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的节奏》 第1章 他和她的四年(一) 偌大的客厅,刘念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目光傲然又烦躁的扫视着对面从容优雅的男人。 “你说你来干嘛的?” “看护你!”男人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睛,声音干净清朗,透着淡淡的雅致,“先自我介绍一下,沈忆枫,刘总现任助理。” 刘念对他的自我介绍无动于衷,顶着一头璀璨的黄发面色阴郁,抬手指向大门,语气十分嚣张,“我不管你是谁,现在,就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沈忆枫笑了下,搭配着一身西装革履好不斯文儒雅,“抱歉,这恐怕不行,不把你照顾好了我这工作也就没了。” 刘念就跟听天书似的,“找理由也麻烦你找个像样点的,我和你所谓的刘总可没什么父女情可言,他连我的死活都懒得管,照顾我?呵!” 刘念很少见到刘兆锵,一年下来见面的次数最多五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那还是她妈在的时候想方设法使计给弄回来的,三年前她妈去世后,那真是整三年见面次数可以用五手指头数过来了,你说就这样的两父女能有多少感情? “你们关系怎么样我管不了,但我知道我得管着你。” 刘念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与地面顿时发出一记刺耳的摩擦音。 她拿手指了指对面的人,警告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伤胳膊伤腿的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沈忆枫依旧摆着从容淡定的姿态,目光平静淡然的和她对视着,“征服你,这是我给自己限定的一个目标,刘念,我们可以比比谁能坚持到最后,威胁的举动太过幼稚了,不过我也愿意接受!” 刘念顿时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觉得这人跟神经病没两样,哪有人上赶着给人看孩子的?提早做奶爸就这么爽?当然她可不承认自己是奶娃娃! 现在是晚上,还是深夜,窗外零星的闪烁着小区照明用的光线。 沈忆枫抬腕看表,“时间很晚了,早点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拎着公文包出去了,外面很快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随后渐渐远去。 刘念闷闷的坐了会,黑着脸回了楼上。 次日睡到自然醒起床下来,她不是个记性多好的人,过了一晚上早把沈忆枫那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了,以至于下楼见到餐桌旁气定神闲的男人好半晌没回过神。 “早上好!”沈忆枫将注视着财经早报的目光转到她身上,“你离上课已经迟了半小时!” 男人穿着蓝色衬衣外套一件银灰色线衫,修长的双腿被刻意做旧的仔裤妥帖包裹着,去了昨晚的正装,整个人看过去年轻有朝气了很多。 刘念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楼梯把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好一会才缓步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桌上放着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她捞起来瞅了瞅,居然很是配合的一口一口吃了进去,将最后一滴牛奶吮进嘴里,抽了纸巾擦了擦,随手一扔,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挑眉重新看向沈忆枫。 评价道:“味道不错。” “很高兴符合你的口感,明天我给你换一种也试试。”沈忆枫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喝了口,将报纸对折放到桌上,“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刘念保持着那个审视的姿势没动,转而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这问题问的有点迟。”话是这么说,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方正的磁卡在空中挥了挥。 刘念面无表情的看着,“居然连卡钥都给你了,他可真放心!” “我很感激刘总给予我的信任,希望你也是。”他把磁卡重新放进口袋。 刘念冷哼了声,“慢慢希望吧你!” 沈忆枫自动忽略她的讽刺,“走吧!” 刘念这次倒是挺顺从的站了起来,从口袋掏出一片口香糖丢进嘴里一嚼一嚼的跟着他往外走,行动中一片零碎的声响。 出了门走到座驾前,沈忆枫终于上上下下看了她一圈,十六岁的小姑娘穿的花枝招展,手腕脖子乱七八糟挂了一堆,声音就是这些东西相互碰撞所发出来的,勾着黄发的两只耳朵各打了一圈醒目的耳洞,他也没什么兴致去数,直接开门坐了上去。 刘念利落的坐到副驾驶,车门关的震天响,挑衅的看了沈忆枫一眼,“万能的小跟班应该不需要我说地址了吧?” “不用。”沈忆枫平静的回了句,将车子开出去。 刘念上的是所私立高中,扔里面的都是群眼比天高的公子小姐,管理制度不严,当然,就算严厉规范了估计也实施不起来,一个个都是顽劣不堪的小祖宗,打不得骂不得,有个闪失反而还把自个谋生饭碗给丢了,那又是何必? 到了门口刘念下车帅气的把门一甩摇头晃脑的进去了,站门口的保安已经是见怪不怪的模样,做了登记便将人放了进去。 沈忆枫坐了半晌,下车去做了登记也跟进了学校。 他径自去找了刘念的班主任,那是个发福严重的中年男人,架着一副厚实的边框眼镜,得知他是因着刘念而来挺意外。 班主任姓陆,帮沈忆枫倒了杯水后坐在他对面,“刘念同学其实脑袋挺聪明就是不爱学习不用心,玩心太重了,上次月考也是,随便做了几题就交卷跑外面去玩了,但她做的都是大题,还题题都对,你说这孩子要用心点得有多好的成绩?” 沈忆枫带着谦和的笑意点头,“是,主要还是我们家长管教不够严厉。” 班主任对他有这个觉悟似乎挺开心,“现在的大人只知道工作,能用心看孩子的确实少,但教育还是很重要的,像刘念现在其实还来得及,沈先生平时多看顾点很容易就能把成绩提上来,以后考个差不多点的大学也还是可以的。” 沈忆枫继续附和着点头,“那麻烦老师以后也帮忙多照顾着些,如果刘念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 说着将名片递了过去,“麻烦老师了。” 胖胖的陆姓班主任笑呵呵的接过,“那没事。” 沈忆枫从办公室出来正是上课时间,整个校园安静而清幽。 他顺着校道往外走,路过操场,有学生在上体育课,男男女女三三两两的杵在那。 再过去有片绿化带,里面零星栽种着树苗,因为有墙隔着看过去还算隐秘。 此时有三人围坐在那里,两男一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沈忆枫前进的脚步一顿,转了方向朝那走去,距离的接近,几人在做什么便更一目了然起来。 各自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睛都盯着草坪,手上是几张牌,一下一下轮流往下甩着,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低低的咒骂声。 “手气怎么样?” 其中顶着一刺头的少年下意识回道:“别提了,他妈就没一把能看的!” 说完三人突然被火点着似的跳起来,动作划一的将烟一扔,用脚踩灭,看向来人。 两少年没见过沈忆枫,以为是新来的老师,各自默不作声持观望态度,他们倒不是怕,只本身还是学生,见着教师下意识就会露出些窝囊样,这是这个阶段的本能,就像猫不一定会吃老鼠,但老鼠见了它本能的就想跑一样。 刘念拍着屁股上的草屑,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你怎么还没走?” 沈忆枫目光扫过两表情惊讶的少年,投到她身上,“找你们班主任谈了谈。” “啧!”刘念皱眉,“你毛病啊?找我们班主任!” 找他们班主任还能干嘛?百分百没好事,就像小孩家长找老师,不是打小报告就是打听小报告,身为学生,尤其是顽劣的学生,对这种情况是最不待见的。 何况,沈忆枫算她什么人啊他! 对方没将她的敌意放在眼里,抬手指着手腕,“你好像还在上课。” 刘念吊着眉瞪他,“那又怎么样?” 沈忆枫目光掠过她头顶被风吹的一飘一飘的黄色头毛,“我很不高兴看到这一幕,还有赌博和抽烟,希望你能尽快戒掉。” 刘念感觉就跟听笑话似的,“你说不高兴我就改?凭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还就爱赌爱抽了,你管得着吗你?你是我爹还是我妈啊?” 凉凉的清风在这片绿化带里不断穿梭撩拨着他们的衣摆和发梢,沈忆枫身姿英挺的站在那里,五官清秀,着装儒雅,衬着身后大片大片的校园景观,漂亮的像副杂志漫画。 沉寂半晌后,他道:“放学我来接你,傍晚见!” 然后……转身走了? 这让高高仰着下巴时刻准备迎接他炮轰的刘念十分不是滋味,妈的,这摆姿势也是要力气的,你要不准备战斗你早说啊你,这不是白白浪费人力气嘛! 刺头少年叫吕磊,身子娇小点的那个叫杨世达,他们是刘念隔壁班的,有次在游戏厅碰上一块玩了几局就认识了,现在时常混一块,交情不错。 看着沈忆枫走远,吕磊问道:“刘念,这谁啊?你哥?” “我哥?他配?”刘念摆手,“别提他了,一提就烦。” 吕磊和杨世达对视一眼,识相的没再提,转而道:“那你晚上还一块去玩吗?” “去啊,怎么不去?”顿了顿,“傅林东来吗?” “当然来啦!”杨世达笑道:“东哥说了,你走哪他跟哪。” 吕磊接口:“还会用他那重机车驮着你走!” 刘念似笑非笑的嗤了声转身回教室。 第2章 他和她的四年(二) 心不在焉的挨到傍晚放学,刘念将那只装装样子的书包抽出来往肩上一甩,起身走出教室。 校道上都是清一色背着书包回家的学生,学校坐落在市区,交通方便,这所私立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走读。 刘念晃晃悠悠的走到站门口,果然看见了坐在机车上等在马路边的傅林东,一身的朋克风,撑地的脚上套着黑色皮靴,柔亮黑发剪的利落清爽,头微微歪着正一口一口的抽烟。 年轻有力充满黑暗禁忌色彩的男人总是带着十足的诱惑力,十六七岁正处于懵懂时期的姑娘最是受不得引诱,明知道充满了危险,却依旧忍不住新奇而想要靠近。 刘念快步跑了过去,将书包往他身上一砸,扬声道:“等多久了?” 傅林东将烟一丢踩灭,转头笑看着她,带着点点痞味,“下手这么狠?不怕守寡啊你!” 刘念又甩了他一记,“说什么呢你!欠揍啊!” 傅林东坏笑着将脸朝她方向扬了扬,“揍,尽量揍,我甘愿!” 刘念装模作样的拍了他几下,随后接过他递来的头盔带上,爬上车,紧紧搂住了对方衣衫下精瘦有力的腰肢。 校门口停了很多的私家车,车子发动骑出去的那一刻,刘念将目光投向其中一辆停泊很久的银色轿车。 彻底降下的车窗内可以见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俊秀儒雅的男人,带着无框眼镜,灰色线衫,可惜,就是看不清表情! 傅林东是家台球厅老板,高中毕业后便开始在社会上闯荡,据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为人爽快风评很好。 刘念也是无意间被人拉来他的台球厅打球然后和他认识的,她的一手球记都是傅林东教出来的,关系越来越熟稔之后有些流言自然而然传了出来,两人都没刻意去否定什么,时间一长便有了近乎默认的效果。 刘念无所谓,因为她觉得傅林东不错,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这个晚上他们照旧窝在傅林东的台球厅,吕磊和杨世达晚饭后也来了,几个年轻人凑一块吵吵闹闹的玩到深夜,之后又去大排档吃了夜宵,紧接着各自回家。 这几乎是他们每个晚上必走的流程,就算不是台球厅可能就是ktv包厢,反正逃不出常见的娱乐场所。 傅林东将刘念送到她家门口,他比刘念大好几岁,两人认识到深交差不多一年,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年,某些需要还是有的,自然内心里也渴望和刘念有进一步发展,之前不是没试过,但刘念排斥的厉害他也只能作罢,不到万不得已霸王硬上弓就没什么意思了。 和往常一样两人搂抱着吻了个难舍难分之后还是分了,等傅林东骑着机车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刘念哼着小曲缓步走进了小区。 开门进屋,客厅里灯火通明,沈忆枫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一手抚着鼻梁,一手不断在键盘上移动,表情专注而严肃。 刘念将两鞋子胡乱甩掉走进去,经过沈忆枫身边时瞅了他一眼,对方没有丝毫反应,而电脑屏幕昭示红红绿绿的一片,她也看不懂。 刘念撇嘴,径自走上楼,她以为沈忆枫这男人按着之前的情形必定会来一出兴师问罪,结果这么太平,实在出乎意料。 回房后拿着衣服去浴室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擦着头发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刘念愣了下,随即蹙眉,将毛巾一扔,“你怎么回事?你搞清楚这是我卧室,你觉得大晚上你一个大男人杵在一单身女人房间合适吗?” “别担心,16岁还发育不全的孩子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没兴趣。”沈忆枫指了指她的床头,“刚泡的的牛奶,喝了早点睡觉。” 刘念听完他前半句一口气顿时跑到了喉咙口,刚要发作又被他后半句给压了回去,这给个巴掌,再给个糖果的做法做的可真是熟练。 刘念黑着脸瞪着他一动不动。 沈忆枫慢条斯理的站起身,“你今天回来的有些晚,这点不太好,我不太喜欢。” 刘念冷笑,“你不喜欢的东西还真多。” “那证明你要改的还不少。”他无视刘念几乎喷火的表情,接着道:“还有一点,交朋友要看情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深交,你还小,社会经验不足,所以我劝你尽量还是少和社会上的人来往。” “我想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你们谁都没资格干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像你们这种人每时每刻都戴着有色目光去评价别人,我真为你们感到悲哀,你们身边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朋友?就算表面看着交情深厚,背面还不是利益驱逐的产物,你好意思教育我?”刘念斜眼看他,因着话语的激动,胸前明显起伏着,湿漉漉的黄发垂在胸前,衬着红润的双颊显得有生气很多,她愤怒道:“你应该羡慕我还保有这么一分简单干净的识人本能,而不是把你们那些肮脏污秽的社会条例泼到我身上。”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橘黄色的灯源透过灯罩落在室内每个角落,两人隔着一张大大的床铺相对站立着,沈忆枫的面上表情没有因她的话语而产生丝毫波动。 好半晌,他神色淡淡的开口:“好梦,我明天再来接你!” 说完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刘念郁闷的在原地跳了跳,我靠,又是战斗到一半火就熄了,这简直是要把人逼疯的节奏啊! 沈忆枫按他自己说的果然第二天早上又来了,但刘念依旧照常睡到自然醒,对方虽然看不过眼,但也只是嘴上说说。 一段时间后刘念发现了一个规律,沈忆枫虽然义正言辞的说要改造她,事实上只是把这一行为用口头表达了出来,并没实质上的举动。 典型的只说不做,不过她的早餐每天有人换着样的张罗了,晚上也能喝到一杯暖洋洋的牛奶或奶茶,只要忽略掉他时不时的教育说辞,其实生活质量反而变好了,刘念见着这人也就没一开始的那么反感。 她依旧过着和沈忆枫没来之前一样的生活步骤,整个是风生水起。 要开家长会了,这对学生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除了学习成绩顶好的,其他都跟听噩耗没两样。 刘念无所谓,反正每次家长会刘兆锵都会因公缺席,对于很多学生来说的压力,到她这就是空气。 她照常窝在傅林东那胡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 这晚回去,沈忆枫依旧坐客厅沙发上,面前依旧放着电脑,手边是一些凌乱的资料。 刘念难得打了声招呼,“哎呦,忙呢?我看新闻年轻人忙成这样容易猝死,你得注意着!” 说完径自朝里走,沈忆枫却反常的叫住她,“等一下!”指了指对面,“聊聊!” 刘念挑眉,诧异的看着他,对方的侧面很好看,白净细腻,鼻梁高挺如雪山般秀美,单薄的粉唇微微抿着,如含苞待放的桃花,整个秀色可餐。 因着最近战火稍熄,她看沈忆枫也就没那么不顺眼,现在加上这人长的不错,就更顺眼了,她笑眯眯听话的走到他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身上戴着的乱七八糟的挂件又叮叮当当的响了几声。 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下巴一抬,“说吧,什么事?” 沈忆枫将注视着电脑屏幕的视线移开,拿起手边的几张试卷,一张张翻阅,边平静的念道:“语文31分,数学49分,化学28分,物理33分。” 他抬眼看对面一脸惊讶的刘念,淡淡陈述,“平均分居然连及格都不到。” 刘念眨了眨眼,“乖乖,你去参加家长会了?” 沈忆枫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重点不在这。”他挥了挥手,“对这些分数有什么看法?” 刘念摇头,一脸茫然,“有什么不对?” 她学习成绩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小到大就没人管过,她觉得能考双位数已经很不错了! 沈忆枫首次感觉到了挫败,他重来没遇见过一个人在明知成绩不堪入目的情况下还能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过,这也是种能耐。 他暗暗吐了口气,“本周开始每周周末都在家好好复习功课,我会帮你复习。” 刘念一脸的不乐意,“我忙呢,哪来见鬼的时间复习?” “或者你想换到每天?” “啧!”刘念顿时觉得这张脸又不顺眼起来,“我爹妈都不管我你是不是操心太多了?” “你妈是管不到,你爹是不想管,我还愿意搭把手你应该表示感激。” “你……”刘念顿时气的满脸涨红,拎起手边的书包砸了过去,“你他妈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钱清去世后,她就最烦别人拿钱清说事。 沈忆枫伸手接住,放到一旁,淡淡道:“抱歉,是我措辞有误,先去睡吧!” 刘念又捞过沙发上几个抱枕轮流扔过去,成功见到其中一个砸在他裤裆上才满意的收手,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回了楼上。 等客厅恢复安静,沈忆枫沉默的坐了会,摘下眼镜疲惫的捏了捏鼻梁,之后拿起那几张试卷面色阴郁又烦躁的往旁边一甩,纸张很轻,细碎的声响过后慢慢悠悠的飘落到了地上。 第3章 他和她的四年(三) 沈忆枫常常对刘念发表他自身的意见,不喜欢她怎么样怎么样,希望她怎么样怎么样,将来能怎么样怎么样,说了这么多怎么样之后对方并没采取任何行动,以至于这次说的周末复习刘念也没放在心上。 浑浑噩噩的熬到一星期最后,她本来和吕磊说好要去一中帮他瞧瞧前些天刚看上的一个妞,他们连之后的吃饭看电影玩电玩等一系列行程都安排好了,结果好死不死一起床就见到了沈忆枫,旁边是她口子大开的书包,里面装装样子放着的几本书都被翻了出来,沈忆枫翻阅着看的很认真。 刘念下意识感觉不妙,心神不定的坐到他对面慢吞吞的开始咬面包片,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他。 等吃的差不多了,她咳嗽了声,“那个......我今天有事等会就先出去了。” 沈忆枫眼都没抬,“我记得有提前跟你说过要复习功课。” “我没那个时间。” “我有就行了。” 刘念往桌上一拍,瞪着他,“我说了我有事必须要出去。” 沈忆枫缓慢的将视线转到她身上,眉目清淡,语气平缓,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斯文儒雅表情,但那话就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斯文儒雅了,“我也说了,这周必须要复习功课,是不是我每次都说说过没采取什么行动便让你开始不以为意?” 刘念脸上顿时露出被他一语道破的尴尬,嘴上依旧道:“反正这周不行,我要出门。” 沈忆枫沉默片刻,“既然这么想出去,可以。”他点着头,“但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今天出去了,明天开始每天晚上都得在家呆着。” 刘念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哼笑了声:“开玩笑呢你?你觉得有这可能吗?” 沈忆枫笑了笑,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你大可以试试。” 我靠,被威胁了! 刘念愤愤的瞪着他,对方则一脸温和恬淡的和她对视着,相互大眼瞪小眼良久刘念终于败下阵来来,这并不代表她胆小或怎么样,而是代价实在太大了,她觉得赢了还好,这万一输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亏的简直就能让她呕血死。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次这狐狸男肯定能说到做到,就那精明样,自己肯定不是他对手,这个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和吕磊通电话交待了一声,不耐烦的承受了一顿对方的炮轰后,她黑着脸重新坐到了沈忆枫对面,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姿态。 沈忆枫拿出之前那几张分数亮眼的试卷,抽出其中一份推到刘念面前,“做吧,先把故意留白的内容都填上。” 刘念没动,“你怎么就确定我故意留白?”手指一下一下戳在试卷上,挑衅的看着对面的男人,“我一题都不会做,有本事你给我每题都讲解讲解。” 她倒要看看这男人的耐心能到什么程度。 沈忆枫微微摇了下头,前额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下,上扬的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那张清俊的脸明晃晃摆出一副面对胡闹小孩的无奈。 我靠,刘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什么表情?我是真不会做这题,骗你有什么好处?你怎么弄得我好想无理取闹似得?” 沈忆枫抬手解开袖口,淡淡的看她一眼,轻道:“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低调点。” 刘念被噎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肚子都要鼓了。 他无视刘念青黑的面色,抽过一旁的草稿本,一手拿着笔开始从上往下一题题给她做演算。 沈忆枫的手指很漂亮,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指尖散发著珍珠般的光泽,握着褐色的笔杆‘唰唰唰’快速的往纸上写写画画,对了,他的字也很漂亮,一比一点都恰到好处的仿佛是模板。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听懂了吗?” 刘念嘴角一勾,摇头,“不懂!” 沈忆枫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低头重新写起来,重复的步骤,重复的表述,又是一遍后,“懂了吗?” “不懂!” “好!” 就这么一题前前后后演算了十多次,还时不时变动一下演算方法,或是表述方式,沈忆枫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话语温和,态度诚恳。 最后反而是刘念有些受不了了,烦躁的打断他,“喂,你没看出来我故意整你呢?” “看出来了。”沈忆枫平静的点头,拿笔端指着最后的那个步骤,“这懂了吗?” “早懂了!”刘念摆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重点不在这,重点你明知道我故意整你还能忍这么久?天才啊你。” “可我的重点就在这,我的任务就是让你搞懂这些题目。”沈忆枫推了下眼镜,笑望着她,“你看,现在你不就懂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了,既然懂了就开始下一题。” 他低下头,又认真的勾勾画画起来。 刘念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觉得这男人也挺牛逼的,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好的耐心,尤其在明知道别人故意整他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心态,这得是多大的能耐?至少她自个是做不到。 何况对方这么隐忍的直接原因居然是让她彻底搞明白那些错题,只为了提高她的成绩,啧,这人也太伟大了。 刘念忍不住问道:“喂,我说你一个月工资很高吧?” 沈忆枫愣了下,对于她突然的提问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好吧!怎么了?” “切!”刘念撇嘴,“你肯定是拿高工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鞠躬尽瘁?又不是傻子。” 沈忆枫眼睛一转便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好笑道:“你要这么认为能舒服点那我也无所谓,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冲着钱去的。” “哦?”刘念很感兴趣的挑眉,“听你这意思好像也不是冲着钱来的?那你是冲什么来的?难道冲我来的?本大小姐才貌双全诱惑到你了?” 说完还故意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 沈忆枫表情波澜不惊的看着她,对于这问题并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是淡淡说了声,“看题吧!”算一语带过了。 刘念顿时感觉一阵没意思,手托下巴心不在焉的继续听他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讲。 之后倒也没再故意为难沈忆枫,听懂了就乖乖点头承认,没听懂的就继续让他重复讲,但两三遍下来也能解决了,而且换个方向来说为难他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为难她自己?重复的题目他嘴巴说的没起泡,刘念自个耳朵都听起茧了,没意思的很。 有些事不做不知道,真正实施起来才发现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比如每周的复习,刘念忍着忍着也就这么忍下来了,而且也没她预料的那么难以忍受。 终于临近期末,各科考试过后刘念的成绩除了历史其他破天荒都过了及格线,还高出不少,哎呦喂,她虽然时常嘴上念着无所谓,但真正能得高分还是挺高兴的,就连她班主任见着她都态度好上很多。 刘念收好自己的试卷,当天便在沈忆枫面前炫耀,“当当当,同志,我都及格了吼!” 现在时间是晚上,今天刘念有些嘚瑟过头,难得没出去疯,留家里吃饭,饭后两人都坐在客厅。 沈忆枫穿着黑色毛衣,同色系休闲裤,一手端着只热茶杯一口口啜饮着,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试卷,一张张看上方鲜红的数字。 一一看完后递回去,平静道:“表现还可以,但进步速度不大,这个分数还没到骄傲的程度。” 刘念满腔热血就这么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桶冷水浇熄了,顿感一阵无趣,她龇了龇牙,将试卷一收,翻着白眼径自回了楼上。 第4章 他和她的四年(四) 期末过后没多久寒假随之到来,刘念开始天天往外面跑,而沈忆枫也依旧会每天过来,雷打不动,有时候刘念对于他的守时也着实感到佩服。 天越来越冷,刘念起的自然越来越晚,有一个上午睁眼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她起床拉开窗帘发现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厚厚的一层被覆盖的严严实实。 近几年南方下雪量也多了起来,不过和北方依旧是没法比的,她高兴的换了衣服跑下楼。 沈忆枫如往常一样跟老妈子似得做好了饭,已经一一端上桌,收拾的有条不紊,见人跑下来急匆匆就要往外冲,连忙道:“去哪呢?先吃饭!” 刘念指指外面,“雪耶,雪耶!” 此时那头金色的长发也没好好梳理过,乱糟糟定在脑袋上,发根处长了一截纯纯的黑色,看过去十足违和的厉害。 沈忆枫对于她表露的兴奋很意外,顺着也朝外面看了眼,后平淡应着,“嗯,雪跑不了,先过来吃了饭再去玩!” 刘念站原地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边道:“哎,你见下雪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笑道:“每年都下,要有什么感觉?” “切!”刘念鄙夷的看着他,“一点童真都没有。” 这天饭后,刘念死活硬拽的把沈忆枫拉到了户外,美其名曰要给他找童真,可把沈忆枫整的够呛。 一团团雪毫不留情的往他领子里塞,这零下好几度的天,他就穿了那么一件毛衣,连外套都没披,就跟要他命没两样。 刘念可一点都不管这个,看着他的狼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单调的五官在那一刻绚烂绽放开来,就算那头碍眼的黄毛都诡异的顺眼了很多。 沈忆枫在忍无可忍的时候终于回手也一团团砸了过去,刘念被砸的愣了下,随即四处乱窜起来,整个小院子里到处是她兴奋的尖叫声。 这个冬天因着这次的玩乐似乎变得格外不同起来,沈忆枫怎么都没想到22岁的年纪会被一个16岁的姑娘缠着打雪仗,这都是多少年前才会干的事?他都记不清了。 打雪仗所付出的代价还是挺大的,沈忆枫当天晚上便感冒了,还是重感冒,傍晚做饭时声音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 刘念难得良心发现没出去玩,就算别人来电话也都回了,乖乖的站在他身边打下手,沈忆枫一度感觉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了。 这也难怪刘念,有点良知的人都会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起得头,尤其当时连对方衣服有没有穿够都没注意,她自己倒是厚厚的穿了大棉袄,刘念虽然大条了点,但不代表真的没心没肺。 晚上吃了饭,沈忆枫的脸上已经染了不正常的红晕,明显发烧了。 刘念站他身边接过一只只清洗过后递来的碗盘擦干放进柜子,边道:“哎,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嗯!”沈忆枫隐忍的咳嗽了声,“怎么了?” “那你今天一个人没事吗?”刘念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烧没事吗?” “嗯,等会回去路上买个退烧药吃就行。” 碗盘都洗完了,又一块回了客厅,刘念时不时看他一眼,表情很是犹豫。 沈忆枫忍了会,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想说什么?” 刘念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头发,“你要不要住这?” “嗯?”沈忆枫满脸惊愕,“住这?” 开了口,后面的话也就不难说了,她理所当然的点头,“是啊,直接住这得了,反正上面有客房,回家你也是一个人,现在还发烧感冒,要万一严重起来什么的没人发现怎么办?” 沈忆枫低着头,也不看清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抗拒着什么,好一会他抬头看向刘念,笑了笑,“好吧,那麻烦了!” 刘念爽快的拍了下膝盖,哥两好似得,“没事。” 家里没有日常备用药品,刘念还自动自发的跑小区外的药店去给他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收起了对这个男人的不耐烦和强大的排斥感,相反更演变成了犹如好友般的模式。 只是当她全心对待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可能并不一定真心相对着,看人永远不能只看表面,人类最擅长的便是带着面具生活,而且还不止一个,这个时候的刘念还不明白,而等她明白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多到连仔细回忆都宛如舍命。 这个晚上刘念第一次学着照顾一个人,虽然只是简单的端茶倒水,于她而言也已经是难得。 沈忆枫吃药的档口刘念的手机响了,她也没刻意避着人,直接接了起来。 来电是傅林东,处于暧昧期的关系,联络总是少不了的,尤其这晚刘念还没出去和他碰过面。 絮絮叨叨眉开眼笑的说了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窝床上一直沉默听着的沈忆枫这时道:“是上次骑机车来接你的那男的?” “嗯哼!”刘念冲他眨眨眼,炫耀道:“看着挺帅吧?” 沈忆枫靠坐在床头,身上穿着棉质贴身内衣,鼻梁的眼镜已经摘掉,整个人因着感冒而有些昏沉沉的,相比之前清爽气质,此刻显得娇弱很多。 他捏了捏鼻梁,斟酌道:“我建议你还是尽量少和他来往,那种人不是你能驾驭的。” 刘念听了顿时一阵不是滋味,踢了踢床沿,不满道:“什么叫那种人呀?你们这种人才可怕呢,每天装成道貌岸然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干的是什么祸害人的事。” 沈忆枫对她这一段孩子气的挑衅语言没什么反应,捏了捏太阳穴,“你们关系确定了?” “差不多吧!” 他微微蹙眉,仿佛对刘念不听劝告的的模样很是闹心,“以后自己多注意着点,和男人交往,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女的比较吃亏!” “这话听着还算中肯。”刘念满意的点着头,她又不是傻子,对方是不是为了她好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托着下巴笑道:“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占便宜的,至于傅林东嘛,其实现阶段主要还是在观望上,不过和确定关系确实也不远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好。” 之后刘念不知疲倦的说了一大堆所谓的傅林东为她所做的付出,而在沈忆枫听来那也不过就是小孩玩家家的把戏,眼前眉飞色舞一脸沉醉的少女让他明白这人最直接的单纯和愚蠢。 沈忆枫微微垂眼,露出浅显的笑意,带着一种诡异的势在必得和跃跃欲试。 夜渐深的时候刘念后知后觉发现似乎打扰到沈忆枫休息了,识相的自动起身回了房。 刘念是个夜猫子,已经习惯了晚睡,回房后开始发消息跟那群狐朋狗友聊天,直到后半夜睡意渐起才停了手,睡前上完厕所心血来潮还特意绕去沈忆枫房间看了眼,对方脸还是有些红,但额头上的体温已经降了很多,帮他拉了拉被子盖严实,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第5章 他和她的四年(五) 次日一大早沈忆枫给刘念准备好早餐后开车回家,他住的并不远,车程不到三小时,标准的两室一厅,一个人住也够了。 洗完澡出来接到了秦妍的电话,她准备年后过来,沈忆枫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边道:“可以,到时我让顾伦去接你。” “好。”她高兴的应了声,顿了顿,又道:“你和那女孩处的怎么样?” “还成吧!”他把毛巾往边上一扔,“反正是个典型的不良少女。” “这样反而好,如果这人太优秀太善良,我怕下不去手,不过太恨了,要真下不去手我会难过的。” 沈忆枫无声笑了笑,“放心,我们受的都会从她身上分毫不差的讨回来。”随即转了话题道:“秦叔身体还好吗?” “前两天降温感冒了,住了几天院,现在还好。” “那就好,让他多注意身体。” “好!” 挂了电话,沈忆枫拎着公文包去卧室,嗓子还有些沙哑,痒痒的难受。 他皱眉揉着脖子从包里拿出手提电脑,连带的还有一盒感冒药,这是昨晚刘念特意跑出去买回来的,翻转着看了几眼,随后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之后没多久便是年关,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置办年货的行人,街道商铺都纷纷扬扬点缀起过年装扮,年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了。 刘念不喜欢这种全家团聚的节庆日子,开始整日整日待在家,年底最后一天钟点工向她请了三天假,至于沈忆枫,也没来,据说他要陪他母亲吃饭。 沈忆枫陪他母亲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自从来到这更是连面都很少见了,陈莉群对此感到很难过,试着劝过他好几次都没什么效果,她感到很无奈又很愧疚。 地段繁华,交通便利的高档住宅区,沈忆枫和陈莉群相对坐着,面前放着简单的几盘家常菜。 陈莉群看着眼前俊朗帅气的儿子,面色感慨又复杂,好半晌她道:“忆枫,现在依旧有去看那个孩子吗?”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随后夹了筷菜到她碗里,笑了笑,“妈,今天别提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吃饭。 陈莉群顿了顿,依旧开口道:“忆枫,妈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兴,只是那个孩子也不容易,兆锵从她出生到现在就没给过她金钱以外的任何东西,你……” “妈,”沈忆枫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嘴,平静的打断她,“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陈莉群忧心忡忡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丝毫缓解,“儿子,你有没有怪我?” 沈忆枫抬眼看向对面的妇人,简单的着装,微卷的长发,虽已到中年,但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着掩盖不住的风韵,这位天生就具备着优雅媚态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他道:“现在的日子你过得开心吗?” 陈莉群的五官有些扭曲,最后依旧诚实的点头,“嗯,这是我渴望了大半辈子的生活。” 沈忆枫看着手中皱成一团的毛巾,声线淡漠,“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喜欢就行,那个人今天也会来吧?” 陈莉群看眼时间,点头,“因为过年他今天会特意提早回来。” “好,我先走!”沈忆枫拉开椅子起身。 陈莉群跟着站起来,急道:“今天就留下来吧,你刘叔叔见到你一定高兴,他时时念叨着你呢,难得过个年,大家聚聚!” 沈忆枫拿起外套穿上,理了理领子,“不了,下次吧!” 紧接着在陈莉群失望的注视下走出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公寓。 另一边,偌大的房子在这一个平常日子,却又不平常的时间里只剩了刘念一个,其实她也习惯了,钱清在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应付着过,钱清去世后刘念也同样应付着过,少了一个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电视,将音量开到最大,整个房子也就变得不再那么清冷。 华灯初上的时候,刘念从房里拖出一堆节庆用的装饰物品,电视机里播放着春节晚会倒计时的准备工作,她哼着歌独自兴冲冲的将那些春花春联大红灯笼小红灯笼一个个的往屋子角落墙壁上又挂又贴。 为了喜庆点她头上还戴了顶圣诞帽,满室灯光下,随着越来越多的大红色,一个人的喜庆似乎也渐渐浓郁了起来。 她高兴的看着周围的琳琅满目,工作的也越发起劲起来。 沈忆枫走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踮脚站在椅子上还在胡乱贴挂的刘念。 他拎着两个购物袋换鞋走进去放到桌上,侧头看不远处哼着走调的歌还没发现自己存在的女孩。 “你干嘛呢?”他开口问道,指着散乱在地上的东西,“这都要挂?” 刘念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踉跄着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扶着墙转头看沈忆枫,头上的圣诞帽斜斜的歪在一侧。 木木的,“你怎么来了?” 他笑着说:“噢,吃过饭就过来看看!” 语气淡淡的,仿佛再理所当然不过。 刘念从椅子上爬下来,手上还拽着胶水和贴花,走到沈忆枫身边,“你不是说过年不过来了吗?” 又侧头看桌上的购物袋,“这又是什么?” “面粉,可以做水饺吃!”他指了指桌子另一边冷了的方便面盒子,“就猜到你会这么过,所以就过来了。” 男人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说的仿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大年夜的晚上刘念已经很久没见过外人了,她虽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不代表真的喜欢一个人,她也渴望有个家,完善的,温暖的,可以很普通,但总是能聚在一起的。 但现实给了她太多失望,已经明白有些再简单,对别人而言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比如她。 所以很早之前她就不在怀有念想,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想办法让自己可以最大程度得到快乐,你看,失去一些东西后,她同样可以获得另外很多东西,她不亏,对不对? 然后在一个始料未及的日子里,沈忆枫突然到来,告诉她只是过来看看,只是猜测她会胡乱解决三餐,所以跑过来看看。 这是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谁都可以理解,只要有心,也谁都可以办到。 但对于刘念依旧是第一次,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越缺爱的人,对于外人再小的关怀都能被轻易感动,这是他们最大的缺点,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渴望,只要有一点苗头,就会努力的抓住紧紧不放,也因此,当很多东西浮于表面,发现那些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仅仅是种手段,是种假象,就会有种天都塌了的绝望,再想快乐,已经没有力气去快乐了。 彼时的刘念还保有那份孤勇,她还有力气笑,还有力气哭,她还会愿意照顾那些可以开出温暖的小花苗,直到某一天发现那些只是季度开花的苗苗,花开到最绚烂的那一刻之后迎接的便是陨落,然后腐烂毁灭融入泥土消失不见。 刘念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忆枫,似乎很高兴,又似乎有些不确定,好一会抠着手里的胶水盒子问道:“你是要陪我过年?” “嗯。”他推了下眼镜,“我家不缺我一个。” 下一秒沈忆枫看见眼前的女孩裂开了嘴,且那个弧度还有越来越夸张的趋势,那双大大的眼睛瞬间变得弯弯的,青春洋溢的脸庞溢满了显见的高兴。 她将胶水随手一扔,顶着帽子兴奋的拎起桌上的购物袋闹腾腾的就要往厨房冲,嘴里嚷嚷着,“那包水饺吧,哎,你手艺好吗?哎呦,我可还是第一次呀,你得好好教着。” 于是这个晚上两人撸着胳膊一起包了好大一托盘水饺,样子都不怎么样,好在个大,馅也实在,想来煮了吃勉强还是可以的。 刘念学着电视里以前放的片段要在水饺里包硬币讨彩头,沈忆枫觉得不卫生坚决抵制,两人就此僵持了很久,谁也没让步,但最后还是沈忆枫妥协下来,他回神后觉得跟个小孩计较这么多实在没意思,便嘱咐着将硬币用洗洁精多洗几遍也就随她去了。 春节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相声小品舞蹈演唱各喜庆节目轮番上演着,等他们包完水饺,节目也已经放了一大半。 两人各自坐沙发一头边吃水果边休息,时不时对播放的节目评头论足一番。 临近零点的时候,外面已经零星想起了鞭炮声,刘念兴冲冲的催促沈忆枫去煮水饺,这个年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自己首次动手揉捏出来的作品,非常想品尝品尝那个口感。 零点倒计时开始,水饺闷在锅里还在煮,时间越是接近,外面的鞭炮声便越响,到最后除了噼里啪啦其他啥也听不见了。 刘念拉着沈忆枫站在大门口看着天上一朵朵的烟火,整个夜幕成了餐桌,五彩烟花仿佛碗口似的一只只在上面闪现。 她捂着耳朵痴迷的盯着上方,时不时扯一把沈忆枫的衣摆,指着一个又一个的方向让他看,清俊的男人这一刻听话的随着她的指点遥望,这一年于沈忆枫而言其实同样意义非凡。 鞭炮声渐弱时两人回了屋,水饺这时也好了,沈忆枫用毛巾裹着边缘端出来,整整两大碗,刘念快速舀了一只呼呼吹着往嘴里塞,嗯,皮厚了点,但味道还不错。 她满足的点着头,边对着沈忆枫含糊道:“你吃着感觉咋样?” 相比她的狼吞虎咽,沈忆枫则要斯文矜贵的多,一手筷子,一手汤匙,就跟吃佳肴一样,他点头,中肯道:“还可以!” 这一晚刘念成功吃到两只包硬币的饺子,沈忆枫则吃到了一个,结束后又匆匆收拾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于是相隔没几天沈忆枫又在客房睡了一晚,而刘念已经17岁。 次日两人睡到很晚才起,昨天包剩下的饺子还有一些,直接当午饭解决了。 刘念照常吃的爽快,只是一不小心把包有硬币这事给忘了,等嘴里杂音一起,她就知道不好,尤其还伴随着越来越无法忽略的疼痛。 她把调羹一扔,捧住下巴,嘴微微张着,双眼顿时疼的包了泪。 沈忆枫愣了下,“咬到了?” 见刘念可怜巴巴的点头,连忙起身把人领到厨房对着垃圾桶让她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然后掰开她的嘴查看。 内侧大牙磕下了一大半,满嘴都是血,沈忆枫抬眼同情的看向刘念,拍了拍她的脑袋,“看牙科吧!” 于是新年第一天刘念很不幸被送进了牙科医院。 止血消炎做完检查后刘念戴着口罩跟着沈忆枫重新走出牙科医院,因为牙齿缺了一半还没补说话很不方便,加上疼痛感还在,原本劲头十足的小孩耷拉着脑袋显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到家后刘念闷头闷脑的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沮丧,这种感觉也能理解,毕竟这大过年的还是新年第一天就碰上这么个倒霉事,那硬币还是她自个巴巴的上赶着往里塞的,结果就这么把牙磕了,仔细一回想,要安在别人身上同样也能摆出这幅窝囊样。 沈忆枫坐在她旁边,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毛绒皮蛋手套递过去,刘念接过捏了捏,看他一眼,瓮声瓮气的说:“给我的?” “昨天买的,就当新年礼物了!” 手套背面有个雪花图案,质量很好,捏在手上很舒服,刘念小声嘀咕,“一点都不好看,灰色都是男人用的。” 话是这么说,她仔细的把手套抚平塞进了兜里! 沈忆枫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 第6章 他和她的四年(六) 过了几天等刘念适应了缺牙口腔后又闹腾着又开始往外跑,不过能玩的时间也很有限了,因为又要开学了。 开学前一天她特意跑理发店去拾掇了拾掇,将乱七八糟的黄头发染成了鲜亮的酒红色,还跑沈忆枫面前去显摆。 沈忆枫在某些方面是个很严谨的人,意料之中的没给她什么特别的反应,刘念感觉挺没意思,同时觉得这人太过木讷了点! 新学期开学后的日子和上学期没什么区别,刘念依旧有着相对充分的自由,除去周末补课。 但补课的效果是很好的,刘念的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老师很满意,她自己很满意,沈忆枫勉强也满意。 再次开家长会时,那位中年妇男班主任特意拉着沈忆枫聊了很久,因为刘念的成绩已经维持在了班级中等水平,平时的行事作风也多少有了改善,虽然依旧徘徊在问题学生上,但那问题已经小了很多,班主任觉得家长教导有方,他很欣慰。 沈忆枫拿着那几张试卷,笑的温文尔雅,不做任何明确表态。 这天下午沈忆枫接到秦妍电话,正好有时间便和顾伦一块去车站接她,客流量极大的车站,清秀漂亮的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见着两人开心的笑起来,高举着手激动的直摇晃。 沈忆枫看了身边人一眼,“你两是多久没见了?” 顾伦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下眼镜,“上周末我去看她了。” 沈忆枫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好几年没见了呢!” 于是老实人顾伦便更尴尬了。 两人说着秦妍已经走过来,不满的瞅了眼沈忆枫,“你又欺负他,” “你想多了。”他接过秦妍手中的行李,“走吧,先去吃饭。” 沈忆枫和秦妍交情极好,早之前他和陈莉群在秦家住过好几年,那是他们最走投无路的时候,全靠秦妍父母照顾着,后来秦妍一家还差点为此送了命,秦长天到现在身体也不怎么好,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因此沈忆枫一直以来都是把秦妍当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他们在最近的酒店订了一个包间,沈忆枫和秦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聊起来话自然也就多了点。 快结束时,他对秦妍道:“先休息一段时间,让顾伦带着你好好玩玩。” 顾伦和秦妍从小一块长大,典型的青梅竹马,且都比沈忆枫小一岁,现在刚要准备实习,两人都还带着大学生特有的青涩和懵懂,她摇头道:“我得找工作呢,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我得积累经验,不然到最后我怕托你后腿。” “想这么多做什么?”沈忆枫笑了下,随后转向顾伦,“你呢?你怎么打算?” 他和秦妍对视一眼,“我也觉得还是找工作的好,想尽快学点东西。” 沈忆枫沉默了下,点头,“好吧,我给你们安排,到时你们好好做,将那家公司里的营运流程给摸熟学透。” 两人点头应了,饭后秦妍跟着顾伦走,顾伦那边有空房子可以住,何况两人本就是情侣,住一块也没有什么不合适,沈忆枫更不好说什么。 目送两人离开后,他打开车门坐上去,从盒子里拿出眼镜戴上,沈忆枫的视力很好,眼镜只不过是装饰物,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表达太多东西,他怕在面对刘念时表露出最深的厌恶,为了不打草惊蛇,掩饰,很有必要。 又是几天后,沈忆枫将他们安排进了刘兆锵的公司。 另一边,刘念在学习进步的同时,间接表明课题深度也增加,每个周末她所要消耗的脑细胞将更加繁重。 有时压力大了她就会变得很暴躁,于是烟瘾就上来了,刘念会抽烟,也有烟瘾,但瘾头不大,几乎不在沈忆枫面前抽。 她看着对面眉眼白净专注的男人,心里一阵的抓心挠肺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傻子都知道沈忆枫这种乖乖牌男人必定反感女人抽烟,她要开了口,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他念一顿? 啧,跟唐僧念经似的着实不好受,尤其这人口才还不错,较真起来绝没有赢的份。 良久,察觉到刘念的心不在焉,沈忆枫抬头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对面的人,接受到对方怨念的眼神让他愣了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刘念张了张嘴,但没敢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着沈忆枫她有了种莫名的畏惧心理,当然出发点并不是在于怕,而是在于尊重。 沈忆枫转了转圆珠笔,措辞道:“没事,有什么意见尽管提,我们可以商量。” 刘念手指轻轻的在桌沿滑动,好半晌,心一狠,开了口:“我想抽烟。” 说完,眼珠子四处乱瞟着也没敢看他反应。 沈忆枫默了默,之后冷淡的开口:“抽吧!” 咦?刘念惊讶的看向他,这么容易就松口?不像这男人风格啊! 仿似知道她的想法,沈忆枫平淡的接着道:“不然我说什么估计你都听不进去。” 刘念顿时打了个响指,“有道理!” 仿佛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不论是给他的,还是给自己的。 她快速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动作娴熟的叼在嘴上点燃,深深的吸了口,又缓缓吐出来,烟雾一股一股的往上飘。 沈忆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东西挺全啊?” 刘念讪讪的笑了下,放下高举着的手,稍稍收敛了些。 有一必有二,这之后刘念在沈忆枫面前大胆了很多,时不时的就抽上一根,对方冷眼看着,居然也真的没做阻拦。 刘念17岁生日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正好学校放了假,她其他什么都不重视,偏偏对自己的生日在乎的不行。 生日前一周她就自发对着沈忆枫嚷嚷要礼物,问她要什么又说随便,只要记着买就行。 在每日都念上两三遍的情况下,沈忆枫就算想忘也是个难事。 他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喜欢什么东西,以前也不曾费心思考虑过这个,想了一夜之后去商场买了七个款式各异的小巧耳钉,正好配她耳朵上的七个孔。 生日当天刘念穿的花枝招展的要外出庆祝,地点在市区一家不怎么出名的酒吧,炫耀说是傅林东特意给她订的位置,拉着沈忆枫也让他去玩。 沈忆枫没兴趣,他跟这帮小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且那样喧闹的环境他也不喜欢。 刘念看他真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再强求,何况就算去了,加这么个陌生人能不能玩到一块也是个问题。 “行,那我今天早点回来,给你带蛋糕。” “不用了,你好好玩。”沈忆枫把口袋里的东西递出去,“你要的礼物。” 刘念没接,“你再帮我收一会,等我回来再好好看,等着哈,我一定提早回来。” 正说着电话响了,她接起说了几句便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沈忆枫看了看手上的东西,转身进了屋。 第7章 他和她的四年(七) 刘念之前虽然生活荒唐了点,但酒吧这地方倒还真没怎么来过,心里难免有些新奇和刺激。 被傅林东搂着往里走,身后跟着同样是愣头青的吕磊和杨世达,另外还有几个不怎么熟识的男男女女,都是傅林东的朋友,之前见过,但不熟,连名字都不知道。 几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提前预定的卡座,这个点对于酒吧这样的地方来说还有点早,人也不怎么多,零星的散在吧台那,弹簧舞池空荡荡的都还没人上去。 室内的光线很昏暗,借着闪烁的灯光都看不清人脸,场内的音效又大,跟人说个话还得脸贴着脸,刘念已经被傅林东蹭了好几次,嘴唇贴着脸颊滑过的次数一多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尤其还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 服务员搬来了几箱啤酒,另外几人熟门熟路的嬉笑着玩开了,其实花样也就那些,跟ktv包厢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场地的区别。 吕磊和杨世达在学校常常表现的不可一世,一到这些人面前下意识摆出了副缩头缩脑的窝囊样,任他们使唤着走,才刚开始就被连着灌了好几杯,刘念见了直皱眉,想着让傅林东稍微照顾着点,毕竟还是十几岁的高中生,跟社会上混的怎么比,傅林东笑着应的挺好,但阻拦的动作却做的特别敷衍,刘念目光缓慢的扫过他们,隐隐觉得不舒坦。 时间渐渐过去,酒吧内的糜烂生活也逐渐开始苏醒,场内不知不觉间变得人影憧憧,全是群年轻张扬穿着时尚又暴露的男男女女,不远处的弹簧舞池上这时也已经有人开始摇头摆尾,伴着职业dj抑扬顿挫的吆喝声,气氛开始一阵阵的往上蹿了上去。 刘念坐了半晌,戳了戳耳朵,开始觉得无聊起来,她会玩骰子,但和陌生人玩没兴趣,容易被人耍着玩,就像她以前耍别人一样,万一被耍狠了,怎么丢的脸都可能不知道,至于跳舞又没什么经验,那么多人挤在那也觉得挺别扭。 她开始有些想回家,可吕磊和杨世达正玩到兴头上,酒也已经灌了不少,估计一时走不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和傅林东说一声先走,可转而一想今天又是她生日,更是因为她才把这些人叫出来玩,这才开始没多久呢,主角先走了也实在说不过去。 刘念踌躇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突然碰了碰她的大腿,刚以为是错觉,结果整只手都覆了上来,还故意捏了捏,刘念愣了下,天气热,她只简单的穿了热裤和背心,这手一上来可是实打实的肌肤接触,连层布都没隔着。 她身子一侧避过了,转头淡淡的看向身边的傅林东。 对方笑意吟吟的和她对视着,随后身子前倾又靠近几分,手又一次不老实的缠了上去。 刘念目光渐冷,伸手毫不犹豫的拍掉他的,“你做什么?”声音不小,但这样的音量在喧嚣的酒吧内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傅林东笑了笑,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转而扣着她的腰,嘴巴紧紧贴着她的耳朵,说话间温热的呼吸一股脑的喷在了她耳后薄弱的皮肤上,声音沉沉,“刘念,我很喜欢你,咱们认识也有将近一年了吧,现在这个步伐快速的社会像我们这样龟速的相处模式也算绝种了,你是不是意思意思的也向我表达一下诚意?” 刘念不傻,他所谓的诚意指的是什么她清楚的很,现在这个快餐化社会认识一天就开房上床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学校爆出丑闻的也不少,次数一多就变得正常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刘念接受不了,就算她平时行事作风再狂放不羁,在这方面依旧是很保守的,,她无法将自己轻易的交出去,这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未来自己伴侣的负责,可能是成长环境问题,在这方面她要更看重一些。 她侧头看傅林东,昏暗中对方眸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这样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心惊,刘念隐隐感到一阵不安,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今晚可能不会那么轻易放自己走。 环顾四周,唯一可以帮上忙的两个人已经靠不上了,若直截了当说要走,能走掉的可能性几乎可以为零,不但如此,相反可能会被这人看的更牢。 刘念暗暗吐了口气,尽量稳住情绪,忍着他在腰部轻力的揉捏,尽量放松身体,淡道:“我尽量吧,你今天突然这么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说完对着他僵硬的笑了笑,“你总得给个缓冲时间不是?” 傅林东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随后点头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懒懒道:“说的也是。” 刘念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随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一口的喝起来,眼睛扫视着酒吧内部构造。 气氛渐渐白热化的时候,时间也已经很晚,刘念突然拉了拉傅林东的手道:“咱们去跳舞吧!” 傅林东愣了下,“什么?” “跳舞!”刘念笑嘻嘻的指了指舞池,随后一股脑拽着人就往舞池走。 傅林东回神后缓缓笑开来,很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反手拉着她走进舞池,旁边还有很多闭着眼全身享受此刻糜烂生活的年轻人。 这边的光线亮上很多,舞台旁是dj打歌的地方,长发的妖媚男人,戴着耳麦,随着音乐也一起晃动着身体。 刘念对着面前搂着自己腰开始放松身体摇摆起来的傅林东勉强笑了笑,随意的甩着肩膀,舞池会自动弹跳,只要人站在上面随便挥挥手,从远处看也跟跳舞没区别。 摇头晃脑的间隙,刘念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走道,好一会她摇摇晃晃的往一边凑过去,同时也有人挤了进来,傅林东没想过她会跑,下一秒便轻易松了手。 刘念通过人群的缝隙紧紧盯着傅林东,等他稍稍转过身的档口,迅速往后退出去转身按着提前选择好的通道往外走。 她很紧张,身上禁不住开始渗汗,耳边的喧嚣在这一刻都消失不见,只剩了激烈的心跳声,也亏得光线暗好藏身,隐隐给了些许的安全感。 通道转完的地方站了一个穿黑色西装经理模样的男人,刘念向他询问了声除大门外的其他出口,紧接着转身朝后门走去,后门得经过安全通道,门一开一关后外面的吵闹顿时屏蔽开来,刘念粗粗喘了口气就往楼下跑,堪堪能见到出口时身后又传来了清浅的关门声,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细想顿时迈腿跑起来。 “刘念,你给我站住!”赫然是傅林东气急败坏的声音。 果然追来了,傻子才站住呢,刘念跑的更快,她想着只要跑到大马路上就安全了,那么多来往车辆借他几个胆也不敢真正做出什么来。 可惜刘念的想法太美妙,现实明显不太好。 后门对出去这条路少说也有二十米的模样,不但狭小还堆满了垃圾,平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走动,更别提这个点了,啧,早知道走前门了,还稍微能离马路近点。 她悔不当初的咬牙跑着,到中段的时候傅林东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下一秒便被他抓住了肩膀。 刘念想,完了。 她一个踉跄站住了,随即被动的转过身看着他,对方脸上有着显见的愤怒,他咬牙道:“你跑什么?” 刘念喘着气吞了吞口水,“我想回家。” “回家?”傅林东手下的力度大了几分,他是真喜欢刘念,不然也不可能放着这个人这么长时间都不碰,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各方面都正常的男人,他妈的这一年简直比忍者神龟都能忍了,可就是做到这样,这人对他还这么防备,现在居然在他眼皮底下还想着跑?刘念的这一举动算彻底将傅林东给激怒了,管他妈什么慢慢来,他就是要她,他忍不了了。 刘念痛苦的承受着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力道,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人的愤怒又给冲上一个高度,准备找机会再试着动之以情的时候,对面有些凌乱的男人突然一个俯身亲了上来。 我靠,这么急?开玩笑呢? 但显然这不是什么开玩笑,刘念愣神的档口傅林东已经稳稳的亲上了,不但嘴上了,双手也没闲着,从刘念的腰肢缓缓探了进去,手下滑腻的触感瞬间又刺激了男人的感官,力度不断加大,仿佛要将眼前的女孩死死的嵌进身体里。 刘念终于彻底害怕起来,她开始用力挣扎,她不是没接过吻,但是这一刻嘴巴里陌生湿滑的舌头却让她格外觉得恶心,肚子上粗糙的摩擦也让她感到厌恶,可是不管她挣扎的多厉害,她也仅仅只是个17岁的姑娘,相比20多岁身形高大的男人,这样的挣扎力道就跟小猫挠痒痒没什么区别,相反更增添了不少情趣。 当刘念的衣服被撩起,腰间顿感一阵清凉的时候,心底渐渐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天晚上的天气很好,繁华都市虽然见不到纯粹干净清爽的星空,但是那高挂的白洁月亮还是能一目了然的,今天的月亮很圆,此时就在正中间,边缘清晰分明,明天应该还是个好天气。 她挣扎的有些累了,而傅林东依旧用力吻着他,对方的气息一度让她反胃的以为自己会吐出来,但也只是错觉而已,她发不出声音,连求救都是问题,今天还是她的生日,沈忆枫的礼物她还没看到,那个男人应该还在家等着她。 刘念突然觉得十分难受,她缓慢的闭上眼,眼角终于止不住的滑落一颗颗眼泪,她其实很少哭的,就连大过年一个人过她都没哭,就算她父亲常年不回家,甚至现在一年下来连个电话都不来她也不会哭,可她这回突然就哭了。 刘念在这一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甚至开始在心里做建设安慰自己那不过是层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忍忍也就过去了,她从小到大忍的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样了。 可压在身上的力度却在这一刻突然诡异的消失了,随后传来的是莫名其妙的闷哼声,还是持续不断的,抠着墙壁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缓慢的睁开眼。 第8章 他和她的四年(八) 银色月光下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就那么突兀的站在了不远处,他发狠的揪着傅林东的衣领子,然后有节奏和规律的一拳连着一拳揍到人身上,等对方几乎站不住的时候随地一扔,又一脚一脚踹了上去,那一声声明显的撞击生生表露着其中力道有多大。 他身上依旧是白天见到的浅灰色棉质短袖,配着简单的天蓝色仔裤,他蹲身揪住傅林东的头发,将软成泥巴一样的男人往上提了提,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冷意,“刘念也是你配碰的?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随后将手用力一甩,傅林东顿时又被砸回了地面,顿时痛苦的蜷缩起身子,沈忆枫抬腿又给了他一脚,才迈步走到刘念面前,将不知觉间已经瘫坐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帮她拉了拉衣服,又理了理酒红色长发,轻声道:“走,我们回家!” 沈忆枫搂着她的肩,将狼狈的刘念带出了这条噩梦般的小弄堂。 等上了车,刘念整个人依旧害怕的抑制不住颤抖着,眼眶里还有泪水在不停打转。 沈忆枫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又抽了几张塞到她手里,之后斟酌着道:“幸好赶得及,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次就当经验教训,以后少和社会上的人来往。” 刘念转头看他一眼,带着鼻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见你这么晚没回来,所以就过来看看!”两人从认识到现在时间也不算短了,刘念虽然称不上是什么靠谱的人,但说的话没有一次不做到的,既然走的时候说好了会早点回来,就没有晚回来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是生日玩嗨了,沈忆枫也只是以防万一的过来瞧一眼,谁知道就是这么准,撞上了这么一出霸王硬上弓的戏。 刘念没再出声,一直低着头,放膝盖上的双手还在轻微颤抖着。 借着车内照明沈忆枫仔细看了她一圈,小姑娘此刻确实够狼狈的,红色长发凌乱的成了稻草,衣服肩膀那片破了一大块,手臂上还有些许擦伤,看不见脸,不过和着那眼泪鼻涕的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他抚着方向盘思索该怎么给她做心理工作,对方忽然转头用着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的吼道:“看什么看,是不是看我这样在心里偷笑不听你话非要跟人在一块,结果落得这下场?” 刘念委屈的拿手背抹了抹眼睛,她觉得自己丢人极了,这什么眼光啊,之前还在沈忆枫面前把一个衣冠禽兽奉承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就跟自打自己巴掌有什么区别? 刘念越想越丢人,越想越委屈,车厢内很快响起了她低弱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沈忆枫转了转眼珠,之后伸手犹豫着在她脑袋上顿了顿,最后依旧轻轻盖了上去,在她后脑勺上捏了捏,低声道:“十几岁的孩子犯错很正常,识人不清也说得过去,只要记得以后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做一件事时多方位考虑周全,你还小,还有时间来犯错,这是你的资本,你要抱着感激的心态,因为这会使未来的你更出色。” 刘念抽了抽鼻子,转头看他,“你这大道理还挺多!” 沈忆枫轻笑了声,收回手,发动车子开出去,“多少不管,有用就行。” 这晚刘念确实吓得够呛,一到家便迷迷糊糊的洗澡睡了,只是一个人不敢,非拉着沈忆枫一块。 稳重的男人首次露出些许无措,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低头看身着睡衣拽着自己的女孩。 “我是个男人。”他说,“你今天才……现在却让一个男人在屋里看你睡觉?” 刘念泪汪汪的看着他,“我怕!” “我说了我是男人。” “我怕嘛!” “你……” 两人僵持着,沈忆枫有心想把人直接推了走人,好在忍住了,最后没办法,拖拖拽拽被动的被她拉进了卧室,安置在了窗口的藤椅上。 刘念自己则快速爬上床被子一盖,睡了! 房间里留了一盏灯,刘念把自己缩成一团闭眼睡着,如果她能一直像这样安静点,这个姑娘可能就不会那么讨人嫌了,不对,他摇头,人,生来便是不公平的,只要她是刘念,那么不管做的再好,都会被人按上厌恶的标签。 他紧盯着床上的人,镜片后的双眸渐渐渗出冰粒般的冷意,和往日的温和无害相去甚远。 凌晨时刘念开始做噩梦,眉心拢成一团,身子抽搐般的一抖一抖,额头上缓慢的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梦里她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奔跑,那半身高的野草还是半枯的,身后跟着几头狼,龇牙咧嘴的准备围攻把她吞吃入腹,刘念愁的不行不行的,她不停朝前跑,可愣是没把狼甩掉,跑着跑着脚下的土突然变软了,而身后的狼也突然不见了,刘念鬼使神差的蹲下开始挖坑准备把自个埋起来,这样狼来了也不怕了,挖着挖着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转头,赫然是青白着脸的傅林东。 双腿一蹬,刘念终于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大口喘气,还有些回不过神。 沈忆枫撑着额头在打盹,这时被她的动静所惊醒,迷糊着眼看过去,对方表现的跟丢了魂似的,他揉揉眼起身走过去,拿了床头柜上的纸巾给她擦汗,手下的人一震,惊恐的望过来,察觉是他,又缓缓松了口气。 “做噩梦了?”沈忆枫在床边蹲下,“还好吗?” 两人的距离有点近,这边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因此身上穿的依旧是之前那套,但沈忆枫洗过澡,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眼前的男人很爱干净,不论做什么都有条不紊,站在人前永远是最妥帖适当的模样,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感还有依赖感。 刘念吞了吞口水,嗓子微哑的道:“还好!” 沈忆枫点了点头,帮她拉了拉被子,“那再睡会,醒来就能天亮了。” 刘念见他要退回去,一把拉住他的衣摆,“你在这坐会呗!” 沈忆枫愣了下,指指不远处的藤椅,“坐那不一样吗?” 刘念皱眉拔高音量,“差两三米呢,能一样嘛!”见他不吭声,又弱弱道:“坐这呗,我刚梦见狼要咬我!” 沈忆枫心底隐隐有些烦躁,沉默的站了会,深深的吐了口气,认命的盘腿坐在了地上。 “睡吧!”他说。 第9章 他和她的四年(九)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卧室里泄了一地日光,沈忆枫不在,刘念坐起身揉了揉头发起身走出去。 一楼客厅某人端坐着,食指微微弯曲顶着鼻尖,目光专注的盯着膝盖上的电脑屏幕,衣服已经换过一套,精神奕奕的脸上丝毫不见昨晚熬夜的痕迹。 “吃的在桌上。”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刘念走到餐桌旁,上面放着简单的面包和牛奶,拜托,这是早餐吧? 她捞起烤过的还带着温热的面包片转了转,嫌弃的叼在嘴上,然后端着牛奶走到他对面盘腿坐下。 室内冷气开的很足,炎炎夏日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刘念脚趾一动一动抓着屁股下的沙发,边慢吞吞将东西吃完,沈忆枫也移开了电脑,从旁捞出一个盒子推过去。 刘念疑惑半秒后想起缺的那份礼物了,高兴的把杯子一放,接过盒子边开边明知故问了声:“给我的?” 沈忆枫配合的点头,“嗯,生日快乐,虽然迟了一天。” “没事没事!”刘念对于收礼物有着奇怪的痴迷,这时连说话都是漫不经心敷衍了事的。 小小的红色盒子里是摆成半圆弧的七个耳钉,黄白相间的摆放,大小相同,只是形状各异,做工细致而灵巧,仔细看每个耳钉在光线下都闪烁着细光,耳钉下还挂着标牌,标示着所用的金属材质。 刘念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她兴冲冲的拿着盒子跑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七个耳钉已经戴着了耳朵上。 她凑到沈忆枫面前眉眼弯弯的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干净的金色和银色衬着她白嫩的耳朵显得非常耀眼,沈忆枫点头,“挺不错!” 刘念顿时笑的更开心了,摸着自己的耳朵夸奖他,“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好,我就缺耳钉来着,能合心意的太少了,但你买的这七个我都喜欢。” 沈忆枫微微往后一靠,平静道:“喜欢就好。” 这之后整个夏天她都窝在家里没再出去,别人来电话也都回了,出了傅林东这事刘念和这人也算彻底拜拜了,后来听吕磊说傅林东那台球馆被人举报暗地里非法集资,最后被一锅掀了,这事听来有点蹊跷,但她也懒得想,现在对方怎么样还关她屁事! 天天宅在家难免闲的慌,沈忆枫基本每时每刻都捧着他电脑在办公,也不知道具体忙的什么,就算空了对方也不是话多的人,根本就闲聊不到一块。 刘念懒着懒着就想搞出点事来,所以她准备去学跆拳道,至于教练自然就是沈忆枫。 而这事具体是怎么来的呢? 某日月黑风高,他两坐在客厅,刘念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他,“你那天晚上揍傅林东那孙子的几拳很有章法,你是不是练过的?” 沈忆枫实诚的点头,“是学过一段时间。” 以前秦妍家隔壁住着一个跆拳道教练,对方觉得沈忆枫很投他脾性,一有时间便教他打拳,后来倒也学的有模有样。 然后这事就出来了,她笑着说:“那你教教我呗!” “嗯?”沈忆枫很意外,“你要学这个?” “是啊,万一以后出门要碰到个抢劫什么的我好歹得自保呀!” 这话听着是没错,可沈忆枫并不看好,他摇了摇头,“有这个心你以后少出门就行了,没那么容易就让你撞上打劫,而且练跆拳道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那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不出门。”刘念梗着脖子,“我就要学,就算学的不怎么样当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沈忆枫思忖着,片刻后点头,“好吧,这么想学就试试!” 他敢保证这人现在说的头头是道,真开始学了绝对坚持不到一星期。 刘念见他答应心里便舒坦了,跳起来嚷嚷着要去买道具,比如电视上见到的那种白色的道服,她觉得穿身上帅极了。 沈忆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道:“你先练练吧,看练的情况怎么样,如果确定能坚持到时再买!” “那现在就穿这个?”她很是嫌弃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粉色t恤,“多没派头!” “你是练拳又不是当模特!”沈忆枫笑了笑,“穿休闲点就成,没那么多要求。” 刘念撇了撇嘴,不甘不愿的点头,“好吧!” 因为新鲜劲还没过,所以刘念急巴巴的当下就要试学,沈忆枫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随后将她从头到脚指了一遍,“头发绑起来,换运动裤,穿运动鞋。” 刘念转身屁颠屁颠的去换行头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又重新站到了他面前,这是沈忆枫第一次见到刘念把及腰的长发梳起来,整个五官看过去顿时清晰干净了很多,他发现这个17岁的姑娘拾掇干净了倒也不难看。 对方审视的时间有些长,刘念莫名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按他要求换的着装,疑惑道:“这样穿不行吗?” “不是。”他摇头,神色坦然,“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你也不难看。” 刘念一愣,两人相识到现在从他嘴里就没听过说自己好的,今天这么猛然听见了,觉得惊讶的同时,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抓了抓头发,忍不住有些脸热。 沈忆枫已经起身越过她往相对空旷点的位置走,边道:“先活动活动关节热个身,不管做什么运动,提前热身都很重要,也马虎不得。” 刘念转身跟上,两人在大门对进来的那块停下,这里有扇落地窗,光线好,除了一个鞋柜和角落里摆的一只大花瓶也没其他装饰物,空间大小足够刘念折腾的。 他双手环胸站在前面,简单道:“原地高抬腿跑步先跑个一分钟吧!” “啥?”刘念蹙眉,“高抬腿?” “嗯。”沈忆枫淡淡的应了声,抬了抬下巴,“速度!” 刘念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几秒,最后慢吞吞的跑起来,她本身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人,学校每学年800米测试她都是走着过的,可想而知运动神经有多迟钝,果然一分钟下来明显开始喘粗气。 她撑着膝盖吊着眼睛看他,气息不稳道:“你确定不是上体育课?” 沈忆枫道:“你所谓的学跆拳道又和体育运动有什么区别?” 刘念噎的吭不出声来,站直身体双手叉腰看着他,“接下来呢?” “压腿吧!”沈忆枫放下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好了,我给你做个示范。” 随后保持上半身直立,一腿弯曲,一腿往一侧伸直,缓慢匀速的往下压,他眼睛盯着刘念,“看清了吗?就这样的速度和紧绷度,两腿各20下。” 刘念磕磕绊绊的蹲下学着他压腿,胯部的紧绷感和酸疼感让她腿还没伸直呢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她狼狈的快速看了眼沈忆枫,爬起来继续动作,但依旧拿不住要领,重心不稳的前后左右乱晃。 沈忆枫无语的收腿站起来走到她旁边,从前扶住她的肩膀,然后弯腰给她摆腿纠正姿势,就是这么个动作,让刘念的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胸膛上,鼻尖滑过他柔软的棉质衣衫,能闻到上面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刘念突然就紧张了起来,越紧张感官便越发明显,呼吸间仿佛都是沈忆枫特有的气息,全身都被紧紧的包裹在了属于他的范围内。 她忍不住想起那个最无助的晚上,就是眼前这个人将自己救于水火之中,银色的月光,高挺的身影,还有轻柔如柳絮的声音。 刘念困难的吞了吞口水,缓慢的抬头看了沈忆枫一眼,此时的沈忆枫脸上带着往常办公时特有的认真和严谨,眼镜下的鼻梁白皙而挺直,粉色的嘴唇正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可她却诡异的什么都听不见。 到底怎么了?刘念忍不住喘了口气,下一秒突然往后倒了下去,沈忆枫下意识伸手搂住她,刘念就这么意料之外的躲进了他怀里,那股清爽的味道突然犹如带了魔力一般从鼻腔进入,蛊惑了她嗅觉的同时连心脏都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起来。 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刘念十分无措,仿佛类似于紧张,害怕,想要试着逃避,可却又矛盾的不舍得放手。 她大力摇了摇头,然后猛地把沈忆枫一推,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慌乱道:“我明天再学!” 然后起身快速跑上了楼,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似得。 第10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 沈忆枫起身默然的看着她消失,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皱了皱眉,随后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呀!这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的碰触让她想到那次晚上被侵犯的事?害怕再经历一次? 这天刘念上楼后便一直没下来,傍晚吃饭时也只是闷不做声单纯吃饭,相比之前的闹腾和多话,表现的完全像两个人。 沈忆枫知道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但他也没细问,眼前这人藏不住话,迟早得自己蹦出来。 第二天上午两人再次站在了同一个地方,沈忆枫二话没说让她继续做热身,刘念不满,瞪着他,“哪有一直热身的?” “你热身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说?”沈忆枫指了指地上,“就从昨天那动作开始。” 一说到这个刘念就又想起昨天那诡异的状态,她尴尬的咧了咧嘴,随后回想着昨天的动作又一次往下蹲,蹲到一半,停了,她仰头看沈忆枫,“疼!” “嗯?”他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疼?什么疼?” “腿,昨天压了一下今天起床后就疼到现在了。” “正常。”他恍然后说道:“疼个三天后就不疼了,忍着!” 刘念便任命的继续往下蹲,随着高度的下降,疼痛感越发厉害,自然重心就更不稳了。 沈忆枫和昨天一样站到她面前,伸手搭住她的肩,“继续压!” 那股好闻的清爽味道又来了,刘念有瞬间的晃神,随后咬牙屏息努力无视掉,这时沈忆枫又弯了腰,这次没碰她的腿,只是说:“腿伸直,崩紧了。” 我靠,虽然大腿没被摸,但脑门又碰到他胸部啦! 刘念一想到这脑袋突然轰一下变成了空白,落败似得往地上一坐,紧跟着和昨天一样落荒而逃了。 “什么情况?”沈忆枫皱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的说了句,对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实在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这次之后刘念彻底放弃了要学跆拳道这事,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很要命的事,这事可比学跆拳道重要的多,然后她浑浑噩噩的开始天天躲在卧室,来回不断的思考那股因为沈忆枫突然涌上的诡异感。 为了思考的独立性,刘念自然能不见他就不见他,为此还特意做到了吃饭不抬眼,说话不搭嘴这高难度动作,但她想躲,不代表别人就让她躲,这副明晃晃要划清界限的模样着实让沈忆枫感到纳闷。 于是某个晚上他特意拽住了那个又要跑路的姑娘,将人拽到沙发上安置好,自己坐到她对面,诚恳的开口:“刘念,你对我有意见?” 刘念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边摇头。 “那你最近这搞得又是哪一出?”等了半晌见她不说话,沈忆枫思忖着又道:“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这么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而且我很不欣赏你这种逃避的行为,如果确实是我的问题,而且问题合理的话,我可以配合你改。” 换做之前刘念管你喜不喜欢,欣不欣赏,但这次他这么一说突然就变得无法忽视起来,刘念终于抬头看向他,随后眼珠乱转着道:“我在思考一件大事。” 她会思考大事?沈忆枫表示持怀疑态度,但依旧配合着道:“什么大事?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刘念想都不想的摇头,“不成,还没到你参与的地步,等时机成熟了,我自己理清了,就轮到你了。” “哪方面的?” 刘念想了想,吐出四个字,“人生大事。” 沈忆枫挑眉,“这么严重?” “嗯!”刘念严肃的点了点头,“所以你别再打扰我了,我先上去了,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和思考。” 然后在沈忆枫探究的目光下起身又蹿了上去。 又是几天后这个夏天算到了尾巴上,而所谓的暑假也彻底结束,这一年刘念正式升高三,关乎学生前途,就算学校平时管理松散到这个时候也自然而然正规起来。 刘念现在放学后也没什么心思去胡混,乖乖跟着来接她的沈忆枫回家,有些事情她想这么久自然也已经有了眉目,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只是很多东西自己下意识的不愿去承认,而且也发生的太突兀太没原由导致不愿去面对。 不去玩的后果便是晚上的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沈忆枫决定除去周末,平时也开始给她做补习,刘念也不反对,随着她成绩的提高,几位任课老师对她越发和善起来,做了这么多年的不良少女有这待遇她觉得挺新鲜。 每日饭后休息半小时开始讲题,桌上全部是凌乱的试卷习题,讲题深度的增加导致解题步骤渐多,刘念学的吃力起来,沈忆枫将位置转到她身边,以便于讲的更清晰,她看的也能更方便点。 这出发点自然是没错的,可问题是刘念心里存了小疙瘩,这小疙瘩在沈忆枫的滋养下不但没解除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刘念盯着他握着圆珠笔不断在纸上勾画的指尖,呼吸里又是对方身上特有的浅浅气息,于是她再次不淡定了,心跳开始加速,脸上以可感的速度温热起来,对方温润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成了魅惑的浅浅吟唱,听不清内容,只是身体随着他轻缓的语速渐渐疲软起来。 我靠,沈忆枫这人简直就是独属于她刘念的毒药啊! 刘念突然抬手往桌上一拍,紧紧盖住了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草稿本,对上沈忆枫疑问的视线,她木然开口:“学不了了!” 沈忆枫挑眉,水润的双眼生动的仿佛能翩翩起舞起来,“怎么说?” 刘念眨了眨眼,紧接着用几乎哭出来的声音说道:“我好像看上你了!” 空间不大,但装潢布局极具现代感的餐厅,两人并排坐着,各自侧头看着对方,一个欲哭无泪,一个显见的惊愕过后变得面无表情。 好半晌,刘念微微低头,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你了,明明一开始看你还挺不顺眼的,不过你做的早餐是我要的口味,晚餐还是我喜欢的味道,渐渐的也就不那么讨厌你了,虽然你龟毛了点,不过设身处地的都是在为我着想,所以我觉得你的龟毛也能接受。” 沈忆枫手指一下一下拨着圆珠笔的笔端,淡然的目光注视着略带紧张的刘念,至始至终都保持沉默。 她顿了顿,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最后瞪他一眼,大声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次你救了我的问题,都说英雄救美,英雄救美,可不就是那次嘛!” “然后芳心就落我身上了?”他放下笔,将身子轻轻靠到椅背上,“这么说当时我不该出手多管闲事?” “那也不是。”刘念低低的说了声。 沈忆枫盯着她头顶圆圆的发旋,迟疑着道:“要么从明天起一日三餐你都自己搞定,上下学我还是会去接你,功课复习依旧恢复到周末,你觉得怎么样?” 刘念掀眼瞟向他,“你这是要保持距离了?” 沈忆枫双手一摊,“不然呢?” 他总不能点个头就和刘念开始交往吧?他们的身份摆在那先不说,单单一个年龄差距就有些大了,他可不是个喜欢萝莉的人,而且面前的人可不是他应该喜欢的人。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沈忆枫虽然觉得这样的问题现下应该选择否认,但他生来性格严谨,不轻易撒谎,所以依旧诚实的摇头,但强调,“我现在单身,同时也不准备结束单身。” 刘念并不是扭捏的人,此时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她直接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单身?” “这个不好说。” “那你先跟我交往呗!” 沈忆枫想都不想的摇头,“不行,我们不合适。” 刘念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那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悠,让我看得到却吃不到,你当钓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上你了。” 沈忆枫被她说的愣了下,随即哭笑不得的摇头,“怎么这么说呢?你现在才17岁,懂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们又才相处多久?我比你年长六岁,你又一个人生活惯了,突然出现一个能够照顾你的长者你潜意识产生了控制不住的依赖感,会不由自主的看着对方,关注着对方,但这和喜不喜欢完全没有关系,你懂吗?” “你就是不信我说的,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刘念丧气的将面前的书本一摔,“你既然知道我的生长环境如何,那么你就该明白我和其他环境下生长的小孩不同,我比他们懂得更多,更早熟!”她侧头认真的看着沈忆枫,“我不会笨到连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搞不清楚。” 沈忆枫只是摇头,态度平淡而坚决,明明是像风一样柔软的男人,却给了刘念坚不可摧的沮丧感。 第11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一)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遮遮掩掩的时候,那些呼之欲出的东西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可一旦破壳而出再拉不回来的时候,会发现比自己以为的要多的多。 沈忆枫不拒绝可能还好点,现在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刘念的心里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似得难受,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么个男人,诡异的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就连平时腻烦腻烦的大道理都变得可爱起来。 刘念觉得自己脑抽了,怎么突然就觉得非这个人不可了?虽然时常这样骂着自己,但是情绪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两人的相处模式自此开始有了微小的变化,最直接的便是沈忆枫站在刘念面前的时间少了,就算在一个屋檐下,也是呆在有墙相隔的地方,对方的逃避行为让刘念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这样的情况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刘念的成绩下降了,睡眠质量堪忧了,胃口也渐差了,说直白点就跟玩失恋一样了。 晚饭后刘念蹲在自家门前小院的角落闷头抽烟,头顶正好是装饰用的英伦风小路灯,她为自己的窝囊样感到丢脸,居然被个男人搞成这副德行,实在有违往日的霸气潇洒,可就算有这个认知她也没能力改变现状分毫,于是她便越发忧愁。 沈忆枫站在窗口,半个身子隐在暗处,目光穿过重重阻碍投射在那个小小的人影上,镜片后的眸光带着一丝凉意和筹谋,好半晌他转身走了开去。 大门很快开了,小院里响起另一道清浅的脚步声,然后刘念的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顶着老虎头的拖鞋,以及包裹着白色棉袜的脚跟,穿着黑色西裤的长腿开始曲拢,刘念又看到了白色的条纹衬衣。 下一秒手中还在闪烁的香烟被人抽走抵在地上摁灭,然后是他清朗宛如水流的声音,“刘念,我给你个机会吧!” 正发呆的人一震,随后诧异的抬头看向他,混沌的目光渐渐明亮起来,仿佛坠入了无数的星辰,“真的?” “嗯!”他点头,“但有条件。” “说!”刘念高兴的大手一挥,只要能把眼前的男人收入囊中,啥条件她都允了。 沈忆枫笑了笑,“这学期期末总成绩达到全班前十,年级段前三十。” 刘念咧在一半的嘴僵了,木木的说:“你耍我呢?我们班是全校最差的。” 进年级段前三十?做梦都是个问题啊! 沈忆枫抬了抬眼镜,认真道:“我就这一个条件,你成功了,我就是你的。” 刘念已经心死了,她有自知之明,就算让她重来一次高中生涯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成绩,然而之后那一句‘我就是你的’突然就把她点着了,跟鞭炮似得在脑袋里噼里啪啦爆炸开来,是啊,只要成功了眼前这男人就是自己的了啊! 他妈的机会再小都得试试不是?这万一人品爆发要成功了呢? 然后刘念死死的盯着沈忆枫这块肉好一会,用力点头,大义凛然道:“好,你等着我!” 次日刘念收起那副跟了她好一段时间的自哀自怨,发愤图强起来,班里重新排了位置,陆老板见她有最后冲刺的意思,特意把全班成绩最好的学习委员韩舒放到了她边上,真他妈是天助她呀! 这简直就是老天都把沈忆枫往她口袋塞的节奏,刘念不好好利用实在对不起自己。 由此她一门心思趴在了学习上,学校家里吃饭上厕所,就连睡觉做梦都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或文字。 刘念此前和好学生是绝缘的,那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韩舒面对她便总有几分不自在和显见的冷淡,刘念也不是没察觉出来她的排斥,但是你说坐都坐到一块了,难道还能整天板着个脸不说话的?况且她这不还得向人请教呢? 于是自动忽视对方的疏离,厚着脸皮往上凑,问这问那显得格外谦虚诚恳,韩舒就跟见了鬼似得看着她,又迫于她恶名在外,只能硬着头皮有问便答,次数一多,来往一频繁,发现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往日的嚣张样,心里的拘谨慢慢消了下去,和刘念的相处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韩舒是个典型的书呆子,顶个蘑菇头,架着黑色的边框眼镜,平时说话声音也不大,见人笑的时候都会显得不好意思,腼腆的不得了,只有说起那个比她小六岁的弟弟时才会显出类似恼火的情绪来。 刘念为了多跟韩舒亲近,现在周末会去她家玩,沈忆枫见过韩舒,对于刘念交这样的朋友也很赞成。 韩舒的弟弟叫韩企,长的白白净净比韩舒好看多了,性格也开朗,不管对谁都很是自来熟,现在读小六,也常常和她们一块做作业。 韩企有个好哥们叫习望,两人交情很好,天天黏糊在一块,刘念每次去的时候几乎都能见到这小孩。 习望话不多,常常窝一边干自己的事,只有韩企叫他了才会给个反应,两人同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五官还没张开,但习望那张脸却精美的就跟水晶雕出来似得莹白剔透,比女娃娃都好看。 是个人见了漂亮东西总归多喜欢几分,刘念也一样,她见了习望那张小脸就忍不住想逗逗人家,摸摸人下巴了,揪揪人脸蛋了,导致习望此后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甚至都不敢再来韩舒家玩。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非常快,两次月考过后便迎来了本学期最重要的时刻,刘念是紧张的,她紧张的理所当然,毕竟沈忆枫给的任务难度系数高的前所未有。 她心里其实没什么把握,前次月考她只考了全班二十七,现在不但要冲前十,还要连带冲年级段前三十,只是想想就心肝颤。 但不管有没有把握,不管那心肝颤到了什么程度,该来的还是来了。 期末考为期两天,刘念紧张的每时每刻都碎碎念,而这两天就在她惶惶然的状态下一滑溜过去了。 最后一天沈忆枫来接刘念的时候她的面色不太好,等人坐稳他忍不住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刘念摇头,系上安全带后重重吐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道:“物理最后一题没做出来。”她转头看窗外还在不断涌出来的学生,“得扣很多分呢!” 这事沈忆枫不好安慰,只沉默着将车开了出去。 窗外的景物快速往后退着,刘念发了会呆突然转向他,商量着道:“喂,万一我的成绩没到之前说好的要求,你能不能给通融通融?” 沈忆枫打着方向盘,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不行!” 刘念哀怨的看着他,不死心的继续道:“你也看到我这学期有多努力了,几乎能用的劲都用上了,我的能力只能到这样不是吗?你看在咱俩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就通融一次。”她抬手抚着自己的脸,委屈道:“你看我为了复习考试熬夜熬的脸都瘦了,眼底的黑眼圈就没消失过。”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为了巩固知识她几乎可算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其实对于她能坚持到现在沈忆枫是很意外的,按着他对刘念的了解不出几天肯定得放弃,也因此才说了个对方百分百达不到的目标,可谁知道她最后会这么拼命。 可就算如此......沈忆枫抿嘴依旧摇头,“这种事哪能拿来随意更改?而且也不是随意可以商量的。” 刘念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听着其毫无寰转的言辞,顿时一阵沮丧,她又转头看向外面,眼眶隐隐的有些湿。 第12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二) 过了几天成绩下来了,刘念破天荒考了全班第十三名,陆老板对着她顿时高兴的笑的合不拢嘴,韩舒也替刘念高兴,觉得对方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只有当事人看着那些明晃晃的数字差点没哭出来。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预料到的,只是真正摆在面前时那种冲击力更为真实和残酷,她辛辛苦苦坚持这么久要的并不是第十三名,她要的是沈忆枫。 可是离那约定好的年级段排名实在相差太远了,这表示她努力了这么久全部都白费,别说什么至少她的成绩好了这样冠冕堂皇的言辞,她从一开始奔向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成绩,只为了那个人。 刘念紧紧的拽着试卷,心中的憋闷委屈不甘疯狂肆意增长着,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舒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可是问她原因也不说,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她不明白明明是件好事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放学了刘念也不准备马上回家,她现在不想看见沈忆枫那张脸,她觉得自己太悲催了! 老槐树下,刘念屈膝闷闷不乐的坐着,韩舒则蹲在旁边陪她,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 又是一年深冬,太阳落的特别快,校道上行走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 韩舒搓了搓手将校服上的帽子戴上挡风,顺手帮刘念也把帽子给戴了,边道:“这天太冷了,再坐一会你不走也得走,不然得冻感冒。” 刘念抬眼看她,沉静的脸上眼睛居然是红的。 “你到底怎么了?”韩舒低低的问道:“觉得自己没考好吗?” 刘念憋着嘴点了点头,眼一眨泪水就下来了。 “哎!”韩舒吓了一跳,她身上也没带纸巾,便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怎么就哭了?考这样还不好?” 韩舒只差没说你以前都考倒数呢,也没见你摆出这幅德行呀! 刘念低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想,好个屁啊,可至于原因她也不好跟韩舒说,她也不是真没脸没皮的人,为了个男人搞成这样说出来多丢人! 她便抹着眼泪憋着,继续蹲树底下喝西北风。 好一会有人走了过来,带着随身柔风般的清香,还有暖如阳光的声音。 “怎么呆在这?”沈忆枫看眼闷头闷脑的刘念,见她没说话的意思,便将视线落到韩舒身上,“怎么了?” 韩舒见着他有些拘谨,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她说的倒也是真的,刘念并没深入说起过反常的原因,而至于另一个是因为成绩太差这点,她觉得太扯了,直接选择了忽略。 俊朗高大的男人踩着一双黑色靴子,酒红色仔裤,黑色短款羽绒服,整个人看过去闷骚又风流,衬着身后火红夕阳漂亮的不像话。 他缓慢的转了转眼珠,盯着刘念,话是对着韩舒说的,“你们今天出成绩了?” 她应了声,又加了句,“刘念考的很好。” “是嘛!”沈忆枫屈膝蹲下,这下看清了躲帽子里的刘念,五官有些扭曲,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可怜的像只兔子。 他明知故问了句,“没完成?” 刘念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颤音道:“你给通融吗?” 沈忆枫眉心微微隆起,眼中闪烁着刘念分不清辨不明的光泽,之后缓缓摇头,动作轻柔而坚定。 刘念突然推了他一把站起身,看着踉跄过后微微有些惊讶的沈忆枫,大声道:“我不想见到你,今天我不回家了!” 说完拉着一边傻了的韩舒就要走,沈忆枫伸手拦下,眼神就像看着一只炸毛的小狗,很是无奈的模样,“别闹,这大冬天的你不回家还能去哪?” “你管的着吗?你以什么立场来管我?既然不行你就他妈离我远点,少在那边装作关心我的模样,我不是鱼,你少拿鱼饵来钓我!”刘念说的很大声,情绪很激动,倔强的目光里有着隐忍的受伤。 沈忆枫蹙眉,“刘念我觉得我们少说应该算朋友,你的这些话让我很不高兴!” “我说的话你什么时候高兴过?”刘念抹了把脸,愤愤的喘着气,空气里冒出团团白雾,“我告诉你我现在也很不高兴,既然不行你就别来招惹我!” 沈忆枫面色淡淡的沉默下来。 风比刚才大了,吹到脸上带着细细小小的刺痛,见两人僵持不下,韩舒看了几个来回后小声道:“要么刘念住我家吧,反正我爸妈出差了也不在,正好可以陪我!” 沈忆枫看看还在情绪上的刘念,思忖着点头,“好吧,我送你们过去!” “不需要!”刘念气呼呼的又喊了声,拉着韩舒走了,这次沈忆枫没再拦着。 他站在原地,双手揣在口袋中,镜片后的视线专注的投向慢慢远去的两人,好一会才微微垂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或者用算计可能更恰当。 韩舒父母是做生意的,常常出差很少回家,两人进门便看见韩企坐地上专心致志的打电动,紧挨着的是埋头看漫画的习望。 听见声响,习望抬头看过来,见到刘念又低了下去,比刚才埋的更低。 韩企则头也不抬的嚷嚷道:“姐,肚子饿了!” 韩舒放好书包,揍了韩企一拳便去厨房热吃的了,由于父母常年不在,家里是有钟点工帮忙收拾的,但韩企吃不习惯,年纪小小又已经有了洁癖,最后关于饮食只能韩舒亲自张罗,几年下来倒也习惯了。 刘念坐到沙发上木然的盯着电视屏幕打斗的画面,色彩斑斓的人物不断发出挨打或出拳的激烈音效,韩企旁若无人的快速按着键盘,整个人都因着那斗殴的画面倾斜起来,嘴巴喋喋不休的爆出咒骂声。 屏幕上的血条越来越少,穿着红色背心肌肉发达的动画人在最后被对方一个连环踢给ko了! 韩企把游戏把手一摔,恼火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捡起把手准备重新开始。 画面跳到游戏最初选项,刘念突然开口,“双人模式!” 然后身子一滑也坐到了地上,捡起另一个把手摆熟练的弄起来。 韩企诧异的看着她,“你也玩?” 刘念颔首,“速度!” “你行不行啊?”话是这么说,韩企已经快速做好选择,兴奋的耸耸肩,“来吧,大战三百回合,打的你落花流水!” 刘念神色平平,只是定定的看着电视屏幕。 另一边埋头看漫画的习望慢慢抬头看了刘念一眼,眸底有着浅浅的疑惑。 刘念之前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她什么游戏没玩过?韩企在玩的纯粹算小儿科,但因为很久没玩了,现在有点手生,第一局还真败给了韩企,十一岁的小男孩高兴的手舞足蹈。 刘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这时饭菜已经热好了,韩舒叫他们吃饭,刘念没动,她没什么胃口,韩企正在兴头上,这时也嚷嚷着不想吃,结果被韩舒扯着耳朵拎走了,至于习望,只是瞟了反常的刘念一眼,也跟着去吃饭了。 第13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三) 整个客厅剩了刘念一人,她快速的按着按钮麻木的盯着电视上跳跃的人偶,借着这样的方式排泄着心中的烦闷和沮丧。 又是一局后身边多了个小萝卜头,刘念侧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不怕我捏你脸了?” 她一直都知道习望很怕自己,每次见了都是能多远就绕多远,也是这个原因她见了这人就越发想欺负他,没办法,人嘛,总有些劣根性,尤其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今天她没什么兴致,但是对方这反应……今天难道要下红雨了? 习望低头拨弄着手指,好一会突然扭身开始掏口袋,掏啊掏啊,掏出来几颗水果糖递到刘念面前,声音细细的说:“你吃!” 刘念嫌弃的看着他白白嫩嫩掌心上的水果糖,“我不喜欢吃糖!” 习望愣了下,又慢悠悠的收回手,低头捏着糖开始发呆。 小孩穿着细格子棉袄,黑色绒裤,露出短短一截干净白皙的脖子。 刘念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开口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吃饭?” 习望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愣了下才道:“妈妈不在家!” 刘念把游戏把手放到一边,“你爸呢?” 习望转了转糖果,小声说:“没见过爸爸。” 嗯?刘念诧异的挑眉,这小孩居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 她想了想,“那今天你也睡这?” 习望点头,他家离这不远,两家长辈也都熟识,习望母亲因工作需要不在家的时候他都会睡在这。 “你今天也住这?”他问。 “嗯!”刘念淡淡的应了声,然后用膝盖顶了顶习望的腿,见人抬头,她道:“把糖再给我,现在又想吃了!” 习望乖乖的抬手把糖递了过去,刘念笑了下,接过来后猛地伸手捏住他的脸晃了晃,迎着对方惊惧的表情笑道:“啧,手感还是这么好!” 等她放开,习望揉揉自己的脸,连忙起身又躲的远远的了。 韩企被韩舒拽着洗完碗甩着湿漉漉的手终于跑了过来,于是双人大战又开始了。 打的热火朝天难舍难分,韩舒给他们端来一盘水果,两人都没顾得上吃,最后都进了韩舒自己和习望嘴里。 夜渐深的时候韩舒先领着习望去洗脸刷牙,然后再把活力四射的韩企拽起来扔进卫生间拾掇。 客厅又剩了两人,刘念看着不远处换了一身奶牛睡衣的小孩,乖巧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便笑着调戏道:“小孩,你叫声姐姐我听听!” 习望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没吭声。 刘念抬起手遥遥对着他张了张五指,“你要不叫姐姐,下次见了你我就双手都捏你脸!” 习望眼神飘忽的看着她,明显有些害怕,最后腿一蹬直接转身跑上了楼。 等小奶牛人影消失,刘念才收了表情背靠着沙发,木然的盯着电视继续开始玩起游戏。 韩企拾掇完出来还想着和刘念继续,因为赢了第一次之后他再也没赢过了,这让他很不服气。 但最后被韩舒训了顿,没用后又揍了顿,终于乖乖回房找习望去了。 韩舒转身去厨房蒸了碗饺子端到刘念面前,低声道:“吃点吧,免得到了半夜肚子饿!” 刘念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意思意思的吃了,之后又放了筷子,韩舒看着很无奈,却也没法用对付韩企的办法对付眼前的人。 她坐到刘念身边沉默的看她打游戏,她至始至终都不明白刘念心情不好的理由,但从之前刘念和沈忆枫的交流中推敲,应该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可是有些问题她也不好问,尤其对方明显不想多谈的模样。 夜深的时候韩舒叫她早点去休息,刘念还没有想睡的*,淡淡道:“你去睡吧,我借你们家客厅呆一晚。” 韩舒皱眉,“又不吃饭又不睡觉的,你身体会吃不消。” “没事,哪有那么弱!”她摇头,“你去睡吧!” 韩舒没动,又陪着坐了会,直到接近零点实在熬不住了,才上楼回了卧室! 刘念换着游戏已经打了很久,等人走光了,她终于停手,有些疲惫的仰头盯着上方的节能灯出神,清亮的眼眸里渐渐漫上水汽,随后越聚越多终于滑落下来,掉在头发上,沙发里。 她狼狈的那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深呼吸几口,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人嘛! 习望晚上牛奶喝的有点多,跑了好几趟厕所,最后一次上厕所已经是后半夜,他鬼使神差的开门朝客厅张望了眼。 那边有暗暗的微弱灯光,沙发上趴着一个人,看那着装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才回房从自己床铺上拿了条毛毯紧紧抱着走去客厅,视线有些受阻,他走的磕磕绊绊,头上带着睡衣连在一块的帽子,帽子上的小牛角随着他的走动一颠一颠的。 走近了,他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盯着刘念看,对方睡的挺熟,还微微打着鼾,脸色青白青白的,眼睛似乎有些肿,习望歪头看了会,忍不住拿手轻轻戳了戳她的眼睛。 刘念被干扰到,顿时皱眉动了动身子。 习望吓了一跳,抱着毛毯连忙朝后退,见她没有醒来的意思才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轻手轻脚的把毛毯给她披上了。 又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巴巴的迈着小短腿上了楼。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感到害怕,心底却又升起一股新奇和想要亲近的荒谬感,因此他见着刘念就想躲,真躲成功了就又想见到这人。 次日,韩舒下楼的时候刘念也醒了,撑着身体坐到沙发上,敲了敲有些涨疼的脑袋。 韩舒过来不赞成的看着她,“居然睡地上了,感冒也是这个时候。” “哪那么容易感冒?”她迷糊着眼转了转脖子,随后低头准备将色彩斑斓的毛毯递过去。 韩舒看见后惊讶道:“哎?习望的毯子怎么在这?” “嗯?”刘念愣了下,“不是你给我盖的?” 韩舒抓了抓还有些乱糟糟的蘑菇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睡太死了,压根就没醒过。” 刘念愣愣的点了点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这放着吧,等会拿上去,我先去做早餐,你早餐可一定得吃了,不然我都不好向你家人交代!”随后起身拍拍屁股走去厨房。 刘念揪着毛毯依旧坐原地出神,过了会楼梯处传来细碎的声响,她转头看过去,韩企闭着眼半个身子挂在习望身上,搂搂抱抱的下来了。 她侧身趴在沙发背上冲习望招手,“小孩,来,到这来!” 两人下了楼梯,习望朝她这怯怯的看着没动,韩企微微睁开眼抱着习望不松手,边对着刘念嚷嚷:“不过去,你是不是又要捏习望脸,没见过比你更坏的!” 刘念啧了声,“以后闯关别找我!” 韩企顿时松手朝后退了步,拍拍习望的胳膊,“走吧,兄弟,没事,咱不怕他!” 刘念笑眯眯的又招了招手,“来来来,今天姐姐我不捏你!” 活像招小狗似的。 习望顿了顿埋着脑袋走过来,今天换了身迷彩棉袄,整个人看过去挺精神。 等人走到跟前,刘念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来,坐!” 看他听话乖乖坐稳了,刘念又指了指膝盖上的毯子,“昨晚你给我盖的?” 习望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细长微卷的睫毛仿佛洋娃娃,他缓慢的点了点头。 “呦!”刘念夸张的喊了声,“这么好?” 她挺高兴,之前和年龄小的孩子没有过什么交流,本身也没什么兴趣,觉得吵吵闹闹脏兮兮的,还不听话,跟小孩说话简直就是减寿。 直到跟韩舒关系亲近起来,才有了这么个机会,但也就是恶作剧心思一起才会搭理这两小孩一下,不然也是直接无视。 韩企性子活泼,刘念不大闹他,怕一闹起来就没完,习望好,乖巧听话就跟小兔子似的,尤其还长的漂亮,见着了就忍不住想撩拨撩拨这人,见着对方瞪着大眼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玩。 可也因此对方见着她就吓得到处乱躲,但现在就是这样一个见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的小孩居然会主动给她盖毛毯,刘念免不了觉得意外,意外的同时又觉得这孩子更加可爱了! “你小子躲我不是躲挺厉害的?”刘念闲手闲脚扯了扯他头发,“怎么就想起给我盖毛毯了?” 习望侧了下身子,没躲过,便乖乖受着了,小声说:“晚上冷!” “怕我生病啊?”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点头。 哎呦喂,真是太贴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孩子! 刘念一高兴突然伸手把人抱了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了人小脸上。 两人差了六岁,还未发育的小男孩坐在刘念腿上小小一个没多大分量,刘念也是真把这个年龄的孩子当幼童看,没什么顾及。 习望僵着身体略带惊恐的盯着面前脸色苍白眼底青黑却满脸笑容的刘念,他干干的张了张嘴,吓得不行。 最后还是韩企冲过来,愤怒的嚷嚷很久才把习望从她魔爪中救出来。 第14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四) 清晨的插曲就这么过了,几人吃了早餐,刘念和韩舒便一块去了学校,期末考过后他们还要补几天课。 刘念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浑浑噩噩的到了傍晚,这次跟着沈忆枫走了,她总不能一直赖在韩舒家不走。 她见着沈忆枫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当然这也正常,你说既然不打算跟她处朋友,那天天又在她面前晃算什么意思?耍着人玩呐! 车里安静的有些窒息,沈忆枫侧头看了她一眼,率先搭话,“昨晚没休息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你当我神仙啊!”他妈辛辛苦苦小半年吃不好睡不好到头来还一场空,有些人他妈还不懂放点水,谁能睡得着?玩笑呢! “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不值当,又不是要命的大事别太放在心上。” 刘念看着他衣冠楚楚潇洒淡定的模样真想一斧头劈下去得了,她喘了口气,感觉憋的慌,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永远有足够的理智去应对去谋划,直到自己也经历的那刻才明白什么叫求而不得! 沈忆枫是幸运的,活了23岁还不曾经历过这种无奈,他又是悲哀的,等经历的时候已经连挽回都是奢侈。 回了家,刘念径自上楼回房,吃晚饭时也没下来。 沈忆枫敲了敲门,回应他的是硬物撞击门板的声响。 就这么怪里怪气的过了一星期,这学期算彻底结束了,相比之前斗志勃发后演变的艰辛刻苦,这几天刘念过的更加悲催狼狈,睡不安稳,又吃不下饭,典型的失恋综合症。 其最后结果便是放假次日病倒了,身体就跟扔进水里似的忽冷忽热,起个人都感觉浑身没力,头重脚轻,她便缩着身子整个埋进被窝里熬着。 一到休息日她本就睡的晚,沈忆枫也没上心,穿着灰色家居服跟之前一样安安稳稳的独居客厅处理公事。 直到临近中午,他捏了捏鼻梁走上去准备叫人,敲门敲了半晌没动静。 按照正常情况刘念的反应路线必定是在开始装死,在最后把门砸的几乎要砸死! 很显然今天有点不对劲,沈忆枫在门口站了片刻,最终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里窗帘还拉着,灰蒙蒙一片,尽管每天都得上演打砸戏,但屋子还算整洁,这都是钟点工的功劳。 床铺上卡通棉被下鼓起了大大的一团,沈忆枫先拉开窗帘,然后走到床边坐下,隔着棉被拍了拍她,“刘念,起来,精神持续这么萎靡可就不像你了。” 床上的人没动,沈忆枫微微蹙眉,又叫了她几声没反应后直接去拽她被子,没有预料中的抵抗,只是轻易掀开后的景象让他表情一滞。 “刘念!”声音顿时变得有力起来,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体温灼热的让人心惊。 刘念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带喘,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明显的高烧,已经不好再耽搁,沈忆枫把人扶起来快速给她套上放一边的外套裤子。 刘念被他这一折腾感觉更难受了,抬手打在了他脑门上,力道不大,只是让眼镜稍稍倾斜了些许。 沈忆枫扶正眼镜,侧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人放到背上往外走。 沈忆枫平时看着不壮,但刘念趴他背上才发现其实背挺宽,这样背着很舒服。 虽然热度挺高,人也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很清晰,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也知道他们现在要去哪! 刘念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对方身上的凉意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微微睁开眼,目光所及是一节节的旋转楼梯,往常熟悉的客厅,大门,最后是户外,所倚靠着的人迈着稳健快速的步伐朝外走去。 病痛中人的意志比往常要薄弱,刘念搂着他的脖子,拽着他的衣领,呼吸着掺有他气息的空气,她知道自己还没放弃,她还想要这个人,尽管她始终搞不清为什么突然对沈忆枫有了如此大的兴致和渴望,不过无所谓,只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行。 冬季正午的阳光暖的很有限,在徐徐冷风中,刘念沙哑着嗓子道:“沈忆枫,你看我为了你虽然没考到年级段名次,但在班里已经提前那么多,现在还为了你生病,你就和我在一起试试呗?反正你也没女友,就算有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想我一样因为你而这么努力的人,和我试试你不亏。” 音量不大,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散在阳光下。 沈忆枫打开副驾驶门要把人塞进去,刘念突然用力搂着他脖子死活不放手。 带着哭腔道:“你说,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无赖啊,简直! 刘念还年轻,她这个年纪在感情方面经历的还太少,她不懂,爱情不该是讨来的! 沈忆枫头痛的皱了皱眉,只能扭着身子,用着十分艰难的姿势背对她在车边站着吹冷风。 他声音清朗道:“你高烧很严重,我们必须马上去医院,如果你不想当傻子就乖乖听话!” “我不!”刘念突然就哭了,眼泪落在沈忆枫脖子上,带着刺人的温度,下一秒被风一吹又凉的刺骨。 沈忆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可能是因为她的眼泪,也可能是她喷吐在他皮肤上的呼吸,又或者是她说话时嘴唇无意的碰触。 他看着不远处绿化带在风中摇曳的树干,淡淡的开口:“可是我不喜欢你,刘念!” “没关系啊!”她闷闷的说,“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如果你的努力依旧不成功呢?” 刘念心脏有些泛疼,钝钝的,间歇着一下连着一下,这是她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却在近段时间因着这个男人时常碰到。 她低头将眼泪狼狈的抹在沈忆枫肩上,然后说:“等你碰到喜欢的人了,我就放手让你走!” “你会后悔的!” “不会!” 可后来他们两个都后悔了,他们都抱着想要重回过去的心态。 刘念想回到最开始的那一刻,那里还没有沈忆枫,她或许会活的很寂寞,可就算孤身一辈子,也不会选择再遇见这个人,她没那个胆,她怕了,真怕了。 而对方则想回到初次见到她的时候,面对简单乖戾的十六岁姑娘,会加倍对她好,让这个人不论自己犯下多大的错都不会舍得离开,都会在最后原谅自己。 目的不同,走的道路自然也不一样,他们将在命运中沉浮更久。 第15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五) 沈忆枫在刘念死皮赖脸的追讨下答应了下来,正式成为了对方的男友。 刘念满意了,高兴的连发烧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事。 到医院挂号做完各项检查,等到输液大厅挂上点滴算彻底消停下来。 刘念心情好了,各项机能又恢复正常,她饿了!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周边也没什么好买的,最后沈忆枫在超市给她买了一碗方便面充饥,刘念吃的挺欢快,一碗很快下了肚。 她撅嘴让沈忆枫给她擦完嘴后道:“我想再吃一碗。” 她本身胃口就不错,这几天没好好吃三餐,现在恢复了顿时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一边正悠闲开始看报的沈忆枫淡定摇头,“不行,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靠,哪有喂食都不管饱的? 刘念撇嘴,但忍着没跟人吵,怎么说都是自己男人,出发点又是为了自己好,忍着吧! 他们待在输液大厅的内置病房,这里有病床,可供病人躺着休息。 隔着一排窗户可以清楚看到外面大厅的情况,刘念盯着那些进进出出的病患发呆,好一会无聊的拿起自己的检查单翻看。 血液检测单也有,她有看没看的阅览下来,随后惊讶的挑眉,“咦?我是o型血!” 沈忆枫捏着报纸抬头,茫然的看着她,“你之前不知道?” “嗯!”刘念新奇的看着那检查单,“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自己血型,之前生病做检查都没注意到有这项。” 沈忆枫不置可否的点头,又把视线投回报纸上,这是份花花绿绿的娱乐刊物,他看的挺津津有味。 刘念心思还在血型上,她巴巴的看着沈忆枫,“我知道o型血的人比例不小,你是什么?跟我一样吗?” 他眼都不抬的点头,“是o型!” 刘念眼睛一亮,“呦,缘分耶!啧,看我们多配,连血型都一样!” 沈忆枫笑了笑,又加了句,“不过是rh阴性!” 刘念没听明白,“什么东西?” “简单点就是人们常说的熊猫血,比例所占很小!” “这么牛逼?”两人的不同也没让她觉得失望,脑子一转跳到别的地方上去了,“那你的血卖出去价格是不是更高?” 沈忆枫一愣,随即儒雅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就算能卖也是有价无市!” 点滴挂了三瓶,结束时就算用了热水袋刘念的手臂依旧是僵冷的。 沈忆枫帮她揉了揉,扶着人准备回家。 不大的隔间内,刘念赖着不动,“我没劲,你背我!” “你确定?” “那是,你这不是我男人嘛,有什么好不确定的。” “也是!”沈忆枫点了点头,背着她出去了。 刘念连着挂了两天点滴后又变得活蹦乱跳,至于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本质意义上的变化,最多也就是沈忆枫被刘念吃点豆腐,他们还没有面对面的拥抱,牵手,接吻,所谓男友,真的只是一个名词,象征了他们的联系,再无其他。 刘念是明白的,她还在努力,还有勇气和力气去努力,所以她对现状还满意。 接到刘兆锵电话是始料未及的,刘念已经忘了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不过也习惯了! 两父女从来交流就少,一个电话讲了不到两分钟便挂了,内容仅仅是听说她学习进步了,又询问家里开支是否够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人,钱清去世后在这世界上本该最亲密的人,可刘念连声父亲都叫不出来。 又是快临近年关的时候,再随意也是有东西要买的,比如衣物类。 往日都是刘念自己逛街购物,今年自然是拖着沈忆枫一块,她很是高兴的挽着人胳膊穿街走巷,偶尔迎面有年轻情侣经过,暗地里也会打量几眼,无一例外那些个男人一和沈忆枫比,就显现出了过大的差距,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眼光独到,这个男人更得誓死捍卫! 年末的商场挂满了大批促销宣传,购物人潮多的颇为壮观。 刘念买东西比较随意,也很是挥霍,认着牌子走进店内,随手指指点点便是一大堆可有可无的。 沈忆枫是理所当然的搬运工,他的表情始终淡淡,也不曾阻止,只是在双手拎满的情况下说了句:“还买吗?要买的话得把这些先放车里去。” “不买了。”刘念指着楼层围栏旁的椅子,“买奶茶去那边坐着喝。” “没位置了。” “那靠着也行。” 沈忆枫便去一楼买了奶茶和咖啡上来,人群涌动中高挑的男人那股优雅气息没有掩盖分毫。 刘念虽然想不通在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沈忆枫是怎么做到细致妥帖的,但她很享受这种被人照顾关心着的感觉,从初相识到现在,因为这是她最缺,也是最渴望的。 两人在围栏旁站了会,旁边就有人走了,刘念扯了扯沈忆枫的袖子,一块坐在椅子上。 一楼中间有活动展览,摆放着巨型卡通玩偶,有很多小孩站在那拍照。 对出去不远就是出入口,从他们坐的位置往下看可以一目了然进出的人群。 好半晌,刘念嘴巴一撅一撅喝奶茶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眼睛看着底下缓缓移动的人影顿住了。 闹哄哄的商场内中年男女相携着走了进来,绅士的男人,雍容的女人,两人面上带着显眼的笑容,典型的恩爱模样! 刘念麻木的一下一下抚着奶茶杯沿,眼睛出神的看着他们两个,此时见着周边闹腾的孩子两人停下脚步站在外围饶有兴致的看着,时不时侧头交流几句,男人一手扶着女人的肩,体贴的弯腰凑近她,这样的照顾是钱清从未拥有过的。 沈忆枫自然也瞧见了,他的嘴唇轻轻抵着杯子,侧头看刘念,“要下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楼下两人开始往里走,刘念收回视线,又喝了口奶茶,“没必要。” “这样好吗?”沈忆枫依旧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瞧出些什么,“毕竟对你来说还算比较重要的人。” 一个是她父亲,一个是他母亲!怎么看都是刘念脱离不了关系的人。 “不了。”刘念放下杯子,突然站起身,“我们回家吧!” 沈忆枫看了眼她还剩大半杯的奶茶,拿起和着咖啡杯一块扔进垃圾桶,随后拎上东西跟了上去。 第16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六) 刘兆锵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多少影响到了刘念的情绪,因为回去的路上向来聒噪的女孩难得沉寂了下来。 这天晚上吃了饭也早早的回房,没缠着沈忆枫干这干那。 刘念回房后只是坐在床上发呆,她一直知道刘兆锵在外面有女人,只是没见过,不了解,但知道他很爱对方。 钱清在的时候为这事歇斯底里太多次,那个从容优雅的女人只有在这事上才会失了原有的风度,她说刘兆锵是她的魔,遇上了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刘念理解不了她说的话,就算是现在她也不是很明白,但只是听听都觉得悲哀,谁都不会希望去经历。 钱清对刘兆锵的恨意刘念没有继承,但为人子女发现父亲背着家庭出轨而愤慨的心态还是有的,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 在这个平常不过的晚上,刘念盘腿坐在床上给刘兆锵去了电话。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刘念拽着身下的被子,一度在坚持和放弃中徘徊,结果还没出来,电话率先接通了。 醇厚的男音通过无线传递过来,“喂?” “是我!”刘念发现,电话接通后有些犹豫反而减弱下来。 “嗯,我知道,什么事?” “我今天在国贸看到你了。”刘念盯着被子上的卡通鸭子,“你好像过的很不错。” “难道我该过的很落魄?”他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好,“具体有什么事?” “想问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妈?有没有觉得愧疚?” “这样的问题是你该考虑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愧疚。” 刘念一拳揍在那鸭子上,“据说我们有血缘?” 他淡漠道:“你没叫过我一声爸爸。” 其实是有的,钱清在的时候,被她逼迫着叫过这个男人,钱清自认为这样说不定刘兆锵就会把视线投到她身上,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有几个男人是见了自己孩子都无动于衷的? 很不幸,刘兆锵就是其中之一。 刘念无声的咧了咧嘴,“你也不觉得我是你女儿!” 对方电话中有女人的声音传来,很轻,刘念听不清说了什么,下一秒通话便中断了。 刘念茫然的拿下手机,看着闪烁后又一片漆黑的屏幕,好一会无力的垂下手。 然后从抽屉翻出一本相册,神经质的跑到楼下,这时的沈忆枫还没回去,她坐到他身边,一页页的开始翻,一张张的开始回忆,里面的每一张都记录了刘念和钱清的身影,从来没有刘兆锵。 刘念说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没发现身边的男人脸上显现出那种寒冰般的凉意。 絮絮叨叨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声音消失后,沈忆枫才伸手敲了敲相册,“你母亲很爱你。” “嗯。”尽管她不确定这种爱是不是只是因为她身上流着刘兆锵一半的血液,导致她爱屋及乌。 “没有你的单人照吗?” “没有。” 沈忆枫便从相册里抽了一张小尺寸的照片,在刘念疑惑的目光下放入自己的钱夹。 “这张送我吧!留个纪念。” 刘念看着他平静温和的侧脸,“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了呢?我也在努力!” 是啊,努力着喜欢她吧,除去钱清,刘念至今最在乎的就是沈忆枫,互相关爱的感觉应该是很好的,她非常向往。 又一个大年三十终于到了,沈忆枫没回家,刘念问他这样好吗?对方只说已经给他母亲打过电话。 刘念这一刻突然发现她对沈忆枫的了解甚少,家里有谁?家住哪里?除了是刘兆锵助理这个名称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他似乎也没有朋友,从没见过他和什么人有过交往联系。 换句话说沈忆枫对于刘念只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 刘念是个想什么说什么的人,于是把这些问题都一股脑的提了出来,对方有些意外,意外过后便乖乖的一一作答,答案简洁而模糊,和没问之前相差无几。 只有一点是明确的,他父亲很早时候去世了,是过劳死。 他们面对面坐着在包饺子,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刘念没再嚷嚷着放硬币,她一手拿着饺子皮,一手缓慢的摁着肉馅,低声道:“别难过,沈忆枫,还有我呢,我妈也去世了,她是自杀!” 年末的时候家里的电灯都是打开的,角角落落都明亮的不像话,室外自远处看这幢小洋房就像斑驳漂亮的花灯。 沈忆枫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对面,刘念挂着方格子围裙专心致志的包着水饺,手法已经熟练很多,饺子卖相也比去年好看,那句话仿佛只是无心之举。 他们一起过了第二个年尾,守岁到凌晨,迎来了刘念的18岁,这一年沈忆枫24岁。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刘念拉着沈忆枫去了一个地方,法安公墓,钱清的坟头。 “为什么带我来这?” 刘念捧着一花束往上走,边道:“你怎么说都是我男人,带给我妈看不是很正常吗?她一定也会觉得我眼光好。” 沈忆枫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但瞬间又恢复平静。 上坟的人很多,往日寂静清冷的地方,这时候也不再阴冷起来。 刘念上了香,烧了纸,拿袖子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边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说的都是平时的一些小事,跳跃的语气犹如眼前真的有这么个人站着。 至于沈忆枫由始至终都沉默的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回去的时候刘念提议也去看看他父亲,沈忆枫拒绝了,理由是太远,过去很不方便。 是真是假不知道,但刘念挺失望的。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忆枫开口问她:“常来看你母亲吗?” “没有,一年没几次。” 沈忆枫挑眉,“很难得了,很多好几年才去看一下过世的亲人。” “像你吗?” 他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第17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七) 思绪一转,刘念突然吵吵着要去沈忆枫公寓玩,她对这个男人知之甚少,甚至连住处都不清楚,说来实在憋得慌。 沈忆枫看着前方的车辆,“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也不是突然有吧!”她歪着头思考缓慢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只是你这人太闷骚,问了都吐不出一个屁来,啧,只能我想着法的去挖了。” 沈忆枫侧头快速看了她一眼,随即方向一转驶向自己公寓,难得没抗拒多少。 路不远,环境一般,和刘念现在住的地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她依旧新奇的张望着,带着丝丝显见的喜悦。 上楼,进了屋,里面的装潢摆设就跟沈忆枫给人的感觉一样,简单,平静,带着点点的严谨和一丝不苟。 屋子不大,粗略转一圈就看的差不多,纤尘不染,安静到极致的地方让刘念都不好意思大声说话,似乎怕吵到什么似得。 沈忆枫给她倒了杯水,“我这没什么吃的,你先喝点水。” 纯白色的搪瓷杯,她接过来后抿嘴笑了笑,然后缓慢喝了口,她感觉自己脑子真是坏了,居然感觉连这人给的水都和别处不同似得。 一天的时间还长,沈忆枫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打发时间的,最后找了几片碟子看电影,这一看便是大半天,平时闹腾的姑娘,难得静坐了这么久,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耐。 这是刘念第一次来沈忆枫住的地方,之后因沈忆枫长期呆在刘念那,所以她也没多渴望往这跑,以至于都料不到这也成了最后一次,在后来更长的时间里,刘念再也没踏进这里一步,甚至连记忆里都不曾盘踞一角。 回去的时候刘念俯身换鞋,还格外用心的打开柜子,准备给他放里面,结果看见了另一双家居鞋,粉丝的室内拖鞋,明显的女性款。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藏蓝色的男款,这两双明显是一对,刘念心里十分不舒服,转头看卧室的方向,过了好一会沈忆枫从里面出来,已经换了身衣服。 对上刘念探视的目光,他挑眉,“怎么了?” 刘念也没想着要隐瞒或者什么,直接抬了抬手,指着柜子里,直截了当,“这个是女人穿的。” 沈忆枫走过来,视线快速往里一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而那双鞋是秦妍的,因为会时不时过来,因此贝勒双,他点头,“嗯,然后呢?” “你屋子里怎么会有女人的鞋子?”她紧紧的盯着沈忆枫的脸,试探着问:“你以前女朋友的?” “我没交过女朋友。” 刘念狐疑,“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这又怎么解释?” “一个朋友的。”沈忆枫勾了下嘴角,“怎么?看着不舒服?” 她老实点头,“嗯。” “那扔了就是了。”沈忆枫俯身捡起那双鞋,没丝毫犹豫的说:“留着反正也不会有人穿。” 刘念安静的看着他,好一会,眼中缓慢浮起笑意,高兴道:“这可是你说的。”她举起手中的男款鞋,“那连这个一起扔,咱们自己去超市再买情侣款。” 沈忆枫默了默,点头,“可以!” 他们下楼将两双鞋子扔进垃圾桶,之后真的一块去超市,按着刘念的喜好买了两双熊猫头拖鞋,还有情侣杯,以及各种各样的配套生活用品,男款让沈忆枫带去公寓,女款则刘念带回家,沈忆枫全都一一应了,这一天的他显得格外宽容。 别人春节串门吃饭,刘念和沈忆枫则呆在家整天看影片,都是刘念要求他从公寓搬过来的,从文艺片到科幻片看了个全。 某日下午两人照常端坐客厅盯着屏幕,刘念突然问他:“沈忆枫,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了?” 他双腿交叠坐着,一手环胸,一手端着茶杯,空气里缭绕着淡淡的茶香。 对于刘念的问话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淡然的笑着,“不讨厌。”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刘念不满意,眼睛微微上挑着,“哎,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具体点,让我有个参考,怎么着我都得朝你看好的方向走不是?不然到最后不白干一场?” 沈忆枫放下杯子侧头看她,温润如玉的脸上有些魅惑人心的笑意,润白的指尖磨蹭着下巴,缓慢的思忖道:“温婉乖巧的,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抽烟,不喝酒,笑起来就像蜂蜜一样的。” 刘念随着他的话语脸色越变越难看,还蜂蜜一样,甜的腻死你得了,笑的这么风骚,我靠! 刘念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弱弱的开口:“和我完全相反啊!” 沈忆枫轻笑着点头,“差距很大,如果你真的要改,说明难度系数很高。” 刘念抓了抓自己半红半黑的头发,表情略有些僵硬,“那也得试试。” 第二天她一个电话把韩舒叫了出来,准备去理发店换发型。 韩舒家亲戚少,走亲戚这种活她不用干,只是她得干另外一种活,带小孩。 刘念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口等着,远远的便看见她一手牵一个萝卜头过来了,三人都穿着闪亮亮的新衣服,韩企乐呵呵的几乎半个身子挂她手臂上,啧啧啧,刘念摇头,太悲催了! 到了跟前,韩舒的蘑菇头被风吹的歪在了一边,眼镜玄玄的挂在鼻梁上,走的气喘吁吁。 “你准备去哪家店理发?”她气息略有些不稳的问着。 “离这不远,就两条街的路,走过去得了。” 韩舒点头,“行呀!” 刘念抬手撩了撩她的头发,“你也要么拾掇拾掇?我看你这蘑菇不大精神呀!” 韩舒拿肩膀蹭了下脸,“年前就想剪了,就是人太多,要等很久太浪费时间了。” 刘念理解的点头,“成,那今天一块吧!”她低头看两小孩,“他们顺便也理理,我请客!” 于是一行四人向理发店出发,韩舒牵着两孩子走的挺辛苦,尤其韩企还闹腾,时不时拿脚蹭地面赖屁股,韩舒走的更累了。 刘念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将一边乖巧听话的习望接手过来牵着,小孩在韩舒手上时还会左右转头张望着,一跟着刘念后始终低着脑袋,活像地上能捡着金子。 一旁的两姐弟正热热闹闹的在斗嘴,刘念瞧了习望几眼,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道:“我说你一直低着头累不累?” 习望快速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头,小声说:“不累。” 刘念没听清,“大声点,男子汉跟个小丫头似的像什么样?” 习望脸上有些局促的狼狈,最后喊了声:“不累!” “这才对嘛!”刘念笑了笑,接着道:“走路把头也抬起来,抬头挺胸懂不懂?” 这次习望没吭声,就跟没听到似的。 妥妥的被无视了,刘念挑眉,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子,满意的见到他脖子一缩才停手,“我说的听到没有?” 等了半晌见对方没反应后,又道:“你要不抬头走路我可就接着捏了,这次你怎么缩脖子我都不放手了。” 习望小小的身子僵了下,最后终于慢慢抬了头看着前方,精致的小脸蛋上挂着明显的委屈。 这天的理发店人也不少,等了也有个半小时才轮到,韩企想要剪他姐那样的发型,习望要和韩企一样,到最后剪完明晃晃出来三个蘑菇,刘念看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因为要染发自然时间要久点,等全部弄完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原本毛毛躁躁红黑相间的头发变成了接近黑色的深棕色,光秃秃的脑门被齐刘海取代,还特意做了护理,发质顿时变很好。 她是圆脸,带着点婴儿肥,此时衬着大大的眼睛格外可爱纯良,找不出丝毫往日张扬不羁的模样。 刘念看着有些发傻的三人,得意的叉腰笑道:“怎么样?惊艳吧!膜拜吧!” 韩舒眉毛跳了跳,干笑着点头,“不错!” 还是韩企诚实,瞟了她几眼直接道:“不出声更好!” 刘念龇牙,抬手冲他挥了挥拳头,随后转向还有些呆滞的习望,小孩脸上的表情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她弯下腰,视线堪堪和他齐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腮帮子,挤眉弄眼的,“小孩,姐姐漂不漂亮?” 习望觉得现在的刘念和刚才那个完全不一样,好像是个洋娃娃,如果她再捏自己的脸,可能也不会害怕了,他愣愣的点头,“好看!” “哈哈!”刘念一点都不含蓄的笑着,“还是你小子说话我爱听。” 第18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八) 晚了,四人一块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去的路上刘念买了好几包棒棒糖,给了两小孩一人一包,韩舒则不要。 她疑惑的看着刘念,“你什么时候喜欢吃棒棒糖了?” “最近刚爱上的。”她把糖放进口袋,然后冲他们摆手,打车回家。 沈忆枫从厨房出来见着她的模样也有瞬间的愣神,不过很快恢复了过来,平静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刘念对于他这样的反应说实话挺失望。 开学后也时不时的能见到刘念叼着棒棒糖走在路上,沈忆枫后知后觉发现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人抽烟,似乎也没怎么听过她骂脏话了。 刘念还是每天闹闹腾腾,她保持着原有的活力进行着最大的改变,而这样的改变只为了沈忆枫。 一个人对你有多在乎,不要看对方给你了多少,要看那个人为你改变放弃了多少。 沈忆枫看着喜笑颜开的刘念,感受着她开朗外表下明显的变化,时常会有一种想躲避的冲动,这样的反常让他感觉有些烦躁。 刘念每天上学的时候都是他自由分配的时间,开学后没多久的一个上午,他踏进了刘念的卧室,乱糟糟的房间里,有着这个年龄孩子特有的脏乱,同时也表现着浓郁的朝气。 他拉开窗帘,室内顷刻间洒满温和的日光,走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个打火机,还有青春读物,角落里则是不见人日的身份证。 沈忆枫将那方方正正的塑料卡片拿了出来,上面的姑娘带着比这时更多的青涩和桀骜,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宛如刚认识那会的张扬和顽劣。 他重新关上抽屉,将身份证塞进外套内置的暗袋,缓步走出去。 回到客厅后给顾伦打了个电话,紧接着出了门。 年前顾伦和秦妍已辞职,这一年的他们已然变得成熟稳重,懂得了这个圈子的尔虞我诈,在磕磕绊绊中明白了商业圈的生存规则,同时也要将自己的所学全部动用到刘念身上,刘念的十八岁,是他们正式奔向目标的开始,他们将用尽全力在这个姑娘身上讨回应得的一切。 而这学期的刘念也将面临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发挥和抉择都很重要。 没遇见沈忆枫前她时刻期待着逃离这座城市,过上那种自由张扬焕然一新的生活,从身体到环境都是一种重生,但现在因着这个人却感觉出个门都离他太远。 刘念曾试探般的和他说起这事,问他有什么想法。 “你自己看呢?”沈忆枫思考着说:“选自己喜欢的走就是了,你现在的成绩不说考最好,一般的学校都应该能上。” 刘念皱眉,“不是学校好坏问题,还有路远不远的问题,我要是选个跨好几个省的学校呢?” 沈忆枫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期待,平平笑着,“远点也不是坏事,锻炼一下你的独立性对将来有好处。” 刘念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眼中的亮点带着浓浓的失望暗了下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的双手,忍不住问:“沈忆枫,我的努力你有没有看见?” 青春洋溢的少女穿着白色的毛衣,米色的休闲裤,脚上是毛茸茸的拖鞋,曾经的朋克风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很远,除了耳朵上的七颗耳钉依旧闪亮。 “嗯。”他轻声应着,“变漂亮了。” “那你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沈忆枫抬腕看表,“时间不早,我去做饭,今天想吃什么?” 说着已经站起身,阳光将他青竹般优雅的身姿镀了层金光,散发着天然的高贵。 刘念仰头看他,“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沈忆枫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笑道:“这样的问题不是女孩子应该问的。” 情侣双方只要有一个多在乎点,那么这位必定是两人中的弱者,要祈祷不会发生战争,不然必死无疑。 高考来临的时候天气已然变得炎热,临出发前沈忆枫检查了遍她所带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将人送到指定考点。 场外都是送考的家长,脸上紧张的神情比自家孩子还明显,刘念转头看沈忆枫,对方面容平静宛如细风掠过。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嗯?”沈忆枫转头奇怪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紧张?” 刘念指指车外徘徊不走的家长,“看看看看,人家多紧张自己孩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失笑,“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刘念脸一黑,吼道:“我可比你女儿重要多了。” 沈忆枫居然认真点头,手伸过去抚了抚她的脸颊,“好好考。” 原本的埋怨在这轻轻一触碰间消失,对方手上的温度似乎传递到了她的脸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扒了扒刘海,然后一溜烟下车跑进考场,奔跑的路上刘念拍着自己的脸直骂没出息。 这个夏天沈忆枫陪着她度过了整个高考,烈日炎炎中清雅的男人捏着瓶不断渗出水滴的冰水等她从那个大门出现,然后说上一声辛苦了。 几声后刘念提前迎来了这年的暑假。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的生日,18岁,正式成人。 和去年一样她又开始缠着沈忆枫叨叨自己的生日,这次她依旧要求收礼物,区别在于彻底说明了要的是什么。 她要一个刺青,还得沈忆枫和她一块! 可想而知这个任务有多难完成,沈忆枫会是那种玩刺青的人?别开玩笑了! 刘念天天在沈忆枫后面打转,给他细说什么是刺青,刺青多大,不会碍眼只会美观等等。 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想来也正常,本分的乖宝宝都是不会去弄这种浮夸的东西。 沈忆枫打擦边球一样把刘念的请求一次次抛远,脸上不曾有过丝毫犹豫。 刘念的失落显而易见,她在沈忆枫这边所受的打击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无力。 生日前最后一天,他们照常坐在客厅,沈忆枫帮她榨了杯西瓜汁,刘念眉心微拧,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好半晌终于旧事重提,“明天下午你真想好了不去?” 沈忆枫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小口小口的吃着苹果,眼睛盯着电视中的纪录片,心不在焉的应声,“嗯,我不喜欢。” 刘念把杯子一放,侧身跪坐在沙发上焦急道:“也就指甲盖大而已啊!你不喜欢可以直接无视,要么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后背?” “没得商量。”他态度坚决的摇头,“我也不赞成你去。” 电视里的哗哗的宣传语还在继续着,刘念感觉自己的好声好气快到尽头了,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明明看着挺柔和挺好拿捏,却偏偏总是自己在妥协。 “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 沈忆枫将苹果核扔掉,抽了纸巾缓慢擦手,“那你也给我一个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很简单,因为我们是情侣,因为你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就算你不喜欢我,你现在的身份依旧是我男朋友,我希望我们之间是有点联系的,而不是只有我一味的在争斗。”她缓了口气,近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道:“如果以后我们分手了,至少也留个纪念,以前没人在乎过我的死活,就算我母亲在世,我相信她在乎的也只是我身上的一半血,我一直都是多余的,只有你是真正照顾着我关心着我的人,就算这辈子你都不会喜欢上我,我也不想忘了你,和你相处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人,我相信我也会时常怀念。” 刘念不是个感性的人,也从不说感性的话,这是第一次,也是首次提到他们的未来,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原来她也知道成功渺茫,只是装作不明白而已。 他们是不会有未来的,这个认知沈忆枫从一开始就有,只是当刘念如此消极的说出口时,无法否认心中是不舒服的。 但理智还在,他拿着纸巾依旧麻木的擦着细长的手指,随后道:“这个理由不成立。” 刘念愣了下,随即睁大眼,“不成立?”撑着沙发的手忍不住用力,五个手指深深的陷了进去,最后悲愤又受伤的吼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改变,你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 沈忆枫下意识的回了句,“我没逼着你改。” 然后他看见眼前这张年轻干净的脸仿佛被冻住一样僵硬,有种错觉,好像轻轻一碰就能完全碎掉。 扔了手上的纸巾,他也知道自己说重了,坦然道:“抱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 “没事,你说的也正常。”刘念机械的点着头,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反正都是我上赶着的,现在要求你这么多确实是我的问题,我脑子有病,也难得你忍我这么久,也是种能忍。” 沈忆枫皱眉看着晃神的刘念,“别乱说,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没有贬低的意思?心里保不准就在想这女人真臭不要脸怎么一天到晚贴人冷屁股呢! 刘念白着脸起身往大门走,边道:“我出去一趟。” 沈忆枫跟着起身拦住她,心底居然有些焦躁,“大晚上的还要去哪?我只是脱口而出,没什么其他意思。” “我知道了。”刘念挣开他,“出去走走不犯法吧?” “刘念!” “干嘛?”她回头大声道:“难道我连出个门都不行了?” 她的眼中包着泪,显然委屈极了。 沈忆枫下意识松了些力道,刘念一个跨步冲了出去。 第19章 他和她的四年(十九) 夜晚的城市街道不会因为她的难过而有丝毫萎靡,灯火辉煌中,她迎着还有些温热的夏日微风慢慢走着,有种漫无目的的迷茫感。 走了很久在一个公园附近停了下来,坐在旁边绿化带凸起的地方,伸直僵硬的双腿一下一下拍着,之后又缓慢的收回用双手搂住,脑袋深深埋进臂弯内。 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是有些累,或者单恋的人注定辛苦,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和傅林东在一起那会可从没有这样的无力感,当然那会似乎也没对那个人有多么想亲近的*,或者爱情分了太多种,很不巧,她选了最沉重的那份。 刘念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胳膊,力道太轻,她有瞬间以为自己幻觉了,但是下一秒又被人碰了碰。 她终于抬起头来,近在咫尺的是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蛋,上面满满的都是疑惑。 习望指着她的眼睛,“红了。” 刘念皱眉,“你怎么在这?” “陈阿姨带我出来散步,看着像你就过来了。”说完仿佛怕刘念不信似的指了指不远处,那边的健身器材上果然有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在锻炼,明显是伺候这小祖宗的保姆。 “噢!”刘念平淡的应了声,抹了把自己的脸,“我等会就回去了,你也趁早走吧!” “我也等会走。”他小声说了句,双手搭在膝盖上,依旧蹲着盯着刘念瞧。 刘念被他瞧烦了,语气不是很好的说:“看什么看?不认识还是怎么了?” 这人平时作风就不怎么样,但是态度也没多差到哪去,偶尔恶声恶气吓唬他们的时候习望也明白只是开玩笑,但今天这样的恶劣态度确实第一次看见。 他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的瞟着她,“你心情不好?” “嗯。”刘念闷头闷脑的应了声。 “你还哭了?” 刘念瞪他,“你眼瞎啊?哪只眼睛见我哭了?” 习望委屈的撇嘴,低头看着地面不说话了,就拿个黑乎乎的脑袋对着他,摆着一副不高兴的姿态,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刘念挺郁闷,也没什么哄小孩的心思,只是尽量缓和语气道:“回去吧,别在我面前杵着了,万一控制不住又得被我骂。” 习望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骂完了你心情会好吗?” “谁知道?”刘念苦笑了下。 往日的活力在刘念身上显然消失无踪,习望很不适应,他眨巴眨巴眼睛,豁出去似的说:“那你骂吧!说不定骂我一顿能让你心情变好呢!” 刘念一愣,惊讶的看着他,“你脑抽了?不是见到我挺怕的?” “嗯。”他抿嘴,“但你也不是真的那么坏。” 刘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小孩怎么能乖成这样,况且真要她骂,她也骂不出口呀! 这时远处的保姆从健身器上下来往这边走,刘念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勉强笑道:“你家保姆来叫你了,可以走了。” 习望头都没转一下,不死心的看着她,“你也走吗?” “我再等会。” 他头一低,“那我也等会。” 刘念莫名,“你跟着我干嘛?我再过个几分钟也回家了,难不成你还要跟我家去?” “我也过几分钟回家。”他弱弱的说道,保持着之前下蹲的姿势到现在都没变过。 这是刘念第一次见到习望的倔强,倔强的有点意外。 中年保姆终于走到了跟前,冲刘念笑了笑,然后好说歹说的劝着习望,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尽管只是个佣人却很宠着这小孩。 习望依旧呆在那没动,无声的表达着他的坚持,保姆很是束手无策。 刘念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习望,“走了,真被你耗死了。” 随后侧身往来路走去,穿着天蓝色雪纺衫的身影因着夏风的浮动显得越发清瘦起来。 到家后她也没搭理沈忆枫,快步直接上课楼将房门甩的震天响。 沈忆枫蹙眉,点击着鼠标的手有片刻停顿,最后又快速动作起来,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数字惊人。 次日中午,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刘念打伞准备出门。 “去哪?”沈忆枫坐客厅问道。 “纹刺青。”她俯身穿鞋。 沈忆枫走过去,温和的脸庞难得带了严肃,“你确定?女孩子纹这种东西并不是好事。” 见刘念不吭声,他又道:“别去纹刺青,我带你去挑其他生日礼物。” “谢谢,不用了,你也不用准备什么礼物,我要什么我自己买,以后你都别管了,省的麻烦。”她跺了跺脚,捡起太阳伞直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沈忆枫闭了闭眼,表情很是锋利,好一会从口袋掏出钱夹打开,盯着上面的母女照几秒,毅然决然的跟了出去。 刘念打车到了市区,兜兜转转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弄堂,走到最里面的一家刺青馆停下。 店铺不大,门旁的招牌上只有一个雕字,刘念以前也来过几次,都是陪傅林东来的,他身上有好几个刺青,都很精致漂亮,所以她知道这里的师傅手艺很好。 那会傅林东怂恿着也让她纹一个,不多,只要纹一个林字就行,那时他们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刘念没同意。 她神色复杂的又看了眼木制招牌,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冷气开的很足,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只有一个刺青师傅,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听傅林东常叫他阿七头,三四十岁的模样,身形微胖,不高,梳着长长的马尾,平时话也不多。 见着刘念,他微挑眉,显然还记得她。 “纹身?”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了句,之前拒绝傅林东时态度很强硬,强硬到让这个师傅频频侧目。 刘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点头。 “纹字?东?” “不是。”她抿唇,“不纹这个字。” 阿七头拿出纸笔放到桌上,手指点了点,示意她去写。 刘念想了好一会才这下两个字‘念枫’。 “和傅林东分手了?”阿七头瞧了眼问道。 “嗯。” 之后再没涉及私人话题,只是互相商量着图案构想,从颜色到画面,还有个人喜好。 阿七头听着时不时在纸上画出或大或小的图案,全凭构想,绝对原创,更是独一无二,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尽管地处偏僻,来这的人也不算少。 最后选择的是墨绿带鲜红的颜色,笔画弯曲缭绕宛如攀岩而上的藤条,点顿间是血一样的红,不仔细看会以为只是一朵带叶的花样。 “你想纹在哪?”准备工具的时候阿七头问道。 刘念想了想,最后伸出双手,右手在左手虎口上指了指,“这。” 她恶意的幻想着沈忆枫见到这两字时的反应,肯定很精彩。 刺青就算只是表皮也多少会有痛感,好在出血量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刘念呆呆坐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完工,阿七头给她带了个塑料手套,又嘱咐了遍近段时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临走时给了她一小罐药膏,“按我刚才说的擦,小心发炎。” “好。”刘念低头看看药膏,又转头看他,“谢谢!” 转身出了门,室外铺面的热气让刘念顿时皱眉,撑伞时发现地面紧贴着小片阴影,她愣了下,慢慢抬头,入目的是沈忆枫那张淡然斯文永远温和的脸。 此时白皙的面庞有了些潮红,额头微微渗着汗,嘴唇抿着,目光紧紧的锁着她。 刘念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斜了斜,讷讷的,“你......晒太阳?” 这问题问的也太蠢了点,她连忙改口又道:“你怎么在这?” 沈忆枫看了圈四周,抬手用食指滑过额头擦掉细密的汗珠,答非所问:“你就在这纹身?” “啊!”刘念点头,将虚虚套着塑料手套的手抬了抬,“刚弄好。” “手艺好吗?” “当然好了。”刘念白了他一眼,随后想起两人正处于交战状态,于是撇着嘴撑着伞将下巴一扬越过他走出去。 “你去哪?” 刘念没搭理他,沈忆枫侧了下头,又道:“我还没纹呢,你走什么?” 第20章 他和她的四年(二十) 前方的身影又前进几步,随后猛的停下,转身诧异的望过来,然后快速退了回来,巴巴的看着沈忆枫,“你也纹?真的?真的答应了?” 沈忆枫将视线投在别处,表情别扭的应了声,“不答应我岂不是得一直看你脸色了。” 刘念这没出息的货顿时忘了之前气急败坏的丢脸样,将沈忆枫胳膊一拽,乐颠乐颠的又走了进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人阿七头略有些惊讶,将视线从两人相连的手上掠过,心中已然明了。 他看向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纹字?” 沈忆枫收回打量环境的目光,指了指一旁开心的没样了的刘念,“跟她一样。” “嗯?” 刘念回神,连忙摆手,“别,他换两个字。” 沈忆枫换成了‘忆念’,如此矫情的两个字,成了刘念18岁的成人礼物。 阿七头询问他准备纹在什么地方,沈忆枫出乎意料的指了指自己的虎口,位置居然和刘念一样。 前一刻还排斥的要死的人,这一刻居然妥协到了这种程度,刘念的感动可想而知,她想不管未来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忘了这个男人。 18岁的年纪太过青涩,也太容易感动,这时的感动让未来的她来审视,只会觉得太廉价。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韩舒去了外省上学,刘念理所当然的留在了本市,对此沈忆枫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 上的是二本,距离也不算远,但刘念依然得住校了。 开学前一天沈忆枫拎着大包小包送她去学校,对方面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走出门时不时转头往后看,一脸的不舍。 见沈忆枫打开后备箱塞行李,她巴巴的跟在旁边,商量道:“我能不能每天回家?” 沈忆枫感觉就像听了个笑话,“你一个来回得六个多小时,你想什么呢?” 刘念掩不住的失望,“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也没一个人在外面住过。” 她还得自己张罗吃的,还得洗衣服理被子,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应该会很难适应。 “那也没办法,这是一个人成长必经的过程。”他扶着她的肩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上车。” 车子开出去后刘念依旧不死心,她拽着安全带侧身看沈忆枫,讨好的笑着,“打个商量成不?” 沈忆枫眼珠都没动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路况,“说说看,不过估计你这商量会打水漂。” “啧!”刘念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随后笑道:“帮我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吧!我住外面,我不想也不喜欢跟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住一块。” “人际交往很重要,要学会融入人群,还是住寝室比较妥当。” “不是吧,这要求都不满足我,很多大学生住外面的。” 沈忆枫打着方向盘,“你一个人住外面能照顾好自己?” 别开玩笑了,估计下一句就得是帮她请个保姆。 可惜这次他料错了,虽然也是多个人,却绝不是保姆。 刘念贼笑着说:“你跟我住一块呗!” 沈忆枫有瞬间的惊愕,但很快恢复过来,“我这边有工作,不行。” 刘念明显不信,抱怨道:“我怎么没见你有什么工作?每天捧个电脑都不怎么出门。” 他笑了笑,没搭话。 刘念絮絮叨叨又说了好一会,对方只是敷衍的应着,打着擦边球不再正面回答问题,显然这事已经没的商量。 沈忆枫什么都好,就是装傻的时候能气的人想劈死他,当然刘念也舍不得劈。 到地点后周边都是来报道的大一新生,沈忆枫帮她拿出行李带着人往里走,刘念情绪依旧不高,连带着到了大学校园的兴致也减了很多,她拽着沈忆枫的衣摆将脑袋顶在他后背上挡太阳,用着这么个怪异的姿势走了一天最终到达所属寝室。 四人间,刘念是最后一个,一进门全部的目光都到了他们身上。 刘念低头没说话,在自己床铺下坐着,沈忆枫把东西给她放好,在上面帮她整床铺。 其中一个眼睛大大,身形娇小的姑娘走过来率先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张娇,来自c市。” 刘念在晃神,一时没听清,“香蕉?” 另外一个噗嗤笑出了声,“是张娇,你好,我叫胡菲菲,本市的。”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戴着眼镜有些土里土气的姑娘,“她叫鲁美珍,外省的。” 估计是那种大山旮旯里出来的娃娃,身上还带着些天生的自卑和局促。 刘念视线一一扫过她们,点头,淡淡道:“你们好,我叫刘念。” 张娇笑着凑近她,指了指上面,小声说:“你男朋友?” “嗯。” 张娇羡慕的说:“你男朋友真好,还长的这个好看。” 刘念这才露出走进这间屋子后的第一个笑容来,带着些许自豪和嘚瑟,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男人。 沈忆枫帮她将东西都整理妥当后爬了下来,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衣服,嘱咐了她几句后又对着寝室里的其他姑娘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走人。 校园很大,熙熙攘攘都是学生,操场上已经有男生打着赤膊吆喝着打篮球,旁边台阶上零星坐着几个姑娘。 刘念把他送到站门口才停下脚步,抓着他的手摸了摸上面的刺青,刚才的气闷渐渐的也就消了。 只是舍不得啊,这次分开得半个月后才能见面呢,近两年她和他还没分开这么长时间过,说不上原因的刘念有些害怕,畏惧于她和他之间遥远的距离。 沈忆枫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抽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半个月很快的,军训结束后我就来接你。”他抬腕看表,“进去吧,和寝室里的同学聊聊天,去周边熟悉熟悉环境。” 刘念点头,随即小声道:“你抱抱我吧!” “嗯?” 刘念凑近了些,仰头看着高挑的男人,傍晚的夕阳错落在他身后,涂红了他的轮廓。 “你还没主动抱过我呢,你就抱我一下呗!一直让我主动多没意思。” 沈忆枫失笑,回过神后张开双手轻轻的环住她,刘念对这个力道并不满意,自己狠狠的收拢了下双臂才满足。 松开后她道:“你可得想我啊,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保不准我什么时候会来电,还有短信也得回。” 沈忆枫一一应着,下一秒转身走了,刘念看着他缓步坐进车里,这个男人一次都没回头。 第21章 他和她的四年(二十一) 如刘念所说,她时常给沈忆枫去电话,想着法的找时间联系这人,对方一如他应承的准时给予回复,只是回答很是简单,最多的一句也绝不超过十个字。 总归和彼此相爱的情侣不同,刘念把手机收进口袋,撸了把汗湿的头发往寝室走去。 张娇在军训一周就和系里几个男生关系变很好,每晚都会煲电话粥到很晚,胡菲菲是个性子很直爽的人,刘念和她也最处的来,这人最看不惯张娇拈花惹草的轻浮样,白天军训累,现在晚上也睡不好,自然火气也就大了。 隔了没几天胡菲菲一晚都没睡好顿时就火了,大晚上的和正打电话的张娇吵了一架,好在闹的不算厉害,没惊动其他人,鲁美珍和刘念一块帮着劝了几句算过去了。 这天之后张娇也多少收敛了些,几人相处的还算相安无事。 半个月过的很快,军训结束时刘念乐的一晚上没睡着,至于原因自然是能马上见到沈忆枫了,她才知道想念的滋味远比这两个美好的字眼要来的痛苦,胡菲菲对她这德行很无语,她告诉刘念男人是不能惯的,一惯容易惯出事。 刘念不以为意,自己男人她不惯着谁惯?再说相处下来还是沈忆枫惯着她的多。 次日她抱着一个大书包早早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转头看窗外傻乐,胡菲菲觉得这人简直就跟傻逼一样,不过一个男人怎么就成这德行了。 刘念才不管她鄙视的眼神,掏出手机啪嗒啪嗒发短信,短信很久没回,手机有动静时已经是他的来电。 刘念接通,“大门是吧?来啦来啦!” 随后风风火火的拎着大书包跑出去了。 书包里都是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书,明明看着不多,抱手上却有些沉。 跑到大门口已经气喘吁吁,那个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靠在车头,修长的双腿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地面,儒雅的着装衬着这个人格外优雅。 哎呦,怎么能这么好看? 刘念乐的眼睛都快看不到了,一下跳到他面前,吼了声:“型男!” 沈忆枫抬头,镜片下的目光暖的仿佛冬日阳光,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又没人赶你,跑什么?” “急着见你呗!”她丝毫不觉得丢人的说道,随后扒着他的手臂,“半个月呐,想我不?”她伸出一根食指,“一次,有没有?” 沈忆枫牵住她的手,“别问这些没营养的。” 然后把笑容有些僵硬的刘念塞进了车里。 半个月的军训生活让刘念黑了很多,但不至于看不进眼,相反显得更健康了不少。 假期就是周末两天,其实很快,刘念都觉得还没干什么呢,又重新回了学校,第二次和沈忆枫分开了,而之后四年他们还要像这样分开无数次。 大学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课业依旧挺忙碌的,她在偶尔的空闲时光里想念着沈忆枫,渐渐的,这样的生活脚步也就适应了。 她每隔半个月回家,几次下来这一年又走到了尽头。 和寝室里的人都已经很熟,但自己和胡菲菲关系最好,鲁美珍是个很沉默的人,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没什么存在感,张娇同样是点头之交,偶尔聊聊天,但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大众话题。 她已经换过好几任男友,凭着样貌和交际手段在系里颇为有名。 偶尔也曾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某日早晨刘念去打水碰见她,对方的妆容有些脱落,但依旧不掩其娇媚的五官。 她见到刘念率先打了声招呼,随后走过来,“这么早打水去啊?还有胡菲菲的?” “嗯。”刘念不动声色,“刚回来?” “是啊!”她撩了把头发,娇小的身形十足妩媚。 刘念也不知道和她有什么可说的,只道:“那早点去休息,我先走。” “等一下。”张娇伸手拉住她,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的兴致,“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吗?” 刘念皱眉,“怎么了?” “认识很久了吧?你男朋友那方面怎么样?”她挤了挤眼,一副过来人的暗示,这样的表情说难听点,真的很贱。 刘念不是无知少女,高中时期怎么也算是混过的,虽说现在改良了,但以前的辉煌事迹也不是随便会忘的,那会认识的不认识的出事的不少,张娇现在的言下之意她也不可能听不明白。 只是这种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实在令人反感,她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这和你没关系吧?而且这种事放到台面上来说也不好看,你平时高调也就算了,可别再什么人面前都这么高调,不是什么人都适应的。” 张娇上扬的嘴角顿时僵住,面容很是难堪。 刘念懒得再搭理她,直接走了过去。 估计是因为这次的不愉快,导致之后刘念和张娇的关系有些紧张,毕竟住同寝室,要说一点牵扯都没有实在没什么可能,避无可避的时候对方的语气也是带着浅浅的讽刺和嚣张的。 刘念本就不是什么软柿子,几次过后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话了,可能都有些顾忌,彼此默契的尽量避免有所接触,以至于还能住的下去。 正常情侣就算不发生什么本质上的关系,平时拉拉小手,搂搂抱抱,亲个小嘴也是正常的,那次张娇问过她那个问题后,刘念虽然反感,心里却也在想着和沈忆枫多少得改变改变现状。 你说这么跟原地踏步似得也没什么意思是不?让沈忆枫主动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只有她自个出击了,反正在这个人面前她所谓的脸面早就不存在了。 以至于离放假时间越近,刘念越魂不守舍,胡菲菲最先察觉到她的异样,忍不住问了声:“你什么情况?每天跟傻子似得就对着窗外发呆。” 她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喂,有时间发呆还不如过来帮我组队打个怪。” 胡菲菲最近迷上了一个游戏,天天都沉浸在那片充满血腥的画面里,刘念之前也陪她玩过几次,不过兴趣不大,最后不了了之了。 她摆手,“免了,你自个慢慢打吧,玩这游戏比发呆更蠢,对着个虚拟人物有什么意思。” 似乎忘了自己以前也时常对着电视打电动打的跟亲妈一样。 “你懂个屁。”胡菲菲白了她一眼,转回身去了。 刘念无聊的托着下巴又发了会呆,双腿一蹬滑了过去,往胡菲菲身上一撞,小声道:“喂,你说两个人想关系更进一步要怎么做?” “你和你那位还能进到什么程度去?”胡菲菲眼睛盯着电脑,头也不回的道:“人家不是对你挺死心塌地的嘛!” “你别管,只要回答问题就行。” “可是这问题不正常啊。”她低头看了看键盘,下一秒猛地转头盯着她,眼里有些兴奋,“难道你出墙了?” 刘念甩手在她背上拍了一记,“你说点靠谱的成不?” “是你自己先问的不够靠谱啊!”胡菲菲挺无辜的抓了抓背,后在对方威胁的目光下开始认真思索,“想要关系进一步还能怎么做?上个床不就行了?” 刘念摆手,“这个不行,这个难度太大了。” “那还能怎么样?捧着人脑袋强吻?” “强吻?” 胡菲菲嘱咐道:“这样做其实也有危险系数,你还记得咱们系那个大头吗?听说前两天就去强吻其他系一个女生了,结果被人甩了一巴掌,啧啧啧,力大的脸都肿了两天,出门都觉得丢人。” 刘念茫然的点着头,“那......要女的强吻男的呢?” 胡菲菲看傻子似得看了她一眼,“那男的揍女的岂不是更容易了?脖子一拧就能揍的爹妈不认识。” 刘念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睁大眼,“不至于吧?哪有这么夸张。” “这你就不懂了吧!”胡菲菲两腿一弯抱住,调整了下坐姿继续道:“咱们系不还有个胖妞呢?据说前两天也跟着干了一出强吻的戏码,吻得是咱们系草那个叫周洲的,当时人家下意识就给了胖妞一拳,打完后转身就忍不住吐了。” 胡菲菲一拍膝盖,激动道:“你说这人要不要命,挨打就挨打呗,他妈居然还给恶心吐了,胖妞到今天还没回校处于请假阶段呢!” “不是吧!”刘念表情更扭曲了,胖妞的案例岂不就是自己的典范呢,想沈忆枫道现在都还看不上自己来着,和周洲不一个性质了?自个要是想不开,忍不住拽着人一个强吻,要还得沈忆枫扭头就吐,尼玛,这可比挨揍都惨。 第22章 他和她的四年(二十二) 刘念想象着那个画面,越想越不是滋味,就这么过了好些天,周末终于到了,她又可以回家了。 只是这次难得没像之前那么兴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连带胡菲菲都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今天不赶着投胎去看你宝贝男友了?” 刘念白了她一眼,“滚!”将鼓鼓的书包往肩上一甩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见到沈忆枫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这次高兴的很有限,一块上了车,上了高速,过了很久刘念都没什么话,连带沈忆枫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在学校碰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刘念叹了口气,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看着前方,不高兴的事?大哥,我那不高兴的事可不就是怕强吻你被揍嘛,尤其你曾经还是个练家子。 想到这刘念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摇头,“没事没事。” 沈忆枫自然是不信她的,但对方既然没有想说的*,咄咄逼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没再问。 时间慢慢过去,高速过了大半的时候刘念蠢蠢欲动的又忍不住了,她觉得两人这么不温不热的也不是个办法,没有突破就得创造突破,按着之前的情形来看沈忆枫也不是特别讨厌她的,尤其那次的刺青事件,对方在那样反感的情况下不是还依着她了?这就说明这个男人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上心的。 刘念不停的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眼睛不住的朝他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瞟,好一会终于开口道:“哎,如果别人做了一件让你很不高兴的事你会怎么样?” 沈忆枫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蠢事了?” “这话说的。”刘念撇嘴,“我是打个比方,比方懂不懂?你语言理解能力不行啊!” 沈忆枫勾了勾嘴角,“理解能力一般,但对于你的话还是能理解透彻的。”他顿了顿,又道:“不高兴的事得看具体是什么事,毕竟这个范围太广了。” 刘念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她接着打比方,“比如你吃饭的时候有人恶作剧给你扔了条虫子,然后你好死不死的还一口给咬下去了半截,你会怎么办?” 沈忆枫皱了皱眉,显然被这么恶心的比喻给打击到了,“不好说,恶作剧的有点过分了。” 刘念连忙接口:“会揍人吗?” “看是谁。” 刘念指着自己鼻子,“我呢?” 沈忆枫侧头又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人今天搞这么一出实在不正常,难道真准备拿虫子放他碗里?可是没理由呀! 他沉默的有些久,久的刘念忍不住开始紧张,催促道:“哎,说话啊,是我的话你揍我吗?” 沈忆枫摇头,“揍人不至于,只是心情会不好。” 她接着问:“会恶心到吐吗?” “有可能吧!毕竟太夸张了,估计之后还的漱口好多次。” 吃饭咬半条虫子比起被她强吻肯定是前者比较惨,至少刘念是最接受不了的,这么严重的情况下对方也不会打人,只是有可能会吐而已,这说明这人的接受能力很强,刘念觉得自己的强吻政策似乎可以实行看看。 下完决定后便开始思考如何实行,这是个高难度工作,时间地点都是未知数,当然还有最后擦屁股的任务。 刘念脑子里乱七八糟打着转算计身边安安分分开车接她回家的人,如果沈忆枫知道她的想法,估计能把车撞到护栏上去。 下高速了,高速后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家。 这时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周边的光线也不充沛,坐在车内只能勉强看见对方的轮廓,刘念觉得时间到了,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最佳状态,沈忆枫想跑都是个问题。 “我跟你说件事。” 车子熄火,下一秒就准备解安全带的沈忆枫动作一顿,“什么事?” 他薄薄的镜片上有些反光,旁边一圈亮白亮白的,刘念已经在之前就解了安全带,现在没有任何束缚。 她的心跳有些快,安静的车厢内近乎响亮的仿佛要跳出来似得。 其实她也不是没和人接吻过,之前和傅林东在一起的时候接吻过好几次,只是那会感觉不大,麻木的仿佛只是两片嘴唇贴在一起而已,仅仅是贴在一起的那种平常到不行的触觉。 可是现在只要想想她要和沈忆枫亲吻就觉得激动,兴奋,说不出的紧张。 “到底怎么了?”沈忆枫皱眉看着一声不吭的人又问了声。 刘念干咳了声,“你过来点,我得小声告诉你。” 沈忆枫疑惑,“这就我们两个。” “管那么多,叫你过来就过来。”顿了顿,又说了句:“哎,不准解安全带。” 沈忆枫更莫名了,但依旧倾身靠了一些过去,刘念同时靠过来,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双手往上终于碰到了他的西装外套,紧接着是薄薄的衬衣领子,最后是带着温热的细腻皮肤。 这个她爱慕着的男人啊,这个黑暗的车厢内终于呆在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似乎知道已经没有后退的道路,刘念这一刻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缓慢的闭上眼睛凑上去,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在凑近他耳畔的时候猛然转移方向,双手同时用力将他的脑袋转过去,亲了上去。 时间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沈忆枫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刘念刚碰到的时候位置有些偏,她快速调整了下,之后稳稳的贴在了他的双唇上。 她一直知道沈忆枫的嘴唇很薄,唇形很漂亮,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的,就算愤怒生气的时候也没有多少威慑力。 那会看着就感觉柔软,今天终于碰到了,和感觉一样,软软的,就跟棉花糖似得。 她近乎迷恋的沉醉在了对方的气息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幻觉般过了一个世纪,又可能只是几秒时间而已,刘念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单纯的碰触,舌尖轻轻抵了上去,在唇缝间滑过。 她本来预计只是轻轻碰一下就走,然后夺门而出跑房子里去,这样沈忆枫就算发怒也能及时避一避,就连车门都提前开了锁,可是这一刻这些原有的准备都付之一炬。 第2014章 .05.02倒v四年(二十三) 付之一炬的结果就比较悲惨,因为被推开的力度过大导致刘念很是狼狈的撞在了车门上,理智在这一撞间瞬间回神。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睁大眼看着前方僵硬的人影,看不清表情,想来也是不会好看到哪去的。 她声音模糊的辩解道:“我只是试试看和你接吻感觉怎么样而已,我不是真心想轻薄你的,而且我都没碰到你的舌头,我只是......” “够了。”沈忆枫声音沉沉的打断她的话,黑暗中的眼睛阴郁的厉害,捞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他的呼吸有些喘,似乎气极了。 刘念微微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受,“我们相处都这么久了,吻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你要实在不喜欢我以后不亲你了。” 沈忆枫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他不是讨厌,不是厌恶,不是恶心,只是觉得不应该,他们的身份已经钉死在那个地方,所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很多细节很多前提刘念不了解,她也还没有到了解的时间,他不会说,不可能说。 但他自己却是知情的,未来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筹划施行,因此对于自己心底惊愕过后猛然冒出的惊喜也觉得慌乱和愤怒,这样的愤怒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因为刘念。 刘念显然误会了,这样的误会有好有坏,如果为了将来自己想要的反应效果更好,他现在就该想办法哄哄这个白目的女孩,让她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更加的依赖和恋慕。 但是不行,没有安全的距离,他怕自己也会沉陷进去,他也是个普通人,多少也是有感情的,不是木头什么都不懂。 沈忆枫挣扎着,片刻后才冷声道:“你有些事情好像搞错了。” 刘念抬眼看他,“什么事?” “还记得我们一开始的前提吗?”沈忆枫对着眼前的人影,那黑黑的一片,仿佛抖动了下,接着道:“我不喜欢你的前提,现在也一样,我还没喜欢你,所以这样的举动你认为合适吗?” 刘念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就......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如果随便一个陌生人来亲近你呢?你什么感觉?” 陌生人?刘念回想着两人相处的点滴,他们是陌生人?她忍不住大声道:“我们算陌生人吗?陌生人会住在一个房子里这么多年吗?大街上随便一个陌生人你都会开车载她回家吗?” “那又怎么样?”沈忆枫将视线调转到车前的英伦风路灯上,“某些性质是相同的。” 刘念这下是真伤心了,她这么喜欢这个人,结果人告诉她其实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那他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去刺青?为什么巴巴的没半个月都去学校接她? “你就是这么想的?”刘念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已经起了水雾,好在光线不强,可以掩饰住她的狼狈,“你真的这么想的?” “对。”沈忆枫格外平静的开口:“你准备放弃吗?” 刘念喘了口气,喉咙底下发出呜咽的声响,随后大声道:“我不放弃,我为什么要放弃,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难道都要白费吗?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如别人?你到现在还不喜欢我,我就是不甘心。” 一股脑的吼完,将门打开快步跑了出去。 沈忆枫看着她飞快的蹿进屋子,用力甩上门,很快二楼东边的房间亮了灯,淡黄色的光线,在这个晚上看过去显得十分温暖。 他闭了闭眼,随后疲惫的靠在座椅上,抬手抚了抚胸口,对于她誓言般的话语也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庆幸。 枯坐了好一会,下车拎上行李走进去,打开各处照明灯径自上楼,来到刘念的卧室门前,稍作犹豫后拧开把手,房门没锁,她趴在床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沈忆枫将行李放在一旁,思忖片刻后道:“别闹脾气,我去做饭,等会自己下来。” 等了半晌看人没反应,他走过去在床铺上坐下,碰了碰她的胳膊,“刘念,听见没有?” 她在床上滚了圈,背对他,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不饿,今天不吃了。” 沈忆枫皱了皱眉,“你就算不吃饭事情也不会改变,为了不必要的事情亏待自己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刘念索性用手抱住脑袋,恶声恶气道:“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沈忆枫表情淡下来,“好吧,随你,东西放在厨房,半夜饿了自己去热一下。” 随后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让躺在床上浑身僵硬的人缓缓放松了身体,刘念用手背盖着眼睛翻身仰躺在床上,她时不时抽一下鼻子,安静的室内沉寂的令人感到压抑。 刘念脸皮再厚也是个女人,就算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承受他给予的排斥,真正迎接那一刻也依旧觉得狼狈不堪。 她想,不管以前或未来,都不可能再把自己放到那么低的地方,低的犹如抬头见不到太阳,可现在的沈忆枫却是她的阳光。 昏昏沉沉的过了两天,刘念再次回了学校,这两天里她安静吃饭,安心看书,和沈忆枫的交流少之又少,对方也没怎么招惹她,默契的沉淀着那些令人失措的尴尬。 生活的继续着,唯一的区别是张娇和刘念的关系更差了。 说来也挺荒唐,刘念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随手给出的一包纸巾能引出这么多事。 张娇魅力无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君子数不胜数,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以至于女生宿舍楼下时不时为了她站个青涩少年也都见怪不怪。 最近又站了一个,且连着已经站了一星期,刘念对他不熟,只知道叫尹银科,家境不错,长的也勉强算的上清秀,只是个子不高,但对张娇真的算死心塌地,不论对方拒绝他多少次都雷打不动的跟个萝卜蹲坑似得守在那。 按说对方条件还可以,以张娇这来者不拒的性子没理由拒绝人家,主要这人性子有些柔弱,说话也挺细声细气,说直白点,这真是个妥妥的娘娘腔。 有时见着这人扭腰摆臀的走路,说实话,刘念都觉得自己比他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因为种种原因我要停更了,未来还是会填,时间未定; 今年连开的目标无法完成,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各位再见,祝大家一切都好! 第2014章 .05.02倒v四年(二十四) 这天萝卜照常在底下蹲着坑,手中还捧着一束红玫瑰,脸蛋就跟花一般带着扭捏的粉红,倒不是羞得,是急的,因为这家伙前一刻再次对着人家张娇表白了,预料之中再次被拒绝的很惨,受打击有些大,以至于脸都憋红了,却好死不死那束花依旧没送出去。 如果事情到这结束的话这天也还算太平,但估计张娇真是被缠烦了,这天特有魄力的干了一件牛逼事。 将一脸盆洗脚水从三楼稀里哗啦的给倒了下去,啧啧啧,你倒清水也就算了,还他妈倒洗脚水也太缺德了。 尹银科躲的再敏捷也依旧兜头兜脑的湿了身,刘念在她泼水前出门准备去买些姨妈用品,她以为张娇开玩笑呢,以至于刚到楼下见了那只落汤鸡十足的惊愕,惊愕过后想起了沈忆枫,突然就觉得同病相怜起来,少有的同情心泛滥了。 于是她多管闲事的走过去给了人一包用剩的餐巾纸,还是之前胡菲菲那顺手拿的,顺便特仗义的说了句:“同志,努力啊,说不定明天就成了,再加把油!” 说这话的时候就跟说给自己听似得,别提多郁闷了。 之后刘念直接去了学校里的小超市买东西,她也没想着有啥后续故事。 可惜后续故事不但有,还有的挺精彩。 次日那个尹银科又站在了同一个地方,刘念和胡菲菲各自抱着书回寝室,张娇比她们快几步走在前面,一见到他张娇脸上又露出了常见的不耐烦。 径自走过去,态度不怎么好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我说多少次我对你没兴趣?你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怎么着?” 胡菲菲侧头小声在刘念耳边道:“能看上姓张的这男的简直就是个瞎子。” 刘念深以为然的点头,“都喝过洗脚水了还能这么坚贞,不但是瞎子,还是个傻子。” 两人刚嘀咕完呢,尹银科一反常态很有骨气的道:“抱歉,我不是来找你的。”随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风姿摇曳的缓步走到刘念面前,笑的春风满面,“刘念,昨天谢谢你,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对我的鼓励是很大的,我非常欣赏你的性格,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张娇那张漂亮的娃娃脸顿时青了。 而刘念不但脸青了,还感觉一个晴天霹雳把她脑袋劈晕了,她僵硬的开口:“同学,你开玩笑呢?” 尹银科很是风骚的摇头,笑道:“请你认真考虑考虑,我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直到等到你为止。” 然后自认为潇洒的拨了拨刘海,又风姿摇曳的走了。 胡菲菲憋笑憋的满脸通红,等人走远毫不客气的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刘念的肩调侃道:“墙头红杏来了嘿!” 刘念撞了她一下,烦躁道:“别开玩笑了,我可承受不起。” 不远处的张娇这时冷哼了声,率先转身上楼。 胡菲菲撇嘴,“切,明明自己不要别人,现在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 刘念觉得这出戏实在是荒谬,也没当真,只道:“管他呢,走吧!” 只是她不当真,其他很多人却挺当真的,比如尹银科,又比如张娇。 尹银科的固执简直令人望而生畏,刘念好声好气跟他说了好多次自己已经有男友且感情稳定,对方只是稍作沉默后依旧坚持己见,认为坚持就是胜利,刘念挺无语,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看那弱智的小学生。 至于张娇则是心里不平衡,你说这天天缠着自己的男人,毫无预兆的就缠上身边的室友了,虽说是她看不上的,但是心中的落差依旧让她产生被背叛的奇妙感,以至于见着刘念是越来越不顺眼,再加上前次被这人教训的事,新仇旧恨就这么开始了,说话越来越阴阳怪气起来。 这周放假,张娇看着刘念整理完的大包小包冷笑了声:“呦,你还回家呀?要被你那个男友知道你现在另外搭了个不怎么样的货色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刘念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侧头看她,“你乱说什么呢?” “我怎么就乱说了?”张娇故作惊讶的睁大眼,随后指了指窗外,“人不就在下面站着呢?等会出去的时候两男人撞一块估计会精彩的很。” 胡菲菲听不过去,将耳麦一扔,也不玩游戏了,皱眉挑衅道:“喂,你说话注意点,什么都没有的事你乱嚼什么舌根你?” 张娇好笑道:“什么叫乱嚼舌根?谁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难道你还二十四小时盯着了?” “菲菲自然没盯着,难道你盯着了?”刘念将书包一扔,淡淡的看着她,“你难道盯了我二十四小时还盯出什么来了?” 张娇食指勾着自己的长发,翻了个白眼,“这种东西随便猜猜就行了,你这种人能本分到哪去?” 话落,刘念猛地将书包甩了过去,力道颇大,几乎擦着张娇脑门落到了地上,吓得对方惊叫了声,顿时花容失色,刘念指着她,语气森然,“姓张的,有本事你再说一句,平时懒得搭理你你以为我怕你是吧?” 她一脚踹了一旁的椅子,狠狠瞪着有些惊惧的张娇,“既然说我不本分,你要不要试试我不本分的做法?我不介意让你看看。” 胡菲菲也同时站了起来,痞里痞气的抬手往刘念肩上一搭,冲张娇挑眉,十足的嚣张挑衅。 不大的寝室就三个人,鲁美珍跑图书馆学习去了,那书呆子除了睡觉基本都是在图书馆呆着。 张娇往后退了一步,刚才的难看样顿时收敛,一时也不敢激怒那两人,刘念平时低调但在学校里人际还算可以,胡菲菲性子豪爽和一棒男生混的很好,称兄道弟到处都是好哥们,这两人联合起来一块对付她,她明显没胜算,她也不是傻子,真闹起来也很只有吃亏的份,于是沉默下来没搭腔。 等了会见对方傻乎乎的没什么动静后,刘念走过去俯身重新捡起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粉尘,将剩下的衣服一股脑塞进里面,对着胡菲菲招呼了声,看都没看木在一边的张娇一眼,出了寝室。 下楼出大门,一直站树下等着的尹银科走了过来,一脸的娇弱样。 刚才的争吵都是因着眼前这男人而起,刘念见着他自然也没好脸色,她觉得莫名其妙极了,一个人看上一个人只因为扔了包纸巾,说出去都觉得搞笑,时间要能退回去,别说纸巾,刘念连张草纸都不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有榜单? 感觉就像做噩梦一样,被逼着跑来更文......(>_<) 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在......(⊙_⊙) 今天一次性更了一万,然后俺还得继续消失,大家再见! 第2014章 .05.02倒v四年(二十五) “尹同学,麻烦你离我远点成不?别说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男朋友我也绝对不会找一个比我更女人的男人。”刘念脸色不是很好的看着别处,直截了当的颇为残酷,“你要这么想结束单身,我劝你去找个男人更合适,那个传媒系每天穿花枝招展的冯同学就不错,你俩绝对合拍。” 所谓的传媒系冯同学是本校名gay,高调到换男友能用喇叭通知一遍,每天打扮的花里胡哨,风姿妖娆,可就是这么个傻逼男人居然还是攻,我靠,太牛逼了。 刘念这边想的欢呢,那边尹银科微微蹙了眉,“怎么能这么说?我说了我喜欢你,我就必然会等到你,而且我性向很正常。” 刘念白了他一眼,提了提书包带子,越过他往校门走,对方则亦步亦趋的跟着,跟了一段距离后刘念又道:“你这么愿意跟着就跟着,不过我先说好,我男朋友在校门口等着呢,万一挨揍我可不管。” “无所谓,为你挨打我情愿,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把我给比了下去。” 刘念侧头瞟了眼脖子仰的跟孔雀一样的男人,拜托,比不过你的男人能有几个? 依旧是夕阳漫天的时间,沈忆枫优雅从容的站在校门口,挺拔的身姿,清俊的脸庞,配着一身休闲简洁的着装,活脱脱就是道亮丽的风景线。 走近了,沈忆枫如往常般体贴的接过刘念手中的东西,刘念神色淡淡,显然上次强吻事件的余温还有残留。 他目光轻缓的在她脸上掠过,后转向一旁正打量自己的青涩男人,或者是男孩,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位是你同学?” “嗯。”刘念淡淡的应了声,虽然为了摆脱尹银科现在和沈忆枫表现的亲热点比较好,但是之前那事打击实在太大了,要自己主动再去亲近实在有些吃不消,刘念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个挺窝囊的主。 沈忆枫淡然的望着尹银科,点了点头,“你好!” 在社会上有过一定经历的人和未出社会的大学生比总是不同的,除了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还有时间磨练出的从容稳重,这是尹银科怎么都比不上的,也因此在面对沈忆枫上他下意识的有些畏惧,或者是自惭形秽。 可转头看看神色淡漠的刘念,心里又涌上一股子气,胀的满满的,充满了力量。 “你好!”尹银科笑了笑,声音平稳道:“听说你是刘念的男朋友。” 沈忆枫瞟了眼事不关己的刘念,微微颔首,“然后呢?” 尹银科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坚定道:“我想说刘念是个好姑娘,我很欣赏她,也很喜欢她,我想告诉你我在追她,我想和你公平竞争。” 青涩的男孩用着大义凛然的气势说了一番不怎么有力道的话,但也能听出来他里面所包含的真诚和决心。 沈忆枫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面容依旧平和中带着温润,气质文雅恬静,他静静的看着尹银科,直到对方露出些许局促,才淡然笑道:“你对于刘念的评价让我很高兴,说明她是个优秀的女孩,至于你所谓的公平竞争,能说说你认为足够和我竞争的资本是什么吗?” 尹银科愣了下,旁观的刘念也愣住了,依她对沈忆枫的了解,既然不喜欢,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涉,按着平时的正常反应在听到对方的宣战词时最多也就是点个头了事,却没想到居然会反驳?啧啧啧,什么情况这是? 刘念眼珠转了转,有如此反应只能说明沈忆枫吃醋了,呦,这发现可不得了,她顿时来了兴致,耳朵竖的老高。 一旁的尹银科回过神后不怎么有底气的开口:“我对她的喜欢就是资本和资格,人和人交往感觉最重要不是吗?” 沈忆枫轻笑了声,一手拎着刘念的东西,一手揣在口袋里,好不潇洒俊雅,他淡道:“你是以什么为前提追求刘念呢?一份短暂的恋爱?还是说一辈子的婚姻?” 这次尹银科毫不犹豫道:“以后自然是要结婚的。” “既然是以结婚为目的,你有什么把握给予她想要的生活?你有绝对的把握维持一个家庭的平衡吗?这其中不单单只有感情或所谓的感觉,生活是生活,和爱情无关。”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能让她随意吃穿用度吗?你能保证每个月家庭的开支吗?你能保证给对方一个幸福无后顾之忧的生活吗?说现实点,生活都是靠金钱累积的,你有绝对的身家吗?” 他抬手制止对方即将出口的话,“别说你现在家境有多优越,那都是你父母的,等有一天你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的时候,再来想着追求刘念吧!” 尹银科就跟吞了只苍蝇似得,脸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在沈忆枫沉稳淡定的目光下用力点了头,“可以,我会证明给你看。” 随后转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刘念,严肃道:“刘念同学,请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定让自己以最出色的姿态站在你面前,到时再认真追求你。” 再之后便扭着腰缓缓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就这么解决了? 刘念很是愕然,这么个难缠家伙居然被沈忆枫这文雅狐狸几句话就甩了?我靠,也没发现这人的说词有啥魄力呀!比起自个拒绝尹银科的话也没多威风到哪去,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周边零星出来的学生还有很多,有些好奇心重的时不时朝这望一眼。 沈忆枫环顾一圈,在刘念眼前挥了挥手,“走吧,回家!” 刘念回过神,对方已然缓步走向后备箱放行李,她在原地呆了几秒,转身去了副驾驶。 刚关上门,沈忆枫也进了驾驶座,快速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窗外景物不断后退着,刘念木然的看了会转头面向沈忆枫,脸上有些犹豫不决的矛盾。 转弯的时候沈忆枫目视前方率先开口:“想说什么?” 刘念挑眉,紧接着豁出去一般的道:“你觉得大学谈恋爱不合适?” “你才19岁。” 刘念拖长着声音道:“成人了!能做的都可以做了。” 沈忆枫的嘴角微微有些用力,他侧头快速的看了她一眼,轻道:“看上别人了?刚才那个男生?” 刘念眨巴着眼看着前方的车辆,好一会才慢悠悠道:“不好说,学校那么大,男人那么多,要找个喜欢的应该也不难,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没理由叫我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沈忆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冷淡漠,就连往日官方的平和都消失了,他浅声道:“你确定?” “嗯哼!”刘念扬了扬下巴,“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车子缓缓驶上高速,语气极度敷衍的道:“随你。” 刘念笑了下,随即一改刚才的深沉,突然笑嘻嘻的看着他,声音嘹亮的开口:“喂,你刚才吃醋了吧?” 夕阳越来越浅,天际成了淡淡的粉色。 他缓缓转头对上她的视线,少女脸上带着显见的兴奋和惊喜,生动的表情犹如满天烟花似得妖艳。 “你想多了。”他重新把视线转上前方,关注着车况。 “拉倒吧!”刘念歪头挤着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要没吃醋你会是那个反应?不说同意,也不可能拒绝的这么狠辣决绝,连着给人留面子的余地都没有,按你往日作风已经失态了吼!” 沈忆枫稳稳的握着方向盘,没了争辩的兴致,“随你高兴,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多了。” 刘念哼了声,自顾自道:“既然对我不是没感觉,亲一下反应那么大干嘛?弄得两人都不好看。” 这下沈忆枫是彻底无语了,一个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也是种能耐。 这周末寒假前最后一次休假,时间快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刘念和张娇的交情就跟这时间一样在无知无觉中失了踪影,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尴尬,她也十分腻烦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于是有了下学期搬出去的心思,胡菲菲得知后强力支持,并表示跟她一块搬,到时可以住一块。 这样的决定只是想想都让人高兴,彻底放假后刘念跟沈忆枫提了提,并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遍,原以为对方会有诸多阻挠,结果只是思忖片刻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个冬天刘念的心情越发好起来,尤其是韩舒回来了,她们偶尔也会电话联系,虽然次数不多,但也暂时影响不了彼此的关系。 这个新年韩舒带着韩企和习望一块来刘念家玩,一段时间不见两小孩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习望,在她们见不到的地方个子蹿的比韩企都高了,只是性子依旧腼腆,衬着那张精致的脸蛋,可爱的像个姑娘。 刘念以前没事干买过一个游戏机,只玩了两三次,知道韩企热衷电玩,便将机子找了出来给他打发时间。 小孩依旧是那个痴迷样,捧了游戏柄就怎么都走不开了,习望则乖乖的咬着根棒棒糖坐在他身边看着,茫然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懂。 沈忆枫在厨房做点心,刘念和韩舒则坐在沙发上聊天,韩舒是知道沈忆枫的,但对这个人不怎么了解,此时见着他堂而皇之的呆在这,且看行为举止对这环境万分了解,莫名的起了好奇心。 她撞了撞刘念,小声问道:“哎,沈忆枫到底是你什么人啊?你表哥?” 刘念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倒不是特意隐瞒,只是那个男人还没真正接受自己呢,怎么说都是她倒追别人,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不是啊,知道这人好久,也知道你们交情不错,但一直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之前以为是你哥呢,结果你们不一个姓。”她推了下戴了好几年的黑框眼镜,“好奇一下不也正常嘛。” 刘念想了想,觉得也是,换做自己估计也得问上一问。 想了几秒后,她道:“不好说呢,不过暂时算我男人吧!” 韩舒刚喝进一口奶茶,顿时岔了气,咳嗽的满脸通红,随即双眼氤氲惊讶的看刘念,压低声音吼了声:“你男人?” 刘念点了点头,对着她这反应很满意,笑眯眯道:“怎么样?够刺激吧!看我多能耐能拿下这么个人。” “不是啊!”韩舒皱眉,两手扒住刘念的胳膊,上上下下扫视了她一圈,“你们住一块?” “没,他就白天呆这。” 韩舒讷讷的,“白天能干的事也多啊!” 刘念一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目光再她身上又转了一圈后有些明白过来了,一巴掌拍在了她背上,郁闷道:“你想什么呢?关系还没到那上头去。” “不是吧?”韩舒明显不怎么信,老实姑娘上了半年大学也知晓了很多事,毕竟一个屋子里干点混事的人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刘念脸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照实说道:“就我单恋呢!他勉强算承认咱俩身份,别说那有的没的,我估计我稍微碰他一下就够我受的。” 韩舒的目光转换过来,原来眼前这人才是一匹狼啊! 两人说的起劲,除了沈忆枫也没特意避着什么人,韩企专心游戏根本就不会注意她们,只有闲来无事的习望将那些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眨巴着眼一下一下的往刘念身上瞟,有些惊讶,有些疑惑,还有些说不清的忧郁。 又是半晌后,韩舒突然肚子疼跑厕所解决问题去了。 刘念一转头便对上了习望探究的视线,她挑眉,“看什么?” 习望突然垂眼,然后摇了摇头。 刘念的劣根性在这个男孩面前总最容易被激发,见着他这小媳妇模样,心里的恶劣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干咳了声引起对方注意后冲他无声的招了招手,见人没反应后,威胁似得瞪了瞪眼。 好宝宝犹豫了犹豫,终于咬着棒棒糖起身走了过去,在离她不远处停下。 刘念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习望又乖乖的坐了。 “我们刚才的话你是不是全听见了?”等人坐稳刘念立马眯眼发问。 “没啊,听不清。” 刘念抬手搭在他肩上,诱惑般的道:“真的?” 并排而坐的距离本就很近,这时刘念微微歪头凑在他耳边,距离近的更是让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散发的温热,那样浅浅的温度让本就腼腆的孩子更是红了脸。 他都不敢看刘念,只将视线虚虚投在别处,缓慢摇头,弱弱道:“真的。” 刘念拿手警告似得戳了戳他的脸,相差六岁的年纪,让她对眼前的男孩没有明显的男女界线,也自然没有什么顾忌。 她眯眼道:“骗人就掉小*。” 习望的脸轰一下就红了,慌张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清亮的眼中投影着自己局促惊愕羞愤的脸庞,又猛地低头,僵硬道:“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刘念感觉他的反应很是有趣,还脸红呢,还是男娃娃吗?简直就是妥妥的女孩啊! “怎么就不能说了?我这也是为了保证你话语的真实性。”她笑着推了推木掉的小孩,“快说,真没听见?” 这人连掉小*都说出来了,虽然这种话没几个人会信,但是习望下意识的不想再撒谎,于是丢脸的点头,“听见了。” 刘念啧了一声,“我就知道。”但她对这事也不介意,换了话题,“你小子有没有中意的女孩?” 习望没想过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快速回道:“当然没有。”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对这样的问题感到丢人和羞涩,甚至连和异性说句话都是不妥的,稚嫩又单纯。 而刘念不会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和这个可爱漂亮的男孩有交流,几个月后的某个假期,从韩舒那得知习望家逢巨变,母亲铛锒入狱,而这个至纯至善的男孩去了哪?却是没人知道。 再重逢时已经物是人非,甚至找不到丝毫当年所熟悉的痕迹。 刘念听到消息的当下除了震惊还有说不出的压抑,这一年她19岁,习望13岁,他们在各自的记忆中或多或少遗留了属于彼此的一部分。 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渐渐被淡忘,然后不再记起,这个过程也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 很多东西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无法体会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感同身受这个词,有的只是自我安慰。 19岁夏天来临,大学第一年彻底结束,有喜有悲,下半学期和胡菲菲一起住到了校外,少了很多是是非非,总结起来还是快乐占得多,刘念想,她依旧是赚的。 学年结束的同时,间接表明刘念又一年的生日来临,这一年沈忆枫带她去了海边,广袤无垠的大海,黄色细腻的沙滩,成群的游客,飞翔的海鸥,还有带着腥味的海风。 刘念是只旱鸭子,只能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捡贝壳玩,光线有些强,涂防晒霜是务必要进行的工作。 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沈忆枫身上,刘念笑呵呵的往他跟前凑,边解释:“没办法,我手再长也摸不了整个背部不是?” 沈忆枫难得爽快的接了瓶子,在手上颠了颠,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难得见女人被男人摸身体都不介意。” 刘念敞开双手,迎风笑道:“来吧,我今天豁出去了,任凭你上下其手,绝不还手!” 微微扬起的下巴展露住一截细长白皙的脖子,泛着柔柔的光泽,仿佛一拧就能断了,衬着那张明朗的笑脸居然格外好看。 沈忆枫目光有瞬间的柔和,随后又变得淡淡的,仿佛天中云絮柔软又平静,他将防晒霜挤到手上抹开,刘念已经自动自发的转过身去,乌黑的长发拨到一旁,脖子往下露出的骨骼形状仿佛要破皮而出。 他们坐在沙滩旁的树荫下,周边来往走动的游客很多,看见他们这样也不觉得惊奇。 刘念穿的很少,一件肚兜样的吊带衫,外套一件薄薄的防晒衣。 此刻防晒衣已经撩了起来,整个背部近乎光裸的展示在他眼前,温热的手掌贴上去的时候让两人心里都抖了抖,刘念是激动的,沈忆枫居然是紧张的。 他暗暗吐了口气,缓慢且力道适中的摸索着她整个光滑细腻如珍珠般的背部,手下的身躯十分消瘦,能摸出根根骨架。 沈忆枫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瘦?在学校都吃什么了?” “我吃的可多了,还是好东西。”刘念因为低着头,所以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笑意满满,“我属于吃不胖体质,你不懂,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这么瘦并非好事!”沈忆枫捏了捏她的脖颈,“手感都不怎么样!” “啧,怎么说话呢你,就不会挑点高兴的?” 他轻笑了声,“你想听什么高兴的?” 刘念侧了下头,乐颠颠的道:“比如你这么关注我的胖瘦纯粹是关心我的身体,你看,直白点说出来多好?” 沈忆枫收手,直接抓了抓她的头发,引得对方一阵尖叫才作罢。 傍晚天近黑的时候热度退了下去,沙子上依旧是温热的,这个点正好是饭点,人群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几个还在沙滩上玩。 他们俩脱了鞋踩着沙子走,刘念学着电视剧拉着沈忆枫一块踩着他的脚步往前,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脸上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满足笑容。 “被摔了还这么乐?”沈忆枫转头看她,笑着调侃道。 男人穿着白色衬衣,袖子撸到手肘处,米色休闲裤,稍稍挽起裤腿,衬着高挑挺拔的身姿,迎着充满湿意的海风,俊朗漂亮的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人物。 “不知道一条路走到底吗?”她指着脚下,“看,两个人,一双脚,这表明了我跟随你脚步的决心,沈忆枫,我是在向你表明,我的决心有多大。” 这样的话刘念不是第一次说,沈忆枫也不是首次听,但是每次听见的感受都不同,刚开始只以为小孩过家家,两三天就能过了,第二次只觉得意外,呦,居然坚持了这么久,再之后的一次次,从对此越来越深的惊讶,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然后衍生出了感动。 见到她那会,刘念才16岁,陪着她走过三个年头,陪她过第三次生日,他们曾那样形影不离过,你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不可能的,不但有感情,而且感情在逐步的加深,这是沈忆枫所不愿见到的,却又无法逃避的,他是个内敛的人,很早开始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外人自然很难感觉的出来,但他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下意识的也去否决罢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是支持他走到这一步的理由,如果没了那个念想就不会有现在的沈忆枫,而要完成这件事是建立在摧毁刘念的基础上,他承认,他喜欢上她了,但有一天也将亲手毁掉她。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不管中间出现多少的意外,都不可能再改变,他和刘念永远是两条路上的人,且不久之后不会再产生任何交点。 他不知道刘念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只知道未来有一天关系破裂,想来是会很难受的,只是也肯定能撑过来,没理由为了一个女人就熬不过来,不是吗? 他拽着刘念的手紧了紧,转过身,“走吧!” 长长的海岸线留了一串属于他们的蜿蜒脚印,明天起来随着潮起潮落将永远不复存在。 他们在海边呆了三天,时间在这一刻突然闲散起来,每一秒都变得十分美好和轻松。 刘念发现沈忆枫脸上的表情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但这样的沈忆枫让她觉得亲近了不少,不再有往日亲和却实际疏离的荒谬感。 三日后返回,刘念的19岁生日算正式结束。 回去的路上沈忆枫突兀的提起明年,他说:“你的20整岁我送你一份大礼。” 刘念惊讶,随即惊喜道:“什么大礼?” “到时你自然就知道。” “你准备很久了?” “嗯。”久的都快忘记了时间。 刘念抬手指着他,笑嘻嘻的,“噢,也学会玩惊喜了,看你有所进步我就好好等待着,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沈忆枫淡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首次提起了他们的未来,“如果20岁生日过后你依旧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 刘念上扬的嘴角由于太过意外僵在了当下,有瞬间她觉得自己幻听了,那都不是真的,但是下一秒沈忆枫因着她长时间的沉默又说了一遍,原来是真的,原来没有幻听,原来他真的同意和自己在一起了。 刘念反应过来后的情绪不是高兴或激动,她居然想哭,但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哭,可能是之前一个人努力太久太辛苦,她为自己感到委屈和心疼,不过好在终于快到头了。 她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用力点头,点的把泪水真的甩了出来,用手背快速一抹,哽咽道:“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再一年又算得了什么。” 沈忆枫抬手轻轻擦过她的脸,表情却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只是太过兴奋的刘念并没有察觉,拉着他的手紧紧握着,仿佛再也不愿放开。 这日后两人的关系突然就变得亲近起来,沈忆枫也一改之前的抗拒,从容接受着她的亲近,他们和普通情侣一样一块逛街,会在雨天拥抱着用同一把伞,在电影院漆黑的环境下接吻,刘念想,这个人该是喜欢自己的,不然按着之前的性子哪可能干这些事? 这样的问题她按着以往的性子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这次沈忆枫没再否认,他是这么说的,“感情多少是有的,或许确实可以称作是喜欢了。” 答案不甚明确,但是刘念依旧高兴的不行。 他们挥霍着情侣间能做的一切事情,沈忆枫温柔浪漫的仿佛要把之前几年的份额给重新补过来一般,虽然惊讶,刘念却很吃这一套,安心且贪心的接受着他给予的所有,她发现,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喜欢,应该延伸到更深层次的感情了。 可他们表现的再恩爱,又一个年关后20岁的刘念,26岁的沈忆枫,在这个快餐式的社会中没有随波逐流的发生真正的关系,真真是意想不到的意外。 胡菲菲对这两人的进展是了解的最清楚的,她给的反应只是一句话:“你们俩没毛病吧?” 当天被刘念压着狠狠揍了一顿。 20岁,多么青春洋溢的年龄,因着这个数字刘念的生活过的那样美好而幸福,她甚至幻想着这样的幸福可以留长至一生。 她没想过和沈忆枫还会分开,更没想到这个明明那么关心照顾自己的男人,会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第2014章 .05.02倒v四年(二十六) 20岁的夏天终于来了,这个季节在今年热的格外反常。 沈忆枫也不是时时都留在家里不出去,但他偶尔出去做了些什么刘念却是不知道的,也不曾问过,对这个人知之甚少,她不是不想知道,就怕问多了又引起负面影响。 喜欢一个人,便是在牵就的基础上不断去进步,刘念做的很好。 习望出事后,再和韩舒碰面就没见过韩企了,据说那小子变得安静很多,也是,两小孩从小一块长大,吃睡几乎都在一块,现在突然少了这么个人,和少了条胳膊有什么区别? 刘念感慨着,却无话可说。 难得这次约在冷饮店聊天,因为韩舒也恋爱了,同大学的一个学长,她怕在家聊起这事被韩企偷听去,暂时还不想被长辈知晓。 一段时间不见,话题总是比较广泛的,自然也聊到了刘念和沈忆枫,她笑着,这样慢慢仿佛有暖流溢出来的笑容是韩舒从未见过的,只是这个表情,就算不说,很多事情也明白过来了。 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咖啡厅,透过玻璃橱窗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光景,沈忆枫穿着白日里刘念见过的着装坐在里面,表情依旧是如常的平静温和。 问题是他对面坐着个女人,一个温婉大方气质绝佳的女人。 刘念皱眉,心底升起些许疑惑,从相识到现在她从没见过沈忆枫和自己以外的女人接触,今天是首次见到,那么他们的见面又是不是首次?是不是他每次外出都是和这个女人碰面? 两人的行为举止平常的仿佛只是个普通碰面,但是刘念隐隐感觉有地方不太对,就算他们没有肢体交流,互相交汇的眼神也带着旁人企及不了的默契,这种感觉让她感到不安和难受。 刘念在过去还是回家上徘徊不定,但最后依旧选择走了上去,有疑问就要想办法得到答案,藏着掖着不是个事,况且看他们那模样也绝不是办公,咖啡厅碰上熟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拉着韩舒过去了,对方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紧张,拽了拽她的袖子,急道:“喂,就这么硬闯?万一吵起来怎么办?” 刘念奇怪的看她一眼,“这算什么硬闯?大门上不是挂着营业呢?”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管你是什么意思,已经没机会再做解释,因为刘念爽快的拉开了门,抬步走了进去,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两人纷纷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点咖啡厅人很少,刘念拍了拍自己的脸,笑着朝两人走过去,距离近了,那个陌生女人的面貌便越发清晰,不是顶漂亮,但十足有味道。 她率先看到刘念,脸上露出些许迷惑。 “怎么了?”沈忆枫问了声,随后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见到刘念让他意外的挑了挑眉,但是并没有预料中有别于往常的神色,淡定从容的起身,笑望着表情各异的两姑娘,“大热天的怎么来了?” “没事干和韩舒喝冷饮来着。”刘念目光瞟向另一侧,“这位是你朋友吗?” “嗯,小时候的玩伴。” 啧,青梅竹马啊,刘念的压力来了。 这时对方也起了身,高挑的个子堪比名模,顿时把刘念衬托成了矮冬瓜,她伸出干瘦但白皙的手,笑的优雅尊贵,目光里却带着并不良善的审视,“你好,我叫秦妍,你是刘念吧?常听沈忆枫提起你。” 刘念伸手和她握了握,对方表现的如此磊落,她也不好被人压下去,“他常提我?”有些不怎么相信的瞟了眼一旁的沈忆枫,“别提的是我干的蠢事吧?” 为了这个男人,她可从来没有过脸面这种东西。 沈忆枫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干蠢事。” 刘念不满的龇了龇牙。 没多久秦妍很识时务的准备退场,走的时候她对刘念说了一句话:“过几天就生日了吧?沈忆枫为了你的生日操心了不少,到时玩的开心。” 刘念惊讶的看着她,“你知道?” “嗯,他托我帮着准备了一些东西。” “真的?”刘念顿时高兴的没了眼睛,嘴巴咧的大大的,“啊,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先走。”她笑的意味深长,拍了拍刘念的肩走出去。 刘念转头看着人走远,直到橱窗外没了人影才转向神色淡淡的沈忆枫,嘴一咧调侃道:“看样子喜欢我喜欢的不行了啊,那么早就开始准备,啧,我说你之前装清高装那么久累不累?早接受我多好。” 沈忆枫没搭理她这茬,只问道:“你们要喝点什么?我帮你们点。” 一旁当木头的韩舒连忙摇头,“刚喝了不少水呢,还是下次吧,家里就韩企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先走了。” 刘念也没什么兴趣喝咖啡,于是沈忆枫开车直接送两人回去。 生日啊,一个人呱呱落地的重要日子,世界新诞生一个生命的重要时刻,本质上应该高兴庆祝一番,但没人真正在乎过刘念,最亲近的甚至强烈忽视这个日子,刘兆锵自然不用说,至于钱清,因为她的出生导致刘兆锵对她越发疏远,所以就算也有部分爱着这个女儿,却同样忘记了这个日子,刘念懂事前是没过过生日的,懂事后她便决定自己要好好在乎自己,也由此对这一天看的格外重要。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只是听见生日二字都开始感到害怕,感到畏惧,感到堕入地狱般的绝望,而赐予她这份绝望的居然是她最在乎的男人,这辈子唯一在乎的一个男人,老天可真爱跟她开玩笑。 刘念心心念念的这天终于到来了,早上起了个大早,但奇怪的是四年下来沈忆枫首次没有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整个上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惶惶然晃悠着,打他电话也是从未有过的关机。 她想,这木讷的傻瓜去精心准备了吧,肯定是要给她一个别出心裁,一生难忘的回忆。 20岁的这个生日确实是别出心裁,更是一生难忘的,下午时分,她没有等来那个她念着的男人,却迎来了一群严谨肃然身着警服的警察。 在刘念目瞪口呆中被戴上了镣铐,押解上车,呼啸着被送进了警察局。 这是她第一次进警局,也是第一次看到警局内部构造,和普通的房子一样,一砖一瓦,白墙黑瓦,只是墙上挂满了象征着他们威严身份的锦旗和警徽。 刘念被带进了一个单调的小房间,她身上还穿着特意为今天买的粉色小洋装,脚上是可爱的兔子样家居拖鞋,手上却是代表着犯人的手铐。 门外进来一个瘦高的警察,手上拿着笔录,他坐到刘念对面摘了帽子,拿笔敲了敲桌面开始进行询问,一个个让刘念听都没听过的问题从他口中机械的蹦了出来。 刘念木然的听着,能有的反应只有一个,不断摇头,然后重复回答他。 “我没有开公司。” “我只是个学生。” “我不知道这个项目,我没有逃税。” 几遍下来,男警察将手中的纸往前一递,声音冷然道:“你写个你自己的名字。” 刘念虽然疑惑,但还是拿笔快速签了上去,对方接过后一看,又抬眼意味不明的审视着她,之后从文件夹下方抽出一叠资料推到她面前。 都是各种合同,而上面的法定代表人上的签字赫然就是她的名字,且和她的笔记完全一样。 刘念愣了,捏着纸张的手用力到泛白,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年轻警察,语音带颤道:“这字不是我签的,我保证,而且我从来就没开过公司,我不可能逃税。” 对方摇了摇头,无视于她苍白的脸色,淡淡道:“从营业执照税务登记到各类租赁合同都是用你的身份做登记,你告诉我是假的?这家上市公司已经有两年了,不是刚刚出炉,你说是假的?” 对方摇了摇头,随后起身走出去,这样的审问宛如只是个形式,证据确凿,没有丝毫破绽,根本就没有重查的理由,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是想保这个人都不可能。 刘念死死盯着那扇又被关上的门,身上一阵阵发冷,从脚底直凉到头顶,有人送吃的来她也没碰,这个时候鬼才有心思吃饭。 她开始回想过往的一切,就算行事恶劣惹到不少人,但那些人也绝没有能力造出这么一个经济案件来,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 隐隐已经有些猜到了,只是下意识的不想去承认,而且也没有理由不是吗?那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对自己照顾有加,没理由到现在出手置自己于死地。 在警局呆了两天,刘念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想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那个人既然把她弄到这步田地,必然会过来看看自己的成果,不然多浪费这出李代桃僵的戏? 刘念的猜测是对的,最后她终于等来了一个人,一个她最熟悉最在乎的人。 第2014章 .05.02倒v四年(二十七) 沈忆枫穿着一身笔挺的银色西装,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他的表情淡漠冷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和往日的温和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缓步走到面无表情的刘念面前,对方死寂的沉默让他有些意外,随后冷声道:“跟我走。” 刘念没动,只是低头开始看着自己膝盖上失了自由的双手出神。 沈忆枫皱了皱眉,朝后摆了下手。 另外两人立马上前一人一边搀起毫不反抗的刘念往外走,沈忆枫跟在身后,看着那萎靡的消瘦背影抿了抿唇,冰凉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挣扎。 刘念任由他们牵制着自己,目的地是哪?他们又是谁?她都没心思再去管。 好在到的地方是她所熟悉的,居住了好几年的房子,她的家。 手上的镣铐已经取下,她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四周,她已经有了觉悟,这估计是她最后一次亲眼看这个地方,这里的一景一物即将永别。 保镖样的男人被留在了车里,刘念沉默的跟着沈忆枫进了家门,如同以往一块坐在客厅,区别仅仅是距离,曾经的相依偎,变成了面对面,隔着矮矮的茶几。 沈忆枫从口袋掏出两包烟扔茶几上,抽出一根叼嘴里点燃,深深吸了口,烟雾争相从他口中奔了出来,瞬间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他率先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吗?” 呼吸间都是尼古丁特有的味道,刘念才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居然也是会抽烟的,她指尖颤抖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同样点上,机械的一口一口吸着,目光呆滞的盯着茶几,声音微哑,“你不是正打算说吗?我还问个屁?” 沈忆枫点头,“这种时刻你能这么冷静真让我意外。” 刘念想笑,难道她应该表现的要死要活歇斯底里?有用吗?而且她现在也没那个力气和精力了。 之后的整个下午沈忆枫给她讲了一个十分繁复曲折的言情故事,故事主角则是两人的上一辈。 总结起来就是刘兆锵和沈忆枫母亲陈莉群年轻时是对人人称羡的恋人,后来钱清被刘兆锵的帅气英姿所折服,耍手段将别人的男人给抢了过来。 迫于钱清的强势,当然她也有强势的资格,厚实的家底同样象征了她的权利,刘兆锵被迫无奈下和钱清结婚了,陈莉群自然也另嫁他人,之后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生活算是过的安稳平和。 婚后刘兆强对钱清不搭不理十分冷淡,对此当然也能理解,强迫性婚姻没几个人不反感的,钱清长时间耿耿于怀下,最后直接给刘兆强下了药,刘念就是这么产出来的。 听到这的时候刘念手一抖,长长的烟灰掉到了地方,散成小小一堆。 只是钱清生来性格多疑,就算刘念出生,但两夫妻关系始终没有缓和,理所当然的怀疑到两人藕断丝连上,于是给沈忆枫的三口之家挖了个坑,好死不死这家人还真傻乎乎的跳了,由此引发的结果便是欠下高额巨债,沈忆枫父亲没办法只能日夜外出打工赚钱,最后因过度疲劳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钱清因嫉妒蒙心几乎将娘两赶尽杀绝,不满十岁的沈忆枫只能辍学跟着陈莉群过起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睡过桥洞,捡过垃圾,吃过腐烂的食物,流浪者身上的落魄明晃晃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悲,可却是钱清,刘念的母亲赋予他们的,现在钱清死了,父仇未报,他不找刘念找谁? “有一年在商场碰到刘兆锵跟一个女人,那是你妈?”她木然问道。 “是。” 他妈的什么叫演技?这就是,演的比真的还真,太他妈牛逼了。 两人脚下全是烟蒂,室内满满的都是氤氲的烟雾,刘念吸了吸鼻子,“所以这就是你找上我的理由?忍辱负重四年的理由?” 他弹了弹烟灰,点头,“是,还记得秦妍吗?上次在咖啡厅碰到的女人,他们一家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们,可最后给他们带去的也是天大灾难,秦妍父亲到现在还不能很好的走路,这些也是你母亲赐予的。” 刘念终于抬头望向他,碰面后首次直视对面的男人,能忍的人才能干大事,她可真佩服他,成天面对着仇人的女儿还能表现的那样温和斯文,他妈简直比变色龙都绝呀! 扔了烟,重新抽出一根点上,刘念道:“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 “自杀。” 对了,她还带着这个人去过钱清的墓地,自然知道对方是自杀的,刘念笑了下,“对,你记性不错,但为谁自杀?现在想来这原因该归咎到你妈身上,你恨我妈害了你一家,我是不是也可以恨你妈把我妈逼死了?” “这是你妈自己想不开,纯粹是自找的。” “借口倒挺会想的,我是不是也该说是你们一家子窝囊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地步?你爸会死纯粹是自我身心不够健全,别人拿抢指着他了?还是一脚踹他心窝了?没人干涉能自个躺那死了也是个能事啊!” “刘念!”沈忆枫警告般的吼了声。 “吼什么?当老子是聋子呢!”就凭着他那一声吼,堵在嗓子里的一股子气瞬间便倾泻了出来,刘念瞪大眼看着他,眸底满满都是恨不得杀了他的怒意,她一脚踹在茶几上,可惜力不够大,茶几不过稍稍偏移了几分,没有丝毫破损。 “把我玩成这样很成功吧?解恨了吧?也算我倒霉啊,眼瞎了两次,他妈还巴巴的往上赶,现在想想可真他妈蠢,我真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给剁了得了,你说怎么有人能蠢成这样呢?你也天天想这个问题吧?我他妈怎么就这么蠢!”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突然怎么都止不住了,刘念越说越可悲,越说越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回想自己干的那些个蠢事,人家乐颠颠的算计自己呢,他妈的还以为是看上自个了,你说一个人怎么就能自恋到这个地步? 刘念终于哭了出来,眼泪跟缺了阀门的自来水似得,落了满脸,能不难受吗?说不难受的那简直就是神,她不是神,她只是个普通的喜欢着一个自认为是普通男人的女人,只是不巧她的母亲叫钱清而已,所以理所当然的承担了这一切,可她有什么错? 她到底有什么错?她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家庭温暖,此刻却要为了另外一个家庭毁掉自己的一切,为什么老天对她如此不公? 刘念哭的并不压抑,近乎撕裂般的嚎哭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眼泪,多到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沈忆枫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沉默的看着她的绝望和悲伤泛滥,心脏麻木的近乎停止了跳动,夹着烟蒂的手指不停颤抖着,不知是为了刘念,还是为了自己,亦或是都有。 很久,等刘念稍稍止了哭音,他才喑哑道:“我从来不觉得你蠢,你很坚强,很勇敢,我很欣赏你。”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和你的相处也不单单是演戏,或者刚开始是,但之后绝不是虚情假意,我是真的关心你,在乎你,只是我对你的在乎抵消不掉我对你母亲的恨意,刘念,我能走到现在,支撑我的就是对你的报复,如果没有发生现在的一切,你说我活着干吗?”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把我弄进去?”她盯着某一处出神的厉害,“是不是一步步把我弄得离不开你,再来这么一出能得到更好的报复效果。” 沈忆枫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是。” 刘念很累,她弯身趴在自己的膝盖上,长长的黑发诡异的散落在四周,仿佛阻隔着外界的一切觊觎视线,她没想到沈忆枫可以卑劣到如此地步,感情是刘念这辈子最缺最奢望的东西,他居然用这样的东西来摧毁她。 沈忆枫看着近乎没了生气的女孩,近乎恶劣的辩解:“我知道你无辜,我知道你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但是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有罪了?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从来没有道理可言,你恨我,我认了,但是我对你是认真的,最后我们相处的这段时光对我来说很珍贵,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说到这,连着他的眼眶都泛起了水雾,到底谁错了?他不知道。 刘念缓缓直起身,头发凌乱的顶在头上,衬着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血红的双唇,诡异的让人不敢直视。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感情?你也配谈感情?我现在真想把自己脑袋扣下来,认识你这种人简直就是浪费我的生命。”她摊了摊双手,“你看,多准,你不就是在玩我命呢?你够狠,沈忆枫,你真的够狠!” 夹着烟的手紧了紧,目光死死锁着她,“你后悔了?” “可不是?”刘念夸张的耸了耸肩,“难道我还庆幸认识你?我没那么仁慈,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还能开口对你说话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惠了,我都为自己感到伟大。” 沈忆枫吞了吞口水,心底顿时空了一块,其实这样的情景早就料到了,只是似乎比预料的要难以接受,但重来一遍他想他依旧会这么做,很多东西坚守了太久,无论对错都拔除不掉。 这个下午他们各自抽掉了一包烟,落了满地的烟蒂,沈忆枫还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两个字,于是刘念便明白过来警局里的合同签字是怎么回事,高人呐!真真是高人。 她木然的看着纸张,感觉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外面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时候他们都明白时间到了,不管什么都到头了。 刘念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显得格外平静。 “刘念!”沈忆枫跟着站起身,盯着她消瘦几乎风一吹就能倒的背影,“去年我说过,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真的在一起,我说的是真的,你母亲毁我一次,我毁你一次,我们各不相欠了,我等你出狱,你给我答案。” 做梦呢?刘念想就算做梦她都不敢做这样的梦,她还怎么敢想起这人?她再傻再没心没肺也干不了这种缺心眼的事呀!不过这样的话语还能从这罪魁祸首的嘴中说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这人他妈真是神了,太牛逼了,牛逼的都不是人了。 刘念脑子里七弯八转了一会,突然答非所问道:“刘兆锵知道这事的吧?” 沈忆枫愣了下,没说话。 沉默啊,沉默可不就是默认了? 刘念闭了闭眼,感觉就跟死了一样。 次日,判决下来,因高额逃税,企业法人刘念被判刑四年零五个月。 20岁生日,沈忆枫送了她四年零五个月的牢狱生活。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一) 这里是市中心,热闹繁华的地段,但不是处处都如它表现的光鲜亮丽。 刘念背着一个泛黄的背包走进一家环境不怎么样的小宾馆,在柜台做了登记,顺便买了几碗方便面,径自上了二楼,按着号码进了房间。 房间靠北,从窗口望出去是一片破破烂烂的私房,俗称的城中村。 刘念插上电水壶后便站在窗口向下望,从这望下去可以看清隔着小道对面小院里的一景一物,歪倒的小木凳,圆圆的井口,放在井边的洗脸盆,里面甚至还留着半盆水。 这是个占地面积很小的院落,外面的大门紧闭,上面挂着把生了锈的铁锁,也不知道屋主有多久不曾来过。 电水壶响起了鸣音,刘念转身回房,拆了一碗方便面拿水冲泡,等待的几分钟里坐在床边发呆。 这是她近几年最常做的事,近乎成了舍弃不掉的习惯。 等到能吃了,摘掉头上的鸭舌帽,短短的发梢凌乱的四处乱戳着,她扒了扒头发,埋头快速吃起来。 她在这个房间呆了整整三天,饿了便吃方便面,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站在窗口望着那个小小的院落,第四天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一个人,那是个少年,身影清瘦,穿着简单的t恤仔裤,摇晃着从小道另一头走过来。 刘念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死水一般的眼眸中溢出了点点笑意,她看着少年开锁推门进去,走到井口旁,倒了脸盆中的脏水,重提了一桶倒上,胡乱洗了把,才转身晃悠悠的进屋,应该是受了伤,脚步一瘸一拐的。 等没影了,刘念扭身拎上自己的行李,那个唯一的破背包,下楼去柜台退房,随后出门去了最近的药店买了些伤药膏,紧接着便找上门去了。 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小道旁是细细的出水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刺鼻的味道并没有让她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 走到院门口,大门敞开着,铁锁斜斜挂在门把上,她走进去,目不斜视的穿过小院直接进了屋子,入目是堂屋,除了必要家具,没有其他多余的摆设,右边还有个小房间,应该是卧室。 她走过去看,少年正疲惫的趴在一张单人床上,整个人软软放松着,似乎之前已经疲惫到极点,床边是个书柜,对面是个衣橱,整个室内就这么点东西。 刘念抬手敲了敲门,床上的少年动了动身子,但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态度十分不好的开口道:“滚出去。” 刘念挑眉,有些意外,随后将背包放到一旁的角落,朝床位走进几步,抬腿踢了下他的小腿,少年突然跟弹簧似得坐起身,面目不善的瞪过来,吼道:“我他妈叫你......” 声音蓦地顿住,身子僵硬的上下审视了她一圈,“你谁呀?” 刘念摘下帽子,冲他点点头,“好久不见,习望!” 物是人非的现在各自都有了巨大的变化,乖巧和善的男孩变成了桀骜不驯的少年,原本精致的五官已经张开,原由的俊美便越发张扬起来,让人惊艳的不忍直视。 习望沉默的拧着眉细细瞅她,表情很是纠结,他在这生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听说周围来了新邻居啊,怎么就跟招贼了似得? 但这人的五官似乎又挺熟悉,习望拍了拍脑门,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撑着手想了想,半晌后猛地抬头再次看过去,眼中染上了显见的震惊,最后演变为不敢置信,“你......刘念?” “嗯。”她点了下头,对他已然想起这事也没多大反应,扯了扯嘴角,弧度很僵硬,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变化,最后只得放弃,淡道:“过的还好吗?” 习望显然还回不过神,紧紧蹙眉,不断上下打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 刘念无视他的沉默,将视线转到他腿上,牛仔裤膝盖那里破了一个洞,此时泛着青黑血丝,“受伤了?”她抬了抬手,“我给你上药。” 在对方还没回过神的当下坐到他床铺上,看了伤口几眼,拍拍他的小腿,“裤子脱了。” 习望一愣,瞬间随即收起极为失态的惊愕,没动作,只淡道:“你怎么在这?” “没地方去就到这来了。” 习望摇头,“我不懂。” 刘念捏着手上的药膏,“我能不能在你这住段时间?我没地方去。” 习望现在一个人住,凭着以前的交情收留刘念是件很容易的事,他道:“你住这里没关系,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她一语带过,指了指他的腿,“裤子脱了。” 习望没动,眼前这个女人比起三年前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外形,还有沉寂下来的性格,那个像火一样的刘念阔别多年后被灰烬给取代了,这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没再追问,因为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正确的答案,就像如果刘念问他,他也不会告诉她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无法被别人触碰的地方,他和刘念也一样。 见他没反应,刘念也没说什么,把药膏放在床上后起身走去角落重新捡起背包出了房间。 好一会习望脱了裤子,拿着她给的药膏上药,抹的差不多了,穿上裤子走出去,刘念拿了院子里的脸盆,也不知道哪找来的抹布,居然在收拾屋子,收拾的很认真,行动间的熟悉度可以看出这样的活她没少干。 习望看了她一会,转身重新进屋躺床上去了,他很累,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于是这一闭眼便是整整一个下午。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只有堂屋里散发着柔柔的光线。 他起身迷糊着眼出去,刘念正坐椅子上发呆,旁边桌上放着几盘菜和一碗米饭。 听到声响,她抬头望过来,“醒了?洗把脸过来吃饭。” “你做的?”习望走进看了几眼,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色样一般。 “嗯,你将就一下,我会做的不多。”她把碗筷放到他在的那一侧,昏黄的光线给她的轮廓打了个剪影,习望发现这人瘦了,而且瘦的离谱,以至于那双本就不小的眼变得更加空洞起来。 他坐到位置上,夹了筷塞进嘴里,如她所说真的只能将就,味道岂止是一般,简直够得上难以入口了。 两人沉默着,等习望吃了饭,刘念自动起身收拾,她很平静,平静的没有生气。 以前为数不少的相处里都是刘念叽叽喳喳的念叨,和韩企有一拼的闹腾,现在这副样子倒挺不适应起来。 习望看着对方只剩一把骨头的下巴,“你特意来找我的?” “不是。”她擦完桌子将空碗拿在手中,“碰巧在路上见到跟过来的而已。” 说完转身去院子里清洗了,在井边打了水,蹲地上动作着,习望坐在堂屋里可以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这样的说词他不怎么信,但他没什么好奇心,对方若打定主意不开口,问再多都没用,他和刘念的接触回忆起来还要回到几年前,那是怎么样的一段时光旅程? 现在的天还不算凉,习望把床让给刘念,自己在堂屋打地铺,因为下午睡的有些多,此时精神很好,双手枕在脑后盯着上面的房梁出神,因着刘念的出现,他难得回想过往的画面,那些东西离他已经很远,远的都有些记不清,只剩模糊的轮廓玄玄存在着。 里面的刘念同样没睡好,尽管闭着眼,大脑却是清醒的,她没想任何人事物,单纯睡不着而已,近几年一直如此,倒也习惯了。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二) 办公室门被敲响,沈忆枫头都没抬的说了句,“进来。” 来的是秦妍,一身职业套装,大波浪长发酒红色长发披散在脑后,手中握着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推至沈忆枫面前。 “今天下午刘念出狱。” 此时已是深夜,这几年沈忆枫忙的脚不点地,几乎就是个工作机器,公司大肆发展的同时这人也变得越来越商业化了。 他签字的手不停,只道:“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秦妍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等门真正关上,沈忆枫的动作才缓慢的停了下来,抬眼看向桌上那个白白的信封,良久才接过来打开,抽出里面一张薄薄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监狱的沉重大铁门,刘念一身灰扑扑的衣衫,背着个双肩包,鸭舌帽成功遮掩了她的不甚清晰的容貌,只剩紧抿的双唇,苍白,透着显见的抗拒和紧张。 沈忆枫轻轻用手指磨蹭着上面的人影,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医院,那会躺在床上的人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破败的囚服下是遮掩不住的伤处,后来在伤势未好全的情况下她坚持出院,到现在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人了,此时多年累积的思念再一次泛滥到心口起了酸疼,其实他是去探望过的,而且是好几次,可惜没一次成功过。 刘念的排斥在那一刻显得淋漓尽致,也让他感到更加的沉痛和难受,但也是他自找的,他没什么好怨。 刘念终于出狱了,他近乎迫不及待的想走到她面前去,却又因着所要面对的情景而却步。 * 第二天起床,习望坐在窄小破旧的木桌旁啃包子,见着刘念出来指了指桌上另一只白色塑料袋,“肉包菜包都有,刚买的,趁热吃。” 刘念过去坐下拿出一只咬了几口,对面的习望已经解决完,随意擦了下嘴起身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边道:“我有事先走了,晚上记得锁门。” 说完扭身走去卧室披了件牛仔外套径自走出门,刘念木然的坐着看他消失在大门,机械的吃完两个包子,将剩下两个收好后也进了房间,从破背包里拿出一个零钱包,里面鼓鼓的都是纸币,还有一张银行卡。 将零钱包往兜里一揣也跟着出了门,因在狱中表现出色减刑了一年多,尽管她都不知道自己出色在哪,阔别三年后出来,这里的城市已然变得很陌生,她心里是非常不愿留在这里的,和过往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接触。 但是她欠了姜芮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所以再不愿都得继续忍着。 哦,对了,姜芮是习望的母亲。 刘念身上的钱不多,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找一份工作,因有案底在身,正规的企业也是不能进的,只能在周边的私人单位或商店找机会。 工作并不好找,尤其她和快速发展的社会脱节了三年,说长不长,但也不短。 刘念的交流能力也不行,就算还有年轻的资本,对外的工作也是不会要她的,兜兜转转最后在一家酒店厨房待了下来,说好听点是打荷,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忙的时候就连洗盘子都得做,工作很累,但刘念闷不吭声的做的很踏实。 习望似乎也很忙,就没有着家的时候,早出晚归,且一出去少说要在外面呆两天,刘念因为忙着找工作也没问过他,何况两人能碰到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又一个晚上下班后,刘念照常梳洗了番上床闭眼休息,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外面有了脚步声,她在墙上摸索着打开灯,披上衣服走出去,对方拎着放桌上的水壶在对嘴喝水,见着她有些惊讶。 停了手,抹了把嘴巴,“还没睡?” “嗯,我们聊聊。” 刘念拢了拢衣服走到他面前,中间隔着桌子,习望的眼中有着疑惑,“聊什么?” “你天天这么忙在做什么?”她思忖着平静道:“你17岁,应该还在上高中,你没上学吗?” 屋内的光线很暗,朦胧的给两人镀了层光晕,敞开的门外是一递银白的月光,今晚的月色很美。 习望放了水壶,语气平平,“嗯,忙些私事。” “能具体说说是什么事吗?” “没必要。”他扒拉几下头发,“你去睡吧,很晚了。” 说着转身去院子里洗脸刷牙,刘念静静看着,并没有按他说的回房,而是坐了下来。 对方再进来时,她道:“习望,去上学吧,你这个年纪不上学不是个事。” 习望拿破了的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仿若没听见一般,片刻后将毛巾随手一扔,抱起放角落的席子和棉被往地上一放,衣服也不脱的躺了进去,翻身朝里将刘念彻底无视了。 刘念低头看了会自己的手指,起身进了卧室,这次的谈判算彻底告终。 又是几天,轮到刘念休假,一个月她有两天的轮休。 大早上她尾随习望出门,避免被他发现跟的有些远,这小子先去了离这不远的一处小矮房,跟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碰面后走着去了一个工地,路不近,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到那后领了安全帽便顶着太阳开始搬砖块。 想起第一天重逢对方膝盖上的淤青血丝,那会还以为他是打架闹的,现在看来很可能是在工地上摔的。 刘念贴墙站着,目光里清瘦的少年在光照下努力的工作,清朗的眉眼里有着不服输的倔强劲,她有想过习望在外面有可能是在打工,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苦力,他才17岁,少年正值生长的阶段,却得过着这种疲惫每天计较三餐的日子。 习望在这工作了整整一天,刘念便在不远处的小饭馆呆了一天,服务员见着她这长时间的蹲守脸上都是惊疑,好在不妨碍他们做生意,又时不时点份小炒或点心,也就没赶她。 傍晚时分工地开始下班,着装邋遢的工人陆续从里面出来找饭馆吃饭,刘念还想着该往哪躲的时候发现习望和另一个男孩开始冲冲往另一头跑,仿佛在赶时间。 刘念来不及多想,将桌上提前打包好已经冷掉的食物拎上跟了上去,这次他们去的是一个小酒吧,规模不大,地点也比较偏僻,但看门前为数不少的车辆显然生意不错。 两人在门口和几个身着制服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随后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刘念没再跟着,她大概猜到他们来这是做什么的。 刘念回到家后将手上的食物放到桌上,然后便坐在一旁等着,等习望回来,边思考着应该怎样说服他重新去上学。 作者有话要说:27章内容有小幅度改动,谢谢辣辣朋友指正!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三) 习望回来依旧是后半夜,见着明显在等自己的刘念下意识皱了眉,他已经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这三年就感觉比一生还漫长,知道落了难,别人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仁慈,看了太多的嘴脸,已经明白不管什么都只有靠自己。 他就是这么过了三年,最苦最难的时候也是这么咬牙撑过来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再来向他表达任何关心维护,刘念的那份心意他懂,但是受不起,而且对着以前有过联系的人,他有着极度矛盾的感觉,想着远离,又忍不住怀念,那是他最美好的时光,可能一辈子都不复存在。 他在旁边附属的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走进堂屋,看她一眼,沉默着转身去铺被子,徒留一个冷硬的背影对着她。 刘念抿了抿嘴,率先打破沉默,“我今天买了点吃的,过来吃一点再睡吧!” “不了。”他整理被子的手一顿,“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他是知道刘念在工作的,而且那份工作也不算轻松。 刘念手指轻轻抚弄着桌沿,好半晌才斟酌着道:“习望,你是不是很缺钱?” “嗯,谁不缺钱?” 是啊,平常百姓为了生计哪个不是挖空心思在赚钱?她问的简直就是废话。 刘念低了低头,又道:“你缺多少钱我给你,明天开始你好好去上学,别再去打工。” 并不明亮的光照下,习望整理被子的动作停住了,随后缓慢的转头看向她,冷冷道:“你跟踪我?” 这样带着极度疏离的表情是刘念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果然是什么都不同了。 “嗯。”她也不否认,解释着,“从你的嘴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只能想办法自己找原因,那样的苦力工作不适合你,酒吧服务员也不合适,你听我话,马上去上学。” 你能想象曾经那样一个不学无术,成天闹腾的人会说出这样教育人来的话吗?听来简直就是可笑,却可笑到悲哀。 习望起身走过来,直到走到她对面停下,双手撑着桌子,眼眸死死锁着平静的刘念,脸上满是隐忍的愤怒,嘴唇微微蠕动了下,他开口:“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那个一声不吭任你随意逗弄的小孩?就算受了欺负受了委屈也只会傻不拉几的到处躲却不会反抗?” “我没这么想,而且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我求你这么做了?”习望不可思议的开口:“什么对我是好,什么对我是坏,难道我自己会不知道?需要你指点?” “你觉得按着你这个年纪去工地打工去酒吧工作就是好的?” 习望笑了声,就跟听了个笑话一样,那张漂亮的脸上居然带上了讽刺,“难道去偷去抢才是好的?一个人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的时候你所谓的上学还有什么用?就算现在成绩再出色它能给我钱吗?给我一碗米饭吗?纸上的东西在生活中是最没用的,那是有钱人玩玩的,在活不下去的情况那些就是垃圾,什么都不是,你听明白了吗?什么都不是!” 刘念低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思忖着道:“你的一日三餐我负责,你的生活我负责,你去上学,无后顾之忧的上学,成吗?” “不成!”习望摇头,毫不犹豫的否决掉,“我凭什么要用你的?我自己有能力凭什么要你养我?” 他抬手指着刘念,“我告诉你,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依靠,我只靠我自己。” 少年魅惑的双眸中有着惊人的决绝,那是对现实的嫉恨和绝望。 刘念吞咽了下口水,她也是经历过低谷的人,那是个一摔下去近乎丢命再爬不起来的地方,她能理解习望,万分的理解,但是她同样相信自己的坚持,她也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再遭受落魄的境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你必须上学,其他的由我负责。”刘念说完起身往卧室走,边道:“睡吧!” 习望看着她淡漠的背影心里一阵焦躁,直接抬腿将一条凳子踢翻在地,好半晌才阴郁着脸钻进了床铺。 次日习望照常外出,刘念见了也没阻拦,仿佛那晚的提议只是个提议。 只是这晚她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习望工作的酒吧,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二次踏进酒吧的门,第一次的回忆很不好,以至于现在就算没发生什么事都感觉不舒坦。 门口的迎宾一见人便迎了上来,态度极好的询问她包厢号,刘念摇头,“我等人,去吧台就行。” 在服务员带领下进了酒吧内部,铺面而来的喧闹吵的她耳朵疼,刘念下意识皱了皱眉,穿过走廊,下了几个台阶后不远便是吧台,周边围满了着装前卫的年轻人,刘念格格不入的坐在那,冲吧台内的调酒师点了杯常见的鸡尾酒,之后便一直坐位置上四处张望。 光线太昏暗,就算五彩灯光不断扫视四周,能见度依旧有限,刘念一筹莫展的时候身边经过一个年轻人,穿着黑背心,白衬衫,侧脸看去是和着装不符的稚嫩。 她一把抓住这个男孩,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问道:“习望在哪?” 赵成杰愣愣的看着这个陌生女人,“你谁啊?” “我是他姐。”刘念表现的一本正经,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谎。 “可是我没见过你呀!也没听他提过有个姐姐。”他认识习望好几年了,都不曾他和家里人有什么联系,现在怎么凭空多出一个姐姐来了? “我见过你,你常和习望一块去工地打工。” 赵成杰被她弄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对这人的说词还不怎么确信,但去工地打工是事实,她既然能知道应该是习望认识的人。 于是他点头,“你等等,我去叫他来。” “麻烦了。”刘念爽快的放了他。 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再坐在这也就没了之前的坐立难安感,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同样穿着黑白搭配制服的习望走了过来,17岁的习望已经长得很高,比刘念还高出了半个头,衬着这身衣服倒也有模有样。 “你怎么来了?”习望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一个女人大晚上来这干嘛?” 刘念无视他的不满,“我昨天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把工作辞了跟我走。” “这不可能。”习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赶快回家。” 刘念没抵抗,任由他拉着往外走,边道:“你可以把我带出酒吧大门,下一秒我又能重新走进来,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你能天天拦着吗?还是说你能时时在门口驻守着?你们经理能同意?” 舞台上的跳舞女郎衣着暴露还在不断重复摆动四肢,底下的自由舞台也有很多客人在摇头摆尾,这是夜晚最糜烂的地方,呈现着人类最堕落的一面。 人满为患的走道上习望停了脚步,面目森冷的回头看向她,“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实话。” 习望缓慢的放开她的手,点着头,“好,你既然想在这呆着那就继续呆着,我管你呆到什么时候,要有个万一或其他什么,我也不会来管你,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挤进迷乱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四) 刘念在原地顿了半晌,重新走回吧台,木然的看着周围人性的另一面。 直到临近营业结束,刘念跟着缓缓往外退的人潮走到室外,扑面清凉的空气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不少,灯红酒绿的出口,她拢着衣服低头拿脚一下一下蹭着地面,好一会开始有工作人员出来,脱了制服,也不过是平常的小年轻,很多人脸上还带着初入社会的青涩。 少顷等到了习望和他的哥们,两人勾肩搭背的出来,另一个神色兴奋正说着什么,他眉眼沉沉显得心情不是很好,抬头看见刘念时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赵成杰撞了撞他,小声说:“喂,你刚找你姐不是还找的很急吗?现在人在了怎么不过去?” 习望不耐烦的看他一眼,“谁跟你说她是我姐?” 赵成杰无辜的指了指刘念,“她自个说的。”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有没有脑子?”说完几个跨步走到刘念跟前,“还没走?” 刘念对着一旁的赵成杰点了点头,才转向他,“一块吧!” 夜幕深深,三人是走着回去的,此刻马路上的车辆已经少之又少,辉煌的霓虹却依旧持续着。 因着气氛的怪异聒噪的赵成杰也不由的沉默下来,顿时便更尴尬了几分。 刘念扫了眼挠头搔耳的少年,问道:“你是习望的同学?你叫什么?” 赵成杰一愣,随即笑道:“是啊,我和习望之前同班,我叫赵成杰,你叫我阿杰就成。” 他的笑容很爽朗,带着些许淳朴的憨厚,让人很有好感。 刘念点头,又问:“你不上学父母不说吗?” 赵成杰表情一滞,转头看了看习望,对方则突然愤怒起来,冷冷的瞪着刘念,“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你凭什么问这些有的没的?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收留你只因为曾经相识一场,看你过得也挺落魄,刘念,你别不识好歹。” 习望漂亮的五官透着生生的疏离和厌恶,下一秒踢了发呆的赵成杰一脚,吼道:“还不走!” 两人就这么推推搡搡的走远了,赵成杰时不时转头望刘念一眼,似乎还和习望说了些什么,对方无动于衷。 刘念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黑乌乌的一片只剩半个月亮高挂着,城市的夜真是越来越不清爽了。 她一个人缓步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家的时候院门大开着,堂屋里的照明也还没熄灭,却没有看到习望的影子,想来应该是睡了。 进了屋,往角落瞟了眼,果然在那缩着,天气渐冷,少年依旧只盖着条薄薄的被子,看过去并不能十分保暖,刘念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次日刘念趁午休时间去超市买了两条新棉被,晚上下班后则依旧去酒吧呆着,习望变化太大,性子太倔,她还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劝服他,只能这么干耗着。 对方自然也知道她来了,只是这次直接选择了无视,连个眼神都没投过去。 而回家后见着地铺上的新棉被也只是嘲讽的勾了下嘴角,并无多大反应。 这么不冷不热的过了几天,两人沉默着各自坚持着自己的做法,仿佛各自拉着一头橡皮筋,越拉越紧,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崩断。 刘念有时想,按着他现在的性子没把自己赶出去,以及算仁慈了。 在酒吧工作免不了被人拿来挡酒,习望的酒量已经练得很好,这晚和往常一样被一间卡座里的顾客给留住了,男女老少皆有,看得体的着装应该是白领阶层,但要记得一句话,人不可貌相,越是道貌岸然的人玩起来越是不要命。 习望连着已经被灌了好几瓶,身上也被旁边一个老女人掐了好几把,但看在胸前不少的小费他忍了。 只是他能忍不代表另外的人也得忍,这里离吧台不远,刘念坐那已经看了好一会,位置正巧在最中间,光照相对好一点,习望在做什么一眼就能看清。 刘念揉了揉额头,心底满满的都是无奈,过了很久不见人有出来的意思,最终起身走了过去。 一帮上了年纪的女人见着习望那张漂亮脸蛋就想使劲折腾他,看人难受的五官扭曲她们才兴奋,习望扫了一圈各人脸上的疯狂表情,眼底浓浓的都是掩饰很好的厌恶。 陪一老太婆玩深水炸弹,习望眉眼嬉笑着正要喝的时候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插了进来,爽快的夺了他的杯子放到玻璃桌台上,刘念冷眼看着他,“够了,别喝了。” 气氛凝滞了下,随后旁边一群人就不满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起了身,指着刘念嚣张道:“你他妈谁呀?要你在这多管闲事,信不信叫你出不了这门?” 刘念看了眼他快被肚子撑破的白衬衫,又转到对方明显喝多了的肥脸上,冷淡道:“他还小,不能喝这么多。” 中年男人拿起一个杯子往地上一砸,“他妈不能喝来这干毛事?既然有脸来这上班今天他妈就得喝,不喝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另外有几个人已经开始嚷嚷着要他们叫经理,场面一时有些混乱,习望反应过来后开始在那赔笑说好话,边推搡着刘念叫她往外走。 刘念没动,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走不走?” 习望脸都青了,这么一闹这个月奖金算彻底泡汤了,钱没了也就算了,现在就怕这几个顾客弄些要命的把戏出来耍他们,估计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心底的烦躁劲便越猛,推了她一把,吼道:“你赶紧离远点,别多事!”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刘念能闷头闷闹的冲过来。 中年男人听见了,拿手指着刘念,不善道:“谁说她能走了?我告诉你们,今天老子的好心情都被你们给毁了,自个说吧怎么赔!” 说完歪头点上烟,一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模样。 习望弯了腰,指着桌上的啤酒瓶,“您看我把这些都喝了怎么样?她没见过世面,什么都不知道,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你喝的还不是老子给的钱?”他踢了下桌子,“你他妈想亏死我啊!” 刘念一把拉住又要说什么的习望,往前一步,盯着对方,“那你想怎么样?大男人说话爽快点。” 对方冷笑了声,怪模怪样的吸了口烟,随着烟雾的涌出,他道:“今天大爷让你们爬着出去,不爬就摁着你们爬出去,看以后你们还怎么嚣张!” 刘念死死拽着要动作的习望,扫了眼一旁敢看好戏的众人,突然拿起一个满着的啤酒瓶,“爬着出去多没意思?给你看点更有趣的。” 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抬手便往自己脑门上砸了过去,她这举动太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哧哧哧冒着泡沫的啤酒已经散的到处都是,伴随着几声尖叫,刘念的额头光荣的破了个口子,她晃了晃身子站稳,满脸都是黏黏的啤酒,还有掺杂着的红色血液。 灯光迷乱中,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顿时可怖的比鬼更甚,对面的胖男人愣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女人能干出这么件牛逼事来。 刘念抬手抹了把脸,那表情就跟去厕所洗了把脸似得,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僵硬的男人,“满意了吗?” 对方低骂了声,随即慌乱道:“我可没揍人啊,都是她自己弄的,你们给我作证,等会一定要给我作证。” 这没出息的样让刘念皱了眉,她又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跟木头似得习望,“走不走?” 他的脸色几乎可用五彩缤纷来形容,最后咬牙吼了声,“你他妈疯了?” 下一秒猛地背起刘念就往外冲,不怪他这么激动,站背后时那张是没看见,成正面后那满脸的血怎么怎么要挂掉的意思,我靠,一个人的脑袋能出这么多血? 他边跑边想,这人不会就这么一砸砸成傻子吧? 穿着黑西装的领班经理到这时才赶过来,见着习望正要问什么,结果人风一般直接掠了出去,连给他张口的机会都不留。 刘念的头很晕,血还在不断哗哗的往下淌,习望白色的衬衣领子都给染了个遍,连脖子上都落了些,她拿袖子动作迟钝的给他擦了几下。 习望急道:“你干嘛呢?” “擦血!”她抬眼看视线范围内毛茸茸的后脑勺,“血到你的脖子上了。” “你管血流到哪了,你他妈倒是按着伤口啊!”习望气急败坏的在前面吼着,“你够狠,你他妈真够狠,你当自个脑门是石头呢?啊?抡起瓶子就砸,还他妈砸那么利索,你痛觉神经有问题是吧?” 刘念趴在他不算宽厚的背上,缓慢的闭了闭眼,轻声道:“没事,这点小伤没大碍。”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五) 背着个伤患连个车都打不到,就算有空车过来了,见着两人血淋淋的模样也是眼一闭直接开了过去,习望累的直喘气,外加诅咒那些没人性的出租车司机。 最后硬撑着把人背到了医院,把刘念放到救护病床上,才看清她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模样看过去就跟去了半条命,习望背上也是黏糊糊的一片,他腿软的跪坐在了地上,拿拳泄愤似得狠狠揍了几下地面,才又起身跟过去。 缴费、做检查、缝针、最后挂点滴,一轮忙下来刘念已经睡死过去,他也是筋疲力尽的瘫倒在一旁,好在也就模样看着可怕了些,实际并无大碍,修养段时日就没什么大问题。 无缘无故出了这么个糟心事,习望烦躁的直揪头发,却不知道该说刘念什么好。 没多久赵成杰也来了,手上拿着一叠钱,是习望这个月的工资,扣了奖金还有工作服的钱,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 习望挥了挥手,无力道:“你拿着吧!” 赵成杰直接把钱塞进了他兜里,习望皱眉瞪着他,“你干嘛?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什么时候了还矫情成这样?” 赵成杰按住他要掏钱的手,摇头,“你自己也要生活,别总是拿到钱就给我,再说你朋友现在受伤不是也要用钱呢?你自己拿着吧!” 习望身上每天带的钱从来不超过三位数,今天刘念的治疗费用还是从刘念口袋里掏出来的,好在正好够用,不然还得想着法去别人那借钱。 他闭了闭眼,没再坚持,只道:“回去吧,赵云一个人还在家呢!” 赵成杰看着他身上的一片狼藉,又转头看床上沉睡着的刘念,有些不放心,“真没事?要么我还是留下来,小云一个人反正也习惯了。” 习望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叫你滚就滚,哪来那么多废话!” 赵成杰踌躇着犹豫不决,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被习望一个瞪眼给堵了回去,最后终于转身走了。 后半夜的医院人很少,四周安静的仿佛能听见自己轻缓的呼吸,他蹙眉闭着眼试着休息,但今晚闹了这么一出实在静不下心来。 正郁闷的时候,原本应该熟睡的刘念突然睁了眼,开口道:“为什么要把钱给赵成杰?” 习望猛地睁开眼,对方眸底清明一片,没有丝毫刚醒来的迷茫,“你没睡?” “嗯,点滴挂上后不久便醒了。”她看着上方正一个一个冒泡的点滴瓶,又加了句,“我很少睡的沉。” 习望瞪了她半晌转开视线,刘念又问了遍刚才的问题,他烦躁道:“不该管的别管,现在害我丢了工作你最好安分点。” “丢了工作最好,赶快去上学。” 习望面色一冷,“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还管的挺彻底。” 刘念扯了扯嘴角,“我也为自己感到惊讶!” 点滴挂完后习望背着刘念回了家,而她想要的答案最终没有从习望口中套出来。 因为受伤刘念特意向酒店请了三天假,至于习望虽然丢了工作却依旧白天晚上的朝外跑,忙碌的和之前没有区别。 刘念没再跟着他,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低矮的小平房,错落的院子,和习望那个有一拼。 她敲了敲院门走进去,院子里除了一条小凳子和配套的小桌子外什么都没有,东西少的不像话,里面的房门开着,她朝里走了进步,房内率先出来一个人,一个小孩,还是个眼睛有问题的小女孩。 手里拿着根木棍点着地往前走,时不时侧下头似乎在感应外人的气息,“是谁?” 声音糯糯的,看身形她的年纪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刘念疑惑道:“小朋友,家里没人在吗?” “你找哥哥吗?哥哥出去工作了。”小孩很瘦,尖尖的下巴倾斜着,脸上带着些许疑惑。 刘念想了想,问道:“你是赵云吗?” 小孩脸上的表情更疑惑了,“你认识我?” 刘念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后开口道:“嗯,我是习望的朋友,最近住在他那。” “习望哥?”赵云笑起来,态度顿时热情很多,“我有听我哥说习望哥那来朋友了,就是你吗?他现在应该也和我哥一块出去了。” “是,我在家一个人无聊,就来这里看看。” 赵云很快把刘念迎进了门,应该是怕她磕了碰了,屋子里的摆设也不多,全部都光溜溜的,桌上放着两碗米饭,上面还配好了菜,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赵云的中饭和晚饭。 家里应该很少有人来,赵云显得有些兴奋,拉着刘念坐了之后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以前学校里的事,只是都是很久之前的,因为眼睛出问题后她再也没去过学校了。 赵云不需要人有多大反应都能继续往下说,刘念时不时便应一声,带一下话题,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全部出来了。 习望家里刚出事那会生活变得很落魄,这一点不用别人说刘念都能猜想的到,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那辈关系并不亲厚,为了明哲保身会收留他的少之又少,就算勉强留下了他,也是看别人脸色过活,小小年纪那会难得长了几分骨气,深夜跑了出来,之后过了段吃不饱睡不暖的日子。 最后是被赵成杰和赵云的奶奶接了回来,本就难过的日子多了个人就更难了,但没人开口说要把习望送走的话,年纪尚小的孩子家逢巨变,陌生人的关怀是给他最大的人间温暖,只是后来赵家奶奶去世,赵云偷偷捡路边的鞭炮玩炸伤了眼睛,家里不多的积蓄被之前的债主给抢了个光,赵成杰和习望便只能辍学打工,想办法给赵云治眼睛,她还这么小,要是一辈子都看不见,这辈子也就毁了。 现在的医院不是那么好看病的,普通感冒都得好几百,别说是这种需要开刀动手术的,还是个不算小的手术,后遗症更是保不准,何况他们三个还要生活,有时候仔细想想死亡远比活着幸福太多。 这也就难怪习望性情大变,这样的遭遇下若依旧是以前那个闷不吭声的小孩,估计早就被拐卖走了。 刘念在赵家堂屋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期间还给赵云买了几个煎饺做点心,小孩似乎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显得很开心。 出来已经是傍晚,刘念的胸口沉沉的仿佛压了块石头,这就是生活,无论是光鲜亮丽还是窘迫潦倒,都是上天赋予的经历,不论要或不要,只能硬着头皮接着。 老天,何其不公!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在外面,我现在提一下,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看见,不过明天章节也会有提示,不影响! 公告:本文后天要v,23章开始倒v,没看的赶紧哈!^_^ 第2014章 .05.02倒v三年(六) 习望现在看见刘念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人受伤总归是为了他,当做视而不见实在是做不到,因此就算不想搭理这人,还是会勉强打声招呼。 刘念对他这副别扭样没什么反应,晚上等到人回来将自己收拾一通进屋后,敲了敲桌子,“我们再聊聊。” 习望脱了外套往旁边一扔,“你想聊什么我都知道,烂掉牙的事情说来说去你也不嫌累,我劝你省省,要我去上学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的,还有你最好安分点,把我工作弄没了让我很不高兴,你最好现在别惹我。” 刘念盯着他的背影舔了舔嘴唇,“我们聊聊赵云的眼睛。” 习望解纽扣的手蓦地顿住,脸色顿时变得犹如台风过境一般黑沉,他猛地转身几个跨步走到刘念面前,双手往桌上一砸,咬牙道:“你又在背后搞鬼。” “我只是想办法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既然你不肯开口,我想办法了解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平静的和近乎失态的少年对视着,淡道:“你不上学无非是为了赚钱给赵云治眼睛,先不说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就算你有能力存到足够的钱,但是赵云等得起吗?她的眼睛等得起吗?还有另外的后续治疗费用,你们承担的起吗?” 习望喘着气,显然气的不轻,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最后隐忍着道:“就算我没钱,就算我一辈子存不到钱,我也要试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赵云一辈子成一个瞎子。” 一时谁都没说话,安静半晌后,刘念仿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我出钱给她治眼睛,你去上学。” 习望一愣,随即被更大的愤怒所取代,他吼道:“我凭什么要用你的钱!我说了我的事你别管!” 刘念看着眼前异常躁动的少年,眯了眯眼,“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赵云的眼睛,既然现在我有钱给她治疗,你为什么不妥协?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如此吗?就像你说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瞎掉再救不回来?现在只要你好好去上学就有这样一个你渴望许久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放弃?” 是啊,刘念说的都没错,做了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让赵云治眼睛吗?说直白点不就是为了钱吗?既然眼前的人愿意给,条件只是让自己好好上学,为什么不同意?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为什么不同意? 习望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眼中满满的都是挫败,不得不承认,他只是不想在刘念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弱软,他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简单单纯,见着她会害羞又会想亲近的男孩,或者时隔多年已经顶天立地足够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可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刘念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并且还抛出了一个诱饵,“让赵成杰也继续去上学,不用担心你们的学费问题,我会解决好。” 如刘念所料,这个晚上习望终于妥协了下来,只是他表现的很萎靡,仿佛打了一场败仗,笔挺的脊梁都有了一个弧度,漂亮的少年,显得异常消沉。 但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刘念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次日她便开始联系两孩子之前的学校,情况并不乐观,两人离校时间太长,平时表现也差强人意,再收留他们不太可能,刘念的死皮赖脸在这一刻又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天天跑学校堵教务主任或校长,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顺便再塞些有的没的进去,小半个月后校方终于松了口,但是有条件,两人的学习进度如果跟不上还是不行,或者直接降级,刘念连连点头应了。 之后两孩子便天天在院子里看书复习功课,因着刘念的巨大付出赵成杰不敢让她失望,学的比习望用心很多,平时见了刘念回来也会巴巴的跑过去帮她干点活,懂事的不像话,刘念自然不会让他插手,他们俩能学好,便是最好的。 目不能视的赵云现在也时刻被赵成杰带在身边,只是年纪小坐的时间长了难免闷得慌,刘念还特意给她买了一个mp3,从网吧下载了些有声故事和音乐放里面让她打发时间。 两人上学需要钱,赵云检查需要钱,刘念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银行卡上取的,那是钱清生前给她预备的,一直没动过,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刘念苦笑着捞出薄薄的一叠纸币,塞进口袋走出自动取款机。 时间慢慢过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冬,刘念给三个孩子各自买了一身衣服,赵云虽然看不见,却蹦蹦跳跳表现的最高兴,想来已经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临近过年也是学期末,习望和赵成杰照常参加考试,隔天成绩出来不说多好,但至少不用留级,之后再加把劲,成绩再赶上来一些问题不算大,两人都不是太蠢的人,刘念还是比较相信他们的。 放假后习望和赵成杰又去外面发传单赚钱,剩下的时间老老实实在家看书做功课,没有影响学习刘念自然也就没反对。 又是一个深夜刘念下班到家,习望坐堂屋里做功课,刘念看了他一眼,道:“晚上别看书了,这边光线太弱对眼睛不好,白天的时候多看看就成了。” 年关了,酒店业工作更加忙碌起来,刘念的脸上带着显见的疲惫。 习望瞅了几眼,别别扭扭的开口:“你既然有钱为什么还要做这么累的工作?” “钱总是有用光的时候,其他工作又不好找,能赚一点是一点。”她敲了敲背,“就跟你们节假日还跑外面发传单是一个道理。” 习望撇嘴,见她似乎腰背酸疼的厉害,忍不住道:“我给你捏捏?”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有点僵,今天对方难得的主动让刘念惊讶的睁大眼,见他开始面露不自在,点头道:“嗯,麻烦了。” 说完转了个身,将背对着他。 习望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后,一手从前方环住她的肩,一手握拳在后一下一下的往僵直的背上按,包围的手势仿佛将人虚虚搂在怀里,他甚至能闻到对方头发上的洗发露味道。 刘念紧紧皱着眉,脸上表情显得很痛苦,被按到穴位时还会忍不住闷哼出声,几下后终于忍不住拽住他前面的手,“哎哎哎,轻点轻点,太酸了。” 刘念的下巴磕在了习望的手背上,一个冰凉,一个温热,明显的温差让习望手臂发麻,他低头深深的看了眼刘念,转开视线专注的给她按摩起来。 这晚之后两人的交情似乎突然就变了,不说变得和以前一样,至少交谈方面显得自然缓和很多,习望也没再发脾气闹别扭,刘念对此很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23章开始倒v,明天正午十二点双更。 之后不管是继续的,还是准备离开的,总之感谢大家阅读到这里!^_^ 沈忆枫下一章算正式出场! 刚忘记说了,这篇文是开放性结局啊开放性,雷这个的朋友自己斟酌,想要百分百he是不可能的。 第34章 她和他的三年(七) 赵云眼角膜破损严重必须要做移植,手术时间还在排,看情况并不乐观,角膜供体太少,在没有任何纽带关系的情况下要等一个角膜供体简直是天方夜谭,就跟中彩票几率差不多。 刘念从医院出来忍不住有些头疼,这事可不是一般伤脑筋。 她开始给全国各大医院去电话打听消息,结果可想而知的一无所获。 没几天就是大年夜,刘念到家时三个孩子都在,围坐在堂屋里,桌上放着几盘菜,中间是个大火锅。 赵成杰一见她便跳了起来,笑道:“刘念姐快过来坐,咱们就等你了。” 刘念摸了摸赵云软乎乎的头在习望身边坐下,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难道没吃晚饭?” 习望接口道:“晚饭随便吃了点,现在是正餐。” “是啊是啊,我们要等刘念姐一块吃饭!”赵云一手拿一个筷子高兴的说道。 刘念笑了笑,压下心里的酸涩,点头,“嗯,开吃吧!” 于是四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刘念发现这个年虽然过得简陋,却可能成为她后半辈子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年。 除夕过后刘念24岁,习望18岁。 新年后没多久刘念对习望首次提到一个人,正是早餐时间,两人相对而坐,她问:“你去见过你母亲吗?” 习望拿油条的手一顿,后摇头,“没有。” 姜芮犯的经济案并不光彩,除了公司内部问题还有和某官员私下交往过密,说简单点就是暗地里做人情妇,一个女人要在社会上有一番作为身后必定有男人做基础,这就跟娱乐圈潜规则一样常见,真正靠实力的没几个,而且光有实力也没什么用,社会太现实,人际交往太复杂,这是不可避免的一个状态。 虽然生活现状是如此,但对于习望来说则过于残忍了些,家里长辈无法收留他的原因应该也有姜芮本身作为的问题,而且随着长大也越来越无法接受他母亲的作为。 刘念拨弄着碗里的白粥,斟酌着道:“毕竟是新年,去见见你母亲吧,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习望突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抹了下嘴,“我吃饱了去找赵成杰。” 紧接着在刘念平静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刘念将桌上的东西收了收,回屋戴上围巾,又拎上角落的一只大塑料袋,里面都是些吃的和贴身衣物,随后也走了出去。 她坐车兜兜转转的到了本市最靠北的一块地方,那是所女子监狱,她曾在里面呆过整三年,那跟噩梦一样的地方,刚进去时她甚至以为自己都不会活着出来。 刘念拉了拉围巾,包住自己下半张脸,压下心底潜在的恐惧一步一步走进去,在门口做完登记,便在接待室等着。 旁边也有来探看亲人的家属,两两相望,泪水涟漪,隔着透明的玻璃,便是整整两个世界。 铁门又被开启,这次进来的是位左下巴满是伤疤的妇人,穿着蓝色囚服,走到刘念对面坐下,捞起话筒放到耳畔,然后是对方沙哑的嗓音:“今天怎么来了?” 刘念拉下围巾,“我给你送些东西,交给管教员了。” “我这里没什么缺的,以后别送了,你在外面也不好过。” “没事。” 顿了顿,对方又道:“习望怎么样?” “挺好的,现在安安分分在上学。”刘念眼中有着歉意,“抱歉,姜姐,这次没带他过来。” “没事,没事。”她在里面摆了摆手,语气稍稍显得有些急促,再开口时已经带了颤音,“他不想见我是正常的,是正常的,我不怪他,不怪他。” 说着用手用力抹了抹脸,她吸着鼻子道:“刘念,真是麻烦你了,你愿意帮我照看他三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念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给人照看孩子,刚服刑时餐厅煤气罐发生泄漏爆炸,当时死了不少囚犯,她本来也是要亡命的,最后是姜芮救了她,对方下巴上明显的烧伤,还有已经坏了的嗓子都是因为救她留下的,就凭着这生死相交,照顾习望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姜姐,我下次带他来,你照顾好自己。” “不用。”她连连摇头,“别带他来,这种地方他别来。” “不想他吗?” 为人母怎么可能不想?姜芮的脸上落下了泪,只是依旧摇着头,“没事,别让他来。” 刘念便沉默下来,又过了会探视时间到了,她和姜芮告别重新走到室外,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草香,阳光很好,一墙之隔,却是自由和禁锢的两极区别。 她是和同事调班来探监的,晚上还得回去上班,新年期间办酒席的人多,酒店里忙得不得了,这天回去后连着上了大半个月才渐渐消停下来。 晚上刘念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坐在后门的大树下抽烟,旁边是刚来的一个打荷的小伙子,正嘟嘟囔囔的抱怨工作太忙太累工资太少,刘念有听没听的听着,偶尔才答应一声,对方依旧说的挺有劲头,说完了工作又开始嘀咕他现在的女友多好多漂亮多贤惠,脑子简单的一点样都没有。 不过刘念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流好,不用去猜测对方的话里有话,轻松,没压力。 她见人已经说了不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出去,对方傻笑了几声接过去点上也抽起来。 吞云吐雾好半晌,后门口出来一个人,军绿色短款羽绒服,黑色牛仔裤,脚上是双黑色男款中筒靴,时尚又不失风流,左手夹着烟,红心一闪一闪的,右手拿着手机在听电话,时不时应一声,内容简洁的不超过五个字,声音温润雅致如大提琴一般。 刘念瞳孔中有瞬间的凝滞,随后缓慢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烟往树根上一摁,起身拍了拍屁股往厨房走。 “这就走啊?”小伙子喊了声,明显还想再偷会懒。 沈忆枫转身望过来,怎么都没想到树底下有人,脸上有着明显被吓到的痕迹。 刘念朝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下伙子不甘不愿的嘟囔了几句,然后吼了声:“刘念,等等我啊你!” 下一秒啪嗒啪嗒的跟着跑了过去,跑到人身边嘻嘻哈哈的撞了她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被对方狠狠的踹了一脚。 沈忆枫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敷衍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随后按了挂机键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没想过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尽管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有注意到自己,但不可否认,单单一个背影,胸口的跳动宛如疯了一样。 是刘念,三年了。 在她不愿见他的日子里,渐渐的连他自己都不愿再看到她了,说逃避也好,说畏惧也好,有时候想想各自分道扬镳似乎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意外的舍不得是那么明显。 他常想女人多的是,根本不缺刘念一个,尤其这人还不出色,可对着其他的女人却可悲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了,才发现,噢,原来人和人是那样的不同。 第35章 她和他的三年(八) 晚间吹来的风冷冽的厉害,他木然转身走回酒店,只是没去预定的包厢,直接去了停车场开车回家。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座小洋房,没错,就是刘念之前的家。 里面的格局什么都没变,还保持着刘念离开时的模样,虽然不想面对,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抱有着刘念再回来的奢望,并且一直坚信着。 他没离开过,也没什么人来过,秦妍之前问他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吗? 他可以很肯定的说不后悔,因为他永远忘不了他父亲是怎么死的,也忘不了他曾经过过怎样猪狗不如的生活,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刘念是个例外,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他只想着站得高摔得狠这一点,却没想过对方摔下来的时候,连带他自己也摔了。 人都不能看表面,沈忆枫其实是个情商很低的人,从家逢巨变到遇到刘念这一段时间他都是在仇恨的熏陶中长成,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不懂什么叫非她不可,也从没和异性好好的接触过,于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刘念的,那样一个乖戾嚣张的女孩,尤其还是仇人的女儿,他怎么会喜欢?又不是脑子抽了会去喜欢这个人,可现在想来他不但脑子抽了,应该还抽的不轻,他用极大的代价证明了自己的感情,原来不是对这人无动于衷的,这个人也不是随便其他人可以轻易取代的。 其实早之前就已经有了症状,只是他不确定,他以为只不过是种普通的情绪,就跟高兴和难过一样,但是当普通的高兴和难过都是因着同一个人而起的时候那就已经不普通了。 当你的情绪轻易受人影响的时候那就是爱情,你以为那无关紧要,其实已经或缺不可。 这三年他将这些理了个清楚和明白,刘念不出色,但于他而言已经很重要,他想和她在一起,可这样的结局难度得是多高? 沈忆枫木然的盯着上方的水晶吊灯,他自我安慰着刘念的死缠烂打能打动自己,没理由自己的坚持不懈就打动不了他。 其实他至今没做好面对刘念的准备,但是今晚突兀的撞见,就像一个诱饵把心底最深处的那丝渴望给引诱了出来,然后就像节庆烟花似得在空中爆裂开来,怎么都收不住。 沈忆枫从口袋掏出一个钱夹,打开后透明夹层里是张照片,里面的姑娘笑的比阳光还温暖,男人则侧头温柔的望着女孩的脸庞,这是刘念19岁生日那次去海边玩拍的唯一一张照片,而就是这样的一张照片撑了他整整三年。 他是这么的想念她,可沈忆枫不会知道,刘念是多么想遗忘他,用她整个生命。 夜渐深时沈忆枫给顾伦去了电话,“明天把刘念的近况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那边愣了下才答道:“好的。” 刘念的生活近况他有派人查探,包括服刑时,只是他下意识不去翻阅,如果有要事就算他不看,顾伦也会口述给他听,比如那次监狱里发生的大爆炸,好在她没事。 只是这件事让他知道对方已经到了一个他触手不到的地方,那里会发生什么他都无法预料,不但如此,不论发生什么他都无法起到任何作用,这次是爆炸,下次呢?还会有什么? 就是这样的自问让他心里越发的不安,只是这样的不安并不会显现在脸上,沈忆枫依旧是那个沉稳儒雅的沈忆枫,不过在私下则暗箱操作想方设法让刘念的刑期缩短,提早获释。 次日走进办公室,桌上已经放了一叠薄薄的资料,沈忆枫脱了外套挂好,走过去倚着桌沿捞起资料翻阅,除了简洁的文字,还有部分照片。 这次拍的很清晰,能看清她的五官,里面的人和印象中的相差甚远,利落的短发,随意的穿着,眉眼透着显见的淡漠疏离,再找不到记忆中那样如火般热烈,如水晶般清澈的双眸。 沈忆枫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紧抿的双唇,这个人似乎也不会笑了。 冬季走过的同时寒假也随之结束,习望和赵成杰又开始日复一日的高中生活,至于赵云依旧乖乖留在家里,刘念每天都会过去看看她,小孩对于自己无法其他孩子一样上学感到很沮丧。 有一天她情绪低落的问刘念,“刘念姐,我真的还能看见东西吗?” 她的眼睛只能感知一点点的白光,和完全失明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的问题听的刘念心里挺难受的,帮她扯了扯乱糟糟的衣服,才道:“嗯,能看见的,我还在问医院情况呢,等消息定下来我们就可以做手术,做完手术就能看见了。”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问完呢?”所谓的问情况已经问了太久,她都感觉没希望了一样。 刘念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小孩记性是很好的,尤其贫困人家的小孩还早熟敏感,骗她一个不长不短的时间也不过是个过渡,到时找到眼角膜了还好,万一找不到呢?岂不是更加难受? 长时间的沉默让赵云有些不安,她抓了抓额头,反过来安慰刘念道:“如果要很长时间也没关系的,我可以慢慢等。” “嗯。”刘念点头,“我会努力帮你问的,自己也要加油!” “好!”她脆脆的应了声。 临近傍晚的时候刘念又要去上班了,她帮赵云准备好晚饭才走。 整个晚上她跟往常一样穿着白色制服,带着厨师帽不断来回忙碌着,刘念话少,但干活实在,一帮同事对她印象都很好,理解她是个女人,平时也多照顾着。 下班已经九点多,刘念脱了工作服,摘下帽子往员工衣柜一扔,扒拉着头发走出去。 这里离住的地方不远,她每天都是步行来回,连辆自行车都没用,这个时间点马路上的车辆往来还很多,她双手揣在口袋里低着头目不斜视的走着。 没多久身边跟了一辆私家车,刘念脚步顿了顿,随后往旁边让了些许,但对方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并没有要超越过去的意思。 这里的地段还算热闹,抢劫绑架这种戏码刘念根本不会去考虑,她蹙眉,面色开始难看起来,但脚步依旧踩得平稳闲散。 前方不远是红绿灯,刘念走上高桥看着那头密密麻麻的小方块,正计算等走到那会是什么颜色迎接自己的时候旁边的私家车突然一个前冲后又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橘色灯光下走下来一个身子挺拔,气质清俊儒雅的男人,少了那副眼镜后那双眼尾上扬的双眸染上了和气质远远不符的魅惑,但诡异的是这样两种矛盾的气息却完好的在他身上体现着,没有丝毫违和感。 刘念视线浅浅的掠过他后又转向了地面,紧接着继续缓步往前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仿似没看见人一般继续前进着,直到快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忆枫突然伸手拽住她。 原本没有丝毫反应的人就跟被雷劈了似得跳起来,猛地挣开他的牵制,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冰冷的面容上带着十足反感厌恶的表情,就跟看堆垃圾似得。 沈忆枫放下僵直的手臂,眸光死死锁住面前的人,而刘念已经收起一切情绪又变化几秒钟前那个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 他吞了吞口水,斟酌着道:“我上次见到你在那家酒店工作?忙吗?” 刘念宛如入定一动不动,自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等了好半晌,沈忆枫又道:“能聊聊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又试探般的问了好几句话,对方至始至终没吭声,就连视线都没扫过来一下。 沈忆枫幻想过两人碰面时无数个场景,按着刘念以前的性子八成会揪着他领子揍一顿,要么就是冷嘲热讽,再不然就是跟疯子似得闹一场,他想过各种各样对方的反应,就是没想到对方会毫无反应,仿佛就是独自呆在一个地方发呆,面前没有任何东西。 说直白点,他被刘念无视了,而且无视的极为彻底。 这样死气沉沉的刘念让他没有任何招架能力,仿佛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反把自己憋的要死。 两人站在下坡处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过了很久沈忆枫才妥协的往旁边退了步,低声道:“很晚了,回家吧,我下次来找你。” 这次刘念终于给反应了,乖乖的又开始往前走,踏着跟之前一样的步调越过他缓缓往远处走去。 沈忆枫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她,直到再看不见人影才挫败的闭了闭眼,满心的无力感。 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头,他还有时间,他们都还有时间。 这次之后就像他说的,陆陆续续又去找了几次刘念,但情况就和第一次一样没有丝毫改善,沈忆枫有种错觉,在面对刘念的时候就像面对一堆的石块,搬不动,踢不了,对着她发泄怒吼也给不了丝毫反应,那种无奈和挫败感让他很焦躁。 刘念的情绪因着沈忆枫的阴魂不散或多或少也有了些许影响,性子更加沉闷,话语越来越少。 习望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下午吃过饭刘念蹲井口洗碗的时候他蹭过去也在旁边蹲下,眼睛打着转的往刘念身上瞟。 她看了他一眼,“有事?” 习望双手扶着膝盖,巴巴的看着她,“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最近表情不太对。” 刘念将碗一只只的滤掉水,“去做功课吧,我挺好的!” 随后起身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习望蹲原地转头皱眉看了眼她的背影,好一回才起身走去堂屋,他知道刘念也不是那么好套话的人。 刘念的上班时间比较特殊,别人吃饭的时候他们上班,别人上班的时候他们休息吃饭,因此晚班前的用饭时间很早,她自己是习惯了,但以防习望晚上肚子饿,还是留了些剩饭剩菜在厨房备着,饿了热热就能吃。 收拾妥当后出门去酒店,意料之中的在路口碰到了久候的沈忆枫,最近这样的碰面次数实在多的令人心惊。 刘念往前走着,沈忆枫看着她淡淡道:“去看看刘总吧,去年不幸中风后已经很难行走,不管之前感情如何,身为女儿去见一面还是很必要的。” 说完转身看向还在不断往前走的人,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了紧,直到近两米的时候刘念终于停了下来。 太阳虽然在不断西下,但这个点光照依旧明媚,周边的凌乱建筑被覆盖了薄薄的金光,刺眼无比。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刘兆锵中风半瘫了,刘兆锵是谁?是她的父亲,一个有血缘却没有丝毫感情的父亲,一个不爱妻子让结发妻子抑郁而亡的父亲,还是一个知道亲生女儿被害入狱却默认的父亲,就是这么个人要她现在去看他?还是用着女儿的身份?啧啧啧,他把她想的也太高尚了点,但是转而一想去看看对方现在的狼狈似乎也是好的,说不定这就是报应呢?她其实挺想看看刘兆锵会落得什么下场。 在沈忆枫略紧迫的注视下刘念掏出没用过几次的手机给酒店打去电话请了假,转身走过来,径自上了车后座,期间没看他一眼。 沈忆枫也没多说废话,上车快速驶了出去,车子最后停下的地方是间郊区的疗养院,进了大门满目的绿色,这边的环境很好,当然好的前提毕竟是用金钱累积的。 刘念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后面的一幢白色大楼,坐电梯直升三层,最后在靠南的一间房门口停下,他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开门走进去。 “噢,是忆枫啊,你妈下楼去买东西了,等会就来,你先坐。”熟稔亲切的语气是刘念所陌生的,至少她是没有从这人口中听过这么和蔼的说词的。 “刘叔,我今天带了个人来。” “嗯?谁啊?” 还没等沈忆枫开口,刘念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面目冰冷的看着床上蓦然僵住的中年男人。 多久没见了?她都记不清上一次他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入狱前她就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 刘兆锵和她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比起来确实老了很多,两鬓斑白,满脸细纹,连眼神都混沌不少,如果钱清再看到现在这样萎靡的刘兆锵,不知是不是还会中意? 刘念很满意对方惊愕到几乎失态的表情,她朝里又走进几步,在靠窗的藤椅上坐下来,和床铺的距离极近,她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对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色。 “刘念?”刘兆锵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用的报纸,直到这一刻还没从极度惊讶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猜。”刘念视线扫过他被棉被遮盖着的双脚,声音有些哑,“你又是什么时候瘫的?” 刘兆锵皱了皱眉,将报纸一折放到旁边,“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我也明白自己不是个好父亲,让你从出生就没真正过过一个安稳日子,现在年纪大了,心境便也越发平和起来,以前的种种更不想再追究,你现在出来了也好,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有些东西也别一直记着,累的还不是自己。” 沈忆枫已经识相的提前退出去,这个房间内此时就两父女对峙着。 刘念听了他这些话真他妈想笑啊,可她笑不出来,她怕一笑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到最后会崩溃大哭,那样太丢脸了,人不是不可以丢脸,她只是不想在这帮恶心的人面前丢脸,他们不配。 “怪你?恨你?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我恨不得把你换我妈让你趁早下地狱。” 刘兆锵猛地睁大眼瞪过来,里面有震惊和掩饰不住的愤怒。 “生气了?一句话而已你生气什么?你一句年纪大了就把以前那些龌蹉事给抹了个干净,还在这摆一副高尚宽容的模样,你不觉得恶心我都替你恶心。”刘念摇着头,面容一片惨白,“什么叫有些东西我别记着?你帮着外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入监狱现在你居然叫我别记着?刘先生,你可真够天真的,你当我投胎喝孟婆汤呢?能什么都给忘了?” 刘兆锵气的整个人都开始发颤,手指颠颠的指着刘念,颤声道:“那你今天来这干嘛?啊?你他妈就是来气我的,你这讨命的东西。” 房间里的摆设很温馨,和家里的卧室没丝毫区别,加湿器还在噗噗的往外吐着水蒸气,刘念手边的小圆桌上还放着插着花卉的花瓶和几个水杯。 她手随心动起身一把将那桌子给掀了,脸上的肌肉因过度的隐忍而不断颤抖着,她咬牙道:“我来这就是想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和着外面的臭女人害死自己的发妻,帮着你那情人的儿子陷害自己的女儿,像你这种的人会落的什么下场,人在做天在看,刘兆强,你积点德吧!” 刘兆锵气的捞过柜台上的一个闹钟砸了过去,不痛不痒的撞到刘念的肚子上后掉到了地上,之后是他愤怒到极点的吼声:“滚,你给我滚的远远的,再别让我看到你。” “你以为我愿意见你这张脸?”刘念点着头往外退,“我走,我也觉得我们已经没什么见面的必要,这辈子最好都别再见!” 她转身快步走出去,出了门,沈忆枫靠墙站在走廊上,漂亮的下巴紧绷的不像话,想来刚才里面音量不算小的对话这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刘念面色难看的睇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的往外,越过他好几步后,沈忆枫开了口,声音沉沉的,带着显见的压抑,“刘念,你应该更恨我吧?”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长长的泛着冷光的走廊突兀的响起单调的脚步声,鞋跟敲击地面的嘟嘟声,均匀而缓慢。 刘念抬眼,从远处走来的是个长发及肩的妇人,深紫色套装,雍容华贵的模样,手上拎着鼓鼓的一只购物袋,距离近了对方温润的五官也逐渐清晰起来,妖媚的双眸,和沈忆枫有七分的相像,不用说,刘念也猜到这人是谁了。 也亏她记性好,多年前的年关,刘兆锵和一个女人逛商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不就是眼前的人? 陈莉群见到沈忆枫表情有瞬间的惊喜,下一秒注意到刘念后又转为疑惑,慢慢的又开始转变为尴尬,原本自信平和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 三人各居一角,在这个清净到诡异的走道上心思各异的面面相对着。 这次还是刘念最先回过神,目光冷淡的盯着不远处有些局促的妇人,一步一步的靠过去。 清浅的脚步声彷如被宣判的鸣音令陈莉群拎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眼前这面目不善的年轻姑娘是谁,她自然已经猜到,就算钱清曾那样对待他们一家,但在面对眼前这人时她依旧下意识感到愧疚,就算是软弱的一方也抹不掉做人小三的事实,各自的家庭被毁后,自己儿子还把人女儿给毁了,如果真的有地狱,想来有一天钱清也是不会放过她的。 刘念终于站到了一脸惨白的陈莉群面前,目光冷然的从上自下扫视了一个来回,最后回到对方更见紧张的脸上。 过长的沉默让陈莉群有些坚持不住,掩饰般的勾了下耳畔的头发,僵硬的笑道:“你来看你爸?怎么这么快就走?” 刘念歪了下头,随后抬脚突然踢向她手中的购物袋,陈莉群吓了一跳,手下意识一松,满袋的食品以及洗浴用品掉了一地。 她惊愕的抬头,“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刘念挑眉,目光满意的盯着地上凌乱的东西,“你有本事做人小三,我踢你一袋东西再宽容不过,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以前是懒得搭理你这种人,你就心安理得了是吗?不过也是,有情人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刘念张开双手,盯着对方惊怒却不知道说什么的面容,“不过你放心,今天过后你依旧高高兴兴做你小三,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踢你购物袋了,想想都觉得窝囊,但咱们看着,看看将来你能落得个什么下场。”她扬手指着不远处的房门,蓦然吼道:“我他妈倒要看看你们这帮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下十八层地狱都是对你们的宽容。” 所有的力气似乎也只能支撑她到这一步,刘念狼狈的退了步,随后将地上的东西乱踢一通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再听不见脚步声,陈莉群才白着脸蹲身捡那些凌乱的物品,低垂的视线里很快出现一双白皙干净的双手,她木然的停了动作,“忆枫,这些年你也是恨我的吧!” 丈夫死后没多久便和另外的男人有了联系,虽然总表现的十分低调,但总不是光彩的事,何况丈夫死前她确实和刘兆锵暗地里有过几次碰面,其中一次还被沈忆枫撞见过,仔细想来钱清有那样疯狂的举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谁都没想到最后会闹得不可收场。 沈忆枫没说话,只是条不紊的继续整理着,陈莉群片刻后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她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怪我的,这几年你就没好好和我说过几句话,一块吃饭的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你在替你父亲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耳边是低低的啜泣声,沈忆枫的动作终于顿了顿,“那你后悔吗?如果重来你还会和刘兆锵走到一起吗?” 哭泣声顿时被堵住,她红着眼欲言又止的盯着面前垂着头的沈忆枫,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矛盾和犹豫不决。 半晌后沈忆枫重新动作起来,边道:“既然做不到还说什么。” 两人的观点不在一个频道上,现在说这些都太晚,而且也没什么意义。 第36章 她和他的三年(九) 沈忆枫从大楼出来天已经全黑了,这边算市郊,周边的光污染没有城市里那么严重,黑幕上还能零星看见一些星光。 现在生活中和刘念接触的有谁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晓她在寻找眼角膜这件事,既然正常状态下无法和刘念进行交流,那么只能逼一逼她了。 他仰头看了会,随后拿出手机删删改改后编辑完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彼时刘念已经回到家,正坐门口擦拭湿漉漉的短发,放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习望写作业的手一顿,侧头看她,“哎,你有短信。” 刘念没动,手在头顶上一下一下的揪着,淡道:“不用管。” 知道她号码的没几个人,且都是酒店里的同事,要真有事都直接电话过来了,一帮大老爷们谁会扭扭捏捏的弄短信?能来短信的几本都是广告。 习望径自拿过来翻阅着看,下一秒猛地睁大眼睛,出口道:“赵云能做手术了!” 随即拿着手机冲到刘念给她看,屏幕上方赫然显示着:我可以找到合适的眼角膜。 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刘念震愣过后眯了眯眼,面色沉了下去。 习望挨着刘念坐在门槛上,拿胳膊撞了撞她,“这谁啊?你朋友?真的能找到眼角膜?” 刘念天天忙碌的给各大医院去电话打听消息这事习望是知道的,而且手机也是为了这事才买的,只是发短信的人会是谁?谁又会有这么大能耐说能找到就能找到? “小孩别管,去做作业。”刘念抽过他手里的手机往旁边一放,明显不怎么想搭理他。 习望没动,眼巴巴的瞅着她,“你那什么朋友呀?男的女的?” “你管太多了。” “问问怎么了?”习望又撞了撞她。 刘念把毛巾往自己肩上一甩,拿上手机就要走,习望下意识伸腿拦住她,配合的太好,这脚绊的严严实实,刘念十分利落的面朝下倒去,习望连忙伸手去扶她,人没扶住,连带的也摔了上去。 刘念被压得闷哼了声,你说面对面被摔了也就算了,习望那爪子好死不死的按在了她胸部上,刘念郁闷了,习望害羞了。 18岁的小伙子闹了个大红脸,连滚带爬的从刘念身上爬了起来,因太紧张起身时滑了脚二次按在了那馒头上,习望局促的更不行了,等站稳后那张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刘念倒是无所谓,人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习望还小,把人吓到了也不太好。 于是爬起来后拍了拍屁股,又揉了揉胸口,淡淡的说了句,“万一给压扁了你可得赔我。” 原意只是个玩笑话,缓和缓和气氛,只是看着习望那顿时变得湿漉漉的双眼,刘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玩笑开的不是时候。 她愣了愣,小声道:“你......可别哭啊!” 习望呆了下,随即吼道:“我哭个屁啊!” 他只是紧张而已,紧张到微微渗了汗,长到18岁他还是第一次抹女人胸部,那凸起的软软的一坨,隔着衣料的触感到现在还清晰的在脑袋里回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知道这是意外却依旧害羞,尤其对方还是刘念,一脸茫然的刘念,有种想再捏捏看的感觉。 他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突然转身将桌上的书本一拢蹬蹬蹬跑床铺去了,现在已经不是地铺了,长时间睡地上也不是个事,商场特价时买了张单人钢丝床,便将就用着。 刘念莫名其妙的看了他缩成一团的背影一眼,转身走回了卧室,将毛巾往床上一扔,打开短信重新看了遍,手指一点一点的犹豫着,好半晌往床上一抛依旧没打出去。 临近午夜刘念闭眼躺在床上,但没有睡着,手机在这个时刻突兀的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拿起来看是方才那个陌生号码,她冷眼看着没接,等对方坚持不懈的响第二遍时才按了通话键。 双方都默契的沉默着,听筒里是彼此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好一会,沈忆枫开了口:“短信有看见吗?” 刘念没吭声,他又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一对眼角膜,依你现在的能力想要尽快找到显然不现实,不过我可以帮你。” 顿了顿,“但有一个条件,陪我吃个饭,咱们好好聊聊,我不会让你太为难。” “你现在就够为难我了。”黑暗中,刘念静静盯着前方,语气冷漠。 这是两人碰面后刘念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说的平静又敷衍。 “抱歉,我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刘念的回应只是利落的挂了电话,随后眼一闭又像刚才那样挺尸。 次日起床习望见着她面上还有些许尴尬,她不懂,一个意外而已这孩子斤斤计较什么?自己都不在意,他一个男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想是这么想,但也没开口说什么。 今天正巧周末,快到中午的时候刘念的手机又响了,此时正在厨房做菜,她掏出来看了眼便扔在一边,径自端锅装菜,等三菜一汤都准备好端上桌后手机已经响了三遍。 习望掀眼看她,“谁啊?这么坚持不懈的。” 刘念没回答他,只是解了围裙放椅背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吃饭,吃了赶紧做作业。” 习望皱眉,“大中午的你去哪?” “见个朋友。” 他眼珠一转,“昨晚发短信那个?” “嗯。” “男的女的呀?” “走了!”刘念摆了下手直接走出去,头上依旧是顶破破烂烂的鸭舌帽。 照样是人来人往的路口,沈忆枫背靠车身盯着手中的手机,下一秒刘念的手机又叫嚣起来,距离已经不远,沈忆枫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之后放下手。 刘念木着脸,将视线调到别处,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闲多余,走到后车门准备坐上去,结果门锁了。 然后听见沈忆枫说:“刘念,坐前面。”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依言坐到了前面。 车子行进时,车厢内流淌着轻缓的钢琴音,都是刘念以前喜欢的轻音乐,那会闹腾的性子却偏偏喜欢这样的轻音调。 她头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不断穿梭而过的车辆,两人间没有什么交流,沈忆枫估计意识到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识相的也没说任何话。 过了很多个弯,过了很多个红绿灯,周边景色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刘念看着,脸上没任何表情。 直到又一个红绿灯,车停下,她突然解开安全带,在沈忆枫没反应过来的状况下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不是可以停车的地方,沈忆枫看着车窗外的人影,吼了声:“刘念,回来!” 刘念当然不可能回来,她往回走了几步,在一个车站牌旁停了下来。 没多久,沈忆枫便找了过来,俊朗的男人在这一片灰扑扑的街景里显得格外亮眼。 他走到刘念面前,喘了口气,缓和道:“怎么突然下车?” “你觉得呢?你别太给脸不要脸,我忍耐的是很有限的,尤其是对现在的你,更是所剩无几,我劝你最好别太浪费。”刘念冷冷的和他对视着,清晰的五官透着明显的反感。 他沉默了下,才道:“我以为回家会是最好的,你不回去看看?”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为什么要去看?凭什么?我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你居然让我回去看?” 沈忆枫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点头,妥协下来,“好,我们换地方用餐,你想去哪?” 刘念想都没想的抬手一指对面,是一家很小的快餐店,从敞开的大门看进去能见到很多普通的打工者。 “换个地方吧,安静点的。” “填个肚子而已,哪来这么多要求?”刘念说完直接走了过去。 喧嚣的街道,穿梭其中的刘念带着显眼的孤冷,面对这人满身的刺,沈忆枫在感到陌生的同时,有着无与伦比的悲哀。 第37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 他们走进餐馆,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盘小炒,等待的过程中耳边都是周边的嘻嘻哈哈的喧哗声,处于城市低端的工人,活的可能比他们这些表面上看去风光的人快活的多。 刘念拆开一次性筷子拿在手上把玩,左手虎口处有着淡淡的褐色轮廓,沈忆枫的眼睛有瞬间的刺痛,随后转到她没有表情的脸上,“为什么把刺青洗了?” 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其实很蠢,脑子一转就能想明白的事,却依旧忍不住想听她亲口道出来。 刘念也不负众望的道:“把垃圾纹在身上不洗掉难道还当宝贝吗?”说完也扫了眼对方的虎口,栩栩如生的花样字眼赫然在目,她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存在现在唯一的作用便是时时昭示着她曾经的愚蠢罢了。 话语一转,刘念难得主动开了口,“你说的眼角膜具体什么时候可以做移植?” 沈忆枫回神,神色僵硬道:“先入院吧,不会太慢,我派人去联系了,应该很快!” 刘念点头,之后又沉默下来。 “这么做会不会让你心里稍微舒服点?” 这时有菜端上来,刘念夹着吃了口,淡道:“你所谓什么?” 他用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对我的恨意会不会少一点?” “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刘念又夹了筷放进嘴里,好一会才道:“今天既然开了这口,咱们就把话说明白点,照理说我们也算是敌对关系,你现在这么巴巴的上赶着缠着我算怎么回事?” 报了仇便是人货两清,这么越来越有死缠烂打的姿势实在不像沈忆枫能干出来的事。 他优雅的叠着双腿,眼睛温和的看着对面的人低头专心进食,边道:“我在试着将我们的关系修复,看能不能回到以前,三年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刘念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三年前?这人居然还好意思提三年前? 她道:“开玩笑请有个度,我虽然不是什么恶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把我当白痴耍是不是太掉价了点?” “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刘念扔了筷子,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胃口顿时没了,冷眼看向对方,“我是个很记仇的人,被你害成什么样我到死都会记着,可惜我没有沈先生那么好的计谋,不然现在也绝对会把你玩死。” 她指了指自己脑袋,“这太不灵光了点,对付你这种人我还差得远,怎么样?够有自知之明吧?既然玩不死你我只能离你远点了,为了让自己过得舒坦点实在不想见到你这张让人恶心的脸,我说这么多你能听明白吗?我就是他妈的让你离我远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这辈子到死都能死在两个地狱,我只求这些了,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明白了吗?爽快了吗?要是听明白了以后就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面前晃悠,我脾气不好,保不准干出什么事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刘念的气息有些喘,连带着面部肌肉都有些因激动而颤抖,很多事不能回想,只要稍稍涉及到些许就有种无望的绝望感,太累了,也太可悲了,她不希望在人生这么悲催的情况下,继续时不时被刺激的回望过去,她想她会疯的,她还不想做一个疯子。 沈忆枫的面色在她毫不留情的打击下一寸寸白了下去,他知道刘念说的都是真的,还是发自肺腑最期望的语言,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的都在不断颤抖。 他微微扯了下嘴角,摇头,“抱歉,估计不行,刘念,咱们就这么耗着吧,怎么样?” 刘念直接利落的端起一盘满满的青菜炒香菇兜头兜脑的泼到了沈忆枫身上,看着对方身上掩饰不住的狼藉,心底有着难得的舒心,“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她又要为曾经自己的眼光悲哀了,到底是怎么那样死心塌地的看上这个人的?她是瞎的的吧? 汤汁进了眼睛,让他很难受,快速抽了几张纸巾擦了几下,再睁眼时里面已经红了一片。 两人的动静不算小,周边有不少人望了过来,甚至还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刘念不为所动的看着他在那慢条斯理的擦拭脸部和衣服,惊奇的发现,就算是这样的状况下,这人居然还能淡定的仿佛坐在办公室处理一件公事。 刘念思考着是不是要将面前这盘刚上不久的炒鱿鱼也泼过去的时候,沈忆枫开了口:“就算我们不能和平相处,我认为也不需要弄成这样,刘念,你现在还有求于我。” “求?”她挑眉,摇头,“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个求似乎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我找你还是拜托你了?主次颠倒的话可千万别再出现了,不然我都要怀疑你的智商,如果不愿出手你趁早,这餐饭我就当陪狗了。” “社会是现实的,不是单单坚持可以,有多少人等着重获光明?不靠内部关系你以为你能等得到?” 刘念拍了下桌子,冷声道:“那我也不可能拉着脸求你,大不了我自己当供体,我跟死过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死第二次。” 沈忆枫面色一变,顿时青黑的不像话,而刘念起身就要走,沈忆枫连忙叫住她,喘了口气,妥协道:“好,我不说这些了,咱们好好吃饭,眼角膜的事我会尽快落实搞定,你放心,不是你求我,是我求你,成吗?” 自有相识以来是很少能见到沈忆枫的低姿态的,现在对方展露的卑微真让刘念感到讽刺。 所谓的进餐自然不会愉快到哪去,沈忆枫更是一口没碰,刘念也已经失了胃口,最后不过是沉默的坐了几分钟,在沈忆枫终于熬不过身上的油腻后起身打道回府。 一周后沈忆枫打来电话告知刘念为赵云办理入院,近几天可能就要进行手术,眼角膜供体是位患有先天心脏衰竭的幼童,已经是弥留状态,对方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还能在这个世界遗留些什么,因此找到社会公益机构投递了器官捐献的申请。 赵云正式入院那天赵成杰和习望都在,市医院家属不断来往走动的过道,习望见到了沈忆枫,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他认识他,也知道这人和刘念关系匪浅,以前看着没什么,现在见到了心底就是不舒服。 他侧头看一旁正做登记的刘念,“他就是帮赵云找眼角膜那人?” 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平淡的应了声,后将资料递给里面的护士,转向习望道:“资料还有缺的,等赵成杰把赵云安置好了让他再来一趟。” “好。”习望依旧看着她,低声道:“我记得以前那个人是你男朋友,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那会刘念对沈忆枫的喜欢是众所周知的,他清晰的记得眼前人在提到那个男人时眼中散发的光亮,璀璨的宛如最洁净的星辰。 这样的问题是刘念最不喜欢听到的,她蹙眉,摇头道:“不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了,以后别再提以前的事,我很不喜欢。” “真的?” 刘念莫名瞅他一眼,“我平时说过什么假话?” “没有。”习望摇头,手一抬哥两好的勾住刘念的肩膀,笑道:“咱晚上吃什么?” 可能是以前的小孩样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现在见着已然长成的少年刘念依旧没什么顾忌,任他靠着也没拂开,只道:“再说吧,我懒得做饭,到时外面随便买些得了。” “行。” 话落,沈忆枫已行至他们眼前,身后跟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对方扫了一眼刘念后,对沈忆枫道:“那我先回公司。” “好,有事打我电话。” 对方颔首径自转身走了。 沈忆枫转向勾肩搭背的两人,对于习望也是有印象的,不管是以前那矮个小子,还是现在受刘念照顾的身份,目光在他的手上掠过后,转到刘念面上,“我已经跟主刀医生交代过,之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 刘念拍了拍习望的大腿,“走吧,咱们去看看赵云。” 随后拽着有些惊愕的人越过沈忆枫走了过去,竟是连做个样子都不愿了。 第38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一) 病房里赵云抱着个兔子玩偶坐床上,晃荡着双腿,赵成杰则在一边整理东西,见到人进来他停了动作,看向刘念目光满是感激,开口时语气都是微颤的,“刘念姐,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他摸摸赵云的脑袋,青涩的少年眼眶禁不住有些湿,“不然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赵云东手术。” 刘念道:“说这些做什么,大家在一块高高兴兴的就好。” 习望看了刘念一眼,又走去赵成杰身边,拿拳头捶了捶他的肩膀,“太肉麻了哈,大不了以后多赚点钱好好孝顺你刘念姐呗!” 赵成杰颇为狼狈的转了个身,擦了擦眼睛。 刘念走到赵云身边,小孩拽着兔耳朵,睁着无神的双眼望着她的方向,高兴道:“刘念姐,我以后真的能看见了吗?那我是不是也能和别的小朋友一样继续去上学了?” “嗯。”刘念不是个会哄小孩子的人,生硬道:“很快就能和以前一样去上学了,所以要好好听医生话。” 赵云乐颠颠的点着脑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似乎下一秒就能重见光明一般。 三天后正式施行手术,刘念特意请了假过来,赵成杰也向学校请了三天假,几小时后手术完成,赵云推出来时眼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主刀医生表示手术很顺利,具体恢复情况则得结合实际,现在不好下定论。 刘念道了谢,随后跟着去了病房。 这天傍晚她再次见到了沈忆枫,本是坐在医院楼下的绿化带石椅上发呆,天际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而那个男人便踏着一地余晖向她走来。 刘念察觉时,对方已经近在咫尺,连个躲避的机会都没了。 他说:“听说手术很顺利。” 刘念给的反应仅是微微垂头,近乎痴迷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沈忆枫看着她后劲裸、露在外的一小片白皙到近乎病态的皮肤,两侧有些许柔软的绒发,可爱的仿佛多年的那个姑娘。 他把视线往下移,停留在刘念固执紧抿的嘴唇上,“你和那个男孩子住在一起?听说那边的环境不是很好,再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我帮你找个舒服点的住处怎么样?” 又是半晌的寂静后,沈忆枫勉力维持的嘴角弧度有些坍塌下来,“刘念,是不是我的利用价值没了,所以连带着说话都不愿了。” 直到这时刘念才轻笑了声,“有这个自知之明不错,请继续保持。”她站起身面向落日,“我希望未来的日子沈先生也别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好好的环境里冒出个嗡嗡叫的苍蝇谁都会不耐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你的高智商应该不难懂。”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沈忆枫眼疾手快的拦住饿了她,稍稍逼近了些,“你知道我做不到。” “那我只能说沈先生的没底线更甚以前了。” “你还愿意记得以前?” “那是,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挨打却不记打吧!我没这么伟大。”刘念侧了下头,语气染上显见的不耐烦和避之不及,“差不多就行了,别弄得太难看,滚吧!” 沈忆枫没动,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绝佳的,只是刘念已经过了曾经的年少轻狂,蠢得跟白痴没差的年纪,看人也不会仅仅从外貌和举止下定论,也不是那会招招手就像只狗似得奔来的家伙了。 她当下的耐心也就几秒的时间,之后猛地转头看向沈忆枫,冰冷的目光如蛇信子吞吐,满含剧毒一般的森冷。 她一字一顿,缓慢却坚定的开口:“你他妈听不懂人话?” 沈忆枫就跟木棍似得被钉在了原地,抬起的手臂终于放了下去,全身战栗般的沉浸在刘念仇恨的视线里。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裸的表露出对他的怨恨,浓重的宛如沉积千年的寒冰,明明晶莹剔透,却怎么都穿透不过。 相对比这样的仇恨,还不如之前的爆发的滔天愤怒,至少也是种情绪的宣泄和发散,可现在呢? 这一眼让他感觉似乎一切就这样了,没了希望,没了光亮,在泥泞的沼泽中缺陷却深,即将步入灭亡。 刘念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千转百回,径自转身走了开去,利落的步伐,生生提醒着他想要远离他的渴望。 清风拂过脸庞,她闭了闭眼,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忆枫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转角才低下头。 他发现,刘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或者是恨。 深夜,顶层走廊响起高跟鞋撞击大理石的单调音,声音渐渐靠近,最后在一间磨砂玻璃门前停下,随意的敲击几下后也不等里面人应允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开了小小的几盏灯,光线不甚明亮,办公椅上的人背对门坐着,眼睛出神的看着前方一大片的落地窗,外面巨大的泼墨黑幕一览无余。 秦妍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拎着的保温盒放到桌上,看向没丝毫反应的男人,皱眉道:“听顾伦说你最近都在加班。” 沈忆枫动了动脖子,没说话,她又道:“当年既然有那个决心送刘念入狱,那么就该预料到现今所要面对的情况,最近你的一系列做法都太失水准了,你要明白,你和刘念没未来了,也不可能了。” 沈忆枫终于有了反应,长腿一蹬,晃悠悠转了过来,大敞着的宝蓝色领口里是堪比女人的细腻皮肤,俊秀的脸上一片冰冷的淡漠,妖媚的双眸浅浅的投向面前的秦妍。 他道:“我越来越不喜欢你说话了。” “但我说的是实话。”秦妍丝毫不退缩道:“你到底看上那女人什么了?” “谁知道呢?”他扬了扬眉,“虽然结局是有预料的,但是真正发生时却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我和刘念没完。” “你疯了?”秦妍紧紧皱了眉,脸上满是隐忍,“你忘了她母亲的所作所为了?沈叔还有我父亲的下场都是被她母亲逼的,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你和她没完?” “没忘,但三年牢狱之灾也够还了。”何况他赐予刘念的何止单单牢狱之灾?还有亲情的彻底毁灭,以及长长的由此无望的下半生。 秦妍顿了顿,才又道:“换位思考一下,有些东西不是你说没完就没完的,刘念的决心绝不比你少,我劝你最好别做无用功,不值当。” 沈忆枫盯着桌沿的眸光有瞬间的凝滞,随后又缓缓流动起来,他当然知道刘念的决心,对方最近的所作所为都生生告诉着他两人间无法逾越的距离,但是就此放弃吗? 他不甘心,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是个原以为可以随意取代最后发现无人可取代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刘念用四年时间让自己忘不了他,他也同样可以用四年去等她,四年不够就六年,八年,甚至更久,他的前半生用仇恨支持着走了下来,那么下半杯子也愿意用执念继续撑下去,没理由得不到,没理由! 秦妍看着他自顾自出神的样一阵来气,忍不住厉声道:“你就这么喜欢她?非这个人不可了?沈忆枫,你脑子能不能清醒清醒?” 他动了动眼珠,抬手轻轻敲了敲脑袋,一笑,漫不经心道:“你别问我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最近回想起以前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那时就算心怀仇恨却也是有快乐时光的,那些愉悦都来自刘念,没了这人后,似乎就没再真正开心过。 你说这人重要吗?能够影响你心绪,带给你轻松自在的人,能不重要吗? 他遇不到一个在心中可以和她比肩的人,而这个可能性依照前20几年来看似乎会持续到走完这一生,他也无法容忍刘念和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无论那个人优秀与否,只要想一想都接受不了。 秦妍见他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一阵泄气,唠唠叨叨又说了一通,将保温盒一扔转身走了。 办公室瞬间又剩了他一个,沈忆枫闭眼靠在办公椅上,好半晌掏出手机给刘念发了个短信,内容不过是简短的两个字:刘念! 再没其他内容,仿佛只是隔着空间遥遥唤了她一声,唤了一个无往的称谓。 第39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二) 沈忆枫喜欢她什么呢?为什么和以前的态度会如此大相径庭? 你有没有长期深埋于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经历?肯定没有,所以你很难了解到经历黑暗后又沐浴阳光的滋味。 刘念在那四年给了沈忆枫不曾体验过的光照,拥有过,再失去就显得越发难以接受,他用之后的三年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挖心挠肺的伤痛感。 刘念不单单是刘念,还是他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赵云和常人一样能视物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一个夏季,习望和赵成杰开始上高三,赵云则降了一级开始上小五。 小孩阔别学校不少的时间,开学前一天显得异常兴奋,摆弄着刘念给她买的书包文具那张小嘴就没闭上过。 这个晚上他们四个一块在赵成杰家吃饭,这次是赵成杰掌厨,别说,这小子厨艺还真是不错,比刘念好多了。 习望叼着截黄鳝吃的很是满足,刘念瞟了他一眼,拿手戳戳他的胳膊,等人转过头来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脏了。” 习望看看自己油滋滋的手,把头往刘念那一靠,“你把帮我擦一下呗!” 刘念也没多想,拿过旁边的一包纸巾抽了张出来帮他擦污渍。 放下手时见坐对面的赵云正歪着脑袋看他们两个,她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垃圾箱,看着她,“怎么了?” 赵云手里拿着只啃了一半的鸡翅,她疑问的说:“刘念姐和习望哥哥是不是要结婚?” 刘念愣了下,一旁吃的正欢的习望也傻了眼,等回神时脸上跟火烧死的热起来,他瞪着赵云,怒嗔道:“小屁孩胡说什么呢?吃你的。” 小孩撇了撇嘴,低头用力咬了口鸡翅,没一会又抬起头看着他们,不服道:“我以前看见陈双双爸妈吃饭的时候就是跟你们一样的。” 陈双双一家是外省过来的打工者,也住这一片,且和赵云年纪差不多,以前身体还好的时候常常一块玩。 习望啧了声,冲她挥了挥手拳头,“你要再废话小心我揍你啊!” 赵云不服气的直皱鼻,但还是听话的闷头闷闹吃鸡翅。 赵成杰还在厨房张罗,小孩安静下来后周围原本轻松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古怪起来,习望感觉筷子上的黄鳝也没刚才美味了,他偷偷瞟了眼刘念,对方和往常一样神情淡淡,刚才的插曲没发生过一般。 也是了,赵云才几岁?谁会跟个小孩计较?尤其习望比她整整小六岁,再怎么扯也不可能想到那方面去,况且刘念一直当他是恩人儿子看待,现在半吊子的照顾这人也纯粹是还恩情罢了,要再说的亲近点就是弟弟般的存在,没有丝毫非分之想。 过了会,她见赵云依旧撅着个嘴还在不满,帮她夹了筷菜,顺嘴说道:“我当你习望哥哥是弟弟看呢,就像你是你哥哥的妹妹一样,你嘴脏的时候你哥不也得帮你擦嘴呢?” 这么一说赵云便转过弯来了,点着脑袋,“嗯,哥哥对我可好了。” 他们本身就是对无父无母的孩子,赵奶奶去世后也就只剩两人相依为命了,感情能不好吗? 刘念点着头,又帮她夹了筷菜。 这边脑子顺畅了,那边又堵了。 习望将筷子一摔臭着脸开始拨虾壳,刘念这话让他觉得心里堵得慌,怎么就成弟弟了?他什么时候认这么个姐姐了?他认刘念做姐姐?开玩笑呢这是! 心里嘀嘀咕咕念了一通,但也没真敢说出来,他下意识明白,有些东西不能说破,一旦说破他将失去的更多。 刘念就当他脑抽了,莫名瞅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吃饭,这么大年纪的小孩了总不好让她去哄。 他们是在院子里吃的,迎着夏日微风,这餐饭吃的很是舒服。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两人宛如饭后散步般缓慢的往家走,到大马路时习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你的积蓄应该快没了吧?” 刘念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习望双手背在身后,匀称的双腿一前一后摆动着,笑道:“你一个厨房打杂的每个月工资才多少?现在要付我和赵家兄妹的学费,还有赵云之前的手术费,你哪来那么多钱?还不就是以前存的?” 钱清的卡里面有足够的资金供她花销一辈子,估计那会有先见之明的料到刘念和刘兆锵不会和平的相处一世,所以留了这么一手。 刘念原本是不打算碰的,等姜芮出狱她将与这里的人再无瓜葛,她会离开这里找个陌生的地方用自己的能力生存,不求大富大贵但养活自己总是可以的,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会找个好男人结婚,对方可能长得不一定好看,不一定有高学历,也不一定有优越的身家背景,但至少会对她真诚,会悉心照顾她,生活给予人们的不是轰轰烈烈,很多都是细水流长,平凡不一定差,平凡可能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珍贵。 几年的牢狱生活赋予她的不单单是摧毁,还有重生,刘念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性跋扈吃不了苦的大小姐,她的手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布满厚茧,这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全部财富。 刘念摇了摇头,收回思绪,淡道:“这些你不用操心,养活你们的能力还是有的。” 用着钱清的钱,就当是给她积阴德了,毕竟生前总归是做了些错事。 习望狐疑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他径自以为对方是在逞强,又道:“好吧,反正未来我一定会赚很多钱,等我上了大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我还可以做兼职,大学不挺空闲的吗?我正好可以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少年英俊漂亮却依旧带着些许青涩的脸上闪烁着明亮的自信和微笑,张扬的青春在这个夜晚这条道路旁霓虹下绚烂而璀璨。 他的未来哪会有她?而现实又哪是他口中那么轻松而简单的?刘念没有打击他,难得笑着点了点头,“好!” 有希望总是最好的。 第40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三) 刘念他们住的地方环境差已经不是什么新闻,旁边外来人员居住的较多,排水的水沟里到处都是随手倾倒的饭菜渣子,天气热了徒步走过能闻见刺鼻的恶臭。 社区人员睁只眼闭只眼近乎默认,就算找上门提意见改善改善,也是甩着脸不会怎么搭理你。 但是这天意外的来了一帮部门人员,道貌岸然的维持着一派的衣冠禽兽样,反手站在小道上指挥着另外身着制服的人员,他们在清理地下的出水口,不但如此,言语间似乎要将这片区的房子重新加固整顿一番,关键点在于竟然是免费! 这些内容刘念听了就跟天上掉馅饼似得,看着这帮人怎么都不像是能干这事的人,但看着那兢兢业业的模样似乎又没有掺假。 其中一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甚至还挨家挨户的做起了访问,不知是不是错觉,走到刘念这边时,她觉得这人的态度与其说好,不如说有些狗腿,没办法,小老百姓被迫害惯了,难得来一次和善的都感觉有些承受不起。 这一片房子要整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等全部修缮完已经过了一个月,每家每户还按上了空调,原本破败的外观瞬间变得顺眼不少。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刘念时常看见原本搬离这的屋主时常过来和现居住者商讨房租问题,显而易见是涨房租了。 习望他们对这一改变没什么想法,能让自己的居住环境变得更上一个层次是个人都会高兴,刘念却没那么多的情绪起伏,因为偶然间她从监督进度的某个领导口中听到了一个称呼‘佳凯的沈总’,佳凯是家大公司,在这个城市也很有名气,前任管理者叫刘兆强,现任总裁则叫沈忆枫。 你说,刘念还怎么高兴的起来? 连房子都和这人有了瓜葛之后刘念本就难眠的夜晚变得更难过了,可她也不能把这种事告诉习望,自己不舒坦总不能连带着别人也不舒坦。 她本想着换个地方住,可先不说房子好不好找,她也不能随便离开习望,既然应承了姜芮的请求,务必就要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习望已经在这住了几年,各方面都已经习惯,离学校也不算远,何况赵家兄妹也在这,刘念刚冒出的念头就这么偃旗息鼓。 又一个休息日,刘念蹲在院子里洗前一天换下的衣服,连带着还有习望的。 这个时间点家里就只有她一个,院门被推开时她有瞬间的惊讶,看清来人后则迅速收敛下来。 沈忆枫直走到她面前,垂首看向水盆,里面的衣物让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目光扫过习望的贴身衣物时微微凝滞了片刻。 刘念就当这人不存在,洗衣服的动作没停,且分外熟练。 这举动从细枝末节里深深告诉着沈忆枫她的成长,你看,那会的刘念哪是会洗衣服的人? 他侧了下头,坐在一旁的木墩上,经过前几次的相处他十分明白和刘念做交流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相反可能越加激起刘念对他的反感,索性便沉默下来。 不大的院子里,两人各居一隅,相距不远,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维里,空气间都仿佛拉了一层薄薄的隔离层,看不见,触不到,却很是泾渭分明。 沈忆枫在太阳西沉到一定角度的时候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说了这次碰面唯一的一句话,“我突然发现就这样安静呆着感觉也挺好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刘念才放下晾衣服的手,斜眼看向院门,那里空荡荡的只剩地面被风卷起的几片落叶。 学校里时不时会进行一些测试,小学也不例外,赵云阔别校园不久后的现在经历了首次的成绩测试,结果比预计的好很多。 小孩嘛,总巴不得时时刻刻被长辈吹嘘一番,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是直接和单纯,喜怒哀乐也更清晰的表露在其脸上。 晚上大家很给面子的给赵云庆祝,高中课业本就紧张,习望和赵成杰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放松,两人几乎天天埋在题海里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估计是憋坏了,这晚鬼使神差的嚷嚷着要喝酒。 家里没有啤酒罐头,最后拿厨房塑料瓶的黄酒喝了,习望最近见着刘念总时不时的紧张,今天见着自己内裤都被人给搓了之后,那股子紧张哧溜一下跟条小蛇似得在胸口乱蹿,以至于昏头昏脑的给喝多了。 刘念本就不赞成他们饮酒,但难得一次,她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觉得管太牢也没意思,所以便放任了,只是到最后想要阻止时显然已经来不及。 习望不管不顾的跑外面去吐了,弓着身子,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那呕吐的声响只是听着都让人感觉反胃。 刘念端了杯凉开水走出去,这人吐得地方选的挺远,院子外斜对面那家的后门口。 也幸好现在时间不早,这个点不容易被人发现,不然不被劈死? 刘念轻拍他的背,手下颤抖的背脊颤抖灼热的厉害,侧头拧着眉看他,“感觉还好吗?” 习望没吭声,连个动作都没给,这人在酒吧工作过一段时间,照理说酒量已经训练的不错,可是那会喝的都是啤的,他也就只会喝啤的,但今天是黄的,还是大饮料瓶装的黄酒,此儿科三分之二都进了他的肚子,这酒和啤酒可不是一个档次,后劲大多了。 习望吐完已经有些脱力,踉跄了下差点往一边倒下去,也幸好刘念眼疾手快扶住了。 远处看两人近乎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了一起,习望鼻腔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皂香,是刘念沐浴过后特有的味道,刘念不喜欢用沐浴露,只用香皂。 他其实还醉到站不起身的地步,只是这一刻突然就这么疲惫的不想动了,他发现靠在这人单薄的肩上,居然意料之外的舒服,好像有安眠作用似得。 刘念吃力的扶着他,打死她都想不到这孩子能干出这么没羞没臊的事了,只以为他醉晕了,微低头,将手中的杯子往他嘴里送,“先漱口水,等会就舒服了。” 习望依言含了口水吐掉后又快速喝了几口,随后头一歪又继续倒在刘念身上。 她也没多大想法,只更用力的搂紧人,然后吃力的往里面走。 黑灯瞎火的都没发现不远处泊着辆黑色私家车,沈忆枫端坐在驾驶位上,将刚才的经过看了个全,面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冰峰来形容了。 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这呆上一会,自刘念出狱到现在,呆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才能稍稍让心脏感觉不那么空虚。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能见到今天这一幕,他和刘念不一样,不论习望是个怎么样青涩的年龄,在他眼中依旧是个已经有行为能力的男人,他一点都不认为习望对刘念没有丝毫奢想,男人的直觉在某些时候也是很精准的。 他从外套内袋拿出一包烟,抽了根点上,眼中阴翳的仿佛蒙了层东西,心头的恼火更是出离蓬勃跳跃着,还有不得不承认的嫉妒,他真嫉妒死了习望这小子。 第41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四) 刘念在第二天傍晚见到了沈忆枫,彼时她刚看过赵云回来,其实她见到沈忆枫的次数不少,一周总有个两三次,不过两人现在几乎不做交流,至少刘念是不搭理他的,对于这个人她很是避之不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道理很适合形容他们现在,刘念是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人有瓜葛,要换个人经历这么个事相比起来也绝对会和她一样,傻逼兮兮的依旧上赶着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的那一类,她不聪明,但也绝不犯贱到这种程度。 刘念冷冷的看了眼前方似乎等了不少时间的男人,头一低耷拉着脑袋慢慢的走了过去,时隔这么久刘念对沈忆枫除了千千万万的反感之外有没有什么是印象稍微好点的?还真是有一点,就是这人在绝对的不识相中还有一点点是识相的,比如你不搭理他吧他也绝不腻腻歪歪的来逼你,最多就是自言自语跟神经病似得多说一会。 总结起来应该赞赏的是他的耐性,这人的耐性是真好,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妈的依旧好的让人望尘莫及。 但她忘了,再好的耐性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再次擦身而过时刘念依旧听见了他低到近乎呢喃的呼唤,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脚步不停的前进着,只是这次刚越过人,手臂猛地被人拽住,刘念踉跄一下后再抬头已经站到了对方面前,沈忆枫的表情着实不怎么好看,阴沉沉的,仿佛笼了层灰色的薄纱。 刘念微愣了下,面容一沉,眼珠僵硬的转了转,盯在了他紧拽着自己的手上,两人暗暗都在用力,周边气流滚动的格外浮躁。 她咬牙吐出两个字,“放开!” 隐忍的气息浓郁的让沈忆枫的面容越加冷然,他看着刘念,视线里只看见对方近乎破皮而出的下巴,消瘦带着明显的苍白。 “刘念,至于跟我说话都这么难?”他是真有些受不了了,他可以面对暴怒狂躁的刘念,却对付不了一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刘念,忽视远比记恨来的更加残忍,从再次遇见到现在他深深理解了这句话。 刘念烦躁的侧了下头,等了片刻见对方没反应索性直接抬手往他手背上用力划了下,突然传来的刺痛让沈忆枫下意识松了力道,刘念瞬间挣脱出来将手上银色的东西一扔往小院走。 沈忆枫连忙转身上前几步重新拽住她拖了过来,这次力道更重,牢固的宛如尖锐的枷锁,将人死死的固定在了一旁凹凸不平的围墙上,他两手都死死按着刘念的肩膀,修长有力的双腿紧紧压制着她的,目光相交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有时时抽动心脏的无奈,还有在两人间筑起的无边距离,即使想忽视也做不到的无望仇恨。 他不断逼近刘念,直到呼吸相交的距离,瞳孔各自印着表情各异的双方,他说:“刘念,你别逼我,我受不了。” 刘念气的不但脸红了,连双眼都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将眼前人的脑袋给拧下来,但她只是个女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妈连他的束缚都挣脱不掉的女人。 逼他?这他妈到底是谁都逼谁啊? 刘念愤愤的喘了口气,用着能掉冰渣子的语调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生的?我只听得懂人话。” “刘念!”沈忆枫沉沉的唤了声,突然将她的双手拧到背后用左手箍住,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最近我的忍耐力似乎下降了,尤其是面对你,你要不要再试着跟我在一起?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我都可以补偿你直到让你消气,你要不要试试?” 一次次的无视将他的底线刷到了最高度,本就摇摇欲坠的耐心在看见她和习望亲密接触的那个片段下终于倾盘崩溃,他对刘念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执念,想要像以前一样得到她的亲近,明知道不可能后这个渴望变得越发强烈,他开始难受,心脏整夜整夜的揪着疼,每见她一次那种冷淡到近乎不认识般陌生的目光,这样的揪疼感就加深一些。 昨晚更是被疼醒,他还做了个梦,梦里的刘念离他那么近,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在他伸手的时候对方突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任凭他怎么追都追不回来,绝望犹如黑洞般瞬间将他侵蚀掉,那是种比死亡更可怕更窒息的感觉。 同时他也意识到,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刘念遇到另外一个喜欢的人太容易,也太理所当然,这样的结论将他瞬间放在了一个慌乱无措的境地。 刘念气的差点没吐出血来,这他妈说的是什么鬼话?她近乎疯了似得吼道:“做梦吧,我死都不会和你在一起,滚,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我这辈子最想过的生活就是没有你的生活!沈忆枫,你真他妈比婴儿还天真。” 两人都因彼此的话语而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沈忆枫手下的力道越来越紧,而刘念暗暗反抗的力道也逐渐加大,彼此的力量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沈忆枫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刘念已经感到些许疼意。 在她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对方突然又逼近过来,狠狠吻住了她,双唇相贴的滋味并不美好,牙齿不断的碰撞,皮肉用力的辗转,呼吸间充斥着浓浓的火焰味,没多久还掺杂着血腥味,可能是刘念的,也可能是沈忆枫的,但他们明白,谁都没有沉浸在这样一个悲哀到极点的深吻里。 同样是呼吸交融,唇齿相贴,原本代表着感情美好寓意的行为,在这一刻却变得如此惨不忍睹起来。 刘念知道自己挣不过,正恶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传来一记怒吼声,随后有人冲了过来,横冲直撞的,虽然把沈忆枫给撞开了,但差点也把刘念给弄个狗吃屎状。 踉跄着转头,她看见习望赤红着眼正一下一下的将书包往沈忆枫身上砸,随后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要将人往死里揍。 沈忆枫的体格并不像他外貌那般文质彬彬,事发突然最先因惊愕让习望得手了几次,回过神立马动作敏捷的扣住了对方的关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一个近乎普通转身的动作便从对方的胡搅蛮缠里抽身出来,膝盖一提狠狠撞在了习望的肚子上,疼的人瞬间跪趴了下去。 眼看他要继续下手,刘念连忙冲过去白着脸吼了声,“住手!” 沈忆枫拎着瞬间狼狈不堪的习望,侧头看明显慌张的刘念,对方脸上因着别人的焦躁让他全身一阵阵发冷,面上却不露声色,“怎么?这就急了?就这么担心。” 刘念吼了声,“你给我把他放了。” 两人隔着几米远对视着,沈忆枫的视线如丝网将刘念从头到脚缠了一遍,淡然的眼眸中似乎在斟酌算计着什么。 好一会,他将习望一推,往后淡定退了步。 刘念顿时跑过去,扶起额头已经渗汗的习望,着急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习望吃力的说了句,随后侧头冷眼看旁边面无表情的沈忆枫,脸上有着不甘和羞愤,两人间巨大的差距让他感到说不出的丢人,喘了口气,转向刘念。 彼此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让他清晰看见刘念根根分明的睫毛,突然咧嘴笑了笑,随即将搂着刘念脖子的手收了收,明明是个失败者,却展露出了不合时宜的耀武扬威,挑衅般的冲木然看着的沈忆枫挑了挑眉毛,故意将整个人往刘念身上靠。 刘念只以为他疼的厉害,双手穿过习望腋下,将人搂抱着扶起来,又捡起一边的书包,“走,咱们回家。” 18岁的习望长得已经比刘念高,他们旁若无人的往里走,夕阳下的一双丽影刺目的让沈忆枫的脸色更沉了沉。 直到他们进了院子,彻底关了门,沈忆枫才满目隐忍的低下头,刚才被划过的手背已经鲜血淋漓,虽然干的差不多了,但那样子看过去还是挺可怖。 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那是刚才刘念随手扔掉的,短短一截生了锈尖端染着点点血迹的刀片,这就是沈忆枫见血的罪魁祸首,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突然脱力般的坐到了地上,脸色惨白的犹如大病初愈,就连光照下都没缓和多少。 第42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五) 沈忆枫是个练家子,这一脚下去确实够狠。 刘念扶着习望坐稳后撩起他的衣摆看了看,肚子上已经有了淡淡的淤青,深埋在皮肤底下,带着点朦胧,她抬眼看异常沉默的习望,“等会吃完饭洗过澡后我给你上药,要实在疼的厉害去医院看看。” 习望没吭声,连眼珠都没动一下,傻愣着就跟木头人似得。 刘念在他肩上拍了拍,“听到没有?” 习望一把拂开她的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爬不远处的钢丝床上去了,他不是吓到了,他只是觉得自个丢人,被人揍了这么一拳就ko了,如果今天不是沈忆枫,换做另外居心叵测的人呢?他别说救刘念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还算什么男人。 挑衅再成功,这股子恼火劲也消散不下去,忍无可忍的往床铺上揍了几拳。 青少年的自尊心是很强的,刘念稍作思忖便能明白过来他这反应时为何,毕竟自己也年轻过,看了几眼他跟抽风似得在那自顾自发泄后,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人嘛,都这样,跟晾衣服似得在那晾一会,通透了,也就想通了。 只是......刘念碰了碰自己的破了皮略有些肿的嘴唇,一个不注意传来的刺痛让她的面色很是不好看,她察觉今天沈忆枫有些不正常,这样失态的做法本不该是他那种人会干的,更难保之后不会再碰到,她可能要做些措施了。 饭后依言给习望上药,上面的淤青更黑了些,刘念皱眉,下手的力道越发轻缓。 习望侧头愣愣的看着外面萧条的院子,腹部上微凉的触觉让他感到直发痒,但又如醉汉对酒的痴迷,越痒越沉醉。 “好了。”刘念拉下他的衣服,将药瓶放到桌上,“你感觉怎么样?” 习望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速看了她一眼,沉沉的,“嗯,还好。” “疼的厉害一定要说。” 习望掩饰般的抓了抓头发,“知道。”起身又走去了角落的床铺。 几天后,那股子青黑终于淡了下去,习望虽然沉默,但精神头不错,刘念本来还担心会不会踢坏哪了,这时也就放了心。 沈忆枫依旧会来,只是次数比之前少很多,也没再对刘念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当然若是这人还有那胆子做些什么,刘念必定会继续让他见红,就像女人每月经历大姨妈一样。 又一年春节来临的时候刘念25岁,习望19岁。 寒冷的大年夜晚上,刘念和习望一人捧着一个暖手炉坐在堂屋里看电视,荧幕里是各类喜庆节目,外面是零星的炮竹声。 刘念在这个时候提了一个同去年一样的要求,她说:“明天去看看你母亲吧!” 习望原本柔软的面部线条在她话落的那一刻僵硬成了冰棱,他不懂为什么刘念总是要提这些闹心的事,他和姜芮的母子感情远没有其他母子来的深,出生开始他便是由保姆带着,一星期可能见个姜芮一次,再大些次数便更少,到后来可能一个月才见那么一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那时常常吃睡在韩企家,这样一对见少离多的母子能有多少感情? 尤其之后出了那样的丑闻,习望至今都记得他被人指指点点时的狼狈,只是再羞愤姜芮依旧是他的母亲,他明白对方再有不是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嫌弃那样一个女人,可他也不愿去监狱看望姜芮,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孝也好,他实在不知道见到那人该说些什么,也叫不出那声妈。 刘念木然的看着电视里的搞笑小品,好一会才又道:“习望,有母亲是幸福的,你要知足,我妈几年前去世了,我就算想见她一面都不可能,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很可悲的事情,别为了一些外在的原因而抛弃你的母亲,对方再有错你也要明白她是在乎你的。” 习望意外侧头看她,“你......没了?” “嗯。”她淡淡的应着,电视屏幕上的银光在她眼中时不时折射出些许亮点,“所以去看看吧,监狱的生活灰暗的就像地狱一样,你是你母亲的希望,这个时候你更应该鼓励她,让她在那样一个无望的空间里有个念想。” 习望皱眉,“你又知道。” “因为......”她缓慢的吞咽了下口水,“我在那呆过。” 她在那呆过三年,那三年会是她这辈子最落魄最绝望最生不如死的日子。 除夕夜,屋里屋外的照明都开了,暖扑扑的光线下刘念抱着膝盖团成一团,一旁的习望在片刻的震愣后慢慢的睁大了眼,里面满溢着惊讶,刘念在那呆过?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呆过是个什么概念?她居然坐过牢?为什么? 只是之后不管他怎么问刘念都没再开口细说,那不是让人愉悦的经过,她不想再过度的提起。 习望终于妥协下来愿意跟着她去那个地方,坚硬冰凉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地方,只是他有一个条件,条件便是陪着刘念去上坟,看的人自然是钱清。 刘念已经很久没来看过钱清了,这几年想来也不会有另外的人来,坟头光秃秃的,石碑上都是细细的灰尘。 她把塞在口袋的一副袖套拿出来擦了擦墓碑,习望则径自跪在坟前叩头跪拜,表情认真而虔诚。 回去的时候他说:“以后咱们每年都来几次,我可以陪你。” 刘念应了声,这小子能有这个心她已经很欣慰了。 几天后两人出发去看姜芮,到达目的地刘念领着他做完登记便独自退了出来,站在路边等着,她想这个难得的相处时间不应该有外人插足,姜芮等这天已经等太久了。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灰沉沉的,连带着吹来的风也更冷冽不少,她低头将半张脸缩在围巾里,在路边凸起的地方一上一下的蹦跳着,以此来取暖。 习望出来已经是一小时后,刘念迎上去刚想问聊的怎么样,对方愤恨的目光率先射了过来,里面有不容忽视的怨恨和不甘,还有很多让刘念辨不清的东西。 她愣了下,下意识退了一步,讷讷的,“怎么了?” 习望死死的拽紧身侧的双手,脸部肌肉因着过度的激动而一鼓一鼓的,他盯着刘念,那尖锐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囫囵吞进去。 “突然出现在我住的地方,不惜自残也要让我继续读书,费尽心思照顾我,这是为什么?” 刘念抿唇,皱眉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为什么不问?”习望挥了下双手,激动道:“你故意瞒着我对不对?因为我妈救过你所以来报恩对吗?其实我对你而言什么都不是,如果我妈不救你估计大街上擦肩而过你都不会认出我对不对?我算个什么东西?我到底在你心里算个什么东西?” 刘念说的话他都信,他真的以为对方没地方去所以才想着在他那住一段时间,他以为对方费尽心力让自己去上学是因着曾经的交情,他以为刘念巴巴的帮助赵家两兄妹全部是因为自己亏欠他们而她在帮着补救,可结果呢?结果什么都不是,全部是自己一厢情愿,他对她而言他妈的连个屁都不是。 想到这习望的呼吸越渐急促,从始至终以为的东西在瞬间倾盘颠覆,让他怎么接受? 原来他还是一个人,原来依旧没有人会在乎,谁都不会在乎。 刘念惊愕过后道:“不是你想的这样,虽然你母亲是帮过我,我也很感激,但对你的照顾也是真心的,人总是有感情的。” 她的话并没有让习望的脸色缓和下来,他侧了下头,漂亮张扬的脸上都是显见的受伤,“你敢说你会一直留下来?你敢说等我母亲出来你不会走?你打发小孩呢?” 这几句问话成功让刘念沉默下来,是的,她会走,她不可能一辈子留下来,况且她留下来也不是个事呀! 只是这样的反应对习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近乎泄恨般的推了刘念一把,吼道:“既然这样你干嘛要招惹我啊!你管我死活呢!” 刘念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等站稳对方已经风一般跑了出去,她冲着那背影吼了声:“习望,你给我站住。”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习望气头上呢,他会站住?怎么可能? 刘念虽说不算运动无能型,但要追这么个大小伙子也是有难度的,她象征性的跑了几步后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一圈,头一低去站牌下等车准备回家了。 她想这小子再怎么疯晚上总该回来的不是? 可是这天晚上直到深夜习望都没回来,19岁的少年,偶尔就算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白天这人精神太恍惚,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因此刘念依旧有些心惶惶。 捞着手机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院门被突兀的打开了,她心下一喜,抬头见着来人,嘴角咧到一半的弧度便停住了。 她缓慢的眨动了下眼睛,收起深色,冷眼看着冷色月光下的男人,手放进口袋里握紧里只为这人准备的防狼喷雾。 这一系列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沈忆枫的眼睛,他压抑着心底的躁动,直言道:“想知道那小子在哪吗?” 刘念震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在哪。” 刘念没动,这人没那么好心会无缘无故将习望的所在告诉她,但这次她料错了,沈忆枫下一秒便很爽快的将习望的情况给说了出来,只是她宁愿那不是真的。 “他现正在市第三医院进行抢救,情况似乎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五里大土豪!!!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9 16:39:45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9 16:40:00 酸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09 16:40:34 谢谢大家的留言,最近生活有点乱,都顾不上留话。 第43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六) 刘念就跟木头似得僵在当场,能行动时差点腿软的没跪下去,这边不好打车,去打车的地方得走好长一段路,为了节约时间她只能坐沈忆枫的车过去,这个当下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叨叨着要和人保持距离有的没的,见到习望才是最重要的事。 一路上她都保持沉默,沈忆枫简洁的将习望的情况表述了一遍,大货车和出租车在事故高发段发生追尾,出租司机当场死亡,可见情况有多惨烈,间接表示习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刘念捏了捏太阳穴,感到里面针扎般的疼,白天还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这才多久就被送手术时抢救了,甚至生死未卜,万一有个好歹叫她怎么跟姜芮交代? 到医院后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进去,脸色已经没了丝毫血色,手术室前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刘念见过他,他是和沈忆枫一伙的。 果然在见到他们后便立即走了过来,面色严峻道:“医生说情况不太对。” 沈忆枫没说话,刘念先一把拽住他急道:“什么叫情况不太对?怎么可能情况不太对?他不能有事!” 顾伦推了把眼镜,看了眼已然激动到失态的刘念,又转向沉默的沈忆枫,道:“血源不足,病患的血型又比较少见,所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念急的跳脚,连眼睛都红了,“什么叫血型少见?这么大个医院难道连血库都没有吗?就算这里没有难道不会去其他医院调吗?什么叫没有!” 顾伦皱了皱眉,“患者是rh阴性o型血,这种血型不常见,所以没办法。”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等着?”刘念暴躁的扒拉几下自己凌乱的短发,惊惶无措的失了分寸。 她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拎过来揍一顿,但也知道这无济于事,她自己的血型没那么金贵,那别人呢?别人总有的吧? 刘念突然呼吸一顿,猛地转身看向身后始终没出过声的沈忆枫,对方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那双清凉的双眸中沉沉的仿佛堆积了很多东西。 她颤声道:“你是对不对?你可以献血对不对?” 那年深夜...... “我知道o型血的人比例不小,你是什么?跟我一样吗?” “是o型!” “呦,缘分耶!啧,看我们多配,连血型都一样!” “不过是rh阴性!” ...... 沈忆枫没出声,淡淡的看着为别人失态疯狂的刘念,这样的刘念他从来没见过,仿佛要挖心掏肺似得,好陌生,陌生的让他的心脏又开始阵阵抽痛。 顾伦惊讶的看向他,“沈总,你是?” 铺满冷光的医院走廊,半晌的安静后,在刘念极度渴望的目光下他点了头,“对,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刘念僵了下,喜悦还没展开又被瞬间冻结,她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我什么人?” 刘念一个跨步上前狠狠拽住了沈忆枫的衣领子往下一拽,对方十分配合的逼近他,“你救不救?” “我的好处是什么?” 刘念甩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在顾伦呆住的目光下咬牙重复:“你救不救?” 沈忆枫的左脸很快浮现起淡淡的粉红色,他依旧平静的和刘念对视着,看着对方的眼眶不断泛红,不断湿润,直到眼泪即将滑落的那一刻,他哑声道:“刘念,给我一个和你相处的机会,我就捐血给他。” 他抬手指着手术室的方向,“我能等,但那个人等不了,你答不答应?” 仿佛为了配合他的话,手术室的门在这一刻开了,有护士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还有她们的交谈声,无不是在说血液稀缺调配不到的内容。 刘念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僵硬的点头,放开他,“好,好,你去救他。” 沈忆枫保持着身子前倾的动作,抬手轻轻刮过她的脸颊,刘念瞬间厌恶的转过头,但并没有往后退,僵硬的身子却充分表示了对他的排斥。 沈忆枫笑了笑,起身走过去和那些个忙碌的小护士说了几句话,随后被带了进去。 只是习望失血实在严重,捐血到一定程度医生选择叫停,这已经超过了正常献血量,可还是不够。 刘念看着脸色已然惨白一片的沈忆枫,冷声道:“什么意思?不能献了?可是习望血还不够,他还不够!” 顾伦扶着沈忆枫,不赞成的看着刘念,严肃道:“刘小姐,麻烦你考虑一下沈总的感受,再捐下去沈总自己也会吃不消,甚至产生不必要的生命危险,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我管不了那么多,习望必须活着。”她转向沈忆枫,“你再去捐。” 顾伦终于忍不住吼道:“刘小姐!” “吼什么吼,我没聋!”她瞪着顾伦大声道,后又转向沈忆枫,身侧的双手都是微微打着颤的,她说:“你马上去献,习望一刻没安全,我的保证随时取消。” 沈忆枫抿着唇死死盯着她,其实本来献再多点也无所谓,只是这类血型较少,医生也不敢冒险,有个万一他们赔不起。 “可以。”他抬手制止激动的又要开口的顾伦,看着刘念道:“你吻我一下,刘念,你吻我一下,就算我把命豁出去都行。” 刘念紧了紧垂在身侧的双手,胸膛剧烈起伏着,明显已经隐忍到了极点,随后她走近沈忆枫,在对方迫人的注视下,勾住他的脖子利落的吻了上去。 她没什么经验,接吻也是极为生涩的,沈忆枫妖媚的双眸半闭着,里面流光飞转越发魅惑起来。 他抬手箍住刘念的后脑勺深深的加重了力道,好一会刘念才挣扎着退了出来,拿手背抹着湿润的嘴唇,眼底一片清明,“可以了。” “好。”沈忆枫点头,在顾伦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下转身又走了过去,和几个护士交流了很久,具体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签了几个字,最后医护人员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 两次合起来的捐血量让沈忆枫在献完后直接昏了过去,被送到病房进行输液,顾伦对着刘念的脸色便更难看了,连态度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刘念坐在走廊旁的塑料椅上,后脑勺抵着墙壁,身子还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恨吧,都恨吧,最好恨的再无瓜葛。 手术结束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习望被直接推进了加护病房,等熬过72小时才算真正脱离危险,刘念脑袋昏沉沉的就像跟人打了场架似得疲累。 她打车回家先收拾东西,等天亮又去酒店办了辞职,因着家里特殊情况本来需提前一个月递交辞职申请的,现在也破例给她批准了。 之后拎着东西又赶去医院,加护病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换了无菌服进去跟昏迷中的习望说了几句话便又退了出来,赵成杰和赵云都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担忧和焦急。 赵成杰一见到她便问道:“刘念姐,习望情况怎么样啊?” “还在观察,熬过三天才算真正脱离危险。” 她摘了口罩,跟赵家兄妹一块站在窗户口往里看,习望身上插满了管子,里面全部是医疗设备,他就那样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身上裹满了纱布,若不是有跳跃的心电图,跟没有生命体征的没两样。 赵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让赵成杰抱着,双手紧紧搂着他脖子,害怕的两眼包了泪。 刘念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们先回去吧,现在留在这也没用,过几天转到普通病房了你们再来。” 赵成杰严肃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只是没多久他又回来了,这次是一个人,原来只是把害怕的赵云给送回去,他道:“我还是留在这放心,万一要搭把手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刘念便也没再说什么,两人轮流穿着无菌服进出病房照看。 中午去楼下买完快餐上来的时候碰到一个人,一个让刘念有片刻茫然的女人,只是回过神后对这人也是没啥好感的,应该这么说,跟沈忆枫有关联的人她都不待见。 秦妍拎着只热水瓶和刘念面对面站在走廊上,她审视着这位让沈忆枫近乎豁出命去的女人,说实话,她实在不明白对方到底好在哪,尤其两人的身份摆在那,沈忆枫怎么就那么蠢! “听说是你让沈忆枫捐了那么多血?” 刘念并没有想和她做交流的*,隐忍的侧了下头,准备越过她走过去。 秦妍手一抬将人拦下了,语气不是很好的说道:“我说的你没听见?” “听倒是听见了。”刘念斜了她一眼,“只是那么愚蠢的问题我没兴趣回答。” 秦妍也不计较,只是用着十分谴责的目光瞪着刘念,一字一顿道:“你差点要了他的命,你觉得你的做法就不愚蠢?” 刘念退了步,过近的距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而对方的咄咄逼人也开始让她渐渐拢起了眉心,“问题是我要到他的命了吗?他死了吗?” 对着秦妍惊愕的双目,她摇头,十分失望的开口:“既然没要到你在这说什么鬼话?” 秦妍反应过来后都气笑了,“鬼话?你觉得拿着他对你的在乎来玩他的命很光荣是吗?” “不光荣。”刘念直白道:“他死了我才会觉得光荣,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他趁早死了,你也少在这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那种人死不足惜!” 秦妍满脸涨红,显然已经气疯了,难为她还能保持理智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来,不过刘念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就算将口头争执演化到四肢上也不见的会吃亏。 “听见了吗?”秦妍直直的看着刘念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厌恶,“这种人你确定你做的值得?” 刘念皱了皱眉,几秒后缓慢的回过头,身后站着满脸苍白的沈忆枫,双手揣在口袋里,身上是浅色系运动服,头发软软的搭在额头上,双眼漆黑明亮的让人转不开视线,若不是知道他因为献血过多正留院察看中,还以为只是个普通来探病的家属。 凌晨献完血到现在,刘念并没有去看过他,也不知道这人情况如何,但看此刻情形应该是不错。 沈忆枫深深的看着刘念,有些干燥的嘴唇抿了抿,“之前答应过我的,别忘了。” 给我一个和你相处的机会。那会他是这么说的,玩命玩成这样也是个能耐。 刘念没出声,只是平静的收回视线,拎着手上的饭盒越过木然的秦妍走了过去,这次倒是没再被拦下。 好一会,刘念已经消失在转角处,沈忆枫注视着那个方向踉跄了一下,他抬手扶住墙壁支撑着,强力抵抗一阵阵袭来的晕眩。 秦妍走到他面前,并没有伸手搀扶,看着略显狼狈的人,恨铁不成钢道:“还不死心?到这个时候还不死心?她想玩死你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沈忆枫呼吸微喘的看着地上一块块的小方砖出神,“正常,我刚开始遇见她也巴不得这人趁早死了,她现在有这想法正常。” 秦妍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沈忆枫弯曲的背上,对方顿时腿软的跪了下去,秦妍吓了一跳,连忙将热水瓶一放,又吃力的将人扶起来,心里一阵挫败。 第44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七) 三天后习望彻底清醒过来被转入了普通病房,72小时危险期熬了过去,只是人太虚弱,昏睡的时间比较多。 等能长时间清醒时话也不多,对着赵成杰和赵云还好,一面对刘念就沉默下来,跟个闷葫芦似得打一下都不见得有声音。 刘念劝了他几次没用后便随他去了,她觉得累,生活给予她的重重波折让她感觉难以招架。 总归是年轻人,配合着治疗康复的很快,但是后期修养很重要,这是一个很耗时间的过程,尤其手和脚都伤的不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根本就没有立马见好的事。 她打算去学校办休学,让沈忆枫准备高复。 但他不同意,坚持要参加这次高考,学校不方便去,他出院后也可以在家复习,新内容都上完了,最多就是各种习题题型罢了,他对着答案自己也可以琢磨。 刘念没多做阻挠,看高考成绩如何,到时成绩过差大不了再选择高复也行。 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有个什么需要刘念也不好帮忙,他似乎也挺忌讳,常常等赵成杰来了才上厕所或让他帮着擦澡,一时间和刘念的距离变得很远。 刘念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不过是让他见了次姜芮怎么就成这样了? 但他不说她也没办法,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习望的气色越来越好,这天他坐在床上正看着窗外发呆,干净的蓝白条纹病服,白皙的皮肤透着陶瓷一般润滑的光泽,头发有些湿,显然刚做过清洁。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刘念出去买东西了,听见敲门声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是值班护士,转过头却看见了着装笔挺的沈忆枫。 柔软的面部线条突然冷硬起来,他淡淡的看着对方缓步走进来,直到床尾处停下。 “恢复的还好吗?”沈忆枫礼貌的笑了笑,开口问道。 “有事?”习望可不认为自己和这人能有什么话聊,想来对方来这也绝不是闲的单单问这问题。 “只是过来看看。” “我不认为我们有这交情。” “你既是刘念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 “你想多了。”习望冷冷的打断他,“我和刘念是不是朋友先不说,但和你绝不可能是朋友,况且刘念和你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沈忆枫并没有因为他突兀的打断而不悦,“你对我有敌意。” 习望抚着自己被包裹严实的左手,“你觉得我不该对你有敌意吗?” “原因呢?”沈忆枫退了步,好整以暇的坐在塑料椅子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和刘念作对的自然是我敌人。” “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和她作对。” 习望冷笑了声,目光冰冷而嘲讽,“她会进监狱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如果还不叫作对,什么叫作对?” 会去看姜芮有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知道刘念为什么会遭受牢狱之灾,当事人不愿明说,他只能去问有可能知道实情的人,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获得额外收获罢了。 “这点我不否认,但很多事情不是单单你知道的模样。”顿了顿,“我和她的关系也和你想象的不同。” 习望还记得以前沈忆枫和刘念相处的情景,配上现在他所说的潜台词,那种只属于他们俩的过去和暧昧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十分的反感。 他近乎憎恶的说道:“你以后最好离刘念远点,她现在已经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将来也不会有,她是个记仇的人,绝不会让自己犯第二次错。” 沈忆枫眯了眯眼,“你好像很了解她。”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沈忆枫叠起修长的双腿,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断胳膊断腿的少年,目光在他精致的脸上搜寻一圈后,“那你知不知道她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男人?” 习望表情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喜欢她。”沈忆枫淡淡的陈述道:“不过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她,相比起我,你的可能性更小。” 习望比刘念小了六岁,比沈忆枫小了整十二岁,道行总是比不上他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让这孩子露出了慌乱不甘愤懑的复杂神色,放在被子上的手拢成一团,带着轻微的抖动,显然这还是他极力隐忍的结果。 气氛凝滞中,门口又传来了些许响动,刘念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见到椅子上的人动作微微顿了下,随后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往里走。 将东西往柜子上一放,转向面色难看的习望,皱眉,“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盯着沈忆枫,淡道:“只是有些想睡觉而已。” 刘念连忙扶着他躺下,注意着伤处帮他盖好被子,绕着床整个走了一圈才作罢。 沈忆枫坐一边静静看着,这时道:“我给你请个护工吧?” 床上的人猛地皱眉,但没睁开眼睛,只是死死抿着嘴巴。 刘念将东西分类放进柜子,转身看他,边朝门口扬了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沈忆枫就当没看见,细长的食指轻轻敲着膝盖,“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意见,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小了。” 习望猛地昂起头瞪着他,“我们怎么样轮得到你管?滚出去!” 刘念连忙道:“不需要,我一个人忙的过来。”随后安抚般的摸了摸习望的后脑勺,等人又重新窝被窝里了,转身朝外走,经过沈忆枫身边时给他打了个手势。 对方一挑眉,笑了笑,欣然跟上。 医院过道尽头,两人并排坐在一旁的蓝色休息椅上,半晌谁都没说话,他们很久没这么并排安静的坐在一起了,偶尔的几次碰面也都是不愉快的,以前的那些轻松美好的记忆远的仿佛是上个世纪似得。 沈忆枫很怀念,他转头看了眼一旁低着头的刘念,对方清冷淡漠的侧脸又瞬间将他打入现实。 苦笑了下,“那个孩子快出院了吧?” “嗯。” “到时我来接你们。” “不需要。”刘念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左手右手几根手指一一对上点来点去把玩着,“以后你别来这了,我不希望你单独见习望,他太单纯太简单,不是随便可以令人玩弄的。” 沈忆枫神色一凝,“你觉得我在玩弄他?” “反正他不会希望见到你。” “刘念。”沈忆枫严肃道:“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接近20岁的男孩已经算男人了,你们这样单独相处你觉得合适?” 刘念手上动作一顿,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我和谁在一起你都管不着,也请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用你的血换来和我相处的机会,我因为答应了才有现在你和我坐在这的情形,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相处分很多种,单单相处也不代表对方可以对她指手画脚,这个道理沈忆枫自然也明白,只是很多时候人总是在碰到一些特定事件时会失去控制。 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妥协道:“我不是要管制你,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依照现在两人的关系他不能跟刘念硬碰硬,不然只会越来越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经不起丝毫的碰撞。 “不需要。”刘念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别跟着我,今天已经给了你差不多半小时,我真为我的大度而感动。” 说完毫不犹豫的起身往回走,沈忆枫撸了把自己的头发,烦躁的转头看向窗外,眸底一片阴郁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破费鸟~!谢谢! yomi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2 21:56:24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3 09:29:28 第45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八) 又是一周后习望出院,行动没有想象中那么受阻,拄个拐杖还是能自己动弹的,到家后他开始天天忙着学习,每天都埋在那些习题中几乎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 刘念明白现在时间对于他的重要性,除了必要的休息外也没打扰他,工作辞掉后空闲时间自然多了起来,除了照料习望,解决一日三餐,每天跑一趟学校拿当天的试卷,剩下的她都几乎是坐在门槛上发呆,日子也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难熬。 到家后没三天沈忆枫便找了过来,小院依旧破破烂烂的,灰暗的布景和他风流倜傥的身姿格格不入。 刘念坐门口没动,冷眼瞧着他,对方丝毫不受影响的笑了笑,径自走过来,顾不上脏,长腿一曲坐到了她旁边。 “这小院挺清静的。”他说。 刘念没开口,习望率先扔了笔,坐在堂屋里瞪着他,“谁准你进来的?” 沈忆枫转过头,隔着门框对上少年冰冷的视线,“怎么?” 他抬手指向院门,“出去,不然我告你私闯民宅!” 沈忆枫转向面无表情的刘念,笑了笑,“你说怎么办?” 这人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让刘念心里一阵烦躁,她侧了下头,认命的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吧!” 见她说走就走,习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吼了声,“刘念,你敢走!” 刘念脚步一顿,“你好好看书,我很快回来。” “你敢走!”他嘶声吼道,见人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走的时候猛地起身就要追出去。 可想而知一个瘸腿的能走多快,尤其在没有拐杖的帮助下。 凌乱倒地的声音让刘念成功停了脚步,快速转身,见习望正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四仰八叉跟只螃蟹似得,她连忙冲过去,蹲下,吃力的抱住他将人扶起身,急道:“有没有摔到哪?要么去医院看看?” 他透过刘念的肩头看着几步外冷着脸的男人,手死死拽着何笙的手臂,“今天你哪都不准去?”又抬手指向沈忆枫,“滚出去,马上!” 沈忆枫看向忙碌安置着习望的刘念,淡淡道:“刘念,你不说些什么吗?” 她手上动作一顿,等习望坐稳了才道:“你先回去吧!” 沈忆枫眯了眯眼,“这似乎和咱们之前说的有些出路。” 习望蹙眉看向刘念,“你们之前说过什么?” “没什么。”刘念试着收回自己的手,见对方没有放开的意思后道:“你先放手。” 习望吼了声:“你先说你们之前说过什么!” 沈忆枫缓步走过来,在门口停下,身子往门沿上一靠,盯着背对自己的刘念,“怎么?你没跟他说?” 刘念转头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但已然没用,习望的情绪早被挑了起来,他视线死死锁在刘念的脸上,沉声问:“说什么?你又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手上的力道随着他的话音越发的用力,甚至让刘念觉得下一秒自己的手能被他拧断了去,她皱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别管那么多。” 习望笑了下,面上有失望有受伤,“在你看来什么是要紧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小就什么还不懂?我就该当白痴似得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说啊!” 半晌的沉寂后,沈忆枫抬手敲了敲门框,“其实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由于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觉得这事就有理由说出来了。” 他瞟了眼背影僵直的刘念,淡道:“你出车祸那天......”故意顿了顿,“是我把你送去医院的,所以我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你们不觉得对我的态度要稍微好一点?” 就这事?习望转向抿着双唇的刘念,“真的?” 刘念缓慢的吞了吞口水,最后摇头,“不是。” 沈忆枫一愣,她接着道:“那天你失血过多,是他给你捐的血,因为这个,我答应给他一个和我相处的机会。” 刘念看着满脸震惊的习望,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揉了揉手臂,接着道:“你去看望你母亲最后冲我发怒应该是因为一开始没告诉你我来这的原因,那么这次既然你问起我就坦白和你说,免得以后发生什么误会,你自己也别太放在心上,没几个月就要高考,好好收收心。”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习望却跟木头似得没有丝毫反应,他盯着自己还无法动弹的手脚,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沈忆枫之前说的,是,他是喜欢刘念,处处想着自己的刘念没理由不让他喜欢,只是之前不敢承认罢了。 可是现在呢?自己的命居然是用情敌的人血换来的,他该说什么好?怪刘念吗?怎么说她都是做了牺牲的,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去怪她,怪沈忆枫吗?可是应该是刘念巴巴的上赶着去求着人救自己的。 那他又要去怪谁?他还咽不下这口气,他心里还在难受,他又该怎么办?还不如别救他呢,本身活着就活的太累,还救个屁啊! 越想越是委屈,搁在桌上的一只手越握越紧,手下的纸张被不断揉皱,最后硬生生用手指穿破好几张,苍白的指关节用力的仿佛要破皮而出。 刘念对着他不断变换的神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说的都说了,还能怎么样?不告诉他实情未来得知事实心里也不会好受,现在说了似乎依旧有种要气疯的节奏,她也不懂为什么习望最近这性子怎么矛盾成这样?况且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被沈忆枫威胁,一个真相而已,她不可能再为了这种事让步。 最后只安抚似得拍了拍习望的肩,走去一边,沈忆枫自然是跟着刘念走,他们俩走到院子一角习望看不到的地方。 那里有一小块泥地,上面种着几颗葱,旁边有了几根杂草,刘念俯身拔掉。 “这是你种的?”沈忆枫道。 “没有,习望朋友来这时种的。” 沈忆枫眼珠一转便知道应该是那个做眼膜手术的小姑娘的哥哥,他笑了笑,“倒是挺绿化。” 刘念没搭腔,等杂草都拔光了,她又用勺子舀水洒了一些上去。 之后就跟站岗似得站在那,发呆对她来说已经一点都不陌生,这几年的很多时间她都是靠将自己放空才走了过来,发呆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形成了她对自身的保护。 沈忆枫也不再说话,陪着她站在那院子的一角,远远看去二人的身影在一个只有他们所知的世界存在着,遥远而陌生。 这次之后沈忆枫再来习望不会再有多大的反应,其实沈忆枫不来他也很沉默,比起之前更加沉默,刘念知道肯定有地方不对,但习望不说,她也无从得知。 刘念在某些方面是迟钝的,这种迟钝在面对习望时越发明显,这主要取决于两人之间的年龄差,想来打死刘念都不会想到,习望反常的原因只因为木头木脑的看上她了。 沈忆枫还算识相,知道不管说什么刘念都不会有多大反应,平时便很少开口,就算过来也不会留太长时间,在刘念可接受的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徘徊,他很会把握这个度,在尽他最大的能力以取得融入刘念生活的机会,尽管效果甚微。 只要是人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习惯,他不急,他用每日的按时报道试着去成为刘念的习惯。 天渐热的时候离高考也越来越近,习望表现的很是淡然,刘念也还好,倒是赵成杰紧张的可以,就怕自家兄弟考砸了,每天忙忙碌碌的往这跑,絮絮叨叨的嘱咐他一大堆,赵云绕着两人转,鹦鹉学舌般的也叨叨着。 血红的夕阳给小院镀了层温暖的红色,刘念坐在院子里一颗颗的嗑瓜子,沈忆枫倚着旁边的树干看上面随风摇曳的叶子。 堂屋里几个孩子的声音隐约传入他们的耳朵,沈忆枫笑了笑,他想起了那会刘念高考的时候,沉沉的目光因着回忆而温柔起来。 他自语般的道:“那会你高考,其实我心里也比你紧张。” 刘念那会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虽然知道高考重要,但向来随意惯了,在意也变得很有限。 那年夏天的炎热仿佛历历在目,清俊儒雅的男人和那么多家长一块守在考场门口等自己在考场奋斗的孩子,手中捞着矿泉水瓶,只为了在出门第一时间给孩子消去紧张和炎热。 那时的沈忆枫有多美好,现在的刘念就有多恨他。 回忆对他们两来说都是个不可触碰的词,怀念也变得格外残酷。 刘念嗑完最后一颗瓜子,拍了拍手,起身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沈忆枫缓慢的转头看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缓步走出这个院子离开。 高考如约而至,因着习望行动不便,刘念打车提前把人送到考场,赵成杰背他进去的时候,习望突然转向刘念,“回去吧,天热别在这等。” 她愣了下,这小子难得主动开口,她道:“回去也没什么事,我在树荫下站着不会太热,你们两好好考。” 习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让赵成杰背着自己进去了。 几天后高考结束,刘念问他们自我感觉如何,习望点头觉得可以,赵成杰憨憨的笑着表示也很好。 成绩正式下来后习望很是差强人意,但大学总是考上了,踩着分数线进的,赵成杰则比习望出色很多。 刘念提到高复,习望摇头拒绝,那样的高压复习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何况他要求本就不多,能考上已经心满意足了。 刘念点头依旧尊重他的选择。 之后聊到择校,两少年都选择了本市,两校比邻,赵成杰也好方便照应行动还十分不便的习望。 只是他不放心赵云,想让赵云去那边的小学读书,只是这样一来钱又是个问题。 刘念是想给他出钱的,但赵成杰极力推辞了,就连这次的学费都是他之前硬省下来的。 钱不要,人又带不走,就算带走了,赵成杰一个人照顾两个人也累的慌。 刘念想了一晚上,次日单独去找了赵成杰。 对方正在院子里给赵云洗头,两孩子见了刘念过来都十分热情的打招呼。 “你先给她洗,我等会找你说个事。”刘念帮着在脸盆里加了些水后站一边对赵成杰说道。 他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给赵云洗完了,将毛巾覆在她小脑袋上搓了搓,收回手,“你回屋自己慢慢去擦,我跟刘念姐聊会天。” “那我能吃这个吗?”她指了指小凳子上的铁盒,刘念来的时候特意给赵云带的盒巧克力。 赵成杰点头,“但别吃多了,烂牙!” “好!”她笑嘻嘻的捧着巧克力回屋了。 成功把赵云支走后转向刘念,“刘念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刘念犹豫了下从口袋掏出一本存折,赵成杰一看便退了步,皱眉道:“刘念姐,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从赵云做手术到两兄妹上学,刘念在他们身上已经花了不少钱进来,他们和刘念无亲无故的,总不能一直这么白花人家的,实在说不过去。 “这钱不多,我就怕你不拿所以才弄了这么一本存折,里面没多少。” 赵成杰坚决摇头,“那我也不能拿!” 刘念挺无奈,但本身也不是会说话的人,斟酌了片刻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希望他们能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住,开学时习望虽说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但还是得有人照看着才放心,刚进学校都是陌生面孔,住宿舍难免打扰到别人,所以还是住外面妥当。 同时住外面也能把赵云接过去,小孩下学就能回家,也就不用再操心赵云没人照顾的问题。 只是难为赵成杰劳累些,其实刘念也可以另外请个保姆,但知道眼前的少年不会同意。 是的,赵成杰不会同意,他也不同意花刘念的钱让赵云去那念书,习望单住的房子他会找,也会尽力关照他,但就是不要再用刘念的钱了,拿的越多亏欠越大。 “好,既然你不接赵云走,那她就由我照顾,我帮你看着赵云,但钱你必须拿着,就当是给你照顾习望的报酬。”她抬手制止赵成杰激动的欲言又止,无奈道:“你就当是给我帮个忙,让你们两的日子过的舒服宽心些,如果坚决不拿,你走了,我同样可以把钱都花在赵云身上,你自己好好想想。” 赵成杰硬撑了好一会,最终妥协下来,但表示刘念不用特意天天看着赵云,他相信赵云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是再懂事也不过十来岁,能做的事情总归有限。 临近开学,房子已经在网上提前找好,赵成杰和习望准备先过去适应适应,刘念从医院帮习望开了因伤病无法参与军训的证明,便将两人送去了车站。 还不算返校高峰,车站人也不算多,几人拎着大包小包在前面走着。 习望上车前突然转头看向刘念,“你会不会走?” 炎夏整个人感觉都热的冒蒸汽,刘念擦了擦额头,“什么意思?” 拐杖‘嘚嘚’的敲着,他提了把肩上的书包,望着出口的方向,“半个月后我从那出来,你会不会走了?” 刘念茫然,“我去哪?” “你说呢?”顿了顿,“你不是来报恩的吗?现在这么尽心尽力也算报的差不多了,前男友又死缠烂打的找了回来,难道你就没想着跟着他跑?” 刘念皱了皱眉,对他这一系列结论感到很是荒谬,沈忆枫是她最不愿有牵扯的人,现在每天这么不冷不冷的见着面还不是为了眼前的人,现在听来怎么好像是自己的问题了?但她也懒得解释,习望的阴阳怪气让她觉得很无奈,也有些疲于应付。 何况就算要离开也是等一年后姜芮获释出来,但这和沈忆枫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冷淡道:“你想多了,如果你尊重我,希望以后别这样说话。” 赵成杰带着满身的大包小包开始检票,刘念见了连忙上去给他帮忙,习望站在一侧,安静的看着她平静却因高温带着绯红的侧脸,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刚才的话让他自己都感觉嫌恶。 将人送上车,看着车辆驶出彻底消失不见,刘念转身回家,半路把赵云接了出来,放小孩一个人住实在不放心。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位,当天她便去超市买了张简易床放到房间,床不大,但也够赵云睡了。 开学后刘念每天接送赵云上下学,小孩估计没受过这么好的待遇,显得很开心,对于换了个住处也没有多大的排斥。 沈忆枫依旧每天来,关于这两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也没多说多问,每次来都会给赵云带些小玩意,刘念的态度始终没变,按着应下的承诺没赶他,却也不曾正眼瞧过他,倒是赵云很喜欢他,每天大哥哥大哥哥叫的欢,都是可以当叔叔的年纪了,听了这样的称谓居然也应的下口。 赵云年纪小,但一点都不影响她的八卦性子,晚上躺在床上,叫着刘念叨叨着说:“大哥哥是不是在追你呀?大哥哥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的,比习望哥哥都好看,刘念姐和大哥哥结婚了,生了小孩也一定漂亮。” 习望长的跟精灵似的五官绝对不比沈忆枫差,这人主要胜在有味道,于是看着也更赏心悦目起来。 赵云这样的话刘念最近听了太多遍,虽然不喜欢,但她也不好和小孩计较。 “好东西都要留着自己用的,你长的快一点,索性自己嫁他得了,不是更好?” 赵云暗暗的撅嘴,“可是他又不喜欢我,每次来他都是看着你的,那眼睛动都不会动一下,我昨天还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呢,他都没看我。” 似乎很不甘心,她还在床上蹬了蹬腿。 刘念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正上方一望无际的黑暗,淡道:“你看错了。” 那种人懂什么叫喜欢啊,就算懂得他也不配拥有了。 赵云不服道:“我怎么可能会看错,我可是我们班视力最好的。” 刘念闭上眼没再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中,已可收藏: 言情 * 第46章 她和他的三年(十九) 半个月后习望回来,走路依旧一瘸一拐的,但看过去精神很好。 赵成杰有参加军训,整个人晒黑好多,赵云见着他愣了很久没反应过来。 不管如何两人对新环境都适应的不错,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之后很快又是几个月,这一年也到了尾巴上,习望迎来了他的20岁,而刘念26岁。 年三十零点的时候刘念的电话响了,来电是沈忆枫,她没接,直到持续近五遍后,她才接了起来。 电话内外都是响亮嘈杂的鞭炮声,就算说话也并不一定听的清,何况她一如往常的沉默。 但沈忆枫一直在说话,絮絮叨叨模糊不清的说着,他说:“刘念,我想你了,你跟我说句话吧,你好久没和我说过话了,其实我天天想你,你走了多久我便想了多久,你信我,你再信我一次,我撑不下去了,刘念,你……” 对方应该是喝了酒,声音带着酒精麻醉后的含糊,刘念的反应是直接挂了电话,手机又响的时候她索性扣掉了电板。 她转身走到窗口,看着满天五彩喜庆的烟花出神。 另一边,沈忆枫坐在黑沉沉的客厅,手机落在不远处的瓷砖上,屏幕粉碎电板脱落显然已经报废,茶几上倒着一只空酒杯,正随着胖乎乎的杯身来回晃动着,红酒瓶已然见了底。 他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自然不怎么样,现在一瓶红酒也够他受得了。 屋子里没开灯,但暖气开的很足,他闭眼颓废的坐在沙发上,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性感漂亮的脖颈,脸上酒醉的红晕连带脖子也染了粉色。 眉心微微皱着,精致的薄唇抿成了直线,双手随意的搭在两侧,混合着浓浓的酒香,整个人都透着张扬放肆的颓废美。 一到这个特殊的日子,脑海里刘念的身影便越发清晰,那四年的春节是他过的最快乐的节日。 充满活力的淘气少女,眨巴着干净明亮的双眼将屋子弄得乱七八糟,还理直气壮说那是在渲染春节气氛。 当时的烦躁无奈此刻细细想来也是掺杂着宠溺和包容的,但是现在的刘念再也不会那样闹腾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静、沉寂、死气沉沉,完全的两极化让他心中的恐惧和难受在这个晚上突然倾泻爆发出来。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做,那个人打不得,骂不得,逼不得,他还能怎么办?是不是真的只有拿命出来才可能再让她正视自己一眼? 活着是为了什么?他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忆枫突然睁眼,里面是勃勃的愤怒,随后伴随着极大的怒火一脚踹在了茶几上,酒杯和红酒瓶瞬间掉落在地上。 酒香伴随着心底的绝望更浓了。 好一会他磕磕绊绊的捞过一旁皱成一团的西服外套,掏出钱夹打开,内置的透明夹层里是刘念19岁海滩上的照片,照片抽出来后,下面还压着另一张刘念和钱清的合照,这里的刘念更稚嫩青涩,这张照片原本是为了提醒他时刻牢记自己曾经历过什么,等刘念入狱后本该没了作用,他却没舍得扔,到最后夜深人静时反复来回的看,报复的初衷变成了最浓郁的怀念。 上面的人是曾经事事以他为先的刘念啊,酒精熏染的双眸渐渐赤红起来,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下上面的人,随后,强烈的思念和渴望转变成了自身最野蛮的欲,望。 他扯了把本就敞开的领子,寒冬腊月似得燥热的不行。 修长的五指灵活且带着显见的粗鲁和急迫解开自己的皮带,下移至最敏感火热的那一处,不停的移动和揉捏,直到释放。 他喘着气,双眼湿漉漉的近乎痴迷的看着照片上的人,不断的凑过去亲吻,呢喃着那个心底最深处的名字,整个晚上,和过去很多个夜晚一样,一次又一次纾解自己的欲,望。 年后没多久,习望难得主动准备去监狱看了姜芮,刘念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平时淡漠的五官因着他这个决定而柔和起来。 同时习望也打算跟着刘念再去扫墓看钱清,刘念沉默了下后摇头,“算了,今年还是不去了。” “这样好吗?”习望皱眉看着她,“一年就这么一次,我看你清明也没去。” 刘念依旧摇头,“不去了。” 习望很不解,也不赞成,但仍旧说服不了她,刘念倔起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拿着刘念准备好的东西走了出去,她没跟着习望一块前往,走到这一步,任务其实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家里剩了刘念一人,赵云已经被赵成杰接了回去,要寒假过后再回来。 刘念抬头看天,昏蒙蒙的感觉要下雪。 她的预感是准确的,当天晚上真的下起了雪,一片片从米粒开始变成了指甲盖大小,最后紧密的几乎看不清外面的事物。 次日醒来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白胖胖的累积在上面,看着十足漂亮,大清早赵成杰带着包裹的跟只熊似得赵云兴冲冲跑了进来,整洁的大片白雪瞬间破坏殆尽。 两人鼻尖冻的红红的,乐呵呵的跑到屋檐下,赵成杰对着躲一边的习望喊道:“喂,快出来玩雪啊,难得今年雪下这么大。” 习望没多大兴趣,“又不是没见过,都几岁了还玩这个。” 赵成杰扒拉几下赵云的帽子,指着自家妹子兴味盎然的笑脸,“正好13岁。” 习望撇着嘴依旧不想动,赵云眼珠一转看向了一旁的刘念,叫道:“刘念姐咱们一块玩。” 不等人回答,直接甩了赵成杰的爪子就去拉刘念,刘念很是被动的被拉拉扯扯的拽去了院子里,习望啧了声,最后也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赵云衣服穿得多,鼓囊囊的行动不是很利索,拉着刘念在地上蹲着堆雪人,就这么蹲了会再站起来时一下扑到了雪地上,整张脸严严实实的都埋了进去。 刘念吓一跳,立马拽住她领子将人拎了出来,“摔哪没有?” 赵云仰起头,脸上全沾满了雪,嘴巴呸呸的往外吐着雪粒,赵成杰和习望在另一头滚雪团准备给雪人当身子的,一转头见赵云那狼狈样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别说,看着确实挺奇特,连眉毛都白了,粉色的毛绒帽也都染成了白色,看她在那憨憨的拍,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后来玩着玩着就闹腾起来,雪团在空中飞来飞去,刘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喜欢热闹的姑娘了,无辜的被砸了几下后脑勺后明智的躲到了院外,只是一抬眼见到了一身黑的沈忆枫,高领柔软的黑色毛衣,同色系长外套,酒红色裤子加黑色雪地靴,整个人一如曾经的风骚而时尚,也不知道在这站多少时间了。 刘念拉上院门,淡淡的看向他,也不开口,在这人面前她格外的沉默少语,其实两人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彼此间有了太多不可触碰的东西,一点就着,安全起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好一会,沈忆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鸡蛋大小的透明球,里面正是一个咧着嘴的小雪人,随着球的滚动,里面会不断的落雪花,做工很精致考究。 原以为刘念依旧不会有反应,结果这次难得的接了过去,沈忆枫有些意外,意外之后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他笑道:“记得那年也是下雪,我们......” 话语因着刘念的动作蓦地顿住了,眼睛柔软的弧度也在瞬间如冰封般僵硬起来。 刘念拍了拍手,看着已经掉进臭水沟的透明球,淡道:“不好意思,看见这东西心情就不好,顺手扔了,你还要吗?还要的话我给你捡回来。” 沈忆枫低了低头,涩然道:“不用了,不喜欢留着也没用。”默了默,又道:“刘念,我......是不是不管做什么都没用了?” “对。”她毫不犹豫道:“你如果希望我过的舒服些,还想着补偿我一些,那么就别再来找我,我现在对着你每时每刻都是在勉强自己,甚至勉强到吃不进饭睡不着觉,你觉得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你让我入了一次地狱,现在你让我第二次在地狱流浪,你够狠!” 沈忆枫看着她面无表情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的吐出这些极度伤人的字眼,“我以为你那会对我用情是很深的,现在多少还总会有残留的。” 刘念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摇着头,“你想多了,真的,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就算喜欢一个人也是很有限的,我能喜欢你到什么程度?尤其那会沈先生还傲的很,所谓的感情就更有限了,我甚至觉得那会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只是玩玩罢了。” 这话一出说明刘念彻底否决了曾经的一切,现在已经步履维艰,如果曾经的也只是空想,那么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沈忆枫微微瞠大眼,周边冷冽的空气仿佛因着她的语言瞬间凝成坚冰扎在了他身上,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虎口生动的红绿花样刺青随着肌肉的蠕动就跟活了一般,最后隐忍着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傻子,是真是假我会分辨,刘念,你别再触及我的底线,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崩溃的后果会是什么,想来那也不是你会愿意见到的。” 刘念低头一下一下踢着眼前的白雪,对他近乎威胁的语言毫不所动,“我自认为我身上已经一无所有,你还想从这拿走什么?你要么直说,每天这么僵持着你累,我也累!” 沈忆枫侧了下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双妖媚的眼睛宛如被着色的彩画,越加迷离生动起来。 他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到现在依旧觉得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刘念侧头看他,耳畔短短的碎发落下些许,“你有理由让我相信你吗?” 沈忆枫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颤声道:“我喜欢上你了,真的,刘念,你信我!” 第47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 狭长的小道,两边是灰扑扑的住宅围墙,零星有院内枝桠露在墙头,此时因着白雪的覆盖而稍稍有了几分姿色,不甚完美的景色里,气质绝佳的男人苍白着一张温润的脸庞,用着令人动容的哀伤表情深深的看着刘念。 刘念清浅的吐出口气,淡淡的和他对视着,摇头,“算了吧,一个坑只能跳一次,跳两次那是傻逼,我不聪明,但也绝对没傻到那个程度。” 沈忆枫绝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赤红一片,“你说,要怎么才信?” “我怎么都不会信。”刘念退了步,说了句瞬间将沈忆枫打入地狱的话,“我们早完了。” 随后转身潇洒利落的进了院子,里面到处是凌乱的白雪,狼藉一片,几个孩子已经进了屋子,正守着电视在看节目,见她进来,赵家兄妹纷纷招呼她坐,赵成杰更将手中的一个暖水袋递给她,而一边的习望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木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不久学校陆续开学,生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式,沈忆枫也依旧过来,面上带笑,淡定的仿似没有那次谈话。 刘念想,这人简直就是神仙啊,话都说成那样了还是这副德行,够可以的。 五月份的时候刘念开始整理屋子,甚至把西边不曾动过堆满了灰尘的杂物间也收拾了出来,做这项工程的时候沈忆枫也在,想要帮上一把,结果被刘念冷声拒绝了。 但这人厚起脸皮来也是不要命的,硬是上前不顾脏乱的帮忙,身上矜贵的着装半天下来也算报废了。 而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刘念将手上缺胳膊断腿的凳子一砸,冰冷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沈忆枫垂了垂眼,继续工作着,将废弃物全部搬到屋外,一遍遍的拖地,一次次的擦窗户,不吃不喝直到凌晨才走,期间谁都没管他。 刘念睡眠浅,外面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声响更让她睡不着,她站在窗口看着那个方向,直到那抹高大的人影用着极不自然的走姿走出来,经过院子,彻底走出大门。 这晚的月光极好,萧条的人影,颓败的脊梁线条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刘念抿了抿嘴,转身进屋,帮熟睡的赵云拉了拉被子后径自上床也去睡了。 次日起床走去西边的杂物间,室内有着长年累月留下的淡淡霉味,里面已经收拾的有条不紊,刘念在窗缝里用手指蹭了下,一点灰都没有,她叹了口气重新走出去。 本以为这天沈忆枫不会来这,结果到了傍晚拎着一袋东西又走了进来,都是一些清洁用具,还有空气清新剂。 他对着面无表情的刘念笑道:“那屋子得去去味,不然住着不舒服。” 刘念没吭声,只发现对方那漂亮精致的双手已经布满细小的伤口。 五月底的一天刘念坐车去了监狱,偌大的沉重的黑色铁门紧闭着,过了很久发出轰隆的声响,渐渐松动起来。 姜芮拎着一只黑色的旅行袋站在出口,看见刘念笑了笑,连带脸上显见的伤疤都可爱起来。 她走过来抱住刘念用力拍了拍,感叹似得说了句,“终于出来了!” 是啊,终于出来了,阔别了六年自由! 刘念笑了笑,“姜姐,回家吧!” 回的自然是习望的住处,刘念早已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杂物间,不大的地方瞬间就占满了,显得拥挤而狭隘。 不过无所谓了,姜芮既然已经回来,那么她也就该走了。 傍晚接赵云回来,刘念将赵家兄妹和习望之间的关系简短的跟姜芮说了一通,对方摸着赵云的脑袋激动的直点头,含泪的眼眶看着懵懂的孩子,嘴唇蠕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心疼赵家两孩子的遭遇,还是因着习望曾经的处境而难受,又或者都有。 而沈忆枫在见到突然冒出的姜芮并没表现出丝毫惊讶,他是知道这个人的,也知道在重要关头救过刘念,因此态度很是恭敬谦和。 姜芮则在片刻的茫然后察觉刘念对此人的格外冷淡疏离的态度,堪堪猜到了大概。 等人一走,照顾赵云睡下后,堂屋里便剩了两人,桌上放着一打啤酒,一盒烟,一只打火机。 不甚明亮的光线将灰暗的屋子勉强镀了层纱一般的薄晕。 两人各自一手啤酒一手香烟,酒精和尼古丁在这个晚上麻醉肆无忌惮的麻醉着她们的神经末梢。 “今天来的那个就是玩了你的男人?”姜芮小口抿着啤酒问道。 “嗯。” “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 “出来不久。” “想继续前缘?” 刘念指尖弹了弹烟灰,淡道:“看表面意思是这样。” 姜芮将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到一旁,又开了罐,喝了口,“那你怎么个意思?别蠢得人手勾一勾又屁颠颠的跟着跑。” 刘念嘴角一扬,“怎么可能?人嘛,一辈子傻一次也就够了,有些事不论是真是假吃过亏就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姜芮侧头看了她一眼,“你准备怎么做?” 这个时间点还很早,外面还有附近住户模糊的交谈声和来往走动的脚步声。 她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过几天就走。” 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姜芮皱眉,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想好了?” “嗯。”她点了点头,“我的想法你早知道的。” 那次事故后孤僻的刘念和姜芮走的近了些,相处时间久了对彼此也有了一定了解,关于过去和未来也就在那时候有涉及到一些,那时她就说出去以后想换个地方生活,语气淡漠和平静,其中的坚决也是不可忽视的,而现在被迫留在这也只是因着姜芮的托付。 半晌后,姜芮说:“多打电话回来,没事了我也好找你去聊聊天,你知道找个好点的聊天对象也是不容易的。” 刘念转头对上她含笑的视线,点头,“好!” 说走也不是马上就能走的,该通知的人依旧得通知。 一周后习望回来,之前就知道姜芮的刑满时间,因此见到人也没多大反应。 晚上一桌人围着吃饭,赵家兄妹也在,和乐融融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刘念将这事提了出来。 赵成杰愕然的看着她,“刘念姐,你说你要走?你去哪啊?怎么好好的就要走了?” 刘念放了筷子,看着他们,“很早之前就有打算的,只是还有点事要办所以等到了现在。” 赵成杰张着嘴依旧反应不过来,而一边的赵云,嘴里含着半只水饺,眼泪汪汪的突然就呜呜的哭了出来,含糊的念着,“刘念姐不要走。” 赵成杰连忙拍着她的后脑勺给她擦眼泪,哄着:“别哭别哭,哥不是正在劝呢,你先别哭。” 赵云呜呜的抹着眼泪,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刘念挺无奈,她转向木然低着头的习望,叫了他一声,对方手一颤,白色的陶瓷碗就这么一股脑的落到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让几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习望侧头看刘念,“你确定要走?” “嗯,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他咬牙瞪着她,又问了遍,“你确定?” 刘念皱眉,“对!” 习望突然起身一脚踹了凳子,表情有些难言的狰狞,似乎要将刘念狠狠揍一顿,最后当然是没揍得,只是风一般的刮到厨房,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打砸声。 刘念和姜芮惊疑的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赶去厨房,就这么短短的功夫,锅碗瓢盆全砸了,狭小的室内,黄昏的灯光下,习望扶着灶台正急促喘气,汗衫下是线条分明的骨骼。 姜芮厉声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习望没吭声,好一会又转身大跨步推开堵门口的两人,冲了出去,直奔大门外。 “你死哪去?”姜芮吼道,而门口早没了人影。 她皱了皱眉,转向一旁发愣的刘念,“这小子怎么这反应?” 刘念摇头,紧接着撸起袖子开始整理残局。 夜深了,赵成杰背着哭累了的赵云回家,姜芮洗漱洗漱也准备睡觉,可习望还没回来,刘念挺不放心,姜芮表示这么大个人了出不了什么事,那是她不知道自己儿子曾出过车祸,不然估计也不会是这么轻松的一个心态。 有前车之鉴后刘念不敢掉以轻心,独自出门去附近找了找,在这片城中村逛了一遍,没见到习望人影。 她转身回家,心想到家后要这人还没回来就可能得去酒吧那种地方看看了。 正琢磨着附近有哪几家酒吧的时候,猛然瞧见院门口伫立的高挑身影,借着前面房子后窗户透过来的光亮直直的对上了习望的眼睛,里面昏沉沉的一片,黑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刘念走到他面前,想了想依旧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道:“很晚了,去睡吧!” 她越过他走进去,习望沉默着随后跟上,但他没去堂屋,跟着刘念去了原本的杂物间,现在暂住的卧房。 刘念在门口停了,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一手搭着门把手,转头看他,“跟着我做什么?” “你能不能别走?”舌尖抵着唇齿在一系列爆发后融汇成这么一句简单直爽的话,是的,总结一切不过是不希望她离开这里,离开自己。 习望的不舍她能理解,极富自我的少年用着低沉祈求的语气来挽留自己,刘念是欣慰的,仿佛见着不经世事的孩子已然长成的感慨和骄傲。 她难得真心的笑了笑,只是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摇头,“离开这里是我好几年前的决定,我很渴望新的生活,所以我不能留下。” 习望瞬间僵硬的身体线条让她有些不是滋味,转过身安抚般的抬手捏了捏他的肩,又道:“别难过,你们好好读书,过几年说不定我就回来了,何况你们也可以去看我,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就算大洋彼岸也不是个事。” 俨然是长辈嘱咐小辈的措辞,习望定定的注视着她,突然手一抬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进了怀里。 在刘念还没反应过来的当下开口说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永远就是长不大的小孩?刘念,你正视我看看,我20岁了,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他更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仿佛抱着大洋中唯一漂浮的浮木,他闭了闭眼,继续道:“我喜欢你,是那种男人喜欢女人的喜欢,比你想象的更加喜欢。” 周围的声音在他话落的那一刻奇迹般全部消退了,诡异的寂静让不安的分子开始在空中蔓延。 刘念温和的目光渐渐凉了下来,她看着夜空中清浅的星光,淡道:“可惜我从没想象过,也不愿意想象这样的场景,习望,我对你没感觉,一点都没有,我也不可能去喜欢一个小自己六岁的孩子。” 她的情绪很平静,语气也不激烈,单调的声线将拒绝表明的一清二楚。 第48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一) 习望的双手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对方身上特有的味道和体温在触碰几秒后的现在又缓缓远离,他僵硬的动了动眼珠,转到刘念波澜不惊的脸上。 哑声道:“你挺直接。”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因着别的外在的某些条件而有丝毫的徘徊犹豫,感情不是随便可以蹉跎的,伤了别人,累了自己。 尤其她也曾经历过那样一份只出不进的恋情,到头来后悔的还不是自己,是的,遇上沈忆枫,是她现今为止最后悔的事。 刘念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知道自己直白的语言多少让眼前的习望有些受伤,她低下头,思忖着又道:“你才20岁,感情上经历的还很有限,我大你六岁,不论是思考模式亦或者是行为举止和你都有着极大的差距,你该找个能合上你步伐的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习望苍凉的笑了声,“说这么多还不都是借口,真正能喜欢了,还能管那么多?” 刘念快速看了他一眼,“你若要这么认为也无可厚非,去睡吧!” 说完,转身回了屋,利落的关上了房门。 刘念不知道习望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她也没去注意。 隔了天他们又准备返校,这次回去的时间比往常早了些,鉴于可能是最后一次,刘念特意将两小伙再次送到了车站。 临别时习望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你走的。” 刘念只当他闹性子没放心上,摆了摆手,“走吧!” 这人无动于衷的模样让习望一阵泄气,瞪了她一眼,略显负气的检票进了入口。 又是几天,刘念准备先去车站买票,行李之前就收拾好了,她拉开抽屉去拿购票所需的证件,才赫然发现需要用到的证件都已不翼而飞了。 她早改了曾经随手乱扔的习惯,而且这样代表身份的重要东西也不可能随便乱扔,一直就放在这么个抽屉里没动过。 她抠着抽屉凹进去的把手,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随便回想一下就能明白过来是习望拿走了,原来所谓的不会让她走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关上抽屉,走到门口木然一蹲坐到门槛上,惯常的发起呆来。 姜芮出来见到了,惊讶的挑了挑眉,走过来,“不是说去买票?怎么杵门口不动了?” 刘念看她一眼,犹豫了犹豫,照实道:“我的证件被习望拿走了。” 姜芮愣了下,随即低骂了声,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等那臭小子回来再说。 她往刘念身边一坐,将裤腿撩到膝盖的位置,伸直腿用手一下一下压着,“对了,你要走跟那个人有说过吗?” “没有。”顿了顿,“你们到时也别向他透露我行踪。” “知道。” 都知道刘念和沈忆枫的关系,谁会闹心的去告诉他? 习望再回来暑假已经正式开始,炎热的夏季也正式步入高温,明晃晃的室外就像一个天然大烤炉。 看着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刘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质问,等晚上吃过饭,空气里的燥热退去,三人坐院子里开始乘凉,她才开口询问。 习望倒是挺诚实,供认不讳,他近乎破罐子破摔般的道:“是我拿了,反正你休想走。” 刘念没反应,倒是姜芮首先激动的开了口:“你已经20岁了,能不能别干这么幼稚的事?刘念有她的自由,不管她想去哪里你都管不着,能回来我们一致欢迎,如果外面的世界更令她向往那我们就祝福她,这才是身为朋友应该做的。” 习望失态的吼道:“什么朋友?我压根就不想做她什么狗屁朋友!” 姜芮一愣,“你小子什么意思啊你!” 刘念拍了拍姜芮的胳膊,淡道:“算了。” 这么件事,在她这两个平淡如水的字眼里消磨殆尽。 习望震愣过后自以为她终于妥协了下来,却不知刘念只是准备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抗。 次日习望逃避般的没和刘念多做接触,自然察觉不到,几天后才渐渐发现刘念对他似乎有些不同于平常的疏离,他忍不住去找她说话,结果得到的反应是毫无反应。 习望后知后觉自己被刘念忽视了,那种仿佛你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就算你出了声对方都不会抬头看你一眼的无视让人很是挫败和焦躁。 这样的情形很熟悉,他经常能见到,每次沈忆枫来刘念都是这么招待他的。 原来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沦为和沈忆枫同等角色。 习望难受又感到极度的不甘心,他拦下从厨房进来的刘念,质问道:“你打算不搭理我了?” 刘念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转身要走,习望一把拽住她,“说话。” “对于一个不懂得尊重我的人我无话可说。”她扫了眼习望,那种淡漠到带了凉意的视线让习望感到陌生。 他声音颤抖着问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刘念缓慢的将手抽了出来,“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结果你似乎没这个意向,那么算了。” 她再次往外走去,习望没再拦着,只是对方的话让他心里憋闷的难受,仿佛要窒息一般。 这个晚上,他去了姜芮的房间,姜芮坐在床沿上,他在距离一米远处站着,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零星洒落的光线,母子两两相对。 习望垂着头,好半晌低沉道:“妈,你帮帮我,别让刘念走。” 在监狱里碰了两次面,出来后到现在,这是习望第一次开口叫这个称谓,姜芮是激动的,连带着心头的跳跃都剧烈不少,撑着床沿的手紧了紧,却摇了头。 她道:“我一直以来很欣赏刘念直爽的性子也很同情她的遭遇,我知道离开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我已经因为自己的私心将她禁锢了三年,不能再因为你让她继续不自由。” 她起身走近习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颤声道:“儿子啊,喜欢一个人就更要去理解体谅她,而不是逼迫她。” 习望半晌没吭声,只是缓步退了出去,机械的走到床边躺下,好一会眼角有闪亮的东西滑过。 次日刘念照常起床,夏日的清晨有腻腻的湿润气息,宛如泥土搅拌着青草混合而成的味道。 她伸展了下四肢走去井边洗脸,地下水特有的凉意接触到脸部时让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她长长的吐出口气,任脸庞挂着水滴,开始专心洗手。 东方的朝阳从血红中透出淡淡的金色,晨起的步骤随着周边越渐起伏的嘈杂声加剧。 刘念放慢了在水中轻轻滑动的双手,直至停下,仰头看向来人。 灰色体恤,做旧的牛仔裤,套在身形高挑的少年身上带着浓郁的青春张扬气息。 他手上拿着刘念的各类证件,镌刻般精雕细琢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寂。 “你走吧!”他把东西递到刘念面前,“走了就别回来,离我越远越好。” 刘念盯着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缓慢的眨巴了下眼睛,将证件接了过来。 站起身,往后撸了把头发,对着面无表情的习望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庞,镶嵌着弯弯的眉眼,零星还挂着水滴的两颊,平淡无奇的五官在这个清晨炫目养眼起来。 “照顾好自己。”她笑着说道。 习望蠕动着嘴唇,眼底一片酸涩。 刘念当天上午便拎着行李直接去车站买了车票,她没让任何一个人送,那种离别的场景是她所不喜欢的,尤其几个孩子还比较感性。 沈忆枫去他们那边的时间比较固定,都在傍晚前后,所以大清早的刘念没想过会遇上他。 堪堪走到检票处,正要递交时手腕猛的被大力拽住,刘念踉跄着看向来人,正是一脸铁青,带着暴风雨来临前恐怖状态凝视着自己的沈忆枫。 冰凉的目光透着锋利的冰渣扫过刘念和地上的行李,笑了下,“要走?走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支持~! 妖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6 20:24:01 本文应该会一直虐的说,相对而言结尾会阳光一点。 转折马上要来了,希望以后不会有人为沈忆枫求情。 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49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二) 沈忆枫不经常笑,但他温和的气质总给人时常都在微笑的错觉,刘念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笑的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她防备的和他对视着,“放手!” 放手?放了好拎着行李跑到一个他触手不及的地方?一声不吭躲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着? 原来忍让这么多还是没用,原来很多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一种方法对不同的人产生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刘念的死缠烂打能让自己的心房松动,而同样方法用到她身上只会让她更加防备,原来是这样。 沈忆枫回想起近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个天大的笑话,那么就这么放她走?这辈子可能再碰不到面,再见不到人,然后她或许会在世界某个角落跟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完下辈子。 那他又是为什么活着呢? 刘念见他闷不吭声没反应只是脸上表情以惊人的程度不断变换着,最后剩下决绝的冷凝。 她心里一沉,下意识要挣扎跑掉,沈忆枫加大拽着她的力度,突然往出口走去。 既然怎么做都不行,那就一起毁灭吧! 刘念叫骂道:“沈忆枫,你他妈有病趁早去医院,你又想用什么方法来整我?你有本事他妈就整死我!” 沈忆枫脚步一顿,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疯狂,“死......你想死?” 刘念傻不愣登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豁出去的吼:“对,你有本事就整死我,我告诉你,我剩下的也就这条命了,你想要就趁早拿去,我真不想再见你了,一点都不想。” “好!”他近乎决绝的吐出这个字。 外面的日头已经热的呛人,车站里零星的客人纷纷侧目望着拉拉扯扯的两人走出去,沈忆枫面容阴沉诡异的连人带行李塞进了车里,绕到驾驶座上车飞快开了出去。 车速一路攀升,在拥挤的城市街道就跟玩命一样,刘念心惊的看着外面飞速退去的建筑,强力控制着身体因车辆不间断急刹产生的大幅度摇晃。 她谨慎的瞟了眼面部冷硬的沈忆枫,“你要带我去哪?” “你说呢?”他盯着前方,脚下快速变换着,双手牢牢控制着方向盘,嘴角微微带上弧度,含着浓浓的讽意,“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刘念拽着安全带的手开始发颤,她可没真想去死,“你到底要做什么?” “今天是你生日,我给你买了份礼物。”他这个时候突然松开方向盘往后捞过一只锥形小盒子,眼见着就要撞上前面一辆面包车,他瞬间回身,快速转了方向,堪堪避了过去。 刘念脸白了白,眼前瞬间闪过一片黑暗,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转头失控的吼道:“你到底要干嘛?” 沈忆枫凝视着吓得半死的刘念笑了笑,把手上的盒子递到她面前,“不看看吗?” 刘念喘息着松开拽着安全带的手,因过度用力,指关节有些泛酸,她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排精致漂亮的耳钉,跟他曾经送过的一模一样。 进监狱前刘念取下了耳朵上的七颗耳钉,混合着与沈忆枫的过往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里,耳上至今都只是浅浅的几个耳洞,没再戴过任何东西。 她闭了闭眼,突然摇下车窗将盒子猛力扔了出去,藏青色盒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后落入车流消失不见。 沈忆枫眸光一颤,就连最后的一点凉意都不见了,整个人如灌铁般激不起丝毫情绪。 又一个路口,他猛然打转,一记刺耳的摩擦音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正是交叉口的地方,前方有棵枝叶繁茂的大树。 这边是住宅区,车辆已经少了很多,错落有致的别墅群林立四周,对这一片的景观刘念并不陌生,再朝里进去不远便是曾经住的地方。 她开门,车门牢牢锁着。 “刘念,我怎么做都没用了是吧?”他目光呆滞低哑着声音说道。 她撇过头看向窗外,觉得说这种东西十分的没意义,因为说了不止一次两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再明知故问。 “开门。” 沈忆枫就当没听见,其实也已经想到了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继续道:“刘念,四年牢狱生活换一条人命你不亏!” 刘念皱眉看了他一眼,对方静静和她对视着,那种森冷疯狂带着神经质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沈忆枫不正常,刘念突然意识到危险,缓慢咽了下口水,手下意识握上门把,力持稳定道:“你先开下门,有话等会说。” 沈忆枫说:“可是你依旧觉得太亏了,你现在还不原谅我,你恨我,无视我,不论我多努力都不愿意看我。” 他精神恍惚的喃喃着,“太难受了,心脏每天都一抽一抽的疼,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不疼?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就不疼了!” 刘念被他说的直冒冷汗,厉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能不能正常点?” “正常不了了。”他说。 话落,油门声猛的响起,整个车子都开始震动。 刘念慌乱的看着瞳孔有些涣散的沈忆枫,整个人都僵了,手心全是汗,都是这一路被吓出来的,她抓住安全带,吼道:“沈忆枫!你做什么?你给我熄火开门听到没有?” 沈忆枫转头看她,眼里是小孩得不到糖果的委屈可怜,“我难受!” 他疯了! 刘念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个,干干的张了张嘴,下一秒迅速伸手要去夺车钥匙。 同一时间沈忆枫抬脚放了刹车,线条流畅的车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蹿出去,目标是那棵乖巧呆立的参天大树,这一撞上去,不死,他妈也够她瘫一辈子的! 刘念猛的闭上眼睛,下意识惊叫起来,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眨眼间,最后即将撞上的那一刻沈忆枫轻轻转动了方向盘,避开了副驾驶,同时放手整个人扑到刘念面前,还是舍不得。 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是碰碰车乘以一百的强烈撞击。 身体不受控制的震动让刘念有种心脏要被震碎的错觉,头痛欲裂,恶心想吐,但不管多难受,她至少没死,等震动过后她依旧清醒着,只是睁开眼后的场景让她近乎崩溃。 整辆车子已经变形的不能看了,车头伴随着‘嗤嗤’的声响冒着白烟,原本宽敞的车厢已经挤得不能动弹,空气里都是浓浓的血腥味,刘念的脸上也是黏黏的,沈忆枫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挡在她面前,脸上身上全都是血浆。 刘念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颤抖,双眼睁得大大的,惊恐的盯着他近在咫尺毫无血色的脸。 死了? 没死,下一秒染着血液的睫毛动了动,那双最是妖娆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隙,吃力的看了看刘念,随后动了动嘴唇。 刘念盯了他半晌,对方眯缝的眼中是浓烈到极致的希冀,她犹豫了几秒,稍稍凑过去,惶惶然的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我把命给你,原谅我。” 沈忆枫的意识已经很薄弱,根本没察觉刘念已然听见,机械似的不停动着嘴巴。 刘念看着这样一个狼狈陌生的沈忆枫,突然疯了似得吼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血还在流着,泊泊的宛如永远不会停止,鲜活的生命在这一刻缓慢走远。 外面已经围聚了很多人,吵吵闹闹的喊着什么,刘念完全听不清,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也来了,车门被砸开,车子被抬起,他们被拖出来放到车上送去医院。 20岁生日沈忆枫送了她一份多年的牢狱生活,阔别六年后的今天送了她一场惊心动魄的玩命车祸。 遭遇惨烈车祸的刘念除了多处或轻或重的擦伤外也不过就是胳膊肘折了一下而已,而沈忆枫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不少时间。 刘念一身血污的坐在走廊上,神情恍惚,最后是被一阵摇晃晃回神的。 面前站了几个人,有认识有陌生,顾伦放开拉着她衣领的手,面色十分难看的道:“刘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我也不知道。”顿了顿,“他可能想……自杀!” 众人纷纷变色,秦妍放开扶着陈莉群的手,冲到刘念面前,红着眼吼道:“不可能!好好的忆枫怎么可能会想自杀?” 刘念撑起发软的双腿冷冷的和她对视着,“我怎么知道?既然不信还问我干嘛?” “因为只有你和他在一起,凭什么你没事?” “难道秦小姐希望我也在里面躺着你才高兴?” 秦妍气急,“你……” 顾伦拉了她一把,“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沈总,问这么多没用。” 陈莉群满眼焦急的看着他们,这时也走到刘念面前,看着她挂在胸前的手,“你怎么样?” 刘念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转身面向窗外,嚣张的态度让秦妍鼓着腮帮子又想发作,最后被顾伦一搂硬生生压了下去。 护士出来时还未等他们询问情况,先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们谁和他血型相符?现在急需输血。” 想到沈忆枫少见的血型众人脸都白了,陈莉群急得直掉泪。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50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三) 秦妍猛的转向发愣的刘念,“你快打电话叫人来,你不是认识一个和他一样血型的人?你快打啊!” 顾伦也想到了习望,上次沈忆枫豁出命去救的那个人。 刘念僵直着身子没动,她看了看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又看了看面色焦躁的众人,摇头,没什么情绪的说:“我没手机。” 车祸时早就报销了,至于手机号……“我也没记住号码。” 秦妍气的整个人直抖,几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将人揍一顿,最后反倒顾伦有号码,之前调查刘念情况时存的,不但习望的有,刘念的他也有。 习望来的很快,几乎不到半小时,他直接走到刘念面前,上下扫了她一圈,“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手要养几天。” 秦妍急着嚷嚷:“能不能快点?有话等会说,沈忆枫现在等不起,抢着时间救命呢!” 习望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盯着埋头看不见表情的刘念:“他们叫我来给他献血。” “嗯。” “那我先走。”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刘念突然拽住他的手,紧紧的,近乎要抠进他的皮肉里。 习望问:“你不希望我去?” 刘念沉默。 他又说:“你不愿意我去,我也得去,就算我不想去,我也得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是我欠他的,我真讨厌自己身上多流着他那份血,现在有还清的机会了,我怎么会放弃?” 他覆上刘念的手拉开,在秦妍他们急迫到几乎要咆哮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相比之前的习望,沈忆枫这次撞的更惨烈,全身多出骨折,内脏受损,最严重的还是头部,强力撞击后引起内出血,做了开颅手术之后还有血块残留,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和并发症。 所以这人活是活着,就是暂时成了半死不活,而且危险期较长,谁都无法保证他何时醒,也可能一辈子醒不了。 习望出来后要带刘念走,被顾伦拦下了,他表示沈忆枫苏醒前刘念都不可以离开,前不久他刚接到警局电话,得知事情经过的同时,也收到了刘念的那袋行李,他想他可能知道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一出了,估计是刘念把沈忆枫给刺激狠了。 刘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要限制我的自由?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顾伦淡道:“鉴于刘小姐是事故见证人,我只是觉得有必要配合我们了解情况。”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你们不信。”现在还要将她留下来,开玩笑呢? 顾伦不为所动,“请刘小姐担待。” 刘念拉着习望直接转身走人,只是没几步便被三个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拦住了,修长有力的臂膀交叉挡在她面前,犹如无法撼动的铁壁。 她冷眼望向顾伦,对方抱歉颔首,“请担待。” 刘念知道这些人她斗不过,就算是报警也不会有丝毫作用,生存于这个社会注定有太多无奈。 她稍作沉默后只能妥协下来,只是没理由让习望陪着,顾伦也不准备让习望留在这,少年强力的挣扎在三个接受过特训的男人面前柔弱的不堪一击。 刘念住进了医院的高级病房,设施堪比酒店套房,行李也被拿了进来,她查看了下,包括证件在内的东西都在。 之后的日子便格外清闲,一日三餐有人照料,衣食住行不用自己操心,唯一能干的就是好好养伤,外出也不限制你活动范围,只是身后得拖着两条尾巴,刘念有试着甩掉,但难度颇高,且一次之后监督的更加严密,自然失了兴致。 她的耐性很好,他们也不可能把她困一辈子,刘念想的很开,每天吃好喝好安静等待转机。 半个月后沈忆枫居然醒了过来,各项检查指标良好,间接表示恢复的不错,但是......脑内淤血衍生的后遗症直接显示在了失忆以及智力下降,这是什么样的狗血情节竟然被沈忆枫撞上了。 顾伦出现在刘念面前时面容憔悴显得很是疲惫,他揉着额头,“沈总醒了,我想麻烦刘小姐能去看一下,或许对于康复有帮助。” 刺激刺激他大脑恢复记忆吗? 刘念觉得这样的情景太过于荒唐,但她依旧跟着顾伦走了。 白色的病房内布置十分考究,跟她的那间有过之无不及,惯有的那几个人物都在,围在床前满脸无奈,主角靠坐在床头,四肢坏了三,脑袋上包的跟个大馒头似得,脸上的小口子擦伤倒是已经痊愈脱痂剩了淡淡的粉色。 察觉到有人进来,几人纷纷转头,视线扫过顾伦后直接落在刘念身上,包括沈忆枫。 这人现在的眼神不再如之前深沉冗长仿佛堆积着千丝万缕的情绪一眼望不到底,真的如幼童般清澈干净简单的只一眼便能看出这人在想什么。 说直白点,就是个傻逼。 顾伦侧身也看向了刘念,眼神复杂,“刘小姐,您试试跟沈总沟通看看。” 刘念看向沈忆枫,目光细致的扫了他一圈,对方抿着嘴,眼睛乌溜溜的和她对视着,里面有新奇有疑惑唯独没有丝毫排斥。 刘念没吭声,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沈忆枫率先开了口,抬手指了指她受伤的那只手,“也伤了?” 刘念扫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他,对方不负众望接着道:“你叫什么?是我什么人?” 站在这个病房内的都是和沈忆枫有关联的人,唯独刘念和他的关系有些不好描述,朋友?前女友?他妈情人的女儿? 啧,这三说出来无论哪一个听着都不怎么舒服来着。 刘念淡道:“我路过而已。” 沈忆枫抿了抿嘴,显然不信她的话,转而将视线投到顾伦身上,主要之前这些人的身份介绍都是顾伦负责的。 对方推了把鼻梁上的眼睛,干咳了一声,“这位是沈总曾经的朋友。” “现在不是吗?” “现在发生了些矛盾。” 沈忆枫侧头又看向低着头事不关己的刘念,怪不得这人都不和他说话,跟其他动不动就围上来问他这问他那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间点正是午饭后不久,刘念自然是吃过饭的,其他几人因着沈忆枫的状况忧心忡忡到现在肚子还在唱空城计。 顾轮道:“麻烦刘小姐在这看顾一下沈总,我们过后马上回来。” 刘念摇头,拒绝的很爽快,“我不是保姆。” 秦妍哼了声,笑的怪里怪气道:“据说车祸现场画面是忆枫挡在你身前,足以说明事发当时是他救了你,作为一名受助者看顾一下救命恩人似乎理所当然吧?刘念,做人不能太狼心狗肺,会遭报应的。” 刘念垂眼,“最后一句话我倒是很赞同,有些人确实遭报应了。” “好了。”顾伦打断她们,一手拽住秦妍的捏了捏,“我们尽快回来,刘小姐,我们也万分恳请你能尽量劝一下沈总,因为他也还没有吃饭。” 沈忆枫不是肚子不饿不吃,而是在使性子不吃,估计是失了记忆对于环境太过陌生没有安全感,处处透着防备,包括面对顾伦他们三人他也是十分疏离排斥的,这几天都是如此,吃个饭比长跑都累,也因此沈忆枫的恢复并不是很好。 顾伦率先走了出去,秦妍扶着失魂落魄也跟大病一场似得陈莉群冷淡的看了眼刘念跟着走了。 他们谁都没发现在秦妍说事发时沈忆枫猛然闪亮的眼睛,他转头看刘念的断手,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室内只剩了两人,刘念呆站了会突然转身也朝外走去,沈忆枫皱眉,急道:“你别走!” 刘念脚步都没顿一下,径自到了门口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两个威武高大的人影,双胞胎似得一起回身,对着刘念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刘念对他们不陌生,最近最贴身的尾巴嘛,只是现下当看门狗了。 刘念木头般站了几秒后僵硬的关上门,重新走回病房。 沈忆枫见她回来顿时嘴一咧开心的笑了,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看过去是真高兴,跟小孩得了夸奖似得。 刘念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下一下揪着自己伤手上的纱布,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沈忆枫歪头细细看着她,眼睛忽闪忽闪满满都是想要跟她亲近的欲,望,好半晌,他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刘念想讨厌你的原因多了,数都数不尽,不过她依旧没吭声,她对着沈忆枫丝毫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就算当时这个人挡在她面前护了一把,那会心里确实是震惊的,尤其他最后说出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做堵住开玩笑。 她知道那会沈忆枫是真想着死的,但这不代表因为这样她现在就要毫无顾忌的当曾经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他喜笑颜开,她是个记仇的人,她忘不了,自然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就算心里有撼动,那种弧度细小的也可以忽略不计。 沈忆枫委屈的抿了抿嘴,自醒来每个人无一不都是哄着他,劝着他,讨好他的,怎么就只有眼前的人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他有听到秦妍叫她刘念,他和这个刘念到底有什么过节? 他低头用露在纱布外的手指拨白色的被子,感觉到对方对他这么强烈的排斥,再是心理坚强的人也不敢继续舔着脸皮搭话了,他有些沮丧也有些难过,都是一块出的车祸,怎么说都一块经历过磨难,怎么对方一点同类的自觉都没有。 安静了会,室内突然传出诡异的咕噜声,刘念一愣,转向他,对方也愣愣的看着她,这时咕噜声又响了一记,两人将视线同时调到他的肚子上,饿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51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四) 顾伦离开的时候有说过这人也还没吃饭,刘念看向病床旁的柜子,那边放着一个保温瓶,应该是特意煮烂的流食。 她难得开口道:“肚子饿就吃,这么不停叫着也难听。” 沈忆枫转头看看保温瓶,眼珠一转,低低道:“我开不了。” 两爪子都白白的胖了好几圈,想用这样的手不但开保温瓶还端着吃确实有超高的难度,刘念微微蹙了眉,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怎么说也伤了不是?单手照顾人用饭也是个技术活,她没那个兴致。 她被沈忆枫眨巴眨巴的双眼盯的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很好的说:“再忍忍吧,估计他们快回来了。” 沈忆枫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嘴巴一鼓一鼓的,最后小声道:“我饿。” “再过一会就能吃了。” 他强调,“我现在就饿。” 刘念忍不住侧头看他,对方鼓着双眼睛不满的看着她,里面满是委屈,她不耐烦道:“多饿一会又饿不死。” 沈忆枫猛地提高音量,“我已经饿好一会了。” 你能想象一个三十好几的成熟稳重男人在你面前装无辜卖萌吗?打死刘念都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沈忆枫这么白痴的一面,弱智的都没样了。 两人对视着瞪了好一会,眼看着沈忆枫眼睛里慢慢涌上了液体,她突然就弱了下来,无辜卖萌也就算了,要再来一个大哭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拖着伤残的身体走到柜子旁,吃力的开了盖子,又将骨头粥倒进碗里,随意拿调羹搅拌了搅拌,舀了一勺到沈忆枫嘴角,“吃。” 他抿嘴笑了笑,很是听话的张嘴吃了,就是太烫,呛了好几下,连眼睛都红了。 看刘念无动于衷的又舀了一勺过来,他皱眉道:“吹吹。” “啧!”怎么事这么多? 沈忆枫见她不高兴,还特意伸出舌头让她看,“烫破了。” 舌头本来就红的,哪看得出来烫没烫伤?就算能看她也不会。 刘念将慢慢一勺子骨头粥重新搅回碗里,再舀出来时少了一大半,装模作样的吹了几下递过去,这次沈忆枫乖乖吃了,也没再多话要求什么。 塑料碗很快见了底,刘念收手准备回位置,他又道:“我还饿,还要一碗。” “忍着。” “我还饿。”他头一低,嘴巴一撅,委屈的没样没样的,小声的开始嘟囔,“我还饿,真的很饿,你快喂我吃饭。” 就这么一句话,跟和尚念经似得叨叨了很久,刘念头都被念疼了,忍不住吼了声,“我说忍着,聋子啊你!” 过大的音调让沈忆枫一愣,睁着大大的眼睛呆住了,好一会两嘴角开始往下掉,一瘪一瘪的,刘念一僵,抬手指着他,“你敢哭一下你试试看。” 沈忆枫嘴巴瘪的更厉害了,还抽着鼻子,漂亮干净的眼眸里水越积越多,看着刘念的凶样又不敢真哭,可眼泪就是往外涌,刘念凶他让他难过极了,心脏抽抽的疼,为什么其他人都对自己这么好,就这人这么凶。 眼睛一颤,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抿着嘴吸着鼻子喉咙底呜呜的又不敢真哭出声来,配着那张清秀漂亮的脸这表情可怜的说不出话来。 刘念挫败的闭了闭眼,有生之年她居然把一个三十二岁的成年男子给骂哭了。 这个时候主治医生正好进来给他做检查,见人哭成这样愣了下,转向一旁的刘念,“你怎么他了?” 这话说的,刘念听的很是无语,但也不能说实话把人饿成这样的,她很是尴尬,僵着脸道:“他使性子呢,我也不知道。” 年轻医生抿嘴点了点头,理解道:“血块没清除是会这样。” 沈忆枫委屈的张了张嘴,但最后依旧没说什么,掉着泪很是配合医生的做检查。 一轮检查下来这人的眼泪终于收住了,就是眼睛还红红的,跟只兔子似得。 医生写检查记录的时候刘念开口道:“请问一下他这智力是退到了几岁的样子?” 医生手上动作没停,“不好说,会随着他的恢复进度而有变化,所以你们做家属的更要耐心一点,和他相处就要跟小孩相处一样,温和引导为主。” 说完将笔一收,对着刘念点了点头,又转身走了出去。 刘念坐一边没再搭理他,无论对方的眼神多怨念都没再瞟他一眼,沈忆枫时不时的偷看她,表情很失落。 没多久顾伦他们回来了,陈莉群跟刘念道了声谢,连忙凑到沈忆枫旁边,想着帮他理一下额头的碎发,沈忆枫头一侧避过了。 陈莉群将顿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来,勉强笑了笑,“忆枫,妈喂你吃饭。” 一转头看见碗里有使用过的痕迹,惊喜道:“吃过了?” 顾伦和秦妍惊讶的对视一眼,又转向刘念,她淡道:“他说饿,所以喂了点,但还没饱。” 顾伦道:“他主动提的?” 刘念奇怪的看他,“不然呢?” 顾伦无声张了张嘴,也是,这人哪是会轻易照顾沈忆枫的人,让她拉着脸哄劝沈忆枫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一旁的秦妍蹙着眉,面色复杂,失忆后格外难伺候的沈忆枫在这人面前乖巧的不像话,这代表了什么? 刘念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弯,更没兴趣去猜,见人都到了,她便起身往外走。 顾伦没拦着,只道:“麻烦刘小姐抽空能多来看一下沈总。” “我没空。” 秦妍不悦道:“你还能忙什么?” 刘念眼神都没扔给她一个。 而坐床上的沈忆枫表情显得有些焦躁,他喊了声:“你要走?” 刘念早转了弯没影了。 陈立群低头看立马变的闷闷不乐的儿子,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沈忆枫是幸运的,在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后一个失忆便将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过往抹了个干净,而更多的人还将继续在过往里不断沉浮。 几天后的清晨,沈忆枫早早醒来靠坐在床头,头微微垂着,碎发软软的落在他脑门上,薄唇轻抿,神色郁郁。 陈莉群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手里拿着已经失了温度的毛巾,神色苍凉的看着他,往日的青年才俊转瞬间成了懵懂痴儿,这是她的儿子,已经三十而立的儿子,自己已经老了,就算照顾也照顾不了多少年,未来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他该怎么办? 车祸后她跟着夜夜伤神,鬓间白发又多了不少,瞬间仿佛老了很多。 将毛巾搁在一边,起身给他准备吃的,这是从家里炖好带过来的鸡汤,沈忆枫对他们防备过多,陌生环境至今适应不了,胃口很差,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端着碗坐到床沿上,笑道:“忆枫,这是妈清早炖的鸡汤,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你闻闻味道,香吧?你好好吃饭,伤口才能好的快,以后不用窝在这想去哪就能去哪了。” 沈忆枫木然的眨巴着眼没动。 陈莉群舀了调羹鸡汤放他嘴巴,他头一侧避过了,眉间也起了褶皱,显得很不高兴。 将调羹重新放进碗里,她叹息着,眼中慢慢起了泪光,抬手捂住眼睛。 沈忆枫注视着病房门,嘴巴一动一动的,好一会转过头看向她,见人哭也没什么表示,只低低的开口问:“那个刘念为什么没来?” 自那次见面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那个人再也没出现过。 陈莉群愣了下,摁了摁眼眶,红着眼看他,“刘念?你想见刘念?” 沈忆枫挺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只有面对刘念时他才没有那种被压抑的喘不过气的感觉。 陈莉群想起那次刘念在沈忆枫乖乖吃过饭的情景,犹豫半晌后道:“我把刘念找来你就好好吃饭好吗?” 沈忆枫眼睛一亮,“你能叫她来?” “嗯。” “好。”他响亮的应了声,“我一定好好吃饭。” 陈莉群苦笑了下,起身将碗放到柜子上,帮他拉了拉被子,在沈忆枫万分期待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她直觉请刘念过来没那么容易,按着曾经的纠葛和之前的情况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她的直觉是正确的,刘念听了她的来意,想都不想便摇头拒绝了,她凭什么要去给沈忆枫做保姆?虽然不希望他死,让自己背负一条人命,但也不代表她愿意跟他们和平相处。 刘念端着玻璃杯面向窗外小口小口的喝着,身后的陈莉群不断搓着双手,显得很局促。 她低声道:“我知道你不愿见到我,也明白我们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但除去这些我也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刘念,请你试着理解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你帮帮我,我求你了!” 医院楼下有很多穿病服的患者在家属陪同下做锻炼,彼此间交头接耳脸上带笑,疾病并没有带去他们之间相处的温暖。 刘念将最后一口水饮尽,把杯子搁到桌上,依旧背对着那人开口:“你不配做一个母亲,你如果懂得一个女人该有的天职和廉耻,你也不会干出那些不要脸的勾当,你既然能让我母亲抑郁而终,我凭什么要帮你?何况那还是个害我不浅的人。” 她转过身对上那张潸然泪下的脸,“你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幅可怜相,我知道我母亲也有做的不对,但是他们总归结婚了,你也别说我母亲之后做了多过分的事,如果你和刘兆锵没勾搭她会失控?我虽然那会年纪不大,但也看过刘兆锵搂着个女人进出酒店的照片。” 见对方脸色突变,她勾了勾嘴角,“本来还不确定,现在看样子那照片主角应该就是你了,你不但破坏别人家庭,你还背叛了你的丈夫,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求我?”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52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五) 陈莉群一脸惨白,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陪着憔悴狼狈的面容宛如得了大病。 她低头盯着地面,目光涣散,缓缓的弯了脊椎,“求你去看一下忆枫,我求求你。” 刘念脸上的表情缓缓收敛,转而冷漠麻木,依旧没动。 好一会,陈莉群终于跪了下去,声音满是卑微的乞求,“我求求你,请你去看看我儿子。” 刘念的手指有节奏的无声敲击着一旁的桌面,眼前这位让钱清疯狂嫉妒到死的女人此时卑微跪伏在自己脚下,刘念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快感,只觉得悲哀,命运可真他妈的好玩。 “你凭什么以为就这一轻轻一跪我就会答应?” 陈莉群没说话,直直的跪着,好一会缓慢俯身开始一下下的往地上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闷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合着她嘴里的话,“我求求你!” 刘念踱步过去,走到她身边蹲下,盯着对方狼狈不堪的侧脸,“你和刘兆强有领结婚证吗?” “有。” “好,离了吧!等你拿来离婚证我再考虑考虑去不去看你儿子。”刘念抬了抬手,恩赐般的说:“成了,现在就别磕了,免得被人看见说我欺负你。” 陈莉群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浑身脱力般的踉跄了一下,头垂的低低的,“谢谢!” 转身僵直着身体往外走。 刘念淡淡道:“你就算站在刘兆强身边我都要让你没名没分,你记住你永远都是个不要脸的小三。” 三天后,刘念见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像鉴赏珍品般的翻来覆去看了看,随后用离婚证拍了拍陈莉群的肩,“干得漂亮,陈莉群,这就是报应。” 早之前她便说过,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刘念终于去见了沈忆枫,对方见到她进来表现的很高兴,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 “你真的来啦!” 这幅白痴样让刘念自动无视了,她扫了室内一圈,目光落在盛着鸡汤的碗上。 思忖片刻,“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我好好吃饭,那个人说就会叫你来。”他对着碗点了点下巴,“我饿了!” 刘念这次倒没什么不情愿,走过去端起碗晃了晃,鸡汤显然没了热气,“冷的也好,免得又嫌烫。” 她把碗递到他嘴边,咕噜咕噜给他灌了下去,速度太快,沈忆枫呛出好多,他难受的蹙眉,双眼因咳嗽显得湿漉漉的,低头看了看领子,“脏了。” “忍着,等会会有人会来给你换的。”刘念放好碗,侧身在床边的位置上坐了。 她看着沈忆枫满脑子打着转,对方被她直白的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歪头也害羞的瞅着她没转开视线,能注视刘念的机会不多,被她注视的机会就更少了,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对着他诡异的表情刘念皱了皱眉,“你……” “什么什么?”他高声积极配合着,“你要问什么?” 刘念侧了下头,按了按耳朵,“声音不用这么大。” “噢!”他立马低了下去。 “你真什么都忘了?” 他笑嘻嘻的说:“我已经知道你叫刘念。” “啧!”刘念觉得自己好几年锻炼出来的淡定在面对这人的时候总是特容易消失。 “我问的是以前那些事。”她说。 沈忆枫意识到了她的不悦,回答的更加小心,“嗯,不记得了。”他眼珠转了转,“顾伦说我跟你有矛盾,我们怎么了?吵架吗?那我肯定不是故意要跟你吵架的,你别生气。” 他下意识辩解起来。 只可惜那些事刘念不想提,也不会提,提了以他现在的智商也不一定能理解。 她沉默了下,“对了,你现在出去过吗?” “出去?” “嗯。”刘念指指外面,“去外面玩,有去过吗?” “没有。”对方预料中的摇了摇头。 刘念笑了下,“等能出去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这是沈忆枫第一次见着刘念笑,虽然弧度不大,也没有渲染出丝毫愉悦的情绪,但依旧让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后,表情顿时变得更惊讶了。 刘念问:“怎么?你不想去?” 沈忆枫回神,连忙摇头,很高兴的笑着,“没啊没啊,出去玩很好,我要和你一块去。” “好,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嗯。”他点着头应的很爽快,“但你也要常常过来看我。” 刘念愣了下,也点头应了。 之后几天刘念每天都会过来几趟,沈忆枫因为她的到来心情变很好,也变得十分听话,按时睡觉吃饭,身体很快有了起色,主治医生很满意,而另外几人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沈忆枫过于依赖刘念并不是什么好事。 遇见刘兆锵是始料未及的,他坐在轮椅上由陈莉群推着出来,两人低声交谈着,见到刘念,脚步各自停了下来。 刘兆锵面色很是难看,衬着周边白晃晃的瓷砖更是青白交加,他冷冷的盯着刘念,“你到底要惹出多少事才甘心?这么严重的车祸忆枫当时生死不明你才伤了一只胳膊,刘念,你从中到底又做了什么手脚?你知不知道害人性命是犯法的!” 他的愤怒显而易见,铁青的脸,因激动而急喘的呼吸,还有搭着轮椅扶手颤抖的手。 刘念都不想在他身上用父亲这个词了,尤其还是她自己的,换个陌生人应该也比他来的宽容。 她摇着头,“我没死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刘念挑了挑眉,“犯法?你是想说坐牢吗?我没犯法都去坐过了,我还怕犯法?你开什么玩笑呢!” “那你想不想再试试牢狱的滋味?刘念你别逼人太甚,你斗不过我,你敢再动忆枫一根汗毛试试。”刘兆锵气的身子一颤抓紧了左胸口的衣服。 陈莉群连忙给他拍着胸口顺了顺气,“你别这么说刘念,这都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意外?”刘兆锵咬牙切齿的瞪视着刘念,“鬼才相信那是个意外,这畜生就是没安好心,她就是想让我们不好过,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陈莉群见说服他没希望,转而朝刘念走去,到她身边也不敢碰触她,只劝道:“刘念啊,你别听你爸胡说,别往心里去,他年纪大了糊涂了。” “你闭嘴吧,真糊涂假糊涂需要你提?”刘念白着脸,面带讽意和盛怒的刘兆锵对视着,挑了挑下巴,“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不让你们好过,把我完成这样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过舒坦日子?我就是不甘心,我巴不得你一辈子过不舒服。” 刘兆锵脸上的痛苦神色越发明显,他死死的盯着刘念,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右手用力往轮椅扶手上一砸,以此来排泄胸口奔腾的怒意。 身体的颤动连带轮椅也缓缓移动起来,谁都没察觉轮椅后面是楼梯口,陈莉群还在焦躁的和面无表情的刘念说着什么,刘兆锵心绞痛的说不出话。 直到传来响彻整个楼层的撞击声,听见的人都愣住了,随即一股脑的往楼梯口赶。 陈莉群是最快冲过去的那个,几秒后是她悲痛到近乎绝望的嘶吼声:“兆锵!”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看见文下有位朋友说:我们正常人一辈子哪里能跟监狱打上交道? 看见这句话挺有感触,普通人哪会想象监狱这样的地方?监狱里的黑色交易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刘念所经历的不仅仅只是监狱爆炸而已,在临近结尾的时候会有一个情节突出刘念当时经历的最黑暗的一幕,到那时沈忆枫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 原谅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事在我眼中是终其一生都难以释怀和解脱的,那是深入骨髓的记忆,就算有一天你淡忘,某个夜晚一次偶然噩梦可能又变的清晰如昨。 pp朋友之前觉得本文女主多少投射了我的想法,这是肯定的,不论是感情或做法或思想,写到一个冲突点,我会先思考若换成我,我会怎么做,然后女主就怎么做了,不单单是我,我想每一个创作者都是如此。 但小说毕竟是小说,和生活还是有着一定差距,所以我个人觉得到现在为止刘念的做法还算是宽容的,如果现实中有这样的遭遇,不巧如果我又是主人公,我相信男主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 再说一句,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替男主求情,这种现象不可避免,但我还是会继续现在的状态,因为这是他该受的。 等他找到和刘念相处的正确途径,本文也就结束了。 明天是三年这部分的最后一章,可见本文篇幅不长,很快的鸟!^_^ 新文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53章 她和他的三年(二十六) 刘念木然的站在上面看他们,搭着楼梯扶手,整个人几乎都要窒息,地上的刘兆强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躺着,身体明显大幅度抽搐,瞪大着眼,已经说不出话,身下开始有血水慢慢渗出,脸上也是血,都是从鼻子里涌出来的,模样十分可怖,陈莉群哭叫着给他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周围的议论声开始此起彼伏,医生护士全面容严峻的奔跑过来。 刘念被撞了下推到旁边,她身子一转靠在了墙上,随后无力的坐了下去。 刘兆锵头部最先落地,伤势过重,几乎来不及抢救便当场死亡。 顾伦赶过来已经是半小时后,陈莉群开始不断昏厥,苏醒的时间开始变少。 三天后是刘兆锵葬礼,刘念身为女儿并没有出席,当天她去了钱清的墓地,给她上了一炷香,站在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上温婉的女人很久,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凉凉的,带着咸味。 她沙哑着嗓子道:“他死了,葬在你对面的山上。”顿了顿,“是被我气死的。” 谁都知道是意外,谁都知道这意外有前提,刘兆锵就是被亲生女儿刘念活生生气死的。 无论生前再怎么对不起刘念,死者最大,此时谴责声一股脑的只会涌向刘念,挡都挡不住,也不会有人去挡。 刘念抬手擦了下脸颊,她能流的眼泪也就这么多。 她又道:“我马上要走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你保重。” 下山回到医院从顾伦那得到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陈莉群疯了,连日来遭受多次重大打击心理终于承受不住,所以疯了! 现在被送去了疗养院,托专人照顾,很大可能她要在那个地方呆一辈子。 死的死,疯的疯,傻的傻,最后就剩了她一个还活的明明白白。 真好!真他妈的好! 刘兆强名下全部财产一律转到沈忆枫名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刘念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要的从来就不是钱,她也不想再和这里的人有什么联系,给了,反而是种累赘。 顾伦是沈忆枫得力助手,老大出事,新旧两公司内部各自乱成一团,和着秦妍一起天天在公司收拾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 他跟刘念说了现状也只为了这人能尽量照看一下沈忆枫别无其他。 公司急需人手,刘念身后的尾巴也少了一条,她转头看了眼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缓步去了沈忆枫的病房。 外面的天翻地覆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平静祥和,沈忆枫依旧坐在床上目光纯真的望着窗外,身体线条柔软而温暖。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见到刘念一如往常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成了两月牙,如果他还清醒,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刘念拉过椅子在床旁坐下,窗外的光线恰好落在她身上,铺满了一身,微凉的双眸盯着沈忆枫看,里面翻涌的情绪都是沈忆枫所陌生的。 他缩了缩脖子,低声道:“我今天有好好吃饭,你别生气。” 刘念闭了闭眼,“刘兆强死了。” “刘兆强是谁?”他问。 刘念顿了顿,有些艰难的说:“我父亲。” “啊!”他惊讶的张大嘴,半晌磕磕绊绊的说了句,“别难过,我会对你好的。” 刘念又平静道:“你妈疯了。” 沈忆枫愣了愣,他知道刘念说的那个人是谁,但醒来到现在他很是排斥和陈莉群接触,所以交情不深,他想了想,闷闷的应了声:“噢!” “你不难过吗?” “还好啊!”他歪了歪头,“反正你没事就好,其他我不管。” 他只喜欢和刘念呆一起,觉得轻松又自在,虽然这人脾气不太好,还老是凶他。 刘念捏了捏鼻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再睁眼时正好对上他清澈染着些许疑惑的眼神,刘念笑了笑,“傻人有傻福啊!” 刘念的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沈忆枫的饮食起居都开始由她照顾,也没再摆脸色给他看。 沈忆枫高兴极了,这种被刘念细细照顾着的感觉让他感到很满足。 沈忆枫头上已经拆了线,某日刘念给他洗完头,将人带到窗口坐着,边给他擦拭着头发边将曾经出去玩的话题又重拾起来。 沈忆枫看着楼下跑来跑去玩的高兴的小孩,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想出去玩,我们还不告诉别人。” 说完拿食指竖在唇上,“嘘!” “嗯。”刘念神色复杂的瞟了他一眼,手不断揪着他半干柔软的黑发,“下午我们就出去玩,只是万一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为什么不同意?” “怕你身体受不住。” “可我身体已经好了啊,我一定要去。” 刘念笑着点了点头,鼓励道:“那你努力点,努力去争取。” 午饭后沈忆枫开始闹腾,吵吵嚷嚷的说要出去,主治医生表示适当活动对身体恢复是有好处的,他很赞成,尾巴尽心尽责的给顾伦打了个电话告知过后,同意了他们的外出,而他自然跟随在后。 去的地方不远,就是医院附近的一个大商场,他们在里面一层层的逛,累了就在旁边的休息区坐一会,上到五楼时沈忆枫突然说要吃冰激凌。 尾巴犹豫了下,没动。 沈忆枫瞪了他一眼,更大声的吼道:“你去买!” 买冰激凌得去一楼,来回时间不少。 尾巴转向冷眼看着的刘念,“刘小姐,要么再一起下去一趟?” 刘念还没吭声,沈忆枫插嘴又道:“我不去,我累了,你去买!” 尾巴看看他端坐的轮椅,一时进退两难。 好一会眼看沈忆枫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终于妥协道:“麻烦刘小姐照看一下,现在留沈总单独一人很容易走丢,或发生意外,麻烦了,我会尽快回来。” “好。”刘念淡淡的应了声。 尾巴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走了。 见人终于踏上扶梯往楼下跑去,直到见不着身影,刘念俯身和沈忆枫对视着,笑了笑,“捉迷藏开始了!” 沈忆枫兴奋的点了点头,温润的面庞,干净的双眼闪着晶亮的光泽满含期待和信任的看着刘念。 她困难的吞了吞口水,手指拂过他的眼帘,细长柔软的睫毛刷在她的指腹上,“我走了,你来找我吧!闭上眼,数到三百,记住游戏不能让外人参与,所以刚才那个胖子回来不能让他帮着你找我,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沈忆枫连忙保证,“好好,我不让他找你,你别不理我!” 说完用双手捂住眼开始认真数数,色泽稍浅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数的清晰又大声。 刘念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穿过零星走动的顾客,到转角的时候最后转头看了他一眼,里面都是残忍的诀别。 富丽堂皇的商场内,轮椅上的男人有着一双秀气干净的双手,此时虽然蒙住了半张脸,但露出的精致下巴也可想象出对方的清俊和优雅。 他一声声坚定又坚持的数着数,可他不知道他数的不但是时间,还是和刘念越来越远的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存稿中,可收藏: 言情 * 第54章 他们的一辈子(一) 这是江南很常见的一个古镇,白墙黑瓦,错落有致,处处透着古朴的气息和水墨画般的细致古雅。 这里最多的是石桥,匍匐在环镇河上,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风吹雨打的痕迹,桥下时不时有载客的乌篷船穿过,吱嘎吱嘎响着划桨的声音。 岸边有很多的民宿和极具特色的手工艺品商铺,平时没什么生意,只有旅游旺季才能赚个一笔,因此这里的店铺租金购物消费都不算贵。 刘念在这里盘了一间客栈,一楼是餐厅,二楼是主题客房,面积有限,房间并不多,到了旅游季节天天爆满,雇了几个员工,这一呆不知不觉就是大半年。 这边的生活节奏比较缓慢,时间都宛如山间小溪蜿蜒流长,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在楼下坐一会发发呆,不忙的时候跟几个年轻人聊会天或者是打打牌,到了傍晚就出去走走散散步。 很多年迈的老人时常借着落日坐在河边的亭子里下棋亦或遛鸟,时而恼火抱怨时而肆意大笑,这里是世界一个普通角落,没有喧嚣,没有繁华,没有紧凑,也没有绝对的闭塞,有的只是极致的祥和和平静,展露着人生最温暖细致的一面。 刘念喜欢这里,让多年破败惨碎的心绪得到安然安定。 她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人怎么样,也没特意去打听,跟姜芮偶尔通电话,只是次数极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她几乎和那个地方的那些人彻底断了来往,她没有丝毫不舍,想来也算是薄情的人。 她没想过沈忆枫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是否痊愈又是否继续痴傻,不论哪种只要有秦妍他们在他都不会过的太差,她也不认为到了这不田地这人还会记着她,至少在再次遇见他之前从没这么自恋的以为过。 小镇边沿连接外界尘世的地方有一片斑驳衰败的墙壁,旁边躺着一段中间空了的树干,附近的小孩常常跑这来玩,今天也一如往常的在这围聚着,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乞丐,他们捧着一堆的烂树叶往乞丐身上撒,嘻嘻哈哈的叫嚷着要把他埋进去。 乞丐双手抱膝坐在地上,顶着稻草般头发的脑袋深深埋在双臂间,不论小孩怎么闹他都没丝毫反应,他穿的衣服其实不破,就是脏,脏的都看不出原样了,□□在外的双手也黑不溜秋的。 一个小孩奔跑着撞到了刘念身上,愣愣的抬头看着她回不过神来。 刘念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做什么呢?跑这么急。” 小镇里总共也没多少人,几个孩子都认识她,听人这么问他们一个个争抢着开始嚷嚷说在玩海盗和水手,他们抓到海盗了现在要把海盗埋起来,就是海盗太傻一动不动的,海盗又太大,等埋起来要好久,他们说给海盗送过吃的,海盗在这已经好几天了。 刘念下意识抬眼往那个乞丐看过去,对方这时也已经抬了头望着她,视线在空中相交汇,刘念身子一震,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眼中带着极大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正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对方弱弱的开口叫了声:“刘念!” 随后整张脸都从胳膊弯里抬起来,就算对方挂着胡子渣,神色憔悴,模样十分狼狈,刘念依旧认出了这人,可不就是沈忆枫呢! 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低头冲几个不知情的孩子勉强笑了笑,转身要走。 沈忆枫突然蹿起来,吼了声:“刘念!” 刘念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别跟着我。” 转身就走,但她的话并没起什么作用,沈忆枫满脸委屈的依旧跟了上来,几个小孩面面相觑后也尾随在后跟着看热闹。 刘念意识到无法将人摆脱后,从口袋掏出些零钱给几个孩子,叫他们去陈大爷家买糖人,陈大爷家的糖人最好吃,口味多,人样也漂亮,这片的孩子都喜欢。 果然一帮小屁孩拿到钱也不管那‘海盗’了,乐颠颠都跑了开去,嘴里叫着:“谢谢思源小老板!” 刘念的客栈叫思源。 她将人带到角落,面对面站着,沈忆枫跟木头看着她,刘念阴郁的神色告示着不待见他的事实,他是傻,但也依旧敏感,这样强烈的排斥不是感觉不到,心底满满强制压抑的委屈瞬间喷涌了出来,连带着鼻腔都开始变得酸涩,漂亮的眼睛里很快溢出液体一颗一颗不断的往下掉。 瘦了很多的脸,挂满了黑黑的污迹,憋着嘴满满的都是委屈,他说:“刘念,你为什么躲这么远?我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 他哼哼唧唧的抬手抹眼睛,“我好饿,好冷,你都不回来,我都找不到了。” 他破罐子破摔一般将手一放突然跟个受欺负的孩子似的呜呜的哭出声来,脸上手上湿漉漉的都是黑水,脏的都没法看。 刘念抬头看上方纯粹的天空,感觉时光的漩涡带着沈忆枫的影子又将她狠狠的拽了进去,连挣扎的机会都不给予。 她一点都不想跟以前的人再有关联,她不懂为什么自己都躲到这个程度了命运依旧没有放过她,看着沈忆枫哭的不能自己,她眼睛一酸也差点哭出来,为什么兜兜转转这个人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真想转身直接走人,但也知道可行性太低,尤其刚才那一出便清楚表明着这人不好打发。 刘念住客栈阁楼,矮了点,空间倒是挺大。 她带着沈忆枫回了客栈,因为态度很疏离,沈忆枫有心想靠近她都办不到,被人眼睛一瞪又弱弱的退了回来,手伸伸缩缩的想拉她衣角,最后还是没那个胆。 客栈里几个人都在,见着刘念身后跟来的人都露出显见的惊讶。 沈忆枫被他们盯的难受,垂着头,整个缩在刘念身后,很是拘谨。 坐柜台后的小婉好奇道:“小老板,这是谁啊?” 刘念揉了揉额头,“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出过车祸所以脑子有点不清楚。” 众人恍然点头,果然是傻子啊! “吴川,你给他做些好消化的食物。” 矮胖的一个年轻小伙穿着厨师服打了个手势转身去忙了,刘念又转向一旁干站着看热闹的一小姑娘,“燕芳,你等一下端上来,顺便给我帮下忙。” “好嘞!”小姑娘脆脆的应了声。 刘念瞥了眼身后的人,转身上去,沈忆枫连忙跟上。 这里的家具都是木制的,沉沉的颜色透着长远的年代,刘念住的阁楼没有做过多的装饰,只放了简单的基本生活配备。 她让沈忆枫先去卫生间洗脸洗手,他时不时偷看刘念,怕对方嫌弃自己似的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才作罢。 之后面对面坐外间,刘念问他:“你怎么会到这来?” “找你。” “找我做什么?” 沈忆枫奇怪的看着她,“我们不是在捉迷藏吗?只是你藏的也太远了。” 刘念愣了愣,他居然还觉得是在捉迷藏?“这大半年你……还以为是捉迷藏?” “难道不是吗?”沈忆枫歪了歪头,随后高兴的笑起来,“反正现在终于找到了,不过以后不要玩这个了,我不喜欢。” 一个捉迷藏要这么久见不到刘念,这样一点都不好。 刘念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像被人掐住似的难受,片刻后,“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我不是找到了吗?” “万一没找到呢?” 他歪头看着她,似乎不懂明明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说没找到,但嘴上自然而然道:“那就继续找啊,总能找到的。” “永远都找不到呢?” 他皱了皱眉,脸上显出烦躁,大声道:“能找到的,我一定能找到的。” 放桌上的手因着情绪的激动握成了拳。 刘念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怎么来的?” “坐车。”他抱怨道:“坐了好久,一个胖胖的阿姨还捏我肚子。” 干净清爽的沈忆枫就算是个傻子也是个十分俊美的傻子,只是遭咸猪手没被拐去已经算幸事了。 “然后呢?” “然后……”他喃喃着,“下车有人说知道你在哪,给钱就告诉我,结果我给他钱他就跑了,后来肚子饿,去吃饭有人打我,睡觉也有人打我,只有躲起来不会被人打。” 想来是吃霸王餐了,刘念紧紧皱了眉,“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偷听顾伦打电话听见的。”他看刘念一眼,鼓了鼓腮帮子,很是难过的说:“你居然告诉顾伦你在哪,却不和我说。” 刘念哑然,这下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燕芳端着碗大大的汤面走了进来,室内顿时扑鼻的面香,她把碗放到沈忆枫面前后坐在了刘念旁边。 沈忆枫眼睛一亮,舔着嘴唇一脸馋样,但没动手,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念。 她抬了抬下巴,“吃吧。” 沈忆枫用力点了点头,呼哧呼哧吃起来,很是狼吞虎咽的模样显然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 汤水溅的到处都是,燕芳将托盘挡在面前巴巴的看着,好一会她对刘念道:“小老板,他好像饿很久了!” 刘念没说话,垂了眼,随后起身,拍了拍褶皱的衣摆,“你帮我在这看着他,我出去一趟。” 吃面正吃的欢的人突然停了动作,碗筷一放站起身慌张的看着她,“我也去。” 说着,绕过桌子站到了刘念跟前。 她皱眉,“你在这继续吃饭,我马上回来。” 沈忆枫巴巴的看着她,急道:“我也去。” 刘念眼神冷了下来,“我再说一遍,我马上回来。” 沈忆枫耷拉着眉眼,一脸委屈,但没再开口。 刘念定定的看了他几秒,转身继续走,沈忆枫连忙又跟上。 刘念停下,转过身,沈忆枫低着脑袋,抿着嘴巴,委屈又倔强。 他意识到对方已然生气后有些害怕的想要拉刘念的袖子,被她一掌毫不犹豫的拍掉了,拍打的声音很响,沈忆枫白皙的手背瞬间起了印子,他愣了,另一只手在被拍的地方轻轻搓着,浑身透着股小媳妇被欺负的委屈味。 第55章 他们的一辈子(二) 刘念平时一直表现的很和善,脾气也好,大家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她发过脾气,平日里也没什么老板架子,跟几个员工时常打成一片。 像今天这样冷眼相对的实在少见,燕芳看看可怜兮兮的沈忆枫,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老板,吞了吞口水道:“小老板,你出去是做什么?要不我帮你去?” 刘念出去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给沈忆枫买两身衣服,顺便自己冷静冷静,突然又碰到这么个人要一时欣然接受心无起伏还是比较困难的。 此时沈忆枫这牛皮糖的行为实在让她厌烦,原本相对来说还算友好的态度被他这么不听话的一搅算消失殆尽了。 刘念盯着窝窝囊囊的沈忆枫好一会,从口袋掏出一个钱夹将现钱都拿出来递给燕芳,边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给他买两身衣服,顺便再帮忙买一下刮胡子需要用到的东西。” 沈忆枫半张脸都胡子拉渣的,颓废的不得了。 燕芳起身将钱接过来,上下扫视着沈忆枫,“买多大的?” “185cm能穿的就行。” “成!”燕芳转身走了。 阁楼里顿时又剩了两人,刘念重新坐回位置,斜他一眼,敲了敲桌面。 沈忆枫也在对面坐下,怯怯的看她一眼,拿起筷子又吃起来,只是相比刚才速度慢了很多,兴致也没那么高,时不时的偷看刘念,整个谨小慎微到不行。 吃完后他将碗推到一边,弱弱的唤了声:“刘念?” “嗯?”她眼都没抬的敷衍的应了声。 “别生气。”他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桌沿,眼低垂着也没敢看她。 刘念想她能生什么气,现在最要紧的是想法子将这人弄回去。 燕芳的效率还是可以的,没多久便拎着两个袋子匆匆跑了回来,衣服的质感和款式自然不能和他以前穿的比,但也总比没有的好。 刘念将其中一套衣服拿出来递给沈忆枫,摆手。“去洗干净了出来,顺便将胡子刮干净。” 沈忆枫听话的去了,很快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燕芳戳了戳刘念的胳膊,指了指门外,转身离开。 刘念走到窗口倚着框架望出去,波光粼粼的河道曲折的通向远方,在一幢这边常见的黑白老建筑处被割断,斜对面的窗户也打开着,露出房间里文艺的一角,其余视线范围内便都挤满了单调的墙壁线条,偶尔穿插零星的绿色枝叶。 这么静静的看着,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浴室里的水声才堪堪停住,然后再次听到了沈忆枫忐忑的叫唤,曾经自信轩昂的男人就这么被小心翼翼给替换了。 刘念双手环胸懒懒侧头,随后表情一僵,隔着几米的距离,那男人只穿了一条薄薄的三角路,修长笔直交叠时格外优雅的长腿此刻肆意的暴露在空气里,宽肩窄腰的上半身并没有平时隔着衣服看过去的消瘦,臂膀和腹部都有形状优美起伏的肌肉线条,不是很夸张的壮硕,只是浅浅的一层,很漂亮。 头发湿漉漉的还时不时滴着水,下巴上全是泡沫,双手捧住脸很是苦恼的看着刘念,小声说:“胡子刮不掉。” “不是给你刀片了吗?斜着刮不就行了?” 他指着自己下巴,“都刮出血了。” 刘念不可思议道:“你难道之前自个没刮过?你搞不搞笑一个男人居然不会刮胡子?” 他满脸委屈,“我之前那个都是电动的。” 啧,怪她东西不够先进了? 刘念转头吐出口气,拍了拍脸,走过去,烦躁的摆了摆手,“走走走!” 一块进了空气中还满是水汽的浴室, 刘念拿起洗脸盆上的刮胡刀用水冲了冲,转向他,“去马桶上坐着。” 沈忆枫仅穿着条小短裤听话的在马桶上坐了,将脸仰的高高的好方便刘念动作。 刀片和着泡沫贴着他的皮肤轻轻滑动起来,带着细小的声响干净秀气的下巴又渐渐露了出来,刘念刮得仔细,也没注意到两人过近的距离,倒是闲在一侧当太子爷的沈忆枫滴溜溜转着眼珠不断往刘念脸上瞟,这是他第一次靠刘念这么近,斤到能看清对方忽闪忽闪的睫毛,还有她瞳孔里紧张的自己。 刘念刮着刮着顿住了,皱眉瞟了他一眼,“你抖什么?” 沈忆枫双手死力撑着马桶,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句话,“透不过气。” 刘念又看了他几秒,直起身子,对方这才呼哧呼哧喘了几口,估计憋狠了,脸红的不行,双眼也变得湿漉漉的,小眼神单纯中带着不经意的妩媚有一下没一下的投向刘念,显得挺不好意思的模样。 刮胡刀上都是泡沫,她往洗脸盆上敲了敲,又用水冲洗了下,继续给他刮胡子,这次遥遥站着,没再靠过去,避开伤口很快刮了干净。 “再洗洗,下次自己刮!”刘念洗过手转身走出去。 对方淡漠的态度让沈忆枫有些失落。 谁都没想到一个脏兮兮的落魄乞丐会摇身变成一个俊朗潇洒的男人,尽管身上穿的只是普通廉价的衣服,却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儒雅矜贵。 刘念领着沈忆枫下去的时候几个小姑娘眼都直了,愣愣的看着他,长时间回不过神来。 她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台,将一只手机递过去,“帮忙充下电。” 小婉晶亮着眼舔了舔嘴巴,就差抹口水了,接过后边在抽屉里找对应的备用充电器,边道:“小老板,什么时候换手机了?” “不是我的。”是沈忆枫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了就这个手机在,他说以为她会打电话过去的,只是一直没等到。 当天晚上沈忆枫自然在客栈住了下来,二楼空房很多,刘念给他指定了间,夏日炎炎的主题特推,墙壁装潢摆设都充满着夏日味道,看过去浪漫卡通的跟沈忆枫帅气逼人的形象略显不符,但有的住也不错了。 将人领到屋子转身要走,衣摆被人揪住。 刘念看他,“怎么回事?” 他小声问:“你要去哪?” “睡觉。” “你别走。” 刘念对他的宽容是很有限的,她皱了皱眉,“放手。” 沈忆枫没动,她甩手一掌拍在了他手背上,提高声音道:“我叫你放手。” 拍打的声音很响,沈忆枫也能感觉到手背上的痛感,嘴巴紧紧抿着,眼里的乞求越发明显,这大半年的分离让他感到害怕,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刘念了就想紧紧看着,万一又找不到了怎么办? 刘念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索性把自己外套脱了直接扔他身上,“这么喜欢就拿着吧!” 之后便毫不犹豫走了,沈忆枫站在房门口,走廊里亮着照明灯,小小的壁灯镶嵌在四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刘念很快走没影了,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柔软的外套委屈的搂在了怀里。 在浴室洗了澡出来,刘念擦着短发走到床铺旁坐下,好一会停了动作拿过一旁的手机,把玩几番后开了机。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不断涌来,近半分钟后刘念直接调出联系人,上面只有两个号码,刘念曾经的,还有便是顾伦的。 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将手机放到耳畔,等待音三声后电话接通了。 “哪位?”明显试探的语气,想来也能理解。 刘念将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肩膀上,淡道:“是我,他跑我这来了,你们最好快点把人给我接走。” 那边安静了几秒才传来顾伦震惊的声音,“刘念?沈总怎么会在你那?” 刘念便将经过简略描述了遍,嘲讽道:“我的住址想来不用说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记得尽快,我的耐心有限,要实在烦了说不定我又把人给扔大马路上了。” “好,我知道了。”顾伦倒也没否认什么,“刘小姐我只想说一句,自你丢下他跑开,沈总始终都在找你,就是因为拗不过他我们才以防万一去查找你的消息,你要认清楚这点。” “认清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闹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求你们这么做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ing~!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3 19:13:33 实在好想写dm,但是dm今年关注度突然变高,现在连主站都打不开鸟,痛苦~!~~~~(>_<)~~~~ 第56章 他们的一辈子(三) 她扒拉几下头发仰面躺在床上,觉得有些透不过气的累。 迷迷糊糊将睡过去的时候听见门口有细碎的声响,刚开始以为是错觉,但那声音不屈不挠的持续在耳边闹腾。 刘念翻身而起,拧着眉,脚步拖拉的走了过去,到门口了那音量不大的嘟嘟声更加明显。 她开了门,门口蹲着个人,不用猜,正是沈忆枫,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见门开快速起身笑眯眯的望向刘念,意识到对方的不悦后又低头一下一下揪着怀里憨笑着的向日葵抱枕。 但这次刘念并没有责怪他,目光轻飘飘在他身上掠过后径自回屋。 “进来吧!” 沈忆枫一愣,随即笑呵呵的跟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刘念走到床尾直接坐在地上的榻榻米上,背往后一靠,眼睛直直的盯着上方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旁边还有一个榻榻米,沈忆枫将刘念原先的外套放到床上,在她旁边也坐下了,修长的双腿曲折盘拢,怀里依旧抱着向日葵,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向日葵叶子,眼睛不断往刘念那瞟。 刘念自然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只是没搭理他,这人既然赶不走那么就爽快点让他在这呆着,反正明后天顾伦应该就会赶回来将这人接走,忍忍也就过了。 他们就这么坐了一夜,刘念次日醒来的时候是靠在沈忆枫肩上,对方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身子却下意识挺的笔直。 她坐直身体,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浴室梳洗,发出的动静也让沈忆枫清醒了过来,见刘念走开也连忙跟上。 到浴室门口,刘念回身瞪了他一眼,“能不能别我走哪你就跟哪?连上个厕所都要观摩?” 沈忆枫连忙听话的往后退了步,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刘念对他这幅黏糊劲感到很要命。 两人一块收拾完便下楼吃早点,之后刘念坐柜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天,沈忆枫做旁边眼睛眨巴眨巴新奇的看着他们。 因脸蛋长得漂亮,气质又温和,一动不动的坐着时就像个优雅的风流公子,没人瞧的出这人脑子不对,零星有顾客进门还吸引了不少视线。 店里几个小姑娘对他也和善,见他可怜兮兮独自坐着,母性泛滥的上前搭话表示关怀,顺便想着挖点八卦,只是沈忆枫跟个闷葫芦似的问十句都不一定答一句,除了刘念他谁都不搭理。 几个小姑娘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家老板魅力还是挺大的,刘念自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手托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也不阻止,沈忆枫什么都忘了,根本就问不出什么来,这里的人没一个知道她的过去,也因此在这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至于突然冒出来的沈忆枫仅仅是个例外,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彼此失去的,得到的,已经无法用准确文字衡量,刘念累了,不想再去计较些什么,人一辈子不长,纠结在这些事情里面太过浪费,也是因为如此这次才收留沈忆枫,换做之前估计是想都不会想的。 自己过的不容易,他也同样不轻松,算了,这次之后反正也不会再见到。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总措手不及的。 顾伦下午就赶了过来,速度比预料中的快,脸上带着显见的疲惫。 他是一个人来的,先扫了眼有些惊讶的沈忆枫,后看向刘念,“好久不见。” 刘念往上指了指,“去楼上说。” 一楼人多眼杂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他们直接进了刘念为沈忆枫安排好的主题房间,里面有两把精致的小藤椅,各自坐了,沈忆枫则坐在床上。 片刻后燕芳还端上来一壶花茶,等人走了,刘念径自掀杯倒上喝了口,清淡的茉莉花香让她觉得很舒服。 顾伦跟着也倒了杯,捏着小小的透明玻璃杯晃了晃,率先道:“刘小姐生意还好吗?” “一般,勉强够活。”她把杯子一放,“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也不是可以随意聊天的角色,人找到了就尽快带走,以后最好看牢点。”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忆枫这才抬了头望向刘念,表情很是震惊。 顾伦斟酌着道:“沈总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了,我希望你能念在他当初帮过你一次的份上帮下忙。” “他帮我什么了?出车祸挡了一次?我只能说那是他自找的,至于照顾病人这事你得去找医生,我只是个普通人,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太可笑?” “但你毕竟是对沈总影响最大的人。” 刘念笑了声,“你想的太天真了,而且我也没那个义务,至于原因你应该明白,我也懒得不停重复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拍拍膝盖站起身,瞟了眼浑身僵硬的沈忆枫,“你们俩好好收拾收拾吧,我先下楼。” 沈忆枫猛的站起来,满脸受伤的盯着刘念吼道:“我不走,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我不要走。”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刘念的,为什么她要赶自己走?是哪里做的不好吗?是不是因为昨晚敲她房门的原因?刘念说过让自己睡在这的,大不了他改,以后不睡她的房间,但能不能别不要他。 说不上原因的只有跟刘念在一起才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刘念不在周围都空落落的,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没用。 沈忆枫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周围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偏偏对刘念有依赖感。 就算一同出车祸有着相同境遇,但也不至于到死缠烂打的地步,他们都不知道最开始的四年对沈忆枫的影响。 怀抱仇恨的人是感受不到温暖的,长年的孤冷后让他在那四年尝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就算失忆,潜意识的东西却是抹不掉的。 刘念冷淡的和激动到不行的沈忆枫对视着,“我没那么大能耐收养你这么个大男人,我也不想见到你,这世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沈忆枫愣住了,对方的话让他心里一抽抽的疼,他喃喃着,“为什么?你之前不这样的。” 跟他玩捉迷藏的时候刘念明明对他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他,尽管持续的时间不长,可刘念也是真的对他好的,为什么现在都变了? 刘念懒得废话,不耐烦道:“既然找到了就赶紧走,我没那个功夫应付你。” 沈忆枫的心性现在就是个儿童,闹起性子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顾伦要带他走自然没那么容易,人不愿意难道他还能把他给绑了?就算绑回去难保不会又跑回来。 自然的连顾伦也在这呆了下来,沈忆枫闷闷不乐的坐在一楼,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低着头只偶尔幽怨的看眼面无表情的刘念。 顾伦在一旁陪着,他很忙,不停接听电话忙到甚至连口水都没喝,眉眼间满是疲惫。 夜深了刘念没管他们径自回了屋,沈忆枫仰头看着她走上去难得没跟着。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也没像前一日那样被沈忆枫打扰,可是次日开门她忍不住愣了。 沈忆枫抱着他的那个向日葵抱枕蜷缩着身体睡在门口,神色娇憨,一脸满足。 刘念皱眉,踢了他一下,见人迷糊着睁开眼后道:“你怎么睡这?顾伦呢?” 他眯瞪瞪的揉着眼睛,声线是晨起特有的沙哑,“他在楼下,我喜欢睡这。” “你这什么毛病?”刘念很是不可思议。 沈忆枫抿着嘴站起身,快速看了眼刘念,弱弱道:“你别生气,你不让我进屋我就不进了。” 这不是进不进屋的问题,刘念一夜好眠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她将门一推,发出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低吼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招你惹你了?以前的事既然都忘了那就算了,我们以后各不相欠井水不犯河水成吗?我见着你是真怕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沈忆枫木木的看着她,眼底随着她的话语漫上无限悲伤,他十分艰难的吐出一句,“你讨厌我?” “对!”刘念毫不犹豫的应了,“我不单单是讨厌你,我还万分的憎恶你,懂吗?小孩的智商能懂我这话吗?” 沈忆枫是失忆,行为举止也退到幼童的地步,但是曾经学过的东西近乎本能般的存在这,不然他也不可能独自坐车跑这来,所以刘念说的他懂,虽然不能很好的理解,但也明白对方有多么的讨厌自己。 他难受极了,捞着向日葵的手不断缩紧,手背上起了清晰的神经脉络,他失控般的回吼道:“可你把我带回来了,是你带我回来的,你不能不要我,你还给我买衣服了,你不讨厌我的,你不准讨厌我!” 刘念的火蹭蹭蹭的往上涨,当时的情况选择无视有用吗?何况她也没想过这么把人带回来会有甩不掉的一天,早知道最后会这样她就不会出手,管你饿死冻死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我后悔了。”她抬手指着楼下,“滚!” 沈忆枫脖子一梗,吼道:“我不!” 刘念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声道:“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随后在对方惊愕万分的视线里摔上门,刘念侧身背靠门缓缓的滑坐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此雷来自于旧文《只为遇见,所以相逢》,在此谢过~!^_^ 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5 15:52:51 第57章 他们的一们辈子(四) 顾伦已经在楼道转角站了好一会,这时走上去拍了拍沈忆枫的肩膀,然后将人拽了下去,他原以为沈忆枫又会倔强的闹脾气,这次居然反常的乖乖跟着走了,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刘念的恶劣态度并没有让沈忆枫有丝毫动摇,两天后,顾伦特意找上刘念,苦笑了下,“咱们聊聊?” 说完径自坐到刘念对面,提起茶壶帮她面前的茶杯添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沈总现在这个状态回公司想都别想了,而放他在家也不是办法,沈总太聪明了,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跑出来,那边还是一团糟,都靠秦妍看顾着,本来这次她也要过来的,可就是走不开。” 他抿了口水,又道:“我在这两天了,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再继续留下去,所以......” 刘念冷淡的打断他,“要我收留他想都别想。” 顾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你四年多的刑期会无缘无故变成三年吗?” 刘念目光一闪,里面缓慢流动的温热犹如深冬的湖水般凉了下去,她抿着嘴,淡淡的望着顾伦,对方又道:“刘小姐在监狱里虽然无大过,但也绝不是表现好的人吧?会减刑的背后纯粹是因为沈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刘念轻轻拨动着小巧的玻璃水杯,在五指间缓慢的转了几个圈后猛地抬手砸向了地面,胸脯剧烈起伏了下道:“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了?我告诉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噩梦,这地狱般的生活就是沈忆枫赋予给我的,你现在居然有脸在我这提?” 相比她的激动,顾伦平静很多,他淡道:“刘小姐,你别忘了沈总也不容易,他过的并不比你好多少,相反要更加可悲,就算不提这事,车祸时他救了你总归是真的。” 刘念笑了下,她就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他自己开车玩自杀,把我连带进去害我受伤,现在又说是他救了我,叫我怀抱感恩?你开玩笑呢吧!要没有他能搞出这么多事来?我从出来开始到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们这帮人离我远远的,我真怕了你们了,明明想看两相厌又何必非纠结在一块?” 顾伦摇头,“你知道的,沈总要的是什么,他很执着,以前是,失忆后的现在依旧是,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我也束手无策。” “什么叫你束手无策?他是你们的人,你一句束手无策就能把人扔给我?” “别说他现在不听我的,就算暂时听我的,之后必定再跑回来,刘小姐不照样得被沈总缠着?”顾伦起身从口袋掏出一张支票放到桌上,微微向刘念躬身,语气恭敬起来,“拜托了,我现在必须离开,麻烦你照顾沈总一段时间,看在你们曾相识过的份上。” 最后一句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刘念想起那会自己最傻逼的时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只是之后无论自己说什么顾伦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状态,并且在最快的速度起身赶了回去,而沈忆枫傻乎乎的依旧呆在了客栈里,就跟蹲死了似得。 这个点正好是下午,顾伦走后原本他订的房间响了好久的打砸声,楼下的人自然知道谁在上面,燕芳几人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还是第一次见小老板发这么大的火呢! 正商量着是否要上去看看,一旁当木头人的沈忆枫已经起身走了上去。 他推开那扇门走进去,原本整洁的房间已经一片狼藉,外面血红的夕阳透过薄薄的纱窗投射进来落在刘念身上,她抱膝靠墙坐着,短发微微有些凌乱,望过来的目光森冷,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沈忆枫蹭到她面前低着头缓缓蹲了下去,跟她面对面坐在地上,也不出声。 刘念盯着他黑乎乎的脑袋,沙哑且无力道:“要怎么样你才肯走?” 沈忆枫沉默的摇着头,动作缓慢而坚定。 刘念劈手往他脑袋上就是一巴掌,“走不走?” 沈忆枫盯着自己的脚尖摇头。 刘念又是一巴掌,吼道:“走不走?” 沈忆枫依旧摇头。 她喘了口气,手举在半空好一会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等了半晌没动静,沈忆枫终于怯怯的抬起头看向刘念,随后愣住了,对方脸上满是泪水,双眼睁得大大的,红红的眼眶里还在不断冒着泪珠,刘念就这么静静的哭着,身侧的手颤抖不止。 沈忆枫蓦然喘了口气,然后蹭过去缓缓抱住了刘念,将脸埋在她肩上闷声闷气道:“刘念,你别赶我走,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刘念仰头闭了闭眼,眼泪又缓慢的流入了发间,她抽泣了声,渐渐的哭出了声音,最后变成声嘶力竭,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愚弄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刘念狠狠的哭着,仿佛要将过去几年的全部委屈和难受一并哭出来,哭的喘不过气,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沈忆枫紧紧搂着她,不管对方如何推拒都死死的不放手,拧着眉随着她的哭泣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 等刘念平静下来后整张脸都不能看了,她也不在意,木然的坐着,沈忆枫跟犯了错似得垂头坐在她对面,也不敢说话。 他们默默的坐到太阳落尽,房内没开照明,只有门外走廊的照明虚虚照进来一些,燕芳找他们去楼下用饭的时候,刘念摆手拒绝了,她现在根本就什么胃口都没有,沈忆枫自然也不会下去。 夜深的时候刘念起身去阁楼,蹲坐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沈忆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下一秒刘念轻轻挣脱了出来继续往外走,边道:“别跟着我。” 沈忆枫这次真的没跟着,在原地看着刘念身影消失才缓缓的重新坐回了地上。 生活继续着,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有丝毫改变,沈忆枫的坚持让他赢到了留在这的机会,只是刘念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沈忆枫也习惯了,每天这么谨小慎微的活着,可他却不觉得难受。 小客栈的餐饮生意自从沈忆枫来了之后好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燕芳怪里怪气的说这帮人都是贪图美色来的,刘念不置可否。 思源客栈对面过桥是座茶楼,老板是个年轻风骚男人,叫齐博义,前段时间出门不在,今天晃悠着又走了出来,刘念坐在窗口,一侧头便和对方撞到了视线,齐博义一挑秀气的下巴,白了她一眼,悠悠的转身又晃了进去。 刘念淡漠的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喝自己的茶水,顺便趴桌上晒太阳。 过了几天,这个傲娇别扭的齐老板破天荒的进了思源来找刘念,燕芳她们几个眼都瞪大了,这天要下红雨了?尽管她们不知道刘念和齐博义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想来不会是好事,不知从哪天开始齐博义见到思源的人总是一副阴晴不定的刻薄样,活像欠了他几百万似得。 齐博义无视他们奇异的表情,径自走到有些发愣的刘念面前,咳了声:“刘老板,今天有空吗?” “有事?” “请你帮个忙。” 刘念挑眉,“我没听错吧?” 齐博义面色有些尴尬,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出来说。” 话落,率先转身走出去,在岸边一棵桃树下驻足等待。 刘念晃了晃手中的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跟着走出去,到他身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说吧。” 齐博义往里看了眼,确定无人听见后,看着刘念道:“去我家吃个饭。” 刘念看怪物似得看着他,这人脑子没病吧? 仿似知道她在想什么,齐博义哼了声,又道:“你也知道我年龄不小了,家里催的紧,但有些事又不好摆在台面上,自然得找人帮一把。” 刘念眼珠一转,“你要我当你假女朋友应付你父母?” 对方欣然点头。 刘念断然拒绝,“这么缺德的事我干不来。” 齐博义啧了声,“谁让你上次坏我好事?要万一弄出个什么病来,你还不是得负责?” 这话堵的刘念哑口无言,对方所谓的好事在各人眼中可谓见仁见智。 那是去年刘念刚到这不久,对这里的人文风景还很是好奇的时候,晚上没事干便在外面散步,当时临近年关,河道两边挂满了大红灯笼,也不用担心照明问题,深夜无人的小镇也不会让她感到瘆人。 她便一个人东走走西走走乱逛,深冬大晚上除了她这种对这地方还算新奇的人,想来也找不到第二个会这么乱闯的。 古镇小弄堂多,黑暗死角自然也不少,刘念正巧从远处溜达回来,经过齐博义那茶楼时听到了细微的声响,那会好死不死胆子挺大,好奇的靠过去看了看,只见茶楼后门处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也不知是在干什么,刘念那会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脑抽的以为人是要放火。 她打电话通知了早早睡被窝的吴川,随后从旁边捡了个木棍轻手轻脚的靠过去,死力砸在了对方脑门上。 光线不佳,不巧失了准头,人没被打晕,刘念连忙往后一退将手机对准黑影咔嚓几声,让对方睁不开眼的同时,也准备瞧清人模样做防备。 结果刘念恨不得当场将眼戳瞎,两男人,一个上一个下,衣服都还完好的穿在身上,就是有些凌乱,只是下方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刘念脸一白,知道自己干了件很不得了的蠢事。 另外两人被刘念这么一搞自然失了兴致,在她目瞪口呆的当下火速起身手忙脚乱的开始各自整理衣物,同时间吴川顶着个鸡窝头扛着把菜刀已经冲了出来。 刘念脸都绿了,身后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小姐,你最好给我好好掩饰过去,做人可不能太缺德!” 重要关头这么一次急刹会不会得病难说,要是大晚上两男人玩野合还被人给捅出去那可不单单是丢人的事了。 显然刘念也想到了这点,她也不敢再回头看,干笑着走出去,对着吴川僵硬的摆了摆手,“我眼花了,不巧是只肥猫,不好意思啊!” 然后将人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一拽,跑回了客栈。 那两主角其一便是齐博义,被压的那个则是他家茶楼的糕点师傅。 8第58章 他们的一辈子(五) 两人的关系用茶楼做掩饰保护的很好,这里除了误打误撞的刘念没人知道,当然民风淳朴的小镇显然也是很难容忍这种相对而言较为特殊的情侣关系的。 现在为了瞒住家里齐博义能找人帮忙的自然只有刘念,虽然因着那件事两人近乎水火不容,但现在也是没办法不是? 刘念皱了皱眉,“倒不是不能帮,但这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事,你不迟早得捅破吗?” “走一步算一步。”齐博义听了她这话也没了刚才的傲娇劲,苦笑了声,“等我姐生了小孩,把我父母心思引过去,到时再试着坦白看看。” 他抬头看向对面两层高的茶楼,里面零星坐着几个客人,“我不想跟彭飞分手。” 刘念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也没兴趣去知道,思忖片刻后,她道:“好吧,我就帮你这么一次,但我是有条件的。” 齐博义一扫方才的忧郁,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瞅着刘念,仿佛已经知道她会提什么似得。 刘念有些无语,“你这求人帮忙还是这态度?” 齐博义哼了声,鲜红双唇翘的高高的,“说吧,反正我就知道你这人没那么好心。” 刘念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懒得和他见识,直截了当道:“以后我家出来的几个孩子你别老给他们脸色看,人家又没怎么着你,再说撞破你好事的也就我一个,你冲我客栈的人甩脸色实在很掉价。” 齐博义愣了下,乌黑的眸子滴溜溜一转,惊讶道:“就这事?” 刘念点头。 “成了!”他顿时笑的跟朵花一样,手一抬勾住刘念的肩,“好说好说,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这人变脸速度着实惊人,前一刻那嘴巴还能挂个水壶呢,现在居然就成哥两好了。 刘念佩服他情绪转变快速的当下,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正帮忙端着盘子的沈忆枫已经变了脸色,他紧了紧手中的餐盘,面容阴沉的让路过的同样在端盘的慧慧愣了愣。 他突然将盘子往旁边一放,在慧慧惊愕的注视下挂着围裙大跨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勾着刘念的男人扯开,随后用力一推,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齐博义利落的推进了河里。 齐博义在水里扑腾几下后浮出水面,将头发往后一撸,怒指岸上站在刘念一侧的沈忆枫骂道:“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沈忆枫不吭声,直接气呼呼的拖拉着刘念进了客栈。 齐博义愤怒的拍了几下水面后游向对面爬上岸,现在的天气虽说不算冷,但这么湿漉漉的上来被风一吹还是冻的慌,他打了个喷嚏后又咒骂几句跑回了茶楼。 这边刘念狠狠甩开沈忆枫的手,一楼人多她也不好打声叫骂,只抬手警告的指了指他,转身回了楼上。 沈忆枫这次也闹了脾气,将围裙脱下来一扔,跟着跑上楼。 脚步声前后响起,刘念侧头往后瞟了眼,转了个弯后在阁楼门口停下,转身双手环胸冷眼看着上来的人。 “我一天不骂你是不是就不舒坦?” 沈忆枫倔强的抿着嘴,愤怒的瞪了她一眼道:“谁让他勾你脖子?” “人勾不勾我脖子跟你半毛钱关系?” 沈忆枫双手一紧吼道:“我就是讨厌!” 智商变低之后沈忆枫的情绪也不再隐忍,高兴难过嫉妒等等都会在第一时间表露在脸上,鲜明而火热。 刘念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无奈,无奈过后是深深的悲哀,她揉揉太阳穴,冷声道:“下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沈忆枫负气的撇开头,闷声道:“你能不能别理那个人?” 刘念吼道:“我叫你下去有没有听到?” 沈忆枫同样不甘示弱的喊:“那你先答应我不理那个人!” 双眼瞪得大大的,腮帮都鼓了出来,看着刘念的目光灼热而带着受伤,他难受,为什么刘念不会抗拒别人的亲近只会排斥自己的?自己就真的让她这么讨厌?他都没抱过搂过刘念,那个男人凭什么就可以? 刘念气结,回过神后又想自己跟个傻子这么较真干嘛呢,他早不是当年温和睿智举止优雅的沈忆枫,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言,闹性子的时候也根本听不进任何别人的言辞。 算了,她疲惫的开门直接进了屋,利落的锁上门。 沈忆枫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已然关上的木门,好半晌转身坐到阶梯上,双手抱膝,将脑袋深深的埋了进去。 刘念在房里坐了没多少时间,屋门就被敲的震天响,外面是燕芳慌乱的声音,“小老板,楼下出大事啦!” 刘念愣了下,连忙起身过去开门,“什么事?” 燕芳慌张的指着楼下,“打起来了,沈忆枫和齐老板打起来了!” 刘念脸色一变,转身下了楼。 一楼客人都跑光了,齐博义被沈忆枫压在地上只剩了挨打的份,旁边人想着拉一把都插不进手,沈忆枫脸上狰狞的表情十分骇人,仿佛要将人直接揍死一般。 刘念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只剩闷哼的齐博义神色僵了僵,冲进厨房端了盆冷水出来直接兜头兜脑泼在了沈忆枫身上。 吼道:“住手,你疯了!” 沈忆枫举在半空中的手终于顿住了,他微微喘着气转头看向刘念,眸底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好半晌松开了拎着齐博义衣领子的手,晃悠的站起身朝刘念走近几步。 半遮眼的刘海还在不停滴水,眼眶泛起些许微红,哑声乞求道:“你别跟他走!” 刘念转头看向燕芳,燕芳连忙摇头表示不清楚。 在场的人其实都感觉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还打的难分难舍。 沈忆枫的神情看着还有些不太正常,刘念这时也不敢激他,应和着点头,“我本来就不走。” 沈忆枫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模样,只微微垂着头又靠近了刘念几步。 她吞了吞口水,对燕芳道:“你先带他上去收拾收拾。” “哦哦!”燕芳反应不过来似的连连应着,走过来要拽着沈忆枫上去。 他身子一侧避过了,木然的保持着垂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旁人勿近的气息。 燕芳和刘念对视一眼,又退了回去。 齐博义茶楼的人闻风此时也赶到了,带头的是神色冷然穿着糕点制度的彭飞,看见躺地上落魄的不成样的齐博义目光一紧,连忙将人扶起来,“你怎么样?” 齐博义龇牙咧嘴的低骂了声,嘀咕道:“疼死了!” 彭飞眯了眯眼,让另外的人过来扶着齐博义,转身就要冲过来报仇。 齐博义眼疾手快的将矮自己少许的清俊男人拽住了,“别打了,我们先回去。” 彭飞不甘心,“可是……” “没事,等会和你细说。”说完直接将自己半个身子挂到彭飞身上,将不甘不愿的人给弄走了。 刘念尴尬的在他们身后补了句,“不好意思,我等会一定带他过去道歉。” 齐博义转头瞪了刘念一眼,里面流转的寒光让她感觉此人又有资本对着自己提些意见了。 桌子凳子还有上面的碗盘多多少少都毁坏了些,燕芳慧慧还有吴川已经很有眼力见的开始收拾残局,刘念看向沉默异常的沈忆枫,淡道:“跟我上来。” 这次他倒是很听话的动了双腿跟着刘念上了二楼,转弯到了他最近一直住着的客房。 刘念进屋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河道上摇摆而过的乌篷船,背对着他开口:“说吧!为什么出手打人!” 沈忆枫用肩膀蹭了下湿漉漉的脸,面色微白的看着眼前清瘦的人影没说话。 好半晌刘念转身提高音量,“说话!” 沈忆枫蠕动着嘴巴,神色黯然的哑声道:“他说要带你回家。” “所以你就打了他?” 沈忆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说:“你别走,你别去他家!” “去不去他家是我的事,你……”刘念说不下去了,连发火的力气都没了,自从沈忆枫到了这之后她的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精神上十分疲惫。 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先收拾一下,然后跟我一块去道歉。” 沈忆枫低声道:“我没错。” 刘念不可置信道:“你打了人你还没错?” 沈忆枫双手一紧,吼道:“谁让他乱说话!” 刘念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只陶瓷兔子砸了过去,“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这是个实心的胖兔子,体积不大,但是分量还是有一些的,顺手这么一砸,刚巧砸到他的额头,兔子落地后断了只耳朵,沈忆枫也破皮见了血,顺着脸部线条缓慢的淌了下来。 沈忆枫用大手指划了一下,手指上瞬间沾染的血液让他愣了愣,随即看向面无表情的刘念,清澈的双眸渐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犹如生机勃勃的鲜花在风吹雨淋中快速萎靡破财。 刘念紧了紧撑着书桌的手,移开视线,“等会让燕芳给你包扎一下,不行就去医院。” 说完也没再逼着让人去齐博义那道歉,自顾自往外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他拽住,“刘念,要怎么样你才不会讨厌我?”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ing~! 不吃草的小咩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7 00:26:40 第59章 他们的(一辈子(六) 对方手上的冰凉顺着神经末梢往上攀爬,随后渗进左边胸腔,连带着心脏都麻痹起来。 他又道:“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差?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然对任何人都温和浅笑的人,为什么偏偏对他和与他有关的人就格外苛刻? “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改好不好?你……别讨厌我。”话音越往后越削弱。 刘念侧头看他,对方垂着眼,目光有些空洞,里面一丝光亮都没了。 很多事情已经不能单单用对错来表示,说到伤害,对比沈忆枫赐予她的,刘念现在返还的也不少。 她只是对自己太好,而有些东西也已经想忘不能忘。 她缓慢但坚定的将手挣脱出来,平静道:“讨厌就是讨厌,你做再多都没用。” 沈忆枫身子抖了下,而刘念已经踱步走了出去。 刘念下楼后跟燕芳说了声直接出门去了对面找齐博义,一跨进茶楼四面八方含义不明的视线齐刷刷射了过来,这一架打的挺惊心动魄,显然消息传开的也不慢。 刘念有些尴尬的挠挠耳朵,叫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你家老板呢?” 小伙子态度冷淡的瞟了她眼,指指楼梯,走了。 刘念灰溜溜的跑到二楼,这一层都是雅座,最里面有几个包间,其中一间开了门,出来的是彭飞,他见到刘念愣了下,站在原地没动。 他自然也是认识刘念的,除去那次的乌龙事件,齐博义也已经将刘念要帮他们打掩护的事说了。 等人走近,他侧了□,不卑不亢道:“他在里面。” 相比齐博义的风骚,彭飞显得清冷沉稳很多,相貌顶多算清秀,但整个人都透着青竹般的俊雅。 刘念点点头,“今天真是抱歉。” “没事。”他伸手帮她开了门。 刘念走进去,包间里一股子伤药味,齐博义姿态怪异的躺在藤椅上,嘴里因疼痛哼哼着,这样子挺窝囊。 她在木桌旁坐了,迎着对方投来的幽暗视线,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他下手不知轻重。” 对方的无关痛痒让齐博义气不打一处来,“何止不知轻重,要再晚一点我现在就该躺医院了。” 见刘念笑着装傻不吭声,他又道:“那人打架挺厉害的啊!” “嗯,他练过!” 齐博义惊讶,“看人样子有点像傻子啊,他还练过?你怎么招进来的?” 刘念皱了皱眉,“你管那么多干嘛?以后在他那边你少说话,不然又挨揍!” 齐博义眨巴眨巴眼,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今天过去就说了句带你回家见爹妈那傻子就急了,人是不是看上你了?” 刘念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另外找人陪你去见爹妈?” 齐博义聚了聚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随后勉强翻了个身,笑道:“你员工明显管教不力,这么下去迟早关门。” “这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她将桌上一小碟开心果端过来剥着吃,“尽快说正事。” 齐博义立马道:“饭局时间定在这周五,到时你对我表现的亲密点。” 刘念活这么大还没正正经经的谈过一次恋爱,所谓的亲密点她感觉可能会把握不好,但想了想依旧应了,过程总不可能难到哪去! 随后话锋一转,“喂,跟我说说你和彭飞有多么坚贞不渝,看值不值我这次的骗人勾当!” 齐博义嘴角的弧度一凝,随后缓缓收敛,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上方,仿佛望着很遥远的东西。 这样暗沉的齐博义是刘念所陌生的,剥着开心果的手停了下来,“如果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齐博义打断她,淡道:“和彭飞交往不久我们也为感情公开做过努力,彭飞母亲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当时她很激动,强烈保持反对态度。” 这样的反应很容易理解,观念保守的社会人士都很难接受。 刘念问:“后来呢?” “死了。” 刘念呼吸一滞,有片刻的回不过神,正考虑是否自己幻听的时候,齐博义又开了口。 “彭飞母亲身体本身就不是很好,因着她为人温和我们才告诉了她,但没想到最后对方会以绝食抵抗。” 齐博义的眼神很深,黑洞洞的仿佛什么东西都能被吸进去。 “彭飞表面有过妥协的时候,只是暗地里依旧和我保持来往,他母亲发现后气急攻心便去世了,连抢救都来不及。” 刘念手一抖,碟子上的开心果洒了出来,她的脸色很苍白。 齐博义吐出口气,面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道:“这些东西埋了太长时间,其实我憋坏了,和你说说也是好的。” 刘念理解的点头,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便退了出来,浑浑噩噩的下楼又看见了彭飞,对方一板一眼的站在橱窗里摆糕点,齐博义说自己憋坏了,那么这个男人呢? 回到客栈没见到沈忆枫人,刘念找燕芳问了声,对方说没下来过,又问伤口处理如何,她为难摇头表示对方不让她接近。 刘念沉默了下,拎上药箱亲自去找他。 沈忆枫在附带的阳台坐着,身上依旧是潮湿的衣衫,脸上的血也没有擦,条条蜿蜒的干涸在脸上,衬着阴沉惨白的脸色样子很可怕。 光照下的小镇散发着柔软温和的暖意,带着扑面的古朴清香,简单而优美。 沈忆枫的目光冷然注视着一个方向,刘念顺着望过去,斜对面茶楼敞开的窗户里是隐约可见的齐博义,还有她刚才坐过的空位。 收回视线,将药箱放到面前的小凳子上,捞出里面的酒精棉,再直起身时沈忆枫已经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 今天的刘念显得格外仁慈,尽管依旧面无表情,态度也十分疏离,但她还是亲自动手剥开沈忆枫潮乎乎的头发给他的伤口消毒,刘念知道自己如果不管不顾,伤口就算烂了他也不会在意。 这不代表她有多关心这人,只是想起一些事,觉得活着太不容易。 伤口不大,消毒完上了药,刘念将药箱整理了下,起身准备走人。 沈忆枫身子一侧将人拦住,双手虚虚搂住她的腰,然后缓慢踌躇的将脸埋在了她的腹部上。 两人的体温隔着布料诡异的交替在了一起,沈忆枫以为自己这次肯定又会被揍,但是没有,刘念木然站着居然没有推开他。 沈忆枫很是窃喜,脸上冷僵的表情瞬间柔软,然后听见她说:“你懂父母这词的意思吗?” 他点了点头。 “你父亲是被我妈害死的,而我妈是被你母亲害死的,你懂这意思吗?” 沈忆枫这才抬头看她,对方望着远处,目光淡如薄纱,虚虚的蒙着一层,将里面的任何情绪都给虚化了。 她又道:“因为这件事引发了一系列后续事件,那些东西说来就话长了,你一直问我为什么我讨厌你,这就是原因。”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无关痛痒的事件,沈忆枫终于放开了他,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他道:“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况且现在都不在了,那么跟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关系? 当傻子真好,刘念想,脑子简单,活的也就不会那么累。 如果当初的沈忆枫也是这么个想法他们可能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会快乐轻松很多,而这样的明朗感受刘念已经很久没接触过了。 “因为你是那一家的儿子,我是这一家的女儿。”她换了只手拎药箱,“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能不能理解就看你自己,你想在这住着就住着,我以后也不赶你了,但你别再搅和我的生活,不然你不走,我走!” 沈忆枫没吭声,刘念也不管他能想通多少,每天对着这么个人发脾气,还分分秒秒耿耿于怀曾经她自己也累,既然无法改变那么就在最大范围内去承受,实在承受不了了,她依旧可以离开,无牵无挂的人走哪都行! 这个晚上沈忆枫做了一个梦,没有任何色彩的画面里是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各自抽着烟,态度消沉,看不清五官。 他们似乎在不停说话,有声音,内容却听不清,女人的情绪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失控,他仿佛看电视般在一个固定距离看着那两人交流着,声音渐渐变大,他发现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感情?你也配谈感情?我现在真想把自己脑袋扣下来,认识你这种人简直就是浪费我的生命。” “你看,多准,你不就是在玩我命呢?你够狠,沈忆枫,你真的够狠!” 和他的名字一样,沈忆枫猛的睁大眼,更用力的去看那两人的面貌。 “你后悔了?” “可不是?难道我还庆幸认识你?我没那么仁慈,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还能开口对你说话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我都为自己感到伟大。” 再之后女人突然站起身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及腰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距离越来越近,就要看见了。 女人这时猛的抬头看向他,落入地狱般绝望的面容,刘念! 沈忆枫双腿一蹬惊醒过来,脸上全是汗,脑袋里被针扎似的疼。 他喘着粗气拿手用力敲了敲头,心跳快的几乎能跳出胸腔,那个女人是刘念,长头发的刘念,跟他现在所认知的完全不同。 明明是个梦,却很有真实性,或者曾经发生过? 这一晚沈忆枫再没有睡着,很长时间沉浸在这个梦里无法自拔,刘念没有生念的脸庞让他感到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不会有肉了,部分朋友应该知道最近在严打,净网扫黄,除肉外还有很多情节也不能涉及,写点东西限制也多啊,现在还严打*,真伤心~! 第的60章 他们的一辈子(七) 时间慢慢过去,天际开始泛白,前一天不大不小的架让沈忆枫出了名,都没想到闷不吭声的傻子有这样的爆发力,让人对他的态度也多少有些疏远。 他依旧在客栈忙的时候打下手,空闲里便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偶尔吴川他们也会拉着他打牌,刚开始沈忆枫不懂,总是输,几次下来便反了反,几乎成了常胜将军,几人就不让他参与了。 精明睿智畅行商场的头脑,现在成了这么个脑渣子。 很快到了周五,这天早上一起床刘念跟燕芳交代了几句便出了门。 跟齐博义约定好地点在外面碰头,因沈忆枫这个炸弹的存在他是不会再进刘念客栈了。 两人碰头完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东西,第一次上门就算不是男女朋友的身份买点礼品也是应该的,但刘念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该买什么,齐博义茫然的眨巴着眼也不是很了解,最后在超市理货员的帮助下才搞定。 齐博义是本市人,家离小镇不远,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母亲是安分守己的上班族,至于父亲没提起,只说不住一块,不甚明了的言辞让刘念明白,这位是他们家的雷区。 他家家境不算殷实,但也算小康。 住的是有些旧的老公寓,环境也很一般,因为知道刘念要来,齐博义母亲早早的便准备好在家里坐等,一听门铃响兴匆匆的凑了上来。 刘念见着门后那张分外灿烂的笑脸有些发愣,机械的打完招呼后被人热情的迎进了门。 屋里有些浓郁的饭菜香,客厅里站着一位大肚子孕妇,面容和善的对着刘念笑着,想来应该是齐博义姐姐,外貌上也有几分的相似。 齐博义的家人很好相处,他母亲也并没有问让刘念感到为难的问题,总结起来就是今天这餐饭吃的很顺心。 阳台上放着很多盆栽,刘念饭后站在那捏着芦荟发呆打发时间。 “喜欢的话,等会带一盆回去养。” 刘念转头,正是齐博义的姐姐,穿着粉色棉质孕妇装,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温和的跟朵花似的。 “不了,我不会养。”她放下手,“带回去没几天估计就死了,浪费。” “没事,这个放阳台偶尔浇点水就行,很好养,要真死了就让博义再拿一盆过去。” 刘念笑了笑,点头。 “我弟弟思想比较幼稚,以后还请你多包容。”她抚着肚子,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你是博义第一个带回家的女孩,可能你不知道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但在有些方面格外死心眼,比如他房间的一个猴子玩偶,那是他得到的第一个玩偶,还是父亲买给他的,现在看来款式已经很落后,但他依旧保护的很好,就连当时父亲离开抛下我们时他哭的很厉害也没舍得丢掉。” “还有他以前捡的一只小鸭子,养了很久,他虽然嫌脏嫌臭却依旧把鸭子养的胖乎乎的,只是后来从这,”她指了指脚下,“这个阳台上掉下去摔死了,当时他闷闷不乐了半个月,我母亲给他另外买了一只来也没用,到现在他都不吃鸭子。” 她笑了笑,有些无奈,“请别介意我说这些,我只是想表达你对他的重要性。” 刘念点头,神色略微带着僵硬,“我明白。” 她也间接了解了彭飞对齐博义的重要性。 回到客厅时齐博义已经被他妈逼着洗好碗,边擦手边絮絮叨叨念着不公平。 这个家里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是气氛很融洽很温暖,是刘念从未感受过的,她在羡慕的同时,看着齐博义母亲笑的合不拢的嘴更加感到内疚。 “喂,我姐刚跟你说什么呢?”发呆的时候齐博义突然凑过来问道。 距离很近,能看到他忽闪忽闪的睫毛,刘念摇头,“没什么,只说回去的时候叫我带盆芦荟。” “啧!”齐博义上下扫视她一圈,“不错呀,这么短时间就掳获我家人的芳心了,可以呀你!不过千万别假戏真做被我美色迷惑,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 他防备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刘念受不了的看他一眼,转开了视线。 下午的时候他们准备回古镇,齐博义母亲依依不舍的拉着刘念的手嘱咐常来玩,刘念尴尬的应了。 齐博义捧着一大棵芦荟站在旁边高兴的看着,显然对刘念今天的表现很满意。 下楼上车后,刘念看着他发动车子,“喂,你这辈子是不是非彭飞不可了?” 齐博义皱眉看她,“你别是真看上我了?” 刘念顿时无语,“你想多了,我就是问问。” “噢!”齐博义搭着方向盘开出去,边点头,应的再理所当然不过,“是啊!我只要彭飞。” “你母亲很好。”刘念思忖着,“这样骗她我很内疚。” 齐博义默了默,“我知道,我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但这不是我放弃彭飞的理由。” 刘念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车子继续开着,驶出小区大门刚拐过弯,刘念突然道:“停车!” 齐博义连忙踩了刹车,“怎么了?” “你等我一下。”她解开安全带开门朝马路对面走去。 路对面大树下蹲着个人,齐博义看清后忍不住挑眉,这傻子怎么跟过来的? 沈忆枫见着刘念大跨步过来缩了缩脖子,眼珠子乱转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转身跑路,但最后依旧忍了。 “你……怎么在这?”刘念左右看了看,“什么个情况啊这是?” 沈忆枫低头盯着地面,“我担心你跟他跑了。” “所以就跟到这了?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跟上了?” 沈忆枫点了点头,咬着下唇偷看她,似乎又怕人生气。 刘念倒不至于生气,自那次谈话后沈忆枫脑袋开窍听话了很多,这两天不像之前缠的那么紧了,只是依旧会干些不可思议的事。 “那你趁早回去吧,我现在也回去了。” 沈忆枫站起来,“我想跟你一起走。” 既然碰到了一块回去也无可厚非,刘念跟齐博义说了声,在对方吞了苍蝇似的表情下让沈忆枫上了车。 半路上刘念顺道买了些东西,车里顿时就剩了两大男人,沈忆枫低头捏自己的手指把玩,齐博义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指尖点着方向盘道:“喂,你是不是看上刘念了?” 沈忆枫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要跟我抢?” 齐博义笑了声,对方明显透露出来的防备让他挺无语,有了前车之鉴他自然不会傻得再去和这人玩挑衅游戏。 “你想多了,刘念不是我的菜。”齐博义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我有爱人的,可比刘念可爱多了。” 沈忆枫眼眸一闪,随即又慢慢的暗了下去,下巴轻轻一扬,划出漂亮完美的弧度,十分骄傲道:“刘念是最可爱的。” “是吗?可我看她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呀!”虽说现在刘念并没有表露出多少不快,但态度上的疏离依旧很容易感受到。 沈忆枫抿了抿嘴,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ing~! 妖妖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28 19:58:29 接档新文,没特殊情况过几天就会开始连载,现言,结局he~!有兴趣的朋友快去收藏呦~!^_^ 文案: 维世少爷陈锐家逢巨变后流落街头,被社会底层人士冯婧捡了回去。 一个摆地摊,做工厂手工,挤着时间画插画赚钱的女人会住什么样的房子? 狭小的阁楼?脏乱的小胡同?老年化的旧公寓? 陈锐看着眼前的高级住宅区愣住了! 第61章 他们的 一辈子(八) 这天晚上小镇一家商铺线路短路导致全线断电,刘念客栈有几个房间住着客人,她披衣起床捞起抽屉里的备用手电筒下去。 燕芳他们也赶了过来,正在做善后,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所以并未造成手足无措的恐慌。 告知客人电筒的存放地和断电原因后几人又快速散了开去,手电筒有一只已经损坏,刘念不得已将自己的也交了出去。 回房时面对着漆黑寂静的走道刘念皱了皱眉,前进的脚步越发缓慢起来,绝对的黑暗中人体感官会敏锐很多。 感受到身后有清浅的呼吸声时刘念汗毛都竖了起来,随即射来一束光亮,她快速转头,刺目的光线让她一时看不清来人。 等人走近,扶住她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响起:“刘念!” 她才默默松了口气,将手抽出来,淡道:“什么事?” 沈忆枫上前几步跟她并排,低声道:“我送你上去。”他看看漆黑的前方,“太黑了!” 刘念沉默几秒后应了声,没拒绝。 脚踩木板的嘟嘟声此起彼伏响起,在这个夜晚听来仿佛一下下敲在胸口。 到了门口,刘念开门进屋,沈忆枫低头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刘念瞟了他一眼,甩手要关门。 沈忆枫腿一伸挡住了,抬手把电筒递给她,小声道:“给你!” “你自己用吧!” “你这太黑会不方便。”他抬着手大有你不接他就不走的意思。 刘念接过来,“走吧!” 沈忆枫迟疑着收回腿,转身走下去,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单调的,清冷的,带着显见的失落。 两个月后齐博义姐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齐博义拽着她去了趟医院,齐母乐呵呵的显得十分高兴。 那天齐博义告诉刘念再过一段时间他准备摊牌,两人刚从病房出来,走廊上都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你想好了?” “嗯!”他垂眼看地面,“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再拖下去我怕又没机会了。” 刘念点头,“祝你成功。” 这事当然没那么容易成功,刘念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只是一个月后客栈迎来了一个人,当时刘念正在试客栈推出的新品,一口鸡尾酒含在嘴里瞬间喷了出来,狼狈的咳嗽几声后连忙起身迎上去。 “阿姨怎么来了?” 齐母的脸色并不好,拎着个小包勉强笑道:“刘念,我找你问些事!” 刘念快速看了眼河对岸营业中的茶座,“去我房里说吧!” 她把人带到阁楼安置好,又在附带的厨房给她倒了杯水,趁着这时间差快速给齐博义发了短消息,但对方一直没反应。 齐母捧着杯子,过了好半晌才道:“你和我们家博义真没在一起?” 神色小心翼翼,带着极大的祈求看着刘念,这样的目光让她感到十足的压力。 “我很抱歉!”刘念低头都不敢看人。 话落的那一刻齐母眼底瞬间起了潮湿,十分伤心道:“怎么会这样?难道就真改不过来了?” 刘念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怎么着都关系到断子绝孙的问题。 她起身给齐母拿了纸巾过来后一直保持沉默。 对方又道:“你见过那个男的吗?” 刘念想了想,点头,“嗯,挺老实的一个人。”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 齐母很失望,之后又零星问了几个问题,刘念无一不是摇头,她倒不是故意隐瞒,对于齐博义和彭飞的关系确实知之甚少。 没多久对方便失落的离开了,她一个劲的请求刘念帮着劝劝齐博义,这事毕竟有违伦理,实在说不过去,刘念一一应了,只是心里明白,劝服齐博义的希望十分渺茫。 齐母走后没多久齐博义找了过来,对方的神情没有预料中的萎靡,看见刘念他笑道:“我妈过来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叫我帮着劝劝你。”刘念放下手里擦拭的杯子,小声道:“你具体是怎么说的?” 齐博义抚着下巴,“就说我喜欢男人。” “没提彭飞?” “没有。”他摇头,微扬的嘴角微微有些僵硬,“你没跟她提彭飞吧?” 刘念对他突来的紧张感有些莫名其妙,“没提。” “那就好!以后也千万别提。” “为什么?既然要公开不迟早的事?” 齐博义苦笑了下,“慢慢来吧,现在不行。” 刘念挺疑惑,但也没多问,对方很快也走了。 再之后一直没发生什么事,刘念下意识觉得齐博义能成功,因为齐母来找她时表现出了极大的难过和失落但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只要时间拖得久必然是可以妥协的。 刘念没想过彭飞会来找自己,还是和深更半夜的特殊时段,她躺床上睡的正香,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她拉过被子蒙住脑袋,敲门声持续着,好半晌她烦躁的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沈忆枫。 最近这段时间这人安分了很多,不再像之前缠的那么紧,也变得低调沉默起来,只偶尔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刘念神经比较大条,看不懂他的意思索性就忽视,也没去在意。 这大晚上的再次抽风让她有些意外,她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不耐烦道:“什么事?” “楼下有人找。” “谁?” “对面茶楼的厨师。” 厨师?刘念想了想,随即露出惊愕的表情,侧身就要下楼。 沈忆枫抬手将她拦了下来,小声道:“衣服!” 刘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有问题?” 他道:“你不换吗?” “不用。” 沈忆枫依旧拦着她,坚持道:“还是换一下好。” 刘念啧了一声,但见沈忆枫怯怯但十分坚持的表情便懒得跟他计较,快速回屋换了衣服下楼。 彭飞面向河道站在门口,灯光下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冷,听见声响转过身来,面色也不是很好。 他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想请刘老板帮个忙。” “你说。” “能不能去看一下博义?” 刘念一愣,“他怎么了?” “他傍晚出去就没回来。”顿了顿,“我想他应该在blue清水吧喝酒。” 刘念转了转眼珠,“你自己怎么不去接他?” 他摇头,“我不方便,麻烦你了。” 人都这么说了刘念也不好拒绝,潜意识明白这两人之间肯定出了问题。 她道:“好,我帮你把他带过来,不过住我这显然不合适,你在茶座留个门。” 彭飞沉默着,好一会才点头,“好的。” 客栈里今天值班的是吴川,刘念对他吩咐了声,便出了门,紧跟着的还有沈忆枫。 刘念难得没排斥他,大晚上走夜路多个人不是坏事,况且说不定等会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blue清水吧是小镇外围的一个娱乐场所,离得不远,走路过去也就大半个小时的事。 因为临近午夜马路上车辆并不多,刘念拢着衣服蹙眉走的飞快。 清水吧以蓝紫色调为主,里面客人不多,齐博义趴在吧台边上很是显眼。 刘念对着上来的服务员指了指吧台的方向,随后走过去。 齐博义显然喝醉了,脸上带着异常的红晕,见到刘念傻笑了下,“你怎么来了?” 刘念夺过他又要往嘴里灌的酒杯,“彭飞让我来的,你们怎么了?” “彭飞?”他有片刻的震愣,随后缓慢的坐直身体,脸上没了刚才的嘻笑,“他去找你了?” “嗯!” “他还担心我?” 刘念皱眉,“你这不废话!” 齐博义眼神失焦的看着前方,哑声道:“可是他要跟我分手。” 刘念很惊讶,“为什么?” “我妈去找他了。” 刘念想起他们最后一次的谈话,不由惊讶道:“你把彭飞带给你妈看了?” “没有。”他摇着头,声音带了些许颤抖,“我手机里有照片,我妈无意间看见的。” 他双手捧住脑袋,死死揪着头发,“他不要我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他居然这么轻易的说分手。” 说着说着齐博义突然哭了出来,刘念面对男人的眼泪有些无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齐博义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里面的内容让刘念僵在当场。 总结起来也挺简单,齐父因为彭母而抛妻弃子离开了家,齐母与彭母又曾经是好友,彭母为此歉疚最终没有和齐父在一起,但肚子里已经有了彭飞,齐博义长大成人后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有能力后找了过去,由此遇上彭飞,在无数次的磕碰争斗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不应有的感情,两人挣扎又挣扎,最终还是陷了进去,而彭母也为此身亡。 齐博义啜泣着道:“他母亲去世他没妥协,我妈以死相逼他却妥协了,他今天告诉我说没有人会愿意过背负着道德谴责的日子,他说有一天若真造成大错我必定会后悔。” 他哽咽了下,“原来这几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原来他已经后悔了。” 自己的母亲因自己而亡,是个人都不可能做到真正释然,何况这两人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刘念就算把脑袋拧下来都不可能想到他们会是有血缘的兄弟,这已经不单单是份不容于世的感情而已。 还有两人身后那上一辈的恩怨,类似的情况也曾在刘念和沈忆枫身上发生,她能理解齐博义情绪中的大部分绝望和不甘,她忍不住抬头望向始终站在一侧的沈忆枫,他垂目看着别处,昏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第62章 他们的一辈子(一九) 等齐博义发泄差不多的时候刘念准备带人回去,手堪堪要碰到他的,被沈忆枫眼疾手快的拍开了,随后把人拽起来背身上往外走。 回去时打了车,只是车辆不能进古镇,下车后还有一段路得走,沈忆枫闷不吭声的背着人,只是呼吸渐渐变得不稳,期间还被石块绊了一脚。 到茶楼时彭飞果然留了灯,独坐在厅堂,神情凄冷。 齐博义已经呼呼睡了过去,帮着将人安置好,他垂头对刘念他们道了声谢。 “没事。”刘念往躺椅上的人看了眼,又看向俯身拧毛巾的彭飞,犹豫着张了张嘴,最后依旧没说什么,领着沈忆枫走了出去。 过桥时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跛,进了客栈低头一看,尽管光照并不明亮,也看清了脚趾上肆意的血迹,沈忆枫居然只穿了双露指拖鞋便跟着跑了出来。 “刚才绊了一脚弄的?”刘念问道。 沈忆枫抿嘴看着她,点头,小声说了句,“疼!” 血流的几个脚趾都是,会疼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样的状况下刚才背着人还走了不少路,刘念抬头看他,对方小心翼翼的也看着自己,眼中带着点期待。 她转开视线,“自己拿药擦一擦。” 沈忆枫轻轻拉住她的衣摆,“你能不能帮我擦?”见刘念神色不郁,又加了句,“我弄不好。” 她原地站了会,走去柜台拿药箱,吴川已经回去睡了,但照明灯是整夜常亮的。 提上药箱后一块上二楼去了沈忆枫房间,刘念在窗口椅子上坐着,很快沈忆枫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脚上的血迹已经被洗去。 男人的脚自然是大的,骨节分明,但他的还很白,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不失男人的冷硬,又不失女人的秀气。 大脚趾一侧的指甲缝里血还在缓慢往外渗,上面大部分指甲已经裂了,脚趾呈现少见的深紫色。 刘念夹着药棉往上擦,药水触碰到伤口让他抖了下,她掀眼瞧他,沈忆枫僵硬的咧了咧嘴,“不疼。” 刘念没搭话,只是再下手,力道更轻了些许。 上完药她走去卫生间洗手,沈忆枫亦步亦趋的跟到门口,水声哗哗响着,刘念道:“明天让吴川陪你去趟医院再看一下,指甲估计得拔了。” 沈忆枫低低应了声,看着她的目光掺杂着理不清的繁杂,等人转过身来又迅速恢复到之前的清明直白。 次日趁着空档吴川带人去了医院,如刘念所料被拔了指甲,之后隔几天去换药。 行动不方便后沈忆枫很少四处走动,刘念若不外出,他就坐在刘念身边捣鼓东西打发时间。 天气晴好的一天,刘念坐楼下查手工帐,笔掉在了地上,她俯身去捡,目光下意识扫过沈忆枫受伤的脚,大脚趾包着厚厚的纱布,平时也只能穿拖鞋,□□在外的脚趾细长而秀气。 刘念捡笔的手一顿,眯了眯眼,给他擦药那天脚指甲已经有了长度,而现在明显修剪过,堪堪贴着皮肉,光滑干净,十分好看。 记得前段时间燕芳他们还在笑话沈忆枫指甲剪的坑坑洼洼,当时这人沮丧极了。 她坐直身体,将目光投到对面专心玩九连环的人身上,对方眉心微蹙,十指快速转动着,十分专注的模样。 这样的沈忆枫仿若记忆中曾经端坐客厅,面前摆着电脑,一身正装的商场男人。 两者区别只在于,前者少了那份显见的自信和睿智。 刘念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多想了。 沈忆枫伤处痊愈时季节也走到了深冬,刘念已经很久没见过齐博义和彭飞,对面茶楼照常营业着,似乎日子依旧平静祥和什么都没变。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平常的一天对面茶楼突然来了很多人,才知道齐博义将店铺转让了。 那天他穿着薄薄的夹克站在楼前抬头看,刘念走到他身边,淡道:“不开了?” “嗯。”齐博义比之前憔悴很多,下巴泛着青色,很颓丧,“彭飞前段时间走了。” 刘念回想着那个表情淡漠,为人低调的糕点师,有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可以预料的。 “你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年后听家里安排会结婚。” 冬季的风掠过古镇白墙黑瓦,穿过光秃的枝干抚到人脸上,阴冷刺骨。 齐博义走了,茶楼散了,半个月后那里成了家和思源类似的小客栈,旧人走,新人来,日子却一层不变。 年底时小镇变得越发热闹,旅客大批量的往里涌,思源里天天挤满了人,一群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齐博义在这样的日子里订婚了,他是短信告知的刘念,并没有办酒席,送喜糖来时已经是深夜,客栈里空荡荡的已经没了白日的喧嚣。 四四方方的红色盒装巧克力,封面是两个亲吻的卡通娃娃,刘念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抚过,抬头看他,“麻烦了,下次给你包个大红包。” 齐博义刚理过头发,整个人看过去比之前精神很多,穿着墨绿色短款羽绒服,双手揣在口袋里,笑了笑,“行啊,怎么说都是老板,不包大红包都说不过去。” 跟往常一样杵一边的沈忆枫这时开口道:“我也要。” 他看着齐博义,指了指刘念手上的盒子,“这个,我也要。” 齐博义惊讶的挑眉,后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只给你家刘念带了。” 刘念不满啧了一声,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沈忆枫,边道:“怎么说话呢?大过年的别膈应人成吗?” 齐博义抬了抬手,“我这不开玩笑呢!这么较真。” 这时的气氛很轻松,但彼此心里都明白,有时候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齐博义回去时感慨般的道:“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太难了,很多彼此相爱的人都因着许许多多外在的因素而不得不放弃彼此,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如果都能努力一点,自私一点,是不是就会活的轻松很多?” 他拍拍刘念的肩,“你喜欢过人吗?” 一旁的沈忆枫已经拆了盒子在专心致志的啃巧克力,眉眼低垂十分温顺的模样,刘念收回视线,淡道:“嗯,有过。” “感觉怎么样?” “很好。” 齐博义是知道刘念单身的,不由问道:“为什么没在一起?” 为什么呢?要仔细说来原因太多,她思忖半晌,开口:“因为不能,喜欢他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 沈忆枫手中的半块巧克力这时掉在了地上,他俯身要捡着继续吃,刘念拽了他一把,“别捡了,吃另外盒子里的,” 沈忆枫被动的被她拉了起来,之后听话的继续捞盒子里的吃,仿佛真的很美味似得,但刘念印象中这人是不怎么爱甜食的。 这晚齐博义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是:“只要有一点点和彭飞在一起的希望,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刘念,以后碰到喜欢的了,一定要勇敢一点。” 可勇敢不是说说就能有的,喜欢也不是随便就能碰到的。 第63章 他们的一辈子(十) 沈忆枫的活动范围很小,换句话说,他的活动范围仅以刘念为圆心的直径两米圆面积内,私自离开的可能性极小。 但最近他却时常不见人影,天没亮透就离开,大中午回来,身上总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客栈里几个小姑娘询问,他也是遮遮掩掩的不做明确回答。 他的身份特殊,没人会去特意限制他的自由,刘念坐在楼下淡淡看着,也不做表态。 一段时间后,沈忆枫消失的时间便更长了,早出晚归,身上的那股子味道也更浓了些,突兀的闯进门,那股臭味蔓延的特别离谱,这一次甚至赶跑了几个客人。 刘念终于接到了别人对他的投诉,她似乎一直在等这个关口,一个可以任她理所当然爆发的机会。 “明天我给顾伦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 一楼大厅,沈忆枫木愣愣的站着,燕芳几人则挨在柜台旁看着,客人已经全走光了。 刘念又道:“我收留你不是让你来搞砸我的生意的,我还要生活,还有一群员工要养,免费给你提供吃住已经算是压力了,你现在给我带着一身掉进茅坑似得味道乱晃,你当我土豪呢?” 沈忆枫深深的垂着头,显然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低低的说:“我不会让自己再臭了,我不走。”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坚持道:“我会把自己收拾干净的,真的,你别赶我走。” 刘念一拍桌子,喝道:“把头抬起来说话,你脖子断了啊?” 沈忆枫连忙抬头看向她,眼镜清澈而无辜,眉毛微微拧着又透着点点的委屈,这个傻乎乎的模样和之前没任何差别。 刘念手指轻轻点着桌面,目光细细的在他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依旧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她抿唇,思忖道:“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个晚上她特意给调了一个闹钟,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刘念首次拒绝了自然醒,她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收拾了一遍,走出门,站在楼梯口等待着。 没多久,下面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她探身张望着,视线范围内很快出现沈忆枫拢着外套的身影,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刘念冷眼看着,悄悄跟了上去。 室外的温度低的让人直打哆嗦,江南小镇在朦胧的天色下还沉沉睡着,刘念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跟着。 沈忆枫没走远,转个身直接进了客栈旁的一条废弃的小弄堂里,地面覆盖着青苔,狭小的两侧有零星溃败的树枝。 他在角落停住脚步,蹲身翻看着什么。 刘念走近一些,发现是一只黑色的,体积不大的陶瓷缸。 她冷冷的看着还毫无所觉的人,突兀的开口:“这是什么?” 沈忆枫吓得惊叫了声,快速回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吓,他愣愣的,“刘念?” 刘念无视他惊魂未定的模样,又问了遍:“我问这是什么?” 沈忆枫身子一侧,遮挡住地上的东西,欲盖弥彰的地生说:“没什么。” 撒谎水平真是越来越低了,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人窝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刘念懒得跟他废话,地上倒着一把锤子,风吹雨晒下已经是锈迹斑斑到不堪入目,手柄也已经断了一截。 她沉沉的盯着面前沉默垂首跟犯了大错孩子似的男人几秒,突然随手操起,几个跨步,大力砸了过去。 沈忆枫回过神,连忙去挡,喊道:“别砸!” 事情仅发生在几秒内,一声巨响后缸破了,裂了一大半,里面的东西混合着浑浊的液体淌了出来,还有一股冲鼻的恶臭。 沈忆枫蹲地上,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那些东西,右手阻拦时被砸中,中间两根手指已经肿了起来。 刘念将锤子一扔,看着那流了一地乌七八糟的东西,“这什么东西?” 沈忆枫没吭声。 她抬脚踹了他一下,“问你话呢,什么东西?” 沈忆枫抬头看她,那黑沉沉的目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发出来一样,在刘念想要看的更清楚些的时候,这人突然嘴巴一撅,哼了声,又埋下头。 刘念皱了眉,“你哼什么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说不说?” 沈忆枫嘀嘀咕咕的说:“臭豆腐,刘大爷那的臭豆腐,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你为什么要砸了?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说的委屈极了,他抬手还抹了抹眼睛。 刘念眨巴着眼睛,想了会,靠过去,歪头看他,沈忆枫眼睛微微有些红,但没什么水渍,所以没哭,只是这小模样依旧是智商捉急的德行。 “沈忆枫!” 沈忆枫巴巴的看着她,嘴巴一撅一撅的。 刘念一字一句的问:“你真傻还是假傻呢?” 沈忆枫表情不变,就像没听见似得,好一会,他说:“我不傻的,我不傻!”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刘念吐了口气,将视线下移到他的右手上,点了下下巴,“感觉怎么样了?” 沈忆枫答非所问,又将目标转到了臭豆腐上,“我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的,我的臭豆腐。” 刘念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几块臭豆腐用得着这么惦记着?” 沈忆枫大声说:“我好不容易腌好的,都快能吃了。” 刘念回吼:“这么想吃就去买啊,你神经病啊,腌什么豆腐?” 沈忆枫突然眼就红了,“这是你爱吃的!” 冬天的风比较萧瑟,南方的湿冷透过厚实的棉衣依旧往骨子里捅,弄堂里的风更是掺杂着尖锐的阴凉,刘念感觉脖子上起了重重的鸡皮疙瘩。 刘大爷的臭豆腐摊搬到这里还没多久,但已经是出了名的好吃,又臭又脆,沾着家族特制酱料,收获很多好评,只是刘大爷年龄大了,每天出售的时间很有限,购买队伍能排几十米。 刘念是很馋这家的臭豆腐的,只是每次买太麻烦,她也没那个耐心,之后就不了了之,也不再念叨。 她不确定的问:“你在学怎么制作臭豆腐?” 沈忆枫闷闷的点了点头。 “你......去刘大爷那学的?” 沈忆枫说:“我还给刘大爷帮忙了呢!不然他不教我。” 所以每天都早出晚归,所以每次回来才一身恶臭。 刘念说:“你怎么这么蠢?每次回来不可以带个一盒啊!” 沈忆枫:“我不学会,刘大爷就不卖给我。” 傻逼。 刘念又踹了他一脚,“走吧,先去医院看看你的手。” 冬天的清晨,城市苏醒的格外缓慢。 他们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一会挂号窗口才有人上班,之后去做检查,又去拍片,情况不是很好,一锤子下去中指断了。 沈忆枫也不能去刘大爷那接着干活了,在医院做过包扎后直接回了客栈,几个睡眼惺忪的小年轻,见着两人从外面进来都一脸惊讶。 燕芳道:“小老板,你们去晨练了?” 慧慧眼尖,一下看见了沈忆枫的右手,“呀,这怎么弄得?大早上就负伤了?” 刘念也不好详细说经过,随便找了个借口蒙混了过去。 沈忆枫伤了手后自然又安分的呆在客栈里,只是很多事变的不方便。 几人围着一张桌吃饭,沈忆枫磕磕绊绊把米饭吃的到处都是,想夹个菜都得吴川眼疾手快的帮忙,燕芳实在看不过去他的惨不忍睹。 她说:“哎哎哎,要么我喂你得了,这么一顿下来我们看着你都累。” 说着就要去接他手中的饭碗,沈忆枫掀眼看对面无动于衷的刘念,身子一侧,避过了,小声说:“我自己吃。” 这吃饭也就算,不还有晚上洗脸啥的? 刘念看着堵在自己门口的男人,“你脱个衣服,洗个澡,不觉得找吴川更合适?” 沈忆枫:“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身体。” “你搞的来好像我很喜欢碰你身体一样?”刘念往门上一靠,“你要么去找吴川,要么就自个另外想办法,要我搭把手你想都别想。” 说完,直接甩上门。 沈忆枫眼神暗了暗,对着受伤的手指苦笑了下,紧接着转身,背靠墙,直接坐了下来。 这人倔的跟头驴一样,刘念早该料到,沈忆枫不会轻易妥协,她在这人身上见到那么多的案例,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会放弃呢? 几天后,沈忆枫终于邋遢到不堪入目的地步。 燕芳受不了的说:“小老板,你就给他收拾收拾吧,再不收拾都要馊了。” 刘念看眼一旁下巴泛着青黑的人,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文再过两三天开始连载~!^_^ 第64章 他们的一辈子(六十一) “你身上长虱子啊?”刘念双手沾满了泡沫,黑着脸看滑倒在地上,一身狼藉,不停揉着眼睛的男人,“我叫你别动别动,你一个劲的动什么?你当你是蚯蚓呢还是鳗鱼?” 沈忆枫顶着一头的泡沫,“不是故意动的,水进眼睛了,你看你看。” 乌黑的双眸已经红了一片,此时湿漉漉的还在不停冒水,可怜的都没样了。 刘念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嫌弃的说:“成了成了,赶紧的趴好!” 沈忆枫听话的扒住浴缸边缘,将脑袋伸进去,刘念捞过喷头给他将上面的泡沫给冲干净,拧干毛巾随便一揉。 “好了,晾着吧!”她甩了甩手,将洗发水放好。 沈忆枫从毛巾缝隙里巴巴的看着刘念,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干干的开口:“刘念!” “放!” “衣服湿了。” 刘念吊着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沈忆枫弱弱的说:“我想洗澡。”他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快速转开视线,“身体难受。” 几天没收拾,不难受才怪! 刘念捏着自己的小臂,满脸不耐,“我去给你拿衣服。” 房间里热空调开的很足,刘念只帮他拿了套贴身保暖内衣,回到浴室,沈忆枫已经爬起来,用左手不怎么熟练的擦着头发。 她把衣服放马桶盖上,拽了下他的肩膀,“转过来,脱衣服!” 毛衣,衬衫,一件件脱下来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尴尬,就这人的智商,现在在她眼里就跟带了个儿子似得,只是这个年纪要伺候这么个儿子实在觉得亏死了。 刘念脸色不是很好的在他背上‘啪’一下,沈忆枫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刘念语气不是很好的说:“心里不爽打一下不行?” 沈忆枫抓了抓潮乎乎的头发,“可以的。”眼睛往下溜,示意她继续。 直到这时刘念才觉出尴尬来,她侧了下头,快速伸手给他解皮带,拉拉链,将长裤一脱到底。 沈忆枫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就这么赤、裸、裸的剩了条黑色条纹小内裤。 刘念无视他鼓鼓的部位,将人拽进浴缸里,打开喷头往他身上淋。 手上打着泡沫给他往身上抹,沈忆枫除了高举双手以防被水溅到伤口其他什么都不能做,他长得高,刘念得时刻踮着脚,这踮着踮着没多久便累了,一累手上的力道便弱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刘念那力道就跟挠痒痒似得,纤长柔软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触划过,一个没注意碰到某红点。 沈忆枫一震,低头看她,眼前的女人蹙着眉心,丝毫没觉着把他给撩拨到了。 沈忆枫艰难又缓慢的吞咽了下口水,目光炙热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穿透。 刘念在这方面还比较生嫩,她没那个觉悟只是洗个澡就能把一个男人洗成禽兽。 手掌贴着他的皮肤往下滑,略过腹部,视线范围内注意到那鼓鼓的地方似乎更鼓囊了些,变大了? 刘念疑惑的抬头,正撞上他近乎要滴水的目光,她愣愣的,“怎么了?” 沈忆枫眨巴几下眼睛,突然嘴角一耷拉,哼哼唧唧的吐出两字,“难受!” “洗个澡你还难受?”刘念不可思议道:“你哪难受啊?” 沈忆枫抿着嘴便不说话,刘念骂骂咧咧的说他就知道折腾,手下的动作没停。 给他冲洗泡沫时,刘念的手又划过对方胸前某一点,沈忆枫猛地身子一抖,泄露出破碎的声音。 刘念动作一顿,随即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当下,沈忆枫一个转身袭了上来,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墙壁上,赤、裸的身体磨蹭着她的,湿漉漉的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 “刘念刘念刘念!”他不停呢喃着她的名字,呼出的热气喷的刘念直起鸡皮疙瘩。 “我难受,我不舒服,刘念,帮帮我!”他说。 刘念被他挤得透不过气,那处鼓囊囊的凸起因着身高问题也正用着绝对的力道在她腹部碰撞着,卧槽,居然是发、情了! 刘念再无知也明白现下自己遭遇的是个什么情况,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洗个澡能洗出这事来,也没想到一个傻子竟也有这个本能。 沈忆枫一下一下密密麻麻的亲着刘念的脖子,手沿着她的腰腹缓慢又灵活的探了进去,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整个头皮一麻,漂亮的眼眸里露出些许悲凉的意味。 肌肤相触带来的感官感受是相互的,刘念一个激灵开始挣扎起来,大骂道:“你他妈活腻了,给我把手拿出来!” 沈忆枫动作一顿,但没听话的抽出来,只是黏黏糊糊的一个劲嘟囔,“难受,我难受!” “你他妈难受关我屁事啊!”刘念气急败坏的几乎要跳脚。 在他又一步要进攻的时候,她突然抬手扯住了沈忆枫潮湿的黑发,吼道:“我他妈叫你放开我听到没有?” 沈忆枫果然没动了,只是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在刘念看不到的角落,他用嘴唇流连的贴着她的脖子,眼角湿了一片。 刘念气得满脸涨红,猛地抬腿撞向他的跨步,随后将人狠狠往外一推,沈忆枫有一条腿还呆在浴缸里,脚下都是湿滑的泡沫,随着力道猛的往后退去,由于惯性,后脑勺直接撞在了浴缸壁上,一声清晰的闷响,让这人倒在地上一下没站起来。 “你怎么样?”刘念吓了一跳,这人脑子本就不清不楚,要再有个什么事就完了。 沈忆枫吃力的坐起来,巴巴的看着她,“疼!” “哪疼?” “头,后面疼!” 刘念连忙走过去,蹲下,扒拉几下他的头发看了看,鼓起一个好大的包。 “等会换了衣服我给你上个药!”沈忆枫咬着嘴唇没吭声,刘念又说,态度十分严肃:“沈忆枫,我现在对你和颜悦色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妄为,像刚才的举动,如果再有一次,你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 沈忆枫一愣,看着她的目光显得有些陌生,好半晌,他才弱弱道:“我知道了。” 刘念上上下下又看了他一轮,将人扶起来,快速用水给他冲洗一遍,给他穿上衣服,“走吧,出去!” 冬天头发干的慢,刘念让他坐在窗口,拿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外面光线很好,冬季的暖阳普照着这个江南小镇,零星有吆喝声传来。 沈忆枫看着窗外,大声叫道:“刘念!” “嗯?”她按停吹风机,“什么事?” 沈忆枫揪着手上的毛巾没说话,好一会,又叫了声:“刘念!” “啧,我说你到底什么事?” 他低声说:“我就想叫叫你。” 刘念皱了皱眉,推了下他的脑袋,接着给他吹,一点要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沈忆枫看着窗外笑了笑,神情恬淡而满足,“刘念,现在这样就很好。” 屋子里吹风机‘哗哗哗’的响着,这句话刘念一点都没听见。 刘念当了他好一段时间的老妈子,等手稍微能动的时候,她便不再搭手,不断沈忆枫说什么,立场都相当明确。 又一个温暖的午后,沈忆枫从隔壁的大妈家抓来了一只小土狗,哆哆嗦嗦的缩在角落,绒毛很长,长的特别特别的肥。 刘念指着角落窝着的一坨下令,“你给我趁早还回去,听到没有?” 沈忆枫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我想养!” “养什么养?这是客栈,哪里地给它拉屎拉尿?” 沈忆枫:“我会看着它的,不让它随地拉屎拉尿。”顿了顿,又补充说:“如果它拉了,我也会收拾的。” 刘念懒得跟他废话,趁人没注意的时候把狗脖子一拎自个送了回去,只是第二天,这男人巴巴的捧着一只狗又回来了,正巧被刘念撞了个正着。 小土狗胖嘟嘟的,两眼圈黑的就像熊猫,被沈忆枫捧着一动不动,就像只玩偶。 一人一狗,站在大门口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没命令也不敢进门,但是要送回去,也没这个意思。 刘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几次下来,隔壁的大妈都笑了,看他们就跟看戏曲似得,刘念觉得丢人,最终妥协了下来。 小狗刚来胆子小,只知道窝角落,也不敢往外走。 过了一星期,虽然还是胖的好像走不动路,但绕着人两脚转时还是挺灵活,只是转着转着,就会自个摔个跟头,客栈几个人见它憨憨的,也都特别喜欢跟这狗玩。 刘念是最不待见它的,平时都没拿正眼瞧过。 坐在过道上,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门边突然露出小土狗脑袋,它见着刘念放地上的脚,顿时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尾巴快速的左右摇摆,感觉都有虚影了,它开始张嘴咬刘念的鞋,拼命甩头,最后被鞋带挂住了牙齿,一个趔趄后,呆头呆脑的打了个喷嚏。 刘念看着它这蠢样莫名戳中了笑点,笑骂道:“好好一只狗,活脱脱活成了一只猪。” 说完,开始用脚尖去逗它。 沈忆枫坐在窗口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远处是古旧的老宅,河道,陌生零星的游客。 刘念镶嵌在这样一幅温暖的画面里突兀的笑着,他很久没见刘念笑了,但也不是没见过的,和很多年前那张青春洋溢的面貌重合在一起,令人忍不住感到眼眶酸涩。 第65章( 他们的一辈子(十二) 很快到了年关,这一年刘念28岁,沈忆枫34岁。 正月过后恼人的繁忙算告一段落,日子又变得清闲起来,事情发生在某个晴好的日子,沈忆枫跟吴川两人杵河边去整顿那几棵越长越歪的桃树。 这个季节的气温已然回升,大中午待太阳底下时间一久也挺热,两人各自脱了外套挂室内的椅背上,沈忆枫手机一直是他自己拿着,刘念知道顾伦偶尔会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只是沈忆枫总是表现的很敷衍。 所以当他衣服口袋里手机发出震动时刘念也没多想,拿出来随意看了眼便按了通话键,这是个陌生号,她原以为是顾伦换座机打过来的,再不然就是广告或打错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是疗养院。 她看着窗外沈忆枫忙碌的背影脑袋有些发蒙,“你说......你们是哪?” “天冬疗养院。”对方迟疑了下问道:“请问这是沈先生的电话吗?” “对,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具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前两天他来电话时陈女士情况不太好,不适宜通话,今天陈女士情绪稳定很多,若要联系的话可以聊上几句。” 刘念微微垂眼看着抠着木桌的手指,目光有些散,“你说的陈女士是......陈莉群吗?” “是的。” “好!”她木然道:“我会传话给他。” 挂了电话,她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颤,将手机重新放回外套口袋,刘念起身去柜台倒了一大杯凉水灌了下去。 燕芳她们几个小姑娘惊讶的看着她,“小老板,你还好吧?脸色看着不太好啊!” 刘念将透明玻璃杯往柜台上一放,摇头,“没事,我去楼上歇会!” 其实她一直有在怀疑沈忆枫想起了一切,大大小小的试探也不少,只是这人演的太好了,甚至可以说毫无破绽,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或许是有了这个前提,这电话给予的打击也就冲淡了些。 沈忆枫发现这件事已经到了晚上,给疗养院去电话结果被告知已经联系过,通话结束时胸口都有些发凉,背部渗出冷汗。 他抿唇调出记录看了眼,随即挫败的坐到床铺上,手捂着脸陷入极大的震惊和慌乱中。 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可要面对已然知情的刘念让他感到十足有压力。 他在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后上了阁楼去找刘念,只是站在门外,一墙之隔的距离还是让他生了怯意。 夜晚的孤冷在这一刻越发清明起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和不知前路的恐惧。 手起起落落好久,在又一次停顿半空时,木门自动打开了。 刘念拢着披肩面无表情的站在半米处,并没有因看见他而表露出惊讶,冷淡的神色也没有因着灯光的烘托而缓和多少。 沈忆枫凝神看着她,“我们聊聊。” 刘念犹豫了下,侧身重新回屋。 他紧随其后进去,顺手关了门,他们面对面在矮几前坐下,刘念微微垂着眸并没有要率先开口的意思。 沉默良久后他道:“我很抱歉,请你原谅。” “无所谓。”刘念头都没抬,“又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 彼此都知道这话代表了什么。 沈忆枫认真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害怕在你得知我一切都想起来后又会回到之前的模样,刘念,那段时间让我生不如死。” “这是你自找的。”她淡淡接口。 “我知道。”那些过往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抹灭,但是他们也可以用更好的回忆去掩盖它,他说:“刘念,你不讨厌我。” 沉寂中刘念终于抬眼朝他看了过去,对方再不是那个简单痴傻冲动的男人,晶亮有神的眼眸中是记忆里熟悉又因着相隔时间而有些陌生了的温润。 在时间的长河里他们再次重逢,眼神的交汇牵连出深埋很久的仇恨悲哀绝望等等的负面情绪,这些都是刘念避之不及的,却又因着这个人一一重现。 很多东西都是相对的,在沈忆枫处处忍让,拼死一搏,又傻乎乎的不顾被骗死皮赖脸的留在,再加上这些年时间的冲刷,所谓的仇恨确实已经单薄了下来,刘念依旧这么排斥他纯粹只是对那些过往的逃避,那是她人生最无望落魄的时刻,都是因着这人而起。 这已经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 “我也不喜欢你。”她说。 沈忆枫点头,他没那么乐观让刘念轻易的再次喜欢上自己,但他可以继续等,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鬼门关也闯过了,一辈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白着脸道:“你不恨我,我已经满足了,咱们就这么下去吧!” “不行!”刘念淡道:“我未来的生活从来没打算有你,我们都还年轻,还有时间找回各自的人生,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这样或许再过个几年在别处偶遇说不定我还能跟你打个招呼!” 沈忆枫喉结鼓动了下,眼睛有些潮湿,“我做不到,你觉得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会就这么放手吗?” 沈忆枫的偏执在这一刻显得淋漓尽致,“我舍不得再逼你,但是我也不会走。” 说完他缓慢的起身走出去,关门声响后室内又剩了刘念一人。 她往后一靠,就这么坐了一夜。 真相暴露后沈忆枫也不在伪装那种憨傻的模样,整个人都舒朗开来,虽然不怎么笑,但是看人时衬着那双漂亮的双眸自然而然有着天生的温和感,自信儒雅温润如玉的气质将整个人烘托的魅力四射。 魅力散发肆无忌惮的同时客栈内的小姑娘也被迷的七荤八素,时不时的朝沈忆枫套近乎,工作环境也瞬间变得热闹而富有趣味。 沈忆枫和往常一样套着围裙每天进出帮忙递盘子,刘念查账时都会给她端上一杯热牛奶,冒着蒸汽乳白色液体带着浓郁的奶香,刘念不会拒绝,但也没喝过一口。 沈忆枫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坚持着,他对刘念的温柔体贴让燕芳羡慕的不得了,又一次她对着刘念抱怨道:“小老板,你心也太冷了,这么个美男天天杵跟前伺候,你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 见人不搭理自己,她凑上前得寸进尺道:“小老板,跟我说说呗,你两什么关系?沈忆枫是傻子的时候你还跟人说话,现在怎么连眼神都不递给他了?” 刘念研究着刚买来供客人打发时间的桌游,边道:“不想升工资的话就继续在这呆着。” 燕芳一愣,随即被成功转移焦点高兴道:“要加工资了?” 刘念斜了她一眼,对方连忙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然后乐颠颠的走了。 齐博义要结婚了,有提前通知,场所安排在一家当地规模还算可以的酒店,邀请函中提到沈忆枫,当天刘念自然和他一块前往。 酒席铺张的挺大,他们到时宾客已经来了不少,然而这天装饰隆重的酒店大堂却没有迎来主角新郎。 到点后场面乱成了一团,齐母都急哭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齐博义的去处。 回到客栈后刘念一直眉头紧锁,过了很久掏出手机打开短信,最近一条是齐博义发的,他说想再见一眼彭飞。 彭飞在他订婚前就已经走了,那会根本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刘念回想着齐母曾经的热情待客,结婚宴上的泪眼婆娑,以及齐博义往日里的嘻笑闹腾,最终决定外出一趟。 有一次齐博义酒醉后说:“彭飞告诉过我没有人会愿意过背负着道德谴责的日子,有一天若真造成大错必定会后悔。” 既然这么多年都在道德谴责中度过,那么在最终放下的一刻他必定会去赎罪,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她能想到的,齐博义必然也能想到。 次日她背着双肩包出发了,陪同的自然还有沈忆枫,这人赶不走,弃不掉,在还能忍耐的时候只能随他了。 刘念先去了趟齐家看望齐母,因着这事齐母看过去瞬间老了很多,和刘念聊着聊着又哭了起来,两小时后出来刘念成功套出了自己想要的。 彭飞的母亲叫宣娅,之前一直居住在c市。 他们当天坐车到了目的地,只是不小的城市要打听一个不在了的人不是一般困难。 晚上回到下榻的酒店,刘念很累,洗了个澡便躺进了被窝,最后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出现的是沈忆枫那张温和漂亮的脸,他手上端着餐盘,上面是碗丰盛的海鲜面。 “吃了再睡,不然对身体不好。” 刘念抓了抓头发,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就要关门。 他抬手挡住,“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明天再说。” “去派出所查查,不管租房或住房都该有登记。” 刘念点头应了声。 他又道:“单身母亲想来不会过于挥霍,先从市郊的派出所开始。” 刘念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下有朋友还觉得没虐够,但我已经虐不出新花样了,而且马上就要完结鸟~!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的结局会半开放,你们懂的。 ps:前几章沈忆枫做梦梦见长发的刘念时,说明记忆就在恢复了,现在当然更不必说。 pps:新文已经开始连载...... 第66章 他们的一辈子的(十三) 再关门时沈忆枫没再阻止,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几秒,转身进了隔壁,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来电是顾伦,主要是工作方面的事,很多项目进程因着之前的意外都被搁浅了,现在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最好还是回来一趟,事情太多太杂,电话里根本就说不清。” 沈忆枫站在窗口看楼下陌生的繁华街景,“再过一段时间吧!” 次日他们前往周边的几个城镇查找,同名同姓的不少,但这个年纪就不在了的不多,一周后终于有了眉目。 这是幢两层的私房,外观看过去已经有些破旧,周边环境也不怎么样。 大门紧闭着,门上有灰,但是把手干净,说明有人来过。 沈忆枫四周看了看,正巧旁边一户人家开门出来,是个微胖的大妈。 他走上前礼貌道:“阿姨,问一下这户人家没人在吗?” 一副好皮相不管走哪都管用,大妈上下看了他一圈,十分和善的道:“前两天这家的儿子回来过,不过后来好像又走了。” 刘念也走了过来,“她儿子是叫彭飞吗?” “是啊!”大妈转向她,迟疑道:“不过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彭飞朋友,特地来找他的,您知道他平时都去哪吗?” 大妈摇头,“这倒是不清楚了。” 沈忆枫想了想,又道:“那您知道彭飞母亲葬在哪吗?” “这知道,我写给你?”等人点头后,她回屋很是热情的把地址写给了他们。 彭飞家人丁单薄,宣娅去世的时候也没亲戚走过来,都是靠周边邻居帮的忙,因此大妈知道墓址也就不奇怪。 重新走到大马路上,沈忆枫捏着纸条道:“去公墓问问吧,他应该会过去。” 刘念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墓地离得并不远,打车过去也就半个多小时,下车后在当地买了束白菊,问了守墓人方向后往山上走。 到半山腰时,前方一个墓碑前碰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人,齐博义。 身上还穿着早之前的银色新郎西服,发型自然是没有了,乱糟糟的就跟鸟窝一样,脸上胡子拉渣,这么多天没见瘦了一圈,下巴尖的仿佛要破皮而出,眼中布满血丝,憔悴的没有一丝生气。 刘念看的心惊,正要开口,沈忆枫突然拍了拍她的肩,指了下墓碑。 刘念转头看,然后突袭的冷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浑身布满鸡皮疙瘩。 墓碑上刻的名字是彭飞,死亡时间是一周前,齐博义……结婚的日子。 阳光灿烂的当下,冷意却更深重几分,远处山林有清晰的鸟鸣声,充满生机和活力。 刘念机械的转了转眼珠重新看向齐博义,好半晌蹲到他面前,这人很久没做清洁,身上有了明显的异味。 拍了拍他的肩,“齐博义,跟我下山。” 他没动,眼神空洞的不像话。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声音道:“我来的太迟了,只差了一天。” 早一天彭飞就不会死,他是割腕自杀的,齐博义接到医院电话时刚下长途汽车,赶到医院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从医生那得知彭飞患有严重抑郁,平时都在用药物治疗,可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齐博义很难过,就像要死了一样,可他却居然哭不出来。 “刘念,原来这世界没了一个人真的会变得不一样。”他木然的看着地面,“你说我为什么要同意让他走?为什么要争那一口气?他为了我什么都没了,我为什么不抓紧他?” “他是男人又怎么样?是我弟弟又怎么样?”他一拳砸向地面,声嘶力竭的吼道:“我爱他啊!” 绝望到令人窒息的声音在这方上空回荡,一次次后消散不见。 而对方也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叫了救护车,然后沈忆枫背他下山,这边以上的山地还在开发,虽然隔段距离就会有石阶,但地面都是凌乱散落的碎石,下坡路很不好走,尤其还背了个人。 一个不注意便打了滑,沈忆枫为了护齐博义不躲不挡拿自己当肉垫砸在了地上。 春季单薄的衣衫瞬间被划破,肩膀手肘破了好几处,连带下巴也破了好大一块,鲜红的血很快渗了出来。 他顾不上查看一眼,在刘念的搀扶下重新把人背上往下走,这一路直到山脚摔了三次,清俊的男人落魄的都没样了。 救护车已经等在山下,他喘着气把人放到担架上,随后也跟着坐上车。 医护人员给齐博义做抢救的同时,刘念拿了酒精给沈忆枫消毒,削皮见血的伤口好几处,擦伤更是随处可见,酒精触碰到伤口让他下意识的闪避了下。 刘念抬头看他,沈忆枫无力的笑了笑,“没事,继续吧!” 刘念顿了顿,动作更轻缓了些,半晌后她发现沈忆枫撑在座位上的手隐忍用力到在发抖。 她收回视线最后给他下巴上消毒,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沈忆枫盯着她尽在咫尺的脸,不由回想起刚见刘念那会的日子,张扬不羁顽劣不堪的少女,惹是生非的模样历历在目,却已经相隔十二年。 十二年,人一辈子也才多久? 他突然道:“其实我挺羡慕彭飞的。” 刘念收手整理东西,他继续道:“人不在了,但是拥有着他最想要的东西,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下一秒就把我忘了?” 刘念把东西交给医护人员,靠着车壁沉默着,把沈忆枫忘了?她也想,可是她的人生中这个人的身影被占据了大半,除非转世轮回不然怎么可能再忘? 嘴上就算说着,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罢了。 她已经见证过很多人的死亡,她明白死亡其实离生活并不远,它可能就和你并排走着,只是无法用肉眼瞧见。 她不知道沈忆枫死掉自己会怎么样?但也明白绝对不会是快乐高兴轻松这类积极情绪,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挣扎着走到现在,与其说两个人,不如说已经长在一块,不论是好的或者坏的,只要是重要阶段永远都有着彼此,以至于其中一个消失,另一个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悲伤,但必定会体会到剥皮割肉般的疼痛,并且会持续一辈子。 齐博义的状况不算严重,昏厥是由极度疲劳和缺乏营养导致,调理完善就能缓和过来。 刘念给齐母去了电话,等那边人都到了之后准备回小镇,齐博义的情绪依旧很低落,趁病房没外人的时候,他突然问刘念,“你喜欢那个人吗?” “沈忆枫?” “嗯。” “问这做什么?” “如果喜欢不管他多蠢,记得都别放手。” “他不蠢了。” 齐博义没理她,坐在病床边,身上是宽大的病号服,没有血色的脸面向着窗外。 又道:“别管外人怎么议论,记住生活是自己的。” 刘念半晌没说话,等齐母灌了热水进来,告辞走了出去。 回到客栈后齐博义的事件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几天也渐渐消停了下来,像齐博义说的,生活是自己的,就算别人议论也不过只是个短暂的过程,相对比漫长的一生显得太微不足道。 很多人都知道思源有个俊美帅气的男人,年轻姑娘特意绕远路从门前经过的也不少,对沈忆枫最热衷的要属胡菲了,才二十出头土生土长的小镇姑娘,高中毕业后便外出打工,前段时间刚回来,现在帮着家里看店,离刘念的客栈不远。 她几乎天天挤着时间往这跑,免费给他们当临时工,乐呵呵的什么都愿意做,心态好,开朗活泼十分有朝气。 胡菲有双大的离谱,却不怎么富有灵气的双眼,看人时常常露出呆样,面对沈忆枫更是如此,燕芳他们时不时的开她玩笑,小姑娘也不介意,还自以为将心思掩饰的很好。 有一次她凑到刘念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小老板,我听他们说沈忆枫是你男朋友?这是不是真的?” 刘念道:“怎么?怕我跟你抢啊?” 她慌乱的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随便问问的,真的!” 刘念挑眉,“呦,难道你不喜欢他?眼光这么高?” 她再次摇头,急道:“没有,不是的,他很好。” 刘念缓和了神色,也不再捉弄她,“他不是我男朋友,喜欢就去追吧!” “真的?” “嗯。”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显得很激动,“我会努力的。” 说完转身跑了,刘念起身拍了拍衣摆准备上楼,过拐角时看到了杵阴影里的男人,对方平静沉默的凝视着她,也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 胡菲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真正要追这么个美男子还真没那个勇气,就算询问过了刘念每天依旧是躲角落解解眼馋,窝囊样就别提了。 很多人拿这两人消遣,胡菲憨憨的不以为意,沈忆枫每天进出也就当没看见没听见,淡定的不得了。 几天后的晚上刚吃过饭,刘念出门去周边逛了圈,回来时看见沈忆枫背手站在枝繁叶茂的桃树旁,穿着普通的白衣牛仔在温婉的江南小镇里衬着周边红火的灯笼韵味十足的古旧建筑清雅俊秀的宛如画中公子。 察觉到她的注视缓慢转过身来,白皙的脸庞透着雪样的光泽。 “顾伦来了电话,我要回去一趟。”他走进几步深深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刘念,“最迟半个月后回来。” 刘念没吭声,过了好一会他紧张的迟疑道:“那时你会在的吧?” 旁边有普通游客经过,手里捧着特色小吃口中边吃边絮絮叨叨议论着其中美味。 刘念侧头看向不远处河道上停泊的乌篷船,夜间只剩了个乌黑的轮廓。 “还打算回来?其实我觉得这样各自分开比较好。” 沈忆枫闭了闭眼,心中的无力感无法言表,“这话我们聊过很多次,我有绝对的自信表示这想法这辈子都不会变,你觉得还有必要问吗?” 其实刘念也觉得累,这么下去都不是办法,这个晚上或许是做个了结的好时机。 “沈忆枫!”她吞咽了下口水,思忖着道:“我给你机会怎么样?” 周围杂音很多,这句话却带着势不可挡的尖锐力道钻入他的耳朵。 这是沈忆枫奢想了很久的情景,只是此时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又显得很不真实,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双眼,激动的双唇都不可抑制的抖动着。 “真的?”他近乎有些语无伦次,“为......为什么?不,我是说,我很高兴,但是......你怎么会突然改变想法?” 刘念道:“也不是白给的,咱们打个赌吧!我们给彼此两年时间,去体验一下不一样的生活,去别处看看玩玩,世界这么大,如果两年后在别处相遇,我们就在一起!” 她的声音不大,那些飘渺的字符却幻化成生动的画面一个不漏的钻进了他的脑袋,沈忆枫的希望就像刚蹿上来的火苗,还没到达最旺盛的热烈,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他的眼底忍不住漫上湿意,颤声道:“算了,我不要这个机会,你不能走。” 他知道刘念这一走,他们就真的完了,像她说的,世界这么大,两个人相遇的几率是多少?而且两年啊!两年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刘念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想尝试着抛弃他而已,他赌不起,他没那个胆。 刘念侧头看一脸惨白的男人,“我现在无法原谅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的。” 沈忆枫用目光询问着。 刘念艰难的吐出口气,她穿的是深色的短袖雪纺衫,这时突然开始自下往上解扣子,直到第三个才停下,剥开衣料,白皙的腹部上横亘着长短不一的三条疤痕,沈忆枫的目光很震惊,她道:“这是我刚入狱一个月时被人割的,有个胖女人和我住一块,也是犯的经济案,之前做传媒,这个行业性选项独特的人不少,她也是其中之一,监狱生活很封闭,正常人都能被逼疯,更何况是天天对着一堆鲜肉的母狼了,跟她发生过关系的挺多,我那会刚进去,很不巧被她找上了。” 刘念低头又将纽扣一个个重新扣上,声音微抖着继续,“被人占便宜总有那么几次的,倒还不至于被她真正得手,虽然被她用私藏刀片划了几刀,但对方也被我咬下好几块肉,她并没好到哪去。” “知道这事所产生的后果是什么吗?”刘念抬头重新看向他,沈忆枫哭了,脸上都是泪,但五官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动,一点都没有哭的自觉,“我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就算出来后没有那个人了我也不敢睡死,直到来到这才稍稍缓解了些,可是你又找来了,我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坐到天亮。” “监狱爆炸那次我本来不会受伤,只是实在太累了,看着火焰吞噬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是种解脱,可是最后姜芮还是把我给救了。” “这辈子我死了好几次,但我命硬,老天没让我死掉,我就想试着好好活着看看。” 她看向全身抖的不成样子的沈忆枫,“放了我,就当我求你,我不想再死一次!” 这是刘念刚入狱时发生的事,那会沈忆枫还没从以往的情绪里抽离,还没派人关照她,所以他并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刘念还经历了这样的事。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让其他人有能力有机会抚摸她,触碰她,可以想象刘念当时的所经历的残酷,心脏宛如被拎出来死死挤压般的窒疼和难受。 过了很久他才稍稍动了动指尖,然后僵硬的迈开步子靠近刘念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刘念这次没再抗拒他,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震动和耳畔压抑的啜泣抬头望向零星闪烁的星空。 沈忆枫终于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客栈几个人都很意外,时不时的询问刘念原因,刘念淡笑着没作答。 一周后她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下将客栈盘了出去,随后背上行囊离开这个温暖细腻的江南小镇。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非常非常非常想把结局断在这,但碍于之前说的半开放,所以添了明天那章,也就是说明天是大结局! ps:新文捧场啊,各位!新文结局he,过程小虐!听人说卖萌会涨收,可惜这么高水准的技能我不会……t^t 第667章 大结局 拖拉机‘突突突’的跑在石子路上,周边都是青色连绵不绝的山峦,刘念坐在车头身子随着颠簸的道路一抖一抖。 空气里都是蒸腾的青草香,她摘下头上大大的西部牛仔帽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身上穿着红黑色格子衬衫,双腿套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脚上是沾满泥土的靴子,紧挨着的是只鼓鼓囊囊的背包,整个人看过去风尘仆仆挺落魄。 她将前往的是云南一个普通小村落,这里的交通很闭塞,要不是碰上同路的拖拉机大叔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前两天她也来过这,那会不幸迷了路,最后是在一位孤寡老人家里借宿了一晚,老人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房子也是破烂的挡不了风遮不了雨,吃的都是外面拔的野菜,连点果腹的米粮都没有。 对方只会说方言,刘念跟她交谈也是各说各的一点都听不懂,想办法出来后便一直想着带点东西给老人送过去,简单的保暖物品,一些蔬菜种子,她低头看脚边,还有五只小鸡小鸭。 村子很偏远,由于交通不便有些老一辈的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这个地方,平时也很少有人来。 到村口时附近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衬着周边荒芜的景色显得十分大气上档次,好比凤凰落了鸡窝,开拖拉机的大爷叽叽呱呱了几声表达惊讶! 刘念收拾好行头,拎着小鸡小鸭站原地左右看了看,随后向大爷道了声谢走进去。 这里的房子是土房子,小道也是坑坑洼洼的,往里走了好一会发现前方推推搡搡挤满了人,而目标所在地正是老人的家。 刘念连忙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听见围观人用着当地语言正絮絮叨叨交谈的起劲,她拽了下人群里较为年轻的一个姑娘。 “不好意思,我想问下这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脸上有着明显的高原红,对于她的提问并没有露出迷茫的神色,用着不算正统的普通话回道:“来记者了,在做采访。” “怎么会突然来记者?做什么采访?” “老人家儿子原本在外打工,前两天为救人去世了,好人好事做报道。” 刘念满脸惊愕,愣愣的朝里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边的光照很猛,刘念热的那手遮太阳,没一会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麻烦让让!” 声音干净清朗,是这里所没有的标准普通话,十分悦耳动听。 刘念连忙往旁边让了步,转过头,两人顿时都愣了。 互相打量了眼,沈忆枫率先回过神,将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一擦,“你怎么在这?” 刘念抬手指了指里面,愣愣道:“我给人送东西。” 沈忆枫顺着她的指向看了眼,眸底闪过明显的惊讶,随后道:“现在可能不方便,你先在这待会,我等会过来找你。” 也不等刘念回话直接转身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刘念压抑着心底满满的震惊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前方略显拥挤蠕动的人群,随着时间的过去好奇心得到满足后渐渐消散,然后全部离开。 等沈忆枫再次出来刘念从他口中得知老人儿子长期在深圳打工,前两日遇见路人被拦路抢劫上前帮忙而不幸中刀,后就医不及死亡。 天气渐热尸体不能长时间摆放只能火化了送来,到这后也才得知老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自己儿子,没想到最后一面便是天人永隔,一线城市的基层打工者多不胜数,几年没回过家的更不在少数,这次事件可以做一个专题将这种现今社会几乎泛滥的现象弊端清晰表露出来,现在的人为了物质忽视了太多无法用金钱计算的东西。 这天他们帮着老人将人下葬后住在了这村的村长家,刘念因着和沈忆枫相识也被连带住在那里。 吃的东西比较糙,几人也没挑剔,嘻嘻哈哈的吃的都还欢快。 晚饭后他们坐在小土坡上,头顶的天空布满了火烧云,连带远处的山峦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们席地而坐,分别两年后再次见面都变了很多,沈忆枫黑了,也壮实了,一身的迷彩背心让他整个人看过去少了以往书生的儒雅,多了份野性美。 他摘了根野草叼嘴上,沉默良久后笑道:“这两年都做了什么?” 平淡亲切的语气仿佛是久未见面的挚友。 刘念盘着腿,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看着远方,“随处走走看看。” “比如说?” “上月初在内蒙吃风干牛肉,那边的牧民很热情很亲切,住蒙古包挺特别的。” “是吗?不过我挺喜欢那边的马奶酒。” “嗯?”刘念说:“你酒量那么差。” “小酌怡情!” 这一天他们聊了很多,直到晚霞落尽,月上中天,这里没有城市严重的光污染,只有最纯粹的月光洒遍大地。 沈忆枫知道了这两年刘念成了名副其实的背包客,每到一个地方便买一些特色物品去下个城市贩卖,以此换得旅费,就这样走遍了大江南北。 而刘念也得知沈忆枫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这两年带着相机走南闯北拍摄各地风俗民情,在网上设了一个专栏点击量已经非常可观,有时也会把照片投递给杂志社,几次往来后跟一些编辑也混的比较熟,这次便是某报社听闻他在当地托人找到他请他帮忙到这走一趟。 而之前的公司已经转手交给了秦妍,秦妍和顾伦结婚了,生了个女娃娃,生活过的也挺舒服。 至于陈莉群,一年前从疗养院三楼跳了下来,两天后不治身亡。 很多事和人在这一个晚上彻底跟他们做了告别,走的走,远的远,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刘念试着回想,也仿佛笼了层纱,已经看不分明。 回村长家的时候沈忆枫问她,“下一站准备去哪?” 刘念想了想,模棱两可的说:“准备南上。” 次日上午刘念把购买的东西交到老人手里,后搭沈忆枫他们的便车去之前下榻的旅社拿行李,再接着自己坐车去了火车站。 在闹哄哄的候车室坐到下午才正式检票上车,将行李塞进置物架,随后在窗口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窗外行色匆匆的人群发呆,好一会对面坐了一个人。 她转头看了眼,然后愣愣的没再转开视线。 沈忆枫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精神抖擞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道:“我正巧准备去广西,顺路结个伴?” “就你一个人?” “嗯!”他把背包拿下来放膝盖上,“这两年都独来独往,习惯了,你呢?” “我也是!” 车内响起乘务员甜美的温馨提示,刘念沉默了下,自顾自从随身背包里掏出一只面包开始啃。 感受到对面强烈的视线,她道:“吃饭了吗?” “还没!” 她犹豫了下,低头又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他,“喏!” 沈忆枫接过来,笑望着她,“这么节俭?有水吗?” 刘念皱了下眉,“要求这么多?” “开玩笑呢!”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车站,两人面对面啃着面包解决迟来的午餐。 这一年离他们相识已经过去14年,在经历过漫长的长途跋涉后他们再次并肩漫步在了人生道路上,这是属于他们的14年! 这一年,刘念30岁,沈忆枫36岁!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还是挺仁慈的。 大家,再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