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之子》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chaosfighter 扫图:naztar(lkid:wdr550)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当大家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任谁都能自由自在地使用魔法。 想去哪就去哪,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低矮的世界里充满秘密;破掉的弹珠内充满魔力。 只要持续奔跑就能追得到太阳;只要放声大叫声音就能传到地球的另一边。 气温比现在更炎热。 时间比现在更漫长。 「不可能」三个字根本不存在。 因此彻曾经相信,无论多么强大的指定灾害现身,他也必定能将其打倒。 甚至真心认为单靠一己之力,即可守护身边的一切。 明明是痴人说梦。 沾满泥土的t恤与破烂不堪的运动鞋。 塞满橡实和碎裂蝉壳的口袋。 握到微温的零钱跟漂亮的鹅卵石。 那个时候,彻他们身上总是如此邋遢。 一发现新奇的东西就乱跑乱跳,只要有空就到秘密基地里去玩耍。 现在回想起来,孩提时代的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跟小猫小狗好像也差不多。 因此那天也跟平常一样,彻就像惯性似地、自然而然地往秘密基地跑。 基地位于市郊广阔森林的深处。 「…………哥。」 以废弃仓库改造的基地内部既简陋又破烂,不仅柱斜梁歪,阳光还能透过木板墙的缝隙射进来。 「…………哥哥。」 宛如皮影戏光源的强烈阳光无情撕裂黑暗、透过缝隙在墙上画出了个架空的牢笼,就连空荡荡的木架与地上的白砂也被晒到发烫。 「哥哥……你在哪里?」 一阵微弱的声音,在架空的牢笼中轻声呼唤著。 彻赶紧慌忙应声。 「凛,对不起,我刚刚回来。」 彻直接冲进仓库,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阴暗潮湿的室内,让人浑身感觉就像快发霉似的很不舒服。 「抱歉,回来晚了。」彻坐到沙地上。 房里阴暗处,躺著一个身穿纯白连身裙的女孩子。 那微微发亮的身影就像个幽灵娃娃,让彻不由得怀疑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你看,我今天可是大丰收哦!」 为了掩饰自己的奇怪念头,彻故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开朗些。他打开背包拿给凛瞧,里面除了水壶和食物以外,还有在森林里采回来的山葡萄与木通果。(注:木通果含糖分,可直接食用或酿酒,根部可作药用。) 「…………」 然而凛对这些平日爱吃的食物毫无反应,只是伸出原本胡乱搔抓地面的手,紧紧拉住彻的t恤。 黑暗中,女孩彷佛安下心似地叹了一口气。 「……真受不了哥哥,你老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溜出去……」 「都跟你说对不起了。」 「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待在我身边陪我呢?」 「好好好。」 「应一声就行啰。」 「好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真是的,哥哥欺负我……」凛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眼见相差不到一岁的妹妹向自己撒娇,彻一边面露苦笑,一边拔出腰际的短刀。 他将刀锋抵在连身裙的前襟上。 「记得乖乖的,不要乱动。」 「…………好。」 布料随著劈哩哩的刺耳声音被割开。失去支撑作用的肩带缓缓滑落后,没晒过阳光的白皙肌肤裸露于黑暗中。 「……哎呀。」 凛低头看著衣服上的绣花图样遭短刀一分为二,刻意叹了口气。 「我很喜欢这套衣服耶……」女孩语毕后便抬高目光,窥探哥哥的反应。 不过未免发生意外,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边的动作上,根本没把妹妹的话听进去。 满心不是滋味的凛,气得「呣」了一声── 「哥哥。」 「……什么事?算我拜托你,乖乖别动好不好?」 「哥哥是色狼。」 彻的手不慎一滑。 刀尖掠过侧腹,直直刺进地面。 「你、你是傻瓜啊!」彻满脸通红怒斥道。 「啊,哥哥脸红了。耶──」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谁叫你不理我。」 凛一点歉意也没有,径自别过头去。 「是怎样……你乖乖闭嘴好不好?」 「好──」 彻回头继续作业。他小心地取下凛身上的碎布条,用手机拍下她裸露的上半身。 「哥哥是变态。」 彻充耳不闻,立刻开始压缩拍下来的照片档,再利用外部终端机连上网路。 「哥哥是坏心鬼……」 连线时间只有短短五秒。从网路上收集必要资料并保存后,彻立刻切断无线网路,关闭子机。 「哥哥……欸,哥哥,跟我说话嘛……」 老实说,这点程度的防追踪措施究竟有何意义,实在要打上一个大问号。然而即便如此,彻仍认为有做总比没做好。 「好了。」 程式将资料档解压缩、附上评价,并显示出目前最有效的方案。 将手机固定到用木棒与胶带制作的临时手术台上后,前置作业就此完成。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耐一下。」 「………………」 「凛?」 为了确认麻醉药是否生效,彻拿针刺了刺凛裸露的腹部,询问她的感觉。然而凛只是嗯了几声、点了点头。 没时间了。 彻一确认完步骤,旋即在地上摊开救生包,撕下点滴瓶上确保无菌状态的贴纸,再用酒精进行消毒,戴上橡胶手套。 事到如今,彻已没了退路。 「那么凛,我要开始啰。」 彻轻轻咽了下口水。 「…………」 但凛早就无暇顾及这些了。 当下已不容片刻犹豫。 明明如此,彻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牙关不停打颤,强行压抑的恐惧大肆折磨心脏。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如果可以,真希望有人代为动手。但此处除了两兄妹以外,空无一人。 因此── 彻伸手碰触妹妹的内脏。 「咕……!」 蝉在外头叫得欢快。 「…………啊。」 彻整个人顿时汗如雨下。 「……啊……啊……」 一片漆黑的废弃仓库中,传出彷佛濒死兔子的呻吟声。 「…………」 接著冒出彷佛野狼正在大快朵颐的沙沙声。 「…………呜……啊……」 为防出现差错,彻双眼紧盯伤口,不停滑动手机的触控萤幕查看资料,结果搞得萤幕上血迹斑斑。失血过多的凛面容惨白,肌肤冷到堪称诡异。 彻专心地缝合伤口,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拚命搜寻跟「失血性休克」这个深奥医学名词相关的资料;死命想了解「基本治疗方针为恢复心跳数与末梢循环」这篇文章的意思。 真希望内容能简单到连小学生也可理解的程度。那句「 先进行止血,再输入与失血量相等的血液」里面的「相等」究竟是指什么?一想到这篇有如烂食谱般的杂乱文章居然和妹妹的性命息息相关,彻便怕得要死。 地狱般的三十分钟过去了。 「…………唔……嗯?」 封住两个出血点再输入两个单位的血液后,凛的气色明显好转许多。 「……?哥哥?」 「别说话,乖乖躺著。」 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不过彻的脸上依旧一片淡然。 「……我睡著了?」 凛半眯著眼,到处看了看。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彻试著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信心一点。 「……那个,哥哥……」 凛没有照做,而是用失焦的目光巡梭四周。 「姊姊人呢?」 传到耳内的问题,让彻的手瞬间停止动作。 「吶,小小跑哪儿去了?」 不安随著血液循环,涌上了凛的心头。她说著说著,几乎要哭了出来。 虽然妹妹的态度一如往常,但就某个层面来说,彻觉得这样的凛更是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哥哥,快告诉我嘛。」 凛似乎忘掉自己的肚子上开了一个洞,探出身子拉拉彻的t恤。 「小小在哪里?」 小小,全名为相马小夜。 这名字属于凛的姊姊、彻的妹妹。 凛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姊姊的下落。 「小小跑哪儿去了?」 「…………」 「吶吶,哥哥快告诉我嘛。」 彻决定无视这个问题,自顾自地继续缝合作业。 没想到妹妹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像个稚龄幼童似的拉著自己的袖子不断追问。 「吶……」 拉了一次又一次。 「小小在哪里?」 问过一遍又一遍。 「快回答我啦!」 彻抬起有些苍白的脸庞,自暴自弃的感觉堆积在胸口,让他几乎想把一切全盘托出。 「……哥哥?」漂露出小孩子挨骂前的害怕神情。 我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小夜在哪里,自从她自愿当诱饵引开那些家伙之后,人就不见踪影。说不定她已经被那些家伙抓走,丢掉性命了。 彻忍下了将实情脱口而出的冲动,只笑著说:「……小夜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答应你,你先乖乖睡一觉,醒来后很快就能见到她。」 「……这样啊。」 凛的嘴角勾了起来。「既然有哥哥的保证,我就放心多了……」 「是啊……来,快睡。」 想起救生包里有安眠药的彻一边翻找,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妹妹身受重伤。 为何这么说?倘若凛意识清楚、视野清晰,肯定能轻易从老旧木板墙的另一头找到答案。 「……会有点刺痛,先忍耐一下。」 彻心想,如果世上有那种怎么样都不能原谅的谎话,那么此时此刻自己说的谎绝对包含在内。 「你先好好睡一觉──」 因为,报应立刻就会降临──。 轰隆── 此时地面摇了一下。 轰隆── 灰尘自仓库屋梁上掉落。 彻缓缓站起来。 「哥哥。」 凛左手握拳。 轰隆── 「哥哥,这声音是……」 「嘘,保持安静。」 眼前事态紧急,凛立刻清醒了许多。 轰隆── 「……看来我们仍旧难逃一死……」 轰隆!轰隆!类似削岩机运作般的巨大「脚步声」由远至近,越来越响亮。 「哥哥,这下怎么办?我们又得逃命了吗?」 当彻靠到墙边窥探外头情况时,背后传来了充满恐惧的声音。 「还是我们乾脆就此……」 「不。」 他在脸颊的肌肉上使力,硬是扯出笑容;然后凑到浑身发抖的妹妹身边,摸摸她的头。 「再努力一下吧。」 彻紧握妹妹伸过来的手,一如往常地出言鼓励。 「……说的也是。」 凛像只小猫般地笑了笑,让彻摸了一会儿。 「我就知道哥哥会这么说……既然这样,我也要一起去……」 她脸上挂著微笑,吃力地想爬起来。 「不行。」 彻推推凛的肩头。 「哥哥?」 不自然的虚脱感让凛直接倒在了地上。 「急救措施已经完成,你得乖乖待在这里睡觉。」 「什么意思……」 凛满脸错愕,就像听见不熟悉的语言似的,呆呆地看著哥哥的脸庞。 跟碰触妹妹肠子时一样,彻又开始犹豫。 他并不想以身犯险。如果可以,他很想逃之夭夭。 但他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退路。 所以彻开了口。 「我来当诱饵。」 凛立刻愣住了。 「你要乖乖待在这里,静静等待救援。」 话声方落,彻便放手起身。 「呜!怎么会这样?哥哥,不行啊!」 凛像溺水的人一样,紧抓著哥哥的手不放。 「哥哥,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彻没有硬扳开凛的手指。因为在药力作用下,凛的握力瞬间减弱许多,因此他没必要那么做。 「我答应你。」 他又撒了一个谎。 「我一引开那些家伙就马上回来,就连小夜跟其他人,我也会一起带回来的。」 「不要……我不要……」 于凛摇头拒绝的同时,黑暗中迸出一丝光芒。 「我不要,哥哥……怎么连哥哥也……」 清澈无比的泪水夺眶而出,沿著脸庞滴落地面。 「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带我……一起去……」 手指再也使不出力气,伴随著泪水无力滑落。 「求求你……哥哥……我不要……孤伶伶……的……」 手心只剩下彷佛让绒毛抚过的柔嫩触感。 残留在心中的感觉,跟幼时松手让气球飞向天空时十分相似。 手一放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即使如此也无妨。 「……抱歉。」 彻最后一次轻抚妹妹脸颊,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把无花果和葡萄放在这里,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他从背包里拿出水果,放到妹妹身旁。 就算还想替妹妹再做些什么,但想来想去,却早已无事可做。 插图004 彻因此领悟到自己能办得到的只有这些,不禁苦笑出声。 「那么……」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接著冲出仓库,沐浴在夏日艳阳下。 「唔喔哦哦哦哦哦哦!!」 一离开森林,彻立即刻意放声大吼。 他跑过田地、穿越柏油路、踢开白如人骨的水泥块死命奔跑。一进入市区,他立刻发现不管是自动贩卖机或通讯器材,只要能发出电磁波的仪器全都尽数陷入了火海。 好到不行的天气与紧张 感交互影响,让彻全身汗如雨下。彻在四线道中央穿梭奔跑,踩著扭曲变形的宾士车高高跃起。城镇陷入一片热浪之中,使得眼前景色看起来全都宛如幻觉。 接著,彻发现了那东西。 轰隆── 那是一只脱离四龄期许久、属于「石龙型」的特殊指定灾害生物。教材上写著「身长不超过三公尺」的生物,实体却足足有五公尺以上。 它正站在民宅屋顶上,直直往下望。 眼神相会。 普通野兽不可能拥有的五只眼睛之中,有三只正盯著彻瞧。 剩下的两只眼睛则往仓库的方向瞄过去。 「不许看那边,臭怪物!」 彻放声嘶吼。 「我才是你的对手!」 双脚抖个不停。 「放马过来!」 声带经此一吼再也禁不起摧残,只能发出严重走调的声音。 就算喉咙沙哑,彻仍继续大叫著。他挥舞双手拚命嘶吼,硬逼自己往虎口跳。 明明都这样想方设法吸引怪物注意了,石龙却仍将彻当成路边小石子般不予理会,只紧盯著仓库瞧。 「可恶!我叫你──」 彻捡起脚边的小水泥块,用力朝石龙的方向砸。 「看这边啦!!」 小水泥块沿著拋物线飞过去,等变得小到看不清时才打中石龙的脚。 石龙随即狠狠瞪了过来。 终于挑衅成功了。包含被打中的个体在内,二十八只眼晴全注视著彻。 瞪视、瞪视、瞪视、瞪视、瞪视、瞪视── 「……很好。」 先前满不在乎的态度宛如假的一样。攀附在大楼上的众多石龙彷佛雪崩般,纷纷爬了下来。 石龙步步进逼。面对这股压倒性的毁灭怒滔,彻内心反而出奇的平静。和先前相比,不用保护某人的性命也不需负责,只要静静等死就好,这样其实还比较轻松。 带头的石龙随著轰隆声杀到眼前。就它失去右边两只眼睛与一只左脚的模样来看,想必是经验老到的沙场老马。 「…………」 彻不发一语,静静杵在原地。能做的全都做了。 再挣扎下去也是枉然。 逼近到眼前的石龙,便是足以验证前面两句话的强大生物。可是── 「…………」 明明如此,彻却发现自己正双拳紧握。 当大家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任谁都能自由自在地使用魔法。 他认为这句话的含意,应该是指永不放弃的心灵力量。那是全心相信自身存在的灵魂之力,更是能激发奇迹的初始魔法。 因此就算面临死亡关头,彻依然没有放弃。 即使毫无意义,仍想奋力抵抗的他握起拳头,只身挡在比自己大上数十倍的庞然巨兽面前。 「唔哦哦哦哦喔哦哦哦!」 他抱著输人不输阵的心情踏步咆哮,将小小的拳头挥向逼至眼前的蛮横化身。 仅仅二百公克重的拳头,打在重达半吨的两只前脚上,接著── 魔、法、旋、即、发、动。 石龙被击中的外壳瞬间融解。冲击不只穿透外骨骼,甚至打断关节。遭打飞的半只脚如炮弹般猛力飞出,狠狠撞进后方的石龙群里。 「放马过来!」 右手发出嘶吼,全身充满看不见的力量。 这是发生于蝉鸣声不绝于耳的盛夏往事。 也是发生于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万物终结之后的事。 「我要把你们杀个精光!」 彻的孩提时代在当日宣告结束。 当大家都还是孩子的时候,任谁都能自由自在地使用魔法。 但是童年早晚会结束。 心灵会因残酷现实而受挫、对自身开始抱持怀疑,最后停下不断奔跑至今的双脚。 这就是「儿童」成长为「大人」的瞬间。 因此,经此一役的相马彻在战败后,自然会落得失去魔法的下场。 七十年前,人类一出生便拥有超常之力。 可是该力量绝非引导人类迈向幸福的桥梁。 被人类称为魔法的这股力量在新生儿掌握之下,就好比让野兽拿著枪一样,危险至极。 新生儿胡乱施展魔法,于各地制造出许多「不幸意外」。 由于想翻身,结果施展出来的念动力摧毁了整栋民宅,因寒冷而召唤的火焰不慎酿成火灾。 也因此,一九八六年时的意外事故发生率竟比前一年多了数千倍。在毫无地震天灾的该年度里,全世界居然有数百万人因意外而丧生。 后来人们基于法律案例,称呼此奇异现象为「梅丽莎的剃刀」。该名词出自十九世纪末,有位刚满周岁的婴儿「梅丽莎」,不慎用刺刀杀死甫出生妹妹的事件。 梅丽莎并非疯狂杀人犯,更不可能对妹妹心怀怨恨;她只是把初次见到的剃刀当成可以制造彩色液体的魔法道具,拿著它想找妹妹玩耍而已,所有举动均毫无恶意。 即便只是想玩耍,过度的力量却让她要了妹妹的性命。 全世界的小孩都成了梅丽莎。他们不知自已握有何物,更不知该力量会引发何种后果,所以当孩子一挥舞剃刀,悲剧就发生了。 如果孩子只是手上拿著剃刀,那还有办法挽救。倘若是剃刀,抑或是手枪、炸药、核弹发射钮这种实体的东西,大人只要拿走它即可。 可人类无法从孩子手里夺走无形的「魔法之力」。 在情况最严重的一年里,未满周岁的婴儿死亡率超过六成,人类几乎要落进灭亡的深渊。 后来,两个希望出现了。 第一个是时间。 虽然原因不明,但孩子们每年大概会以约百分之十的机率丧失魔法之力、变回普通孩童。人类自此得知,只要前几年没发生意外,往后就有机会平安地把孩子养大。 第二个是干涉魔法。 孩子们使用的「魔法」似乎会因空间产生影响,一旦让他们待在强力召唤圈里,即可有效抑制魔法之力。 各国立刻提出大规模养育计画,把孩子们集中起来统一照料。 经过十年努力之后,新生儿死亡率急遽下降,人口也渐渐恢复了。 然而这仅是一个开端。 后来,被命名为特殊指定灾害生物的怪物,在此时期开始现身。 第一章 第三次dropout 自从那天起,彻一直四处打听小夜的下落。 一升上国三,学校就会进行所谓的「升学意愿调查」,也就是发给每位学生一张表格,要大家写下未来想从事的职业或想上的高中。 当四周同学一边思考,一边写下「想成为厨师」、「想继续升学」这种中规中矩的答案之际,彻却毫不犹豫地填上「想找到妹妹」五个大字。 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地让收到表格的老师大为头痛。彻为数不多的朋友看到后也狂泼他冷水,纷纷劝他:「人都失踪了那么久,你就忘了她吧。比起找妹妹,你更该为自己的未来做点打算啊。」 彻没有就此放弃。因为在找到小夜之前,「相马彻」的人生绝不可能有所进展。 以现况而言,研究指定灾害生物的权威机构几乎都集中在美国西海岸一带,因此彻决定选择有跟美西配合、固定实行交换学生制度的高中就读。 他顺利地取得了入学资格。等夏天一到,就能飞过去了。 彻几乎是每天数著日子,希望动身出发那天早早到来。这就是成为「大人」之后可以拥有的权利。他很庆幸,离原本遥不可及的梦想又更近一步了。 他这么心想。 结果却……。 屋龄十四年、距离车站十五分钟路程、月租五万五千圆的房间里,弥漫著一股搬家后空荡荡的气息。装满行李的纸箱被堆在房间一角,唯有床铺仍摆在房内正中央。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发出哔哔声,发光萤幕显示当下时刻为「二十三点五十分」。 彻面无表情的看向蛋幕。 纵使手机响个不停、额头狂冒冷汗、心脏激烈跳动,他却无法有所动作。 「──哈──啊──」 铃声很快就像放弃提醒主人般地停止。萤幕背光关闭前,显示时刻为二十三点五十一分。 黑暗与寂静再次降临。终于恢复冷静的彻这才坐了起来,看著依然发麻的双手。 「是梦……」 眼前的双手比记忆中大上不少,能够清楚感受到五年岁月的成长与改变。 等下床时才发现,由于没换衣服就睡觉的关系,四肢变得有些僵硬,连制服都有点硬梆梆的,感觉不太舒服。 彻走到仅四步之遥的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纸盒装牛奶一口气猛灌。 半盒以上的牛奶被一饮而尽,彻擦擦嘴角丢掉纸盒,走到厕所上完小号再洗洗手。 从外头传来了春天的虫鸣声。 「好憔悴……」 洗脸台镜子映出的脸庞异常阴沉。 彻一屁股坐到床上,再次将目光投向黑暗深处。 心跳差不多平复了。 好怀念的恶梦。 那是数年前每天都会出现的、彷佛心理创伤般的恶梦,也是宣告自己孩提时代结束的梦。 最近已经不常出现了。 为何今晚还会作那个梦?答案非常简单。 彻叹了一口气,拿出收在制服口袋里的某张纸。 纸上写著「任命令」三个字。 本令由日本国政府颁布。 政府重新认定相马彻为魔法师,责令其迁往时岛。 「真的假的…………」 彻重新想到,让事情演变成这般田地的原因,正是那该死的身体检查。 一切要怪那项夹在视力检查与听力检查中间的「召唤知觉检查」。由于被诊断出「召唤领域正在恢复中」的结果,他才会像现在这样三更半夜不睡觉,盯著天花板猛看。 (为何到现在才要我去时岛?) 那明明是五年前的往事了。 明明不再因恶梦作祟而半夜惊醒了。 明明一路撑到现在,终于能够著手寻找小夜的下落了。 明明……。 时刻来到五十五分。 彻整个人躺到床上,再次读起纸上的文字。 上面另外写著「必须于隔日前往统治局总部报到」以及「倘若违反此令,政府将免除其基本人权,采取强制拘留手段」两项备注。 任命令上写的「隔日」再过四分钟就会结束。 「我会被逮捕吗……?」 假如不想遭到逮捕,只要赶快动身前往新宿,到统治局报到不就得了……? 其他人一定会这样规劝自己。 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主动前去报到。他无法忍受如此傲慢的命令,这跟要牛只主动送上刀口任人宰割有什么两样?所以他才会无视命令,于该报到的「隔日」从早睡到晚。 然而……。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再过三分钟──不,是两分钟,一切都将于两分钟后结束,之后主控权就会掌握在对方手里。 五十九分。 以现实面而言,自己究竟会落得什么下场?真会有刑警跑来逮捕自己吗?或者会像迟了几天把书还给图书馆时一样,得到「下次请记得早一点」的轻松回应? 彻不清楚。倘若真是如此,那等上二十四小时,犹如准备迎接元旦或生日到来的自己搞不好有点蠢。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笑了出来的彻,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感,开始试著用比较轻松的方式,趁最后一分钟想像自己会如何遭到逮捕。 还剩三十秒。 对了,说不定催泪弹会在零点整从房门的信箱处丢进来,搞得整个房间白茫茫一片,害得我大肆咳嗽胡乱挣扎。 二十秒。 接著,身穿黑衣的统治局人员会跟电影情节一样破窗而入,闯进来限制我的行动。 十秒。 等逮捕行动结束后,指挥官才会随著一句「各位辛苦了」之类的话现身。不过跟电影相比,我比较喜欢漫画里常出现的女性指挥官。啊,如果是个率领硬汉集团的柔弱少女,整体看上去带点反差萌的话就更好了。 最后以该名美少女对自己表示「你有权保持缄默」、「你有权请律师辩护」等等台词收尾。 零秒。 当彻笑著说出「那怎么可能」的瞬间。 一切幻想倏地化为现实。 「──你『无权』保持缄默,也『无权』请律师辩护。」 幻想跟现实有些出入。丢进房内的并非催泪弹,而是音爆弹;不只有人破窗,还有人破门而入;指挥官非但没有说「大家辛苦了」,甚至宣告嫌犯毫无任何权利。 「你目前为不受任何机构保护的准指定灾害状态。」 可是除此之外,所有内容全跟想像的一样。 「不过,假如你愿意听从、协助我们,即可获得日本国魔法师相关权利。」 眼前这支黑衣部队之中,夹杂著一位身穿亮色制服的少女。她直挺挺地站到枪枝与照明灯前方,一头黑发在白烟里飘呀飘的。 彻忍住耳鸣,以及统治局人员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压力,抬头看向少女。 「以上是我们的宣告。你有什么话想说吗?」眼前的少女如小鸟般歪了歪头,补了一句:「哥哥。」 「什么说不说的……」 肩膀肌肉因怒火攻心而抖动,使得架住自己双手的统治局人员紧张起来。可彻不是对他们生气,如果硬要说的话,他气的是命运。 在和想像几乎相符的现实中,唯有该名少女是彻意料之外的人物。 「……我才想问你咧。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你该先说些什么吧……」 即便经过五年时光,他依然不会认错人。 「凛!」 眼前的少女听到呼唤后。 「那我就说句话吧……」 凛,相马凛, 五年不见的妹妹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那时居然丢下我,自己离开了……」 吐出了一句令彻心碎的话。 彻顿时怒气全消,连力气都没了。凛见状,示意要限制其行动的人员退下。 接著缓缓伸手。 那只意外有力的纤纤小手,毫不犹豫地伸向脑袋放空的彻,将他一把拉起来。 比彻娇小许多的凛,像是要表扬随行的人员般,点点头说:「零点五分顺利逮捕目标。」 然后喀锵一声,替彻戴上手铐。 「好了。哥哥,我们走吧。」 再度重逢的两兄妹,就这么手牵著手迈开步伐。 「回到我们的故乡『时岛』去。」 当年并肩追逐太阳的孩提时代一去不再回,兄妹之间原该有的亲情与牵绊,如今已被冰冷的铁环阻绝。 特殊指定灾害生物。 生存法则与世上生物相异的它们,会抓走一部分人类──也就是拥有魔法的孩子们,然后遁入海中。 人类无从得知其行动原则。为了安然度过危机,许多国家开始联手打造特殊都市。 该处不只会将孩子们统一隔离、有效率地养育长大,还会持续锻炼他们,希冀他们能成为对抗特殊指定灾害生物的优秀战力。 此乃成立防卫型教育都市之用意所在。 船只正乘风破浪航向南方。 「哥哥。」 普通客舱内,坐在彻对面的凛开口了。 可是彻没发现她正在叫自己。 「哥哥。」 「呃,啊,啊啊……」 等听到第二声呼唤而回神抬头后,彻发现那一对深邃如黑曜石的双眸正直直看过来。 「凛,你叫我干嘛……」 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五年时光好像令语言能力大幅退步,连喊妹妹名字都像喊陌生人似的。 打从五年前的那天起,彻再也没见过妹妹一面。虽然自己曾寄过好几封信给她,但她却从来不回信。 魔法师与普通人之间尽管差距颇大,不过彻认为凛应该是刻意排斥、拒绝自己。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凛微微歪头,说道。 彻内心突然警铃大作。自己是囚犯,而她是守卫,一个搞不好,恐怕这次就不只是帮自己上铐那么简单了。 「……你想拜托我什么事?」 就算如此,彻依然没有拒绝妹妹。 希望她的「拜托」不会太困难。 「请你帮我拿橘子。」 结果真的是一个简单至极的请求。 「啥?」 「帮我拿一下橘子啦。」 凛一边说,一边指向上方放著两人行李的柜子。 「这艘船的设计不太贴心耶。」她不满地抱怨道。 话说回来,先前上船时,彻就觉得凛长高了不少。 「…………」 彻站起来打开柜子,里面果然有个装著橘子的红色网袋。 「……是这个吗?」 「就是它,谢谢哥哥。」 凛点头道谢,接过橘子后立刻开始剥橘子皮,看起来一派轻松自在。 即便五年不见的哥哥坐在面前,她仍旧显得怡然自得。 像只刺猬般满怀警戒的自己,感觉好像笨蛋一样。 「……也给我吃一个。」 这句话刚好打断凛准备把下一片橘子送进嘴里的动作。 这下惨了。 只见她满脸错愕,交互看了手中的橘子和彻几次,接著露出了「这片给你吃?」的表情,把橘子送到彻面前。 「张开嘴巴?」 「……不,我不是想吃你手上的橘子。」 彻指著网袋表示:「我是想吃那边的。」 「张开嘴巴。」 纵使发现自己有所误会,凛仍然满怀期待似的微笑著,一副非要喂彻吃橘子不可的样子。 「不用了,这个……」 「张开嘴巴。」 「你在整我不成……」 「才没有。哥哥,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 凛一边把橘子汁抹在彻的脸颊上,一边开口。 「某个地方有一群手臂相当长的猴子。由于长手臂不易进食,老是害食物散落一地,导致它们经常饿肚子。」 彻一听到妹妹忽然讲起寓言故事,眼神立刻紧张地游移不定。 「到了某一天,猴子们学会用长手臂互相喂食。后来,可以填饱肚皮的猴群越来越繁荣,同类变得随处可见。我想你已经发现它们就是日后的人类了。换言之,这个喂东西的动作是人类进化之开端,也是相亲相爱的原点。」 凛用「故事结束」收尾,满心欢喜地把橘子硬塞到彻嘴边。 「……故事是不错啦,不过我是因为被你铐上手铐,双手才无法自由活动……」 彻敲响仍铐在双手上的银色手铐,一针见血地吐槽道。 「况且你的行动完全不受限制,所以这逻辑无法成立吧?就算戴著手铐,我还是有办法自己吃橘子啊!?」 「哥哥你安静点,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问题被忽略掉了。 船舱内尽管空位不少,但也还是有其他乘客。大家打从一开始就对两兄妹投以异样眼光,没人敢坐到他们附近。 由于不想引人注意,彻只能硬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怒吼吞了回去。 「……凛,你听我说,追根究柢──」 他原本想悄声把话说完── 「看我的。」 清甜滋味在嘴里化开,白皙指尖轻轻抚过他的上唇。 「…………」 「哥哥,好不好吃?」 「是怎样……」 到头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彻只好叹气以对。 真受不了这个妹妹。 凛可说和五年前大相径庭,亦可说毫无改变。 尽管长高了二十公分──但因为自己也长高三十公分的关系,所以感觉不出多少变化。 纵使会说的词汇大幅增加──不过由于内容几乎没什么改变,因此可以非常自然地跟她对话。 「有事吗?」 发现彻的视线后,小巧脸蛋上的那对水灵大眼看了过来;彷佛名画外框的短发轻抚著双颊。 冷静沉著的外表在亮色制服的衬托下,给人一种冰山美人的感觉。 分隔两地五年后,相马凛变得更漂亮了。 「哥哥,你怎么一直看我?要收钱唷。」 然而内在却一如往昔。 「……你至今仍是个拜金女吗?」 「呣!哥哥,你说错了。我喜欢的不是金钱,而是力量。」 「是有什么不一样……」 看来在七夕短笺写上「ㄑㄩㄢˊ【quán】力」,害老师大为震惊的妹妹跟过去没两样。先撇开是好是坏不提,起码就当下来说,彻很庆幸她毫无改变。 「…………」 「…………」 沉默再度降临。这次的沉默并不令人尴尬,反倒有些舒适。 可凛的下一句话,就把这份舒适戳破了。 「话说哥哥,你至今还在打听小夜的下落?」 「……对。」彻讲得有些心虚,连声音都生硬了起来。 「凛,连你也想取笑我,反对我继续找下去?」 结果凛摇头否认。「不,我不会反对。要怎么想全是哥哥的自由。」 接著把最后一片橘子送进嘴里。 「只不过基于本家的指 示,我得请你别对外表态。」 「为何我得遵守──」 「这同时也是我的请求。」 凛直直看著彻。「打个比方,这里有位姊姊被特灾抓走的妹妹。」 「……嗯。」 「纵使为严重心灵创伤所苦,这位妹妹仍重新振作起来,努力想带领正直清廉的老家。」 「……喔、唔嗯。」 「换言之,她狠下心舍弃了失踪的姊姊。」 凛眼神坚定地继续说下去。 「她忘掉关于姊姊的一切,也不想打听其下落,一心想让自己获得幸福。某一天,名叫相马彻的人出现在那位妹妹眼前。他不畏任何困难,也不替自己的幸福打算,只想找到那位妹妹放弃寻找的姊姊。」 「…………」 「到头来,那位妹妹看著哥哥时,心中究竟是何感想?」 「天晓得……我哪知道。」 凛闻言笑道:「那就请你想一想。」 那笑容中蕴含著愤怒,轻柔声调里隐藏著怨怼。 「想想我是怀著什么心情度过这五年的。」 彻原本想回嘴,但是凛早已经把心藏到冷冰冰的外壳里,无从挽回了。 「我们正在前往的岛上,住著许多至亲或朋友被特灾抓走的孩子。基于我个人理由,请你不要让他们看到这种刺眼的东西。」 「…………」 「哥哥,回答呢?」 「……我明白了。」 彻高举铐著手铐的双手投降。 凛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只说了一句:「这样啊……」随后点点头。 对话就此结束。 这次的沉默既沉重又晦暗,用来阻隔这对几乎情断义绝的兄妹再适合不过了。 彻再度看向窗外。由于受到台风影响,漫起薄雾的海平面视野很糟,水平线也变得很近。 他到现在还感觉有些恍惚,难以将昨天以前的自己跟当下做出连结。 某处传来收音机广播。 『──下一则新闻。为庆祝前一年度未出现特殊指定灾害生物受害者,统治局日前于时岛举行纪念仪式──』 主播兴奋的语调让彻越听越难受。不过他并没有特别表现出来,毕竟全世界有过相同遭遇的例子多不胜数。 『──虽然仪式受到迷路台风的影响差点取消,不过当天却意外放晴。与会的统治局长官除庆祝连续五年无人被害之外,还率领群众为当初岛上的受害者默哀──』 彻抱胸低头,再也听不下去。那感觉简直就跟五年前失去小夜,还被迫离乡背景搬到「普通」世界居住时一样。 他不求多,也不求立刻见到小夜,或者期盼她还平安无事的在某处过活。 神明大人,还请高抬贵手……。 相马彻「只想」找到妹妹而已。 就在此时。 船内响起「哔──啵哔──啵」的突兀电子音后,船长开始广播。原本彻以为那是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广播,进而看向外头,结果却什么也没见到。 『呃──各位旅客,感谢您本次搭乘高速补给舰疾风号。本舰目前已完成四分之三航程……』 乘客们毫无反应,大概是一般的船内广播吧? 『由于受到「迷路台风」的影响,政府已于〇七〇七时发布特灾警报。本舰即将进入战斗海域。非常抱歉,请各位旅客立刻回到您的位子上……』 (……嗯?) 彻闻言抬头。刚刚船长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名词? 「特灾出现了。」 凛乾脆地为他解惑。 「啥?」 「虽然平时不会追著少数人跑……这情况满少见的。是因为迷路台风的影响吗?」 凛打开手机确认情报。 「──真是的,明明不是管辖范围却要我们待命。算了,管他的。哥哥,反正机会难得,我们到甲板走一趟吧。」 「竹井先生。」 她关掉手机,站起来呼唤邻座的男子。 「竹井先生,请你快点起来。竹井先生。」 「嗯~~」 邻座睡著一名形似把歌舞伎町系男公关抓去洗一洗,然后随意晾起来的邋遢青年,迷人五官全都糟蹋了。 「……嗯?我们到了吗?」 他同时也是负责护送彻前往时岛的统治局人员。 听说原本押送自己的任务是由竹井担任负责人,然后仍在学的凛负责辅佐,结果现在看起来立场完全颠倒过来了,而且彻到现在都没看过他认真工作的样子。 「不,还没到,由于上头下令待命,所以我得去甲板一趟。竹井先生得──」 「知道了……不好意思,我就留在这儿吧……」 「是,我明白了。」 彻在凛的催促下离开隔间。他一回头,便看到竹井吞下几颗药丸再次沉睡的模样。 「真讨厌,特灾怎么又跑出来了……」 四周有几个人明显散发出敌意。 「全是这些小鬼害的……」 他们的目光里写满厌恶,彷佛彻的存在本身就是灾难似的。 为了从其他人的视线下逃离,彻追在凛身后跑了开来。 「欸,到底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船长说出现特灾……」 真是一幅难以置信的光景。不仅竹井的态度漫不经心,大人们也只是满脸警戒,然后不耐烦地坐回位子上,连安全带也不绑;凛甚至在前往舰桥途中跑去自动贩卖机前,打算买饮料喝。 「哥哥要不要喝点什么?」 「现在是悠闲喝饮料的时候吗!」 「请你不要乱吼人,其实这情况很常见。」 凛从取物口拿出饮料丢了过来,那是彻在东京不曾见过的陌生品牌罐装咖啡。 「毕竟海上是特灾的根据地,只要搭船航行,难免会受到袭击。」 「好烫!」将手上的饮料抛了几下后,凛用衣袖包住罐子,再次迈开脚步。 两人穿过船只特有的厚重铁门,来到甲板。 外头依旧笼罩著薄雾。高挂于东方天际的太阳被水蒸气遮住,看起来宛如一轮朦胧满月。 「哥哥,来这边会看得更清楚喔──别那么紧张,又不是要你去对付特灾。」 「但、但是……」 两人在甲板边并肩站著。喀锵!手铐敲到涂著厚厚油漆的栏杆,发出声响。噗咻!凛打开手上的红豆汤,开始喝起来。 接著──相隔五年之后,彻再度见到那东西。 十点钟方向五十公尺处,有一条长约十五公尺的海龙正甩尾优游。其模样既有如鲸鱼般庞大慑人,又有如乌龟般泰然自若。 好大,那是逼近aps检测β级水准的「海龙型」特殊指定灾害生物。 「这、这、这……」 恶梦中的生物就在眼前。 「如果远观的话,会觉得它有点可爱呢。」 凛说的确实有理。海龙时而从海中抬头窥视疾风号的模样,果真有几分类似海豚的可爱之处。 但是那可爱气息一瞬间就消失了。 「叽──────嘎──────!!」 海龙一看到他们两个,立刻放声咆哮。 接著一边嘶吼一边下潜,在浪涛中扭动身体。 「凛!」 「哥哥,有事吗?」 难以置信的是,就算危机当前,凛依然悠闲地喝著红豆汤。 蜷成一团的海龙银鳞闪闪发亮,龙尾则用力拍打浪花。 「……!立刻帮我解开这玩意儿!」 彻徒手挡下飞溅的海水以保护眼晴,拚命弄响限制双手自由的手铐──「圣凯隆之锁」。(注:凯隆【chiron】又称奇戎,为希腊神话里的半人马名字,死后被宙斯升上天空成为人马座。) 「我戴著手铐就无法战斗啊!」 然而凛却露出满是揶揄的眼神说:「我怎么可能放护送中的人自由?」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当然是啰。话说回来,你为何想主动应战?哥哥,你是笨蛋不成?哎呀,对不起,你确实是个笨蛋。不只笨,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呢……请你收敛一点。如果照优先顺序来讲,你应该知道当下得由谁应战才对。」 彻自此才发现,不知怎么地,只有他们四周的甲板没有让海水弄湿。 而且凛正站在中心点上。 「那就由你……」 「不,我不会出手。」 「什么!?」 「这里不是我的管辖范围。假如我出面的话,到时还得写报告呈给上级。」 「报告什么的──」 「叽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锁定目标后,海龙伸长脖子张开血盆大口,画著弧线一口咬过来。 「凛!」 彻瞬间飞奔而出。时间停止了。尚未打开的罐装咖啡掉到甲板上,目光冷淡的凛正喝著红豆汤;一颗颗水珠飘浮在半空中;海龙则有如海啸般进逼而来。 插图005 彻忍不住心想:「天啊,我会在这种地方送命吗?」 他万万没料到,自己好不容易活过五年前的惨剧,度过十五年人生,最后却得面临如此不堪的结局。 到头来,自己的心中依然无法做出任何觉悟。 心想大势已去的他站到凛前面,跟过去的某天一样,正面瞪视海龙。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紧握拳头。 「叽────嘎──────!!」 海龙突然遭到烈火吞噬。 「咦?」 彻不由得失声惊呼,凛则自顾自地喝著红豆汤。 「叽呀!?叽咿咿啊啊啊啊啊!!」 海龙扭扭脖子转身想逃,但是第二、第三发火焰弹犹如熟手渔夫设下的陷阱般,接连命中目标、无情地灼烧银鳞。海龙受不了烈焰折磨,哀号著潜入了海里。 它再次中计了。 更大的火球彷佛追踪海龙般打中海面后,无从宣泄的水蒸气引发蕈状爆炸,激起一道巨大水柱。 爆炸过后,海面只剩骨与皮等残骸。 大量溅起泼过来的海水淋得彻满身湿,他愣愣地看向上空。 发出那些火球的人正待在天穹之顶,与云层同高的位置上。 那是一位金发少女。 与海鸥们共游天际的该名少女身穿和凛同款的制服。她把看似厚重书籍的物品夹在腰际,飞过疾风号上空。 少女有对颜色鲜明的蓝眼珠。 刚刚好像四目相接了。 但是似乎只有彻这么认为。对方立刻转移目光焦点,像一道流星般降落到了某处去。 「哥哥,你看那边。」 凛缓缓竖起食指,指向少女降落的方位。风向因方才的爆炸改变,薄雾逐渐散去。 天空与大海之间每个区块的天气都倏地产生变化。有放晴和下雨之处,也有刮起暴风雨跟风平浪静的地方。远处海面雷光闪闪,上空的乌云正下著倾盆大雨。 在凛所指的方位,也是这艘船正前往的方向,更是刮风闪光、集所有异象于一身。 隐隐约约间,那座岛的轮廓逐渐浮现了出来。 时岛。 身为日本最大级魔法都市的该岛上,樱花盛开于各处,樱花花瓣在海面上飞舞著。 那是无论何种魔法皆无法呈现,只存在于现实中的神秘景色。 可是再看过去,四处都充满真正的魔法。 直耸入云的山顶烧著太古之炎。 大湖中央有道冲向天际的瀑布。 医院废墟正中央飘浮著一座树木城堡。 「……哈哈。」 彻看著这片完全不存在于东京的异常风景,乾笑以对。 明明早已忘得一乾二净,那些异象却轻易打进了彻的心中。 「哥哥,请你看那边。」 凛继续说著。看来她并非随意指向这座岛,而是想标示某个特定地点。 「那就是哥哥往后要就读的学校。」 该处有道高墙。 厚一公尺、长六公里的墙,是防止特殊指定灾害生物入侵的现代长城,也是守护孩子们的最后防线,由东京都与政府出资一千五百亿日圆建造。正门刻有百家以上的企业与近千人的名字,共同表达「我们将守护孩子的未来」之主张。 孩提时代,于社会课校外教学时看到这堵高墙时,彻曾十分认同高墙的存在,甚至在游记里写下了不少感谢之词;然而在外头的世界生活五年,再被人铐上手铐带回来之后,他满心只有一句「鬼话连篇」。 光看也知道,这里是座不折不扣的牢笼。 整座岛岂止是不让孩子们逃脱的牢笼,更是个不让特殊指定灾害生物加害于人的沙盒。 「哥哥,你会怕吗?」 凛突然开口询问。 「……才没有。」 「不然你怎么全身发抖?」 经她一提,彻才发现自己正双手抱胸,颤抖不已。 「我只是觉得冷。」 「只是因为冷?」 为了逃开妹妹那彷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彻捡起罐装咖啡一饮而尽。微温的咖啡既苦又涩,难以入口。 凛再次喝起红豆汤,如吃饱喝足的幼儿般吐了口气。 之后,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第二章 水往低处流,然后回归天际 校舍一角有个奇妙的三人组。 全是穿著便服的女性,而且脸色铁青。 不知为什么,明明彼此素未谋面,彻却觉得她们很面熟。 「哥哥。」 可还来不及多想,他就被带到了校长室。 「你的脸很臭吶。」 校长室的玻璃柜里,放著许多奖杯、奖状、历代校长与知名人士的合照,以及数也数不清的文件,每样物品都诉说著学校的历史。 至于房间主人,也是身为校史一部分的老者。 「真是一副臭到不能再臭的表情。这是犹如把自身不幸涂在脸上,对世人大肆宣传的卑微面容吶。实在太卑微了。你总算懂得流露如此赏心悦目的表情啰,小鬼。」 老者头顶光秃,蓄著长胡子。老当益壮且身穿传统袴装的他仅是静静站著,便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校长田所文太。 历代校长照片最前头的空白相框里,写著这个名字。 时岛的校长与一般学校经营者不同,由于这个职位常受到政治斗争与时代民意左右,因此时常更替。 而老谋深算的他已经担任校长十年以上,就连市长也不太敢跟他随便乱哈拉。 「你只想说这些话不成。」 这番挑衅的话语成功地激怒了彻,凛则是扶额叹息。 「竟然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老不死的,如果想早点进棺材,我大可帮你一把。」 老者摸摸白胡子笑著,完全不把刚刚那番狠话放在心里。 「唉,办不到就别乱呛人,你这个臭小鬼。要我像以前一样,把你抓起来打屁股吗?」 「哼!我才要把你那撮叫人看不顺眼的胡子绑成蝴蝶结!」 「啊?」 「哦?」 「你想打架?」 「当然要打!」 「两位。」 两人差点动手开打,结果被冰冷至极的声音挡了下来。 「请你们到此为止。」 凛满脸无奈地摇摇头。 一老一少立刻大吼大叫,互相把责任推给对方。 「凛,是他故意挑衅我──」 「少胡说八道,是没有犯下陈列猥亵物罪,而是陈列卑微物罪的你不对!」 「你的骯脏白胡子才是猥亵物吧!」 「啊?」「哦?」「小鬼,你想打架?」「那是我要说的──」 「你、们、两、个。」 凛有如拖走即将开咬的幼犬般,抓住凑到桌子边的彻衣领把人拉开。被拉走时,彻仍用「下次绝不轻易放过你」的眼神瞪著校长,而校长也露出表达「走夜路时当心点」之意的目光,竖起中指挑衅。 「哼,真是个臭小鬼。」 田所说完笑了起来,几乎在脸上挤出一道深刻的皱纹。五年前,也就是彻仍在岛上时,田所就到时岛这所幼小中高大一贯式学校担任校长了。由于他的方针就是不听话的小孩要严惩,因此曾被田所打过屁股的孩子们,全都把他当成仇敌看待。 「你们感情真好。」 凛的自言自语引来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才没有!』 「校长先生,请您先完成入学手续。」 「嗯。」 校长轻抚白胡子两、三次之后,开口:「我当然会……允许相马彻进入本校就读。把文件给我。」 行政手续持续了好一会儿。好几份文件盖完章之后,其中一份被交到彻手上。 学生手册。 盖上朱红章印的学生手册不仅是在学证明,更是官方身分证明。至此,他终于变回一个「人」了。 「凛同学,竹井老师。」 一边透过镜缘瞄了两人一眼,一边不停在文件上签名的校长说:「相马彻确实交付到我手上了。两位可以回去了。」 「啊……只有我们要离开吗?」 「没错。凛同学,顺便帮我把她找过来。」 「……明白了。哥哥,我们晚点见。」 由于当时彻只把注意力放在离开校长室的另一个人──竹井身上,结果反而没发现凛有些迟疑的反应。 (那个人是老师?。) 原以为他是统治局人员,但似乎搞错了。不过这样也说得通,毕竟凛仍是在学学生── 「好,手续全数完成了。」 签完最后一项签名的校长拿下眼镜揉揉眉头,正眼看向彻。 「相马彻,我们竭诚欢迎你来到本校就读。希望你能尊师重道努力学习,与同胞好好相处,细心教导后辈,满怀爱心的为国家与人类做出贡献。」 这番态度大为转变的一席话使得彻先是眨眼不解,接著慵懒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很好。今天已经没课了,你就直接回去吧。哎呀,不对,等等还有学生会来详细为你说明──」 「不,在那之前──」 彻打断校长的话,随著铿锵声举起双手。 「能不能先帮我拿下这玩意儿?」 「喔哦,我倒忘了。」 校长说著说著,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银色钥匙,丢到桌上。彻一脸不爽地伸手,想取钥匙解开手铐。 结果钥匙被校长抢先一步拿走。 「…………」 彻立刻伸手去抢。不过钥匙有如逗猫棒似的飞来飞去,抓也抓不著。 两次、三次。 「…………你究竟想怎样?」 彻满心怀疑地瞪著老者,但没多久目光就被钥匙引开。 「哎呀,把钥匙交给你之前,我有件事情得先问个清楚。」 校长一手托腮,一手转著钥匙问:「我说彻,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表情像像在开玩笑,可同时又认真无比。 彻弯腰俯视老者,藉此试探其用意。「……什么意思?」 「没什么,其实很简单。」 校长勾起嘴角,露出干练却又充满恶意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让人像野狗般逮捕又送到这种烂地方之后,你是不是认命了?」 「喂……」 气氛顿时紧张万分。 「我的意思是,不仅被人戴上手铐送进监牢,还被放话说不想死就乖乖听话,更要对我们唯命是从之后,你是不是就此认命了?」 「……喂。」 当下与先前的小孩子嬉闹不同,已经演变成针锋相对的情况了。空气甚至因此发出劈啪声。 「……事到如今,你还想知道答案?」 「没错。好了,赶紧说出来吧。」 过去的记忆于脑海中复苏。即使被扫地出门,彻依旧拚命活了下来。即使得从呼吸开始重新学起,彻依旧没放弃寻找小夜。 「我──」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再次遭到封锁。 啪哩!玻璃柜出现一条裂痕。 「怎么可能认命啊!」 哐啷!玻璃窗瞬间破裂,碎片接连掉落到地毯上。 破碎声让彻回过神,不停地大口喘气。 地毯上出现许多奇妙痕迹。 以彻为中心的八十六公分范围内,忽然跑出许多羽毛。 田所只冷淡地盯著眼前异象,不为所动。 「我想也是。」 就算身处濒临临界点的杀意与随时都会伤人的魔法漩涡中,这位老者仍旧一脸淡定。 「既然如此,你应该不需要这把钥匙吧。」 银色钥匙在宛如枯木的指尖跃动著。彻完全猜不透田所到底想说什么。 「假如不愿意,你别配合不 就得了。」 「说什么──」 「不仅不配合,还把跑来找麻烦的统治局人员一个个丢出去,然后攻陷新宿那个令人不爽的统治局总部,大声要求说『不许管我』不就得了?」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个什么鬼?」如此心想的彻大为混乱。他不认为老者的话是开玩笑。那对以十亿分之一惊人机率脱颖而出,高龄七十仍拥有魔法之力的老迈双眸没有一丝虚假。 「不,其实没必要那么做。你的目的肯定是找回妹妹对不对?」 老者更加慎重地对他说:「既然想找回妹妹,你就没理由待在此处浪费时间。立刻跳进海里,游到太平洋另一头找寻她的下落吧。」 「我、我怎么可能──」 「哼,你想说自己办不到吗?假如六年前的你听到这句话,保证会当场羞愧而死吶。」 「──!!」 彻想拿钥匙解开手铐,可是钥匙被使出障眼法的校长一手藏了起来。 「没有可能与不可能──」 老者一脸慈祥,有如逗小猫似地把玩著钥匙。 「──也没有自由意志。」 彻仍拚命想抓住眼前的钥匙。 「──失去梦想与希望,自我与自由全遭到剥夺,不知所措地露出卑屈卑微的面容怨天尤人──」 校长最后将它握在掌心,竖起食指指向彻的心脏。 「那就是现在的你,彻。」 彻顿时无言以对,只像条缺氧的鱼般动了动嘴巴。 「为何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重……」 真是不敢相信,眼眶深处突然湿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受到严重指责又吵不赢别人就哭了,简直跟小孩子没两样。 「哼,这张脸难看死了。」 老者没有放过他,指著失态的彻穷追猛打道:「卑微、思考负面、怨天尤人、无处可去、无所适从──」 说完还笑了出来。「这是一副相当迷人的表情吶。」 老者爽朗地笑开怀。 「还是非常适合人类男性的好表情。」 「……居然挖苦我……」 「我没有挖苦你,彻……」 「…………」 老者犹如临终前了无牵挂般,满足地闭上眼睛。 「收下吧。」 银色钥匙铿锵落在桌上。 「不过收下前,你得将某一点铭记在心。无论是反抗、迎合或是妥协皆无妨,你要等下定决心才拿起钥匙,不然就拒绝接受它。」 彻举起手铐,吸吸鼻子。 「…………」 他迷惘了。 对该不该拿起钥匙感到迷惘。 另外,他也对迷惘的自己感到震惊。 自前天至今天为止「彻只知道遵守别人下达的命令。不,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拿出生至今所遭遇的一切不公不义、大人的命令跟不平等待遇、倒楣与不幸通通没辙,最后只好放弃。但他今天终于发现,其实一切是好是坏,全都操之在己。 彻现在相当迷惘,无所适从。 但他知道自己可以选择拿起这把钥匙。不管自己是抱持著想从内部改变这狗屁机制的想法,或者为了活下去而加以利用的想法拿起它都无妨。 只要脑袋没否定田所刚刚说的愚蠢梦想就够了。 因为那正是自由。 是自由啊。 在只能收下那把铁灰色小钥匙的命运面前,彻对自由产生迷惘。 田所依然笑著。下午的柔和阳光射进室内,不知从哪儿来的樱花瓣飘了进来。人、时、物,在场的一切全有如祝福年轻人般,默默守护那股迷惘之情。 当彻把手伸向钥匙之际── 叩叩。 门被人敲响了。 ? 门外的人没等应声,连一句「打扰了」都不讲就没礼貌地猛力开门。 银风。 以及蓝光。 春风一边吹拂著女生制服,一边大举灌进校长室内。 门接著异于方才的粗鲁,被细心地小力关上。少女的金发与裙襬随即轻轻垂下。 那是一位妙龄少女。 与金发碧眼的外貌相比,她的气质更引人注目。一举一动都散发出强烈意志,肢体语言又丰富。彻只消瞄上一眼,就觉得自己能看得出她的个性。 另外,他还从少女的举止中观察出她有些不高兴。 「樱田诺雅前来报到。」 少女语毕,从书包拿出一张纸交给田所。不,那并非书包,而是一本外观相似的古书。 「诺雅同学,敲门后得等人应声──唉,算了。」 校长先是彷佛被人先声夺人般,吃惊地看著女学生,接著转头对彻说:「彻,我帮你介绍。这位是担任本校学生会副会长的樱田诺雅同学。她跟你同年级,暂时会担任你的指导员并照顾你,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她。」 「是。」 彻朝诺雅点点头。「你好」。 「诺雅同学,他是转学生相马彻。」 「是,我当然知道他是谁!」 见到诺雅撩起裙襬正式行礼,彻慌忙鞠躬回应。当下虽不适合行太过正式的礼──不过因为诺雅气质高贵的缘故,因此她行起礼来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突兀。 结果彻顿时大意了。 「彻,初次见面。我是樱田诺雅,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诺雅倏地靠近。 (好、好近!。) 等回神一瞧,人已经来到跟前了。诺雅利用行礼时的后座力往前踏步,用闪闪发亮的强势目光抬头看了过来。 彻忽然觉得那双眸子有些眼熟。 「呃,初次……我们不算初次见面了吧……」 「咦?」 她想必是当时杀掉巨大海龙的火焰使者,绝对错不了。 「不,初次见面。呃──樱田同学?」 虽然曾留下深刻印象,不过彻至今才发现她比自己矮了半颗头,身高其实不算高。 「你好歹是凛的哥哥,同学两个字就免了。相对的,我也会直接喊你的名字。」 「啊,好的。」 插图006 纵使搞不清楚自己是凛的哥哥跟直接喊名字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彻依然点头回应。 「请多指教!」 诺雅倏地伸出右手。 彻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在玩猜拳……」等到观察了一会儿之后,他才终于明白对方想和自己握手。 他一边想著「无论外表和名字都好像外国人」,一边伸出右手── 「啊。」 结果手伸到一半就被手铐卡住了。 「……欸?」 视线聚集在某一点上。 「……那、那是……什么……」 准备握手示好的诺雅顿时愣住,柔和甜美的声音随之冰冷了几分。 「啊,这是……」 彻以为自己戴手铐的样子吓到了诺雅,慌忙遮住手腕。 不过没多久他就发现其实没这个必要。 「校长先生……」 因为诺雅非但没受到惊吓,反而开始发火。 予人好胜感的上吊眼角吊得更高了。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冒出熊熊烈火的她重重踏步,走到校长面前。 「先听我解释。都怪这家伙于『再获得』时无视统治局的召集令,才会被铐上手铐啊!」 「结果统治局便因为这点小事,把他像条狗一样硬拖来这里!?」 「什么像条狗一样……话说,负责将人带来的,可是这家伙的妹妹……」 在一旁听著校长乱爆料的彻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怯怯地看著两人。 「竟然铐住高贵的魔法师……」 诺雅娇小的肩膀微微发抖,似乎正在拚命压抑快要爆发的怒火。 「退一百步……不,退一千步来说,我不会对统治局的处置措施置喙,但是人既然到了时岛,那就跟他们无关了吧?」 「我、我正好要帮他解开手铐!彻,我说的对不对?」 「是、是啊,校长说的没错。」 「早在外头就该解开了!」 诺雅驳斥莫名联手为自己开脱的两人。 「把钥匙交出来!」 彻闻言,立刻往桌上瞄了一眼。 诺雅马上猜出他瞄过去的用意。 「啊。」 白皙玉手旋即有如翠鸟冲进河里捕鱼吃似的,迅速拿走银色钥匙。 接著用左手缓缓抓住手铐,右手将钥匙慢慢插入钥匙孔里。 「你──」 彻原本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刚刚是要她等一下,或者想阻止她?还是── 还是有其他的话想说呢……? 可是在手铐传出喀锵声后,彻心中的迷惘之情便消失了。 老者貌似同情,又形似开心的看著他们两个。 「嗯?你刚才说什么?」 被打开的银轮挂在左手腕上晃来晃去。不知为什么,彻感觉重获自由的右手,好像不是自己的。 「……没什么。」 即便表情流露些许讶异,诺雅仍继续解开另一边的手铐。圣凯隆之锁掉到长毛地毯上,发出微弱铿锵声。 「……谢谢你。」 真心话其实是「少管闲事」。 不过彻当然不会说出口。 「不客气!」 毫无恶意的灿烂笑容令彻的胸口莫名刺痛起来,让他不敢直视。 自己刚刚其实根本没有对她发火的理由,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下总算可以好好握手了!」 没有察觉其心境改变的诺雅踏出一步,两只玉手豪迈握住彻的手,大幅上下摆动。 「我们可能会成为好朋友呢。」 彻没有回应。 诺雅接著放开右手,用左手牵著他准备离开。 「来,我们走!」 让妹妹铐上的枷锁被陌生少女解开之后,彻再度迈开脚步。 「我带你去参观学校。」 ? 时岛学校的总面积比一般的学校要大得多。包含尚未开发的山区在内,校区整整占掉整座岛五分之二的区域;由于其中包含幼稚园到大学、宿舍、餐厅、校内医院等等设施,就连在此上学的学生,也很难掌握所有设施的正确位置。 两人走在校内历史最悠久──也可说最破烂斑驳──的高中部木造走廊上,踩得地板吱嘎作响。 「真是不敢相信!」 诺雅牵著彻的手,裙襬随著她重踩的脚步一晃一晃地飘了起来。 「不仅替新生铐上手铐,还就这样让人在校内走来走去的,真是太野蛮了!结果国中部里都在传转学生是不良少年,再不然就是死刑犯的流言呀!」 「咦?真的假的?」 左手几乎被扯断的彻没有听漏半个字。 「当然是真的。」诺雅迅速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回答。 彻吓得顿时缩成一团。 ……原来我被人当成不良少年或死刑犯了。 (那么……现在大家又是如何看我的?。) 彻转头环视四周。 虽然已经是放学时间,但校内依旧人来人往。许多学生直盯著他们瞧,偶尔还可以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原本是不良少年的死刑犯……」「居然拉著副会长……」「四处跑来跑去……」 虽然自己并非不良少年也非死刑犯,更何况也没拉著诺雅,而是被诺雅拖著走,不过彻却完全没机会解释。 最后只好无奈地露出牙齿,发出「嘎噜噜」的声音沿路吓唬其他学生。 「这里是一楼厕所,相反的另一头还有一间,接著……嗯?彻,你的表情好奇怪?好像狗狗一样。」 「没什么……」 诺雅头上冒出问号。 「……比起那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请你把手放开。」 「啊!对、对不起。」 先前没发现自己仍牵著彻的诺雅赶紧放手。彻趁机有意无意地拉开距离,还为了不让她再次抓住,赶紧将右手放进口袋里。 「──彻?」 诺雅顿时一脸错愕,想必此举让她觉得自己被拒绝了吧。 「什么事?」彻面无表情道:「麻烦你继续介绍。」 「咦?啊,好的……那间是学生指导室,隔壁为印刷室,不过那其实是老师们的吸菸室,别靠近比较好。再过去是资料室──」 即使有些不自然,诺雅仍指著校内设施一一介绍。由于没办法立刻全部记住,所以彻只是随意点头回应。 「这是校内导览图,你可以拿去做参考。」 诺雅从书中抽出一张导览图递过来。彻见状不禁心想:「这么对待古书真的妥当吗?」 「这里是讲堂。」 沿著楼梯上楼后,可以看到二楼全是教室,而且每一间皆有如大学讲堂般宽广。即便是木造建筑,里头却大得不像话。 「班级没有各自专用的教室吗?」 「当然有,每一间都差不多这么大。」 诺雅说著说著,指向其他挂上刻著「一-」、「二-〇」门牌与某种纹章的教室。 「不过教室鲜少使用。」 「为什么?」 「毕竟时岛是……人们经常来来去去的学校……」 彻立刻想起一句话。 『未成年魔法师每年都会以百分之十的机率失去力量。』 一旦丧失魔法就得退学,毕竟这里是「魔法师养成机构」。 「从国中到高中整体算起来,最后能顺利毕业的人数大概只有一半。由于学生通常会在某几个年度大量消失、假如集中安排在某一班的话,人数会很难维持……」 诺雅的声音里带了点沮丧。 「……原来如此。」 「因此本校从高中部开始采取学分制。彻,你得赶紧选课,以及加入研讨小组才行喔。」 「……似乎很麻烦耶。」 「呵呵,放心,校方正是为此才安排我这位指导员照顾你。我和凛都会全力支援你的。」 彻一边随口回了一句「谢谢」,一边在心中发誓打死都不要找凛帮忙,因为她都是看心情在做事的。 「还有,校内也不能说没有普通班级,只不过它比你所知的更大一点,更松散一点,可以形容成规模更大的班级吧?──我们到了。」 诺雅竖起食指,有如讲悄悄话似地表示:「第一班是『正道不破(adamant)』的a班。给人的印象是正经学生居多。」 她所指的教室名牌上,刻有背著钻石甲壳的乌龟图案。 「第二班是『贵如女王(bee queen)』的b班。该怎么说呢……学生满奔放的。」 该班名牌上刻著手持枪矛形宝杖、头戴王冠的女王蜂纹章。 「至于最后一班,是『盒中猫(cheshire bo)』的c班。」(注:cheshire为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咧嘴猫。) 最后一间教室装饰著盒盖开启、盒内暗处有对猫眼与新月形笑容的纹章。诺雅没有走过去,而是推门进入。 「这里就是我和你就读的班级。」 教室内在开门同时传出了拉炮声。 ? 里面的学生说不定有上百人。 「总算来了,欢迎你加入本班!」 「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欸欸,你以前真的是不良少年,现在却成了死刑犯吗!?」 「你这笨蛋在问什么蠢问题──你应该是逃犯吧?」 拉炮声此起彼落,片片纸花四处飞舞,教室内回荡著学生们的嬉闹声。 「──该怎么说才好呢?其实我们c班里很多学生都很有个性。」 诺雅显然也觉得同学太吵了一点,嘴角挂著苦笑。感觉就是一副烦恼著到底要不要纠正大家,叫他们收敛一点的模样。 「我压根儿没听说他们准备大肆欢迎你呢。」 彻错愕地环视教室,连自己头上黏著一片胶带也没发现。 教室里贴著用卫生纸做成的纸花,还有大概是用笔记本内页做出来的纸环链。同学们一见到彻,立刻擅自围了上来。 「好了好了,请大家不要突然围著转学生。你们吓到他啰。」 幸亏诺雅马上制止了其他人。 「彻,请你过来这里做自我介绍。」 彻松了一口气,走向讲台。虽然自我介绍会令人心情沉重,不过总比遭受同学包围,搞得不知所措要好得多。 他往前一看,就发现了让自己感觉更加沉重的语句。 诺雅身后的黑板上,写著同学们表达欢迎之意的字句。 『相马彻同学,恭喜你的魔法复活了!』 用彩色粉笔写下的每个字,都深深重击彻的心灵。 恭喜你。 恭喜你被剥夺梦想,还被赶出栖身之所。 「彻?」 诺雅讶异地回头,看向黑板上的字,恍然大悟似的敲敲手心。 「现在才想到我忘记说了呢。彻──」 她的脸上露出了如朝阳般的灿烂笑容。「恭喜你的魔法复活了。」 此刻,彻突然觉得自己宛如置身陌生国度一般,孤独无助。 ? 彻明白大家是真的欢迎他,也晓得他们对自己充满兴趣。 因为结束自我介绍后,同学们一直围过来,问的都是相同的问题。 『你是如何重新得到魔法的?』 彻不想回答,因此只单纯地转述自己从统治局人员那边听来的说法。 ──虽然一失去魔法就不可能再次恢复,不过依然有百万分之一到二机率的例外。被称为「再获得者」的人们并非真正失去魔法,而是基于某种理由──比如精神上或肉体上受到刺激──而暂时无法使用魔法。至今也发生过不少人因意外而失去视力或听力时,连同魔法一起丧失的例子。而且近年来由于那些人身体机能恢复的关系,魔法随之复活的案例也愈来越多。 可是这番说明无法解开同学们的疑问。 彻很清楚他们想听的并非这种无聊话。大家想问的正确内容是:『假如我也失去魔法,到时该怎么重新获得它?』 你问我,我问谁啊! 尽管没有面露不悦,彻也没给同学们好脸色看。这使得围在身边的发问者越来越少,没多久也就全散了。 彻有如喝闷酒般,咕噜咕噜大口喝著果汁。 他目前正靠在教室角落的窗边,吃著为了「欢迎新同学」而准备的零食。 结束自我介绍与打招呼、回答完几个问题之后,终于放过他的同学们有一半不是回家,就是去参加社圑活动了;至于另一半同学则是不停吃著零食,在一旁跟好朋友们大聊特聊,使得整间教室闹哄哄的。 「辛苦了。」 为计算点心花费和其他杂事暂时离席的诺雅一回来,立刻靠在隔壁窗边深深吐了一口气。 「……那边已经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凛会帮忙善后。」 彻立刻捜寻四周,却没发现妹妹的身影。话说回来,现在才找人也太迟了。 「我要说声对不起,大家实在太兴奋了。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不,其实没有。」 「那太好──咳咳。」 「来。」 彻递过纸杯,拿起一点五公升的宝特瓶装饮料。 「谢、谢谢──唉唷。」 诺雅乖巧地让彻为自己倒好饮料,举杯一饮而尽。 「噗哈……老实说,还在校长室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渴了。你对我们班上的印象如──啊,谢谢。」 再来一杯。 「咕噜……有办法跟大家相处吗?」 「我不清楚……」 「呵呵,说的也是,毕竟彼此还不熟呢。抱歉,这要怪我有点猴急──不过这是一个好班级,同学们都是好人唷。」 「……这样啊。」 「嗯。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人物啦……」 话说到一半,诺雅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挑了挑柳眉。 「……濑户洋二,找我们有事吗?」 然后瞪向勾起嘴角,神色里有些瞧不起人的同学。 「唉唷,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候』我呢,副会长。」 眼前男子留著一头彷佛会扎手的竖发,约莫一百八十公分高的高大身躯外头套著邋遢不整的制服。就算并非不良少年,那模样也不像个优等生。 「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来跟传闻中的转学生打个招呼而已。」 「如果只是打招呼那当然没问题……」 「那就请你别插话啰──哟,转学生,还习惯吗?」 男学生宛如看到有趣事物似的噗哧窃笑。诺雅原本想制止对方装熟的态度,结果被彻挡了下来。 「……?」 彻无视她的讶异目光,离开窗边,站到男学生面前。 「还可以,既不好也不坏。」 「是吗?不过我总觉得你一脸失落吶。」 「……老头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啊?你说谁?」 「没什么……我可没有一脸失落。如果看起来如此,代表你的眼晴有问题。」 「……竟敢呛我。」 「怎样?」「你想怎样?」彼此互呛的两人把手放进口袋,彷佛正值发情期的山地大猩猩般耸肩吓唬对方。诺雅不晓得该阻止谁,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他们的额头浮现青筋,倏地凑到牙医或情侣才有的近距离,用眼神挑衅对方。 「……转学第一天态度就太嚣张的话,当心见红喔。」 「……你才辛苦啰,为了保护地盘还真是不遗余力啊!如果没给新同学一记下马威,你往后会食不下咽、睡不安稳是不是?」 「你说啥!」 濑户终于出手,狠狠推了彻的胸口一把。诺雅见状,慌忙上前阻止。 「喔啦!」彻旋即反击,一拳打在濑户胸口上。 彻刚朝对方肩膀一拳打过去,濑户立刻回敬自己肚子一拳。两人身上接连传出砰砰啪啪的闷响。 「你们两个,快、快停……手?」 想介入制止的诺雅停了下来。其实这场互殴,不过是类似年幼野兽玩耍般的身体接触罢了。 「呼呼。」 「嘿嘿。」 互殴随著拍击拳头的啪啪声结束。 「彻,好久不见了,我很想念你吶!」 「我也一样,洋二。真没想到会 在这里遇见你!」 两人互拍对方肩膀,随即「哎呀──真怀念」以及「你过的好吗?」,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重逢的喜悦。 「…………你们本来就认识?」 原本想介入的诺雅举著手,错愕问道。 「咳咳……副会长,此话差矣。谁会跟这种家伙做朋友……」 「咳咳……啊啊,说的也是……」 最初问候彼此的轻拍越打越用力。「痛死了,你这家伙~~」、「少瞧不起人!」。 眼见两人快要动真格的了,诺雅见状连忙出面阻止。「stop!你们两个快点住手!」 「唉,其实我们就是人家说的青梅竹马。」 吃了一记重拳的濑户调调下巴,回答诺雅。 插图007 「青梅竹马……意思是说……」 「没错,〇一八班的三人组也是唷。」 「咦?你该不会是指……那些家伙吧?」 彻有点吃惊。 离乡背井长达五年的他,原本以为小时候的泰半朋友早已失去魔法,进而离开岛上,因此作梦也没想到竟会跟儿时玩伴重逢。既然都过了五年,就算有四成的人失去魔法也不足为奇。倘若还有五人,那就得乘上五分之二…… 「喂,笨蛋。」 「有何贵干?白痴。」 两人拋开五年份的空白,毫不客气地轻松互骂。 「你还没决定要加入哪一班吧?」 诺雅不知怎地,面露惊讶之色。 「濑、濑户洋二,那个──」 「你说的班是什么?」 「为何我非得解释这个啊?咱家副会长真没用。」 「我、我正要找机会说明耶!」 洋二无视为自己辩护的诺雅。气氛从方才便显得有些严肃。 「这学校的班级人数不是非常多吗?一旦人数过多,会害得打扫和团体活动之类的事情窒碍难行,所以学校才会另外编制『班』这个单位。对了,你就加入我的班吧!」 「那、那可不行!」 诺雅代为拒绝后,濑户不爽道:「为什么不行?这又跟你没关系。」 「当、当然有关系!因为、因为彻要──」 她赶紧改口。 「转、转学生要等一星期之后,才能决定要加入哪个班!」 「靠,居然还有这种鸟校规。」 「当然有!这是为了避免学生在受到邀请时发生争执!校规可是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喔!」 诺雅说著说著,出示学生手册记载该校规的页面。可是濑户连看也不看,嚷嚷:「知道了知道了!」抽身退开。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 接著他转向走廊举起右手,抛出一句:「我们宿舍见。」 「彻!」临走前还笑著说:「很高兴见到魔法又回到你身上。」 闻言,彻的脸顿时僵住。 原本感觉缩短的距离又再次拉得老远。 幸好洋二头也不回地马上跑步离开,没看到自己当下的反应。 ? 「想想也对。你五年前好歹也待过这座岛,就算岛上有你的朋友也不奇怪。」 诺雅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首次见到濑户同学那种孩子般的表情。那个,该说他平时很叛逆……还是不肯听我的话……感觉濑户同学不想记住我的名字,只会副会长副会长地叫我……对不起,这根本是在说人家的坏话了。」 彻挥挥手,示意诺雅别放在心上。 「不要紧,他大概只是讨厌学生会而已。」 「唉,真的吗?」 彻和诺雅待在人越来越少的教室角落,于黄昏暮光中聊著天。 「我很羡慕你有儿时玩伴呢……我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 「…………咦?」 其实彻并没有刻意找人询问。 可是他却在这一小时内,无意间听到许多关于樱田诺雅的事。至于原因,就是那些跑来问问题的同学们泄漏的。 身为外国人的诺雅直到三年前,才以交换学生的身分来到日本。 「……算啦,这里毕竟不是你的故乡,根本强求不来吧?」 「……不,连住在老家时也一样。就算有仆人与随从跟著,我却没有平起平坐的朋友……尽管当时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彻闻言呆了呆,莫非她是大家闺秀? 「回头想想,凛是我交到的第一位朋友……」 这下就说得通了。彻心想。 凛向来只愿意跟权贵打交道,看来诺雅确实是位千金没错。 「后来……我慢慢交到其他朋友,还组织自己的班,跟大家成为伙伴……然后五个人一直努力至今……亏我们五个人、五个人……努力至今,却……」 诺雅言尽于此。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默的很不自然。不过彻没兴趣探人隐私,因此也没打算追问。 有够尴尬的,还是赶紧把这个话题结束掉吧。 在今早的长途跋涉与班上的紧张感摧残下,彻已经累到懒得动脑筋了。 他转眼看向窗外的操场。击中球的金属球棒发出铿锵声。学长正在怒斥犯错的学弟。可能是早上下过雨的缘故,在操场内活动的运动社团并不多。 彻于更远处再次发现那三个人。 也就是刚来学校时,最早见到且莫名觉得眼熟的三人组。 在好奇心驱使下,彻一直看著她们。尽管三位少女一脸茫然地呆站在校门前,已经明显妨碍到学生与活动社团成员出入,可是却没人要她们离开。连同警卫在内,大家只是面露尴尬的经过她们而已。 告知下午四点的铃声突然响起,喇叭开始播起放学歌。 儿时记忆一口气涌上脑海。彻至今才知道,原来当初跟朋友玩耍时,要大家互道再见的音乐是从这里播放的。刻意拉长音的广播搭配不知用了几年的老音乐,催促学生们赶紧回家休息。 现在已经四点了── 没事的同学们── 请注意安全尽快回家── 尽快回家──尽快回家──尽快回家── 回声一结束,音乐也随之停止。 三位少女倏地朝校舍鞠躬敬礼。 闪闪发光的水珠滴落大地。 她们行了一个很久、很久的鞠躬礼。 「──彻?」 诺雅讶异地呼唤道。 「欸。」 彻打断她的话。「我之前准备去校长室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们三个。」 三人仍弯腰鞠躬。 「总觉得她们好像有过悲惨的经历?」 彻说著说著,想了起来。 想起自己为何会觉得她们很眼熟。 因为她们脸上的表情。那是── (……好憔悴。) 那跟在东京的最后一晚,自己倒映在洗脸台镜子里的表情一模一样。 「欸,那三个女孩怎么了?」 究竟是碰上什么事,才让她们这么难过?究竟是遇上了多大的不幸,才让她们一脸憔悴? 「……你不知道?」 彻没有得到回答。 时间悄悄流逝。不久后,彻对诺雅说:「如果不知道就算了……」 「……不,其实我知道。」 经过一阵不算短的沉默后,诺雅开口表示:「她们是『魔法丧失者』。」 魔法丧失者。 啊啊,原来如此。 彻顿时恍然大悟。 未成年魔法师每年都得轮流抽签,抽一次名为「以百分之十机率失去魔法」的签。那三位少女正是头奖得主。 换言之,她们是失去魔法之后,被学校赶出去的人。 三位女孩至今仍未抬头,用泪水在地面制造一个个水渍。 真是太讽刺了。 得到魔法的自己与失去魔法的她们,表情居然一模一样。 想和三人聊上几句的冲动忽然涌上心头。就心境而言,自己或许是对方最不想见到的人。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可是满心羡慕能回到外面世界的三人吶。 不过彻依然想和她们说说话,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可谓「同病相怜」。 但三人组很快就抬起头来,从校门处离开。 总觉得她们的身影落寞无比。 「那是眷恋呢。」 窗帘彷佛断头台刀刃般快速落下后,窗外景色从彻的视野中消失。 他缓缓沿著布料的方向往右看过去。 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她们是舍不得放下,只知道眷恋过去的人。」 诺雅一脸不悦,语带轻蔑地说著。 「你没必要在乎那种人。」 诺雅的眼神在转向自己时立刻放柔许多,恢复先前的温柔面孔。 「反正她们毫无魔法素质可言,跟能够重拾魔法的你完全不同。」 「……喂。」 「所以你不用在意她们。像那种人……^」 异样感涌上心头。 虽然仅仅相识数小时,不过彻觉得当下的诺雅有些古怪。 异样感于下一响消失无踪。 「她们是淘汰者。」 淘汰者。 此话有如一把尖刀,深深刺进彻的心里。 「就算你在乎她们也没用。」 「…………」 胃彷佛吞了结冻油脂似的开始绞痛。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某人的样子跟诺雅互相重叠。教室跟某处连结在一块儿,还有个模糊人影噗哧窃笑,指著自己说:「你是淘汰者。」 到头来,你依然没能救到小夜。 尽管如此,你还是放、弃、了。明明誓言绝不放弃,结果却死心了。 你确实惨遭淘汰啰,之后就在便宜的出租房间里好好度过余生吧。 淘汰者。淘汰者。淘汰者。 「呜呃……」 「彻?──咦?你、你怎么了!?」 彻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同时制止了想过来察看情况的诺雅。 「我没……事……」 「骗人,你脸色铁青耶!」 那张满心担忧的脸庞惹得彻至为不快。 「没关系,你别跟过来……」 彻推开诺雅,径自步上走廊。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诺雅。 「怎么会没关系!你究竟怎么啦!?」 结果诺雅毫不领情,从后方追了上来。 彻愈走愈快。他没有特别要去哪里,单纯只是想尽快从诺雅眼前消失而已。 「不要跟过来……」 「为什么不能跟!?……莫非我说了不中听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道歉……」 「你不用道歉,先暂时让我一个人待著好不好!」 「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你看起来那么不舒服……」 额头噗叽噗叽地接连浮现青筋。 既然还会关心我,那你怎么忍心对那三个女孩那么残忍? 彻再次加快脚步,拋下身材娇小的诺雅。 「哈啊……哈啊……彻,等、等等我……」 整个画面看起来就像彻在欺负诺雅,不过实际上的确也差不了多少。 彻感觉自己体内某个部分一定出了差错,但他却无力挽救。被怒火吞噬、理性之丝遭抽走的彻,离崩溃也只剩一步之遥。 「彻……等等我……」 「不许跟过来!」 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既无邪又温柔,既残酷又随兴,还带点孩子气。 这真的、真的是…… 「彻……彻……」 娇小的诺雅追他追到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她硬挤出声音,喊了彻好几声,但全被彻乾脆地忽略掉了。 内心的怒火愈燃愈烈。 「你到底、到底为何生气……求求你告诉我……彻……」 彻再也忍不下去,停下了脚步。 这头为了不想伤害诺雅而逃走的怪物一突破理智极限,立刻对她露出獠牙。 「彻……」 是因为见到彻停下来的关系吗?诺雅笑得灿烂,宛如盛开的向日葵。 「你问我为何生气……?」 彻将沉积在胸口的灼热污泥一股脑地吐向那张笑脸。 「我就是看魔法师不爽!」 正面承受恶意洪流冲击的诺雅,当场原地愣住。 「每个家伙都一样!莫非这岛上的人全都脑筋不正常吗!?什么再获得者!竟然一见面就嚷嚷『恭喜你』啦、『做得好』什么的,到底想怎样!少乱扣帽子!我何时为此高兴过了?」 情绪一旦溃堤,便再也停不下来。 「开啥玩笑?莫非你们以为自己是特权阶级,失去魔法的人是金字塔底层的可怜虫?为何瞧不起一般人啊!」 漂亮的蓝眼睛随著恶毒话语入耳,逐渐黯淡失焦。 「她们是正常人,我们才是异类,你要分清楚这一点才行!有什么好恭喜的?」 彻倾吐随著每一句恭喜而累积下来的不满,其他人愈亲切,自己内心的厌恶之情便愈发严重。 「什么魔法,蠢毙了!我就是、就是为了这个鬼玩意儿……才会……」 魔法。 假如没有它,自己的人生就能继续前进,也能继续寻找妹妹的下落。 美国也好澳大利亚也好,不管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哪里都去得了。 不,其实说穿了,倘若没有这股力量,他们即可免除遭特殊指定灾害生物群袭击的命运,人生也不会因此变调。 不用和自己的亲妹妹以及朋友死别,甚至不必和家人分开…… 「──彻。」诺雅开口了。 彻倏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敢正眼看她。 他才认识诺雅多久,居然就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彻为此羞愧到无颜以对,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又想怎样?」 明明感到羞愧,态度却依旧没有放软。 诺雅宛如机器人般绷著一张脸。「虽认为不太可能……不过我依然想确认一下。难道你──」 她抖著声音问:「──讨厌魔法?」 在仅存的嗜虐心作祟下,彻笑著补上最后一击。 「没错,正是如此。」 其实他本身对魔法没什么意见。 「魔法算什么鬼东西。」 但不知为何,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受到与谩骂无异的言语连番轰炸的诺雅,一时之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太过分了。」 彻原以为她会哭成泪人儿,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为什么是你这种人重新获得魔法──」 蓝色双眸非但没有泪湿,反而燃起熊熊大火。 「──为什么不是她们!」 啪!某个东西轻轻打在了脸上。 「我克丽缇娜?湿 婆?樱田?诺雅,将遵从灵魂与血统之炎──」 诺雅丢出取自怀里的手帕。 「要求与相马彻进行决斗!」 ? 「双方上前。」 时岛学校的二十几个运动设施中,有半数是军事用训练设施。 这个第四操场也是其中之一。里面不仅有大片土地跟山丘,四周还有碉堡跟简易民宅,是一座有如山间小村的野战训练场。 于第三区块里,彻与诺雅正面对面站著。 等著看好戏的学生们围在四周吵闹不休。 「……天啊,竟然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被硬请来担任裁判的凛叹了口气。 由于时岛学校并不允许学生私下决斗,因此他们以训练为名义向校方申请使用场地。 「诺雅,我们可是负责收拾这种麻烦事的人,你会不会搞错立场,让自己变成闯祸的一方了?」 「我愿意为此道歉。」 「既然愿意道歉,那可以请你收手吗?」 「办不到。」 此话又引来一声叹息。 「话说,你想从我这个顽固哥哥身上得到什么?」 「一句道歉。」 诺雅手指著彻。「我要他对侮辱魔法一事公开道歉。」 「这样啊。那么哥哥,快点向人家道歉。」 「好,对不……我拒绝。」 听见妹妹清楚明瞭的命令后,「对不起」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啥?」凛面无表情,但彻看得出来她很火大。 「哥哥,我刚刚要你向诺雅道歉喔?」 从妹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实在太重,彻不禁冷汗直冒。「……就算你这样讲也没用,我说不道歉就是不道歉。」 「……这样啊。」 凛的表情一片淡然,看不出她究竟生气了没。 「那就随你高兴吧……反正无论你如何逞强,结果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她放弃劝说,一副决定公事公办的样子。 「本次决斗的规则为南北战。禁止使用超越战术魔法规范的魔法。双方皆可投降认输。至于风向──」 凛拿出手机,拨打气象台号码,听取气象资料。 『──由于受到台风影响,气象局已发布大浪警报。风向为强劲东南风──』 「──那么东北方的位置给哥哥,西南方位置给诺雅。你们同意此安排吗?」 「我同意。」 「这样就行了。」 「那么,请选择武器。」 「我选这个。」 诺雅出示的,是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古书。 ……彻原以为决斗只是某种玩笑,不过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诺雅和凛都是玩真的。 「……我倒是不介意。可你不能使用需要得到许可的技巧喔?」 「无妨。」 「那么诺雅就用它进行决斗……哥哥,请你随意挑一种训练用装备。」 凛手指的墙上挂著许多老旧装备。 彻连挑都不挑,立刻转头说:「不,我赤手空拳就够了。」 诺雅闻言蹙眉道:「……你究竟想侮辱我到什么地步?难道你觉得自己不靠武器就打得赢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单纯只是拿著武器就发挥不出实力罢了。」 「竟敢大言不惭……凛!」 诺雅根本不信彻的说法,立即出声要求凛进行仲裁。 「哥哥,现在好歹算是训练,所以双方都必须携带召唤器。无论哪一把都好,请你赶快挑选自己的武器。」 「既然如此……」 彻挑了把小到不行的短剑型召唤器,将其挂在腰际。 那副轻松自在的态度惹得诺雅更加火大。 「那么双方──预备。」 两人隔著三公尺距离互相对峙。若以夕阳为准,双方形成的角度是亥巳线。来自寅的风不停地往彻的方向吹,再加上地面被晨间雨水打湿的缘故,非常容易打滑。(注:亥已线为代表蛇(四点钟)至猪(十一点钟)方向的一直线;寅为虎,代表三点钟方向。) 凛高举右手,宣布:「开始决斗。」 插图008 ? 魔法。 由于上天突然赋予人类的这股力量,拥有将某物从「那边」带到「这边」来的效果,因此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召唤魔法」。 能够召唤的物质,端看使用者出生的土地与血脉而定。 出生于海边的人会成为水之使者,出生于平原的人则是成为土之使者。 因此进行魔法战的首要重点,便是正确掌握对方属于何种使者。 (……话说,应该没问题吧?。) 跟小孩子打架等级差不多的魔法战让彻想起孩提往事,随开始的信号后退拉开距离。他已经摸清诺雅的召唤对象为火焰,这部分倒没有问题。 (……对了,我以前是怎么做的?。) 虽然掌握住对方的底细,但自己好歹已经相隔五年没使用过魔法了。 彻停下动作,苦思下一步。 算啦,就理论来说,保持中距离进行战斗即可。无论是石系、风系或冰系,总之最重要的诀窍都是一面发动魔法,一面掌握目标动向。 诺雅应该也会这么做。 「你不出手?」 但诺雅并未跨越开始线,只是在原地插腰瞪著彻。 「那就由我先动手了。」 她无视一切理论,开始施展自己的力量。 诺雅先是集中精神,接著倏地指向天际。不久,一个约莫三十公分大小的黑色剖面忽然凭空冒出。 「燃烧吧!」 剖面听令放出火球。火焰曳著流星尾巴划空而过,直直落向黑暗深渊。 「唔!」 彻赶紧翻滚闪避。 于身后爆炸的火球,释放热波,烫得皮肤刺痛发麻。 「居然只靠体术就能躲过,真有你的。」 诺雅随口夸奖了一句。 「但那颗火球不过是打招呼罢了!」 彻知道她并非虚张声势。 因为诺雅尚未使用自己的武器。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诺雅拿起古书,彷佛制作木片拼花工艺品般地操作它。在挪动一部分封面之后,书脊神奇地出现了镂空部分,从中伸出一根极其单纯的铁制枪管。 那既是拥有复杂机构的枪枝,同时也是毫无意义的武器。 因为枪管内没有弹药。这跟车子没汽油、手机没电池的状态无异。无论是何等高性能的引擎,没有燃料便无法运作。换言之,那本书仅是个构造复杂的文镇罢了。 然而这种说法只能套用在一般人身上。 诺雅举起古书,打开三根枪管的其中一个药室。 明明指著自己的枪管没装弹药,彻却感受到无比压力。 「接招吧!」 「魔法」被诺雅以「科学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药室忽然冒出火焰。封闭空间中的火焰遵从与炸药相同的运作原理,集中飞出枪口。 砰!击发的火球既微小又轻盈、毫无威力可言。 可是速度却快得吓人。 「唔哦哦!」 眼见火球拖著飞行云飞了过来,彻赶紧往右绕著操场跑。 此乃藉工学诞生的召唤器之力。 经过完美计算而制成的「单纯铁管」能赋予魔法力量指向性,可以提升威力高达数倍之谱。 「好,逮到你了!」 魔法与工学力量的结晶接连袭向彻。 诺雅专心地锁定彻的动向,犹如正在追踪起火点的消防员。火焰弹就像把锯子,不停地切削彻的活动空间,逐渐断绝其退路。 (这家伙擅长远距离攻击啊!。) 虽然早就料到,不过诺雅真是专克自己的类型,导致挂在腰际的短剑完全无从发挥。彻根本无法接近诺雅,只能四处奔逃。 「你只会用体技闪躲吗?不过我不会让你一直逃下去的!」 诺雅再次操作封面,将三连枪管替换成六管格林机枪,攻势旋即产生变化。火球虽然变得更小颗,却以肉眼看不清的超高速接连射出。 纵使掌握了优势,诺雅仍不敢轻忽,她巧妙地设下陷阱,以防彻趁隙进逼。 「糟糕!」 早上的情况再度重演。 等发现诺雅刻意转移弹幕时,已经来不及了。彻被逼入积水湿滑的区域,不意外地滑了一跤。 诺雅如跳舞般转动古书。喀锵!格林机枪切换成六十公厘的炮管,从炮口处射出了三发火焰弹。 右、左、后方趣然冒出三道火柱。 「好,这下──」 现在只剩前方可逃,但是该处── 有张火焰般的凄厉笑容。 「结束了!」 彻就此惨遭火焰吞噬。 ? 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准备遁入西山。 火焰消失后,四周一口气暗了下来。挂在西方棱线上的夕日,将周围照得犹如经过防爆耐热处理的玻璃窗般闪闪发亮。 「上当了……」 诺雅大口喘息,丝毫不敢松懈地注视彻的所在位置。该处目前被烟尘覆盖,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火焰弹威力其实不大,因此她不认为自己已经赢了。 火焰在一般人眼中虽然可怕,但对魔法师而言其实算不了什么。在火焰质量压倒性不足的先天缺陷影响下,无论温度再高,只要用水或土包覆身体进行移动,即可大幅削减其威力;再加上火焰有著会往氧气浓度高的地方移动、进而大幅扩散的特性,不仅射程短,也很怕风系魔法。 虽然自己用了召唤器辅助,让火焰能集中在一点……不过因为对方也是魔法师,所以威胁应该不算太大。 不过说穿了,她的目的仅仅是想藉此刺探彻的魔法属性罢了。 (我过度使用魔法了。不,应该说是他引诱我的……) 诺雅透过深呼吸调整气息。 在旁人看来,她从头到尾皆保持优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不见得如此。因为自己明明使出了数十次魔法,对方却只用上一次。 算了,先把人拉出来再说。 「你未免太乱来了……」 烟尘逐渐散去。 「下手根本毫不留情……魔法师的脑筋果然不太正常?」 彻毫发无伤,站在烟尘的另一头。 「你也是魔法师吧!」 诺雅发出一颗火球,宣告第二回合正式开打。 「──相马彻!」 彻一改原先四处奔逃的做法,不仅有如脚底长根似的站稳脚步,还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即便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依然没有拿出武器。 正当心有不甘的诺雅持续发出火焰弹之际── 一阵狂风猛地扑面而来。 彷佛想把世界挖开一个洞的强劲阵风席卷而起。被卷入的火球由于得到大量氧气,在耗光能量后接连消失。 紧接而来的三发火焰弹,也被彻用相同手法处理掉了。 (风之使者?……不对。) 直觉告诉诺雅,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她赶紧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出招。 (吃我这招吧!。) 许多鬼火接连冒了出来,照亮黄昏的天空。 古书断断续续地发射火焰,在诺雅周边十五公尺范围内召唤小火球。这是称为「打信号」或是「天狗砾(注)」的基本战术。(注:石头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自然现象,好发于山区。) 魔法战仅次于「召唤对象」的重要因素,即是「召唤范围」。能够在多远的距离开启召唤门,是用来推测魔法师实力高低的重要指标。 诚如召唤对象不同,每位魔法师的召唤范围也不一样。若撇开诺雅这等有效半径广达三十公尺的特例不谈,一般魔法师的平均召唤距离实际上只有五公尺左右。 魔法师能够在有效范围内互相干涉,进而让对方召唤失败。 虽然「干涉魔法」的理论已广泛应用在幼儿保育上,能避免尚不会控制魔法力的幼儿伤害自己与他人,但战斗时就不一样了,干涉魔法只会让人觉得烦而已。 因此进行魔法战时,为了测量对手的召唤范围有多广,魔法师常会透过小型召唤物加以确认。 (看来满窄的……) 哀号逃窜的彻不仅召唤范围远低于平均值,甚至还被眼前忽然冒出来的火焰吓到跌倒。 「既然如此!」 那就用庞大物量打包围战! 诺雅关闭信号,把意识全集中在手中的书本上,使用最大口径的八十公厘炮持续发射火焰弹。 为防火焰弹之间发生冲突,她在先前未出手的前方领域召唤出火山灰。 风息顿时充满了故乡的味道。 一般的魔法师通常只能召唤一种元素,但诺雅不同。她召唤的对象包含炎、土,以及── 「再吃我一记!」 右翼喷出了土砂,左翼则涌出了高温水柱。那水柱其实是能有效治疗瘀青等伤势,在时岛大受欢迎的温泉水。 「好烫!啊──受不了了,我豁出去啦!」 彻再度蹬地冲刺。可是他没有逃开,反而朝诺雅直冲过来,甚至主动闯进满是岩石与高温水柱的区域里。 「好痛!」 结果比火焰重上数百倍的岩石轻易突破彻的防护,整个打在他身上。四周地面被温泉水搞得满是泥泞,愈来愈难以活动。 「可恶!」 彻的前方忽然冒出了一道由土砂形成的盾牌。 风跟土。这样就两种了,岛国出身者很常见的搭配。 (?。) 然而诺雅心中的异样感仍未消退。 「你也吃我一招吧!」 彻制造出一颗水球,猛力扔向诺雅。 (是水!他居然有三种召唤对象!?。) 诺雅吓了一大跳。虽说她自己也能召唤四种元素,但一般而言,能同时掌握三种元素以上的魔法师实在不多见。 惊讶过后,诺雅反射性使用与水相克的召唤对象──火焰弹──应战。 「唔喔哦哦哦哦!」 彻没有停下脚步,迎面朝火焰冲了过来。 「笨、笨蛋!」 你会被吞噬的! 诺雅脑内顿时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完全听令于诺雅的火焰竟然自动回避彻,没有命中目标。 (咦?。) 诺雅没有看走眼。武器、火焰全违逆使用者的意思,主动避开敌人了。 「还给你!」 不仅如此,挂著恶作剧笑容的彻一凭空拉扯,早已飞到其身后的火球便掉转回头。 (我的火焰被……) 诺雅眼睁睁看著这一幕,大受冲击。犹如手脚不听使唤的恐惧感,和东西遭人偷走的不愉快接连袭向心头。 对樱田诺雅来说,火焰与魔法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就那 么一瞬间的犹豫,让她犯下了致命错误。 「呀、呀啊啊!」 召唤门开启了。可是满心恐惧的诺雅却在位置与威力设定上发生差错,导致召唤门出现于自己眼前。 太近了。 「你──!」 连冲到诺雅近处的彻也满脸惊恐。那团新火球不仅轻易吸收他释放的火焰,还在四周空气助燃下,产生爆炸性膨胀。 轰然巨响之下,气爆于焉发生。 早上那一击粉碎海龙的炽烈火球,再次现身于操场正中央。 彻盯著眼前的异象,一脸茫然。 失控的火焰魔法完全背叛诺雅,瞬间将她吞没。 火海毫不迟疑地吞噬了女孩的身影。 「你这笨蛋!」 彻放声嘶吼,追了上去。 ? 欧洲中部有一座「湿婆山」。从太古时代便不停喷发火焰至今的火山口与其近郊,是一片被千度以上的灼热高温围绕的死亡世界。 那样的地狱景象,如今在这里重现了。 与湿婆山相距两万公里的第三操场,如今正被一片火海包围,甚至还冒出了滋滋作响、喷发后立刻凝固的岩浆。 「诺雅!」 彻在活地狱里迈步走著。 渴求新鲜氧气的火焰马上扑了过来,但到了一定距离就被强制转移方向,没有伤到彻一丝一毫。 所谓的「距离」,大约是八十六公分。 这个范围不到平均值两成的极小召唤圈,内部是个小型的压缩空气漩涡,能阻隔火焰并让其转向。 「诺雅~~你在哪里!」 彻无视扑天盖地覆盖过来的火焰,继续前进。他尽可能快步走著,一下跳进烈焰中、一下将之吹散,在鲜红世界里找寻诺雅的身影。 尽管火焰本身对他无法造成伤害,但是热度与强光却难以隔绝,大大地增加了寻找诺雅的难度。 火焰不停夺走四周的氧气,让他喉咙乾渴不已,呼吸也愈来愈困难。 彻大口的喘气,将宝贵的空气化为嘹亮声波。 「诺雅!」 找到了。 远方映入眼帘里的,是个全身都被火焰笼罩住的精灵。 为了保护失神昏倒的诺雅,她体内的魔法力正接连召唤火焰并吹跑附近的一切,一道道的烈焰看起来就像一心保护主人,甚至连同类都不许靠近的忠犬。 托火焰的福,她毫发无伤。 「……真受不了。」 彻让缺氧的脑袋全速运转,用自己的召唤门抵销那道吐出火焰的门。召唤门一关闭,消耗周围氧气的火焰旋即消失。 但彻接下来的举动,则成了他的败因。 认为一切已经结束的彻只是原地站著,既没有蹲下,也没有使出魔法防身。 挤压大气的强风开始席卷而起。 (真是的……) 剧烈的气压变化开始侵袭彻的内耳与呼吸器官。 (……咦?。) 全身力量开始流失,最后只能虚脱地倒在地上。 召唤产生的加压,与灭火的急速减压接连冲击三半规管,致使缺氧的脑袋再也无法保持意识。 名为反抗的意识被连根拔起之后,彻只能呆呆地看著诺雅。于逐渐变暗的视野中,他隐约注意到诺雅似乎已经有清醒的迹象。 幸亏她倒在地上,所以气压变化对她影响甚微。 当意识逐渐朦胧之际,只有一个想法残留在彻的脑里。 「幸好你没事」。 「胜利者为樱田诺雅!」 诺雅一苏醒,便看见了这副景象。 倒在地上的彻,以及高声宣布自己获胜的凛。 第三章 兔子牌机车 窗外传来啾啾鸟鸣,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泄入房内。 「哥哥、哥哥你快起床。哥哥,不起床会迟到喔。」 「……………………嗯?」 醒来才发现,凛正在摇著自己的肩膀。 「总算醒了。」 「……咦?是凛?」 睡眼惺忪的彻,一时还搞不清自己为何睡在陌生房间里,更不明白为何分隔五年的妹妹会出现在眼前。 「哥哥,你别睡昏头了,这里是宿舍。」 「宿舍……」 一段段的记忆逐渐回到了彻的脑海里。 魔法复活、来到时岛,以及…… 「你完全醒了吗?」 凛突然靠得老近,深蓝双眸紧紧盯著他瞧。 「醒、醒了。」 「那我的任务就此完成啰。记得上课不要迟到,再见。」 凛拿起脚边的书包,扬起裙襬转身开门。 「对了,我刚刚忘记问你了,哥哥。」 对凛而言,这个问题非问不可。 「你还记得决斗的结果吗?」 「……不记得。」 「唔……你背叛了我的期待喔。」 凛的表情与话中含意相反,不知怎地,她一脸高兴的样子。 「耶──」 「…………」 彻默默把枕头丢过去。 凛留下一阵噗哧窃笑声,就此离开房间。 「……可恶。」 发泄心中的不满后,彻立刻下床。他先拉开窗帘再慵懒地捡起枕头,走回床边。 然后因发现挂在墙上的某物而叹气。 那是一套全新的时岛学校制服。 ? 宿舍名叫白鹭庄。 等看到挂在玄关上的看板,彻才知道宿舍的正式名字。白鹭庄是一栋历史悠久的西式洋房,住宿的学生也很少,可以想见一开始的用途应该不是学生宿舍。 虽然宿舍位在比学校更远离海滨的半山腰上,可远眺街景与海景,但说句实在话:宿舍的地理位置糟透了。 「好了。」 话说回来,现在可不是欣赏美景的时候。 「……臭妹妹,竟然一叫醒我就自顾自地开溜。」 尽管不知该如何是好,彻仍换上制服离开房间,结果发现整间宿舍空荡荡的,看不到其他学生。 他从学生手册与网路查到的资料得知,住宿生一定得搭公车上学,也知道最后一班公车已于数分钟前发车。 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迟到定了。 不过彻仍不死心,动身快步前往停车场。假如有住宿生专用或多出来的脚踏车,说不定可以借一辆来骑。 停车场确实有多出来的脚踏车,不过它们全因爆胎或漏气等等原因被弃置,甚至还能看到没有引擎的机车,以及折成两半的自行车。 「每一辆都跟废铁没两样……嗯?」 彻的眼光停留在某辆原以为同样是废铁,却有些与众不同的速克达上头。 那是一辆蓝色的兔子牌sa301。 乍看之下,这辆油箱已被拆除的速克达根本不能骑,但诡异的是整辆车外观却新簇簇的,明显有人精心保养过。 即便有些惊讶,彻仍蹲到机车旁,想看得更仔细些。 就在此时。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附近传来耳熟的声音。 ? 一回头便看到意料中的人物。 「你、你怎么会在这……」 与昨天同样打扮、随身带著古书的诺雅惊愕道。 「……我不能来停车场吗……」 大清早就有人找碴,彻立刻不爽回嘴。 「当然不行!公车已经在五分钟前发车了耶!?」 「所以我才想──嗯?」彻突然发现对方的话里有些不对劲,倏地闭嘴。 诺雅抱著头大伤脑筋说:「天啊,再拖下去会迟到的!凛究竟在搞什么!?」「她只有跑来叫我起床而已。」 仔细想想,当时应该是赶末班晨间公车的最后时限吧? 「怎、怎么会这样!」 诺雅大为震惊,连彻都差点被她吓到。 「被她打败了。我的确是拜托凛『叫你起床』,但内容却不仅是单纯叫你起床,还得代替我这位指导员照顾你……」 「啊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彻渐渐理解早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换言之,因为诺雅不想见到自己,所以才会拜托凛代替她叫自己起床;结果凛只是随便应付,一把自己叫醒便开溜了。 脑海里,屁股长著恶魔尾巴的凛正在噗哧窃笑著。城府颇深的凛不可能听不出诺雅的言下之意,她肯定是故意的。 「……没办法。」 诺雅走进停车场,牵出那辆兔子牌速克达。 「──嗯?」 她稍微集中精神后,没有燃料的机车竟然发动了。 噗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引擎强而有力地嘶吼著。 就算满心诧异,彻还是在知识与记忆帮助下,勉强理解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它……也是召唤器吗?」 眼前这辆兔子牌sa301跟诺雅昨天使用的古书一样,都是用魔法运作为前提的工学产品。 这辆速克达是将正规机车拆除油箱与汽油引擎,换装构造单纯且更耐久的引擎,进而打造出来的改装车。新引擎可吸收魔法,能让召唤至燃烧室内的火焰产生能量推动活塞,然后再转换成动力。 「来,快上车。」诺雅戴好安全帽,坐上机车。 彻听著轰隆引擎声,依自己、诺雅、机车的顺序指了一遍。 「咦?连我也上车?」 「没错。」 诺雅摆出跟找碴没两样的高姿态说著,似乎想掩饰尴尬。 「快点上车啦。」 「……等等,请问你有没有备用的安全帽?」 经过提醒,诺雅才恍然大悟,连忙打开机车置物箱。因拿掉油箱而空间大增的置物箱里,确实放著一顶备用安全帽。 彻戴上小一号的半罩式安全帽,小心翼翼坐上机车后座,抓紧位于屁股处的握把,呈现完全不会碰到诺雅的坐姿。 「…………」 诺雅脸上流露出不知该不该出言纠正的困扰神色。 「又怎么啦?」 「……别坐得像个不良少年一样。」 一般的标准骑车双载方式是后座的人得抱住前方的骑乘者。彻虽然不想妥协,但诺雅也不肯让步。一番争执后,愈来愈不爽的彻只好退让。「那么我失礼了……」 「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敢乱摸乱碰,我保证杀了你。」 不想丢掉小命的彻只好轻轻环住诺雅的腰际,动作跟被喝令丢掉枪枝的反派没什么两样。 ……好细! 噗噜噜!引擎发出更嘹亮的嘶吼声。 女生的小蛮腰与凶恶强劲的引擎声形成强烈对比,让彻有些不安。 「……欸,虽然拖到现在才问,不过你应该有驾照吧?」 「当然有。」 状似警察手册(注)的驾照忽地出现在眼前。大头照和本人一样,脸上挂著得意的笑容。(注:日本警察用来表示身分的证件。) 「真厉害,竟然两种一般驾照都考上了。」 「我可是打算考取所有能考的证照唷。」 话说回来,她也太早考驾照了吧? 「如果单纯要驾驶召唤器的话, 其实用不上国交省(注)核发的驾照就是了。」(注:全名为国土交通省,类似中华民国台湾的交通部。) 「用不到驾照?」 「没错,因为这座岛全是共有地,国交省管不著……这下放心了吗?」 「唉,起码不用担心会被警察拦了……」 其实更大的问题在诺雅的驾驶技术上头…… 轰隆隆隆!引擎更为响亮地猛力嘶吼。 「那么,准备出发啰!」 虽然彻认为油门催得太猛,但是一脸紧张的诺雅不仅没发现,还突然放开离合器。 没有放慢引擎转速的此举为两人招来恶果。 「咦?」 「哇啊啊!」 噗噜噜!获得强大动力的后轮漫起沙尘暴冲。前轮翘起,车体打滑,犹如脱缰野马的机车狠狠甩落两人。 坐在后方且心怀警戒的彻立刻跳下车,平安躲过一劫。不过诺雅就没这么好运了,她顿时像综艺节目里被恶整的搞笑艺人一样,整个人转了一圈飞上半空中。 不知当下发生何事的她,眼中充满错愕。 而且还倒栽葱直往地面摔。 「可恶,要赶上啊啊啊啊!!」 现场瞬时出现奇怪的物理现象。 彻脚边的地面碎裂飞散,周围八十六公分范围的空气同时产生变化,将他整个人推出去,于千钧一发之际滑到诺雅下方。 「呀啊啊!」 「咕哈!」 腹部承受一位少女的体重冲击,让彻痛到几乎昏死过去。 「我、我说你啊…………」 出声呼唤后,诺雅茫然抬头,愣愣看著眼前这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奇迹,轻声呢喃:「……念力使……」 插图009 念力使──乃彻拥有的召唤形态名称。 一般而言,召唤魔法是将物质从「那里」移动到「这里」的技巧,两个领域被明确区隔了开来。不过,有些魔法师拥有将两者统合在一起的力量。 由于召唤的「来源」跟「目的地」相同,只要是范围内的东西皆可召唤,甚至可以移动。这种魔法与以前曾经存在过的某种超能力形态极为类似,因此使用者才被叫做「念力使」。 彻也是典型的念力使。有效范围虽然非常狭窄,威力却相当强劲,即便是诺雅这等高手发出的火焰,他也能完全掌控。 「对了……果然只有这样才说的通……一旦厘清真相,事情就简单多了……」 「别说了,请你赶快离开我身上!」 「咦……呀啊啊!」 诺雅发现自己骑在彻身上,慌忙站了起来。 「你、你在做什么呀!」 「那是我想说的话,……等等,亏我冒险救你,结果竟然连一声谢谢也没有!」 「那、那个……谢谢……」 彻原本只是想挖苦一下,怎知诺雅竟然乖乖道谢,这下反而换他尴尬了。 「……唉,算啦……话说你怎么突然放开离合器……」 「咦?」 「机车,我在说机车。」 诺雅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愣了两秒钟。 「但、但是以前明明不会这样……」 「那是因为你没催油门才不会暴冲吧──话说回来,你刚刚怎么一直猛催油门?」 对机械概念一窍不通的诺雅头上冒出问号,最后垂下肩膀,沮丧地喃喃自语。 「……我又搞砸了……」 又搞砸了? 「……慢著,你平常会骑车上学吗?」 「其实我不太会骑机车,平常都是搭公车上学……」 「那你又为何刻意……啊啊,原来如此。」 换言之,由于诺雅今天不想跟自己搭同一班公车,才会改骑机车去学校。 「……我明白了。」 彻扶起兔子牌速克达大致看过一遍,幸亏车体没有受损。 他把后照镜转正,坐到机车上。 「你坐后座。」 「咦?但是你……」 彻的确无法发动引擎,不过他自有解决之道。 「我来驾驶,麻烦你负责发动引擎跟带路。」 「……啊,原来如此……」 诺雅立刻扯开笑容,迅速坐到机车座垫上。看来她很讨厌骑机车。 她轻轻地靠在彻背上,双手缓缓抱住他的腰际。 彻刻意无视她的动作,语调生硬地说:「麻烦你先尽可能压低动力。」 「好、好的,我知道了。」 引擎再次随轰隆声开始运作。 「要出发啰。」 彻转转龙头,然后放开离合器。引擎动力透过皮带驱动轮胎,让机车轻易载著两人往前行驶。 先前那场混乱就跟假的一样。 哒哒哒!兔子牌sa301一边发出轻快的声响,一边在路上奔驰。他们穿过大门、骑过砂石路,小心翼翼地沿著废弃多年的残破柏油路下山;经过由两旁路树枝叶形成的绿色隧道时,树木影子快速掠过脸庞,感觉就像正在闭气潜水一样。 大海忽地出现在眼前。 两人不经意的大吐一口气。道路霎时宽广许多,视野顿时大开,能够一眼看尽港町到海边的所有景观。 那景象与彻从船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简直就像一幅巨大的静谧风景画。 「哗──」 后座的诺雅爆出赞叹声。 「明明每天搭公车时都会看到……但是今天看起来特别不一样!」 诺雅彷佛彼此方才不曾吵过架似的,扯开灿烂天真的笑容寻求认同。结果没几秒后就想起眼前人跟自己有过冲突,立刻撇过头去。 彻苦笑以对,不禁心想「她到底想怎样?」 一看著诺雅,他便觉得自己既渺小又个性扭曲,还是个不想摆脱过去的糟糕家伙。感觉个性里这些自己不愿承认的部分,全让诺雅给挖出来了。 但这并不代表樱田诺雅一定是对的,而自己一定是错的。 他无法理解魔法师的价值观,也搞不懂诺雅突然要和自己决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不过,其实也已经无所谓了。) 彻握住离合器踩档。 以人类的立场而言,大概诺雅是对的,目前的自己是错的吧? 他有这种感觉。 「话说回来。」 可是,就算理解到这一点,他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 「昨天的决斗是我输了。」 后座的诺雅倒吸一口气。 彻感受到心中那个骯脏的自己扬起了嘴角,就像要自己拋弃无谓的坚持似的。 「既然是我输,那我就得向你道歉。」 诺雅向自己挑战时,彻只觉得对方百分之百是错的。 一般而言,如果像昨天那样,输的人要向赢的人道歉,其实想也知道,这种做法绝对无法让人心服口服。 反过来说,如果被人逼著道歉时也一样,内心反而会更坚持原来的立场。 所以彻想主动道歉。这样就能让自己继续坚持:「我是对的,错的人是诺雅」。 「我昨天曾经说魔法算什么鬼东西──」 有人正在内心某处大喊:「别说了!」 彻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不过他猜,那应该是自己的「良心」吧? 彻背叛良心的呼唤,继续说:「我想针对那件事正式道歉──」 「慢著。」 哒哒哒哒──兔子牌速克达开始过弯。 背部传来安全帽的坚硬触感。后座的诺雅拚命 思考,回应道:「先稍等一下……」 彻依言等待。过了半晌,诺雅才再次开口:「……说穿了,其实我并没有真的打赢你。当然,我至今依然不认为你是对的。至于决斗,只是我想保护名誉的做法……」 「不过──」诺雅接著说。 「──不过你现在道歉的话,会让我感觉怪怪的。」 啊啊。 「良心」说话了。 正确的言语在正确的音调带领下,传达给那个错误的自己了。 「所以我现在不想听你道歉。」 「……知道了。」 诺雅说得没错,这点彻十分明白。 女孩话里温柔、光明的那一面,如今正大肆折磨彻,令他晦暗的内心发出哀号。 即使难受,他还是坦率地道谢了。 「…………谢谢你。」 「……不用客气。」 对话到此为止。 「……麻烦你慢慢提高引擎出力。」 彻升到最高一档。这台机车的引擎不仅加速顺畅,马力又强,虽然用错方法会发生危险,但是只要控制得宜,骑起来倒还算舒适。 速克达载著两人快速奔驰,一路前往学校。 ? 结果,「两人共骑一台机车上学」这个举动,让昨天本就甚嚣尘上的流言传得更厉害了,还被人大肆加油添醋了一番。 现在,彻不仅是「前不良少年」、「死刑犯」,甚至还转职成集「出手性骚扰副会长」,以及「因为决斗时被修理得很惨,只好当副会长仆人的转学生」等形容词于一身,总之就是感觉非常不可思议的生命体。 从凛那边得知此事(专程传简讯告知)之际,彻整个人如同散掉的沙雕般崩溃倒地。 午休时间。 「彻,我帮你买过来了。」 彻正坐在第三讲堂中央处,一边翻阅手册一边填写表格。 「你从刚刚就在写些什么?」 濑户洋二探头过去用单眼看著表格。 「学分计画表。」 彻放下笔,接过他帮忙从福利社买回来的罐装咖啡,喝了几口后回答道。 受到环境特性影响,时岛学校既是完全学分制的学校,同时也是以退学为前提的魔法学校。因此校方提供了许多科目给学生选择。 具体而言,上午的课程基本上都是国语、数学、理科、社会与英语。 然而除了这五科之外,其他所有科目都要由学生自行挑选。 「喔──选课挺麻烦的。啊,选这堂课的话你一定会赶不上。」 「嗯?但是时间看起来应该还好──」 「这门课的教室离校区很远,从虎町走到六番町得花上三十分钟。」 「这么远啊?谢啦。」 虽然很感谢洋二的善意提醒,不过彻不免觉得,如果他早点讲的话就好了。 或许因为他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洋二继续表示:「话说,没有其他人帮忙处理这件事吗?」 「……诺雅应该会帮我处理……」 「……那家伙啊。」 听到彻这么回答,洋二旋即脸色一沉。 「别管那种女生了。如果有需要,我和凛都可以帮你一把。」洋二拍了拍彻的背。 彻不置可否。 他知道凛会帮自己挑选有用的课程,也知道就连洋二── 「对了,你选课的方向有点失衡,再选些其他课程吧?」 ──也只会跟诺雅讲一模一样的话。 「……或许你说的没错。」 他晓得自己的真心话一定会惹洋二不开心,所以仅是点了点头,草率敷衍一下。 「唉唷,时间快到了,我先走啰。」 「好,加油。」 挥手目送朋友离开之后,整间教室就只剩下彻一个人。 偌大的教室里,仅剩填写表格的书写声。 同学们全在其他教室上课,而自己待在这里做其他事的感受非常奇妙。为了挥去于心有愧的感觉,彻迅速填满整张表格。 学分计画表,也就是未来示意图。 它是为了打造理想中的自己,预定要收集哪些必要要素的计画书。 以打算继续升学的洋二为例,他将重点必修课程放在语文、历史和体育上面;至于想夺得当家权力的凛,则几乎能选的课全都选了。 那么,自己该怎么做? 当下的「相马彻」该如何规划未来? 他会…… 「嗯──课程有些失衡呢。」 上方突然传来说话声。 「嗨,彻同学,选课选得如何?」 「呃……」 彻一抬头便看见某位眼熟的老师。 「竹井……老师?」 「嗯,正是我。莫非你把我错认成其他人了?」 其实这样讲也没错。 眼前的人跟还在疾风号上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不仅原先宛如瘾君子的虚弱感完全消失,身上还套著名贵西装,感觉相当体面,每个举止都充满活力。 女生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样一位大帅哥吧?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计画表?」 「可以,请。」 竹井宛如体操选手般,俐落地坐到桌上拿起表格,细看彻选了哪些课。 「唔,还不错,可以直接交出去了。」 「那就麻烦您盖章……」 「嗯?你还满果断的嘛。不过难得有机会,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即使这份计画表确实没问题,但是──」 竹井敲敲表格上的某个课程栏。跟其他基础讲座与资格讲座不同,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表示拥有者连碰都没碰过那里。 「跟魔法相关的课程太少了。」 竹井困扰地笑了笑。 诺雅与洋二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选的课应该有满足最低学分才对。」 「唉,是没错……」 竹井那张英俊的脸皱成了一团,一看就知道他在烦恼该怎么开口。 「……反正我往后也用不著那些知识,就算只修最低学分,老师也不会介意吧?」 「原来你是基于『失去魔法』这个前提来选课的。」 竹井弹弹手指,翘起二郎腿,每一个动作都带著轻佻的气息。 「我们教职员在检查学生的学分计画表时,通常会先提醒大家『你们必须要有因失去魔法而转学的心理准备,然后再规划课程表』。因为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想选修魔法相关课程。」 充满揶揄味道的美目,散发出无比的魅力。 「……就好像深信努力钻研魔法就不会失去它一样。结果你却跟大家相反。」 竹井不经意地望向远方。「彻同学,你今年刚满十六岁?」 「……是的。」 「那么你应该知道『魔法师每年会以一成多的机率失去力量』这个法则,也知道此法则只能套用到二十岁为止?」 彻回答:「知道」。 在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点四的淘汰者之中,唯有百分之三点六的人能成为真正的魔法师。 一旦超过二十岁,原本约莫百分之十左右的丧失率会大幅滑落,该魔法师就会这么度过一生。 「从现在到二十岁为止,你失去魔法的机率高达五成。」 五成。 彻想起糖果盒的故事。若看到盒内放著一半糖果,究竟要当成「只剩下一半」,或是认为「还有一半」? 「这个机率算高,基本上也相当可靠。」 竹井从口袋拿出袋装饼乾吃了起来,还顺便问了一句:「要不要吃?」彻回答:「那我不客气了~~」伸手去拿。 「然而反过来说,你永远是魔法师的机率也有五成。」 他从袋子内拿出一片白色的飞机饼乾。 此时校内响起宣布下午课程全数结束的下课铃。 「你明天再交计画表。如果只差一、两天,我可以帮你掩饰过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竹井说著说著,将表格还给彻。 彻嚼著香草饼乾接过文件,转身道:「……我先告辞了。」 既然老师不肯盖章,那他也没办法。彻把东西收好,背起书包。 「啊,等等,你还不能回家。」 把人叫住后,竹井从胸前口袋拿出小型麦克风,清清喉咙,透过走廊的扩音器大声广播:『一年c班的樱田诺雅同学,一年c班的樱田诺雅同学,下课后请立刻到第三讲堂报到。重复一次──』 一结束广播,竹井马上把彻叫到面前,接著出示一张从怀里取出的文件。 那是张悔过书。 『由于相马彻与樱田诺雅违反校规、滥用决斗权,因此处以劳动服务一星期之处分。』 「就是这么回事。」 竹井扬起吃人般的诡异笑容。 「麻烦你们两位先去打扫校舍后面。」 ? 「……怎么会这样。」 彻随便扫了扫地面,轻轻叹了口气。 时岛学校虽然有决斗的传统,经营方却不认为这是好事。倘若有人私下进行决斗,就会被校方认定为「给学校制造麻烦」、「滥用决斗权」。无论打赢还是打输,都要接受「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裁决……当然,彻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彻用扫把撑著身体,转头看向诺雅,发现她正非常认真地卖力打扫著。诺雅戴著厚手套、拿著大铁夹,不停把地上的垃圾夹进垃圾袋里。和敷衍随便的彻完全不同,好像四处都脏得要死似地逐一整理乾净。 如果连她也随便扫扫就好了……那卖力的身影让彻放弃偷懒的意图,无奈叹口气后重新打起精神,继续清扫作业。 ? 清扫作业于两小时后结束。 两人合力将清理出来的三大袋垃圾运往垃圾场,半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 将扫具放回原处、拍拍双手上的灰尘之后,今天的劳动服务正式结束。 「应该不用向老师报告了。」 诺雅关上垃圾场的门,如此说著。 「……那我们回家吧。」 「好。」诺雅出声回应。 彻准备搭公车回宿舍,诺雅则是得骑机车回家。 他们将就此分开。 可是无论绕过校舍还是经过停车场,诺雅仍紧跟著不放。 就算一直错失道别的时机,他依然忍到校门前才出声。 「……喂。」 彻在夕阳余晖下开口。 「什么事?」 「怎么不去牵你的机车……」 由于早晨共乘机车上学只是为了不会迟到,因此彻认为彼此会个别回家休息,结果诺雅非但没有前往停车场,反而跟著他走向公车站。 彻可没蠢到产生「因为她想和我一起回家,所以才跟著我」这种往脸上贴金的误会。 「……莫非你不敢骑机车?」 「怎、怎么可能!我好歹是炎龙的子孙,怎么会怕一台小绵羊──」 「那就去骑机车回家啊?」 「对不起我骗你的……其实我很怕骑机车……」 回得好快!而且好娇弱! 诺雅垂头丧气地老实招来。「我虽然不怕三千度高温的火焰跟岩浆……却拿那种按错地方就可能爆炸的东西没辙……」 「慢著,机车又不会爆炸,况且火焰跟岩浆还更可怕吧……」 魔法师独特的思考模式惹得彻摇头叹息。 「不然机车该怎么办?总不能丢在停车场不管?」 「……我打算今天先寄放在学校,等有空再牵回去。」 「牵回去……你想从这里牵回宿舍?」 诺雅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没错」,似乎是当真想牵著速克达爬四十分钟上坡路回宿舍去。 彻虽认为此举相当胡来,却不觉得诺雅办不到。倘若是她的话,无论再累再辛苦都会拚命达成目标。 唉──彻长叹一口气,转过身说:「走吧。」 「咦?彻,你要去哪──」 不知是害羞或者虚荣心作祟,还是无心之举?彻快步走向停车场。 「──啊。」 诺雅从后追了上去,在夕阳下快步走著。 「……谢谢你……」 她拖著长长影子传来一声道谢。 彻莫名有点不爽,回了一句:「不用谢我」。 若要追究的话,他也得为早上害诺雅动用速克达一事负些责任。 不,现在已经不用追究谁该负责了。 「我只是可以顺便省下一趟车资。」 「你没钱吗?」 「少得可怜。」 彻原本存了不少钱,结果绝大部分花在高中学费上面。至于剩下的钱,也在护送途中买东西用光了。在月底收到就学辅助金之前,他无从想像该怎么撑过这段时间。 「啊,我想到一个好点子!既然你没钱搭公车,乾脆我们明天也一起上学好了!」 诺雅宛如自夸「我是天才!」似的兴奋说著,彻则是五官全皱成一团。 尽管诺雅聪明到足以胜任学生会副会长一职,眼光却有如野生动物般短浅。只要想到了好点子,她就会把感情等等因素拋诸脑后,立刻大剌剌地说出来。 「……明天也……那个……」 只不过,她也会马上发现自己说错话就是了。 许多因素化为一道煞车,阻止诺雅继续说下去。 「…………」 「…………」 一到达停车场,两人牵出速克达戴好安全帽,各自默默坐上前后座。 「麻烦你发动引擎──记得抓紧一点。」 「……好。」 诺雅抱得比早上更紧了。引擎随著啪哒哒哒的声音开始运作。 噗噜噜!受魔法之力驱动的机车载著两人,在黄昏晚霞中往前奔驰。 ? 在沿著晚间山路回宿舍途中,彻发现自己很想跟诺雅说声「先前是我不对」。 纵使不认为昨天的决斗与翻脸之举是错的。 (魔法算什么鬼东西?。) 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句话道歉。 然而总不能就这么乖乖赔不是。即便现在说出口,诺雅仍无法理解自己当时的心境,以及当时吼出那句话的理由。 随随便便的道歉,只会招来更严重的误解。 而且话说回来,当时诺雅的反应也太不对劲了。 (她们是淘汰者。) 那句发言确实古怪。愈了解诺雅,便愈搞不懂她为何那么说。 还有,诺雅怎么会如此重视魔法? 即使很想问个明白,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彻只好放弃说对不起,改找其他话题。 「欸!」 强劲晚风掠过耳边,逼得彻非大声说话不可。 此时来了一辆对向车。彻立刻降低车速,将远光灯切成近光灯。 「明天还可不可以跟你一起骑机车上学?」 「……咦?」 又来了一辆。 两人只靠兔 子牌速克达的头灯照明,在夜色中慢慢骑上山。 胳肢窝开始大量冒汗,心头还涌上很想知道后座的诺雅是何表情,却同时又不想知道的矛盾念头。 正当彻准备大吼「当我没说」之际,沉默至今的诺雅短短地回了一个字:「…………好。」 速克达瞬间加速,腰际上的玉手也抱得更紧。 引擎莫名其妙地忽然马力大增。 「喂!你召唤太多火焰了,快点降低动力!」 「我、我办不到啦!」 由于动力不知怎地降不下来,两人就这么一边大声哀号,一边沿著上坡路冲回宿舍。 ? 特殊指定灾害生物绝不会杀害人类。 它们对成人不屑一顾,也不会因「碍事」以外的理由破坏建筑物和资源。 更不会恣意杀害最重要的小孩子。 只是掳走他们。 掳走小孩子,然后带回海底。 小孩子一旦被海水溺死,特灾就会随意丢弃尸体。 虽然人类至今尚未解开其行动逻辑,但是对彻而言,他才不管那么多。 当初发生于兜村的灭村惨案,下落不明者共有二十五人。 其中一人正是相马小夜。 她明明就是彻的一切,也是唯一目标。 然而他却…… 隔天,形同被罚当值日生的两人照样打扫校园。 『──依旧停滞,没有移动迹象。目前预测停留一星期至一个月──』 从古书化身的收音机广播内容听起来,似乎有台风接近了。难怪不到一天时光,昨天清扫乾净的区域就被吹得到处都是垃圾。 「……它未免也太方便了。」 那本古书究竟还有多少功能?一般家庭可能也很想要一本诺雅手上的万能书吧? 「喂──樱田同学──!」 正当彻于校舍旁杂木林打扫,刚好装满第三个垃圾袋之际。 竹井老师从与树木同高的二楼窗口探出身子,挥挥手呼唤诺雅;可是她却只顾著专心捡垃圾以及收听天气预报,根本没发现。 「喂,老师找你。」 就算走到近处搭话,诺雅也毫无反应,彻只好拍拍她的肩膀。 「喂。」 「!」 反应大到堪称夸张。 诺雅飞也似地拉开距离举起古书,摆出临战架式。 「喂,别乱来。」 下巴被古书抵住后,彻举起戴著厚手套的双手投降。 『──目前推测高气压环流将加快迷路台风的北进速度。以上为今天的天气预报。接下来进广告──』 在一片奇妙的紧张气氛之下,古书传出「猫罐头公司关心府上猫咪的健康与地球环境」这句广告词。 「……对不起。」 诺雅放下古书关掉收音机,轻轻颔首致歉。 彻虽然没生气,却被搞得一头雾水。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诺雅抢在彻发问之前开口:「……有事吗?」 「啊,不是我,是老师他──」 「喂──!诺雅同学──!」 「哎呀,是老师。」 「拜托,求求你接一下电话!」 一副弱鸡样的竹井老师刚大声说完,立刻累得整个人靠在校舍墙边,手上还握著手机。 「您说电话?」 「我刚刚就打给你了,莫非你没发现?」 等关掉收音机之后,诺雅才发觉学生西装制服的下襬在震动。 「哇!什、什么时候……呃,这个要这么操作……」 她慢慢从制服口袋拿出手机,有如拆解炸弹似地怯怯按下按钮。 哔! 『你终于接电话了!』 声音透过莫名执行扩音模式的手机响遍四周。诺雅被吓得往后仰,连忙再次按下按钮。 「啊,挂断了。」 嘟──嘟── 「你在做什么啦!老师会哭喔。」 手机立刻接到第二通来电。 『不准挂电话!』 话中带泪。回头一瞧,本人真的哭出来了。 彻从慌到差点挂掉电话的诺雅手上抢过手机,打算透过设定画面解除扩音模式。虽然是没用过的机种,不过介面应该不会差太多。 哗──诺雅发出了赞叹的声音。那蕴含尊敬之意的闪亮眼神,让彻操作起来非常别扭。 包含机车那件事在内,彻可以判定,诺雅是个不折不扣的机械白痴。 「樱田同学!樱田同学你听见了没!?」 「对不起,我是相马彻。刚刚发现手机出了点问题,所以由我代接电话。」 「是相马同学!?这下正好,你们两个一起听我说!」 「是。」 刚刚才关掉的扩音模式再度开启。 「樱田同学,现在发生〇(洞)八状况了,麻烦你立刻与相马同学一起赶往现场!」 诺雅倒吸一口气。 「瞭解!请问位置在!?」 「国山山脚的田浴町附近。动作快,目前距离事件发生已经有五分钟了!」 「我立刻赶过去!……彻!」 「咦?──呜哇!」 由于突然被诺雅拉著跑,彻只得放下大铁夹跟垃圾袋,随她一起离开。 「情、情况很紧迫吗?要不要骑机车过去?」 虽不清楚发生何事,但是他从两人的慌张神色中发现大事不妙,赶紧迈步快跑。 「不行,骑机车保证赶不上!──我要使用免责宣言了!」 『这里是统治局语音转接系统,各类申请请按1,转接人员请按2──』诺雅拨打了某个号码,无视预先录好的电子语音直接按下「7」。一连串动作宛如机械般熟练流畅,没有先前的生硬与迟疑。 「我是统治局二等管理官樱田诺雅,编号0987456!申请解除轻井泽条约08463号免责事项限制,使用第一种移动系魔法『天梯』!」 那是在使用「受到法律限制之魔法」的时候,必须先向统治局提出申请的免责宣言。它是能够让魔法摆脱法律范畴的话语,更是咏唱现代魔法的强力前导咒语。 『本局受理申请。』某人从电话那一头回应道。声音明明比电子语音更有人类的味道,语调却不带一丝温度。 诺雅旋即盖上手机,烧断身上那本古书的锁具。锁具是一条铝合金属带,唯有火之使者才能打开。 宝具现身眼前。 跟拿来辅助魔法、单纯做为物理道具的召唤器相比,宝具才是真正拥有超常之力的魔法道具。用魔法师骨头与毛发打造而成的它,大多会以手杖或戒指的形式出现。举例来说,前几天戴在彻手上、封住他魔法的「圣凯隆之锁」,也是其中之一。 彻以前虽见过小型宝具,却没看过这么大、这么美丽的宝具。 摊开的古书页面中央有颗绿色小水晶球,每翻过一页,它就会神奇地被切开,露出横切面。由于内页以石绵制成,有一定的厚度,因此全书仅有寥寥十六页。 诺雅翻开第三页之后,写满陌生古文的页面迸出火焰。 「燃烧吧!」 空气随之发出怒吼,卷起一股热风。 诺雅在校舍后方的开阔空间里,解放自身真正的力量。 热流往上直窜,暴风肆虐四周;鸟儿争相逃离怪风,地上的樱花瓣漫天飞舞。 海市蜃楼与扭曲彩虹令附近景色产生歪斜,受强风吹袭的身体缓缓离开地面。 「喂,你难不成──」 「抓紧我的手!」 立场与骑机车时完全颠倒的诺雅提醒道。 「喂,等等,住手啊!」 到了下一秒。 「呜、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火焰制造出风速为每秒约三十五公尺的强风,把两人猛力拋上空中。他们离校舍越来越远,底下还有学生在向他们挥手致意。 「妈呀啊啊啊啊!好可怕,快掉下去了!」 「真失礼,你才不会掉下去!」 「咿呀啊啊啊,我不要──!」 「都说不会掉下去──欸!?等、等一下,你在摸哪里呀?笨蛋!」 腾空飞行让彻吓到几乎闪尿,死命抱住诺雅腰际。两人一边吵闹一边继续提升高度,于五十公尺上空处才开始平飞。 薄云接连掠过身边,稻田宛如镜面般闪闪发光。 「冷静下来了吗?」 「……该说冷静还是……」 在跟鸟儿平时飞行的高度一样、看不到任何建筑物的天空上,彻一脸惨白呢喃道。惊吓过头,让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开始讨厌逐渐习惯你这些夸张举动的自己了……」 「咦?什么!?我听不到!」 由于风速过强,没大声说话就听不见。诺雅只听到彻最后不爽喊出的那一句:「没什么!」 「对了,现在究竟发生什么事!?」 「是〇(洞)八号!」 「你说……几号!?」 「发生〇(洞)八号状况,也就是魔法师集体失控事件!」 「魔法师集体失控事件?」 这个名词让彻不禁回想起数年前的「原宿意外事故」。当时有一位来东京毕业旅行的少年,过马路时差点遭闯红灯的卡车辗过,结果情急之下使出了魔法吹跑卡车与附近的一切,酿成六死三十五伤的惨剧。 「……我们该怎么处理?」 「当然是解决它!」 彻的脸色更加惨白,脑海浮现当时竹下通(注)化为废墟的新闻画面。(注:原宿的行人专用街。) 「慢著,你为何要带我一起去啊?我哪帮得上忙?」 「我并不期待你能有所表现。由于目前人手严重不足,我才会带你来。」 「我不去,立刻让我降落!」 「不行,这也是惩罚的其中之一。」 「真的假的!?」 这跟打扫校园差远了吧!? 「……差不多……啊,看到了!」 两人在抬杠时飞过了乡镇与农田,来到时岛三山之一──国山的山脚处。底下有一条穿越茂密树林的国道,还能看到国道附近出现神秘光芒与不明水柱。 以及原因不明的爆炸。 「要上啰!」 「等等,我还没准备……呜哇啊啊啊!」 诺雅毫不迟疑地减弱魔法效果,迅速降落到距离地面十公尺处。 「喂──!」 诺雅用上升气流缓缓降低速度,出声制止眼前的目标。 那不像喝止犯人、反倒像老师的语气让彻满心不解。 「你们赶快回托儿所去!」 他看到本次失控事件的犯人了。 ? 「欸──你们素随?来这里做什么呢?」 你管我。 「大葛格,你想不想看我的飞蝗?」 不想看。 「叽……叽叽叽叽!」 不许叫。 「我──我──我想嗯嗯!」 那就拉啊!等等,不是叫你现在就蹲下去上大号! 彻顿时束手无策。 「……这是什么情况……」 他被上至小学生,下至幼稚园的学童簇拥著,茫然呢喃道。 「……欸,诺雅。你缩命一下!」 「缩命?是咒我短命吗……太过分了,莫非你想找我吵架?」 「不素啦!──喂,你们快让开!」 彻甩开爬到身上乱捏自己脸颊的小男生(而且有三个),指著聚在附近的孩子们说:「我是要你说明一下!这是哪门子紧急情况?不是发生了失控事件?」 「嗯,的确是失控事件喔──啊,你想成本土的〇(洞)八号状况了。其实在时岛,失控事件就是指这类情况。」 「那也不能嘎噗嘎噗呼嘎呼嘎──喂,让开!」 「喂──小皓、小修,你们不准爬到彻身上!」 「不要,诺雅别拉我啦!我现在是蝉唷!」 「欸嘿嘿,我是锹形虫。」 诺雅彷佛抓甲虫般,一边拉下没学到教训、再次尝试攀在彻身上的小男生,一边深感意外地盯著彻瞧。 「……你意外受孩子们欢迎呢……莫非你会分泌树液?」 「怎么可能。」 赶开凑过来闻味道的诺雅后,彻放下小男生,要小朋友们赶紧去搭前来接送的通勤巴士。 「来,大家快上车──老师,请问还少了几位小朋友?」 「还少两位,我找不著美久跟小尚。」 从巴士旁那位穿著围裙的女性合掌说:「真不好意思」的应对来看,她们应该认识。话声方落,一位女童立刻从护栏旁探出头来。 「啊!美久,不要乱跑!」 「呀──!被老师发现了!耶──!」 美久(推测四岁)大声欢呼跑下土丘,接著飞上空中。身为风之使者的她,飞行动作比需要先透过热能产生风力,再让自己飘浮推进的诺雅细腻许多。 「休想逃!」 可是诺雅的召唤领域远比她更大,威力也更强。火焰召唤领域随空气发出的吱嘎声,一口气扩张到极限。美久的领域遭到抵销,召唤出来的风也被吹散,小小身躯让强劲上升气流像颗皮球似地托在半空中。 「好,逮到你了。」 「被逮到啰──」 被逮回来的美久掉进诺雅怀里,笑嘻嘻地说著,惹得诺雅也跟著笑出来。 那不是她平时充满孩子气的笑容,而是充满慈爱光辉的微笑,使得彻一时有些傻眼。 (原来诺雅也有这样的一面。) 「剩下的另一位是……小尚……」 诺雅拍拍美久的背,催促她赶紧上车之后,表情立刻严肃了几分。彻也跟著摇头回神,开口问:「现在怎么办?分头去找吗?」 「不行,分头找反而危险。」 原本放心不少的彻再度紧张起来。 「跟我来。」 两人越过护栏,走进森林里。 「小尚是年仅四岁的雷电使者。」 「天啊!」 「『雷电使者无弱者』,小心为上。」 那是魔法师之间常用的形容词。跟没设下一定程度以上的召唤圏,便无法发挥毁灭性威力的水和火焰相比,雷电无论召唤门再小,都会产生「带电」反应,进而制造出带有高压电的物体。因此雷电被当成一种强力召唤对象看待。 然而它也引发过不少悲剧。 雷电使者是幼年期死亡率最高的魔法师。至于原因,就出在本人大多会成为带电物质所致。 甚至连母亲碰触到带电的雷电使者之后,母子一同烧成焦炭的例子更是层出不穷…… 「他没穿导电鞋之类的特殊装备吗?」 「应该有,可是小尚不喜欢穿,经常脱掉它。」 「……虽然听不懂,但是总觉得挺麻烦的……」 两人来到森林中一处空旷地。 同时也看见了一名浮在空中哭泣的小孩子。 「小 尚!」 「呜哇啊啊啊!诺雅──!」 年约五岁、因迷路而大哭特哭的小男生一见到诺雅,立刻高兴地靠过来。 「危险!」 彻反射性地利用流体控制推动空气制造阵风,把小尚吹跑。 「呜哇啊啊啊!」 被吹进森林里的小尚再次大哭特哭。 「磁性浮游状态……」 诺雅五官紧绷、冷汗直冒。 磁性浮游是雷电使者把四周空气离子化再往下吹,藉此飘浮于空中的第一种移动系魔法(飘浮原理类似气垫船)。可想而知,此时的雷电使者身体就有如打雷前的乌云般,饱含强大高压电,如果不慎碰触到,轻则昏倒,重则一命呜呼,还会殃及周遭。 让强风吹跑且哭个不停的小尚当然没有敌意。他只是因迷路感到害怕,进而使出让自己放心的力量,藉此驱走不安罢了。 现在,不仅森林内的野猫野狗不敢接近小尚,甚至连其他人都无法轻易靠近。 「欸,这下该如何是好?」 「情况演变成这样,只能等力量自然消失,或者请其他雷电使者抵销它。假如能请到人帮忙,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倘若请不到,我们便得为此耗上好几个小时……」 「呜哇啊啊啊啊!诺雅──!」 「哇啊啊!都叫你别靠过来了!」 小尚再次遭强风吹跑。 「唉……小尚不要哭……」 诺雅因无力解决眼前情况,导致不知所措的模样令彻有点不爽。他知道诺雅的火焰无法消灭电流,也知道她无计可施。 但是什么也不做的话,就跟只知道担心孩子安危的母亲没两样。 彻在心中自言自语:「赶快振作起来!」接著往前踏出一步。 插图010 「喂,我说小尚!」 他接著插腰大喊:「男孩子不许哭哭啼啼的!」 「呜、呜呜。」 他指著至今才发现自己,还惊恐看过来的幼童。 「彻?」 「少哭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全都是你自己搞出来的,怎么还敢大哭特哭?你已经五岁了,总该知道如果碰到现在的你,任谁都会被电晕吧!」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原本满是错愕的小尚让彻骂上几句后,心虚地别开目光。 「不许看旁边!」 「呜!」 「那、那个,彻,你先冷静──」 诺雅怯怯地出言缓颊,结果被乾脆的忽略了。 「你既然是男生,那就要学著自己擦屁股!懂了没?」 「嗯、嗯。」 「不是嗯,要说是!」 「是、是!」 「答得好!我现在教你怎么收起雷电,跟我一起做!听好,首先要──」 彻大胆走向小尚,传授青梅竹马以前教过他的除电方法──「简单说,控制在不会打雷的程度,慢慢释放电流就行了。加强离子风,把电力控制在几乎飞起来的程度。」 小尚在彻的帮助下,于半空中释放电流。 「来。」 然后轻轻掉进彻怀、里。 「呜……你没全数释放掉吗?刚刚电得我微微发麻耶。没事吧?」 「嗯……我没事。」 「很好,你很坚强,也很厉害喔……喂,你在做什么……为何你们都想爬到我头上……」 从彻怀里爬到他头上之后,小尚满足地扯开笑容。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彻,相马彻。」 「阿彻哥哥……」 彻死心嘟哝:「真拿你没辙」,带著骑在肩膀上的小尚回到诺雅身边。 「没想到小尚愿意亲近你,真是太意外了。」 诺雅吃惊地眨眨眼睛。 「这是最后一位小朋友了,对不对?我们回巴士去。」 「说、说的也是……不过彻,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别对小尚说『既然是男生』这种话。」 「反正我们都是男生,有什么关系。小尚,我说的对不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诺雅一脸无奈地开口:「小尚是女生。」 「蛤?」彻顿时满脸错愕,骑在他肩膀上的小尚则是一脸害臊。 「再见啰~~」挥手目送载著小朋友的巴士离开后,彻和诺雅踏上归途。 道路两旁是一望无尽的稻田。夕阳把水面照得一片通红,四周也传来阵阵春天的虫鸣。诺雅一边在路缘石上面走著,一边噗喃窃笑,好不开心。 「呵呵呵。话说回来,你怎么会把小尚错认成男生?」 「因为听到你们用称呼男性的方式叫她,我才……」 「啊啊,原来是这样。其实小尚讨厌被人家当女生看待,如果叫她小尚妹妹,她会赌气不理人呢──噗哧噗哧,你大可不必将那么可爱的小朋友当成男生啦。」 诺雅的表情每次回头时都不一样。 「可是……算了。话说走回去会累耶,难道不能用飞的?」 「哎呀,你不是怕得要死?」 「啰嗦,我已经习惯了。」 「我的回答是不行。先前由于情况紧急,统治局才会允许我使用『天梯』。就跟消防车和救护车一样,只有状况紧急时才能用。」 「是这样?」 「正是如此。」 诺雅从路缘石跳下来,一路上不时回头。她哼著陌生的歌曲,节拍随每次回头改变,表情亦然。 半边天空已染上夜色。只能照到山头的太阳渐渐没入海中,地平线上的民房里亮起了温暖的灯火。 两人沿著路边的潺潺小河走上山。 「看来你很喜欢小孩子。」 彻开口说。 「是啊──既然会这么说,代表你不擅长哄小孩呢。」 「我是不讨厌小孩啦……」 讲到「但他们会爬到我头上……」时,彻叹了一口气。诺雅噗哧笑著回应:「什么爬到你头上……」 「彻,你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很棒的幼教老师。」 「是吗?召唤圈仅仅八十六公分的幼教老师,哪里派得上用场?」 若提及魔法师未来的就业出路,一般会想到太空人,或者深海调查员等等顶尖职业,但是能成为极地调查员的人屈指可数,因此其他六成以上的魔法师大多从事教职。毕竟唯独拥有强力召唤圏的人,才能有效地抑制小朋友的魔法。 彻的召唤圈尽管强劲,却范围却过于狭窄。相较之下,召唤圈半径广达三十公尺的诺雅,肯定会是医院和托儿所抢著要的优秀人才。 「没那回事。重点是小朋友都喜欢你……」 「那个叫喜欢?他们只是喜欢爬到我头上吧?」 「……嗯,这样讲好像也有道理。」 「喂。」 「呵呵呵。不过话说回来,幸亏今天这件事能平安落幕,太好了。」 此时,两人正好走到路边小河的水源处。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瀑布。 不同于大多数的地底涌泉,作为源头的山泉水,竟然是从五公尺高之处凭空倾泻而下的。 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到瀑布前。灯光打在位于小型广场正中央的瀑布上,犹如一座美丽喷泉。 『子弓瀑布』。 该瀑布为时岛小有名气的观光景点,也是过去魔法师凿出来的涌泉。 据说远在数十年前 的开发初期,一名出生于岛上、苦于无井水可用的少女曾以命相搏,最后打造出这座瀑布。 结果,原本最长仅能维持半天时光的召唤门,足足开启了五十年之久。至今仍每小时召唤出多达五十吨的甘泉,不停滋润人们的身心。就一旁纪念碑的内容来看,召唤门起码还能维持三十年以上。 时岛还有好几个类似的地方。 「国山的狐火、荒天原的空风、幽灵岬的深渊,以及片濑医院的空中庭园。」 诺雅一面说著,一面指出彻于船上见到的异常景象。 那全是孩子们的灵魂所留下的痕迹。 「……这些地方搞不好会成为新的观光胜地……」 诺雅轻声说著。 「真的假的……」 她语调极其沉重的回答:「我说笑的。」 「……老实说,下午的情况非常危险吗?」 「假如我们没赶上,或者……」 诺雅坐到瀑布边的围栏上,把手伸进涌泉里。飞溅的水珠在雷射与灯光照射下,让景色变得更加梦幻。 「既然如此,严格禁止小朋友们使用魔法不就得了?」 「办不到。」 「为何办不到?我们不是也受到限制,不准使用危险的魔法吗?」 「彻,小时候大人有没有要求过你别使用魔法?」 「当然有。」 「结果呢?」 「全被我当成耳边风……啊!」 「就是这么回事。」 诺雅深深叹了一口气。 彻想起小时候与玩伴们玩的魔法游戏,总是在大人的斥责声中结束。小朋友一看到大人头冒青筋怒骂「不许使用魔法!」便觉得很烦,最常见的反应就是扮个鬼脸,然后逃之夭夭。 完全没发现大人的一片苦心。 「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所以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你。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危险,就算耳提面命说『这样玩会出事』,他们却认为没出事就没关系……等到果真引发意外时,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诺雅抬头,看向那无法弥补的美丽结局。 「假如制造出这瀑布的女孩出生于现代,肯定不会留下如此美丽的景致,而是能活得长长久久,最后变成一位老太太吧……或者当时我在场的话……」 诺雅慈蔼地抚过涌泉,宛如轻抚小孩子的头一样。 「或许吧……」 诺雅形容的光景,其实不难想像。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沉默。此时灯光出现变化,将瀑布染成一道七色彩虹。 「至七为神明,至九为魔法之子。」 诺雅忽然冒出这句话。 「至七为神明」是先前新生儿死亡率高到吓人的时代时留下来的俗谚,代表幼儿在七岁前并非人类,而是神明,道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无奈。 后面的「至九为魔法之子」,当然就是指那些受魔法所困的孩子们。 「彻,你知道阿玛拉与卡玛拉这对姊妹的故事吗?」诺雅问道。 「很抱歉,我……」 「若改成让母狼养育长大的姊妹,你可能比较容易懂吧?」 「啊,我知道那个故事。」 彻想起以前曾在漫画之类的书上看过。 「距今约一百年前,有人在印度丛林发现一对不懂人话的姊妹。她们后来被取名叫阿玛拉和卡玛拉,是被狼养育长大的弃婴。」 「欸──」 「自从听过这故事之后,我就一直认为,其实我们跟阿玛拉和卡玛拉很像。」 「??」 「……代表我们不是被狼养大,而是被魔法养大的意思。」 诺雅像叙说故事般的补充道:「我们当然是让父母与奶妈养大的,但是绝对不仅这些人而已,其实还有一头名叫魔法,生性喜欢恶作剧的狼会默默守护、养育我们。」 那是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不过光靠狼的母爱跟养育方式,依旧无法培育人类小孩……即便小孩多么钦羡、多么想追随狼而去,脆弱的手脚终究有追不上其脚步的一天……」 故事内容虽然很也象,彻却很不可思议地理解了。 假如魔法之神果真存在,祂肯定是一位长著狼耳朵,生性喜欢小孩的年轻女神。 可是祂却不懂爱小孩的方式,犹如给花浇太多水、给兔子肉吃一般,将魔法轻率地赐给人类,完全不知此举会造成何等惨重后果。 「你懂我的意思吗?」 诺雅有些不安,抬高视线瞄了彻一眼。 「我想──应该懂。」 「太好了。我也曾跟凛讲过这个故事,结果她打死不肯接受……」 「……为什么?」 「凛说『那个故事虽能套用在九成九的人类身上,却把最后百分之一摒除在外了』,还有『假如能够在火焰中盛开的花朵、以肉类为食的兔子,或者只能靠魔法生活的人类当真存在,那这种温柔反倒会让那些异类痛苦。倘若反过来由人类养育小狼,也会衍生出同样的悲剧』……」 「……很像她的作风。」 「但我觉得她说的不对。人还是要跟人一起生活才好……」 彻默默颔首回应。他并非同意诺雅的论调,而是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她的言下之意,是想从狼的手上救出两姊妹。诺雅希望能够有如天使般,降临到那位因口渴难耐而召唤泉水,结果因力量太强,反倒害自己几乎溺毙的少女眼前,抱起她脱离致命危险。 为了达成愿望,魔法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所以诺雅绝不能失去魔法。 所以她以此为傲。 (魔法算什么鬼东西!。) 所以一听到眨低魔法的发言── 「她当然会发火……」 彻跟著坐到瀑布围栏上,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连起来了。 诺雅绝非受到菁英意识影响,才会对魔法有所坚持,她是因为想要拯救孩子于危难之中,所以才那么重视魔法。 结果自己居然出言侮辱她的梦想。 「你怎么了?」 诺雅沉浸在如指南针般的十字光芒中,抬头看过来。 即便明白了她的真正心意,彻一下还是说不出道歉的话语,只是讷讷地开口:「我问你。」 「什么事?」 「你还记得前天从教室窗口看到的那三位女孩吗?……你当时称她们为淘汰者。」 虽然彻不确定这个问题该不该问,但他还是想知道真相。 「……记得。」 「她们该不会是你认识的──」 「是我的队友。」 诺雅冰冷回应道。 「应该说前队友才对……」 「……是这样。」 大致猜出来龙去脉之后,彻闭口不言。 结果这次换诺雅不肯住口了。 「……你愿意听我讲一件无聊事吗?」 「有话尽管说。」 「我曾跟几位朋友约好要一直在一起,还要一同实现梦想……」 诺雅低下头,紧抓著裙襬。「百合子说她想当太空人,美保想当防灾管理官,理世则是想当幼教老师……」 并非出自瀑布的水珠滴到地上。 「……明明约好要共同奋斗,她们却一口气……!」 诺雅别开视线。 「……结果你却称呼她们是淘汰者,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个我明白!」 她接著说:「我当然知道她们并非 自愿失去魔法,而是迫于无奈!也知道世上有些事是人力无法改变的!但是──」 诺雅不禁悲从中来,伤心低头。 那三位少女,肯定是她的朋友。 想必还是能够彼此分享梦想的姊妹淘。 「为何她们要丢下我一个──」 诺雅自此泣不成声。 彻不清楚她和三位少女之间有过什么过去,也不知道她们曾经说过了些什么。 可是彻完全懂了。那个原来他怎么都想不通的问题。 「淘汰者」三个字不是针对彻说的,也不是针对那三个女孩。 它只是一发流弹而已。 仅仅是说出口的时机太糟。 「对不起。」 彻很自然地脱口道歉。 「嗯?你为何道歉?」 诺雅吸吸鼻子擦擦眼角,抬头问道。 「我不该说那句『魔法算什么鬼东西』。」 「……啊。」 她立刻会意过来。 「……嗯。」 这次诺雅什么也没说,静静接受彻的道歉。 「……你想开了?」 「对。」 「这样啊……」 尽管诺雅没有追问下去,彻却觉得自己不吐不快,方才的立场完全颠倒了过来。 可是彻无法当场说出口。 该说是命运使然吗? 那地方竟然就在不远处。 「……彻?」 「请你陪我去某个地方。」 彻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 诺雅一语不发,牵住那只手。 心中毫无一丝怀念之情。 也毫无一丝喜悦。 仅有一片空虚。 「这里是……」 走在后头的诺雅轻声问。 夜空中的满月微微照亮四周。 她以为自己将看见一片废墟。 还以为可能会见到一具尸体。 然而现场没有那种东西。 什么也没有。 「……哈哈哈。」 彻至此才明白,原来人类在无计可施之际,只会乾笑以对。 此处是位于时岛西北部的兜村。 村里早已什么都不剩。 仅剩大理石路面与常绿树留存。 彻带著诺雅踏响石板路,穿过犹如墓园的村内前往祭坛。 不,不能用「犹如」来形容。 这座村子正是如假包换的墓园。 彻很快就领著诺雅到达目的地。 村子中央立著一座悼念五年前灭村惨剧罹难者的石碑。 「这里以前是学校。」 「……啊。」 「真怀念……不,其实我现在也不太懂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碑上刻有罹难者的名字。明明由上方找会更快,彻却刻意从最下面一行开始找起。和田、和久井、吉田、吉良……刻意制造的空档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彻当著诺雅的面。 「我──」 有如呼吸般自然而然地表示:「还有一个妹妹。」 「嗯?啊,是凛?」 见诺雅一脸不可思议的点点头,彻不禁苦笑以对。看来凛真的不曾对别人提起那件事。但想想凛的心情,如今他也不觉得凛无情无义了。 「我其实还有另一位妹妹。她叫相马小夜,是凛的姊姊。」 头上的夜空难得万里无云。 「小夜在五年前,被特殊指定灾害生物抓走。」 「……!!」 沉默便是回答。 「我从那天起,不停寻找小夜的下落……」 五年前至今的一切,依旧鲜明印在脑海里。 纵使既无旅费也毫无自由,彻还是四处找寻妹妹。他曾因无处栖身而睡在空地里,也曾被警察开导再带回宿舍去。可是他不曾放弃,也没办法放弃。对彻而言,放弃找寻就跟背叛自己没两样。 明明没有人勉强自己寻找小夜,他却四处找个不停。 「托失去魔法的福,我才能够自由前往全国各地打听妹妹的消息。我会在放假时,骑著脚踏车去医院打听和指认无名尸,最后仍一无所获……只好将目标转向海外。」 「海外……」 「谁叫我是个笨蛋。我拚命苦读,勉强考上于美国西岸有姊妹校的某间升学高中,也准备于夏天前往当地了,结果……」 诺雅知道后续发展为何。 相马彻重新得到魔法,再度回到这座岛上。 「莫非……」 她终于发现重点。 「你没有因魔法复活而开心的理由……是为了寻找妹妹下落……?」 彻默默颔首,指著刻在石碑上的某个名字。 相马小夜。 从今年春天开始,不再被认定为失踪,而是罹难者的妹妹姓名,化成刻在玄武岩表面上的四个小字了。 「怎么会这样……」 诺雅先是大感错愕,紧接著搭配肢体动作慌张解释道:「彻,那个,我完全没发现就算是魔法师,也有做不到的事……」 「别在意。」 「但是只要你说出来……」 「所以我才会告诉你。」 「不是的,为何你拖到现在才……现在?……啊,啊啊!」 诺雅后知后觉的发现,彻原本没打算说出口。 彻完全看穿她的心思了。这就是所有事情连贯起来的感觉。目前,诺雅正在经历他数秒前体会过的心境变化。 「对、对不起!」 诺雅毫不迟疑,立刻开口道歉。 「但我说的淘汰者不是针对你……也不是指她们,那是,呃,那个……」 彻随口说了一句「没关系」,结果反而让诺雅抱头呻吟了起来。 「……彻,你生气了?」 「当然会生气。」 诺雅再次随呻吟声低头。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其实你也不气我了,对不对?」 「……是啊,那句对不起可是说进我心坎儿里去啰。」 诺雅深深点头道。 「所以我也要诚心向你道歉。彻,对不起。」 「不用道歉啦……」 「太好了。」两人不约而同爆出笑声。诺雅笑得灿烂,彻也开怀大笑。春虫大声和鸣,明月照亮大地,墓地内充满笑声。 感觉世界很久没正常运转了。 彻突然濒临极限。 他双膝一软靠著石碑,紧抓狂冒冷汗的胸口。 「咦?彻、彻你怎么了!?」 诺雅见到原本一同开心聊天的彻忽然脸色铁青坐了下去,慌忙上前关心。 「我有点……抱歉……情况比想像中还严重……」 化为墓园的村子,刻在石碑上的名字,两者正在大肆折磨彻的心灵。 「我、我该怎么做!?叫救护车吗!?或者飞──」 「……留下来。」 他拉住准备跑去求救的诺雅。 「留下来陪我……」 「明、明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静静待著就行了……」 彻打从心底想著「真是丢人现眼」,双眸泛起泪光。 即便模样如此难堪,他还是觉得无所谓。 「拜托,留下来陪我……」 「……啊。」 诺雅很快就收起慌乱之情,静静坐下。 然后很自然地、理所当然地轻 最终章 魔法之子 时岛既是魔法岛,同时也是座风暴之岛。不管是本州附近那些微弱热带低气压,还是仍在附近肆虐的强力台风,一进入台风季节,它们就会每天轮番造访岛上。 岛上居民早已习惯动不动就风雨交加的环境了。在各户人家里,趁星期天睡大头觉的男丁们纷纷被叫醒,到屋顶上专心修补屋瓦以防漏水。「请大家预先做好防台准备!」公所小卡车驶过正在修补屋顶的老爹们下方,四处广播宣导。超市的防台专区摆满电池与压缩饼乾,以供居民购买。 当然,连白鹭庄也是如此。 彻将处理完失控事件三天后的首次休假,用在修整宿舍上面。 他淋著小雨,在屋顶上寻找需要修补的地方。 「……就是这里。」 那是一片恰好位于彻房间正上方的屋瓦。受到风化影响,已经从中裂成两半了。 彻小心翼翼拆下那片破屋瓦,再犹如拼拼图似地换上新屋瓦(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它),最后将之牢牢固定住。 还有两个地方要补。分配给彻使用的房间似乎很久没住过人,所以有好几个地方会漏水。 渐趋强劲的雨势不停打在雨衣上。虽然可以用魔法避免淋湿,但彻倒没那个打算。 『──受到滞留的迷路台风强劲威力的影响,连四号到六号的新台风也──』 某处传来收音机的广播声。不,不仅广播,待在这里还能清楚听见某人弹奏的吉他声、电玩音效与配乐,还有经过宿舍前方的派报车引擎声。这些充满生活味道的声音混著下雨声,听起来格外悦耳,让他不再为眼前的修补作业烦心。 彻顺道检查整个屋顶,看看有没有其他破损处需要修补。 虽然没找到破损处,却在南方天空发现她的身影。 为防踩破屋瓦,彻小心翼翼地走著,尽快爬下屋顶后再赶往中庭。 「诺雅!」 少女在他到达中庭的同时从天而降。 诺雅咻地吹散雨珠,轻轻降落地面。即使那些雨珠全打在自己身上,彻仍笑笑说:「欢迎回来。」 「……嗯,彻,我回来了。」 诺雅刚结束巡逻任务。 由于时岛是一座聚集百万小朋友的教育都市,因此常有特灾前来作乱。 岛上的预防措施共有四种,分别是自卫队、美军、联合国部队,以及怀有战斗技能的学生。 身为其中一员的诺雅,不仅是能够独自搜索、歼灭特灾的全方位人员,更是守护时岛的最强宝剑。 因此她时常受命外出执行侦察任务。连彻前来岛上当天的紧急救援,也是出自上级的指示。 「辛苦了。有没有受伤?」 「不过是三头γ级海龙罢了,怎么可能受伤。」 「……真有你的。」 诺雅的口气有些刺人。 「目前还需要待命吗?」 「不用,状况已经解除了。但是海龙群似乎正在靠近岛上,随时有再次紧急出动的可能……」 「……这样啊……」 「嗯。」 诺雅用毛巾随意擦掉身上的水珠,打开收音机。 『──因此明天全国都会下雨。接下来,关于风势与海浪──』 彻对她硬要结束对话的态度感到困惑,无从应对。 「那个──」 「……请让我听一下气象预报。」 「……好。」 果然没错。 自从那天之后,诺雅便有些怪怪的。 虽没有无视或动怒,她却不知怎地,常常刻意回避彻。 避开彻之后,诺雅便开始专心听著收音机里的气象预报。 彻无从了解其用意为何。他找凛和洋二问过一次,结果只得到「煮红豆饭来庆祝吧」之类的莫名回答。 ……莫非我做错什么了? 的确有,我可是带她到晚上空无一人的墓园去,还哭到不成人形吶。 「呜喔……」 「彻,保持安静。」 彻不禁抱头呻吟。不,不可能!诺雅会因为这种事就改变态度吗? 倘若不是,那么原因又是什么? 『──根据统治局的预测,「迷路台风」开始北进后,时岛将于明天凌晨进入暴风圈范围──』 「…………」 诺雅仍专心听著广播。 如此刻意回避的态度,彻已经在这一星期内见过好几次了。 自从于打扫校园时,首次遭到故意冷落之后,出现这种举动的次数便逐日增加。 即使询问,诺雅也不肯说明原因。 「…………」 彻默默站过去,将她纳入自己的召唤圏范围内。八十六公分的圆形空间内不见一滴雨水,彷佛唯有该处放晴一样。 『──以上是今天的气象预报。为幼猫授乳的狗妈妈即将于下一节节目中登场──』 嘟──诺雅操作古书关掉收音机。 两人静静看著雨势。 「欸。」 「…………什么事?」 终于有回应了。彻撇开先前想的事,询问说:「什么是迷路台风?」 其实他并非一无所知。 「迷路跪风」。 那是在最长可维持一个月的台风之中堪称异类,已经存在长达数年的特殊低气压。其行进路线跟正常天气无关,既不规则也无法预测。因此,在可能对特殊指定灾害生物产生影响的推测下,统治局将之视为危险现象。 「──这些是官方见解。」 诺雅解释的内容其实相去不远。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最近他们的对话老是这么草草结束。 彻想问得更深入,可是诺雅不仅不想说明,甚至立刻改变话题。 「更重要的是,你怎么跑出来淋雨?」 就像这样。 「……因为房间漏水很严重,所以我跑去修理屋顶。」 「这样啊……」 「嗯……欸,我们进屋里去吧。」 「…………」 沉默再度降临。 「啊,对了,老实说,目前正在举办我的欢迎会喔。」 「……欢迎会?」 「对。说归这么说,但其实是洋二他们擅自说要办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找凛一起参加?」 「……不用了。」 「……这样啊。」 双方陷入第三次沉默。彻已经用尽所有手段了。 正当他无计可施,决定陪到诺雅消气之际。 「唷──!彻,你慢吞吞的拖什么鬼啊!快点回来,笨蛋!」 洋二砰地用力打开二楼窗户,探头大吼。 他不知怎地满脸通红,手上还拿著没贴标签的一公升装玻璃瓶。 「……濑户洋二?」 「糟糕,是副会长。」 窗户忽然砰地关上。 「…………彻?」 「……什么事?」 刻意闪避自己好几天的诺雅终于肯正眼看了过来。但不知为什么,彻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冷汗直冒、别开目光。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但是你们该不会……」 「哈哈哈!不不不,那怎么可能……不,等等。」 原本想唬弄过去的彻念头一转,勾起嘴角笑笑说:「其实连我也不清楚,你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诺雅不解地眨眨眼睛。 「……你想出卖朋友?」 「不许说得那么难听。好了,你打算怎么做?」 「……好。」 诺雅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也让我参加欢迎会吧。」 「喔!这才上道嘛。」 「只不过,倘若发现有住宿生携带违禁品,我将对该名学生施予惩罚。」 「你尽管出手。」 假如这样就请得动诺雅,他可是求之不得。洋二对不起,感谢你的牺牲奉献。 「……当然,你也得受连坐处分。」 「哇靠!」 惩罚内容是缴交悔过书,以及扫厕所一个月。 当晚是数日来最开心的一晚。无论诺雅还是凛,大家都笑个不停。 说不定诺雅也心知肚明。 他们已经没有第二次聚在一起嬉闹的机会了。 ? 彻忽然醒过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看四周。天色还暗,空气里混著一股下雨时特有的味道。 雨声滴滴答答,中间似乎还有呼唤自己的声音? 「是我多心吗……」 莫非雨势又变强了?雨水不停打在窗户上,外头还时而出现闪电。 自己肯定是把某些噪音错听成某人的呼唤了吧? 目前时刻为凌晨四点半。受到风雨跟乌云的影响,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彻不以为意,盖好棉被准备再次入睡。 「……糟糕,雨户(注:日式建筑用来防雨防台的木板门窗)……」 结果在几乎睡著时,彻才突然想起雨水怎么会打在玻璃窗上,还能看到闪电。 彻顿时睡意全消,赶紧爬起来。他想起几天前凛的耳提面命:「哥哥你听好,绝对不能在台风来袭时忘记关雨户,不然玻璃窗保证破掉喔!」 彻忍著呵欠离开被窝。地上既有用来接漏水的铁盆又有零食空包装袋,乱成一团。幸亏地上没躺人,否则绝对会让彻一脚踩在身上。他放空脑袋摇摇晃晃走著,醒得不甘不愿。 拉开窗帘后,彻打开窗户。 风雨立刻大肆扑面而来,驱赶睡意。他勉强让意识维持在朦胧状态,伸手去拉很难勾到的雨户。 正当拉到一半之际。 「…………」 有人站在雨中? 某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凌乱后庭和森林之间。 那个人是── 「……诺雅?」 彻心想「怎么可能是她」,再次望向风雨的另一头。 可是他没看错,宿舍侧面那座脚踏车停车场旁的人,确实是诺雅。 「她在做什么……」 居然在凌晨时分跑出去淋雨,连伞也不带。 彻关好雨户离开房间。由于整栋宿舍让风雨打得喀哒作响,总是被踩到吱嘎响的走廊反而没那么吵了。彻下到一楼后便绕至后门,拿著两把爱心伞外出。 风雨瞬间强劲许多。 「真是的……」 等想到「如果没拿伞,而是穿雨衣就好了」时已经来不及了。彻刚跨出第一步就踩进泥水坑里,跨出第二步便让豪雨淋得一身湿,才走三步就成了连内裤都湿透的落汤鸡,只好收起开花的雨伞重新打开。 他记得诺雅刚刚是往宿舍的侧面走。 白鹭庄侧面有一道堪称断崖绝壁的海崖。纵使身为魔法师的诺雅不会遭遇危险,但是万一在强风豪雨中发生意别,到时可没人救得了她。 彻走进受风雨吹袭的森林里。南方岛屿特有的坚硬树叶,彷佛遭启动的陷阱般接连打在手脚上。雨水在地面形成一道小河,还能看到青蛙正优游其中。他理所当然似的跌跤后,总觉得跟摔疼的屁股相比,溅到眼晴附近的泥巴更烦人。雨伞至此已经开花三次了。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彻撑起几乎派不上用场的雨伞,继续走向森林深处。他拿另一把伞当手杖,于心里嘟哝:「真受不了诺雅,怎么会在台风来袭时外出散步?待会儿找到人,非念她两句不可」,在风雨中奋力前进。 就在此时。 「迷路台风的情况如何?」 「…………嗯?」 附近传出很奇妙的说话声。诺雅似乎正在跟其他人交谈。明明附近全是树,根本见不到人影,却能清楚听见他们的对话。 「她在问迷路台风的情况?」彻心生疑问,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话音一路上都没停过。 「卫星照片呢?」 「跟一般台风不同,目前依旧找不到台风眼。老实说,连我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存在。」 「不,一定有。」 「喔?」 「是这边吗?」彻锁定方向,随意拨开矮树丛前进。虽于途中呼唤诺雅数次,但她或许没听见。 前方仍不停传来交谈声。 「绝对错不了。我妹妹就在台风眼里……」 彻穿过森林,来到海崖处。 ? 视野突然大开。 大约十个人正站在断崖绝壁上头。由于每个人的特徵都不相同,很难推测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为何。 彻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诺雅?」 「彻……」 那张脸庞被雨水打湿、因绝望而惨白,宛如幽灵般吓人。 诺雅满心不可置信的反应全写在脸上。 「喂,彻同学,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啊!」 「竹井老师?」 竹井老师陪她一同跑了过来。看来这群人里面也有老师。 此时彻发现他们唯一的共通点。 那就是──待在此处的人全为魔法师。 「我是因为看到诺雅没带雨伞就出门,所以才……」 彻出示手上的雨伞给竹井瞧。仔细想想,总觉得这理由有些微妙。 「所以带雨伞来给她?彻同学,你真体贴。」 「我并不是想趁机博得好感……更重要的是老师,请问您们怎么会聚在这里?」 「啊──这个──」 竹井笑了笑,那是平时常在教室见到的亲切笑容。 因此彻没料到他会拔出腰际的召唤器。 啪嚓!枪套扣环应声解开。 「请稍等!」 诺雅霎时出声制止。 「……老师,请交给我来处理。」 「嗯?樱田同学很积极嘛,这是好事。由于你很少采取主动,因此老师我有点担心──不,其实也还好。」 插图011 咳咳!竹井清清喉咙,表示:「也好,就交给你处理。只不过时间快到了,麻烦你长话短说。」 「……是。」 「还有,假如说服失败的话……」 「我知道该怎么做!」 「真的?」 竹井打量了会诺雅的表情,接著说:「我的意思是,你也包含在内。」 「!」 竹井留下一句:「看你的表现了」,就此离开。 ? 雨伞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 雨势越来越强劲。 崖上那群人有如忘掉彻的存在似地无视他,看都不看一眼,甚至连凛跟洋二也是如此。 「欸,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 「应该不是在……补习魔法学吧?」 「………………」 向竹井拍胸脯挂保证的诺雅闭口不言。 彻迫于无奈,只好直捣问题核心。 「刚刚怎么会说你妹妹在迷路台风里?」 诺雅肩头猛然一震。 「……你听见了? 」 「其实我没打算偷听……」 「不,没关系。」 他初次见到诺雅如此樵悴的模样。 「假如不想说,那就别──」 「不,那种事我『绝对』办不到。」 诺雅突然露出微笑。那笑容和小孩子吵闹时,大人脸上会有的苦笑十分相似。 彻不喜欢这个令人不由得涌上厌恶感的笑容。 「彻,你还记得阿玛拉与卡玛拉的故事吗?」 诺雅娓娓道来。 「你是指那个被狼养大姊妹的故事,对不对?」 彻回应道。 「……那个,简单说,我还有一位妹妹。」 「你说啥?」 彻以为这是玩笑话,差点笑出来。 可是诺雅却极其认真的表示:「正确来说,是『类似野狼之人』才对……养育她的不是狼,而是魔法……」 诺雅轻轻别开视线,看向远方。 「……彻,我妹妹打从一出生,就是一位拥有强大魔法之力的孩子。」 又是那个眼神。 「由于身怀压倒性力量,所以当她首次使用魔法时,当场就把所有人给『蒸发』掉了。」 「……啥?」 彻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不过诺雅立刻再次强调:「是的,正是蒸发。」 「毕竟她原本泡在温暖的羊水里,大概是来到娑婆世界之后一时觉得冷,结果下意识召唤出火焰……这种事经常发生。」 「我至今仍记得很清楚。」诺雅补充道。 「那是我五岁那一年的某天晚上。一直期待妹妹出生的我一听到她即将来到人间,当晚便央求奶妈允许我熬夜。但是妹妹一直生不下来,后来我就开始打盹……结果睡著了。醒来时,我只看到大人们放声嘶吼、乱成一团。年幼的我被吓到不知所措,只好独自前往山上。」 诺雅的声音,就像自动拨放的录音档般清楚。 「结果看到整座山都在燃烧……彷佛火山似的成了一团火球……我双腿一软当场坐下,愣愣地看著那幅景象、当时我以为是火山爆发,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人酿成的惨剧。」 她一直望向远方,打死不愿看著彻。 「明明有五位专业魔法医师在场,他们却无力阻止憾事发生。打从一出生,我妹妹就独自待在强过任何人的魔法火焰中哭泣。一般新生儿明明会因此丧命,深受魔法眷顾的她却毫发无伤,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小宝宝后来自行飞离医院。 「她哭著哭著,迅速消失于夜空之后……在全世界四处游荡的神秘低气压便出现了。」 「迷路台风……」 彻心中的所有疑问就此解开。 「那么,刚刚说你妹妹在迷路台风里是指……」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因为它正是我妹妹制造出来的风暴。」 彻伸手抵挡打在脸上的风雨,看向远方。远处的天空风强雨骤,海面则波涛汹涌,画面相当惊人。 「骗人的吧……」 他压根儿不相信,这股影响范围广达半径两百公里的可怕力量,竟然只属于一个人。 这简直── 「就像灾害一样。」 诺雅彷佛读出其心思般地说著。 「你不那么认为吗?」 「咦?也、也对……」 「就是说啊……所以连他们也是『指定灾害生物』。」 「那是指……」 彻倒吸一口气。 「彻,你知道特灾为何被称为『特殊』指定灾害生物吗?这部分是机密,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才对。其实『指定灾害』并不是用来称呼那些怪物,这个词原来是形容『人类』的。」 梅丽莎的剃刀。 如果小宝宝手上握著剃刀,大人只需拿走它即可。 「并非犯罪更非意外,犹如突然来袭的灾害一般……因此被称为指定灾害生物。」 如果小宝宝手上握有魔法,大人只需等待时机到来。 「……据说阿玛拉与卡玛拉最后仍无法适应人类社会。如果让狼养育长大,当然只能用狼的方式活下去……」 但倘若小宝宝握有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到时大人们会怎么做? 「……我妹妹跟她们两姊妹相同,让魔法养育之后,已经成为魔法的一瓿分了……」 诺雅说到此处,突然笑了笑。「彻,你相信她不曾进食也不曾喝水吗?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我妹妹能够透过魔法,把养分直接召唤到血液里去呢。」 「是不是很奇怪?」诺雅微笑问。 彻笑不出来,只是深深颔首回应。 「这样啊……」 「嗯。」 「……原来是这么回事。」 然后他嗯了一声,伸出一只手。 那开朗的态度惹得诺雅满脸诧异。 「……你好像很开心?」 「还好啦,看到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模样,害我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听你这么解释后,我终于明白啰。」 经过方才那一番说明后,彻觉得自己更加瞭解樱田诺雅了。 无论是想成为幼教老师的梦想、喜欢小朋友的理由、还是对魔法的坚持,全都连在了一起。 「诺雅,你想救妹妹一命吧。」 为此,需要魔法之力的诺雅才会不远千里,辛苦来到外国求学。现在,她即将实现梦想。 「真有她的。」彻再次因诺雅为了梦想慢慢累积实力,一步步迈向目标的模样大受感动。他觉得自己该看齐的对象就在眼前。 「……你在胡扯什么?」 可是他错了。 「我根本不打算救她。」 诺雅如此说。 「咦?」 「我的目的,是杀掉给人类带来灾厄的亲生妹妹。」 这下彻真的一头雾水了。 风暴越来越强。 闪电落在远处海面上。 「…………什么?」 彻失声惊呼。 「你刚刚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那可是指定灾害生物喔?」 他以为这是出自陌生人的风凉话。 「……你在鬼扯什么……」 「我觉得我的反应很正常。如果遭遇暴风雨或地震来袭,你会怎么做?肯定会想办法防止灾害扩大吧?就是基于这个道理,我们打算消灭那个台风。」 又是那个诡异笑容。 「……喂。」 彻再也不认为诺雅是开玩笑了。 「你是认真的?」 「当然。」 就算得亲手杀死妹妹,诺雅的态度依旧强硬、厉声说道:「我克丽缇娜?湿婆?樱田?诺雅在此以灵魂起誓。誓必亲手诛杀与人类为敌,令家族名誉扫地的愚蠢妹妹。」 此番发言,把彻心里的某样东西整个击碎了。 「…………你在唬我吧……」 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自从来到岛上之后,一直拯救自己脱离颓废泥沼的人;那颗既明亮又善良的心光是存在于世上,即可为人指出正确的道路。 樱田诺雅──她拥有让彻满心向往的耀眼灵魂。 结果这一切,在方才全数崩溃殆尽。 一切都逆转了。 需要魔法的理由,是为了结束妹妹的生命。 想成为幼教老师的梦想,只是消灭内心罪恶感的手段。 离乡背井来到时岛求学,仅是想维护家族名誉。 令他心生向往,岁为能拯 救自己且充满荣耀的樱田诺雅──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连你们也是这么想吗……」 彻迅速别开目光,看向背叛他心意的众人。 「凛,回答我!」 妹妹正坐在大岩石上,喝著盒装咖啡欧蕾。 「洋二!」 旁边还能看见正在被风吹雨淋的青梅竹马。 「……我无话可说。」濑户洋二无奈回应道。「可是我认为这是必要手段……」 彻感觉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 「凛,你也跟他一样……?」 「嗯,我也一样。」 凛若无其事地说著。烦恼要不要随手乱丢空纸盒的妹妹,竟然脱口说她准备杀人。 「我也是前来消灭迷路台风的。理由不是别的,正是为了朋友。」 还不带感情地说她想帮朋友。 「既然是朋友,你更应该阻止她!」 「那是哥哥你的意见,我跟你不一样。」 凛用力捏扁纸盒。「我可是在知道所有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决定帮助诺雅的。这就是我跟她之间友情的表达方式。」 「……我想不透……」 「想不透?那有点惨呢……诺雅,时间差不多了。」 「我知道。」诺雅回答看过时刻并提醒自己的凛。 「……我们要出发了。」 此时四周卷起不同于台风的气流。 首先是凛,接著连其他魔法师也各自发动魔法,轻飘飘的乘风飞行。 此乃不同于诺雅,属于气体召唤的第一种移动系魔法。 在场的所有人,全是能够利用某种方法飞行的高手。 「樱田同学你怎么啦?事到如今才想放弃不成!?」 飞在前方三公尺处半空中的竹井问道。 「那怎么可能!我马上过去!」 「……这样啊……真是遗憾。」 那句话毫无一丝揶揄,而是充满怜悯之情。 「你待会儿先飞到浦边岬上空与大家会合,等重新集结完毕再发动攻击。我们那边见!」 话一说完,竹井和凛便双双消失在风雨中。 海崖处只剩彻和诺雅两个人。 「……我该走了。」 诺雅打开终端机,执行免责宣言手续。上升气流随之席卷而起。 「你……赶快回宿舍去。统治局人员大概晚一点就会找上门。到时你别违抗他们,只要乖乖听话,他们就不会动粗……欸,你有听到吗?」 当然没有。 彻已经听不进任何一句话了。 「……假如害你对我感到失望,我愿意道歉……」 双脚离地约三十公分的诺雅说:「我对背叛你的期望一事感到抱歉。我是说真的……」 「…………」 「不过这既丑陋又骯脏的一面……才是我真正的模样……」 脚下的热风越来越强劲。从两万公里远方召唤过来的山头火托起娇小身躯,几乎将诺雅猛力吹跑。 「老实说,跟你在一起时,我觉得非常开心,也非常难受……」 诺雅迎著雨势,笑著吐露心声。 「我几乎认为自己是对的。只要被你看著,我就会那么想……但事实并非如此。」 光轮增强后,诺雅整个人飞上半空中。身影彷佛无秽天使般的她留下一句:「那么……再见了……」 接著就要乘风而去。 「你说谎。」 结果被彻一把拉住。 彻有如抓住即将掉落无底深渊的人一般,紧拉著诺雅的手不放。 「彻,快放手──」 「你说谎!」 彻再次放声嘶吼。 「我说了什么谎……」 「那才不是你真正的心意!」 他紧紧抓著那只手不放。 「你刚刚说的全是谎话!」 诺雅闻言,原本满是困惑的双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接著把愤怒与怨恨化为力量,全数发泄出来。 「你又知道什么!」 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假面,嘶吼说:「我们不过刚认识没几天罢了!你到刚刚为止还什么都不知道!别以为你真的了解我!」 「我知道!」 彻确实对诺雅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的生日、血型、爱吃什么都不清楚。 即使如此,彻依然能够断定一件事。 「我认识的樱田诺雅绝不会说出那种话!那家伙很厉害,既喜欢小孩又富有责任感,总是做对的事、走对的路!」 「那只是假象而已!」 「你错了!」 「什、什么我错了……你有什么理由这么说!」 诺雅想否定彻口中那个完美无瑕的自己,一下子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辩驳起。 「都、都说我就是这种人了!」 彻知道诺雅在说谎,他像更加坚持自己主张似的接著喊。「不对,现在的你才是冒牌货!」 他宛如拉住想飞上天空的气球般,死命抓著诺雅的手。 「樱田诺雅一点也不卑鄙!」 「胡说什──」 「樱田诺雅一点也不骯脏!」 「…………」 「我知道樱田诺雅是一位温柔的女孩!」 「……别说了……」 风势开始改变。 「别说了……快放手……你放过我吧……」 诺雅奋力挣扎,想挣脱彻的手。 「……我一点也不温柔……做的事一点也不正确……其实是一个既卑鄙又骯脏的人……」 「没那回事!」 「不,这才是我!」 诺雅气到潮红的脸庞瞬时转为铁青。 「我既卑鄙又骯脏,还是个爱说谎的大烂人!不仅背叛别人的信赖,还想为了维护家族名誉而动手杀死妹妹,根本不是人!因为……因为不那么做的话……!!」 牙关不停打颤,她的感情全写在了脸上。 「我就要崩溃了!」 那是一句决定性的失言。 「啊──」 诺雅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摀住嘴巴。 可是已经太迟了。 「你看。」 彻拉住诺雅。 「刚才的你果然是冒牌货。」 真正骯脏的人并不会觉得自己脏,而且会面不改色的杀死至亲。 诺雅却不同。 假如不用坏人、卑鄙小人等等理由欺骗自己,她就下不了手。 若是不说谎欺骗自己,她的心早就崩溃了。 就像现在。 「啊、啊、啊……」 诺雅用右手遮脸,彷佛想按住脸上那张虚伪面具,以防它脱落一样。 「你这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为何要揭穿这一切……我一直在欺骗、敷衍自己,好不容易撑到今天,你却……」 透明水珠轻轻滑过脸颊。 「亏我……想尽自己的本分……」 「欸,诺雅……」 就算认为她很过分,彻还是开口问:「你至今仍想杀害自己的妹妹吗?」 「!!」 强风戛然而止。 天使自空中掉了下来。 「嘿咻!」 彻正面接住诺雅,结果不敌沉重力道,整个人被压倒在地上。 诺雅躺在彻怀里,紧抓他的衬衫。「你……你真是烂透了!居然、居然问我这种问题!」 这位天使好重。 「我当然、我当然──! !」 接著喊了出声。 「不想动手杀害妹妹呀!!」 诺雅终于卸下假面具,流下两行清泪。 「……我想也是。」 彻轻抚她的头,就像安抚幼儿一样。 「你肯定不愿意手足相残……」 「当然不愿意!难道我不说你就不懂!?笨蛋!彻是大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抱歉。」 在成千上万的雨滴之中,唯有那两滴泪珠是热的。 「……那我们出发吧。」 彻说著说著,站了起来。 「出发?你要上哪儿……」 他拉拉依然牵著的右手,把诺雅拉起来,然后与之并肩而立。「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现在的目的不是杀你妹妹──」 暴风雨即将正式登陆。 「而是救她。」 ? 「叽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追随迷路台风而来的特灾有两种。其中生性好战的海蛇型,接连冲到人类居住的岛屿附近海域来了。 不过── 「叽喔!叽哦!叽哦哦哦哦!」 海蛇首领正在全速逃命。同胞惨遭猎杀殆尽之后,它是唯一的幸存者。 喀啵!海蛇首领离开隐藏致命危险的海面,深深潜进海中。过去的经验告诉它,人类大多无法潜入深海。 「耍什么小聪明?」 但凡事皆有例外。 「你以为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该名人类轻而易举地侵入深海领域── 「去死吧!」 凛在距离时岛约七海哩处的海面上空飘浮著。其周围五公尺范围内无风无雨,有如放晴一般。 这种操纵气体的移动系魔法称为「倒吊男」,是唯独拥有俗称「支配者系」召唤形式的魔法师,才能使用的究极移动魔法之一。 四周是一副地狱般的惨况。 让迷路台风吸引过来的特灾──海龙型与海蛇型怪物被撕成碎片,死状甚为凄惨。从大到小数起来,总计不下十只。 「哎呀──凛同学辛苦了。」 竹井突然跑进召唤圈里,出言慰劳道。 凛见到他擅自闯进圈内,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不愧是相马家下任当家,手脚真俐落。」 竹井看过附近的惨况之后,满足地点点头。 「……老师,您找我有事?」 「哎呀,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既然没事,那就请您即刻从我眼前消失。」 「啊,我是说笑的。我有件事想徵询你的意见,所以……请你别那么咄咄逼人……」凛用凶狠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插图012 「我想问的是,你认为樱田同学会乖乖前来吗?」 「老师,您认为她会不会来……?」 「嗯?居然反问我。唉,算了。」 竹井摆出一副出跟上课时没两样的轻松态度。「我觉得她最好别来。」 「……那不是回答,而是愿望。」 「用来回应你反问我的问题刚刚好。」 最初便不抱一丝兴趣的凛点点头。 「虽然曾大伤脑筋,不过这件事对她来说,果真太勉强了。就算最后成功消灭迷路台风,但她搞不好会因此崩溃……」 「……以一位的老师立场来说,您非常优秀呢……」 「你、你怎么突然夸奖我,害我有点难为情……」 「『本业』明明无能至极……」竹井似乎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背后含意。 「但是我有个不坏的想法。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帮我们阻止诺雅同学。因此我推论『即便等再久,诺雅同学也不会前来跟大家会合』。你呢?」 「……说的也是。如果是哥哥,他的确会拦下诺雅。」 「这样啊。那我们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凛摇头否定。 「我认为『他们两人晚点会像火球般急速赶来』才对。」 「两人?」 竹井老师歪头不解。 「还有,你说的火球是什么意思?」 「换言之。」 凛说著说著,手指向了西边海域。 「就像那样。」 「妈呀啊啊啊啊!我要掉下去啦────!」 彻同时承受风雨和热波侵袭,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都说你不会掉下去了!」 诺雅虽然吼回去,但是在暴风中飞行的做法确实有些奇怪。至于证据,就是他们牢牢抓著对方的手不放。 「我不要!我快撑不下去啦!其实我已经往下掉了吧?」 「都说你不会掉下去了!真是的,再讲就丢下你不管啰!」 两人一边吵吵闹闹的拌嘴,一边飞到了迷路台风的暴风圏外围。 秒速三十公尺的风猛力吹袭,构成了一个低气压地狱。 「……真吓人。」 彻看著眼前不停旋转的涡状云层,咽咽口水。 比海崖高上百倍的云层化为一道绝壁,狂暴雷球不断将云层里的水分蒸发成水离子。整个云团比时岛还更加巨大。 「我们该怎么对付它……」诺雅不安地问道。 其实她早已知悉整个作战计画,却没想到居然会在第一阶段受挫。 「喂──诺雅同学、彻同学。」 竹井教师此时从五点钟方向飞过来。 「哎呀,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他深感兴趣的打量两人之后,开口揶揄道。 「现在呢?既然一同赶来,那就代表你们愿意帮忙?」 「……竹井老师,关于这件事……」 诺雅一脸沉痛地开口:「我现在──呣咕!」 结果「──已经不想杀害妹妹了」这些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彻摀嘴打断。 「是的,老师您说的没错。」 「喔哦?」 竹井像等著看好戏似的倾首道:「……原来如此。那就请两位帮个忙啰。至于顺序,你可以找诺雅同学问个清楚。」 接著反常地不再过问,径自离去。 「等、等一下。彻,你为何要撒谎骗老师!?」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想老实招供咧!刚刚就算说『我放弃』也不会有好结果吧!」 诺雅回了一句:「话是没错……」姑且让步。 彻不由得想笑。如此正直到堪称愚蠢的女孩,怎么会以为自己当得了坏人? 众魔法师开始发动攻势。 远距离攻击系魔法师动手攻击云团。天空突然迸出火焰之后,蕴含硝酸盐的酸雨瞬间融化云层。 『所有人快离开火线!』 无线电刚传出警告,发自西南方的极粗光束立刻打进云里。 「……喂,照样子看来,该不会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由于云团被打得坑坑洞洞,遭扰乱的气压差异导致风势大乱,难怪彻会为此担心。 「那怎么可能,她才刚要醒过来而已喔。」 话声方落── 叽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啊啊啊啊啊!! 云团中心处传出咆哮。 「我们上吧。」 「好。」 彻和诺雅降落到云团里面去了。 ? 他们飞越云朵、闪避浪涛,从礁岩右侧飞入,从左侧飞出。 「快降低出力,用s型飞行!」 「说什么 傻话!我要直线前进,一路冲过去!」 两人如风般穿越云海。诺雅召唤热风维持飞行,彻则是在紧要关头转换方向,保持路径畅通。一下由诺雅领著彻翱翔,一下由彻保护诺雅的模样,彷佛两头尽情奔驰于原野上的幼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遥远彼方先是传来号哭声,紧接著冒出火焰。 天空变成一个风水火交相肆虐的世界。 「诺雅!」 「我知道该怎么做!」 诺雅让彻横抱在怀里,默默将召唤器指向后方。 「燃烧吧!」 八十公厘炮射出火山弹,以高温火焰吹散整片压下来的云海。两人穿过乱流之间的缝隙,继续飞向云团中心。 「哈哈──!!」 明明身处险境,彻却显得乐不可支。诺雅跟自己两种不同的魔法功能合而为一,带来广大世界任我遨游的快感。 那是上次骑速克达兜风的后续体验。他们已经不用透过任何工具辅助,即可自由自在地兜风了。 「你在笑什么!」 诺雅纠正道。 「你自己也在笑啊!」 「骗人!」 「骗你又没奖品!」 这简直跟小时候的全力狂奔没两样。相信自身是世界第一飞毛腿的他,正在跟当时的自己比赛。 全身充满元气,光靠双腿即可前往任何地方。彻正有如全力追日的夸父般急速飞行著。 「彻!」 「收到!」 光凭一声呼唤,彻便明白诺雅想做什么。他们立刻把手打直,将彼此有如摆锤似的轮流向上甩。 两人就这么踩著月亮飞向高空。这样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插图013 彻看到她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位年约八岁的小女生。 在原始感情驱使下,少女就像看到有外人随意闯进她的游乐场一样,整个人怒火中烧。她位在正常台风的台风眼处。 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少女的庭园,就像堆满废弃物的乌鸦巢。 不仅有镜子碎裂的化妆台、车身有点脏的飞雅特500,还有没接电的液晶电视跟圆滑鹅卵石。 她被这些废弃物围绕著。 彻心里突然一阵酸。自己以前在妹妹尚未出生且还没交到朋友时,也曾打造过类似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座早晚要离开的小小城堡。 结果却没人愿意拉她一把。 「……欸。」 彻朝交握的双手另一头说:「,我们一定要救她。」 肯定也抱持相同心情的某个人回应道:「好!」 「喝呀!」 两人倏地急速上升。互通灵犀的他们,已经不必靠言语来沟通了。 「叽咿咿呀啊啊啊啊!」 少女放声嘶吼,开始集中精神。其魔力之强,连打著救援旗号的两人也自叹弗如。 「糟──」 「不,我要直接冲上去!」 诺雅被吓得几乎停住,结果彻硬是夺走控制权,带著她直直冲向少女。 「~~!真是的,现在只能相信你啰!」 「好!」 两人如流星般向下俯冲。 「咿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惨遭少女召唤出来的两亿焦耳火海吞噬。 ? 「念力使。」 那是在为数众多的魔法之中,最孤独且最完整的力量。 彻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若单就仅仅八十六公分的召唤圈内来说,此乃号称最强的无敌之力。 他原本很讨厌这股力量。 因为这犹如度量狭小的自己幻化而成的产物。 五年前遭遇灭村惨剧时也是如此。 即便朋友被特灾掳走,村子遭特灾毁灭,却只有彻平安无事。 这力量让他独自逃过了死劫。 那是一场糟糕透顶的恶梦。四处奋力迎战特灾的彻明明毫发无伤,身边重要的人却接连被掳走,最后只剩他孤独活著。 所以彻讨厌身上的魔法。 但是── 「……烫不烫?」 彻伸手阻挡团团包围住他们的火焰奔流,询问怀里的诺雅。 「不、不烫。」 诺雅宛如从深海观测船观察海底般,心惊胆颤地环视四周。 「真不敢相信……」 即便身陷温度高达两千度、大到足以在人类史上留名的强劲魔法漩涡之中,彻的力量仍然让两人安稳地活了下来。 过去彻很讨厌这股力量。 原以为这股力量除了保护自己外,什么都做不到,只会让自己孤独而已。 可是说不定……。 「你、你说什么?」 怀中的诺雅满脸错愕地询问道。 一个想法闪过彻的脑海。「如果这么做的话,说不定还能多救一个人。」 「没什么。」 结果他只是轻轻带过。 「更重要的是,差不多要……」 彻带著诺雅穿越火海,来到满是废弃物的房间。 接著和骨瘦如柴的少女四目相接。 「咿!?」 「啊!慢著,你别走!」 彻直线俯冲,追著少女跑。 少女如呼吸般轻松至极地、发出威力足以跟诺雅最强火球匹敌的火焰弹,结果全在彻的眼前遭到抵销,没能伤到他一根寒毛。 「!?!?!!」 这个初体验使得少女大感诧异,胡乱发出火焰弹幕。 「好──抓到你了。」 「叽!?」 可是彻早已冲进召唤圈有效范围内,进一步抓住了少女。 以全方面而论,少女的能力都在彻之上。 不过诺雅体认到,单就召唤圈优先度而言,彻远远胜过少女。 「咿!!咿──!!」 想必是首次遭遇使不出魔法的情况吧。少女虽然挥舞瘦弱的双手不停挣扎,想藉此脱身,但是四肢瘦到只剩皮包骨的她根本无力挣脱。 「哈哈。好,这样就结束了。」 「噫──!」 「生气也没用,我绝对不会放手!」 「…………呜!」 魔法与自由都被夺走的少女再也无计可施。 孱弱的少女眼角泛泪。 「呜呜……」 「欸?」 「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接著放声大哭。 「咦咦咦!?」 抱著少女的彻被吓到不知所措,慌忙转头看看四周。某位可靠人物于此时俯冲而下,缓缓跪坐到钢琴顶盖上旁观。 「诺、诺雅!」 诺雅忽地抖了一下。 「拜、拜托你帮个忙!我现在该怎么安抚她!?」 彻大伤脑筋,想把少女交给诺雅,可是她却不知怎地逃开了。 「你、你怎么逃开!?」 「……我可以抱她吗?」 眼角因不安而泪湿的诺雅询问道。 「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原本打算杀死她喔……现在我这位当姊姊的,到底该怎么面对妹妹……」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傻瓜。」 真是个正经八百的家伙。 「亏、亏我认真为此烦恼著,你却骂我是傻瓜!」 「要吵等晚点再 吵,总之先交给你啦。」 彻说著说著,硬把少女塞进诺雅怀中。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欸欸欸欸!!」 彻一边紧贴著两人,以防她们跑出召唤圈外,一边静静看著这对初次见面的姊妹花。诺雅的动作非常生硬,看不出是一位想当幼教老师的女孩。 「又怎么啦?你不是早就习惯抱小孩了?」 「因为……因为……这、这个……」 「呜哇──哇!」 不仅动作生硬,甚至在看到小孩子的泪水之后,连她也跟著眼泪溃堤。 「这个……真的……」 呜哇──哇! 两人的哭声重叠在一起。 「亚莉莎……」 诺雅流下闪著七色光芒的热泪,抱著妹妹哭了起来。 彻此时才发现姊妹俩的眼珠都是蓝色的。 「对不起……亚莉莎对不起……姊姊、姊姊居然想把你给……!」 看到诺雅安抚妹妹之后,彻跟著轻抚这位哭成泪人儿的少女头部。 很神奇的是,一见诺雅开始哭,亚莉莎便不知怎地突然停止哭泣,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那张与自己十分神似的脸庞。 「不要紧。」 彻说:「你们可是亲姊妹。」 「~~~~~~!!」 两姊妹泣不成声,紧抱彼此哭个不停。 「亚莉莎……!!」 迷路台风终于散去。 八年来,不知双亲、姊姊与朋友为何物的迷路小女孩,终于在今天找到归处。 疯狂肆虐的火焰逐渐平息,大量空气涌入呈真空状态的空间里;许多地方产生气压差之后,厚厚的云团渐渐消散。 孤独的秘密基地仅剩头上那片万里无云的初夏晴空,以及开始从东方升起的朝阳。 彻开口:「我们回去吧。」 诺雅短短回应:「……好。」 三人就此动身,缓缓降落到南边的岛上。 尾声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真受不了你,竟然随意胡搞一通。」 此处是时岛高中的校长室。 于校长室角落,遭文件海淹没的老者不耐烦地丢出一张文件。 「瞧,不只美军、自卫队和统治局,甚至连樱田本家都来信抗议了。全是你闯的祸。」 「我确实有点歉疚啦。」 彻跪坐在地板上写著悔过书,嘟嘴回答。 「但其实我几乎没反省唷。」 「老实说,我也一样。」 挂著恶作剧小孩表情的两人哼哼两声,彼此颔首示意。 目前距迷路台风来袭已经一星期。虽然彻、诺雅和亚莉莎度过了一小段和平时光,不过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据说竹井跟校长为解决这件事四处奔波,跑到两条腿差点断掉。 想想,倒也不意外。 毕竟时岛得到了一位战略级魔法师。如果要比喻,那就跟地方小岛上突然配备了核武没两样。 「你看看,连准指定灾害劳役惩罚书都寄过来啰。」 「那是什么东西?」 话刚说完,彻就想起来了。 准指定灾害劳役,是用来惩罚「原」指定灾害之人的特别处罚条款。至于罚款,就是指定灾害时代造成的损失总额。 「这次亚莉莎造成的损失总额高达三千亿日圆吶。」 「是喔!」彻仰头惊呼。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的确不干我的事啊……」 顺道一提,只要本人丧失魔法,罚款便就此注销,政府并不会强制徵收。 虽是推测,但像亚莉莎此等高手,就算真的被罚钱,要偿还应该也不难。假如把她的强大火力用在五、六座火力发电机上面,财富保证滚滚而来。 正当彻全心思考这些事情之际。 「当真不关你的事?」 老者的下一句话,让彻吓得不轻。 「彻,其实还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 校长刻意调调老花眼镜,读起文件上的内容。 「由于你是再获得者,所以统治局的回应慢了点,刚刚才传到学校这边。」 「呃──传什么?」 虽然不想问,但彻还是问了。老爷爷彷佛妖怪般,勾起嘴角诡异笑道。 「彻,『你的欠款』复活了。」 说完便把一张公文丢了过来。 公文有统治局关防与彻的名字,底下还打著高达一兆六千万日圆的阿拉伯数字。 唉────彻长叹一口气。 「以你的能力来说,想清偿这笔欠款并非难事。我们替你想了一个解决方案,参考一下吧。」 「…………」 就算满心不好的预感,彻还是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希望你能像救出亚莉莎一样,帮我们找出那些身为指定灾害生物的孩子,然后将他们带回人类世界。」 「…………」 「这可是对你有益无害的方案吶。彻,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寻、找、小、夜、小、妹、妹的下落,真是太好了。」 「……真狡猾。」 彻举双手投降。 「你这样讲,我哪有可能拒绝……」 「对不起啰。」老者有些愧疚地道歉。 看来,彻还得拖上一段时日才能变成大人了。 后记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哎呀──这次同样受到许多人的关照。我要向新责编エヌ先生、负责插图的noco老师,以及物流跟书店人员致上感谢之意。非常感谢各位。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会啰。 下一集故事内容为「心脏停止跳动的少女」。 入江君人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请问大家想过「如果能使用魔法」这个问题吗? 我曾经想过。动漫画就不用提了。我甚至向往包含超能力、第六感、幽浮与通灵在内的众多超常事物。另外,许多证明它们真实存在的经验谈以及电视特辑,更是助长了这些说辞。这类东西看多了,我便很自然地在成长过程中想著:「唉,至少世上存在著魔法吧?」 不过很奇怪的是,魔法并不存在。 不,或许只是我们身边看不到,其实它存在于某处?但是这就跟故事中的孩子们一样,在我眼中等于不存在。 结果用来反驳魔法的论点越积越多。 首先是我们不曾看过魔法。另外就是连国中生都能看出来的矛盾设定。更重要的是,这么便利的东西,我们不可能在「生命」中发现不到,诸如此类。(最后一点虽然会演变成类似智能设计论的话题,不过若真要讲没发现会无法说服别人,毕竟那些家伙什么都肯做呢。不仅会大剌剌地改变大气成分,就连造成一、两次大灭绝也无所谓。层叠石前辈真不是盖的) 是的,魔法本来就不存在…… 如果这么思考的话,那就轻松(或者更相信它)啰。但是我非但不讨厌魔法,反而很爱它呢。 因此,即便我是神学家,经过热心研究得到否定神的结论,我还是会抱头呻吟说:「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我还是会竭力创造出一个就算存在魔法也不足为奇的世界。 它就是本书的故事。 一个充满魔法、遍布异能的远近世界。 我想用下一个故事点缀这个世界舞台。 带领故事走向的人为相马彻。他是一位担任魔法与常识之间的桥梁、处在奇幻与现实的夹缝间、立于「那处」和「此处」的门槛上,朝无助之人伸出援手的少年。 他们虽是一群难懂的少男少女,但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深深鞠躬。) 在此通知大家两个消息。我笔下的另一部作品《神不在的星期天》即将发行动画光碟了。无论旧雨新知,还请大家不吝买来观赏(我个人很喜欢欧塔斯的画面,真是太漂亮了)另外,是我正在撰写完结篇的内容。我会尽快为大家推出此作品的,尚请各位耐心等候。(让您望穿秋水真是抱歉)我想,到时大概会跟本书第二集接连上市吧。 以上,报告完毕。 哎呀──这次同样受到许多人的关照。我要向新责编エヌ先生、负责插图的noco老师,以及物流跟书店人员致上感谢之意。非常感谢各位。 那么,我们下一集再会啰。 下一集故事内容为「心脏停止跳动的少女」。 入江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