该怎么办?你在担心的是这么吗?”爱西丝打断他,声音冰冷地接下去,“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伊姆霍德布一时语塞,谁都知道爱西丝女王自小便立志成为曼菲士王的新娘,现在王另娶他人为妃,女王心中愤懑不平实在预料之中,想要平息她的怒火,除非曼菲士王改变意愿迎娶女王,可是,性格同样倔强的曼菲士王对尼罗河女儿萌生出的爱情之火已无法熄灭,他绝不会妥协。 “你想请王阻止我吗?”见他久不说话,爱西丝冷冷出声,提及曼菲士,脑中突然闪现他与凯罗尔婚礼的场景,啃噬理智的强烈嫉妒令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女王沉着庄严的高贵面容,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一把掀开纱帘走近伊姆霍德布咄咄逼问,“你说,作为宰相的你,打算如何!” “现在诸国都坚信凯罗尔小姐为神之女,王与她的结合将为埃及带来无上繁荣,这是举国上下企盼的,”为了国家,老宰相屈膝下跪,展现出最卑微的姿态以平息她的怒火,“爱西丝女王,为了顾全大局,臣等恳请您别回下埃及去。” 纳克多将军守在门外,伊姆霍德布与爱西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忧虑地沉下眉眼,尽管效忠女王,但身为埃及子民,他同样不想看到国家因王和女王的纷争陷入动荡。 “的确,这样会为埃及遭来大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眼看曼菲士王抛弃女王迎娶尼罗河女儿吗?”塞贝特对这桩婚事同样气愤难平,只有女王当上埃及的大皇后,他这个心腹才有机会超越乌纳斯,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卑贱的头颅! 转过头,眸色一厉,目露凶光:“竟然是尼罗河神的女儿,那就把她抓来当祭品奉还给哈比吧!” 纳克多的想法得到部属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响应。 “对,只要尼罗河女儿消失王便会回心转意。” “干吧,为了女王,杀掉尼罗河女儿。” “可是……”一名军官犹豫地看向守王殿各处的士兵,“乌纳斯派人日夜守卫在她身边,我们很难下手。” “将军,纳克多将军。”谈话间,一名王宫卫士从远处一路小跑到纳克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尼罗河女儿计划逃出皇宫。” “什么?”纳克多瞪大双眼看向这个安插在王宫内的旧部,如果尼罗河女儿真的出了宫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时机,“你确定吗?” “大家都在谈论呢,尼罗河女儿因曼菲士王杀了人执意离开,好几次都被发现拦了回来,乌纳斯队长担心她的行为又触怒王,擅自压下这件事,我们也详细问过内殿的女官们,尼罗河女儿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要过一件斗篷,如果我没估计错,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金发再次偷跑。” 狠狠吸了一口气,塞贝特脸上满是难掩的欣喜之色:“太好了将军,我们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曼菲士王!王一定会对尼罗河女儿还有乌纳斯的行为大发雷霆!” “等等,”纳克多横起手臂,挡住塞贝特准备赶往曼菲士王处的脚步,“王现在深陷对尼罗河女儿的迷恋无法自拔,就算发怒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件事只会使他加派人手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更紧。” 深知纳克多的分析十分正确,塞贝特的心情再度变得沮丧。 “巡逻卫士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塞贝特想了一下,很快统计完毕如实作答:“两三个小队长和大约二十来名下级士兵。” “足够了,”纳克多沉吟着看向他,“塞贝特,你愿意为爱西丝女王献出生命吗?” 塞贝特脊背一挺,右手横放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万死不辞。” “很好,”纳克多勾起嘴角,杀意渐浓,“你速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主动要求巡视尼罗河女儿附近的范围,设法放她出宫,一旦那个愚蠢的女人踏出宫外就送她去见奥西里斯,然后把她的尸体掩埋进沙漠,这样,便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尼罗河女儿一死,爱西丝女王就会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后的位置,像乌纳斯这样对陛下不忠的人统统要干掉!”塞贝特忍不住拍手称快,迫不及待地领命离去,“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将军,我立即去办。” 送走塞贝特,纳克多又侧身吩咐身边一名下属,遣他将计划知会亚莉,请她转告女王冷静下来暂时忍耐。 听闻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亚莉喜出望外地快步走向爱西丝,刻不容缓地凑到主人耳旁悄语,爱西丝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她调节了一下情绪,挪步移至软榻重新坐下,寒着脸回复:“很好,伊姆霍德布,我就姑且留下,看看凯罗尔能否成为你们所企盼的优秀王妃。” 总算劝服女王留在王都,伊姆霍德布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她的宽容大量,然后态度恭敬地退出爱西丝的寝殿。 从纳芙德拉处匆匆回到凯罗尔的房间,推开门,米可一眼就瞅见她正披着女官长差人送来的黑斗篷在镜子前来回旋身,听见开门声惊得怔了一下,待看清来者后凯罗尔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转起圈。 “米可,路卡说守卫们放松了戒备,我们能离开了,他在水道外等我们。你看,纳芙德拉正好送来一件斗篷,说给我抵挡阳光照射。太棒了,正好用来藏起我的头发,你也赶紧去准备一下。” 瞟了一眼她裹在身上的那件颜色吸热厚度保暖的斗篷,米可已无力吐槽……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还真信了纳芙德拉的说辞,果然妥妥地少女漫纯洁女主…… 抽回双手,米可淡淡回道:“我不能走。” “不走了?为什么?因为乌纳斯吗?” “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有人应付宫里的女官,你的出逃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米可看着凯罗尔焦虑的面孔,挂出一脸大义凛然,“我得留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 甩了甩头,温柔的金发姑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逃走!曼菲士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 米可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最温暖人心的微笑:“别担心,我有乌纳斯。” “可是……” 伸出食指放上她嫩如花瓣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没关系的凯罗尔小姐,你只要记住,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道路后回来接我。” 凯罗尔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米可,你等我!” 现在什么情况?她和凯罗尔俨然成了一对生离死别的小情侣的节奏?米可转过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等你,”动作轻柔地为她拉好斗篷,把她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多加小心。” 第134章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第135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36章 监牢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比泰多人惊慌的呼叫。 “发现埃及人的船队!” “快去报告王子!” 曼菲士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伊兹密,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趁着黑夜偷袭吧?” 伊兹密的设定并不是个傻瓜啊,因为挟持着凯罗尔所以才一时大意吗?以为只要尼罗河女儿在手埃及人就不敢发动进攻?还是……作者觉得把女主放在男配身边太久会引致读者严重抗议? “找几个人看住俘虏,其他人放火烧掉神殿引起骚乱,接应西奴耶一举击败比泰多人,乌纳斯,跟我来,必须尽快找到凯罗尔。” 曼菲士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作战方案,乌纳斯拍了一下米可的肩膀,面带愧色的向她保证:“稍等片刻,救出凯罗尔后我一定会回来实践诺言。” 米可笑着朝他摆手说再见:“路上当心。” 坐在地牢里,望向牢门口,杂乱的兵器碰撞和喊叫不断地冲击她的听觉,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米可的身体不再抖瑟,她茫然凝望着门外熊熊燃烧的烈火,冲天的火焰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映红了每一个生动的面孔。 不断努力地说服自己那些只不过是些画于纸张上的形象,并非真实的存在,没关系的,一定可以挺过去。 “啊--” 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叫触动了米可敏感的神经,收回视线,紧闭双眼,她还是无法忍受……快点结束吧,然后去埃及,只要能摆脱残酷的古代世界,不管回到哪个未来都好。 几块沙石掉落在地,天花板摇摇欲坠,整座宫殿微微摇晃,开始崩塌。 “你们在干什么?” 米可转过头,看向撞入地牢的埃及男人,他带着白色的头巾,□穿着一件挂有坠饰的腰布,似乎是用来区别于普通士兵的身份象征。 “塞贝特大人,这些是原本看管地牢的比泰多人。” “哦?” 被称作塞贝特的男人单手叉腰,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张扬跋扈,如同审视货物一般扫过被埃及士兵拿下的俘虏,目光最终停留在米可的身上,细细打量起来,不时发出“啧啧”的咂舌声。 “比泰多人果真是一群野蛮人,竟然让这样漂亮的女人来看守牢房。”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五官端正,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那亲狎的眼神令米可不愉快地联想起当初对她施暴的比泰多士兵,厌恶地撇过头,对其轻佻的言语不予理会。 “很有趣的女人,我要了。” 女俘明显的轻蔑态度激起了塞贝特的征服*,抓住她的手臂,粗野地一把拉她起身,扛在肩上大步走向牢外,负责看管的埃及士兵慌忙上前阻止。 “塞贝特大人,不行,那个女官是乌纳斯队长交待特别照顾的……” 斜向说话的士兵,极其不悦地声音一沉:“你是在用那个奴隶出身的乌纳斯来压我吗?” “不……我……我……”下级士兵们被他问罪式的回话吓得心惊胆颤,结巴了半天总算编织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这些俘虏……是乌纳斯队长亲自交到我们手上的……我们……会没法交待……” “很简单。” 塞贝特突然拔出佩刀,干净利落地劈向一名比泰多士兵的头颅,可怜的俘虏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栽倒在地失去呼吸。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继续提刀杀向所有的比泰多人,手无寸铁被迫反抗的俘虏们很快被全部干掉,他们身下的鲜血缓缓汇流在一起,暗黄的泥土被渲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告诉乌纳斯,有人前来营救战俘,你们奋力相搏好不容易杀退敌军,”塞贝特得意地看着满地尸首,那是他孔武勇猛的杰作,掂了一下肩上的米可,咧开嘴笑了起来,“至于这个女人,就说她趁乱逃走了。” 埃及士兵们面面相觑,对这位下手杀人毫不犹豫的长官表现出惊恐,慑于他的暴戾,没人再敢对他的行为多加阻止。 “他们……已经投降了……” 轻轻的声音传至耳边,侧眼瞥向肩头上的女子,塞贝特邪狞一笑:“失败者的下场就是这样,我可不是乌纳斯那个容易心软的蠢货。” 手指微微颤抖,极度的愤怒压盖了内心的恐惧,米可冷冷地瞪向这个残忍粗暴的男人。 “比起乌纳斯,你不过是个只敢在他背后做做小动作的胆小鬼。你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做给谁看的?很害怕被人鄙视吗?很在意让人知道你惧怕乌纳斯吗?真可笑,外表像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原来是只体型稍大的家猫。” 箍紧米可腰身的手臂骤然加重力道,塞贝特转过头,额际暴起青筋,被人卸掉了张狂的伪装,姣好的面貌因五官的扭曲而变得恐怖骇人。 “女人,管好你的嘴巴!” 抿起唇,毫不示弱地嗤笑了一声:“这个应该叫做恼羞成怒吧?你在生什么气呢?高高在上的塞贝特大人。因为被猜中了真实的内心吗?” 米可想要冷静下来不再做无意义的挑衅,可是内心的愤怒不仅仅压过了恐惧,也吞噬了她的理智,令她无法抑制腾上头脑的冲动。 塞贝特眯起眼睛,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突然,他将米可从肩头重重地摔到地上,双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米可闷哼一声,后脑勺被撞得眼冒金星,塞贝特的手掌像一把坚硬的铁钳,掐得她喘不过气。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努力地想办法平息我的愤怒,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怖滋味。” 放弃了挣扎,呼吸渐渐微弱,眼前一黑,塞贝特狰狞的面孔和带着威胁的话语成为米可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这个结局……就是她害得数十名比泰多人丧命所应得的报应吧? 第137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38章 为首士兵后退一步,在亚莉耳畔悄声低语:“亚莉女官,凭我们几个是无法赢过乌纳斯队长的,暂且先撤退吧,如果你在这里被抓同样会给女王带来麻烦。” 咬了下牙,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米可,在士兵的掩护下钻入漆黑的暮色。 由于担心附近还埋伏着行凶者,乌纳斯不敢上前追捕,他半蹲□,扶起满脸沙子狼狈不堪的米可。 “我警告过你,在船上等我。” 乌纳斯阴沉下脸,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米可跪坐在地,拂去身上的灰尘,脱口分辨:“我来帮库马瑞医师搬点草药,他一个人拿不动。” 库马瑞吐出嘴里的沙子,瞄向散落在不远处的草药,那是一个五岁小孩都能负担的重量,为了逃避责骂,她还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拉过库马瑞,让乌纳斯看清他手腕处的红痕。 “医师昨天搬动伤患时不小心扭到腕骨,现在抬手都很困难。” 白了米可一眼,那分明就是昨天被蚊虫叮咬后挠红的痕迹,难道这个女人是认真地觉得乌纳斯队长会分辨不出筋骨损伤和皮外伤? “站得起来吗?”牵住米可的手,拉她起身后,若有所思地凝望行凶者消失的方向,“那些人好像是冲你来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原来乌纳斯也看见了那几支箭矢的目标全是米可,库马瑞不满地哼了一声,亏他之前还大声地厉喝什么“竟然出手谋害军医”,他才是被牵连的那个人! “乌纳斯队长,现在我正式把米可交还给你,请你看牢她,别再放她出来惹是生非!” 库马瑞收好散落的草药,故意抬手动了动“扭伤”的腕骨,然后慢腾腾地走向码头。 “队长你看你看,库马瑞医师的手腕能动了呢,”米可惊讶地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肯定是刚才摔到地上时无意中接回了错位的骨头,他应该好好感谢那群好心人。” “行了,我已经没有就这件事再责备你的打算,”乌纳斯“哧”地笑出声,好笑地看着她,“你也不用再向我炫耀精湛的演技。” 米可吐了吐舌头,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乌纳斯敛去笑容,好不容易稍稍柔和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凯罗尔还没有苏醒,我不能离开王的身边。”微微敛目,垂首沉吟片刻,再次看向米可,语气中罕见地透出不可违抗的强硬,“米可,跟我进宫,不过切记,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王宫?古今中外,王宫素来是个危机重重的凶险之地,她不是本作女主,那个暴躁易怒的古埃及法老曼菲士王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 爱西丝性感妖艳的身影瞬间掠过脑海,宛若女神一般典雅端庄的埃及女王是难得的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一旦进入宫殿就能够近距离地观赏她那张好像从仕女图上剥下来的明艳照人的脸蛋和惹火傲人的身段,如果错过这次,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观察像她那样完美的模特了。 想到这里,米可的双眸笑得弯成两条漂亮的弧线:“是~~乌纳斯队长~~我会乖乖听话的~~” 亚莉行色匆匆地回到王宫,房间内,爱西丝优雅地侧卧在软榻上,朱亚多和塞贝特恭立在旁,正向她汇报与比泰多一战的详情以及凯罗尔的病况。 听闻勇武果敢的弟弟使用漂亮的战术击退了比泰多的伊兹密王子,爱西丝的唇边泛起欣慰的浅笑,她知道的,曼菲士一定可以取得胜利凯旋归来。 仰起头望向露台,居住在王城德贝的百姓自发聚集王宫外,为凯罗尔虔诚祈祷,希望她早日苏醒。他们高举的火把照亮了半片幽深的天空,透过黑夜中的暗红,爱西丝仿佛看见了曼菲士在熊熊燃烧烈火中英勇奋战的雄姿,心跳骤然加速,一抹潮红在双颊晕开,使她显得更加娇艳动人。 但,曼菲士的英勇却不是为了她…… 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睑,原本如宝石般的黑眸失去了明亮的色彩……她的弟弟,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心爱的人,他毫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不顾危险征战比泰多,只是为了那个可恶的凯罗尔。 “爱西丝女王!” 亚莉焦急的声音传入房内,打断了她的遐想。 从软榻上起身迎了过去:“事情进行得如何?” “爱西丝女王,那个比泰多女人……她现在是乌纳斯的女奴。” “乌纳斯?”爱西丝惊愕地微张开嘴,“有没有打探到她对乌纳斯说过什么?” 亚莉沮丧地摇了摇头:“在我们准备下手的时候,乌纳斯突然赶到扰乱了计划。” “比泰多女人?”塞贝特恭敬地行了一礼,向亚莉详细询问,“亚莉女官,那个女人是不是看起来大概十五岁左右,一头短发,手臂上有个奴隶的烙印,旁边还纹着乌纳斯的名字?” 亚莉用力地点了点头:“塞贝特你认识她?” “她是我的女俘!”提起米可和乌纳斯,塞贝特恨得咬牙切齿,“乌纳斯那个混蛋从我的手里抢走了她!” “乌纳斯的确表现得很重视她,女王,要不要再派人……” “不用,这次刺杀失败已经打草惊蛇,乌纳斯必定有所防备,我了解他,他为人谨慎,为策安全一定会把那个女人带在身边。”听到乌纳斯很重视那个女人,爱西丝反而镇定下来,她扬手打断亚莉,安抚情绪焦躁的下属,重新卧回软榻,端起莲花酒杯慢悠悠地细呡了一口醇香的葡萄美酒,“耐心等待一下,只要她来到王宫,自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像她的主子——米达文公主一样。” 第139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40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41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42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43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44章 面无表情地弯身行了个礼,绕开乌纳斯,踏上回宫的台阶。 “为什么擅闯女王的寝殿?”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该不会……爱西丝以为她把那封虚构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乌纳斯吧?毕竟,她的肩膀上纹着他的名字,也是他三番两次地救了她,说起最可靠的人,自然会让人联想到乌纳斯的身上。 女王会杀了他的!她都做了些什么? 激动得忘记了受伤的事,猛一转头,被扯动的肌肉疼得米可双手捂上伤口直掉眼泪,她狼狈不已的模样看在乌纳斯眼里既心疼又生气,双手叉起腰,半好气半好笑地警告:“记住这个疼痛,别再鲁莽行事,那会要了你的命。” 抬起饱含水雾的泪眼,忿忿瞪了乌纳斯一下:“你特意在这里等我回来就是为了掐架吗?” 心情糟到极点! 等疼痛缓解了一些,米可放下手,继续往前走,顾不上再问女王的事,现在她只想快些逃离乌纳斯身边。 “等一下,”拉住米可,停下她离开的脚步,“我在这里是为了向你道歉。” 因为没办法扭头,米可僵硬地站着,任由乌纳斯牵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为了凯罗尔殿下跑去找爱西丝女王,不过,我希望别再做那样危险的事。” “你好,我叫米可,我们认识吗?”甩开乌纳斯的手,倒退回他跟前,一本正经地做起自我介绍,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确认那不是一张欺骗她眼睛的面具,“你真的是乌纳斯队长吧?那个为了救出凯罗尔小姐不惜任何代价好几次推我去送死的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愣了愣,陷入沉默,紧接着,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蹩脚的解释:“战争已经结束了。” “乌纳斯队长。” 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既然是基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宫殿前,成功地为处境尴尬的乌纳斯解了围。 “米可,这是乌纳斯队长命令我为你买的衣服,”基安特意在“乌纳斯队长”和“命令”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他把手里的衣服塞进米可怀里,“干净的,快去换上。” “好久不见,基安,精神不错嘛,已经痊愈了?恭喜啊。”习惯性地向老熟人打完了招呼,然后才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对,“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伤好之后不是应该回梅沙1的吗?” “不仅是我,塞布科他们很快也会入宫。”基安笑着指了一下乌纳斯,“队长还没有告诉你?他向步兵军团把当初袒护你的士兵全部要了过来,加以训练后,合格者会进入法老侍卫队工作,即使不合格的人也能调去其他兵团,不再隶属塞贝特大人麾下。” 她确实因为担心新交的朋友们闷闷不乐,本来打算等待凯罗尔伤势痊愈后请求她帮忙,结果出了爱西丝女王这茬事害怕牵连他们又有所犹豫,乌纳斯……他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她的愿望。 基安勾了勾手指,米可意会,附耳过去,对方微低下腰凑在她耳边悄声道:“队长以为伤害你的人是塞贝特,在王宫里就动起了手,听说他愤怒得把刀架到塞贝特的脖子上,吓得他把全部的事和盘托出,真遗憾你没看到。”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找麻烦的不是爱西丝……等等?塞贝特?在她走后乌纳斯去找了塞贝特?动手地点还选在王宫? 基安的悄悄话稍稍大声了些,隐约传进乌纳斯的耳里,为掩饰尴尬他咳嗽几声,支走基安:“基安,到时间换班了。” “这就走,队长。”基安笑得极其暧昧,最后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迅速退场。 想象着乌纳斯打架的情形,心情突然变得明朗,米可的唇角聚起淡淡笑意,莫名泛开的笑容令乌纳斯很不自在,他找了个借口打算溜走:“我去看看凯罗尔的伤势,你换好衣服再过来。” 回过神,抬手挥散脑补的打架画面,对了,必须问问塞贝特说了些什么,爱西丝的情绪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她吃不定女王会不会不顾后果地强行采取行动。 “等等,乌纳斯队长,塞贝特都告诉过你什么?” 乌纳斯站住脚步,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米可以为事态大概非常严重时,她终于听到了乌纳斯轻缓的声音。 “他告诉我,看见了你真实的面目,你不会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即使我把名字纹上了你的手臂。” “啊?” 她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米可疑惑地端详着乌纳斯,为什么有种事情在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说他喜欢你,比起我,他更加了解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人,他不会放弃让你成为他的所属物,不是作为战利品,而是作为一个女人。” 乌纳斯描述的还是那个毫不犹豫地拿滚烫的烙铁给她盖章的塞贝特吗?嘴角微微抽搐,不对劲,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呃……那还真是……多谢抬举……” 米可敷衍着应声,一心只想尽快听到关于女王的消息,然而她的回答刺疼了乌纳斯,黑眸骤然冰冷,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米可:“我委托行政官调查了库马瑞医师,他是来自孟菲斯的地方贵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迎娶妻子,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嫁给他,他必定会非常珍惜你,至于塞贝特,你不用担心,我会尽一切努力阻止他去找你们麻烦。”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了倍加不爽,好不容易才有所扭转的心情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扫兴至极。 无奈长叹,米可举手投降,表示彻底败阵:“算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探望你的凯罗尔小姐去吧,我换好衣服随后就到。” “我不认为塞贝特比我更加了解你,”心灵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无法停止,乌纳斯索性豁了出去一吐为快,“但他看到了我所没有见过的你,还有库马瑞,每当有什么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他,这使我妒忌。” 妒忌?急忙伸出双手托住差点掉到地上的下巴,他刚才使用的词语是妒忌吗?她没有听错吧? “我把忠诚献给了曼菲士王,长久以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我……不能把自己的心放在除了王之外的人身上。” 米可的双眸透出一种怪异的目光,她的反应被乌纳斯理解为惊吓,当然,她也真的受到了惊吓,她不是腐女,可乌纳斯这一番表白令她忍不住地往*人设上靠,多么典型的活脱脱的帝王攻和忠仆受。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乖乖傻站着耐心倾听暗恋的男人倾述对另一个男人的款款深情…… 看着米可,她在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为了远离他…… 乌纳斯突然一把揽过米可,紧紧地抱住她,凶险的沙利加列宫殿,航行在蔚蓝地中海的战船,神圣的阿蒙-拉神庙宇,幽暗的宫殿长廊,全都留下他拥抱过她的记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触她,但,却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向她明确地表白心迹。 “我爱你,米可,就算知道你会把我的心分成两半,就算知道你呆在埃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可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留下你的强烈*,”乌纳斯把头埋在米可的肩颈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的米可怔在了原地,乌纳斯温柔的声音从距离她最近的地方清晰地钻入耳内,“看见你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吓得心脏都停掉了,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憎恨的是自己,是我的错,留下你却无法全心全意地守护在你身边。” 这是在告白吧?这确实是传说中的告白吧?米可的脸烧得发烫,这……这……这不符合剧情设定啊!她不过一个充当布景的npc!绝对不是什么拥有女主光环的玛丽苏! 乌纳斯的呼吸产生了变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这次的事情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没法保护你,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够守护你的优秀男子,我不希望你错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死心。”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被暗恋的男人抱着刚经历完告白立即接着经历分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松开紧圈住米可的手臂,乌纳斯扭过头,不想被她发现脸上难看的表情。 “走吧,凯罗尔应该醒了。” 一定没有妹纸和她一样……去他喵的“一定”!真是够了!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没想过问问她的心意吗?自说自话地做着自以为是的合理安排,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你的脑子是抽风了还是是抽筋了或者是脑髓被人抽空了?你为我着想到这个地步我是不是应该跪舔着感激涕零啊,主人?” 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挖苦和盈满双目的嘲讽,乌纳斯选择了缄默。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看着他木然的神情,米可突然笑了,那是一抹带着愠色和悲伤的微笑,“你是个比塞贝特更加可恶的混蛋。” 第145章 监牢外一阵骚动,隐约传来比泰多人惊慌的呼叫。 “发现埃及人的船队!” “快去报告王子!” 曼菲士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属于胜利者的微笑:“伊兹密,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趁着黑夜偷袭吧?” 伊兹密的设定并不是个傻瓜啊,因为挟持着凯罗尔所以才一时大意吗?以为只要尼罗河女儿在手埃及人就不敢发动进攻?还是……作者觉得把女主放在男配身边太久会引致读者严重抗议? “找几个人看住俘虏,其他人放火烧掉神殿引起骚乱,接应西奴耶一举击败比泰多人,乌纳斯,跟我来,必须尽快找到凯罗尔。” 曼菲士有条不紊地部署着作战方案,乌纳斯拍了一下米可的肩膀,面带愧色的向她保证:“稍等片刻,救出凯罗尔后我一定会回来实践诺言。” 米可笑着朝他摆手说再见:“路上当心。” 坐在地牢里,望向牢门口,杂乱的兵器碰撞和喊叫不断地冲击她的听觉,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米可的身体不再抖瑟,她茫然凝望着门外熊熊燃烧的烈火,冲天的火焰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映红了每一个生动的面孔。 不断努力地说服自己那些只不过是些画于纸张上的形象,并非真实的存在,没关系的,一定可以挺过去。 “啊--” 士兵们临死前的惨叫触动了米可敏感的神经,收回视线,紧闭双眼,她还是无法忍受……快点结束吧,然后去埃及,只要能摆脱残酷的古代世界,不管回到哪个未来都好。 几块沙石掉落在地,天花板摇摇欲坠,整座宫殿微微摇晃,开始崩塌。 “你们在干什么?” 米可转过头,看向撞入地牢的埃及男人,他带着白色的头巾,□穿着一件挂有坠饰的腰布,似乎是用来区别于普通士兵的身份象征。 “塞贝特大人,这些是原本看管地牢的比泰多人。” “哦?” 被称作塞贝特的男人单手叉腰,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张扬跋扈,如同审视货物一般扫过被埃及士兵拿下的俘虏,目光最终停留在米可的身上,细细打量起来,不时发出“啧啧”的咂舌声。 “比泰多人果真是一群野蛮人,竟然让这样漂亮的女人来看守牢房。” 平心而论,这个男人五官端正,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但那亲狎的眼神令米可不愉快地联想起当初对她施暴的比泰多士兵,厌恶地撇过头,对其轻佻的言语不予理会。 “很有趣的女人,我要了。” 女俘明显的轻蔑态度激起了塞贝特的征服*,抓住她的手臂,粗野地一把拉她起身,扛在肩上大步走向牢外,负责看管的埃及士兵慌忙上前阻止。 “塞贝特大人,不行,那个女官是乌纳斯队长交待特别照顾的……” 斜向说话的士兵,极其不悦地声音一沉:“你是在用那个奴隶出身的乌纳斯来压我吗?” “不……我……我……”下级士兵们被他问罪式的回话吓得心惊胆颤,结巴了半天总算编织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这些俘虏……是乌纳斯队长亲自交到我们手上的……我们……会没法交待……” “很简单。” 塞贝特突然拔出佩刀,干净利落地劈向一名比泰多士兵的头颅,可怜的俘虏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栽倒在地失去呼吸。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继续提刀杀向所有的比泰多人,手无寸铁被迫反抗的俘虏们很快被全部干掉,他们身下的鲜血缓缓汇流在一起,暗黄的泥土被渲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告诉乌纳斯,有人前来营救战俘,你们奋力相搏好不容易杀退敌军,”塞贝特得意地看着满地尸首,那是他孔武勇猛的杰作,掂了一下肩上的米可,咧开嘴笑了起来,“至于这个女人,就说她趁乱逃走了。” 埃及士兵们面面相觑,对这位下手杀人毫不犹豫的长官表现出惊恐,慑于他的暴戾,没人再敢对他的行为多加阻止。 “他们……已经投降了……” 轻轻的声音传至耳边,侧眼瞥向肩头上的女子,塞贝特邪狞一笑:“失败者的下场就是这样,我可不是乌纳斯那个容易心软的蠢货。” 手指微微颤抖,极度的愤怒压盖了内心的恐惧,米可冷冷地瞪向这个残忍粗暴的男人。 “比起乌纳斯,你不过是个只敢在他背后做做小动作的胆小鬼。你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做给谁看的?很害怕被人鄙视吗?很在意让人知道你惧怕乌纳斯吗?真可笑,外表像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原来是只体型稍大的家猫。” 箍紧米可腰身的手臂骤然加重力道,塞贝特转过头,额际暴起青筋,被人卸掉了张狂的伪装,姣好的面貌因五官的扭曲而变得恐怖骇人。 “女人,管好你的嘴巴!” 抿起唇,毫不示弱地嗤笑了一声:“这个应该叫做恼羞成怒吧?你在生什么气呢?高高在上的塞贝特大人。因为被猜中了真实的内心吗?” 米可想要冷静下来不再做无意义的挑衅,可是内心的愤怒不仅仅压过了恐惧,也吞噬了她的理智,令她无法抑制腾上头脑的冲动。 塞贝特眯起眼睛,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突然,他将米可从肩头重重地摔到地上,双手用力卡住她的脖子,米可闷哼一声,后脑勺被撞得眼冒金星,塞贝特的手掌像一把坚硬的铁钳,掐得她喘不过气。 “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努力地想办法平息我的愤怒,否则,我会让你品尝到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恐怖滋味。” 放弃了挣扎,呼吸渐渐微弱,眼前一黑,塞贝特狰狞的面孔和带着威胁的话语成为米可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这个结局……就是她害得数十名比泰多人丧命所应得的报应吧? 第146章 自离开沙利加列的宫殿开始,凯罗尔便一直昏迷不醒,在经历过短暂的胜利喜悦后,因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埃及军很快又陷入惶恐不安的状态。 曼菲士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寸步不离,战后琐事全部交由西奴耶将军负责处理。 尽管西奴耶吩咐军需官尽可能地多调配水、食物和药剂等必需品给伤员,然而面对大批伤患,物资还是严重匮乏。即使是重伤员,每人每天也只能分到很少的清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漂浮在海洋上,使用带着盐分的海水清洗伤口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消毒作用,减少了伤口发炎的几率。 米可作为埃及人的战俘,承受着最艰苦的工作,得到的食物却是勉强能维持生命的又糙又硬的干面饼和一口仅够湿润喉咙的脏水。 每天分配饮用水的时候,埃及人都会对尼罗河女儿赐于过滤法制造清水一事赞不绝口,不得不说,对于生活条件艰苦的古代人而言,能够喝到不夹杂泥沙的清水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最初,米可常常被眼前地狱般的情景吓得掉眼泪,几次尝试逃走,但是,接踵而来的繁复工作让她无暇静心思考,短短的几日后,她竟然渐渐地适应下来,全心全意地担负起料理伤员的职责,忙碌的时候甚至会暂时忘记自己必须回去未来的计划。 把新鲜的肉片放在伤口上止血,然后均匀涂抹医师做好的敷药,再用消过毒的绷带小心包扎。 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对于米可来说,最痛苦的不是重复的单调和枯燥,也不是塞贝特每晚准时准点赶至的嘲弄,而是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看着他们渐渐失去呼吸却无能为力。 许多人的伤口化脓发炎,少量麻醉剂仅够用于拥有高级职位的军官,普通士兵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手术,医师用烧红的刀子割掉腐烂的肉块,有时也会找米可帮忙摁住伤员的手脚,疼痛令伤患的力气分外地大,因此她身上常常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钻心地疼痛,却欲哭无泪。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头孢等广谱抗生素的年代,纵然医师尽心治疗,大批伤员仍在持续高烧后最终因细菌感染而亡,还有人在截肢手术中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抽搐至死,以及那些自知痊愈无望索性自我了断的人,受伤的士兵们陆续死去,他们被抬出安置病员的舱房扔进停尸间,等待运回埃及埋葬。 米可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不断地刷新底线,就在数日前,她还是个初入大学校园的新生,做梦都没法想象有一天竟然会遭遇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会像一个真正的古代人一样被迫学会去习惯。 摸了摸手臂上被塞贝特烫下的烙印,痂皮已经开始自行脱落,这表示创口差不多快要痊愈,比起躺在甲板上呻-吟连连的伤员们,无疑她是幸运的,死神的翅膀没有降落到她的头上,让她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米……米可……”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内,疑惑地转身扫视船舱。 是谁在叫她?她记得,自己的姓名她只是告诉过凯罗尔和乌纳斯,但现在她听到的显然不是他们的声音。 “米可……小姐……” 很仔细地一个一个查找,终于发现躺在不远处的阿哈,她记得那个病人,自从送来这里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极少有清醒的时间。 阿哈强撑起身,忍不住一阵猛咳,好半天缓不过气,米可急忙走过去,蹲□轻拍他的后背。 “慢一点,你还好吧?”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费力地抓住米可的裙角,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对……不起……你救了我们……我们却欺骗了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 “队长他……在找你,米可小姐……队长回到了监牢……找遍比泰多人的宫殿……他……很紧张地在寻找你……” 跪坐在阿哈身边,米可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他的讲叙。 “我们……我们因为惧怕塞贝特大人……欺骗了乌纳斯队长……”缓缓抬头,米可臂膀那块凹凸不平的奴隶印记赫然落入视线,“我可能……无法再回到埃及……也没有……办法弥补犯下的过错……我是……不可原谅的罪人……被阿穆特吞食心脏将是……玛阿特女神……给予我的最终裁决吧……1” 因为听不懂他嘴里说的阿穆特和玛阿特是什么东西,米可唯有继续沉默。 再也没有力气保持侧身,阿哈平躺在甲板上,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捂衰弱跳动的心脏,仿佛那只会啃噬心脏的神兽就伫立在他面前随时准备扑身过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薄毯。 “我……不想死……我还有等我回家的妻子……即使是灵魂也好……我想要再见她一面……我……我……” 米可向前微倾身子,轻轻把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向他露出一个自己能够展现的最温柔的微笑:“你为了保护祖国离开家乡,你为了营救神的女儿献出自己的性命,玛阿特女神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阿穆特不会吃掉你的心脏,你的灵魂一定能回到埃及,回到心爱的妻子身旁,看着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一个夜阑人静的黑夜,你都会守护于她枕边,伏在她的耳畔悄声述说为了她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你曾如何英勇地作战,她会为你骄傲,我保证。” “谢……谢谢你……米可小姐……愿阿蒙……拉神……保佑……你……” 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模糊的字音,阿哈缓缓闭上双眼,他的脸上不再呈现恐惧和惊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宁静,米可握着他的双手,陪伴他直到他慢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147章 在后宫另一边的女王寝殿内,爱西丝站立在软榻前,她忠实的部下纳克多将军双膝跪于地上,听候她的差遣。 “纳克多将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刻回下埃及的神殿去。” 经过一番权衡,她最终做出先行离开底比斯再作打算的决定。 “遵命,爱西丝女王。” 纳克多没有多言劝说女主人留下来,米达文公主的血书落在尼罗河女儿贴身侍女的手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秘密泄露,女王随时可能遭到曼菲士王的囚禁,只有回到属于她势力范围的下埃及其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走到殿沿,扶着廊柱眺望宏伟的都城,令人怀念的往事一幕一幕涌出脑海,这里是她和曼菲士长大的地方,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两人的共同足迹,如今,这甜美的回忆却成为刺伤她脆弱心脏的利器。 夹杂着哀伤的惆怅之色爬上爱西丝绝美的脸庞,浓郁得无法融化,亚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女主人露出的让她无比心疼的脆弱神色。 “我要离开上埃及,亚莉,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飘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无踪散去,回下埃及是迫不得已的抉择,女王深爱着曼菲士王,怎会愿意离开底比斯将爱人拱手相让?这都是那个来自比泰多的侍女和尼罗河女儿的错,竟让女王如此痛苦,不可原谅。 亚莉没有明确回答,她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禀报:“女王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求见。” “伊姆霍德布?” 对他的来访爱西丝略有些诧异,他不是支持曼菲士迎娶凯罗尔的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躺回软榻:“让他进来,纳克多将军,你们都退下。” 纳克多带着下属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奉命守在门外。 伊姆霍德布已由乌纳斯那里得知下埃及的神殿侍官们赶来了王都,扫过纳克多率领的军官们,对他们的来意多少猜出了大概,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推开门,爱西丝优雅地半躺在软枕上,摇动手中的鸵鸟羽扇,悠悠开口:“在此深夜,你有何指教?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轻吐“指教”两个词时,尽管语调平静,伊姆霍德布却清楚地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假装不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低头求问:“爱西丝女王,听闻您要去下埃及,臣特意前来证实。” 高傲地仰起下巴,爱西丝眯起双眼:“我确实打算回下埃及,那又如何?” “女王陛下,请您三思而行,”伊姆霍德布抬起头,恳切请求,“万一……” “万一我们姐弟不合的事传到临近诸国应该怎么办?你在担心的是这么吗?”爱西丝打断他,声音冰冷地接下去,“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伊姆霍德布一时语塞,谁都知道爱西丝女王自小便立志成为曼菲士王的新娘,现在王另娶他人为妃,女王心中愤懑不平实在预料之中,想要平息她的怒火,除非曼菲士王改变意愿迎娶女王,可是,性格同样倔强的曼菲士王对尼罗河女儿萌生出的爱情之火已无法熄灭,他绝不会妥协。 “你想请王阻止我吗?”见他久不说话,爱西丝冷冷出声,提及曼菲士,脑中突然闪现他与凯罗尔婚礼的场景,啃噬理智的强烈嫉妒令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女王沉着庄严的高贵面容,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一把掀开纱帘走近伊姆霍德布咄咄逼问,“你说,作为宰相的你,打算如何!” “现在诸国都坚信凯罗尔小姐为神之女,王与她的结合将为埃及带来无上繁荣,这是举国上下企盼的,”为了国家,老宰相屈膝下跪,展现出最卑微的姿态以平息她的怒火,“爱西丝女王,为了顾全大局,臣等恳请您别回下埃及去。” 纳克多将军守在门外,伊姆霍德布与爱西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忧虑地沉下眉眼,尽管效忠女王,但身为埃及子民,他同样不想看到国家因王和女王的纷争陷入动荡。 “的确,这样会为埃及遭来大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眼看曼菲士王抛弃女王迎娶尼罗河女儿吗?”塞贝特对这桩婚事同样气愤难平,只有女王当上埃及的大皇后,他这个心腹才有机会超越乌纳斯,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卑贱的头颅! 转过头,眸色一厉,目露凶光:“竟然是尼罗河神的女儿,那就把她抓来当祭品奉还给哈比吧!” 纳克多的想法得到部属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响应。 “对,只要尼罗河女儿消失王便会回心转意。” “干吧,为了女王,杀掉尼罗河女儿。” “可是……”一名军官犹豫地看向守王殿各处的士兵,“乌纳斯派人日夜守卫在她身边,我们很难下手。” “将军,纳克多将军。”谈话间,一名王宫卫士从远处一路小跑到纳克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尼罗河女儿计划逃出皇宫。” “什么?”纳克多瞪大双眼看向这个安插在王宫内的旧部,如果尼罗河女儿真的出了宫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时机,“你确定吗?” “大家都在谈论呢,尼罗河女儿因曼菲士王杀了人执意离开,好几次都被发现拦了回来,乌纳斯队长担心她的行为又触怒王,擅自压下这件事,我们也详细问过内殿的女官们,尼罗河女儿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要过一件斗篷,如果我没估计错,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金发再次偷跑。” 狠狠吸了一口气,塞贝特脸上满是难掩的欣喜之色:“太好了将军,我们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曼菲士王!王一定会对尼罗河女儿还有乌纳斯的行为大发雷霆!” “等等,”纳克多横起手臂,挡住塞贝特准备赶往曼菲士王处的脚步,“王现在深陷对尼罗河女儿的迷恋无法自拔,就算发怒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件事只会使他加派人手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更紧。” 深知纳克多的分析十分正确,塞贝特的心情再度变得沮丧。 “巡逻卫士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塞贝特想了一下,很快统计完毕如实作答:“两三个小队长和大约二十来名下级士兵。” “足够了,”纳克多沉吟着看向他,“塞贝特,你愿意为爱西丝女王献出生命吗?” 塞贝特脊背一挺,右手横放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万死不辞。” “很好,”纳克多勾起嘴角,杀意渐浓,“你速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主动要求巡视尼罗河女儿附近的范围,设法放她出宫,一旦那个愚蠢的女人踏出宫外就送她去见奥西里斯,然后把她的尸体掩埋进沙漠,这样,便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尼罗河女儿一死,爱西丝女王就会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后的位置,像乌纳斯这样对陛下不忠的人统统要干掉!”塞贝特忍不住拍手称快,迫不及待地领命离去,“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将军,我立即去办。” 送走塞贝特,纳克多又侧身吩咐身边一名下属,遣他将计划知会亚莉,请她转告女王冷静下来暂时忍耐。 听闻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亚莉喜出望外地快步走向爱西丝,刻不容缓地凑到主人耳旁悄语,爱西丝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她调节了一下情绪,挪步移至软榻重新坐下,寒着脸回复:“很好,伊姆霍德布,我就姑且留下,看看凯罗尔能否成为你们所企盼的优秀王妃。” 总算劝服女王留在王都,伊姆霍德布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她的宽容大量,然后态度恭敬地退出爱西丝的寝殿。 从纳芙德拉处匆匆回到凯罗尔的房间,推开门,米可一眼就瞅见她正披着女官长差人送来的黑斗篷在镜子前来回旋身,听见开门声惊得怔了一下,待看清来者后凯罗尔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转起圈。 “米可,路卡说守卫们放松了戒备,我们能离开了,他在水道外等我们。你看,纳芙德拉正好送来一件斗篷,说给我抵挡阳光照射。太棒了,正好用来藏起我的头发,你也赶紧去准备一下。” 瞟了一眼她裹在身上的那件颜色吸热厚度保暖的斗篷,米可已无力吐槽……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还真信了纳芙德拉的说辞,果然妥妥地少女漫纯洁女主…… 抽回双手,米可淡淡回道:“我不能走。” “不走了?为什么?因为乌纳斯吗?” “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有人应付宫里的女官,你的出逃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米可看着凯罗尔焦虑的面孔,挂出一脸大义凛然,“我得留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 甩了甩头,温柔的金发姑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逃走!曼菲士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 米可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最温暖人心的微笑:“别担心,我有乌纳斯。” “可是……” 伸出食指放上她嫩如花瓣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没关系的凯罗尔小姐,你只要记住,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道路后回来接我。” 凯罗尔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米可,你等我!” 现在什么情况?她和凯罗尔俨然成了一对生离死别的小情侣的节奏?米可转过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等你,”动作轻柔地为她拉好斗篷,把她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多加小心。” 第148章 在后宫另一边的女王寝殿内,爱西丝站立在软榻前,她忠实的部下纳克多将军双膝跪于地上,听候她的差遣。 “纳克多将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刻回下埃及的神殿去。” 经过一番权衡,她最终做出先行离开底比斯再作打算的决定。 “遵命,爱西丝女王。” 纳克多没有多言劝说女主人留下来,米达文公主的血书落在尼罗河女儿贴身侍女的手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秘密泄露,女王随时可能遭到曼菲士王的囚禁,只有回到属于她势力范围的下埃及其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走到殿沿,扶着廊柱眺望宏伟的都城,令人怀念的往事一幕一幕涌出脑海,这里是她和曼菲士长大的地方,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两人的共同足迹,如今,这甜美的回忆却成为刺伤她脆弱心脏的利器。 夹杂着哀伤的惆怅之色爬上爱西丝绝美的脸庞,浓郁得无法融化,亚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女主人露出的让她无比心疼的脆弱神色。 “我要离开上埃及,亚莉,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飘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无踪散去,回下埃及是迫不得已的抉择,女王深爱着曼菲士王,怎会愿意离开底比斯将爱人拱手相让?这都是那个来自比泰多的侍女和尼罗河女儿的错,竟让女王如此痛苦,不可原谅。 亚莉没有明确回答,她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禀报:“女王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求见。” “伊姆霍德布?” 对他的来访爱西丝略有些诧异,他不是支持曼菲士迎娶凯罗尔的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躺回软榻:“让他进来,纳克多将军,你们都退下。” 纳克多带着下属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奉命守在门外。 伊姆霍德布已由乌纳斯那里得知下埃及的神殿侍官们赶来了王都,扫过纳克多率领的军官们,对他们的来意多少猜出了大概,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推开门,爱西丝优雅地半躺在软枕上,摇动手中的鸵鸟羽扇,悠悠开口:“在此深夜,你有何指教?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轻吐“指教”两个词时,尽管语调平静,伊姆霍德布却清楚地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假装不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低头求问:“爱西丝女王,听闻您要去下埃及,臣特意前来证实。” 高傲地仰起下巴,爱西丝眯起双眼:“我确实打算回下埃及,那又如何?” “女王陛下,请您三思而行,”伊姆霍德布抬起头,恳切请求,“万一……” “万一我们姐弟不合的事传到临近诸国应该怎么办?你在担心的是这么吗?”爱西丝打断他,声音冰冷地接下去,“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伊姆霍德布一时语塞,谁都知道爱西丝女王自小便立志成为曼菲士王的新娘,现在王另娶他人为妃,女王心中愤懑不平实在预料之中,想要平息她的怒火,除非曼菲士王改变意愿迎娶女王,可是,性格同样倔强的曼菲士王对尼罗河女儿萌生出的爱情之火已无法熄灭,他绝不会妥协。 “你想请王阻止我吗?”见他久不说话,爱西丝冷冷出声,提及曼菲士,脑中突然闪现他与凯罗尔婚礼的场景,啃噬理智的强烈嫉妒令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女王沉着庄严的高贵面容,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一把掀开纱帘走近伊姆霍德布咄咄逼问,“你说,作为宰相的你,打算如何!” “现在诸国都坚信凯罗尔小姐为神之女,王与她的结合将为埃及带来无上繁荣,这是举国上下企盼的,”为了国家,老宰相屈膝下跪,展现出最卑微的姿态以平息她的怒火,“爱西丝女王,为了顾全大局,臣等恳请您别回下埃及去。” 纳克多将军守在门外,伊姆霍德布与爱西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忧虑地沉下眉眼,尽管效忠女王,但身为埃及子民,他同样不想看到国家因王和女王的纷争陷入动荡。 “的确,这样会为埃及遭来大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眼看曼菲士王抛弃女王迎娶尼罗河女儿吗?”塞贝特对这桩婚事同样气愤难平,只有女王当上埃及的大皇后,他这个心腹才有机会超越乌纳斯,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卑贱的头颅! 转过头,眸色一厉,目露凶光:“竟然是尼罗河神的女儿,那就把她抓来当祭品奉还给哈比吧!” 纳克多的想法得到部属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响应。 “对,只要尼罗河女儿消失王便会回心转意。” “干吧,为了女王,杀掉尼罗河女儿。” “可是……”一名军官犹豫地看向守王殿各处的士兵,“乌纳斯派人日夜守卫在她身边,我们很难下手。” “将军,纳克多将军。”谈话间,一名王宫卫士从远处一路小跑到纳克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尼罗河女儿计划逃出皇宫。” “什么?”纳克多瞪大双眼看向这个安插在王宫内的旧部,如果尼罗河女儿真的出了宫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时机,“你确定吗?” “大家都在谈论呢,尼罗河女儿因曼菲士王杀了人执意离开,好几次都被发现拦了回来,乌纳斯队长担心她的行为又触怒王,擅自压下这件事,我们也详细问过内殿的女官们,尼罗河女儿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要过一件斗篷,如果我没估计错,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金发再次偷跑。” 狠狠吸了一口气,塞贝特脸上满是难掩的欣喜之色:“太好了将军,我们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曼菲士王!王一定会对尼罗河女儿还有乌纳斯的行为大发雷霆!” “等等,”纳克多横起手臂,挡住塞贝特准备赶往曼菲士王处的脚步,“王现在深陷对尼罗河女儿的迷恋无法自拔,就算发怒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件事只会使他加派人手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更紧。” 深知纳克多的分析十分正确,塞贝特的心情再度变得沮丧。 “巡逻卫士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塞贝特想了一下,很快统计完毕如实作答:“两三个小队长和大约二十来名下级士兵。” “足够了,”纳克多沉吟着看向他,“塞贝特,你愿意为爱西丝女王献出生命吗?” 塞贝特脊背一挺,右手横放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万死不辞。” “很好,”纳克多勾起嘴角,杀意渐浓,“你速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主动要求巡视尼罗河女儿附近的范围,设法放她出宫,一旦那个愚蠢的女人踏出宫外就送她去见奥西里斯,然后把她的尸体掩埋进沙漠,这样,便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尼罗河女儿一死,爱西丝女王就会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后的位置,像乌纳斯这样对陛下不忠的人统统要干掉!”塞贝特忍不住拍手称快,迫不及待地领命离去,“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将军,我立即去办。” 送走塞贝特,纳克多又侧身吩咐身边一名下属,遣他将计划知会亚莉,请她转告女王冷静下来暂时忍耐。 听闻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亚莉喜出望外地快步走向爱西丝,刻不容缓地凑到主人耳旁悄语,爱西丝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她调节了一下情绪,挪步移至软榻重新坐下,寒着脸回复:“很好,伊姆霍德布,我就姑且留下,看看凯罗尔能否成为你们所企盼的优秀王妃。” 总算劝服女王留在王都,伊姆霍德布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她的宽容大量,然后态度恭敬地退出爱西丝的寝殿。 从纳芙德拉处匆匆回到凯罗尔的房间,推开门,米可一眼就瞅见她正披着女官长差人送来的黑斗篷在镜子前来回旋身,听见开门声惊得怔了一下,待看清来者后凯罗尔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转起圈。 “米可,路卡说守卫们放松了戒备,我们能离开了,他在水道外等我们。你看,纳芙德拉正好送来一件斗篷,说给我抵挡阳光照射。太棒了,正好用来藏起我的头发,你也赶紧去准备一下。” 瞟了一眼她裹在身上的那件颜色吸热厚度保暖的斗篷,米可已无力吐槽……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还真信了纳芙德拉的说辞,果然妥妥地少女漫纯洁女主…… 抽回双手,米可淡淡回道:“我不能走。” “不走了?为什么?因为乌纳斯吗?” “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有人应付宫里的女官,你的出逃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米可看着凯罗尔焦虑的面孔,挂出一脸大义凛然,“我得留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 甩了甩头,温柔的金发姑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逃走!曼菲士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 米可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最温暖人心的微笑:“别担心,我有乌纳斯。” “可是……” 伸出食指放上她嫩如花瓣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没关系的凯罗尔小姐,你只要记住,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道路后回来接我。” 凯罗尔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米可,你等我!” 现在什么情况?她和凯罗尔俨然成了一对生离死别的小情侣的节奏?米可转过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等你,”动作轻柔地为她拉好斗篷,把她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多加小心。” 第149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第150章 米可与纳芙德拉上了岸,坐在岩石边吃甜瓜。 “不要紧吗?那个叫路卡的人,”可口的甜瓜完全引不起纳芙德拉的食欲,她担忧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惊慌失措的凯罗尔,“曼菲士王不会轻饶他。” “没关系的,女官长大人你不用太过担心,”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多汁的甜瓜,米可无比幸福地嚼着果肉,“凯罗尔小姐生性圣……嗯……善良,她一定会舍身挡在路卡前面,如果曼菲士王一剑杀掉他,会被怨恨一辈子。” “这正是我担心的。”米可的安慰不仅没有驱散纳芙德拉眉间的阴云,反而加重了她的忧愁,“王的性格冲动,一气之下杀了路卡会加深与尼罗河女儿的矛盾。” “啊?哈……”拿着甜瓜的手愣在腿上,完了,她忘记了,曼菲士哥斯拉属性的暴躁易怒的性格。 她瞬间怔住的表情也吓坏了纳芙德拉,放下甜瓜,激动地直起身:“米可,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事前没有想过万一曼菲士王杀掉路卡该怎么开解凯罗尔殿下。” 米可一脸窘态,挠着头移开了视线。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可能考虑进去,对吧?米可小姐。” 背后骤然响起的声音令米可身子一僵,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果不其然,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乌纳斯那张大概比包青天还黑的脸。 “谁说的?我有想过,”米可站起身,努力维持着一副轻松的姿态,“我相信曼菲士王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残暴的王,大不了劝他几句,让他冷静下来就好了嘛。” 说话间,耳边传来曼菲士暴怒的喊叫:“凯罗尔!” 不约而同地望向高处,曼菲士从马背上跳入河流,他很快上了船,不顾凯罗尔的阻拦一脚踢向路卡,路卡疼得蹲缩在船板上。见此情景,凯罗尔急忙上前护住他,怒火中烧的曼菲士向两人高高举起利剑。 乌纳斯双手交叉于胸,斜向脸色苍白的米可,难得地笑着讽刺道:“很好,去吧,去劝王冷静下来。” “那个……我是说……我相信凯罗尔小姐心肠柔软,早晚会原谅曼菲士王,大不了事后劝她几句,让她想开一点。” 乌纳斯忽然觉得虚脱无力,他看着米可没有再训斥她,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 “好吧!我去了!”被乌纳斯盯得心里发虚,米可硬着头皮踏上小舟,“其实曼菲士王……除了眼神凶狠一点佩剑锋利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把将她抓了回来,乌纳斯留下一句“呆在这里”后,带上几名侍卫驶向盛怒中的曼菲士王。 航道中央,凯罗尔把路卡挡在身后,勇敢地面对曼菲士高举的利剑:“要杀路卡,你先杀了我!” “好!我两人一起杀!” 曼菲士没有丝毫放下剑的意思,凯罗尔颤抖着闭上双眸,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博,竟然无法逃离,她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曼菲士能够为她停止杀戮。 乌纳斯及时赶到,纵身靠向无人敢于接近的曼菲士,出声阻止:“等等,王,请三思,如果您现在杀掉他,尼罗河女儿会憎恨您一生,您不能让路卡成为您与凯罗尔殿下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的声音成功停止曼菲士砍向路卡的手臂,看着凯罗尔视死如归的平淡面容,年轻的法老王紧咬牙关,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 “王,自小我就跟在您的身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您,为了国家从不在乎谁是妻子的您率领我们大举进军比泰多,不惜代价夺回尼罗河女儿,我知道,她是您此生的挚爱,您真的要继续加深她对您的误解,到死也厌恶着您?” “乌纳斯,你也打算违抗我的命令为他求情?” 灼人的目光瞪向乌纳斯,与他同乘一艘小舟的佩比吓得整张脸发青,此刻的曼菲士王看起来就像一头狂暴的雄狮,极度需要撕裂一头猎物来发泄心中最原始的残忍兽性,他很想跳水逃走,但双腿发软一步也迈不动。素来只会沉默着遵从王命的队长绝对是疯了!谁都明白王不会忍心杀掉尼罗河女儿,至于那个路卡,事后补偿荣誉给予厚葬就是了,怎么能在王暴跳如雷的节骨眼上火上浇油地顶撞他?这是自寻死路! 乌纳斯半跪行礼,仰起头,坚定目光地对上曼菲士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黑眸,毫无退缩之意:“我不会违抗您的命令,王,但请您考虑清楚,您希望迎娶的是一位真诚相待冒死直言的妻子,还是一个假意顺从虚与委蛇的王妃?也请您好好回想一下为什么会爱上凯罗尔殿下?我们身为您的臣民,必定遵从您的意志,满足您所有的要求,但是,只有尼罗河女儿,才能够给予你所需要的,您真的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 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佩比闭上眼睛,等待原本应该挥向路卡的剑落到他们身上,只听“哐”巨响,小心地睁开眼睛,曼菲士王扔下佩剑,抱住心爱的女人跳入尼罗河,在水下狠狠地亲吻她,他使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宣泄胸中的愤懑和满腔的爱意。 结束了……佩比一屁股瘫坐下去,抹着额上的虚汗,乌纳斯则站起身,正色告诫路卡:“做好心理准备,尽管王饶了你的性命,却不一定就此作罢。” 路卡仰起脸,看向一脸严肃表情的乌纳斯,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法老王身边的侍卫队长所救。 “为什么救我?” “我要救的人不是你。”乌纳斯侧眼眺望岸边,米可正拍着胸口舒气,放缓紧绷的神经。他了解她,不管她表现得多么无所谓,如果他不来解围那家伙绝对会硬闯而入,若被曼菲士王知道她参与此事极可能被就地处决。 路卡疑惑地回望身后,乌纳斯凝视的人是那个米达文公主的侍女,她正朝他挥手致意,脸上挂着带有某种默契的会心笑意。是她说服曼菲士王最忠心耿耿的近卫长官赶来营救的吗? “你誓死效忠凯罗尔殿下,我很敬佩,不过路卡,你记住,她是尼罗河女儿,我们埃及未来的王妃,下一次,曼菲士王不会再轻饶你的胆大妄为。”乌纳斯留下警告,命令佩比将船划回岸边。 因王和尼罗河女儿的和好如初,士兵们兴奋地赞美着河神哈比,祈求婚礼的顺利进行,乌纳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当王挥剑砍向路卡之时,米可在甲板上因佩伊的亡故而哭泣不止的面容闪现脑海,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他不想再经历那让人心碎的一幕,于是,他犯下了最不可原谅的罪行。 第一次,他违抗了曼菲士王…… 第151章 跟随巴比伦士兵来到拉格修王为自己安排的房间,侍从端上解渴的啤酒,素来讨厌饮酒的米可拿起杯子连灌了好几杯。 “真是没想到,多么精彩的演技,你欺骗了所有人。” 放下杯子,米可靠上椅背斜向门口的不速之客,塞贝特无视她拒绝的眼神,走进屋子来到她跟前。 “干嘛露出这种难看的脸色,我们现在是盟友。” 重新拿起杯子,斟满美酒:“我很惊讶,塞贝特大人,您的父亲身居要职,一个在埃及坐拥庞大权势和财富的人物,他的儿子却背叛了祖国。” 塞贝特仰头笑了几声,毫不在意地回复:“我并没有背叛埃及,只不过我和纳克多将军效忠的人是爱西丝陛下,而不是被尼罗河女儿迷得晕头转向的曼菲士王。” “所以给了女王那张地图,协助她和巴比伦王攻打铜山?”米可微笑,举着杯子移至唇边抿了一小口酒,“拉格修王在我面前大大称赞了一番你的忠心,作为地图的原作者,我对你不劳而获的行为非常生气,那是我本来打算献给伊兹密王子的东西。” 塞贝特一怔,没想到拉格修王连自己献上地图的事也告诉了她,似乎相当非常重视与比泰多国的联盟。眼中闪现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眼前的比泰多女奴不再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女官,既然知道了她是曼菲士王的仇敌伊兹密王子的使者,他也无需再隐瞒。 “你的图绘制得非常细致,相信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果然如此吗…… 拉格修王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奇怪地图为什么会落到巴比伦人手上,她曾怀疑效忠爱西丝女王的塞贝特,可是没有证据,如今,他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 “然后呢?你专程找来这里就是为了与我商谈合作的事?” “我奉爱西丝女王之命,前来邀请你一同去迎接尼罗河女儿参加宴会,”塞贝特咬着牙,身体因兴奋而颤抖不已,“我很期待,乌纳斯看到你出现的那一刻。” 站起身,淡定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开门走出房间:“我听见了大殿弹奏的音乐声响起,宴会已经开始,还不快点走?” 塞贝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她走到软禁尼罗河女儿的房间,刷着金漆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当被关押的众人看见与巴比伦人以及爱西丝心腹站在一起的米可全都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搭上米可的肩膀,塞贝特得意地斜向乌纳斯:“让我来向你们隆重介绍,这位是深受伊兹密王子器重的得力下属,来自比泰多国的使者,巴比伦王拉格修陛下尊贵的客人。” 米可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睑,她僵硬地站着,不敢去看乌纳斯的眼睛,她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厌恶和憎恨。 “乌纳斯队长,怎么不出声?她不是你日思夜想的未婚妻吗?” 耳边不断传来塞贝特挑衅的戏弄话语,米可慢慢抬起双眸,乌纳斯墨黑的深邃双眸除了震惊还有疑惑,他凝视着她,显然并不相信塞贝特所说的话,正用眼神向她求证。 “米……可……” 凯罗尔的声音发抖,米可转眼看向她,好一会儿才冷着脸开了口说了一段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凯罗尔脸色苍白,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猛地走上前抬手狠狠甩向那张冷漠的面颊,失控地哭叫起来:“为什么?我是那样的相信你!为什么欺骗我!我不会顺从伊兹密王子的!他休想得到我!我的心是属于曼菲士的!” 虽然看着乌纳斯震惊的表情很痛快,米可挨的尼罗河女儿这一耳光也算不错的余兴节目,不过塞贝特还是警觉沉下脸:“你刚才说了什么?” “劝她投降,这是一种在比泰多几乎失传的古代语言,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尼罗河女儿,什么都知道。”米可淡淡答道。 “我们是盟友,拉格修王已答应把尼罗河女儿让给比泰多王子,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 “你是埃及人,我是比泰多人,我们彼此间不能知道的东西太多,”扫到乌纳斯的表情,心里的疼痛比刀割还厉害,她不能再面对他,否则会露出破绽,米可深吸一口气,瞥过凯罗尔,轻浅一笑,旋身走向大殿,“我劝你还是屈服吧,凯罗尔小姐,为了被关押在这里的埃及人。王子很快就会抵达,擦干你的眼泪,哭哭啼啼的可不行。” 米可的背影刚一远去,房间里便如同炸了锅,士兵们忿忿不平地议论开了,那女人居然真的是比泰多奸细!枉费王妃尽心尽力地待她,乌纳斯队长为了她几次豁出性命,最后她却背叛了大家。 只有路卡没有作声,没人比他更熟悉祖国的文字,米可使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比泰多古语,但显然尼罗河女儿听懂了,那极可能是一种只有她们两人才明白的暗语。 “还要等多久,尼罗河女儿,拉格修王和爱西丝王妃在等呢!”门外传来巴比伦人不耐烦的催促。 “凯罗尔殿下……” 王妃流泪的样子令纳芙德拉很担心,没想到米可是比泰多的奸细,善良的凯罗尔把她看作亲如姐妹的好朋友,她心里一定很难受。 凯罗尔拭去硬挤出的眼泪,目光偷偷窥向身后沉默不语的乌纳斯,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巴比伦人的注视使得她最终闭了上嘴,带着纳芙德拉离开房间。 刚才,米可对她说的语言不是什么古代的比泰多语,而是她的母语--英语,尽管语法错误百出,但那些单词已足够帮助她理解话中的意思。 米可说用伊兹密王子的戒指取得了拉格修王的信任,会设法联络救援,让她千万不要慌张,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另外,她也告诫自己埃及人里可能还有奸细,爱西丝的眼线随时都盯着她,不要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言谈务必小心谨慎,就连那一耳光也是她自己要求的,为了更加取信巴比伦人。 乌纳斯脸色铁青,突然被挚爱背叛,此时他承受着最沉重的痛苦,得赶紧去参加完巴比伦王无聊的宴会回来向他吐露真相,否则米可就太可怜了。 凯罗尔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大门再次紧闭,乌纳斯还在失神地望着门外,路卡跨步到他眼前,唤回他的注意力:“乌纳斯,如果有绳子,能不能从窗口爬上城墙。” 从愣怔中回过神,下属们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等待他的指令。 扭头看向床铺,乌纳斯沉声下令:“把所有被毡连在一起扔出窗外,路卡,我和你出去,看能不能联系上地牢里的埃及兵,他们还不知道尼罗河女儿被软禁的事。” 路卡点点头,士兵们立即七手八脚地撕扯被毯,制作逃生的绳子。 乌纳斯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米可垂着眼不敢看他,最后匆忙离去的模样。他不相信她会背叛埃及,必须想办法逃出去,找她问清楚事情原委! 侍女们奏响悦耳音乐,大殿飘出夹杂有杯盏相撞声的欢笑,巴比伦人开怀畅饮,庆祝埃及帝国即将到手,米可坐在贵宾的席位,细心观察他们得意的表情,偶尔与凯罗尔、纳芙德拉目光相撞便立刻移开视线。 前去确认她身份的使者很快会带来比泰多人的回复,她是一个窃取了伊兹密王子的戒指,私放尼罗河女儿出逃的叛徒,必须在那之前想法子通知附近的埃及驻军盐海神殿被巴比伦人占领的事。可是……爱西丝一直盯着她,她没法走出殿外传递消息,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尊贵的客人,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转头面向目露精光的巴比伦王,举杯敬酒:“您误会了,陛下,我有点担心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曼菲士王发现,快些商议部署的事比较好。” “不用担心,”拉格修王倾身贴近爱西丝,挑起妻子俏丽的下巴,“那些忠于我爱妃的人会搞定一切,等曼菲士王察觉,我们说不定已经攻陷王都。” 爱西丝表情冷淡地喝了一口酒,微醺的巴比伦王眼中只有尼罗河女儿,没能把妻子的不悦收入眼里。 吐了一口气,思考着能不能利用他们的矛盾制造逃走机会,忽地,塞贝特的身影落入眼帘,他受人召唤,放下了酒杯悄悄退出了宴会。 米可起身朝正喝得兴起的拉格修王行礼:“尊敬的陛下,我好像喝得太多了,有些头晕,想去休息一会儿。” “使者不用拘谨,好好睡一觉吧。” 拉格修王唤来一名士兵送她回房,米可很明白,名义上是护送她,实则是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多谢陛下,我失陪了。” 若无其事地退出大殿,让士兵陪着回到房间。巴比伦人宣称为了她的安全守在门口,米可对这种软禁表示理解,道过晚安后关上了房门。 第152章 在后宫另一边的女王寝殿内,爱西丝站立在软榻前,她忠实的部下纳克多将军双膝跪于地上,听候她的差遣。 “纳克多将军,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即刻回下埃及的神殿去。” 经过一番权衡,她最终做出先行离开底比斯再作打算的决定。 “遵命,爱西丝女王。” 纳克多没有多言劝说女主人留下来,米达文公主的血书落在尼罗河女儿贴身侍女的手里是件非常危险的事,万一秘密泄露,女王随时可能遭到曼菲士王的囚禁,只有回到属于她势力范围的下埃及其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走到殿沿,扶着廊柱眺望宏伟的都城,令人怀念的往事一幕一幕涌出脑海,这里是她和曼菲士长大的地方,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两人的共同足迹,如今,这甜美的回忆却成为刺伤她脆弱心脏的利器。 夹杂着哀伤的惆怅之色爬上爱西丝绝美的脸庞,浓郁得无法融化,亚莉从门外走进来,正好撞上女主人露出的让她无比心疼的脆弱神色。 “我要离开上埃及,亚莉,跟我走吗?” 她的声音飘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无踪散去,回下埃及是迫不得已的抉择,女王深爱着曼菲士王,怎会愿意离开底比斯将爱人拱手相让?这都是那个来自比泰多的侍女和尼罗河女儿的错,竟让女王如此痛苦,不可原谅。 亚莉没有明确回答,她长长叹息一声,轻声禀报:“女王陛下,伊姆霍德布宰相求见。” “伊姆霍德布?” 对他的来访爱西丝略有些诧异,他不是支持曼菲士迎娶凯罗尔的吗?现在还来做什么? 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仪容,躺回软榻:“让他进来,纳克多将军,你们都退下。” 纳克多带着下属退出爱西丝的房间,奉命守在门外。 伊姆霍德布已由乌纳斯那里得知下埃及的神殿侍官们赶来了王都,扫过纳克多率领的军官们,对他们的来意多少猜出了大概,不由得暗捏一把冷汗。 推开门,爱西丝优雅地半躺在软枕上,摇动手中的鸵鸟羽扇,悠悠开口:“在此深夜,你有何指教?伊姆霍德布宰相。” 爱西丝轻吐“指教”两个词时,尽管语调平静,伊姆霍德布却清楚地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假装不知,躬身施礼,毕恭毕敬地低头求问:“爱西丝女王,听闻您要去下埃及,臣特意前来证实。” 高傲地仰起下巴,爱西丝眯起双眼:“我确实打算回下埃及,那又如何?” “女王陛下,请您三思而行,”伊姆霍德布抬起头,恳切请求,“万一……” “万一我们姐弟不合的事传到临近诸国应该怎么办?你在担心的是这么吗?”爱西丝打断他,声音冰冷地接下去,“好,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 伊姆霍德布一时语塞,谁都知道爱西丝女王自小便立志成为曼菲士王的新娘,现在王另娶他人为妃,女王心中愤懑不平实在预料之中,想要平息她的怒火,除非曼菲士王改变意愿迎娶女王,可是,性格同样倔强的曼菲士王对尼罗河女儿萌生出的爱情之火已无法熄灭,他绝不会妥协。 “你想请王阻止我吗?”见他久不说话,爱西丝冷冷出声,提及曼菲士,脑中突然闪现他与凯罗尔婚礼的场景,啃噬理智的强烈嫉妒令她无法再继续保持女王沉着庄严的高贵面容,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一把掀开纱帘走近伊姆霍德布咄咄逼问,“你说,作为宰相的你,打算如何!” “现在诸国都坚信凯罗尔小姐为神之女,王与她的结合将为埃及带来无上繁荣,这是举国上下企盼的,”为了国家,老宰相屈膝下跪,展现出最卑微的姿态以平息她的怒火,“爱西丝女王,为了顾全大局,臣等恳请您别回下埃及去。” 纳克多将军守在门外,伊姆霍德布与爱西丝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忧虑地沉下眉眼,尽管效忠女王,但身为埃及子民,他同样不想看到国家因王和女王的纷争陷入动荡。 “的确,这样会为埃及遭来大难。” “那我们该怎么做?眼看曼菲士王抛弃女王迎娶尼罗河女儿吗?”塞贝特对这桩婚事同样气愤难平,只有女王当上埃及的大皇后,他这个心腹才有机会超越乌纳斯,让他在自己面前低下卑贱的头颅! 转过头,眸色一厉,目露凶光:“竟然是尼罗河神的女儿,那就把她抓来当祭品奉还给哈比吧!” 纳克多的想法得到部属们的赞同,他们纷纷响应。 “对,只要尼罗河女儿消失王便会回心转意。” “干吧,为了女王,杀掉尼罗河女儿。” “可是……”一名军官犹豫地看向守王殿各处的士兵,“乌纳斯派人日夜守卫在她身边,我们很难下手。” “将军,纳克多将军。”谈话间,一名王宫卫士从远处一路小跑到纳克多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尼罗河女儿计划逃出皇宫。” “什么?”纳克多瞪大双眼看向这个安插在王宫内的旧部,如果尼罗河女儿真的出了宫那可是千载难逢的下手时机,“你确定吗?” “大家都在谈论呢,尼罗河女儿因曼菲士王杀了人执意离开,好几次都被发现拦了回来,乌纳斯队长担心她的行为又触怒王,擅自压下这件事,我们也详细问过内殿的女官们,尼罗河女儿向纳芙德拉女官长要过一件斗篷,如果我没估计错,她想要隐藏自己的金发再次偷跑。” 狠狠吸了一口气,塞贝特脸上满是难掩的欣喜之色:“太好了将军,我们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曼菲士王!王一定会对尼罗河女儿还有乌纳斯的行为大发雷霆!” “等等,”纳克多横起手臂,挡住塞贝特准备赶往曼菲士王处的脚步,“王现在深陷对尼罗河女儿的迷恋无法自拔,就算发怒也不会有所改变,这件事只会使他加派人手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更紧。” 深知纳克多的分析十分正确,塞贝特的心情再度变得沮丧。 “巡逻卫士中还有多少我们的人?” 塞贝特想了一下,很快统计完毕如实作答:“两三个小队长和大约二十来名下级士兵。” “足够了,”纳克多沉吟着看向他,“塞贝特,你愿意为爱西丝女王献出生命吗?” 塞贝特脊背一挺,右手横放在心脏处,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万死不辞。” “很好,”纳克多勾起嘴角,杀意渐浓,“你速去安排一下,让我们的人主动要求巡视尼罗河女儿附近的范围,设法放她出宫,一旦那个愚蠢的女人踏出宫外就送她去见奥西里斯,然后把她的尸体掩埋进沙漠,这样,便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踪迹。” “尼罗河女儿一死,爱西丝女王就会顺理成章地坐上皇后的位置,像乌纳斯这样对陛下不忠的人统统要干掉!”塞贝特忍不住拍手称快,迫不及待地领命离去,“这真是绝妙的主意!将军,我立即去办。” 送走塞贝特,纳克多又侧身吩咐身边一名下属,遣他将计划知会亚莉,请她转告女王冷静下来暂时忍耐。 听闻事情有了意外转机,亚莉喜出望外地快步走向爱西丝,刻不容缓地凑到主人耳旁悄语,爱西丝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她调节了一下情绪,挪步移至软榻重新坐下,寒着脸回复:“很好,伊姆霍德布,我就姑且留下,看看凯罗尔能否成为你们所企盼的优秀王妃。” 总算劝服女王留在王都,伊姆霍德布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感谢她的宽容大量,然后态度恭敬地退出爱西丝的寝殿。 从纳芙德拉处匆匆回到凯罗尔的房间,推开门,米可一眼就瞅见她正披着女官长差人送来的黑斗篷在镜子前来回旋身,听见开门声惊得怔了一下,待看清来者后凯罗尔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欢快地转起圈。 “米可,路卡说守卫们放松了戒备,我们能离开了,他在水道外等我们。你看,纳芙德拉正好送来一件斗篷,说给我抵挡阳光照射。太棒了,正好用来藏起我的头发,你也赶紧去准备一下。” 瞟了一眼她裹在身上的那件颜色吸热厚度保暖的斗篷,米可已无力吐槽……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还真信了纳芙德拉的说辞,果然妥妥地少女漫纯洁女主…… 抽回双手,米可淡淡回道:“我不能走。” “不走了?为什么?因为乌纳斯吗?” “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有人应付宫里的女官,你的出逃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米可看着凯罗尔焦虑的面孔,挂出一脸大义凛然,“我得留下拖延一些时间,你能走多远就尽量走多远。” 甩了甩头,温柔的金发姑娘一口回绝:“不行,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逃走!曼菲士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这样做!” 米可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最温暖人心的微笑:“别担心,我有乌纳斯。” “可是……” 伸出食指放上她嫩如花瓣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没关系的凯罗尔小姐,你只要记住,找到通往未来世界的道路后回来接我。” 凯罗尔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神情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的,米可,你等我!” 现在什么情况?她和凯罗尔俨然成了一对生离死别的小情侣的节奏?米可转过头,怎么感觉这么别扭? “我等你,”动作轻柔地为她拉好斗篷,把她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一路上多加小心。” 第153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第154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第155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56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第157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58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第159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第160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路卡走在通往宫外的长廊上,一丝不苟地调查这条逃跑路线的情况。 还没等他开口劝说,尼罗河女儿倒先提出早日离开王殿的请求,这再好不过。现在,要考虑的只剩如何避开巡逻卫兵的眼睛。 躲在隐蔽处,路卡全神贯注地观察守在门前的埃及士兵,心里默默计算他们交替换班的时间,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回过头,身后站着笑魇如花的米可。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伊兹密王子还好吗?” 眸色一沉,路卡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匕首。 “劝你不要那样做比较好,我会大喊救命的,引起骚动的话就算你能杀了我也逃不出这个宫殿,更不要提完成王子交待的任务。”米可背起手,笑得越发璀璨可人,“冷静一点,如果我要揭发你又怎会选与你单独相处的时候?” 路卡的右手仍然搭在剑柄上,声音里起伏着蠢动的杀意:“你究竟是谁?” “我名为阿尔玛,米达文公主的近身侍女,在这里被赋予了新的名字,尼罗河女儿的女官米可。” “你是比泰多人?”路卡微微一惊,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么一说他想了起来,确实是在米达文公主身边见到过这个女人,“你为什么会在埃及?还成了宫廷女官?” 撩开被头巾遮挡住的臂膀,让路卡看清她上面奴隶的印记:“沙利加列一役比泰多惨败,我来不及逃跑,不幸被埃及军团某个指挥官俘虏,后来乌纳斯队长从他手里要走了我,兜兜转转地碰见尼罗河女儿,她看我可怜就收留我在身边侍奉。” 找一个敌国奴隶当女官?这的确是温柔善良的尼罗河女儿会做的事。 “我想回比泰多,埃及的生活再快乐也无法驱散我对故土的眷念,我不是埃及人,我是比泰多人,令我魂牵梦萦的家永远只有一个,它在广袤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敛去笑容,米可双手环抱,肩膀微微颤抖,“无论我的身体被烙下什么印记,只有这件事,我绝不会忘记。” 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路卡的眼睛,虽然多少还有些怀疑,但米可的思乡之情打动了他的心,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和颜悦色地出言安慰:“放心,有机会我会救你一并离开。” “啊?呃……王子的任务要紧,”拭去眼角硬挤出的泪花,米可抬起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如我先前所说,必须引开乌纳斯的注意,不过……”忧虑地望向不时走过的几对巡逻兵,“王宫守备比我预计的更加严密,事情很棘手。” “那就命令他们撤走。” 路卡吃惊地上下打量她:“办得到吗?乌纳斯会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 米可再度笑了,看起来把握十足:“总之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去准备一下,时机一到立刻带凯罗尔小姐逃走。” 不等路卡回答,米可转身跑开,她找遍整个王宫,逢人便抓着询问,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了基安,很幸运地,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塔阿和塞布科这两个老朋友。 “啊,米可,好久不见,”最先发现米可的是塞布科,他迎了上去,兴奋地左右检查她那张许久不见的脸,“太好了,没有留下疤痕。” “塞布科,巡逻时间不能随便和女官搭讪,佩比队长才刚嘱咐过!”塔阿正色迈步至米可跟前,突然略弯下腰附在她耳边低语,“我听说你撵乌纳斯队长出房间的事儿了,大家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悄悄告诉我,你是被强吻了还是吻他时被拒绝了?” 基安走过来,在两人头顶分别落下一拳:“不要趁乌纳斯队长不在就对他心爱的女人无礼,米可现在是尼罗河女儿最亲密的女官,态度给我放尊重一点儿。” “做了女官就必须和朋友生疏吗?基安你这冷淡的态度让人家好伤心。”米可捂住心口,还真的发出了哽咽声,“我要回去辞职!” 把米可的话当了真,塞布科急得直摆手:“别害我们,谁都知道尼罗河女儿非常喜欢你。” “还有乌纳斯队长也是。”塔阿咧咧嘴,调笑着补上一句。 基安咳了一声,制止他们继续闲扯下去:“米可,你应该不是专程来探望我们的吧?” “啊,怎么不见伊特?被淘汰掉了吗?”米可四处张望,答非所问地说道。 “伊特的伤势太严重,特批回家了,”基安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佩比队长,“休息时间很快就会结束,你再不说什么事我们该走了。” “好吧,”顿了顿,米可调整了一下语气,使它尽量平淡一些,以确保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不会吓坏他们,“我要把纳克多将军和塞贝特指挥官赶出王都。” 耳边果不其然地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塞布科更是表情夸张地惊叫出来:“你说什么!” 慌忙拍了塞布科一下,米可拼命做起“嘘”的手势,让他安静,可惜他们的谈话还是引来了佩比,见是队长心爱的女人,他愉快地大声打起招呼。 “哟,这不是米可小姐吗?女官们说你这几天老躲着乌纳斯队长,嗯……虽然他说了一些使你伤心的话,听起来也委实让人生气,不过那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我还从未见过队长为了曼菲士王以外的人如此操心,你就原谅他吧。” 米可唇角微微抽搐,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联想到她之所以把乌纳斯撵出去是因为当时在洗澡吗?甩了甩头,算了,她不是来扯这些的。 弯身行礼,米可礼貌地向佩比提出申请:“佩比队长,我想和朋友叙旧,能占用他们一些时间吗?” 佩比正要应允,一旁沉默良久的基安诚恳地给予建议:“米可,这么大的事你最好也让佩比队长知道,或许他比我们更能帮得上你,他对乌纳斯队长的忠诚超乎你的想象。” “乌纳斯队长救过我和我的家人,我向冥神奥西里斯发过誓一生效忠。” 第161章 库马瑞的药非常有效,伤愈的米可脸颊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凯罗尔的肩膀也基本痊愈,为使婚礼能够如期举行,曼菲士命人连夜扩修卡纳克的阿蒙神庙宇,希望早日迎娶爱人以避免节外生枝。 漫步在尼罗河畔,和煦的阳光令被关在房间静养多日的凯罗尔心情格外舒畅,转过头,米可一会儿聚精会神地比量支撑宫殿的纸莎草式石柱,一会儿又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色彩斑斓的壁画,偶尔还用石墨条在墙壁上绘出一些等距线条,好像是在研究壁画中的人物比例。 “米可,你对考古也感兴趣吗?”斜向凯罗尔,她带着满脸兴奋的笑容,开启导游模式,“这墙壁是用石膏和灰泥涂抹的,工匠们将涂料打磨平滑,接着宫殿的设计师会按照图纸进行描摹……” 虽然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米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不住:“那个……凯罗尔小姐,谢谢你,我对考古没兴趣……” “咦?可你蹲在这里很用心地观察这些壁画。” “我没对你说过吗?”用一块亚麻布擦掉墙壁上的线条,米可站起身,捶了捶酸软的双腿,“我念美术系的,专业是绘画。” 原来如此,古埃及在艺术方面的成就出类拔萃,难怪她会一直盯着宫殿看了。 灵机一动,凯罗尔的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轻笑,她凑到米可耳边悄声煽动:“我知道更漂亮的地方哦,米可,我们悄悄溜去阶梯金字塔看狮身人面像吧?那是世界艺术史上的瑰宝!” 转头面向凯罗尔,对她的邀约回以礼节性的微笑,然后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不去,被逮到你大不了让曼菲士王吼上两句,还能振奋精神,而我会被扔进尼罗河喂鳄鱼,原谅我还没有做好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曼菲士哪有那么残暴!”无趣地撅起嘴,凯罗尔转而请求站在庭院笑看她们谈话的纳芙德拉,“纳芙德拉,我能骑骆驼去锯齿形金字塔吗?我要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我不准你去!”曼菲士霸道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伸出手臂把凯罗尔环进怀里,惊得她浑身一抖,“你还在想赖安吗?我不准你去!” 鼓起腮帮子,凯罗尔忿忿地推开曼菲士:“曼菲士,你这无理的暴君!你虽是一国之君,但你不能支配我的情感和思想!我是二十世纪的人,赖安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你可以严谨我踏出宫外,但你不能拘禁我的思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怀我的哥哥!哥哥他……现在一定担心得四处找我……” 想起远方的亲人,悲从中来,说到动情之处,泪水滑出眼眶,反抗的动作也越发激烈:“放手!放开我!我要回到我生活的二十世纪去!我不要一个人生活在古代!曼菲士你放我回去。” 米可默默地关注着他们,激动地攥紧双拳,对对,赶紧回去,开启时空隧道去二十世纪,我支持你,凯罗尔!让我搭个便车! 凯罗尔在曼菲士的怀里埋头无助地哭泣着,心生怜爱的曼菲士紧紧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语气也不禁温柔下来:“凯罗尔,我的爱,别哭,只要你身体康复,我会亲自带你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曼菲士的安慰非常有效,凯罗尔的情绪慢慢平复,最后安静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胸膛,气得米可暗暗咬牙:“曼菲士你这个妻奴!这种时候就应该坚持原则到底,然后激起她的叛逆心偷跑啊!” “曼菲士王,不好了,曼菲士王!”乌纳斯驾驶着骏马急匆匆地闯入王宫,打破了短暂的温馨时刻,“曼菲士王,你在哪里?” 放开凯罗尔,曼菲士跨前一步,回应乌纳斯的呼唤:“乌纳斯,我在此,什么事,你这么……” 惊慌地翻身下马,来不及等曼菲士问完话,他面色苍白地汇报:“您的父王,尼普禄多法老的墓被盗了!” “什么?”曼菲士神色一变,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一般重复确认,“父王的坟墓被盗?” 乌纳斯低头再次回禀:“请陛下立刻前往帝王谷!” 听闻尼普禄多的墓穴被盗,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也匆匆来到殿前一问究竟,王墓被盗窃是非常严重的事,更糟糕的,如果法老的遗体有所损毁,那么他将无法复活重生,获得永恒。 “备马!”曼菲士穿上披风,跨上马背,单手抱起凯罗尔,“凯罗尔你也一起来,抓紧。” 马蹄掀起一阵尘烟,米可被灰沙呛得直咳嗽,乌纳斯赶紧捂住了她的口鼻:“我们很快就回来,别离开纳芙德拉女官长身边。” 米可点了点头,得到她的应承后,乌纳斯这才上马追赶曼菲士。 挥手送别乌纳斯,米可背着手,继续欣赏起金色阳光下的古埃及宫殿,真是杰作,比起那群没有艺术细胞的古赫梯人建造的宫殿,古埃及的艺术简直太出色了。 “纳克多将军,快,趁现在曼菲士王离开。” 这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塞贝特?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肮脏了,米可用手上擦墙壁的帕巾蒙起脸,转过了身,果然是塞贝特,他态度恭敬地领着一队人从偏殿进入王宫,他们个个披着白色的大斗篷,怎么看行迹怎么可疑,她就不明白这些想做鬼祟事的人,大白天的一副显眼装扮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遥望长长的柱廊,他们所走的方向通往爱西丝女王的房间,难道…… 小跑着赶回纳芙德拉身边,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纳芙德拉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送到女王房间或者她吩咐的差事?让我去!” “你?”对米可突然提出的要求纳芙德拉感到吃惊,“可是,乌纳斯队长和凯罗尔殿下说……” “没关系,让我去吧,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的话。” 犹豫了一下,纳芙德拉指向装满葡萄酒的陶瓮:“之前女王确实让亚莉女官来传话,要一罐上好的葡萄酒。” 米可果断抱起陶瓮,走向女王的房间。 “不行,你不能去,我受凯罗尔殿下的嘱托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法交待,”纳芙德拉忽然反悔,从米可手中抢过陶瓮,“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纳芙德拉大人,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一定要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为了凯罗尔小姐。” 米可的语气非常坚定,尽管担忧她的安全,但那句“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让纳芙德拉动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酒瓮递还给她:“当心一点,尽快回来。” “谢谢纳芙德拉大人,我还有个请求,”忆起回程船上乌纳斯冻死人的冰冷脸孔,米可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口水,“千万不要把我去爱西丝女王房间的事告诉乌纳斯队长。”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第162章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爱西丝眸色阴冷,表情也越发地狠戾:“我是埃及的女王,不管那封信在谁的手上都送不出埃及,而我,现在立刻就能杀掉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信送出埃及?我一直说的都是扔曼菲士王脸上啊。”米可突然嬉笑起来,“女王陛下,诸国皆知,曼菲士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举进军沙利加列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不过,这场看似由凯罗尔小姐引发的战争却鲜少有人知晓,我们的伊兹密王子抓走她是为了打探妹妹米达文公主的下落。” 站起身,走到爱西丝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米可的神色忽地一凝,声音变得犹如寒冰般冷硬:“你想用民意逼迫曼菲士王就范,可如果,你因心生嫉妒迫害我的主人米达文,最后不顾她盟国公主的重要身份痛下杀手,不仅牵连尼罗河女儿,还引起两国战争,造成死伤无数的罪行被公诸于众,你认为,民心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吗?” “住口!”冷汗泠泠的爱西丝终于忍不住失控大叫,“你这该死的贱奴!给我闭嘴!” 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爱西丝的眼镜蛇头冠,言语中是浓浓的戏谑味道:“您在害怕吗?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啊,一旦被人知道,别说戴不了秃鹫皇冠,您连做埃及女王的资格都会失去吧?” 用力地挥开米可的手臂,爱西丝从软榻上站起身:“曼菲士不会那样对我!我是她的亲姐姐!” “煽动民众和军队阻挠他与心爱之人的婚礼的姐姐?”米可发出的低笑声仿如刺进爱西丝心脏的钢针,令她无法喘息,“女王陛下,就算曼菲士王袒护你,不把你交给比泰多处置,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在女王的位置上坐下去吗?如果我是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夺走你手中的权力,让你一辈子呆在神殿里当一个除了祈祷什么也办不到的女祭司,就像你对米达文公主所做的一样。” 紧攥着双拳,爱西丝面如死灰,她好不容易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究竟想怎么样?” 说了半天,总算聊到了正题上,米可缓步后退,挺直腰身,正色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离开德贝,不得阻挠曼菲士王的婚礼,一旦我发觉你有所动作,那封血书就会立刻出现在法老王的办公桌上。”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驱逐她出帝都?爱西丝的下唇咬得发白,无法宣泄的愤怒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好好地考虑一下,保住您女王的地位还是放手一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当埃及人在得知您的所作所为后是否仍然愿意效忠,”米可恢复了先前那副灿烂的笑脸,从容地走向门口,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爱西丝的房间,“我等着您的回复,至高无上的爱西丝女王陛下。” 看着米可的背影,爱西丝恨不得将她撕成千万块碎片,而那个比凯罗尔更加可恨的女人居然再次转过脸朝她微笑:“对了,葡萄酒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要快些拿进来喝掉,否则让阳光一暖热就变味儿了,凡事都有个时限性,女王陛下,别犹豫太久。” 退出一屋子埃及人的视线,走了几步,米可的双脚猛地一软,靠上莲台石柱。 “了不起,一介低贱的奴隶竟敢威胁爱西丝女王。” 抬起双眉,戒备地盯着跟在她身后走出女王房间的塞贝特,他的脸上少了一些高高在上的骄傲,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别紧张,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出来搬葡萄酒的。” 米可转身欲走,塞贝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逃跑,痴痴地入神抚摩那个由他亲手烙上的印记,当触到乌纳斯的名字时,力道突然加重,米可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你是属于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抹去乌纳斯的痕迹,让你彻底地臣服在我的身下!” 看向塞贝特的身后,米可露出惊恐的表情,激动地高呼:“纳克多将军,你干什么?” 难道将军打算不顾后果地杀了她?塞贝特下意识地回过头,当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察觉又是米可玩的把戏时,她已趁机甩开的钳制,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一溜烟跑开。 真是倒了血霉! 算命的说今年犯太岁,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她以鼻子的轻嗤不屑地给予了回应,然而……现实这种东西……总是无情的!残酷的!讽刺的!以及……现实的! 耳边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走到窗边,踮起脚尖望向屋外,她坐在一艘单桅帆船上,外面是一望无尽的碧蓝海洋,一群穿着围裙的男人在监工的鞭策下用力划动船桨,让船只得以在没有海风经过的水面上顺利前行。 这里说的围裙并不是像苏格兰民族的男人们穿的那种经典红黑格子的节日盛装,而是一块像是绕在腰间的麻布,米可蹲□,捧着头吃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在不知道几秒还是几分钟或者几小时前,她拿着一本新买的书走在人行道上,全神贯注地边念书边往家走,突然听到一片尖叫,回头看见身后一根电线杆直直地倒了下来,这个时候也不晓得哪个史前巨坑高吼了一声“快往前跑”,看书看到大脑短路的她想也不想,真的就撒丫子往前直跑,结果自然是没能赢过电线杆的倒速,等她反应过来应该朝两边逃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杆子砸向自己的头,等回过神,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这个简陋的小屋子…… 大门被人“砰”地用力推开,警惕地看着走进屋子里的男人,他挎着佩剑,身穿护甲,满脸凶相实在吓人,米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索性来人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只是粗声粗气地说道:“把窖里的酒拿到王子的房间。” 怔怔地站着一动不动,她的迟钝激怒了对方。 “你愣着干什么?不认识去王子房间的路吗?” “恩,我不认识……”米可小心翼翼地诚实地回答道,“另外我也不认识去窖里的路。” “我看是甲板那一跤把你给摔傻了!”男人不耐烦地一边训斥,一边走到角落拿起一罐酒粗暴地塞进她怀里,“跟我来。” 作为家中的独子,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气! 在不明白眼前形势的情况之下,米可咬着牙忍了下来,顺从地跟在男人身后,穿过甲板来到一个布置讲究的大房间里。 被脱光了衣服的金发女孩匍匐在软褥上,她的身上裹着被单,而一个长着银色长发,从气质到服饰都写着“王子”两个字的男人,正细心地为她背后的伤痕上药。 金发女孩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惊得花容失色,裹紧被单挣扎着向后倒退。 “不要靠近我!” 这个场景……好暧昧……看这个样子,接下来金发女孩铁定会被那个王子吃干抹净。 尽管很同情那位娇弱的少女,可眼下自身难保,不是她见死不救,是她就算豁出性命也救不了她。 米可放下酒罐,退出房间站到门外,金发女孩瑟瑟发抖的无助模样印入她眼角的余光,死就死吧,心一横,正准备再次推门,先前那个穿着护甲的男人突然闯进她的视线,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大步走回简陋的小屋,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到地板上。 “你干什么!” 被猛地一下摔到全身疼痛的米可再也顾不得什么自保不自保的问题,气恼地高声抗议。 男人蹲□子,亲狎的目光在她胸前游走:“我喜欢你很久了,阿尔玛,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你。” 这……这……这……这句通常都会出现在对女性极度不妙的场景里的谎言居然她也会有听到的一天! 米可也不多废话,站起身快速地逃向门口,却被男人抓住用力地按到在地。 “你想逃到哪里去?” 他笑着,那是米可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笑容,他的气息吹拂在脸上就如同被迫吞下整只苍蝇般令她作呕连连。 “你只是一个侍女,而我可是王子手下得力的军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米可皱起眉,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念着被人用到烂得腐臭的台词,她到底是魂游到了什么三流剧本里? “放开我!” 用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猥亵男人,她并不是打算配合他,只不过除了这一句她还真就想不出其它拒绝的台词来。 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米可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男人的重量整个压倒她的身上也毫无动静,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个□□上身,围着麻布裙子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短发,清秀的五官,握紧在手中的短剑还滴着殷红的鲜血,他的双眼透出一种与一身奴隶打扮极不协调的气势。 企图侵犯自己的士兵没了呼吸,米可赶紧坐起身推开他,虽然剧情的发展很狗血,不过……感谢狗血…… 退到角落,默默凝视动手拔着死人衣服的救命恩人,好半天,米可终于发出声音:“那个……他的身形比你魁梧,这身制服你穿起来应该大了……” 第163章 库马瑞的药非常有效,伤愈的米可脸颊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凯罗尔的肩膀也基本痊愈,为使婚礼能够如期举行,曼菲士命人连夜扩修卡纳克的阿蒙神庙宇,希望早日迎娶爱人以避免节外生枝。 漫步在尼罗河畔,和煦的阳光令被关在房间静养多日的凯罗尔心情格外舒畅,转过头,米可一会儿聚精会神地比量支撑宫殿的纸莎草式石柱,一会儿又专心致志地欣赏起色彩斑斓的壁画,偶尔还用石墨条在墙壁上绘出一些等距线条,好像是在研究壁画中的人物比例。 “米可,你对考古也感兴趣吗?”斜向凯罗尔,她带着满脸兴奋的笑容,开启导游模式,“这墙壁是用石膏和灰泥涂抹的,工匠们将涂料打磨平滑,接着宫殿的设计师会按照图纸进行描摹……” 虽然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米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不住:“那个……凯罗尔小姐,谢谢你,我对考古没兴趣……” “咦?可你蹲在这里很用心地观察这些壁画。” “我没对你说过吗?”用一块亚麻布擦掉墙壁上的线条,米可站起身,捶了捶酸软的双腿,“我念美术系的,专业是绘画。” 原来如此,古埃及在艺术方面的成就出类拔萃,难怪她会一直盯着宫殿看了。 灵机一动,凯罗尔的唇角扬起一抹狡黠的轻笑,她凑到米可耳边悄声煽动:“我知道更漂亮的地方哦,米可,我们悄悄溜去阶梯金字塔看狮身人面像吧?那是世界艺术史上的瑰宝!” 转头面向凯罗尔,对她的邀约回以礼节性的微笑,然后斩钉截铁地一口回绝:“不去,被逮到你大不了让曼菲士王吼上两句,还能振奋精神,而我会被扔进尼罗河喂鳄鱼,原谅我还没有做好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曼菲士哪有那么残暴!”无趣地撅起嘴,凯罗尔转而请求站在庭院笑看她们谈话的纳芙德拉,“纳芙德拉,我能骑骆驼去锯齿形金字塔吗?我要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我不准你去!”曼菲士霸道的声音骤然响起,他伸出手臂把凯罗尔环进怀里,惊得她浑身一抖,“你还在想赖安吗?我不准你去!” 鼓起腮帮子,凯罗尔忿忿地推开曼菲士:“曼菲士,你这无理的暴君!你虽是一国之君,但你不能支配我的情感和思想!我是二十世纪的人,赖安是我的哥哥,我的亲人!你可以严谨我踏出宫外,但你不能拘禁我的思想!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怀我的哥哥!哥哥他……现在一定担心得四处找我……” 想起远方的亲人,悲从中来,说到动情之处,泪水滑出眼眶,反抗的动作也越发激烈:“放手!放开我!我要回到我生活的二十世纪去!我不要一个人生活在古代!曼菲士你放我回去。” 米可默默地关注着他们,激动地攥紧双拳,对对,赶紧回去,开启时空隧道去二十世纪,我支持你,凯罗尔!让我搭个便车! 凯罗尔在曼菲士的怀里埋头无助地哭泣着,心生怜爱的曼菲士紧紧拥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语气也不禁温柔下来:“凯罗尔,我的爱,别哭,只要你身体康复,我会亲自带你去看吉西普大巨像。” 曼菲士的安慰非常有效,凯罗尔的情绪慢慢平复,最后安静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胸膛,气得米可暗暗咬牙:“曼菲士你这个妻奴!这种时候就应该坚持原则到底,然后激起她的叛逆心偷跑啊!” “曼菲士王,不好了,曼菲士王!”乌纳斯驾驶着骏马急匆匆地闯入王宫,打破了短暂的温馨时刻,“曼菲士王,你在哪里?” 放开凯罗尔,曼菲士跨前一步,回应乌纳斯的呼唤:“乌纳斯,我在此,什么事,你这么……” 惊慌地翻身下马,来不及等曼菲士问完话,他面色苍白地汇报:“您的父王,尼普禄多法老的墓被盗了!” “什么?”曼菲士神色一变,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听觉一般重复确认,“父王的坟墓被盗?” 乌纳斯低头再次回禀:“请陛下立刻前往帝王谷!” 听闻尼普禄多的墓穴被盗,伊姆霍德布和西奴耶也匆匆来到殿前一问究竟,王墓被盗窃是非常严重的事,更糟糕的,如果法老的遗体有所损毁,那么他将无法复活重生,获得永恒。 “备马!”曼菲士穿上披风,跨上马背,单手抱起凯罗尔,“凯罗尔你也一起来,抓紧。” 马蹄掀起一阵尘烟,米可被灰沙呛得直咳嗽,乌纳斯赶紧捂住了她的口鼻:“我们很快就回来,别离开纳芙德拉女官长身边。” 米可点了点头,得到她的应承后,乌纳斯这才上马追赶曼菲士。 挥手送别乌纳斯,米可背着手,继续欣赏起金色阳光下的古埃及宫殿,真是杰作,比起那群没有艺术细胞的古赫梯人建造的宫殿,古埃及的艺术简直太出色了。 “纳克多将军,快,趁现在曼菲士王离开。” 这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塞贝特?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肮脏了,米可用手上擦墙壁的帕巾蒙起脸,转过了身,果然是塞贝特,他态度恭敬地领着一队人从偏殿进入王宫,他们个个披着白色的大斗篷,怎么看行迹怎么可疑,她就不明白这些想做鬼祟事的人,大白天的一副显眼装扮不是更惹人怀疑吗? 遥望长长的柱廊,他们所走的方向通往爱西丝女王的房间,难道…… 小跑着赶回纳芙德拉身边,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臂:“纳芙德拉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送到女王房间或者她吩咐的差事?让我去!” “你?”对米可突然提出的要求纳芙德拉感到吃惊,“可是,乌纳斯队长和凯罗尔殿下说……” “没关系,让我去吧,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的话。” 犹豫了一下,纳芙德拉指向装满葡萄酒的陶瓮:“之前女王确实让亚莉女官来传话,要一罐上好的葡萄酒。” 米可果断抱起陶瓮,走向女王的房间。 “不行,你不能去,我受凯罗尔殿下的嘱托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没法交待,”纳芙德拉忽然反悔,从米可手中抢过陶瓮,“不管有什么要紧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纳芙德拉大人,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一定要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为了凯罗尔小姐。” 米可的语气非常坚定,尽管担忧她的安全,但那句“如果你也希望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让纳芙德拉动摇,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酒瓮递还给她:“当心一点,尽快回来。” “谢谢纳芙德拉大人,我还有个请求,”忆起回程船上乌纳斯冻死人的冰冷脸孔,米可缩了缩脖子,咽下一口口水,“千万不要把我去爱西丝女王房间的事告诉乌纳斯队长。” 抱着酒瓮顺利混入爱西丝居住的寝殿,那群人已经脱下披风,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可制服又区别于普通的埃及士兵,为首的男人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眉宇间有种非凡的硬朗气度,连塞贝特这个骄傲的贵族也在他面前低下头恭敬行礼。 “纳克多将军,幸好您赶来了。” “塞贝特,究竟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跟去出征队伍伺机干掉尼罗河女儿吗?现在我们却收到曼菲士王要和她结婚的消息!”纳克多厉声质问,对塞贝特不济的办事能力表现出愤怒。 “我和朱亚多已经尽力了!要不是那个乌纳斯,我们早就……” 塞贝特不服气地极力分辩,送酒女侍的身影落入眼帘,纳克多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让他闭嘴,米可抱着陶瓮若无其事地与他们擦肩而过,找到一个隐蔽的藏身角落,她蹲□,放置好酒瓮不时探头偷看,可惜只能看见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说了些什么,焦虑地皱起了眉,早知道应该去学唇语。 跪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就在腿脚开始酸麻,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米可总算等到了爱西丝。她在亚莉的陪同下回到寝殿,微微直起身子看着她进入房间,没多久,亚莉走向纳克多将军,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来自下埃及的使者们全部进入女王的房间后,她又遣走了所有的侍从,最后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紧闭上房门。 米可脱掉鞋子拿在手上,踮手踮脚地靠近房门,把耳朵贴了上去。 门内断断续续传出爱西丝的哭泣声,过度的悲痛使她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不,我不要她死!我要她跟我一样痛苦!我要她撕裂衣裳,痛苦哀嚎!” “但是,爱西丝女王,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王手里,我们如何下手?” 果然是要商量暗杀凯罗尔的事,米可心脏一紧,屏住呼吸。 纳克多将军吗…… 在心里暗暗记下那位高级军官的名字,米可准备撤退,房间里再次传出爱西丝的声音。 “纳克多将军,你立即派使者去下埃及,联络神殿祭司、各洲1行政官以及民众,让他们对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婚礼提出强烈反对,另外,结集你手上所有的部队进军德贝,向曼菲士述求希望由我成为埃及王妃的意愿。” 不仅米可,连里面的纳克多将军也被女王的决定惊呆了,这意味爱西丝女王将与曼菲士王彻底决裂,也等于把双方的矛盾从隐秘的幕后推向万众瞩目的台前。 “女王陛下,这样做势必造成国内局势动荡,比泰多诸国正对我国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出兵埃及。” 纳克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尽管忠心于女王,可是牵涉到国家利益他不能不慎重。 “我明白,曼菲士比我更加明白,”恢复理智的女王不再带着颤音,她的命令果决,思绪清晰,“我要让他清楚地看明白,我才是埃及地位最高贵的女人,也只有我才有资格戴上那顶秃鹫皇冠2!不顾民众意愿强行迎娶凯罗尔就会失去下埃及的民心,曼菲士不会冒着引起内乱的危险一意孤行。” 忍不住倒吸冷气,米可赶紧捂住嘴唇,即使是最微小的动静也极可能惊扰里面的人,要是被发现必死无疑。 刚才还犹豫不决纳克多此时言语中的敬意更加甚,他感叹着亲吻女主人的手背:“噢,爱西丝陛下,我们睿智的女王,只有您才配站在王的身边,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太好了女王陛下,我们集合军队迫使曼菲士王交出那些背弃您跑去维护凯罗尔的人,伊姆霍德布、西奴耶,特别是那个碍事的乌纳斯,把他们统统干掉以儆效尤!”说话的人是塞贝特,他的气势高昂,迫不及待地向给予他羞辱的人展开报复,“只要扫清这些障碍,您成为皇后指日可待!” 爱西丝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塞贝特的建议对她似乎非常受用。 呼吸逐渐急促,在埃及这个炎热的气候带米可竟然手脚冰凉,她所了解的乌纳斯对曼菲士忠心耿耿,为了让王脱离困境,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一想到乌纳斯会死,米可的胸口没来由得疼到窒息,她说不清楚那种如潮水翻涌的疼痛感究竟从何而来。是恐惧吗?她在害怕,害怕乌纳斯死掉。 闭起双眼,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调整好呼吸,重新睁开双眸,眼前的大门在她眼中成为了鲜红的血色幕布,现在,幕布的另一边是她熟悉的学校礼堂,她必须迈步走出去,全力以赴地扮演某个角色,让这出舞台剧完美无瑕地的落下帷幕。 穿好凉鞋,后退一步,对着大门高声说道:“塞贝特大人,你都忘记我的存在了吗?没有出现在你的障碍名单里让我很失落啊。” 房门“吱呀”一下被人拉开,米可取下面罩丢到地上,笑眯眯地向屋内大惊失色的众人垂首行礼。 “您好,纳克多将军,我是尼罗河女儿的近身侍女,”说完,米可抬起头,看向侧身躺在软榻上的女王,“您的气色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女王陛下。” 逸出一抹冷笑,爱西丝半闭的眼眸在一瞬间让米可联想到她头冠上装饰的眼镜蛇。 “胆子不小,难为乌纳斯拼了命的保护你,你却主动跑来送死。” 左顾右盼,目光最终落在一张凳子上,踱步过去把凳子拖到爱西丝的软榻前,米可毫不客气地兀自坐下,双手交叉于胸,还翘起二郎腿,态度极不端正。 “纳芙德拉女官长吩咐我来送亚莉女官要的葡萄酒,应该是用于招待各位下埃及使者的吧?”头也不回地翘起大拇指指向门外,“酒瓮就在那根大柱子后面,很抱歉我没什么力气搬不了太远,请各位去自行取用。” “放肆!竟敢在女王面前如此无礼!” 短暂的呆愕后,纳克多被米可嚣张的态度气得发抖,他不能容忍一个卑贱的女奴竟然大胆地对敬爱的爱西丝陛下昂起肮脏的头颅! 斜了一眼纳克多,他的手伸向腰间的佩剑,米可不屑地哼笑一声:“这样好吗?女王陛下,送葡萄酒是顺便,我今天特意前来回答您上次的问题。” “很可惜,我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曼菲士翻脸,她也不再顾忌,爱西丝微一挥手,示意纳克多动手,纳克多双手擎剑,对准米可的颈脖用力砍下去。 “那就用我的性命来交换女王您崇高的地位吧。”剑刃在触及米可肌肤的刹那停滞,被割开的皮肤渗流出浓郁的血液,浸红了米可的衣襟,她面不改色地朝着爱西丝微笑,“我在做一笔怎样都不会亏损的交易,要听听看吗?女王陛下。” 纳克多举着剑,不知所措地看看米可,又看看女王,爱西丝冷脸沉默着,不发一语,就在他认为这个女奴是妖言惑众预备再次动手时,爱西丝突然出声叫住他。 “纳克多将军,等等,”这个比泰多女人如此自信地只身前来说不定真有原由,就算是陷阱,房里全是自己的人,完全不必惧怕她玩什么花样,“我就暂且听听你的答案。” “米达文公主之所以去找你复仇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埃及皇宫,绝望之下,她做出了与您同归于尽的决定。” 米可的声音非常轻,她诠释着米达文公主的侍女一角,淡然扔出一枚重磅炸弹,震惊了以纳克多为首的神殿侍官们,他们纷纷望向爱西丝,米达文不是失踪的比泰多公主吗?什么向女王复仇?难道……她的失踪和女王有关?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爱西丝“腾”地坐起身,盯着米可的黑眸闪现出强烈的杀意,然而眼前的女孩就像没有察觉一样,依然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以衣裙为纸,鲜血为墨,详细记录下遭受凌虐的全部过程,她把这封信藏于监牢地下,临走前亲手交给了我,嘱咐我如果她不幸遇害,一定要设法把信交到皇帝陛下手上,向所有人揭发你的罪行。来到这里前,我已把这封信交给了最可靠的人保管,当然,我也给予了他同样的嘱咐。” 横向亚莉,在爱西丝冰冷的视线下,亚莉心惊胆颤地低垂下头,当初把米达文公主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殿,以为可以囚禁她一生,忽略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爱西丝的手心冒出丝丝冷汗,她用鸵鸟羽扇挡住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谎言?” “那就让纳克多将军的剑挥下来吧,女王陛下,用您的王冠来做陪葬品我非常荣幸,然后,我会在冥府等着看您如何摔落地狱。” 米可的表现泰然自若,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此刻,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奴眼中没有什么女王,只有一个必须击败的较量对手。 “胡言乱语!危险耸听!纳克多将军,你还在等什么,对女王如此不敬应当就地处死!杀了她!” 亚莉护主心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慌乱,纳克多和侍官们僵在原地,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预料,让他一时无从决定下一步行动。 “不敬?对于一个打算把我当蜡烛点了的人,这就是我的尊敬方式。”气定神闲地靠上椅背,微勾的唇角透出轻蔑的意味,米可的双眸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您猜得没错,我是比泰多间谍,奉命再入埃及是为取回那封埋藏起来的米达文公主的信,然后扔到曼菲士王脸上,让他好好地看看清楚,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究竟是埃及还是比泰多。” 伊西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米可轻吐了一口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着:“您真的要好好感谢凯罗尔小姐,她不但救了我的命还说服我改变了主意,为免再度引起战乱我答应她暂且保守这个秘密。现在,我留于埃及意在报答凯罗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有人图谋不轨,那我也只能食言放弃自己的保证展开反击。” 第164章 乌纳斯的警告非常有效,塞贝特没有再出现。 每一个晚上,法老的侍卫长都会亲自来到伤员的安置区呆上一阵子,确认一个比泰多女俘的平安无事,从不间断。 尽管米可全力照料,背部伤势严重的佩伊最终还是因伤口感染并发了败血症,没有支撑到回去祖国埃及。 两名侍从抬起佩伊的尸首,走出治疗区,乌纳斯担心地注视着米可,她站起身叠好佩伊的被褥,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去送送佩伊。” 跟着侍从们来到停尸间,这里堆放着受伤死去的全部埃及士兵,令人作呕的难闻恶臭透过蒙住口鼻的亚麻布钻了进来,米可握住佩伊的手,在他的掌心歪歪斜斜地写下“佩伊”几个字。 退出舱房,一转头,乌纳斯一直等候在甲板上。 “你在做什么?” “气温太高尸体会腐烂,等回到埃及,他们的家人有可能认不出来。” “所以你一个个的写上名字?” 米可取下蒙面巾,点点头。 “我跟他们约好了,如果死掉的话,就在手心注上姓名,这样才不会被领错。”米可“噗”地笑出声,“麻烦的家伙们,我根本就不会埃及文字,也不怕我乱写呢。” 虽然米可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但她的手指却止不住地抖瑟,乌纳斯走上前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听见佩伊临死前向你道谢。” 愣了一下,笑容从唇边敛去,盯着乌纳斯的双眼迅速蓄满泪水,她迅速背过脸,试图擦掉不被人看见,但眼泪仍然无法停止地汹涌而出。 “在回治疗区前哭出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安,”乌纳斯抬起手,抚上米可的后脑心轻柔摩挲,“下一次,这个工作由我来做。” 垂首把头埋进双手间,泪水从米可的指间滴落甲板,她不想再看见熟识的人在眼前死去,可她毫无办法。 “我很害怕……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可是我走不了,明明想要离开的,为什么会走不了……” “因为你不愿逃避所以拒绝了我的帮助,”乌纳斯的声音很轻,他凝视她的目光就像看着恋人一样温柔,“你很坚强,米可,你让身为埃及人的我们羞愧,” “乌纳斯队长!”听见有人呼叫自己的名字,乌纳斯从甲板上探出身,一名士兵坐在小船上向他招手,“快到港口了,西奴耶将军在找你。” “快去吧,尼罗河女儿不会有事的。” 惊讶地看向米可,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硬挤出一抹微笑:“我有听塞贝特说过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这几天你每次过来总是愁眉不展地盯着王船,眼睛也红红的,应该好几天没有休息了吧?相信我,她不会有事的。” 如果在此死去,这点漫画情节可不够拖上三十多年…… “我相信你,剧透党。” 米可微微张嘴,一脸惊讶,他竟然记得她说过的话。 “那是先知的意思吗?” “这个……差不多……吧?” “船靠岸后在港口等我。” 乌纳斯留下嘱咐,随传令兵返回王船。 乌纳斯…… 造物主安排的命运还真是奇妙,她这个中国人穿越成为比泰多人,却因为这个男人与埃及人站到了一起…… 耳边是波涛翻涌的声响,抬头仰望辽阔的苍穹,白色的银河像一条镶满珍珠的丝带把天幕一分为二,璀璨的繁星如同点缀在黑布上的宝石熠熠生辉,这是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绝美景色。 无论是看到的听到的还是经历的,无一不在时刻地提醒她,她不是在看一本少女漫画,而是经历了一场古代世界的残酷搏杀。 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海水盐腥的空气,调整了一下被夜风拂乱的心绪,拍拍双颊,带着甜美的微笑回到船舱。 凯旋回国的埃及舰队被水面上的徐徐和风送至最大的港口,曼菲士王从比泰多人手中夺回尼罗河女儿的消息传遍整个德贝城,埃及人民带着花环和水果自发聚集到港口,热切地呼唤着凯罗尔和曼菲士的名字,迎接埃及军的胜利归来。 库马瑞和几名康复的埃及士兵陪同米可站在甲板上,码头上人潮汹涌,一眼望过去黑压压一片,他们高喊着“尼罗河女儿”,希望能将她从昏睡中唤醒。 尼罗河送来凉爽的微风,河畔树荫犹如起伏的绿色波浪,一群白鹭扑腾翅膀飞过碧蓝的晴空,遥望岸边,巍峨的狮身人面像蹲守在王宫旁,远远看去,刻满祈祷文字的方尖碑耸立入云,高高的台阶上,数十根巨型圆柱支撑起宫殿的天顶,每根柱头上雕刻的盛放莲花都涂绘了绚丽的色彩。 米可的心里突然盈满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她不是古代文明的爱好者,可当看到这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时心潮止不住地汹涌澎湃,她现在就站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展现在她眼前的是考古学家们梦寐以求的华丽绘卷。 “尼罗河女儿的伤势好像很重。” “似乎还在昏迷,她不要紧吧?” “哈比保佑,希望她快些痊愈。” 士兵们的窃窃私语钻入耳内,望向王船,凯罗尔平躺在一张软床上,由几名兵士抬着走上踏往宫殿的台阶。 与其他出神注视凯罗尔的人不同,米可的目光停留在了站立于宫殿台阶前的一位美女身上,一袭紧身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妙曼身姿,头顶的秃鹫皇冠装饰着黄金日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与拉神相同的耀眼光辉,她和俊俏的曼菲士拥有非常相似的五官,但是气质却完全不同,那妖艳的感觉摄人心魄,美得咄咄逼人。 “那个人……是谁?” 米可抬手指向那位不世出的美女,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顺着米可的手看去,库马瑞淡淡回答:“那是爱西丝女王,曼菲士王的姐姐,在尼罗河女儿没有出现之前我们大家都认为她迟早会成为埃及的大皇后。” 她就是爱西丝?传闻中被曼菲士抛弃的痴情女子爱西丝?不管人气还是气场都甩女主几条街,被称为第一女配的女王爱西丝? 爱西丝扑向曼菲士,而曼菲士却毫不理睬,转向一位前来恭迎的老者,焦急地说些什么,即使听不到也能猜个大概,应该是在描述凯罗尔的病情吧? 爱西丝站在一边,默默地凝视心爱的弟弟,她的颜完完全全征服了米可的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迟疑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身旁的库马瑞:“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不行。”库马瑞干脆利落地断然拒绝。 习惯了库马瑞的冷淡态度,纵然被拒仍旧执着地发问:“你们的曼菲士王……他有高度近视吧?肯定是高度近视吧?绝对高度近视无疑吧?” 高度近视?那是什么?库马瑞冷冷瞥了米可一眼:“听不懂。” 犹豫了一下,米可换了一种他能够听懂的直截了当的问法:“他是瞎的吧?” “如果让人听见你会立刻被投入尼罗河喂鳄鱼。” 库马瑞的神情酷酷的,但已深知这位医师性格的米可并不惧怕。 “我觉得一个对曼菲士王也未生出多少敬意的人没有资格吓唬我。” “我并没有不尊敬王,只不过比起遵从他的命令,我更倾向于遵从自己的内心。” “我还有一个请求。” 这个女人事儿真多,库马瑞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说。” “能不能带我上岸?” “我记得乌纳斯队长的命令是让你在船上等候。” 米可歪着打量库马瑞,唇角泛起嘲弄的意味。 “我没听错吧?连曼菲士王的命令也可以当做没听到的人却打算忠诚地执行侍卫队长的命令吗?” “那得看违抗命令对我有什么好处。” “比如去岸上采购药材,让病人得到及时救治,我可以帮你做些搬搬抬抬的工……” 话还未说完,库马瑞一把拉起米可,吩咐水手放下船板,带她上岸。 刚一踏上码头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人群,努力向王宫台阶靠近,痴痴地凝望着爱西丝的一颦一笑。 太美了……凑近了看不仅没有发现她的缺点,反而更觉得瑰丽无比,她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罂粟花,即使明知会致命,却仍无法抵挡她的魅惑。把她绘得这般美好绝色是为了突出曼菲士对凯罗尔的坚定不会因外表差距而转移吗?身为颜控的她完全不能理解,要知道优秀的配角往往会抢走主角风头的,比如伊兹密王子之于曼菲士,再比如眼前的爱西丝女王之于凯罗尔…… 库马瑞一把抓住米可的后衣襟往市场方向拖:“你下船是为了帮我搬搬抬抬,不是为了盯着爱西丝女王流口水。” “不要,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啊……”米可死死拽住前面某路人的颈绳稳住自己不致被拖走,嘴里不甘心的直嘟嚷,“你很奇怪诶,那种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深深着迷到无可自拔的女人你竟然都不多瞧一眼。” “奇怪的是你吧?”掰开米可的手,脸色发青险些窒息的无辜路人在获得解救后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范围,“男人沦陷在女王的裙角下还算正常,你一个女人她身上有什么是你没有的看得这么入迷!” 米可毫不犹豫地果决答道:“d罩杯!” 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d罩杯!但同□□恋可是会遭到诸神惩罚的!” 周围众人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米可涨红着脸高声抗议:“肤浅!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钦慕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审美无功利啊?罚你去修《美学》!喂,放开我,我要投入女王陛下的怀抱啊啊啊啊啊啊--” 米可的喊叫引起亚莉的侧目,带着尾音被库马瑞拖走的米可引起她的注意,当她看清楚那名比泰多女子的容貌时,“刷”地变了脸,连端在手中的托盘也险些掉落在地。 匆匆走到爱西丝身边,拢手耳语,爱西丝面如土色,瞪向逐渐被库马瑞拖远的米可,直到亚莉小声提醒才慌忙收回视线,恢复高雅的仪容。 用鸵鸟羽扇挡住红唇,悄声下令:“去打听清楚她和男人的关系,联络纳克多将军,无论如何设法杀掉他们!快!” “是,爱西丝女王。”亚莉躬身后退,领命而去。 那个比泰多女人居然还活着,并且出现在埃及,不管她的心里在盘算什么,但凡威胁到爱西丝女王的人,就由她亚莉和纳克多将军来亲手铲除! 第165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内幕,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66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67章 “乌纳斯,把凯罗尔带到我身边。” 曼菲士与西奴耶讨论完毕,目光重新落在凯罗尔身上,而凯罗尔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不自觉地向伊姆霍德布透露研读过的历史,从阐述引入黑铁的重要性到分析目前各个国家民族的形势,同时还给出了埃及应该加强沙漠和红海防御的建议。 这不是她感兴趣的领域,同时也为了避开乌纳斯,米可提起裙子离开凯罗尔身边,悄然无声地往后挪动脚步,站到一个能够清楚看到路卡的位置上,她可没忘记注意这个躲去树丛后的男人。只见他出神地凝视着凯罗尔,双眸布满担忧之色,与乌纳斯和伊姆霍德布脸上所展露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素描写生是一个全神贯注观察事物并将之描绘在纸张上的过程,导师的严格要求养成了米可随时随地都能高度集中注意力捕捉实物最细微处的习惯,这种特质也被很好地融入到舞台剧的排练上,参看人物表情、揣摩心理活动、演绎角色性格无一不是对观察力的运用,她的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很不对劲。她的确不懂什么国际形势国防安全,对它们的领会仅限于书页上的名词解释而已,可是,连睿智的宰相伊姆霍德布都对凯罗尔提出的策略赞不绝口,他还在担心什么?是不信任神之女呈现出的智慧?抑或是……感受到来自这份智慧的威胁? “米可。” 乌纳斯的呼喊令路卡猛地侧过头,定了定神,略微慌张地转头瞪向默默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女官,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不顺眼,各自建立了一道防备对方的警戒线。 忽地,路卡恢复了惯有的和善面容,颇具绅士风度地朝凯罗尔伸出手:“看样子乌纳斯队长需要和米可小姐单独呆上一会儿,尼罗河女儿,让我送你回房。” 看了看乌纳斯,又看看米可,凯罗尔会心一笑,把洁白的手臂伸给了路卡。 牵着凯罗尔躬身退走,路卡低着头,本应专注盘算该怎样诱拐尼罗河女儿的大脑却塞满米可幽深而明亮的星眸。 他是路卡,伊兹密王子最信任也最得力的心腹,他奉命潜入敌国,骗过埃及人的眼睛混入宫廷,顺利赢得单纯的尼罗河女儿的信赖,成功将她骗至比泰多指日可待,但是,她身边的这名近身女官总令他不安,她凝视他的眸光使他心慌意乱,他有一种预感,那个女人会成为自己执行计划的最大障碍。 “啊,我不需要,等……”尚未说完,路卡已带着凯罗尔飞速消失于她的视野,米可极不自在地站在乌纳斯面前,硬着头皮打起招呼,“那个……乌纳斯队长,好久不见……” “我们昨天刚见过,”对于她再明显不过的敷衍,乌纳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巡逻路过廊柱厅的时候正巧遇到你端着凯罗尔殿下的食物,我叫过你,但你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掉头跑掉了。” 冷到骨子里去的寒风吹拂而过,原本已无比尴尬的气氛温度再次骤降……虽然知道他性格实诚,但这样坦白地说出来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哈哈,是吗?你有叫我啊?我没有听见,凯罗尔小姐一直嚷嚷快饿死了,我都在埋头急着赶路,”米可撇开脸,为回避乌纳斯审视的目光,假意左顾右盼寻找伊姆霍德布的身影,“宰相大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不是应该接着对凯罗尔小姐循序善诱,直到她对曼菲士王敞开怀抱为止吗?” “他去觐见爱西丝女王,听说女王准备离开上埃及,伊姆霍德布大人希望她能为大局着想留在王都,与凯罗尔殿下和平相处。” “不是吧?”视线移回乌纳斯身上,掩唇发出轻笑声,“那还不如劝说曼菲士王为了埃及放弃凯罗尔小姐从了爱西丝女王呢。” 乌纳斯沉缓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王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凯罗尔殿下。” “要求女王与情敌和平共处不是更加不可能?”米可望着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们的宰相大人或许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却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特别是陷入痴迷的女人,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毁灭一个国家的。” “米可,我不知道你与爱西丝女王之间发生过什么,可她是一位理智贤明的人,前代法老去世后,女王与曼菲士王共同守护着埃及,纵然不能结为夫妻,埃及是她生育的故土,她不会做出危害祖国的事。” 论及爱西丝女王的气度,乌纳斯振振有词,神情也异常严肃,这样衬托得质疑女王的米可俨然像个心理阴暗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事前知道爱西丝亲手烧死了米达文公主,他这副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笃定态度说不定真的会令她相信女王的清白,然后多少产生一点儿羞愧之意,可现在,她只觉得讽刺,真想让女王亲眼看看这个险些被她杀掉的侍卫队长是如何地在全力维护她的声誉,虽然,她即使看到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由于答应过凯罗尔不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所以米可也不打算与乌纳斯争辩,耸了耸肩,算她枉做小人:“很难想象有人会替意欲杀掉自己的人说话,你被感染了圣母病毒,而且还病得不轻。” 圣母病毒?那是什么?乌纳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继而又泛起欣慰的浅笑,已经许久不曾从她嘴里听到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告白事件发生后她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这种感觉让他很怀念。 “那是两回事,侍奉王室成员是我生存的意义,如今我却违抗了女王的命令,这等同于叛逆,本就应该接受惩罚。” 乌纳斯淡淡述说着,脸色非常平静,仿佛爱西丝取走他的性命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他的这份忠诚使米可莫名火大。 “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你何不就站在神殿外等着我被烧死再进来收尸?啊,我差点忘记了,因为曼菲士王受凯罗尔小姐之托命令你前来救我,所以你才舍命违抗爱西丝女王,对吧?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她又露出那种带着锐利尖刺的嘲讽笑颜,诧异地看着米可,乌纳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哪里又惹恼了她,尽管嘴上劝着凯罗尔殿下不要违抗王,但有时候他倒希望米可像这位未来的王妃一样能够爽快地大声说出内心的不满,他并不擅长于猜测女人细腻多变的心思。 “和曼菲士王或者凯罗尔殿下的命令无关,想要你活着是唯一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意志,我说过……”被米可的腔调激得微微愠怒的语气在目光触到包扎于她颈脖上的绷带后瞬间软了下去,乌纳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他顿了一会儿,决定结束与她的争论,“算了,下次别再逞强。不必担心凯罗尔殿下,寝殿守卫向我汇报过,王并非有意折断她的手腕,那是一个意外,他不会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过,却很有可能迁怒介入他们争执的人,你刚才的举动很危险。” “刚才?” 回想刚才的情形,她一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乌纳斯出现的时机掐得太准了,以至于她从开始就怀疑乌纳斯和西奴耶以及伊姆霍德布三个人根本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曼菲士和凯罗尔这对情侣,现在乌纳斯的告诫让她的猜测得到证实,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她没有想到的,乌纳斯的现身竟然不是为了终止曼菲士对凯罗尔的施暴,而是为了阻拦她准备多管闲事开口劝说曼菲士王放手。 “噗”地笑出声,走向乌纳斯,逼近他的脸,米可得意地勾起唇角:“你这样苦心积虑地违背曼菲士王的意志,算不算否定了自己的生存意义啊?” 乌纳斯没有回答,抬起右手轻抚上米可的脸庞,凝望着她再次展露出的生动微笑,一脸严肃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终于放下手臂 “伊姆霍德布大人应该见到女王了,你快回去凯罗尔身边,如果爱西丝陛下决定留在王都,你切记不要离开尼罗河女儿身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因为你必须遵从曼菲士王的命令守在凯罗尔小姐身边,所以你希望我跟着她,让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 米可的问话被乌纳斯误解为她对他管束的不满,毕竟,就算温柔如凯罗尔殿下儿也素来对这点颇有微词,为避免与她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他唯有耐着性子沉声解释:“并不是要监视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出事。” “我喜欢你,乌纳斯队长,我决定留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是对他上次的表白给予的回答吗?看着微笑的米可,她总是这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言一行都突如其来、任性妄为,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他感到无所适从。 乌纳斯突然想起了曼菲士王,纵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殊无惧色的勇猛法老一旦遇上尼罗河女儿便立即手忙脚乱,于是导致每次碰面都不欢而散,这种一筹莫展的痛苦心情此时此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了。 默了一下,捧起米可的脸,迟疑着吻上她的双唇,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担心吓到她也害怕被她拒绝,他是法老麾下的战士,寒光凛凛的刀刃也不能逼退他前进的脚步,然而现在,少女明亮的眼瞳却令他心生畏惧。 从未接过吻的米可不知该如何作出回应,乌纳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亚麻布渗进她的肌肤,脑中的画面如同一团乱麻,不想被认为是举止轻浮随便的人,可又沉溺在他的气息里无法自拔,最后,她羞涩地闭上了眼睛,遵从于乌纳斯的引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变得如此喜欢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他将来的命运是忠实地守在女主身边,与另一个被众多腐女将之凑成一对的比泰多间谍一起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携手…… 等等,比泰多间谍?赫然瞪大双瞳,路卡!对了,琎君常常挂在嘴边的什么“壮哉我乌路党”,难道指的就是乌纳斯和路卡?路卡就是那个比泰多间谍?乌纳斯的基友? “米可?”感受到她的异样,乌纳斯也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起她惊愕的表情,“在想什么?” 如果现在拆穿路卡,凯罗尔就会减少被掳到比泰多的几率,不过……琎君也碎碎念过,凯罗尔身为埃及王妃,所面临的险境多不胜数,全靠乌纳斯和路卡,她才能屡次渡过难关平安返回埃及。 她没有看过《尼罗河女儿》所以不知道凯罗尔未来的遭遇,从琎君的话中判断,路卡与乌纳斯一样,是一个为保护凯罗尔而存在的角色,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能力,凯罗尔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若现在贸然踢路卡出局,谁也不确定未来将改变成什么样子。《蝴蝶效应》她起码看过三遍以上,最糟糕的情况,没了路卡搞不好连乌纳斯都会丧命。 相较之下,路卡的身份竟然已经猜到,要拆穿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只需多加注意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他得逞,深爱凯罗尔的比泰多王子伊兹密倒不失为最安全的敌人,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成天“乌路标配乌路标配”的大腐女商琎君她惹不起。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爱西丝女王有点隐隐不安。”米可仰起脸,莞尔一笑,“我去凯罗尔小姐的房间等你。” “小心一点。” 恋恋不舍地放开米可,乌纳斯旋身走向爱西丝的寝殿。 第168章 凯罗尔裹紧斗篷,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内殿,很幸运地,没有士兵察觉到她,更甚至,好几次在她险些被暴露,凑巧出现的其它人或事引开了巡逻卫士的注意。 走到水道旁,发现停伫在转角隐蔽处的纸莎草船,上面还摆放着几个陶罐。路卡向她招了招手,凯罗尔登上小船,在路卡的帮助下驶离王宫,守在闸门前的卫兵只是循例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爽快放行,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曼菲士王真残暴,昨天又打死一个奴隶,只因他偷了一下懒。” 一艘小船经过凯罗尔身后,竖起耳朵,侍女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落入耳内。 曼菲士……你又杀掉了无辜的人…… 爱人的残暴再次刺疼凯罗尔的灵魂,也更加坚定了她离去的决心。她爱着曼菲士,为了他,她愿意舍弃故土留在古埃及,可是,她无法忍受他的残忍和暴戾。 低下头,把脸埋进双膝,异常矛盾的心情令凯罗尔痛苦万分。 远远盯着尼罗河女儿,佩比和纳芙德拉站在米可身旁,对凯罗尔的逃跑不仅视而不见,反而暗加驱使纵容的卫士和女官被他们一个个牢记在心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米可小姐,接着是要追回尼罗河女儿吗?” “不着急,她逃不出曼菲士王的手掌心,”暧昧笑毕,眼波流转,米可瞄向尾随凯罗尔出宫的一队士兵,“如果我没有预料错误,他们应该是奉命去暗杀尼罗河女儿的人,佩比队长,能活捉吗?” “我尽力试试。” 佩比挑选出几名卫兵跳上小船,悄悄跟踪鬼祟的行凶者,保护尼罗河女儿的安全。 “等一下,我也要去。” 米可正要跨步,被人一把拽住手臂用力拉了回来,转过头,跃入眼帘的男人吓得她不禁浑身一抖。 “乌……乌……乌纳斯……队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把舌头捋直再说话,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 乌纳斯的脸色阴沉到极点,留意到宫中情形不对,他迅速派遣人查探,当跟踪凯罗尔来到闸门前,他竟然看到了米可和自己最忠实的下属,那一刻,他几乎想要掐死她! “我一直在警告你不要做危险的事,你却一直惹祸上身!” “乌纳斯队长,其实是……” 看着被队长训斥得驼了背的米可,佩比非常义气地挺身而出,想为她辩解几句,谁料,还没说上几个字,乌纳斯寒冷的目光顷刻横了过来。 “今天之内,写好报告交到我的手上!” 佩比缩回脖子,如此盛怒中的队长他还从未见过,现在还是不要增加存在感了,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啊,他们要动手了!” 米可突然发出惊叫,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跟在凯罗尔身后的人纷纷做出了拔剑的姿势,情况紧急,来不及与米可计较,乌纳斯匆匆跳上船,带领卫士冲向刺客,阻止他们的刺杀行动。 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意图谋害尼罗河女儿者被一一擒获,乌纳斯松了口气,仰起头,凯罗尔早已不知去向,忽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头,果然,视野中也没了米可的影子,同时失踪的还有纳芙德拉女官长。 又被她溜走了…… 乌纳斯紧攥双拳,阴云密布的脸上,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佩比咽了口唾沫,这无疑是队长的怒气到达爆发临界点的提示。 拼命强压下不断翻涌而上的愤怒,乌纳斯斜睨身后的佩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佩比低着头,心惊胆颤地偷瞄乌纳斯的眼睛,此刻,队长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捕食中的鹰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赶紧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昨天米可跑来找基安他们,说要把纳克多将军、塞贝特指挥官以及其它忠于爱西丝女王的人逐出王都,作为他们的上司,利益的共同体,我被迫上了贼船,不是我不想禀告您,米可小姐以性命相挟坚持保密,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您忠心耿耿,深知失去米可小姐您会痛不欲生,所以只能仍由她摆布。”先编织了一大堆洋洋洒洒的开脱理由,佩比滔滔不绝地为自己辩护完毕,这才进入正题,“为诱使女王有所行动,她拜托我们散布尼罗河女儿计划逃走却屡次失败的消息,纳克多将军听到后,果真如米可所料,与塞贝特联合宫内旧部私放凯罗尔殿下出宫,好令她落单方便刺杀。啊,米可小姐有考虑到凯罗尔殿下的安全,我们守在这里就是为抓捕那些意图不轨的人,接着……” “接着你们去呈报曼菲士王,宫里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市场,凯罗尔的逃脱一定有人指使放行,他必定震怒,追查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清除宫中女王的势力。” 听到这里乌纳斯已猜得七七八八,佩比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大肆恭维:“队长您与米可小姐如此心有灵犀默契天成,不愧是最最相配的一对!” 瞥向佩比的眸色依旧阴沉,冰冷的目光完全没有解冻的意思,佩比自讨没趣地低下头,看来这次是真的混不过去了。 “我刚才还看见了纳芙德拉女官长。” “是的,米可也请求了纳芙德拉大人的帮助,因为希望尼罗河女儿当上王妃,纳芙德拉大人也乐意帮忙。” 乌纳斯陷入沉默,如果纳芙德拉大人知晓□□,那么,作为她儿子的西奴耶将军也清楚吗?要是被曼菲士王查出米可置凯罗尔的安全于不顾策划整件事她铁定没命,他该怎么办才好? “队长你别担心,米可说送尼罗河女儿离开的那个路卡也是我们的协作者,一切都是为了引纳克多将军出手,现在目的达成,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捧着快要被米可气到炸掉的头颅,乌纳斯浑身无力地转身走向卡纳克神庙的扩建工地,无论如何,必须先知会王凯罗尔逃走的事,尼罗河女儿失踪,这个可隐瞒不了,万一王追究起来,只能由他来出面扛下。 就在乌纳斯烦恼着该如何应对曼菲士的质问时,米可正深陷郁闷的情绪。是报应吗?多次嘲笑别人披斗篷隐蔽行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捂进斗篷透不过气的一天,又热又闷好难受,她趴在小船上一动也不想动…… 侧眼瞟向纳芙德拉,她卖力地摇着船桨,悄然无息地跟在凯罗尔后面,隔出一个她不会注意到的距离。 年长的女官长亲自划船,她这个年轻的侍女倒闲着,米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翻思想斗争,她终于坐起身拿好船桨,学着女官长大人往前划动。 “谢谢你。” “咦?”看向和善的女官长,米可对她突然的道谢有些疑惑。 “谢谢你帮助善良的尼罗河女儿成为我们的王妃,你是个比泰多人,却全心全意地帮助我们。” 米可羞愧地垂下眼,某种程度上来说,扶持凯罗尔登上后位对她们未必是件好事。 “我很尊敬爱西丝女王,不过……”想起爱西丝因嫉妒不顾引发战争的危险活活烧死米达文公主,纳芙德拉的眸光顿时晦暗了许多,“她和曼菲士王拥有相近的性情,她像母亲一样纵容溺爱着王,尼罗河女儿带给王完全不同的东西,埃及需要她的仁慈。” 与伫立在金字塔顶端的野心家们不同,奴婢和平民最想得到的是统治者的仁爱,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自由和平等,然而,天性会让他们下意识地爱戴上尊重自己的人。 目光掠过凯罗尔缠在手上的绷带,米可讪笑:“你们的王似乎更喜欢纵容和溺爱。” “不是这样的,曼菲士王年轻气盛,还不习惯有人违逆他的意志。” 没人喜欢被违逆吧?就算是脸部表情轻度瘫痪的乌纳斯也会因她的胡作非为摆出一副吓死人的面孔,逼她不得不拔腿逃跑。 “不过我相信,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王,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彼此间的一片深情。” 纳芙德拉激动地想象着凯罗尔成为埃及王妃,给国家带来繁华和荣耀的情景,唇边绽放出灿烂得耀眼的微笑。 据说各国觊觎神之女预言未来的能力,对其各种坑蒙拐骗,导致凯罗尔与曼菲士婚后一直处于大别胜新婚的分居状态;据说曼菲士浸泡在水里大呼“凯罗尔,你在哪里”以及长年行走在回国路上的凯罗尔哭喊“曼菲士,我想要回埃及”这两句话荣获过本作“日常台词”的称号;据说凯罗尔身边的那票亲信出公差满世界找人完全是家常便饭,其敬业的返家次数堪比治水的大禹…… 凝视着对未来满怀憧憬的纳芙德拉,米可同情地在心里为她点蜡默哀。 第169章 番外二·困惑 “乌纳斯,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的,女王陛下。” “你不必做出这个选择,乌纳斯,未来你们依然会再次相遇,以不同的面貌和相同的灵魂。” “……” “你会被诅咒,诸神将拒绝你进入冥府接受审判,你的魂灵只能迷失在黑暗之中,不能重生也不能抵达永恒之地。” “……” “我很清楚这有多痛苦,相信我,放弃吧。” “……” “她甚至想不起来你的存在,如果一直无法呼唤你的名字,那么,乌纳斯,你所付出的昂大代价就……” “女王,”抬起头,凝视爱西丝的黑眸坚定无比,“她在哭,我必须去她的身边。” “队长!队长!醒醒!” 身体被人用力摇晃,疲惫的乌纳斯从沉沉的睡意中睁开眼,眼前是正冲他嬉皮笑脸的佩比。 “王妃叫你进宫一趟,我说队长,别把时间全花在训练新兵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米可回来。” 没有回答佩比,起身不轻不重地朝他胸口捶了一拳,示意他少管闲事,佩比后退了几步,仍然不怕死地调侃:“队长,下次再和塔卡耶特约会要么走远一点,要么就带着米可一起去,女人可是很小气的,她一直这么跑掉,你们的婚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举行?我等着祝福你们等得胡子都白了!” 瞥了他胡茬都没有的下巴一眼,甩下一句“你先长出胡子再说”,乌纳斯转身快速步入王宫。 谒见厅内,比泰多的使者恭敬地向埃及王和王妃行礼,自从米可回到埃及,比泰多人的造访逐渐频繁,伊兹密王子多次盛情邀请她前往哈图沙什作客,王妃对这些请求全部严词拒绝,她说米可毕竟欺骗过比泰多王和伊兹密王子,就算相信伊兹密是个绅士,粗暴的比泰多王却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谁也料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最后,米可没有去比泰多,但因为开口称赞了伊兹密王子,王妃被王狠狠教训了好多天,数日出不了房间大门,而米可也因此幸运地休息了一段时间。 “乌纳斯,西奴耶将军托人送了信过来,”见他进来,凯罗尔从椅子上站起身,“米可在巴比伦。” 巴比伦?乌纳斯皱了一下眉,米可出走那天,西奴耶将军的确有回德贝向曼菲士王汇报巴比伦的近况,难不成她是混在巴比伦使节团里离开的。 “比泰多那边又寄来几卷加急信函,全是用中文书写的,只有米可才能看得懂,”凯罗尔将几卷草纸交到乌纳斯手上,“由你送去巴比伦吧,顺便接她回来,你们不能这么一直冷战下去。” 恭敬地双手接过,乌纳斯退出王宫,佩比、基安那几个家伙像是早就知晓王妃的决定,已迫不及待地备好了行装,摇了摇头,跳上战车一甩缰绳,以最快的速度随西奴耶将军的信使赶向巴比伦。 由于巴比伦造船技术的落后,一直没有开通海上商道,而陆路方面,由于国力远不如汉谟拉比时代的强大,无法控制作为通商地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为了获得所需的短缺物品,只能依靠埃及帝国。 爱西丝展开纸卷,仔细过目清单上的货物,曼菲士和凯罗尔不仅差人运来一批她急需的黎巴嫩雪松,还额外赠送了大批贵重金属,包括黄金。 扬唇微笑,对弟弟的慷慨表现出了满意,突然想起那个总是一脸傻兮兮的凯罗尔,相信这次能收到超出预想价值的货物应该也有不少她的功劳吧?虽然她仍然讨厌她,不过,由她坐着埃及王妃的位子对巴比伦的好处倒是不少好处。 “亏得凯罗尔小姐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商界巨头,却老是做赔本的生意。”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爱西丝的遐想,瞄向眼前的米可,她坐在她对面吃着新鲜的水果。 放下书卷,冷冷提醒:“埃及需要巴比伦牵制亚述。” 米可笑着回敬,一贯的毫不客气:“巴比伦也需要埃及抵挡比泰多,女王陛下。” 爱西丝面露不悦,在巴比伦的地盘上挑衅巴比伦女王的权威,她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听着,米可,我很感谢你帮我搞定亚尔安无聊的求婚闹剧,如果你愿意彻底离开埃及来这里帮助我,我将非常欢迎,但如果你只是为了逃避乌纳斯,我劝你最好早点回去。” 微微一怔,沮丧地放下手里的葡萄:“您怎么知道的?” 爱西丝审阅着清单,头也不抬地回答:“西奴耶全告诉我了。” 衬起头,瞥向西奴耶的目光慢慢地全是怨恨,那天离开埃及抵达腓尼基附近,她本来打算偷偷坐船去克里特岛旅游的,结果被这位将军逮住一并带往巴比伦王宫,他一定遣人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乌纳斯,而她现在还不想见他。 “女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了西奴耶将军?” 米可话音刚落,庭院响起一阵被口水呛到的咳嗽声,西奴耶露出尴尬的神色,倒是爱西丝的神色淡淡的:“我是巴比伦的女王,巴比伦人不会同意我与外国人结婚,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埃及的高级军官。” “难道要一辈子偷偷摸摸地幽会?”米可笑得越发灿烂,“我看见了呢,好几个晚上你们轮流进入彼此的房间。” 西奴耶的咳嗽声更加响亮,爱西丝则平静许多,令米可有一种两人性别颠掉的错觉。 “我并没有束缚他,我非常明确地告诉过他不可能与他结婚,他想回埃及随时都可以。” 西奴耶的脸色又有些发青,他鞠了一躬,退出庭院,看着他颓然离去的背影,米可不禁心生同情。 “女王陛下,这样真的好吗?西奴耶将军那么爱你,你却伤了他的心。” “至少我没有主动离开他,”爱西丝的目光始终盯着纸草卷,用一种反问的语气回道,“乌纳斯爱你的程度远胜于西奴耶对我,你不是仍然在婚礼前夕离家出走?” 一提到乌纳斯,米可立刻冷下脸:“他才不爱我!” 听出了米可语调中的愤怒,爱西丝终于放下纸卷看向她:“出了什么事?” 咬了一下唇,迟疑片刻,米可开始缓缓讲叙经过。 “那天,塔卡耶特来找乌纳斯队长。” “塔卡耶特?”爱西丝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忆起那个曾经与她同一战线,但除了拖后腿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贵族小姐,“她还没有放弃乌纳斯吗?” 米可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她哭着请求他,说自己没法忘记他,只是一晚也好,希望能成为他的女人。”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等米可说完,爱西丝直接为乌纳斯进行了辩护,塔卡耶特纵然身材火辣,是个性感尤物,不过她了解乌纳斯,他不可能碰她一根手指。 “才不是误会!”米可伏在桌子上涕不成声,“她拉着乌纳斯队长的手放在自己那对足有五六重的脂肪上,说你那个胸部平得分不清前胸和后背的未婚妻到底哪里好?结果乌纳斯队长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我的胸部平得像男人!” “然后你就跑了?” 米可仰起脸:“这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 好无聊……她居然是被这种白痴逼得远离埃及…… 扫了一眼米可虽然确实不算丰满但还不至于被错认成后背的前胸,爱西丝重新拿起清单:“你想太多了,乌纳斯只是不善言辞,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盯着爱西丝浑圆傲人的双峰,米可眨了眨眼睛:“女王陛下,要怎样才能像您……” “我这个是天生的。”爱西丝移动手臂,遮住胸部阻断米可奇怪的视线,“还有,不要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到处跑,闹够了就快回去。” “我……”吐出一个字音后,米可停顿了好一会儿,就在爱西丝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再次发出低沉的声音,“女王陛下,请您告诉我,那时候在盐海神殿发生过什么?我还恍惚记得似乎有劝你执掌巴比伦,但后来是怎样回到自己的身体,乌纳斯队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未来却完全想不起来,就像被人刻意从中间截取了一样,只有这段记忆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身子一僵,爱西丝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怪异,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不是很清楚,或许你可以去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尼罗河女儿商讨一下,一起探索真相。” 米可皱眉,这个表情她很熟悉,当问及自己丢失的记忆,凯罗尔、纳芙德拉、伊姆霍德布、尼塞姆甚至是曼菲士都做出和爱西丝相似的反应,没有人愿意诚实地回答她。 “我……没有信心在乌纳斯队长身边继续呆下去……” 爱西丝故作冷淡地盯着手中的纸莎草纸卷看,敷衍着回了她一句:“你应该信任他,不管塔卡耶特做什么,乌纳斯爱你,他绝不会背叛你。” “不是因为这个,”米可垂下眼睑,眸光渐渐黯然,“塔卡耶特在乌纳斯队长面前解开了衣带,说为了他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和尊严,我却……女王陛下,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很害怕被他碰触。不,不仅仅是乌纳斯队长,佩比、基安、塔阿也一样,我说不出那种恐惧感是什么,每一次只要他们一接近,我就会怕得发抖。” “所以?这才是你逃婚的理由?避免与他接触?” 米可点了点头:“我很羡慕塔卡耶特,能够那样坦诚地面对乌纳斯队长,而我,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分,连牵他的手也做不到。” 脑中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骤然响起的刺耳笑声刺痛了米可的耳膜,紧紧抓住胸襟,试图缓解使她几乎窒息的疼痛。 “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会被讨厌吧?连我自己都那么觉得。比起懦弱的我,坦率的塔卡耶特更加可爱,我不仅没法像她一样舍弃什么性命和尊严,我连自己内心里莫名其妙的恐惧也战胜不了。” 微微的金色光晕吸引了爱西丝的视线,是从庭院外走回来的西奴耶,他的双手捧着一张黄金卡牌,来自埃及的圣物散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辉,情绪消沉的米可却没有注意到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当那是反射着太阳光芒的镜子。 “我看不清每晚惊醒我的噩梦是什么,也想不起令我恐惧的根源……我很害怕,女王陛下,与其慢慢被他厌恶,我宁愿……宁愿就这么逃走……” 随着米可的喃喃自语,卡牌的光晕扩散至她的脚边,形成一道美丽的光之漩涡,当她发现不对劲,已被这金色的光芒吞噬了身体,爱西丝惊讶地站起身,西奴耶上前拉开她,片刻之间,光辉散去,而米可也消失了踪影。 从愕然中回过神,爱西丝卷起桌上的清单走向寝殿:“派人通知曼菲士和凯罗尔,问问他们究竟送来了什么玩意儿来!另外,乌纳斯抵达巴比伦城后,让他立刻来神殿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一的内容替换在43章,是送给大家的礼物,本来早就该开始这个番外二,结果急性胃炎犯了,躺了几天,让亲们久等,抱歉= = 然后,继续无耻地为新文做个广告 “穿越埃及:晨曦” 掩面遁走…… 第170章 番外二·家 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开不眼睛,好一会儿,耳边响起“唏唏嘘嘘”的小声议论,米可小心翼翼地慢慢重新张开双眸,她站在立着雕像的大门前,侧过身,映入眸底的的确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世界,得到消息的导师正从学校里跑出来,赶到她面前着急地询问这几个月的行踪。 她回家了,回到了未来…… 揉了揉前额,努力回忆在古巴比伦渡过的最后一刻,那道光芒她见过,是“恋人”的光芒,因为她冒出了逃避的想法,塔罗牌再次成全了她的愿望,糟糕的是,这玩意儿并没有随着她一起出现,多半是留在了爱西丝女王手里。 “米可,我通知了你的父亲,他马上就会来接你。” 父亲? 挣脱导师的手,米可的惊慌地转身逃走,她不想看到那个害死母亲的冷血男人,也讨厌听见他可笑的辩解,她很清楚,他之所以忍受自己这个叛逆的女儿是因为她身上拥有还没有榨取的利用价值。 小跑了一段路,渐渐放慢了脚步,逃走又怎样?离开父亲的手掌又怎样?她能够去哪里?在这个不存在乌纳斯队长的世界,身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眼睛有些酸涩,那段令她无比在意的缺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都瞒着她,这令她反而越发的在意,她虽然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翻涌的恐惧,那种莫名的不安使她的心动摇了,对乌纳斯的爱,还有乌纳斯对自己的爱,可是,离开他身边的痛苦她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那时会产生那样愚蠢的念头? 拭去泛动的泪光,在这里哭泣也无济于事,琎君曾说过,卡牌是在堂姐的朋友那里拿到的,说不定可以在她那里打听到什么办法。 转身回到学校,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脸色铁青的父亲,他大步走上前,劈头盖脸地一通训斥:“这几个月你去了什么地方鬼混!说什么不用我操心!结果还不是要我向校长求情让你免于退学!跟我回去!” 乖乖坐上车,侧脸望向窗外,路过琎君家的住宅小区,以探望好友父母为由向父亲苦苦哀求,总算征得同意,在秘书的陪同下她来到门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琎君的母亲,她客气地请米可进屋,端来点心和饮料招待她。 奇怪地端详安静喝茶的琎君母亲,沉默良久的米可终于开口:“阿姨,你不问我琎君的下落吗?” 淡定笑了一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那孩子失踪也不是一两次了,自从前两年在她堂姐那儿结识上一个女孩,就隔三岔五地玩失踪,不过,最后都会平安回来。” 细细回想,琎君在开学初期确实没有来学校报道,且三五天地旷课不来上学,由于商氏在当地也是有名的大家族,琎君的父亲总有些办法保住了她的学籍。 “我来就是想请问阿姨,您知道琎君那位堂姐的朋友住在哪里吗?” 摇了摇头,拿起茶壶往杯子里添了些热水:“我们不太过问琎君的事情,她一向令人很放心,说起来,米可,你应该见过那个女孩儿,琎君一直不愿意去学校上课,是她和诗琳硬给送去的。” 米可努力回忆和琎君见面的第一天,还记得那次她拖着几个大箱子进宿舍,因为东西太多与合用柜子的同学产生争执,她那会儿正在看书,为了求个清静把自己的置物柜让给了她使用,从此,她就被缠上了,成为琎君所谓的好友闺蜜。 “我没有她的住址,如果你急着找她可以去问问诗琳,”琎君的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在纸条上写下另一个城市的地址,“不过,她也不是经常在家,听说最近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因为工作保密,你只能耐心等待她回来,到时我会给你电话。” “谢谢阿姨。” 接过纸条,失望地离开琎君的家,对琎君的堂姐商诗琳和她那位朋友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即使欺骗父亲出钱寻找也是无济于事的吧?如今只能耐心等待吗? 回到家里,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展开双臂扑上前给了父亲一个深吻,应该是他的新情人。厌恶地看了一眼相拥的两人,米可直接上楼回房间。 “米杰!” 厉声喝叫停住了米可的脚步,她站在楼梯边,冷冷俯视不顾管家和女佣的阻拦闯入宅邸的女人,她发狂一般冲到父亲和他的新情人中间,用力分开两人。 “你疯了吗?” 暴躁地甩开她,愤怒令她原本姣好的脸几近扭曲,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搁在脉搏处:“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 “朱阿姨,父亲应该向你交待些什么?”米可清脆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所有的人都仰起头,年轻的少女露出不合年龄的狡黠,趴着栏杆,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楼下。 朱丽紧咬红唇,盯着米可的双目射出仇恨的火焰,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小恶魔!装出乖乖女的模样,说什么不在意她做新妈妈,却暗地阻止米杰与自己结婚!直到年华消逝,心爱的人彻底对她失去了兴趣,绝情地抛弃了她,令她付出最美好的时光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你跟了父亲父亲十多年,他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米可的目光移向父亲身旁大概只比自己稍长两三岁的年轻少女,“照照镜子对比一下,你身上能令他做出交待的资本早就被时间磨光了。” 担忧老情人死在家中惹来麻烦,米杰不得不开口训斥女儿:“米可!闭嘴!回你的房间去。” 米可一摊手,结束看戏,起身回房:“朱阿姨,再劝你一句,如果我是你,与其纠缠这个花心的男人,不如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或许还能黏上一个七、八十岁的有钱男人,花心思怎么死在我家是浪费时间,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起来,当年你令我母亲自杀,他户口上好歹还能多加一条丧偶。” 放下刀子,朱丽怒不可遏地大吼起来:“你这个小贱人!你母亲是自杀的!凭什么把愤怒发泄到我的头上!” 停下脚步,眼角余光鄙夷地瞟向当年春风得意的第三者:“那时你带着人来我家,赶走了所有佣仆,说是要和母亲谈判,她在你们走后就选择了自杀。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已没兴趣知道,但我母亲死了是事实!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惜我父亲是个商人,他要是个黑道大哥我应该能做得更好。” 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了,那个令她憎恨的女人突然大笑起来。 “你这样聪明,米可,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我有什么能力撵这个家所有仆人出去?那些原本应该看着太太的……” “朱丽!”猛地一声暴喝,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抖,米可的视线移向父亲,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挥向老情人涂抹了厚粉的脸颊上,露出从未见过的狰狞面孔,“滚出去!我会把钱汇进你的账户!管好自己的嘴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看着男人可怕的神情,女人惊慌之下跌跌撞撞地退出客厅,匆匆离开宅邸,父亲的小情人也吓得脸色苍白,站在一边直吞咽口水,倒是米可一脸的无所谓,对这一类暴跳如雷的表情她早已司空见惯,相比之下,曼菲士、比泰多王、拉格修、亚尔安这些古代帝王发起脾气来更具威慑力。 “米可,这段时间不准踏出家门一步,过几天跟我一起参加一个宴会,别给我丢脸。”解开领带扔到一边,没了与情人调笑的心情,在下达不可违逆的命令后,米杰冷着脸走进书房,重重摔上门。 家门吗?呆滞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外的阳台,白色的田园风格秋千还静静地在那里摇晃,母亲走掉的那一天开始,这栋冰冷的房子就不再是她的家。 回到房间,女佣送来可口的美食,父亲知道自己不会出现在餐桌上,这也正中他的下怀,免得妨碍与小情人享受浪漫时光。 吃了一口美味的菜肴,在古埃及的时候,明天都在想念这些可口的食物,现在却味同嚼蜡,米可放下筷子,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涌,走到窗边,月亮已经升上夜空,不知道乌纳斯队长此刻在做什么?担心她?还是在为她的不告而别生气? “米可。” 爱西丝的声音?转过头,来自遥远的古代世界,穿着黑色长裙,头戴巴比伦后冠的神秘女王出现在房间,米可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 “你的衣服真不经烧,我长话短说。” 衣服?她把她的衣服怎么了?想起上次为了连接与这个世界的通道,她的画作被当成了垃圾,更正,媒介付之一炬,难道……她那些价格昂贵的衣服…… “谁?谁把我的衣服送到了您高贵的白嫩的双手上?” “乌纳斯。”无视米可的隐隐怒气,爱西丝继续嘱咐,“设法找到赖安·利多,毁掉他手上的咒术板,这样我就能争取到片刻时间往返过去与未来。” 话音刚落,爱西丝的影像化为白色轻烟消散而去,米可怔了片刻,开始翻箱倒柜找绳子扔出窗外,考虑到这个逃跑行为太老套,二楼到地面的距离也不算太低,最终她放弃翻窗户,踮手踮脚下楼准备从大门溜出去。 “准备得怎么样?” “已安排妥当。” 书房传出父亲和秘书的声音,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回寝室和娇艳欲滴的小情人缠绵,勤奋地留在书房办公也真是稀奇。还有……刚才……她是不是……听见了利多集团?米可小心地靠近门边,偷听两人的对话。 “这次从美国来的利多等家族都是大财团,听说利多家的总裁赖安年纪不大,却是个很难缠的角色,要小心应付,别让他看出破绽。” 秘书唯唯诺诺地弓着腰:“是的,米先生,账目做得很漂亮,我保证他看不出端倪。另外,关于朱小姐的事……” “满脸皱眉了还叫什么朱小姐?”米杰厌恶地挥了一下手,“这件事你给我搞定,别让他乱说话引起米可的疑心,现在我非常需要她那张漂亮脸蛋,这次的宴会,只要哪个集团的公子哥儿看上她,我这个辛苦养她长大的岳父就能得到回报保住公司。” 苦笑了一下,悄然回到卧室,这就是他的父亲,把她当做货品的父亲…… 你这样聪明,米可,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我有什么能力撵这个家所有仆人出去?那些原本应该看着太太的…… 朱丽疯狂的大笑闯入脑海,米可微微一怔,慢慢直起身子…… 没错,有资格命令仆人离开这个家的只有父亲,难道……母亲的死其实和父亲有关?一股寒意侵袭进米可的五脏六腑,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不能走……必须留下,留在这个家,除了请求赖安出让咒术板,她还得设法再见一次朱丽,她要知道,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究竟是个腐朽到什么程度的恶魔! 第171章 番外二·争执 火焰渐渐熄灭,爱西丝转身看向半跪在殿堂上的乌纳斯:“米可向我倾述,你把她一个人丢在王宫里,然后趁机和卡塔耶特偷情。乌纳斯,你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让她产生逃避的念头?” 祭坛旁的西奴耶微微扬眉,米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什么“偷情”,爱西丝擅自加上这个词是为了让乌纳斯意识到约见塔卡耶特对米可而言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吗?乌纳斯性情朴厚,他真的会相信的。 转眼看向乌纳斯,果然,他脸色铁青,垂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他那副心力憔悴的模样,爱西丝轻轻叹了口气:“乌纳斯,我提醒过你,那个女人的感觉很敏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说清楚她将一直心存疑虑,不放弃地追问下去。” 恭敬行了一礼,表示对爱西丝告诫的感激,乌纳斯仰起头,严肃地问道:“女王陛下,你做过噩梦吗?” 疑惑地看着乌纳斯,他那双素来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坚定黑眸,此刻目光居然有些涣散茫然。 “米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经常哭着醒过来,有时候她坐在庭院,一发呆就是半天,虽然睁着眼睛,却什么东西也看不见,我甚至怀疑,她可能一直没能从梦中清醒。” 每一次,只要一伸手碰触到米可,她就恍若惊弓之鸟般战栗不已,简直就像……见到塞贝特一样…… 惊惶的苍白面容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乌纳斯再次低下脸,掩饰眼中的悲伤:“她本能地排斥任何异性的接近,只有与王妃、女官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真心微笑,她试图强迫自己压抑恐惧,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在我握着她手的时候,那僵硬的笑容和身体都在告诉我,她有多害怕。” 爱西丝沉默,纵然忘记了在盐海神殿的经历,心理上的沉重创伤却没有随着记忆的消失而痊愈,即使曾经承受屈辱的并不是米可真正的身体,但锥心的疼痛已牢牢刻印在灵魂。 “我没有办法了,女王陛下,除了不让她想起,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使她轻松一些。”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导致乌纳斯的精神有点恍惚,他甩了甩头,让逐渐模糊的视线清晰,“我想拥抱她,但那样会伤害她。她回到埃及,这已是阿蒙-拉神给予我的最大的恩赐,我把米可留在王宫,只想她自在一点儿,我会等她,直到她做好准备。” 乌纳斯的表白令爱西丝动容,不过她又想起了什么,宝石般的眼眸快速闪过一丝轻蔑:“那么抚上卡塔耶特的胸部又是怎么回事?未婚妻不在身边时的慰藉吗?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性吧?” “那是……” 乌纳斯正欲辩解,却突然住了嘴,他怎么能告诉女王自己将所有时间全用在拼命工作上,以劳累来压抑渴望得到米可的*,结果因此弄得困顿不堪,塔卡耶特到训练场时他正处于半昏睡状态,疏忽了防范,迷迷糊糊的就这么发生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米可解释,他说不出口…… 见他面色尴尬,爱西丝忍不住“噗哧”笑出声,西奴耶早已从佩比那里问出原由,只不过巴比伦平静的统治日子太无聊了,有机会戏弄一下曼菲士这个憨厚的侍卫长也挺有趣的。 “好了,你不用告诉我,留着米可回来对她解释,如果她还能回来的话。”爱西丝转身离开大殿,回寝宫去继续研究那张神奇的纯金卡片。 站起身,乌纳斯看着被火焰燃成灰烬的衣服,那是她最喜欢穿的,如果回来看见一定会抱怨上好几天吧? 米可…… 黑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淡淡的灰暗,他在火焰里看见她站在高高的楼梯上,带着冷漠的面具嘲弄父亲和他的情妇,虽然脸上在笑,眼眸里却流动着凄冷无比的悲伤。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停低喃着他的名字,纤弱的身影孤单得几乎快要凋零,那种寂寞的神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紧攥双拳,必须设法尽快接她回来,那个地方不是她的家,那个男人也不配做她的父亲,他发誓保护她,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任何伤害。 乌纳斯的心情没能传达给米可,她无所事事地浏览了一会儿网页,关闭电脑回到床上,纷乱的心绪使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朱丽的叫嚣一直萦绕耳边搅得人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闭上眼睛,脑海又塞满母亲临死前的遗容,她不得不坐起身盯着窗外发呆。 院子响着清脆的虫鸣,几颗稀稀落落的星辰在黑色的天幕闪烁,这令她想起闷热的上埃及都城德贝,在那里,夏日的夜空繁星闪耀,用肉眼就能观测到的美景明朗而清晰,每轮到乌纳斯值夜,她就做上一些中式小点心陪伴在侧,在她看来,只要有他在,不管巡夜还是什么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慢慢的,她察觉到了不对,以前他天天催着自己辞职,现在却绝口不提离开王宫的事,还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巡逻上,无形中减少了见面的次数。她很想他,所以那天特意请假赶到训练场,结果刚一踏进去就看见塔卡耶特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她转身要走,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觉得应该给乌纳斯时间让他解决这个麻烦,他很慌张,急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但是,她退缩了,就在那一刹那,她本能地挥开他伸来的手臂,注视他的双眸溢满骤然升腾自内心的莫名畏惧。 乌纳斯的态度很平静,他收回手温柔地嘱咐她稍等,自己交待一下佩比后面的训练任务便送她回宫。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正常的反应他却好像认为理所当然?是因为她的多次拒绝令他失望,变得不在乎了吗? 塔卡耶特痴望乌纳斯时那双灼热的美目在接触到米可的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她轻蔑地看着她,用怨毒的语言向她狠狠发泄心中的嫉恨:“乌纳斯队长性情坦诚直率,我输给你不是因为你比我优秀,而是我不忍心欺骗他。你那张美丽的脸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装得真像啊,连血液里流动的都是谎言吧?既然你那么想扮成她,不如先演一个被塞……” 她无法忘记,乌纳斯突然出现打断了塔卡耶特,那一刻,他的眼神完全变了,她从没有看见过他对一个女人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不仅塔卡耶特,连她也被那股凛冽的寒意吓得动弹不得。 “塔卡耶特小姐,我尊重你的父亲,所以努力控制自己让你活着回去见他,别让愤怒使我忘记了你的身份,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塔卡耶特面色铁青,愣怔片刻,她捂着满脸泪水转头跑开,匆匆留下最后的话语:“我不会放弃,总有一天,当她的面具被拆穿的那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从不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摆出那张可怕的脸,乌纳斯队长,”移步到他跟前,米可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眼,“为什么阻止塔卡耶特?塞贝特做过什么?如果那是与我有关的,我有权知道。” “你的身份是个秘密,米可,我不希望你说太多话暴露真正的来历,那会让你遭受一些不必要的骚扰。”脱掉制服换上日常装扮,乌纳斯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可以走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陪你。” “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过!而且,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不觉得自己失控了吗?即使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我还是敌国王子伊兹密手下一名女官时,你也没有表现出像刚才那样强烈的杀气。” “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如果不回答米可不会罢休,乌纳斯背过身,卸下长剑,换上一把短刀系在腰间,“不过,竟然你想不起来就表示一点儿也不重要,干嘛非得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死脑细胞?” 怔了怔,他竟然拿她的话堵她的嘴!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她直觉这很重要,想起来后说不定有办法消除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她希望像塔卡耶特一样牵着他的手,他却一点儿也不明白她焦虑的心情! “乌纳斯队长,”微微一笑,接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我-最-讨-厌-你-了!” 她就这样负气离开埃及,然后回了这个再难以见到他的未来世界,眼鼻又有些酸涩,她闭上双眼,在悲伤中慢慢入睡。 第172章 番外二·合作 “睁开你的双眼,米可,别指望把我幻想成他,我要你看着,从头到尾亲眼看着我如何占有你,你是属于我的!你这一生都是我的!” “还记得我们缠绵了多少次吗?多么美好的夜晚,当我们结合为一体,你闭起了眼睛。在想什么?享受我带给你的欢愉吗?” “她不再是你的女人!听见了吗?乌纳斯!米可,这个女人不再属于你!从那一刻开始!即使我死了!我的灵魂,我的骨血,会永远地存活于她的记忆!她的灵魂,还有她的身体会牢牢记住我的名字!塞贝特!” 猛然从噩梦惊醒,心脏急速地“咚咚”跳动,米可坐起身,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喘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平静,抚上脸颊,全是冰冷的泪水…… 又来了,不管梦见的事有多刻骨铭心,一旦醒来便忘得一干二净,她记不起是被什么画面惊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唯一留在脑海的只有令她窒息的深深恐惧。 “小姐,有客人到访,先生请你赶紧下楼。” 穿好衣服走下楼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坐在客厅,空气里弥漫着她极呛人的烟草气味,男人仿佛看出她的厌恶,礼貌地掐灭了指间的香烟。 “我的女儿米可,”起身将她推到客人跟前,米杰热情地介绍两人相互认识,“米可,这位是来自美国的利多集团董事长利多先生,本来宴会安排在后天,他着急见你,特地连夜赶来。” 眼角余光斜向父亲,他神情谄媚,尽其所能地想要讨好这位大财团的当家人。黑眸转动,目光又看向赖安,那就是凯罗尔的大哥吗? 赖安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向米可点头致意,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出其良好的修养和不凡的风度,他始终保持着淡淡微笑,但这种礼貌不过是止于表面的客套。 “米先生,我和米可小姐早已相识,这次来中国,我希望邀请她一同外出共进晚餐。” 米杰爽快地点头答应,赖安·利多外表英俊挺拔,又是大财团的董事长,如果米可能嫁给他那是再好不过的一桩美事。 “我明白,年轻人当然会想要单独相处。利多先生,就由小女代我陪你四处游玩一番。” 米可暗自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出家门,赖安拿上外套,向米杰道过别,这才迈步离开别墅。 跟着赖安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技术娴熟的司机踩上油门,很快驶出米可家所在的住宅区。 看向凝视窗外风景的米可,赖安突然收敛笑容:“米可小姐,你真的知道令妹的下落?” “听说向利多家族提供线索索要酬金的人非常多,利多先生应该早学会了判断信息的真假。” 赖安没有继续追问,这个女孩在互联上大肆散传凯罗尔的素描画引他主动联络,那些作品里,妹妹一身古埃及人的服饰,全是他们找到她所穿的装束,还记得有一次凯罗尔身负重伤,被立即送她去了医院,他可以肯定没有记者拍到照片,但这个女孩却把她当时的打扮细致地描画了出来,还添上一顶大家没有看过的黄金冠。勃朗教授说,那是秃鹫冠,古埃及皇后专用的头冠,与凯罗尔的衣服刚好成套,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你要找的人我已经帮你找到,诅咒板需要稍微费些时间,希望你遵守诺言。” 米可没有再说话,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朱丽,至于答应赖安的事,她当然会如实告诉他凯罗尔的下落,只要他愿意相信。 车子在一座远离城市中心,环境雅致的咖啡厅前停下,米可打开车门快速走进店子,朱丽果然等候在里面,几名彪形大汉守在她的周围,保护她免受骚扰。 “米可?”见到她,朱丽显得有些惊讶,“原来是你?” 省去招呼,坐到她的对面开门见山地直接询问:“告诉我,那天吩咐全部人离开的是不是父亲?” 朱丽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凭什么回答你?” 赖安掏出一张支票递到朱丽眼前:“回答完这个就是你的。” 眼中快速闪过诡异的欣喜光彩,朱丽抬头打量赖安,掩唇发出暧昧的笑声:“被这么英俊多金的男人看上,你运气不错。” 米可冷着脸,不想听这女人说废话:“别浪费我的时间,朱丽,父亲打算对付你,这笔钱可以帮你逃到其它城市,去过安稳富足的生活。” 双手衬着头,艳丽的红唇扬起一抹得意的浅笑:“你的母亲很漂亮,不过她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头脑蠢笨,不知进退。那时你父亲年轻英俊,又出身豪门,有女人围着是很正常的事,如果她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落得凄惨收场。” 米可呡了口咖啡,淡然地反唇相讥:“您倒是两只眼睛都闭上了,父亲也没因此称赞您有气量识大体,再把你的情人地位升个级,相信死去的母亲不会愿意由一个上位失败的女人来教训她该如何取悦男人。” 朱丽顿时垮下脸,笑容僵在脸上,她想起身走人,可又迫切需要赖安手上的支票,那丫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你父亲好面子,离婚是件很丢脸的事,还是被女方主动提起。他承诺娶我,让我带人去辱骂你的母亲,他知道她心性清高,又患有抑郁症,经不起那样的侮辱。当然,屋子里的佣人也是他叫走的,为了让讨厌的妻子更加孤立无援。果然,你母亲受不了自杀了,葬礼上你父亲哭得肝肠寸断,扮演了一回深情丈夫,其实他心里欢喜无比。”一口气说完,朱丽抓过桌上的支票走向店门口,临出门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怔住的米可,“说起来,你精湛的演技应该就袭承自他,毕竟是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女。” 你那张美丽的脸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装得真像啊,连血液里流动的都是谎言吧…… 塔卡耶特的声音忽地响起,米可摇了摇头,放下杯子,朱丽已经离开,赖安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对面,脸上露出了一点同情的表情。 “利多先生,你们集团打算来中国拓展业务?” 赖安一怔,没想到在听闻骇人内-幕后,米可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没错,中国是未来的重要经济区,我们考察过你父亲的公司,营运不错,如果不是他想改行急需资金转投,大概不会愿意以这么优惠的价格卖给我们。” “凯罗尔小姐经常骄傲地向我提起,赖安哥哥是个精明能干的商人,您的眼光不错。” 听到重要的妹妹的名字,赖安的眼神瞬间放柔,然而米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他神色一凝。 “但年纪终究小了父亲许多,看漏他狡猾奸诈的本性。” “什么意思?” “你知道父亲的公司向银行申请加按的事吗?” 赖安点了点头:“他向我解释是为了腾出资金周转,我们看过账目,公司的资产抵偿债务绰绰有余,只要运行正常,很快就能还清贷款。” “账目被做过手脚,”悠然地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我悄悄看过文件,这几年持续亏损根本没什么盈利,早就严重地资不抵债。我了解父亲的做事手段,他名下虽然还有其它产业,但不想拿来填补这个大漏洞,加按是为拖延还款期限,利用这段缓冲时间找个冤大头扛下这笔巨额债务,否则等到银行来执行清盘他会损失一大笔钱,甚至可能破产。” “不可能,我们的会计师是顶尖的,账目有问题不会察觉不出。”赖安皱起眉,随即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钱,利多先生,找人查查他或者他家人的银行户口,说不定将收获意外惊喜。” 赖安轻笑:“这是在为母亲复仇吗?米杰一定想不到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卖。” “他不会饿死的。” “你阻止了利多集团的损失,我该怎么回报你?” “我会向银行透露父亲企图逃避债务的消息,执行员抵达前,利多先生,请你等到宴会举行再宣布放弃收购的决定,我想看看那个男人震惊的脸,”靠上椅背,米可目不转睛地凝望杯中褐色的液体,“另外,咒术板的事也拜托你,到时我会遵守承诺告知令妹的下落。” “合作愉快。”赖安拿上外套,吩咐下属送米可回家,自己开门钻进爱车疾驰而去,他得赶在欢迎宴会举办前办妥所有的事。 独自端坐良久,端起咖啡杯一口饮尽最后的残液。 母亲,现在我能清楚地感受你当初内心的绝望,放心,很快他就将品尝到和你一样痛苦滋味…… 第173章 番外二·重演 欢迎宴会如期举行,米杰把地点设在家里,希望带给客人宾至如归的轻松感。来自美国数个财团的总裁或董事应邀而至,他们带着身穿奢华礼服的漂亮女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甚欢,杯觥交错之间,宴会的气氛也被推到了*。 米可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裹胸礼服,这款设计简约流畅的长裙将她曼妙的身形曲线完美地展现人前,随意盘起的卷曲发髻以浅紫的玫瑰点缀,比起晚宴上其他女子摄人心魄的艳丽妆容,她只是在脸上淡淡修饰了一下,为了看起来不至于太失礼。 站在远离父亲的地方,米可端起一个玻璃高脚杯,金黄色的液体在晃眼的灯光下显得清澄透亮,小呡了一口,冷冷看着喜形于色的父亲,赖安·利多正与他客套寒暄,目光不时地飘过来扫了她几眼。 看向门外,几名身穿西装的男人下车向宴会厅走来,他们胸口挂着表明其身份的工作证,微微一笑,优雅地向赖安举起了杯子。 赖安也看见了逐渐接近宴会厅的不速之客,他弯起嘴唇,浮现出诡狡的笑意:“米先生,昨天我玩得非常愉快,令媛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多谢你们的热情款待。” 米杰爽朗地笑着回应:“玩得尽兴就好,米可昨天回家也跟我说,利多先生是位出色的绅士。” “太过奖了,米先生,说到出色我远不及你这个老前辈,”赖安不动声色地与他碰了一下杯,“我还有许多地方要向你学习,所以,你的公司我决定放弃收购。” “什么?” 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米杰骤然提高的声音引来几道视线的注目,虽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他顾不上尴尬,压低嗓音沉声质问:“利多先生,我不是已经谈好了吗?合同你看过,双方都同意,明天就可以签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思的地方?是价钱吗?我可以再……” “我说过还需要多学习,”赖安打断了他,“现在的我没有信心接手你的公司。” “利多先生!商人应该遵守诚信!你这种理由我无法接受!” “米先生,当你在账目上动手脚,并花费巨款贿赂我们的财务人员时,也没遵守诚信原则。”利多集团的年轻董事毫不客气地回敬。 眼见阴谋被人拆穿,米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你的信誉已经一塌涂地,”放下酒杯,赖安把目光移向一直安静站在角落的米可,“看在你女儿的份上,米杰,我不追究你的欺骗行为,这是利多集团最大的让步。” 米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为什么赖安会在关键时刻查出了内幕?猛然想起昨天和他一同出去的女儿,转过身,米可正端着盘子品尝美味的蛋糕,抹过唇蜜的粉亮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浅笑。 气急败坏地几步跨到她跟前,用尽全身力气掴去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竟然出卖我!” 向后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米可及时扶住桌角,等着“嗡嗡”的耳鸣小下去,这才抬手擦掉因嘴唇碰破而渗出的血丝,没有辩解,仰起头,挂在脸上的笑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我的身上流着您的血啊,父亲,不是您遗传给我的吗?为了达成目的即使最重要的亲人也可以毫不在乎地牺牲掉。” 宴会热闹的气氛顿时下降,客人们交头接耳,窃声私语。 “另外,你看,有贵宾到了。” 米可开口提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米杰看清迎面朝走来的男子胸前所挂的证件,神色一变,面部肌肉剧烈抽搐,看着他那副又气又怕的可怜模样,米可突然感到有点悲哀,为这个即将失去一切的男人,也为自己作为他女儿的身份。 走到米杰跟前,对方礼貌地拿出一张强制清盘令,向他说明来意:“米先生,由于您在接到银行通知后仍不清偿债务,法院委任我们破产管理署担任清盘执行员,现在您名下资产已全部冻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大厅里一阵骚动,客人们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米可离开父亲身边走到阳台,坐在母亲喜爱的秋千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夜空。 屋内喧嚣慢慢安静,主人被带走,宾客也各自散去,看出端倪的佣人们着急寻找新工作,留下一地狼藉离开这栋很快会被查封的别墅。 “我可以买下这栋房子,你不必搬家。” “多谢你的好意,利多先生,”米可收回视线向赖安感激一笑,“不必浪费这笔钱,这里本来就是我最厌恶也是最不想回来的地方。” “好吧。”赖安不再坚持,转身告辞,“你要的东西明天送到,届时请按照约定告诉我们凯罗尔的下落。” 米可点了点头,目送赖安出门后,她也回了房间,换掉身上行动不便的礼服爬床休息,累了一天本想早点入睡,但只要一闭眼,塔卡耶特和朱丽的脸就会不停的交错出现,她们的声音飘荡在耳边扰得她没法安睡。 乌纳斯队长性情坦诚直率,我输给你不是因为你比我优秀,而是我不忍心欺骗他!你那张美丽的脸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装得真像啊,连血液里流动的都是谎言吧…… 葬礼上你父亲哭得肝肠寸断,扮演了一回深情丈夫,其实他心里欢喜无比。说起来,你精湛的演技应该就袭承自他,毕竟是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女…… 攥住被褥将自己紧紧裹住,米可蜷起身子,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前所未有的寂寞和恐惧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心绪。 是的,不管怎样掩饰,她体内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液,或许,她所拥有的欺骗本质正是导致乌纳斯逐渐冷淡的原因,也是她一直回想不起来的记忆真相…… 蒙头让视线陷入黑暗,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又听到了男人疯狂的狞笑以及令她恶心作呕的粗重喘息,猛地睁开眼,噩梦没有像往常一样戛然而止,印入眸底的画面延续了梦中的场景。 因为在晚宴喝过几杯鸡尾酒,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降低了警觉性,竟然没发现有人潜入屋子。不知什么时候,五个陌生男人闯进她的房间,除了压在她身上的侵犯者,其余四人死死按住她的手脚,防止她挣扎。米可试图叫喊,但铁箍般的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声音完全传不出去。 “多么令人怀念的场景。” 耳边响起熟悉的女人声音,努力抬眼看向右上方,是朱丽。她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她。 “忘记了告诉你,米可,导致你母亲自杀的侮辱不是你父亲的暴力也不是我的言辞,这个,才是她选择死亡的真相。” 母亲憔悴的苍白面容又浮现出脑海,她躺在秋千上,仿佛疲累不堪,挂在唇边的淡淡浅笑带着凄凉的味道……原来,是这样吗?因为遭到玷污才狠心丢下她离去。 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发出节奏分明的“嗒嗒”声,在这个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脆响亮,朱丽伸长手臂,涂着鲜红色彩的指甲轻轻滑过米可的脸蛋:“你长得非常漂亮,像极了你的母亲,一定能让他们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垂首埋进颈间,米可拼命挣扎,但是,被固定住的手脚丝毫不能动弹。 不行……不可以……再一次经历这种的事的话,即使是乌纳斯队长也会无法忍受……不要……与其被他们侵犯,她宁愿……宁愿喝下毒酒从未苏醒…… 再一次?毒酒? 瞳孔蓦然放大,男人的脸如同打开记忆之匣的钥匙,她看见了塞贝特狰狞的面孔,自己平静地立于他面前,任由他撕去衣衫,用身体喂他吃下了安眠药。那个暴戾的男人用刀子在她每一寸肌肤篆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她咬牙不让求救的声音逸出喉咙,可最后再也忍耐不住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由自主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是,她始终没有转身逃走,也没有拼死反抗,她倾尽全部意志强迫自己坚持着熬过最可怕最痛苦的一夜,以换取让埃及人逃脱的机会。 蜂拥而出的记忆画面就像剪辑过的电影片段,快速地一一掠过眼前。她把自己关进房间,乌纳斯站在门外耐心等待她走出屋子,倚门而坐,抚摸缺失了一块皮肉,开始腐烂化脓的伤口,属于他的姓名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意为“塞贝特”的象形文字,她没法这样走出去见他。 拿起尖锐的匕首,朝着手臂和脚踝上那些碍眼的图纹狠刺下去,门外庆祝尼罗河女儿苏醒的欢呼掩盖了她的咽呜,挫败地丢开刀子,她清除不了,无论怎样努力也除不去这些屈辱的痕迹。 开门走过宫殿长廊,向她投来的眼神或同情,或怜悯,或担忧,或幸灾乐祸,她像一件展示品,无助地站在那里接受众人好奇目光的打量,攥紧裹着身体的斗篷,她拼了命的隐藏起不能暴露的秘密,当乌纳斯发现这些字迹的那一刻,她想,他露出的惊讶表情她一定无法承受。 拢起一捧醇酒轻尝了一口,好苦,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甘甜的味道。 耳边响起凯罗尔悲痛欲绝的哭喊,她的确早知道葡萄酒里掺了剧毒,然而对她来说,这是唯一的能将她从痛苦中拯救出来的解药…… 冰凉的泪水滑落眼眶,她想起来了,一直以来在夜晚频频困扰她的梦魇,以及她本能抗拒男性接近的理由……她竟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探入衣服的手掌令米可从愣怔中回过神,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她挣脱钳制曲起双膝,膝盖用力顶向男人的下体,疼得他掉下床,捂住要害“嗷嗷”哀叫,精彩的一幕看得其他同伴“哈哈”大笑。 “你这个女人……” 疼痛稍稍减弱,被耻笑激至恼羞成怒的男人站起身,抡起拳头砸向米可的太阳穴,致使她晕厥,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然后重新压到她身上,企图脱掉她的衣服。 手指刚放上第一颗纽扣,一道银光闪过,“咚”地一声,诧异地看向手腕,整个右手掌都脱离手臂掉到地上。 “谁?” 朱丽惊愕地直视前方,一名装扮古怪的男人走出黑暗笼罩下的阴影,冷冷盯视他们的眼眸犹如嗜血的猛兽,在黑夜之中耀动着魔性的光芒。 “放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手中寒光闪烁的利剑与他的眼神一样渴求着血的味道,“如果想要死得痛快一点。” 第174章 番外二·家书 咒术板由勃朗教授亲自运送至中国,他同样急于知道凯罗尔这个爱徒的下落,就在赖安最后一次打开箱子确认的时候,他看见一行先前没有的小字,这行字被刻在黏土板角落,既不影响咒语的完整,又能让人一眼便发现它们的存在。 不用勃朗教授翻译,赖安清楚地看懂了上面的意思,那是一行英文,而且是写给他的留言。 “赖安哥哥,请你毁掉咒术板,救救我最重要的朋友米可--凯罗尔。” 每个人都认为这是恶作剧,不管母亲还是罗迪都愤怒地瞪向勃朗教授,委屈的老教授拿出高倍放大镜再三确认,鉴定咒术板的的确确为真品后,指天发誓装进箱子前确实没有这些字迹,不晓得珍贵的文物是什么时候被人恶意涂了鸦。 赖安陷入沉思,他很熟悉凯罗尔的字迹,那行小字确实出自妹妹的手笔。 “别瞎琢磨了!赖安哥哥、罗迪哥哥,真的是我!凯罗尔,快啊!把咒术板砸碎!没时间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黏土板上无端地又出现一行英文,好像变魔术一样占满剩余的空白,赖安不再犹豫,果断出手毁掉好不容易修复的文物。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原本以为破坏咒术板能换来凯罗尔的出现,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了,米可!那女孩肯定知道些什么! “罗迪,你照顾妈妈,我出去一趟。” 赖安将黏土碎片装回箱子,驱车赶到米家别墅,推开铁门走进房内,隐隐听见二楼传出奇怪的响动。 快步上楼,突兀展现眼前的恐怖画面引起胃部略微不适,清雅别致的房间被粘稠的液体渲染成绯色地狱,四、五具横七竖八的男性死尸浸在暗红的血泊,周围散落的全是断肢残腿,他们瞪大双瞳,临死前的恐惧神色永远定格在了惨白的脸上。 房间一角,逃跑中不慎滑到的朱丽沾了满身血污,她在死亡的威胁下瑟瑟发抖,但求生的*又促使她不放弃地往后爬,期待奇迹出现以求活命的机会,赖安的及时赶到令她喜出望外,她挣扎着站起来向他求救 “救……救救我……利多先生……这个人疯了!救我……” 乌纳斯放下持剑的手,走到床边为米可盖好被掀开的被子,她尚在昏迷之中,额边明显的淤青令他愤怒得失去理智。虽然临行前王妃再三叮咛要遵守这边世界的社会规则,千万不能杀人,但看着那些企图侵犯米可的歹徒,他没法冷静下来遵从命令。 “你是谁?”赖安掏出枪支自卫,虽然在中国持有枪械是违法行为,但为了安全他总能想出一些通融办法。 抬头端详赖安,披肩的黑发,与尼罗河女儿一样姓利多,难道他就是王妃的哥哥? 走到赖安面前弯身鞠躬:“请问您是赖安·利多先生吗?” “先生”是王妃教授的敬语,她说如果称呼“大人”的话,哥哥会立刻拨打急救电话送他去精神病院。 惊讶地看着眼前穿着白色缠腰布,一身古埃及人打扮的少年,尽管他对自己礼貌有加,但赖安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你是谁?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是的。”乌纳斯毫无惧色地面对着枪口,干脆利落地承认,“米可是我的妻子,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任何敢于冒犯她的人,这是我们的律法,也是我的责任。” 朱丽起身冲向楼梯,乌纳斯手臂轻轻一甩,利剑深刺入墙壁,阻断她逃跑的去路。 赖安瞥了一眼吓瘫在地,精神几乎崩溃的朱丽:“这个女人呢?你也要杀掉?” “她是这场阴谋的主使者,也是导致米可母亲自杀的凶手。”乌纳斯皱起眉,杀死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反抗力的女人有违战士的道德和荣誉,但他又没法说服自己就这样放过使米可失去母亲,孤单而痛苦地渡过整个童年的始作俑者。 “把她交给我来处理,以利多家族的势力,让她接受制裁并不是件难办到的事。当然,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迟疑片刻,乌纳斯最终敛去眼中的杀意:“赖安先生,王妃盛赞您是一位有魄力的领导者,我相信您会遵守承诺。” 他口口声声尊称的王妃是谁?那个人似乎认识自己?难道…… “是凯罗尔吗?你嘴里的王妃是否凯罗尔?”收起枪支,赖安跨前一步,情绪激动地向乌纳斯求证,“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我叫做乌纳斯,赖安先生,是法老侍卫队的队长,王家近卫军的指挥官,我效命于曼菲士王,职责是保护每一位王室成员的安全,包括凯罗尔王妃。”拿出一卷纸莎草纸交到他的手上,“这是米可答应您的,以咒术板交换王妃的下落。本来王妃想亲自回来一趟,不过,时间旅行会令她丢失重要的记忆,她害怕再次忘记,所以由我把这个带给您。” 展开纸卷,这是一封来自千年的家书,赖安震惊地看着凯罗尔的字迹,她在信里向自己、母亲以及吉米道歉,并表示非常遗憾不能当面求得他们的原谅,同时请大家不要再继续寻找她,她嫁给了法老曼菲士为妻,成为古埃及帝国的王妃,南北两地的女主人,生活得很幸福。 “凯罗尔做了古代帝王的妻子?而你,来自三千年前?”赖安抬起头,再次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眼前连杀数人却面不改色的古埃及士兵,“不,这不可能!太荒唐了!” “我不会对您撒谎,赖安先生,王妃写在黏土板上的字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总算找到了它的主人--卡布达大神官,王逼迫他交出那块咒术板,而王妃则在上面给你们留了言。” 转头瞄向装有黏土板的箱子,这就是上面凭空出现英文的原因?那真是凯罗尔传递给他们的讯息?在三千年前…… 耳边传来“噼啪”声响,金色的光束将空气撕裂出一个一人高的黑洞,洞穴里,幽深的曲径一直延绵至遥望不见的黑暗尽头,赖安尝试靠近,无形的墙壁却挡下他前进的脚步。 “女王的法术不能维持太久,我必须离开了,”乌纳斯抱起床上的米可,她靠在他的胸膛,均匀地呼吸着,睡得十分安心,“赖安先生,曼菲士王也有些话托您带给尊贵的利多夫人。请把凯罗尔嫁给我,我爱她,向女神哈托尔起誓,我将一直忠诚于她的爱情,即使阿努比斯带走我的魂灵,也带不走我深爱她的心。” 求婚誓言倒是挺打动人,但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还是令赖安倍感不爽,点上香烟深吸了一口,面色冷漠地回道:“转告那小子,我不管他是法老王还是什么,要是胆敢让凯罗尔伤心哭泣,不管隔得有多远我都会赶去狠揍他一顿!” 如果向曼菲士王如实禀告这番关切之情他一定会大发雷霆吧?乌纳斯笑了笑,朝王妃的哥哥行礼道别,转身进入时间隧道。 第175章 番外二·答案 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漆黑一片,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幽深的通道成为一条展览记忆画卷的时空长廊,那些过去经历的片段一一在走廊两旁闪现,一直延绵至出口。 乌纳斯左右张望,在他身旁的比泰多船只上,无助的少女瞪大双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那是他与米可的初次邂逅。 扭头转向另一边,库马瑞医师正聚精会神地在米可的手臂上纹下自己的名字;他紧抱着她,下定决心丢掉性命也要将她平安带出爱西丝陛下之手;他还看见她从女王的寝殿回来,穿着被血液染红的长裙,他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甚至用不合自己个性的威胁限制她的行动;然后是,王家的庭院内,他像个初恋的大男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亲吻她的嘴唇,陶醉地品尝真正爱上一个人的美妙滋味…… 会心一笑,越往出口行走,越多的往事便清晰地展现眼前:与佩比、纳芙德拉女官长联手清除纳克多与亚莉的势力,在民众面前施行神迹力保王妃守护女神的地位,被塔卡耶特掳到布巴斯提斯却利用这个机会策反芭斯特大祭司,煽动民意胁迫女王赞同王和王妃的婚礼,挺身阻挡巴比伦人的进犯,挑拨嘉芙娜与利比亚皇太子的姐弟关系,解决盟约书上那难缠的联姻条款,还有……在盐海神殿,喂塞贝特服下安眠药,盗取他的信物支开严密看守的卫队,配合密诺亚人救他们回到埃及…… 为了爱他,她做了一切能做和不能做的事,他发誓保护她,到头来发现被保护的其实是自己。 她平静地站在宽阔的殿堂,为应对塞贝特的羞辱撇清与他的关系,他早就应该察觉的,米可为什么会拼命攥着裹紧身体的斗篷。 她所承受的疼痛远远超出了能够忍耐的界限,于是……他失去了她。 那一刻,她喝下毒酒,阿努比斯带走了她的生命,也带走了他的灵魂,他固执地不愿承认她的离去,直到他知道,她还活着,活在另一个与他完全不同的世界,透过熊熊燃烧的冲天烈火,他看见了她真实的样貌,虽然面容完全不一样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米可…… 快要走到出口,乌纳斯的脚步迟滞了一下,停在那段米可不断追问的回忆画面前。 那时,找到米可行踪的不止是他。卡布达和霍尔,昔日的卡纳克大神官和法尤姆军区的高级军官,在被曼菲士王削除职务后逃离德贝藏了起来,利用巫术唤回塞贝特的灵魂,将之封入泥土制作的陶人使其复活,他们还买通宫仆,盗走王家的纹章,护符里蕴藏的神秘力量把塞贝特送往尼罗河王妃与米可的世界,阴谋抹杀她们的存在以改变历史。 他站在神火前,眼睁睁地看着仓惶逃跑的米可却无能为力,霍尔盗走护符,女王的力量被封印,尼罗河底的甬道只有凯罗尔王妃能够通过,再一次地,他只能看着,看着她身陷危险,看着她仓惶无助,看着她受到塞贝特的攻击而无计可施! 幸运的是,她被人救走,塞贝特很快干掉所有纠缠的对手,开始追踪带走王家纹章的米可,这是火焰熄灭前他看见的最后情形。 “不用担心,”默了一会儿,爱西丝开口安慰愣怔的众人,“那个叫琎君的女人不是说了吗?应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过了,霍尔苦苦想要挽救的叛逆家族,最终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可是……可是米可的处境很危险,塞贝特会杀了她的!还有夺走护符!说不定……” 如果被塞贝特得逞,曼菲士会遵循她所知道的历史英年早逝!一想到这个,凯罗尔的身体颤抖不已,曼菲士将妻子揽进怀里,缓解她的紧张。 “凯罗尔,你要相信米可,她身为侍奉塞克梅特的女祭司,在孟菲斯最出色的神官手下学习过,她会想起来的,对付塞贝特的办法。” “真的吗?”泪眼婆娑地仰起头,凯罗尔半信半疑地看着丈夫。 “我觉得……米可大概不知道。”尼塞姆忽然出声,引来数道目光,他清了清嗓子解释,“塞克梅特大祭司曾向我汇报米可的学习情况,她在孟菲斯的时候几乎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门溜达。为了追上某人的脚步,她倒是学了不少别的奇怪的东西,但对宗教方面的了解就……” 偷偷瞄向那个“某人”,乌纳斯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 “得有人去告诉她,破坏复活法术的方法是毁掉放置于塞贝特胸腔内象征重生的圣甲虫护符,那里是他们灵魂的寄宿地。”加快语速结束说话,尼塞姆继续安静地站去一旁。 抿紧唇,凯罗尔急得快要掉出眼泪,她离开曼菲士的怀抱,提起裙子转身往尼罗河跑:“我要回去。” 曼菲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怀里:“凯罗尔!你干什么?不准离开!” “放开我曼菲士,那种枪弹都杀不死的怪物要米可怎么应付?”越想越不安,凯罗尔索性捂着脸,像孩子一样痛哭起来,“如果历史被改变你会死的,我们所有共同的经历也都会化为泡影消失,我不要这样!” 爱西丝不耐烦地皱起眉,本来已是心急如焚,这咽呜的哭泣声搅得她更加烦躁:“别哭了,你回去也没用,尼罗河会洗掉你的记忆,你连曼菲士也没法想起来,怎么可能记住其它事?” “难道要坐视霍尔的阴谋成功吗?我办不到!”凯罗尔看向爱西丝,尼罗河水般蔚蓝的眼睛泛动着盈盈泪光,“好不容易才能和曼菲士在一起,好不容易才能像这样与你说话,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知道米可还活着,我无法忍受看着你们死去!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凯罗尔,我再说一次,你什么地方也不许去!”紧握妻子手腕,曼菲士板着脸霸道地命令,他并非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可王姐说得没错,塞贝特成了杀不死的怪物,叛逆者的目标也不仅仅是米可,即便凯罗尔顺利回去,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白白多添一个人置身危险。 “曼菲士你不讲理!现在只有这个方法了啊!”凯罗尔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分地扭动身体,拼命想要挣脱出曼菲士的双臂,无奈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怎么也掰不开。 “不,王妃,还有其它办法。”殿堂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直沉默不语的乌纳斯身上,他单脚下跪,向爱西丝和尼塞姆低头行礼,“大神官,女王陛下,请赐予我禁忌的秘术,把我的灵魂奉献给妖魔,让我作为他们的傀儡活下去。” 两人大吃一惊,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由尼塞姆率先开了口:“乌纳斯队长,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提出借助妖魔的力量!你会被众神诅咒!” 乌纳斯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神色:“这样我就有足够长的时间活到米可所在的未来。” “胡闹!乌纳斯你脑子里混进了什么东西!”曼菲士难得地对乌纳斯发了一通脾气,他曾在神学院学习,这种黑魔术自然也听说过,“造物主赋予万物生命,也定下凡间一切生存者必须遵守的法则,我们生活的世界因为有了秩序才得以存在,你知道打破这个平衡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知道,”乌纳斯的声音很平淡,听起来毫无起伏:“王,如果遭遇危险的人是凯罗尔王妃,您会听取我们的劝告,控制自己不去冒犯自然的法则吗?” 曼菲士一愣,低头看向怀里的妻子,如果被追杀的是凯罗尔,他会不顾一切地赶去救她,所谓法则所谓规律,在对她的感情面前苍白无力。 不再劝说,撇过头一挥手,示意尼塞姆动手,这位新任的大神官重重叹了一口气,刚要诵念咒语,爱西丝突然按下他抬起的手臂。 “乌纳斯,无所不知的神祗怜悯我被邪恶的僧侣谋害,因此允许我进入芦苇旷野1,给我重生的机会,但是,他们不会原谅一个主动打破规则的人。” “是的,女王陛下。” “乌纳斯,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的,女王陛下。” “你不必做出这个选择,乌纳斯,未来你们依然会再次相遇,以不同的面貌和相同的灵魂。” 不同的面貌和相同的灵魂吗…… 望向那堆燃尽的灰烬,米可以不同的面貌活了下来,忘记了他,也忘记了所有快乐的、痛苦的回忆,如果重生代表遗忘,那么,他宁愿放弃。 见乌纳斯久不言语,误认为他有所犹豫,爱西丝接着恐吓:“你会被诅咒,诸神将拒绝你进入冥府接受审判,你的魂灵只能迷失在黑暗之中,不能重生也不能抵达永恒之地。” 乌纳斯仍然怔怔地凝视着神坛,那里还剩下一些米可画作的残角。 用眼神示意尼塞姆站回旁边去,然后重新看向乌纳斯:“我很清楚这有多痛苦,相信我,放弃吧。” 记忆回到庆祝王妃苏醒的满愿之夜,他站在房门前,米可哭泣的声音隔着没有闭合的缝隙缓缓传进耳内。宴会厅外的晾台,他抱着她,手指轻轻抚过熟悉的肌肤,上面布满屈辱的痕迹,以及她倔强地用刀子划割字迹的伤口…… 痛苦?当他的眼睛看见了那最恐怖的一幕,当米可在他的双臂间再也无法睁开双眸,他的灵魂早已崩溃。堕入黑暗又怎样,除了不能挽回她的性命,已经没有任何事能让他感觉到痛苦! “她甚至想不起来你的存在,如果一直无法呼唤你的名字,那么,乌纳斯,你所付出的昂大代价就……” “女王,”乌纳斯终于抬起头,凝视爱西丝的黑眸坚定无比,“她在哭,我必须去她的身边。” 乌纳斯面容平静,无论是看着他长大的伊姆霍德布与西奴耶,还是常年与他并肩作战的曼菲士和佩比,甚至温柔地不忍看见别人受苦的凯罗尔以及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他好友的路卡,都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每一个人都在那双深邃的墨黑眼眸中清楚地看到了他绝不动摇的坚定意志。 爱西丝伸出细长的手臂,轻轻放上他的前额:“乌纳斯,我再提醒一次,你将在黑暗之中渡过极其漫长的岁月,当你熬过这孤独总算等来苏醒的那一刻,也就是你的灵魂与*一同迎接毁灭,彻底死亡的一刻。” 乌纳斯微微一笑,最后一次用平淡无波的语调轻声回答:“是的,女王陛下。” “我明白了,”爱西丝从尼塞姆手中接过黏土板,割破乌纳斯的手腕让他的血液浸入,随即口中念念有词,泥板上逐渐浮现出鲜亮的红色文字,“一旦订立这份契约,乌纳斯,你就不再是至尊者的创造物,你的存在不为玛阿特接受和容纳,在你的灵魂归于邪神前,神殿祭司必将你封印。当你所等待之人呼唤你的名字,你会听见她的声音,在选择为她走出封印之地,也就是你接受诸神最终审判的时刻。” 听完女王的叙述,乌纳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以最快的速度念完泥板上的咒语,毫不犹豫地向赫里奥波里斯的敌人献上誓言。 第176章 番外二·结局 “契约的第一条,除去那一晚令你痛苦不堪的痕迹,只留下你们相爱的记忆;契约的第二条,打破神祗赐予的生命极限,直至将你从塞贝特手中营救出来。当这两个心愿达成,就是乌纳斯兑现承诺向妖魔献上永生魂灵的时刻,而我和尼塞姆的封印则是让他在被妖魔吞噬前,接受神祗的惩罚化为虚无,”通道前方传来爱西丝清冷的声音,走到乌纳斯跟前,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米可身上,“现在,你知道了一切,那颗忐忑的心是否已经安静?” 乌纳斯微微一惊,低头看向米可,在他不自觉地沉浸进眼前的回忆画面时,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爱西丝举起右手,那张金色的卡片在黑暗之中闪耀着如同太阳一般美丽的光华:“这个是托特之书的一部分,托特之书是联系天上王者与地下王者的圣物,它竟然回应了你,为了解答你的疑惑闹出这么多事情,米可,你是被神选中的人。” 瞥了一眼爱西丝手中的圣物,那是琎君交给她的塔罗牌“恋人”,当初抵达德贝,她下定决心不再回头,用来向商人换取衣服,没想到肯特却进献入宫,最后又被曼菲士和凯罗尔当做礼物送来了巴比伦。 看着面无表情的米可,乌纳斯的神色有些慌张:“米可,你什么时候……” “一开始就醒着,”米可面无表情地轻声喃语,“只要装着晕过去那些人就会放下警惕松开我,手脚可以动才能想办法逃走。” 微一挑眉,面露愠色:“你一直醒着,却没有告诉我?” “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你杀气腾腾的突然冒出来害怕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以为你会骂我。” 就像在指责他小题大做一样,乌纳斯拉下脸,对她不以为然的态度有点生气:“大家都很担心你,米可,你……” “乌纳斯队长,我困了,还有,我想去盐海神殿。” 米可一番抢白,说完闭眼继续假寐,看着她那副困顿的倦容,燃至胸口的怒火最终还是无奈熄灭,乌纳斯收紧抱着她的手臂走出甬道,回到巴比伦王宫的花园,凯罗尔激动地尖叫,西奴耶守在王妃身后,微笑地欢迎他们的归来。 亚莉吩咐侍女们备下了丰盛的晚餐,爱西丝走到桌前,动作优雅地端起盛满美酒的黄金杯,瞥向朝乌纳斯怀里打量个不断凯罗尔,冷冷提醒:“你的女官受了点儿惊吓,给她些时间整理思绪。” 凯罗尔顿了顿,露出恍然的神色,小心地压低声音:“她知道了?” 爱西丝点了点头,接着转向乌纳斯:“带她去盐海神殿吧,如果她执意如此。” 向女王和王妃行礼道别,带米可走出王宫。遵照西奴耶的吩咐,一辆轻型马车早已等候在宫殿的台阶前,跳上车,乌纳斯驾驭骏马离开巴比伦。 一路上,米可很安静,除了必要的言语交谈外她几乎不太说话,乌纳斯很诧异,自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像这样安静过。 “乌纳斯队长,你怎么来了?” 神殿卫兵对乌纳斯的到来觉得十分蹊跷,谁都知道这儿是个令他悲伤和悔恨的地方,但他却带着现任未婚妻故地重游。德贝里有传言,他身边的漂亮姑娘其实就是死去的比泰多女官,当然也有人不屑一顾地表示那女孩不过是个借用“米可”这名字乘虚而入迷惑近卫队长的冒牌货。不过,不管哪个说法是真的,他造访盐海神殿的行为似乎都不太妥当。 乌纳斯用眼神警告卫兵们收起惊讶的表情,然后转身将米可抱下车。 “我来确认一下叛变者的处置情况,守备队长在哪里?” 士兵恭敬地将他们迎进神殿,米可没有随乌纳斯去找守备队长,她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先去办完公事。 “我很快回来。”犹豫了一下,乌纳斯把米可暂时留在大殿,她确实不适合与当初那些背叛埃及的塞贝特的下属们见面,事实上,他打算一直避开这个地方,盐海神殿对米可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踏足这里对她而言太痛苦了,他曾想询问她这么做的理由,可因为害怕带给她更多的伤害最终选择了保持缄默。 他会陪着她,无论她要去哪里,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事…… 随着乌纳斯的离开,殿堂变得无比寂静,踏上通往太阳神巨像的台阶,神坛两旁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浓浓的熏香味道使人昏昏欲睡,半闭眼眸,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倚靠着高大的莲花石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带有伊兹密私人印章的戒指,朝拉格修王和爱西丝露出微笑,然后,她看见了塞贝特,那个暴虐的男人,他的影子又浮现眼前,米可用发抖的双臂环抱住剧烈颤动的身体,试图减轻深至骨髓的寒意。 紧闭眼眸,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强迫自己以平和的心情去正视一直以来惧怕回想的记忆,但没有用,爱西丝的声音萦绕耳边,混进脑海与塞贝特放肆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加重了刺骨的寒冷,纵然火焰把殿堂照得通明,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乌纳斯,我再提醒一次,你将在黑暗之中渡过极其漫长的岁月,当你熬过这孤独总算等来苏醒的那一刻,也就是你的灵魂与*一同迎接毁灭,彻底死亡的一刻…… 是的,女王陛下…… 他义无反顾地与妖魔定下契约,只因为她在哭,所以,无论她身在何处,他都会不计代价地赶到她的身边。 猛地睁开双目,望向塞克梅特女神的石像,她的面部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作为太阳神之眼,至尊者力量的象征和源泉,她静静伫立在距离阿蒙-拉不远的地方。 凝视一动不动的石雕,它仿佛也同样盯着她,米可轻启双唇低声呢喃:“你告诉我,我是你的女祭司,只要对着你的塑像倾述,你就能听见我说话。” 放下环抱的双手,迈着碎步向前走了几步:“你看,我已经没事了,能够坦然地站在这里,能够平静地面对塞贝特残留的痕迹,所以,塞克梅特女神,我请求你,把时间倒回至那个被我毁掉的愉快晚宴,我不会再哭泣,也不会再任性地喝下毒酒,带着那些印记活下去也没关系,求求你,不要让乌纳斯队长的灵魂被夺走。” 殿堂里很静,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是当然的,不管工匠们的巧手把女神打造得多么精美绝伦,它终究不过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怎么可能开口回应她。 视线渐渐模糊,她到底在期望什么?祈求连是否存在都是一个疑问的神祗很愚蠢,她当然明白,可是……她不知道,不知道除了哭泣之外,还能怎么做…… “老是勉强自己做一些厌恶的事情,明明回到这里会感到恐惧,还要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给我看。” 乌纳斯平静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米可没有回头,她死死捂住双唇,抑制喉咙中的哽咽逸出口。 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抚上她的嘴唇,让她松开紧咬的唇瓣:“把灵魂出卖给妖魔没那么糟糕,我得到了超出预期的额外回报。” 摇了摇头,米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会死的。” “每个人都要经历死亡,米可,你也不例外,总有一天会走到人生的终点,然后忘记我,重新开始你的一生,就像每天都以不同面貌升上苍穹的拉神一样,”拭去她不停涌出眼眶的泪水,乌纳斯轻声纠正,“但是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就像我对你立下的誓言。” “你的灵魂会消失。” 捧起米可的脸,透过她漂亮的墨黑双瞳,乌纳斯似乎又看见了头发卷曲的比泰多少女那双清澈见底的棕色眼睛,无论她的外貌怎样改变,他都深深地被这个眼神所吸引:“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加重要,忘记你的重生无关紧要。” “你要一个人活到很久之后的未来。” 乌纳斯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非常柔软,宛若凝脂的肌肤细腻娇嫩,奇特的淡雅芬芳使人心神荡漾,她是如此真实地存在于他的臂弯。 “我会带着能够再次见到你的期望活下去。” 米可闭起眼睛,她听见了乌纳斯强劲的心跳,他是法老的侍卫长,拉之子忠诚的守护者,在走到生命的尽头之后,他本应该随着他的王进入芦苇之野享受永生,然而,为了她,他毫不犹豫地把这颗珍贵的心脏给了恶魔。 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一滴一滴地掉落到乌纳斯的胸膛,米可再也忍不住啜泣出声:“对不起,乌纳斯队长,对不起,是我害你要在漫长的黑夜里渡过上千年,是我害你连最重要的灵魂都丢了。” “我的灵魂在这里。”略微俯身吻上她的左胸,在那里跳动着属于他的心,“我什么也没丢掉,米可,你就是我的全部。” 突如其来的亲吻令米可身子一绷,明显的过度反应暴露了内心的恐慌。 乌纳斯抬起头,温柔地凝视着她:“当你对我提出来盐海神殿的要求,我本想拒绝你,然后将你带回德贝,但我没有那样做。” 米可一脸懵然,回望他的眼眸盈满疑惑,仿佛是在询问他最后妥协的原因。 伸出手掌,在她温润的脸颊轻柔摩挲,他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之所以回到这里是为了战胜自己的恐惧,她很勇敢,一向如此,虽然这也令他担心的地方。 缓缓垂下眼睑,半闭的黑眸带着好似醉意般的迷乱:“我希望你再度想起这座神殿的时候,留在你脑海的都是我爱着你的回忆。” 他的目光如同火焰一般热烈,全然没了平时一板一眼的严肃模样。双颊晕开一抹嫣红的色彩,米可手足无措地别过脸。 乌纳斯微笑,低下头亲吻她微张的嘴唇,米可紧张地闭上眼睛,抓着他双臂的手指逐渐收紧。然而这一次,乌纳斯没有松开她。 “米可,睁开你的眼睛。” 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塞贝特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威胁她睁开眼睛,以获得征服的满足感。 “米可,是我,乌纳斯。” 慢慢张开双瞳,带着恐惧的眼眸泛动出盈盈泪光,乌纳斯离开她的唇,低头吻上宛若雪藕的胳臂,在那里纹刻着属于他的印记。 “你记住的是我的名字,米可,最让你难以忘掉的不是塞贝特,他始终没能令你屈服。”将她衣带拉至手臂,那身轻薄长裙下包裹的曼妙娇躯瓦解了他的理智,乌纳斯声音沙哑,停在她的耳畔柔声喃语,“米可,我爱你。” 米可一怔,急忙推开他,同时慌张地扫过四周:“乌纳斯队长,这里是大殿……” “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没人敢冒失地闯进来。”抱起她,米可在那张严肃的脸上竟然又看见了狡黠的浅笑,“当然,如果你非常介意,我也能忍耐一下带你回房间。” 将头埋进他的颈脖,掩饰腮边的红晕,再一次,在神的面前,她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将自己的身体连同灵魂一并交予他,毫无保留。 乌纳斯坐在神坛前,让米可的头枕在他的小腹,轻轻抚弄那头散乱的发丝,缓解狂热后留给她的疲惫。 米可眨了眨眼睛,在舒适的触感中苏醒,仰起脸,乌纳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阿蒙-拉神高大的塑像。 “乌纳斯队长,我们要回德贝了吗?” “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收回目光望向米可,乌纳斯拿出那枚银质戒指,“因为担心又遭到你的拒绝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米可,我再次诚恳地请求你,嫁给我,向阿蒙-拉神起誓,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我的一生也只会娶你一人为妻。” 樱唇轻启,梦境中,米可的回答声已听不太清了,但他看见她伸出了手,他将指环戴进通往她心脏的无名指,也将爱意传递至她心里,她扬起唇,灿烂的微笑耀眼得好似拉神的光芒,照亮无数个寂寞的静谧黑夜。 是的,无数个寂寞的静谧黑夜…… 时光流逝千年,众神的子民历尽荣辱兴衰,沉睡在帝王谷的法老们陆续离开长眠之地,漫天风沙腐蚀了属于他们的历史,敬献给赫里奥波里斯诸神的庙宇逐渐失去鲜亮的色彩,就连最坚固的方尖碑也未能幸免,雄伟的花岗岩建筑被盗贼们强行推倒,散落各地,向瞻仰者们讲述着尼罗河畔的古老国度曾经绽放出怎样绚烂的文明之花。 曼菲士王,上下埃及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两地领主,他听取守护女神尼罗河王妃的建议,放弃显眼场所,把神圣的身躯安置在隐蔽的角落,避过了可怕的灾难,免于被盗墓者劫掠,与他一起等待约定之日的到来。 他心爱的妻子米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偎在他的胸膛迟迟不肯闭上眼睛,而他伏在她的耳畔,最后一次对她倾吐爱意,哄她安睡。 他的生命得到延续,为那些与她相伴一世的幸福记忆,保护她的使命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去而结束…… 忘记在王的墓穴中守候了多久,只知道是一段相当长的岁月,长得令他失去了时间这个概念。脑海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好几次,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但是,唯有米可,她深扎脑海,清晰如故。 令人崩溃的黑暗尽头有她的存在,在那里,能够再一次见到她的笑容,能够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能够再一次亲吻她的嘴唇……等待与她的重逢,这唯一的绝对不会忘记的事,维持着他残余的生命,支撑着他沉寂千年。 “乌纳斯队长!” 终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她的呼唤将他从长久的梦境中唤醒,乌纳斯走出封印之地,透过千年不曾见过的刺目眼光,他看见了思念千年的婀娜身影…… 她就在那里,伸手可及的地方,与她在一起的男人果然是塞贝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他碰触到她,一根头发也不会。 她想起了他,洁白的手臂出现代表他名字的字符,泪水浸湿了她悲伤的脸庞,他抱着她,帮助她冷静下来。 塞贝特,霍尔家族的希望,看着女神惩戒的火焰烧尽他的灵魂,乌纳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 祭司的封印和妖魔的契约将他的身体撕成细如沙粒的碎片,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掏出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婚戒轻轻套入她的手指,弯下腰,熟悉的清香芬芳扑鼻,柔软的双唇也如记忆中一般粉嫩诱人…… 米可,不要哭泣,你的生活才要刚刚开始…… 米可,把眼泪擦干,你即将迎来棕榈林里的热闹婚礼…… 米可,绽放你的笑容,美索不达米亚至巴尔干半岛都会遍布你的足迹…… 米可,我们的女儿像清晨初放的花蕾一样楚楚动人,她的风姿俘获了比泰多王储的心,她的出嫁促成了两国新盟约的签订;而我们的儿子则像翱翔苍穹的雄鹰一样勇猛无敌,他给予来自亚述的侵犯者迎头痛击,尼罗河的居民久久赞颂着他的所向披靡…… 米可,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前往重生之地…… 米可,没关系,不管时间如何流逝我都在你身边,即使分别,我的灵魂也仍然和你在一起…… 拂过沙漠的风吹散早该化为尘土的身躯,视线重新陷入幽深的黑暗。只是,这温暖的感觉是什么,这就是死亡吗?解除千年诅咒的幸福死亡…… 明亮的光线注入眼睛,生长在广阔旷野的芦苇随风摇摆,仿佛层层叠叠的白色波浪,他的故乡埃及,原来并没有从记忆中淡去…… 清澈的水边,一位穿着紧身白裙的少女慢慢侧过身,长及肩膀的头巾遮住了她乌黑的青丝,额前的荷鲁斯饰物在阳光的照耀下烁烁生辉,她弯起唇,嘴角的一抹笑意清新恬淡,无时不刻地打动着他的心。 “亲爱的侍卫长大人。” 他听见她开口叫他,轻轻的,低低的,如同飞舞的芦苇花穗。 这,就够了…… 好累……乌纳斯缓缓地闭上眼睛…… 米可,没问题的,就算在黑暗中我也能够清楚地看见你…… 米可,记住,我爱你…… 第177章 番外三·隐藏的剧情 我的名字叫做奈费尔提蒂。 别误会,并非你们想的那个留下半身胸像的埃及艳后,我的丈夫不是阿肯那顿而是阿尼塔,强大的比泰多王伊兹密的嫡子,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 我是埃及人,我的故乡与安纳托利亚完全不同,那里即使在冬日也充满漂亮的金色阳光。 当我出生之时,我们的王妃--美丽温柔的尼罗河女儿从女官们手中接过我对丈夫说,我的眉眼和脸型像极了母亲,长大后绝对是个美人儿,于是,曼菲士王赐给了我这个名字--奈费尔提蒂。 母亲不喜欢这名字,更准确的说,她讨厌自己的女儿由无关的旁人来取名,大家求之不得的无上恩宠,在她眼里成了多管闲事的侵权,父亲劝了好久才说服她接受法老的好意。对了,还记得听到她最终屈从的消息,佩比叔叔一脸失望,在母亲表现出对曼菲士王的行为很反感时,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母亲去据理力争。风波之后,母亲告诉了父亲,佩比叔叔为此被关在房间里写了半个月的悔过书。我不解地问母亲,为什么这样对待支持她的人?母亲嗤之以鼻,什么支持啊,那家伙一定只是觉得看我和哥斯拉发生争执是件很有趣的事而已。 我们从不怀疑母亲的话,她的感觉非常敏锐,我们崇敬的父亲,在他的一生之中,始终无条件地信任着母亲。 母亲叫我奈奈,父亲和哥哥们也这样叫我…… 啊,忘记介绍了,我还有两个哥哥,瑟莫赫特与阿涅德吉布,母亲在分娩大哥瑟莫赫特时遇上难产,这急疯了父亲,幸好,时不时从埃及消失的路卡叔叔及时回来,不知用什么方法帮母亲止住出血,保住性命,为了感谢他,父亲给哥哥取了这个名字--瑟莫赫特,意为“体贴的朋友”。 路卡叔叔是个温柔的人,和严肃的父亲不同,怎么形容呢,他的温柔犹如随风摇摆的柔软柽柳,对女孩子百依百顺,当然也包括我;而父亲,则是傲立在黎巴嫩的雪松,质地无比强硬。 但是,就是差距如此巨大的两个人,他们却是合作无间的知己,尽管父亲对路卡叔叔的态度有些冷淡。 母亲笑他傲娇,明明很想与路卡把酒言欢的,干嘛表现得这么别扭?父亲回答,待埃及和比泰多重修关系,他会约他彻夜痛饮。现在,彼此是立场相对的敌人,即使是最香醇的美酒也会因为各自的责任而变得涩如泥水。 那时我还小,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路卡叔叔不是尼罗河王妃的近身侍卫吗?为什么父亲要等到埃及与比泰多和解才肯和他喝酒? 比泰多和埃及是势不两立的敌对国,老师在课堂上这样告诉我们。 我觉得这话不对,至少不全对,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比泰多的王妃会三天两头地差人送信到德贝?信是给母亲的,只是她从不回复,瞥一眼就直接扔进垃圾堆。没人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因为除了母亲,大家都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文字。 说到比泰多的王妃塔缪丽丝,她原本是格鲁吉亚的第一公主,伊姆霍德布爷爷说她以前常常往埃及跑,一直不死心地念着什么母亲应该是比泰多王妃,固执地要拉她去哈图沙什享受荣华富贵。母亲对此很头疼,于是,每逢她声言要来埃及作客,母亲就唆使凯罗尔王妃出访诸国,谁都知道,尼罗河女儿不管去哪里皆要母亲随行,她就用这种方法回避与塔缪丽丝公主的碰面。 终于,在没有提前知会的情况下,有一天塔缪丽丝公主突然杀入王宫大叫着母亲的名字,母亲没能及时逃掉。看见故友的模样,母亲先是惊讶地张大嘴怔了半响,接着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谒见厅,当着众人的面,她笑得险些岔了气,失仪地跪坐着直捶地,至于对方说的话,似乎也因此一句都没听进去。 不知道是气恼还是伤心,塔缪丽丝公主涨红了脸哭着跑开了,临行前顺手偷走了母亲的美工刀,说什么要为伊兹密王子做手术,等他康复再带来德贝迷死她! 母亲发觉后很着急,她请求父亲帮忙追回美工刀,倒不是担心塔缪丽丝公主一刀下去误捅了伊兹密王的心脏…… “美工刀是我的,被牵连了怎么办?而且,我就那么一把刀子了,亲爱的侍卫长大人,你让我拿什么削画笔?你们的青铜剑吗?”母亲如是说。 父亲从不拒绝母亲的合理要求,而这件事,他觉得非常合理,于是,塔缪丽丝公主没能把母亲的美工刀带出埃及国境。 母亲的厨艺相当不错,会做许多连宫廷厨师也做不出的美味菜肴,这导致佩比叔叔时不时地来家里蹭饭。 他把我抱在怀里悄悄对我说,那时父亲追到沙漠边境,拦下塔缪丽丝公主,彬彬有礼地对她说了些话。 每每讲叙到这里,佩比叔叔都会感慨一番:“真是想不到,笨嘴拙舌的队长竟然说出了最打动人心的话语。” 究竟有多打动人,佩比叔叔没告诉我,反正塔缪丽丝公主哭了,母亲听说后也哭了,从此之后,格鲁吉亚的公主不再写信劝诱母亲移民比泰多。 在我满五岁时,对埃及王宫已是熟门熟路的比泰多使者恭敬地递交给曼菲士王一份正式的外交公文,上面意外地写满大臣们认识的楔形文,大意是,比泰多帝国现任皇帝伊兹密之妻,王后塔缪丽丝向埃及的王和王妃问好,并坦言心爱的丈夫伤情严重,请求尼罗河女儿和母亲前往哈图沙什一趟,一起想办法医治他。 群臣议论纷纷,对于是否出手救助敌国君主意见不一。接到消息,巴比伦的爱西丝女王也赶回了德贝。 我喜欢爱西丝陛下,美艳不可方物,与平易近人的凯罗尔王妃不同,她气势逼人,用母亲的话形容就是十足的女王范儿,特别是她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冷冽得实在叫人着迷!为了驱赶周边的狂蜂浪蝶,西奴耶叔叔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医治好伊兹密王子能缓和与比泰多的关系。”黄金王妃的声音如她的面容一样柔和,她一向心地善良,仍然习惯性地称呼国王伊兹密为王子。 “拿城池来交换,埃及在叙利亚地区的属地可以再往前推进一些。”女王的声音冷冷的,也如她的外貌一般,比泰多的使者甚至不敢在她面前抬起头。 “如果伊兹密王伤重不治,唯一的皇室血脉就只剩他的堂兄吉坦达修殿下。大家都说那个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如果他继任比泰多的国王之位,埃及便可以称霸西亚。”我插声。 我看见了比泰多使者惊讶的目光。 凯罗尔王妃瞪圆了一双蓝眸,爱西丝女王则用鸵鸟羽扇掩住红唇边扬起的笑意。 “这孩子像你。”她们面向母亲,异口同声地评价。 “奈奈,闭嘴!”父亲锋利如刀刃的目光横了过来,一边严厉地警告我一边向使者致以歉意,请他看在我年纪尚幼,童言无忌的份上,原谅我的无礼。 “奈奈,现在是和平时期,大家都不希望爆发战争,”母亲把吓哭的我抱到膝上,捏了捏我的下颚,接着……趁使者不注意,以极轻的音量对我迅速耳语,“干得漂亮!” 母亲这些小动作从来逃不过父亲的眼睛,他无奈地拉开我,招呼两个哥哥带我去其它地方玩耍。 “就是你吗?诅咒我的父王死去!” 庭院内,一个男孩气势汹汹地挡住我的去路,他一身比泰多人的打扮,那副嚣张跋扈的态度让人看了就想……踹他屁股! 我也确实这么做了,用哥哥的剑把他打趴在地上,欣赏着他大惊失色的表情,我得意地“嘻嘻”直笑。 “你……你……不可能的……我从未败在别人手上!” “你的仆人只是不敢让你输而已,阿尼塔王子。”收剑回鞘,还给我威武的二哥,也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看清哥哥手臂和身上的伤痕,“我们是法老近卫军军官的孩子,除了学会保护自己,还得具备保护别人的能力,比如,像你这样的人。” 我朝他竖起中指,据说这是鄙视敌人的一种示威手势,母亲教的,阿尼塔气得浑身发抖,我猜,他的母亲一定也教过他。 这就是我和丈夫的初次见面,直到如今他仍对我当年的那个手势耿耿于怀…… 这件事很快被纳芙德拉女官长禀报给了曼菲士王,王听完“哈哈”大笑,引致比泰多使者深表不满,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气,母亲和尼罗河王妃答应前往哈图沙什,带着母亲的一位老朋友--库马瑞医师。 以前担任塞克梅特祭司的库马瑞叔叔在阅读完神庙珍藏的所有书籍后,果断辞去职务继续钻研医术,纵然塞克梅特大祭司对他的辞职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他医术卓绝,无人出其左右,是公认的埃及最出色的医师。 父亲也同去了,带着我们一起,哈图沙什的王宫里,阿尼塔趾高气扬地冲我昂起下巴,他指使几个贵族小孩围攻我,要报在德贝的一箭之仇。阿涅德吉布哥哥借着切磋的名义与他们交手,勇猛善战的比泰多战士统统败在他的手下,而落单的阿尼塔王子,他跑得没我快,免不了又被我一顿狠揍。 我敢于如此放肆也是有原因的,美貌端庄的塔缪丽丝王妃对我极其溺爱,甚至因此遭到儿子阿尼塔的抗议:“母后!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什么?你说塔缪丽丝一点儿也不美丽端庄?是个发型与西奴耶叔叔相似,颜值却差上n个档次的货?唔……以前……或许吧?不过,我的眼睛所看到的塔缪丽丝王后就是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那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听说她遭遇过一场相当严重的火灾,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大家传言她已命丧火海,连身体都给大火烧化了。 伊兹密像发了疯一般赶到埃及求助,双眼充血的绝望甚至模样吓坏了曼菲士王。母亲听说后也很震惊,从不踏足比泰多国境的她在父亲的陪同下第一次去了哈图沙什一趟。不久后,新生的塔缪丽丝王妃被母亲拎着衣襟拖回暴风雨神萨鲁的神殿,对于她容貌的改变,母亲是这么解释的:“王妃的脸被火焰烧毁,我带她去整了个容。” “你才整容!你全家都整容!思密达!”塔缪丽丝王妃愤怒地回应这个解释,。 父亲证言,她挣扎着想要逃跑却逃不出母亲手掌的模样有趣极了,两人用大家听不懂的语言狠狠吵了一架。结束这场争执的是伊兹密,他抱住心爱的王妃,声泪俱下地沉痛自责没有保护好她。国王憔悴的面容融化了塔缪丽丝王妃的心,她最终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答应不会再离开他身边。 母亲松了一口气……父亲说,虽然她与塔缪丽丝王妃表面上关系恶劣,其实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当然知道,母亲对王后的称呼都与别人不一样,母亲不叫她塔缪丽丝,母亲叫她琎君。 父亲还说,我的出生也得到了这位王后的祝福,她瞒着母亲与尼罗河女儿约定,等我长大就嫁给她的儿子,完成她一生的憾事。凯罗尔王妃回答要问过母亲的意思,母亲断然拒绝,原因显而易见,她不希望我将来也遭遇一场大火。只是,塔缪丽丝王妃并不放弃,她比父亲和母亲更加疼爱我,说是提前培养婆媳关系,等我长大。 所以你们看,我揍起阿尼塔来自然毫无压力,除了那些每一次必须由阿涅德吉布哥哥帮我清扫的小喽啰。 阿涅德吉布是谁?我不是说过了吗?阿涅德吉布是我威武的二哥,他与喜欢缠着伊姆霍德布爷爷寻求学识的瑟莫赫特大哥不同,爱好舞刀弄剑。 二哥年幼时是我们当中体质最弱的一个,常被一名男孩欺负。男孩的母亲叫做塔卡耶特,是赫尔孟城执政官的女儿。好几次,她假意道歉,却一点也不阻止儿子的暴力行为。 佩比叔叔揭露了父亲的情史,原来塔卡耶特夫人倾慕父亲多年,特别憎恨夺走父亲的母亲,她把这怨恨发泄到了我们身上,二哥便是因此遭了殃。 面对哥哥身上的伤痕,尼罗河王妃气恼地要找她理论,并表示坚决把施暴者赶出学校!父亲和母亲商量后阻止了她,父亲不愿被议论仗势欺人,以免带给王和王妃麻烦,而母亲的想法则是孩子之间的矛盾就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去解决。 父亲带着二哥去了军营,两个月之后,阿涅德吉布哥哥回到学校,又上门找麻烦的家伙们被他一个个撂倒在地。然后……一向大方的母亲充分体现了小家子气的一面,她牵着二哥的手登门拜访塔卡耶特夫人,以一副标准的官方辞令慎重其事地向“受害者”致以自己最深沉的“歉意”,也为儿子欺凌“弱小”的不当行为感到难过和遗憾。塔卡耶特夫人气得脸都变了形,可她奈何不了母亲,只能看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视线。 父亲知道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他很纵容母亲,因为父亲给予的这份宠溺,母亲大多时间都过得十分快乐。 曾经塔缪丽丝疑惑地询问母亲:“你身为重度颜控癌患者,面对伊兹密那样外貌俊美、举止高雅、武可杀敌、文可治国的堪称完美的白马王子,为什么可以毫不动心?怎么看都是他比较优秀吧?” 母亲翻了翻白眼:“漂亮的东西只能用于赏析,不能拿来食用。” 塔缪丽丝王妃刚要反驳,母亲紧接着又说:“而且,对我而言,完美的那个从来就不是伊兹密王子。” 这句话成功地封住了塔缪丽丝王妃的嘴,在母亲的心里,最完美的人是父亲。 不过……母亲也不是一直快乐的。 每年母亲都会到孟菲斯住上一段时间,她的目的地是塞克梅特的神殿。她每天对着女神的塑像发呆,一坐就是很久,这时只有父亲陪着她。我们偷看见母亲哭泣,还看见父亲就把她抱在怀里,直到她止住泪水。 母亲告诉我,这里会出现一位银色头发的女神,她希望将声音传达给她,因此坚持每年一次的孟菲斯之行。事实上,若不是曼菲士王离不开父亲,而尼罗河王妃离不开母亲,他大概会选择定居在气候宜人的孟菲斯,日日夜夜地向神祗虔诚祈祷。 母亲侍奉的女神从未回应她,大家都质疑她的存在,我是相信的,女神佑护着我们。 比如我的二哥,阿涅德吉布,意为“救赎是他的心”,是母亲取的,她说,这个献给女神的名字代表着她毕生的心愿和祈求。 在女神的佑护下,二哥成长为埃及最杰出的战士,曼菲士王常常指着他对自己的儿子说:“将来阿涅德吉布会成为你最重要的伙伴,正如他的父亲对我一样。” 另外,神迹还表现在一个方面,父亲和母亲的容貌。 岁月无情地夺走曼菲士王和凯罗尔王妃年轻的脸孔,但母亲和父亲的面容自我有记忆起就从未改变。很奇怪不是吗?但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视若无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正常现象。我悄悄地问过佩比叔叔,为什么父亲与母亲和大家不一样?佩比叔叔回答,那是爱情的力量。 我觉得,那是神的力量,战争女神塞克梅特的力量,为了回报母亲多年来虔诚的祈祷。 我十三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场瘟疫席卷了整个埃及,致命的病毒肆意蔓延,拉神照耀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未能幸免。 每天都有人感染,每天都有人死去,库马瑞叔叔马不停蹄地从一个城市奔走至另一个城市,略通护理的母亲也出面协助,竭力制止事态扩散。由阿尼塔率领的比泰多医师们也及时抵达埃及,说是还给我们治愈比泰多王伊兹密的人情。 疫情最终控制住了,但不幸的是,最后一批感染者中,有母亲…… 已当上法官的瑟莫赫特哥哥从孟菲斯赶了回来,正在努比亚平息叛乱的阿涅德吉布哥哥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甚至塔缪丽丝王后也自哈图沙什来到德贝,尼罗河王妃把寝室搬到了我家。 母亲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与她一同倒下的病患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人世,只有母亲还在苦苦挣扎。她几次活过库马瑞叔叔宣布的死期,尽管剧烈的病痛折磨得她非常痛苦,她却始终不肯咽气。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的痛苦也在一天天加剧,父亲最后一次将她抱在怀里,哄她闭上眼睛。 泪水涌出母亲逐渐晦暗的双目,她说,不,如果我走了,就没法再陪着你,我不要留下你一个人。 父亲说,没关系,我会去找你。 母亲说,你不可能找到我。 父亲说,你连我也不信任吗?我绝不会欺骗你。 母亲说,那我等你,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为止,我会一直不放弃地等你。 父亲说,嗯,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你。 父亲吻了母亲的额头,母亲在他的臂弯里安然地闭上眼睛,她知道,父亲绝不会食言,他承诺她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办到。 我哭得泣不成声,阿尼塔突然从身后搂住我,我愤怒地用拳头回击他的安慰,然而,被他扼住手腕无法动弹,无知不觉中,那个小时候被我随时狠揍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威武王子,甚至丝毫不逊色于我的偶像二哥。 母亲的葬礼很隆重,哭得最厉害的人是比泰多和埃及的两位王后,爱西丝女王凝望焚烧母亲遗体的熊熊火焰,眼中也泛动着泪光,佩比叔叔抹着眼睛抱怨这是第二次了,感觉实在讨厌!一向沉敛的父亲静默不语,他将母亲的婚戒放于嘴唇亲吻,依旧年轻的面孔上显露出老者特有的沧桑。 十六岁,阿尼塔正式向我求婚,由于在切磋中再次惨败于他手下,我被迫答应。 路卡叔叔也在迎亲的使节团里,父亲约他喝酒,如同很久以前告诉母亲的那样,他们痛快地畅谈了一整夜。第二天,父亲把我们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嘱咐两个哥哥要忠诚于国家,然后他慈爱地抚摸我的头发,祝福了我的婚姻,还说已拜托路卡叔叔照顾我。 回比泰多的路上,路卡叔叔始终板着脸,我极少见他露出那么难看的神情,我想,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或者不太赞同我成为比泰多的王妃? 嫁到哈图沙什的次月,我接到父亲暴毙的消息,我无法接受身体强壮的父亲突然离世,在阿尼塔怀里我哭得死去活来。 阿尼塔带着我快马加鞭地赶回德贝,大神官尼塞姆不等我们抵达就匆匆处理了父亲的遗体,父亲没有被制成木乃伊,尼塞姆叔叔说,像母亲那样烧掉身躯是父亲的愿望。 我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躺在家里的小床哭泣,唯有在这里,我才能寻找到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我哭着睡着了,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中,我看见一个疑似塞克梅特神庙废墟的地方,银色头发的少女轻柔地伸出手臂,飘散于沙漠中的尘土聚集至她的双手,那些细沙在她手中化为清澄的金黄晕芒,如同太阳的光彩。 “你的母亲花费了一生的时间不断地向我诉求着唯一的一个愿望,”她转过头,与我目光相撞,浮于唇边的浅笑荡人心扉,“你的父亲确实丧失了进入冥府的资格,因为连奥西里斯也没法审判这样纯净的灵魂。” 我想张口问些什么,但喉咙像被海绵堵住,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我该走了,你的母亲还在芦苇之野眼巴巴地等着呢,”她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劝着企图说话的我放弃徒劳无功的努力,“不要悲伤,虽然他们离开了,但是我相信,他们将一直存活于你们心里,永远不会被忘记。” 我们怎会忘记? 我们的母亲名为米可,打破惯例登上塞克梅特大祭司之位的女性,她致力于平衡诸国势力,襄助凯罗尔王妃维持了埃及近二十年的和平;我们的父亲名为乌纳斯,法老侍卫队的队长,近卫军的指挥官,多年来,他南征北战,数次替曼菲士王扫除内忧,平定外患,他震慑远邦近邻,为埃及打下不败的威名。 我的大哥名为瑟莫赫特,智者伊姆霍德布的爱徒,博学的埃及宰相;我的二哥名为阿涅德吉布,法老王曼菲士的女婿,统领法尤姆军区的将领;我名为奈费尔提蒂,比泰多与埃及正式邦交的缔结人,皇太子阿尼塔之妻。 我们是荣光的乌纳斯家族的子孙,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时代,就在正要拉开序幕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