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文明之进化》 第1章 一 一 帝国纪元三百一十四年 这是一个完美的日子，我从睡梦中醒来，希望能看到更加完美的世界……但是，世界却在我面前坍塌。 坍塌之后，垒起了一道道的墙割断了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联系。 我知道，世界的这一边是帝国，而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沙漠之中隐藏着危险。我不知道这危险何时会解除。 我们谁都没见过很久之前的那一场毁灭之战毁灭掉的东西到底有多珍贵，但是，我们都知道，毁灭之战造就了现在的一切……与沙漠之中的危险对抗，我们必须拿起武器。 …… 合上书，年轻的男孩抬起头，看着东九区的图书馆那高高的顶棚，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想要找个人问问毁灭之战的事情，但是鉴于现在已经是帝国纪元一千九百九十七年了，与他手里的那本书成书时间相距一千六百八十三年……一千六百八十三年，这么长的时间，该消失的不该消失的，也许早就随风而逝了。 男孩儿叹了口气，抱着书回到书架。 这里是帝国东九区。 帝国分为东西南北四十四个区，再加上帝国中央区，一共四十五个区，而这四十五个区很显然十一区居住的居民是最惨的，地位低下，生活物资匮乏，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机会往靠近帝国中央的区域前进。 中央区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以每个人都想要住到帝国中央区，当然了，这并不容易。 男孩儿知道，帝国中央区居住的都是帝国要员——皇帝跟他的家人，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级官员，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是的，自从毁灭之战之后，人类在失去了很多之后，也不得不得到了很多……尽管，这个得到的“很多”，有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根本就是负担。 “你都来了半个月了，孩子，”图书馆里的人走得干净的时候，漂亮的年轻管理员终于走到男孩跟前，“还没找到你要看的书？” “还没有，女士。”男孩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她，“也许去八区能找到点儿什么。” “八区不是那么好去的，孩子。”管理员把他跟前摆放着的那些没用的书放到她的小推车上，“你知道有些人可真的是一辈子都在往八区里进！我未婚夫为了能进入八区就抛弃了我——跑了！他找了个八区女人就成功进驻八区了……”她絮絮叨叨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就知道他会离开我的——他已经表示过无数次了，只要能去八区他不介意失去任何东西……于是他找了个比他妈妈还老的女人！啊哈，其实我不该这么说，毕竟他恋母跟我关系也不大，我觉得我是没法满足他对母爱的需求的……” 男孩儿静静地听着。 图书管理员还在继续。 她似乎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件事了，所以她恨不得一口气把自己心里堵着的那些话都说给这个来看书的孩子听——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可爱、乖巧，不乱说话。 人，总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的，就算这个人平时装着再怎么坚强也一样。 男孩儿一直这样听着，没有插言，只是在她说得义愤填膺的时候不住地点头。这让女管理员觉得自己没那么傻，所以她说得更起劲儿了，一直说第二个太阳也落了山，她这才按住男孩儿的肩膀，说：“耽误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我请你吃宵夜怎么样？” 食物，这在东九区，在这个经历过了毁灭之战的世界里，永远不会被拒绝。 男孩儿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来：“那我可以吃两块面饼吗？” 女管理员大笑了起来：“那还不快走？” 他们一起收拾好了那些书。 书里记载了毁灭之战以前是世界，那时候，世界上还分为很多国家，虽然有纷争但并没有多少痛苦……食物是充足的，人们可以吃到他们想吃的东西……而现在，食物不足是最为紧迫的事情。 除此之外，连那些所谓的科技也变得遥不可及。 科技，在这个时代颇为奢侈的东西。 女管理员坐在餐桌旁跟男孩儿探讨着那关于曾经存在于地球上的美梦。那个时候人们照明只需要手指一点就能获得光，无聊的孩子可以在一种叫做网络的地方上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切，甚至阅读，也变得迅速而又聪明，一切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可以随手查询。 “但是战争毁了这一切。”男孩总结着，又切了一小块面饼放到嘴里。 “战争……”女管理员叹了一声，“谁说不是一件好事呢？” 男孩默默地吃着。 “至少，我们现在拥有了战士。”女管理员继续说，“如果毁灭之战不曾存在的话，也许‘墙’那边的怪物就会把我们都灭绝了，你说对吧？” “墙”，只是一个统称，一个绰号，实际上那一道筑在十一区外围的高大墙体的真正名称是“希望之墙”，或者说……“种子护栏”，最初，当人类之中一部分被辐射成了怪物之后，这高大的墙体所挡住的不仅仅是那些怪物的袭击，它还同样给其余没有怪物化的人类带来了希望，而希望就是为人类保留下了生命的种子。但是，如果没有毁灭之战的话，又怎么会有辐射的存在呢？ 这一切都写在了书里。 但是这些书中并没有记录下男孩所需要的内容。 “我说你都找了半个多月了，到底是在找什么？而且，我也看到了，你手腕上还遗留着十区的标志。”女管理员仿佛侦探附体了似的，“所以你是从十区过来的？” 她忽然兴奋了起来：“你不是在东九区长大的，你是从十区上来的……”她压低了声音，但却难掩脸上的兴奋，“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从十区到九区？！” 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在自己所出生的区域里生活，越靠近中央区就拥有越高的权力也享受更多的物资，而想要上升一个区域实在是太难了……有一些姑娘、小伙子会写信给上等区域的人以便获得可以与其结婚的资格，这样，她们就能进入上等区了。 除此之外，再就是依靠战争。 墙外的那些怪物总会突破一些薄弱环节闯进人类居住区，而与之战斗，扩展人类居住区，这也是提升自己的方式之一，而且可以说是第二快的方式。 至于第一块的方式，那就有些运气的成分了。 “我的天啊！你难道是……”女管理员看着男孩，刚刚压低的声音跟兴奋的脸此刻却变得有些惊讶与崇拜，“难道你……你是……” “不，我不是。”男孩否定了她的问题，“我不是‘战士’。” 女管理员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不可能……不是战士……你看起来也就是刚过十岁！刚过十岁就能提升一个区，除了过早觉醒的战士，我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男孩点了点头：“的确，战士是最快的提升方法，但首先，得确认这个人是个战士……”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开始为女管理员讲解自己的发现，“你瞧，墙外有怪物，而怪物那曾经也都是人类，他们开始变得巨大、迅速、强壮……所以，为了与之战斗，人类也需要变化，确切地说是——进化，所以就产生了战士。而战士就代表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好士兵，杀死怪物，夺回失地，扩大生存范围……这些都是士兵需要做的，但是，这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战士……我们大部分的人身体里都没有这种基因。” “你居然懂得‘基因’！”女管理员惊讶了，“你居然还懂基因！还是说你是什么学者之类的？”她怪叫出声，“我说小伙子，你这么厉害是不是能去八区？” 在这个混乱而又严峻的年代，名字并非一个人的必须，除非他是三区以内的人，这样他就需要他的名字、姓氏、家族……这些会带给一个人好处；而如果，他是个“战士”的话，他也可以获得一个真正的专属的名字，这会让他更具权威……因为他如果战绩卓绝，很可能就可以自己创造一个姓氏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历史……或者这个人有着绝佳的头脑跟绝对的能力，这样的人一旦被发掘也会去三区以内，他们当然也有更好的前途，名字则是必要的。 而其余的人，他们的名字并不具备特殊的意义。 他们可以给自己取各种各样的名字，所以，交换名字还不如叫唤他们身上的标志，那个代表他们唯一的标志——用字母跟数字表达出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只有换区的时候才能修改。 女管理员的手上就标记着e9f1297，这代表了她是这个东九区第1297个“出生”的女性。 “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得有点儿唐突？”她看着男孩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丝尴尬，“其实……我是说我的前任在八区，所以……我是说你要是去的话……帮我看看他是不是过得不好，他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那个……我叫我自己‘白马’，我听说……在很多年前，马是一种……很美的生物而且我喜欢白色。” 男孩儿笑了，他回应：“我，叫多瑞安。” 第2章 二 二 这是东九区通往东八区的大门。 多瑞安站在这里，他知道自己肯定能进去东八区，因为他就是这样进入东九区的……这个方法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是他不得不去做。 要想上升一个区域除了结婚、参军，以及本身自己进化成战士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方法可以达到目的，但是……选择这个方式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且，不容易。 因为这个方式就代表了比参军更可怕的战斗。 也许运气好，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也许……运气不好就等于马上死亡，但是多瑞安知道他不能不这么做——他今年只有十四岁，却从东十一区一点点爬到了东九区，而他的目标是中央区，去中央区，找到他要找的人，然后，把那个人狠狠踩在脚底下。 就是那个人。 多瑞安的养父告诉他，在十四年前，一个衣着华丽举止高雅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慌慌张张地扔到了十一区跟十区交汇的大门口，她连头都没有回就匆忙离开了。而他的养父就这样收养了那个婴儿，婴儿就长成了多瑞安。 他的养父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实际上，他曾经是个好战士，也是个好士兵……可惜，当战士失去了他的战斗力之后，他的体能就会激素衰弱，因而，多瑞安的养父也被从军队里赶了出去，沦为十一区的老乞丐，而多瑞安就是他唯一的孩子——养子。 也正因为他的这位养父曾经是一位进化顶端的战士，多瑞安也才知道该怎样向上一个区域进军，所以，他花了半年的时间从东十一区跑到了东九区，而现在，他要去东八区了。 希望战争之神能保佑他顺利通过。 是的，想要顺利的往上升一个区域，除了正规途径之外，非法而又迅速但是却充满了危险的途径就只有一种——冲过去。 看守个个都是士兵，有的时候还有战士，他们强大不容侵犯，没有人能与之抗衡，但是多瑞安有多瑞安的办法。 多瑞安的养父曾经是一名战士。 战士，这种说法只是一种统称，类似于说这个人是男性、女性、成年人之类的归类，而战士也一样。战士可以说是人类进化的一个趋势，在人群之中，只有10%的人可能是战士，他们在十五岁左右就会显露端倪——最初体现为更强大更迅速，然后就是他们逐渐成长起来的精神力与体能，巅峰期的战士可以徒手击碎巨石，他们还拥有更为俊朗、漂亮的外貌，这都是体现出他们作为更为优秀的，人类进化终端的证明。 如果一个家庭里出现了一名战士，那么他们一家子都有可能被提升区域，但是，如果战士变成了狂战士的话，这一家子就只能收获同情了。 狂战士的能力比战士还要强大上百倍，但是……他们会迅速用掉自己所有的潜力，然后衰弱得就像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在毁灭之战之中受到辐射而将死的可怜人一样。 多瑞安的养父布莱恩就是一名狂战士。 他在发狂之后被送出了墙外，与墙外的那些可怕的魔鬼战斗，直到他开始衰弱……然而，因为他已经衰弱，帝国中央区就再也没有派人来把他接回上三区，他就只好留在东十一区等死……直到他等到了多瑞安，衰弱才没有继续。 那时候的布莱恩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几岁了，但实际上，他还不到三十岁。 布莱恩说是多瑞安带给了他希望与余生——正常，狂战士是活不过三十岁的，而布莱恩活到四十二岁才死去。 临死之前，他要求多瑞安一定要去寻找他的身世之谜——到底为什么布莱恩会多活了十二年，到底为什么刚出生的多瑞安会被送到东十一区，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连多瑞安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要扔掉？ 为了研究出布莱恩提出的问题，多瑞安查遍了十一区的图书馆也没发现什么，然后他按照布莱恩所说的方法，跑到了十区，之后是九区，现在，他要往八区跑了——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多瑞安爱布莱恩，所以布莱恩的遗愿，他一定会完成。 “警告！快回去！不然我们将要对你进行制裁！”守着大门的士兵们对着多瑞安的方向怒吼。 只要多瑞安的两只脚踏进了那扇门，他就会成为八区的人，而会有人过来带着他把手背上的九区印记毁掉换成八区的。 但是，没有人能让他随随便便通过那扇门。 多瑞安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的养父布莱恩给他讲过这些事情，非常详细地讲述了这个过程，他也是凭着这个，才一路顺利地从十一区到了九区，八区，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这个年代，武器也是那么的难找。多瑞安一直用的都是他养父的那把匕首，当然还有别的，但他没把那些东西都拿出来……也不能都带在身上，免得跟人搏斗的时候把他的那些东西都被人找到了，那样的话，他大概会被绞死？ 绞死、砍头、烧死，这都是最常见的死刑了，还有更可怕的，但是绝对没有人打算尝试，即使是多瑞安这种玩命往上一区域跑的人也没有尝试死刑的准备。 不尝试死刑，就得冲过去。 十一区往十区上的时候，大门口守着的是十个普通士兵，只要有一把好匕首，对付他们不成问题；十区到九区，大门口则是二十个普通士兵，对付他们的话，对于有过专业训练的人也不成问题；但是九区到八区，门口守着的却是十个士兵外带一个上了年纪的战士。 战士十五岁的时候开始展现实力，如果没有发狂的话，他们三十岁是巅峰，但是年过六十就会衰弱下去，到了八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年迈的战士，只比一般的人强壮那么一点——按照阶段来划分，初级战士大概是五倍普通士兵的能力，而巅峰战士则是一百倍的能力，但是老年战士的话，他们的能力就在十倍左右定型了。 虽然这么说，可是从另一重角度来看，宁可要一个老年战士也不愿意要十个普通士兵，因为战士的体能倍数是按照最巅峰的普通人士兵状态来分的。 所以，多瑞安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将近十个士兵外带一个超级老头，他要面对的可是真正有战斗经验的老年战士以及十个普通人士兵。 门口的守卫目前只有是个士兵，多瑞安躲在角落里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那个以一敌十的老战士现在必定蛰伏于某处等着他的出现。 但是，目前首要任务是解决掉这十个士兵。 多瑞安原本就比一般人要更具有耐力跟速度，这一点他的养父也很赞同，为此，他才能从他的养父那里学到那些只有战士跟士兵才能学到的知识。 所以，他必须战胜这些士兵……还有那个隐藏起来的老战士。 多瑞安现在十四岁，但是他看起来只是刚过十岁，身材的小巧其实是他占尽便宜的原因。所以，他捏紧了匕首，低着头，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擦着眼睛，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一样假哭。 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孩子，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敌人是个威胁。 士兵们却并不是善良之辈，他们对着多瑞安大吼：“滚开！小崽子！滚开！这里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这里当然不是。 多瑞安仰起头，带着一脸的恐惧：“先生……先生们，我……我是来报告的……有……有发热者！” “你说什么？！”果然，士兵马上就警惕了起来，不仅仅是士兵，从这群士兵身后闪出来一个身着上等军服的老者——这，就是在这里驻扎的战士了。 “是发热者……我确定。”多瑞安捂着自己的肚子，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地流，“我觉得好疼……先生……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 “该死的这是个战士！”那个老年战士大叫起来，“你们快点儿拿担架把他抬到驻地！给他用上点儿降温剂，等他冷静下来了让他告诉我们那个发热者在哪儿！” “遵命，长官！” “杂种养的发热者！”老年战士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老子要了他们的命！” 比之在墙外的那些可怕生物，发热者，更是人见人恨的人类，他们的存在对于战士来说简直就是威胁。 发热者，这种生物，在帝国法律之中甚至不配被称之为人。 如果说战士的存在是与墙外怪物对战的话，那么发热者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战士发狂的——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是发热者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会毁掉战士，不仅仅是“毁掉”……多瑞安的养父就是被这样摧毁的……原本正值壮年的战士，可以有无数的荣誉然后成为荣耀的军官退休……可是，他被发热者勾引了，成了狂战士，发狂之后，不到一年时间他就会迅速衰弱，成为连普通人都不如的早衰者，早衰者活不过三十岁。 这对于帝国来说，绝对是损失。 所以，发热者这种生物简直太可怕了。 “这孩子要是真的是被发热者引发了热疫的话，我们就都要小心了！”老年战士看了多瑞安一眼，忧心忡忡地开口。 第3章 三 三 被几个人抬到营地里的多瑞安显得痛苦不堪，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后背还藏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这就是多瑞安的计策——各个击破。 这些士兵不会放任一个可能是战士的孩子独自一个人躺在营地里的，但是他们也不必那么多人守着他，所以，他完全可以一个个击破敌人——不须杀死，只要让他们失去行动力，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了。 由于发热者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老年战士跟士兵们迅速做好了计划，老年战士负责守门，而其余的士兵留下一个看着多瑞安，其余人都去寻找发热者。 这个计划是非常完美的，毕竟战士的能力非常强大，他一个人守着大门就可以盯紧了那些想要跨越鸿沟的愚民——实则，几乎没有人知道只要突破大门就可以提升一个区域，这就跟被关在笼子里的兔子一样，小时候它跳不出去，长大了它以为自己一样跳不出去，几乎所有的下层区域平民都以为需要变异成战士才能去高级区，因而，这一个战士，还是老年战士，就能抵挡住成千上百的平民了。 所以，其余的士兵都去搜寻发热者——这种生物专门对付战士，因而只有士兵才能去搜寻他们。 这些人一走，营地的帐篷里就只剩下一个士兵了，再者，就是多瑞安这个藏了匕首的男孩儿。 “要喝点水吗？”士兵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担心多瑞安。 但是多瑞安很清楚，这个士兵连他叫什么都没问，只是因为他的症状像是被发热者引发了热疫的战士就开始表达所谓的关心了——如果多瑞安真的是战士的话，他因为年纪小就会熬过这次热疫，然后发展成为强大的战士，甚至以后都不会被发热者引发热疫……这样他的前途无量，自然也会带给这些士兵好处，所以，士兵才会这么关心他。 然而，多瑞安很清楚自己并非战士，更清楚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所以，他点了点头，用嘶哑干燥的嗓音回答：“水……” 士兵马上端了一杯水过来。 然而，他刚碰到多瑞安就僵直不动了——腹部被一把匕首抵住，士兵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要动，士兵，现在，维持这个姿势，跟着我往外走……我们要给你的朋友们送些水过去。”多瑞安压着嗓子低声说，“现在，去拿水壶，我们走。” “不，你不可能冲破重围的。”士兵显然是具有战场素质的人群，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之前关于发热者的事情，你是在说谎对吗？” 多瑞安挑了一下半边眉毛，没回答他。 仅仅十四岁的多瑞安个子并不算很高，站直了大概到这个士兵的胸口，而他的匕首正好对准了士兵的肚子，这就形成一个他几乎是半边身子都贴在士兵身上的动作，这个动作好就好在外人看起来他像是跟士兵有多亲近一样……而这样，也很适合他把头钻出士兵的胳膊以便于控制士兵的手臂活动。 士兵厉声开口：“我警告你……” “不需要。”多瑞安的刀尖捅进去了那么一点点，“现在，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让一个孩子提升一个区域其实问题不是有多严重，但是，一个士兵因此而失去生命的话，问题可就严重得多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住了。 多瑞安的刀尖在士兵的腰侧划开一个口子，鲜血就这样流了出来，沾染了一大片衣服。 这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布料也十分珍贵，尤其是给军队做军装的布料，这些东西虽然几乎都是下层区域的人民生产出来的，但是，下层区域的百姓却没有几个人能享受得到这些产品，他们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 多瑞安能正常长大也多亏了他的养父之前是个真正的战士，上过战场，杀过怪物……也保护过其他战士，所以，在上层区域居住的战士们一旦出兵的话，认识他养父的几个人大都会顺路过来给他们留下点东西——这些东西养育了多瑞安，也同样让他学会了怎么跟军队打交道。 “你有孩子吗？”多瑞安忽然开口问这个士兵。 士兵一愣。 多瑞安继续说：“你没有否认，我就当你有了……你想念他们吗？如果你死在了跟怪物厮杀的战场上的话，他们大概不会被撵出属于他们的区域，但是如果你被我杀了……想一想吧，他们会遭遇些什么……还有你的妻子。” 士兵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回答他只言片语。 但是多瑞安却胸有成竹。 他从士兵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当他问他是不是有孩子的时候，士兵的眼神显然游离了一下，而就这一下，多瑞安就断定他是个有孩子——而且还不止一个孩子——的人，还有他左手上的戒指，虽然只是个金属环，这也代表了婚姻。 因而，多瑞安才会开口继续说下去，这不仅仅是让士兵分心，还让他知道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两个人在帐篷里僵持了足足十分钟。 而这十分钟，多瑞安就足以把这位士兵彻底降服了，不是用武力，而是用计谋——这个年头，有几个人对计谋感兴趣呢？那东西完全不如横冲直撞的暴力来得让人兴奋，也不如它更加直接有效。 “现在，跟我走出去，脸上不要有特殊表情，先生，我们要出营地了。”多瑞安压低声音说着，让他的刀尖距离士兵的腰部更近了一些。 士兵今年大概也刚刚过三十岁的样子，年轻、强壮，还有老婆孩子，这就代表他不能死。 所以，他只能顺从多瑞安现在的要求。这个时代的人不再是科技文明振兴的年代那样，他们仍旧聪慧，但远远不如科技文名兴盛时期那么聪慧……聪明人并不算多，多瑞安觉得自己就算一个。 实际上，多瑞安也曾经问过他的养父，为什么现在的人，尤其是入伍做了士兵的人，会笨得那么厉害呢？ 老得就像是一截干木头一样的狂战士布莱恩回答他：“既然有人会进化成更好的战士，那么有人进化得只剩下服从跟战斗的本能也不足为奇了，只不过他们总归比我好得多，我成了狂战士，没有未来没有力量，在三十岁到来的时候就瞬间衰老，老得像是瘪掉的茄子。” 的确如此。 战士不仅仅适合冲锋陷阵，他们的大脑也比普通人聪明，而士兵，那些战士高官们喜欢的就是如同他现在挟持的这个士兵这样——愚笨，服从，不懂变通。 士兵这样的品质也让那个多瑞安一路畅通无阻地从十一区到了九区，而马上，他就要到八区了。 八区，距离中央区又进了一点。 但是，就在他们走到营地大门口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毫无预警地传来：“吉斯，你在做什么？” 多瑞安维持住了自己的手，让它们保持原位，同时也让他手里的匕首保持原位。 “长官！”多瑞安挟持的士兵转身，把多瑞安也带得一阵踉跄，“我在带这个少年出营地。” “为什么？”被叫做长官的这位看起来比刚刚离开的战士年轻得多，多瑞安也确定他一定是个战士——战士与普通士兵的装束完全不同，他们有更好看的衣服也有更帅气的靴子，连头顶上的帽子都不是绿色的而是砖红色！ 不仅仅是衣服，还有长相。 战士们大都长得特别帅气，个子也高，身材也好，而且他们的的确确更聪明，从他们说话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多瑞安连忙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来：“您……您好，我……我是多瑞安……我……” “多瑞安？”对方低下头去看向多瑞安，但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多瑞安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叫多瑞安？” “是啊，是的，我叫多瑞安。” “不……不该啊……”年轻的战士摇了摇头，似乎多瑞安是个多可怕的瘟疫似的，几乎算得上是仓皇而逃了。 这给多瑞安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他连忙用匕首催促士兵吉斯，让他赶紧把他送出营地。吉斯毫无半点胜算地点头同意了——距离营地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他再怎样阻止也都没有效果了，还不如在此送这叫做多瑞安的男孩一程。 不过话虽这样说，士兵总是不悦的。 “吉斯！”又有人大叫吉斯的名字了。 多瑞安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营地大门，再转头看看那个叫吉斯的人——一名战士，一名属于□□区大门的老年战士。 多瑞安连忙往吉斯身边靠了靠。 “你又打算干点儿什么，吉斯？”老年战士一只手拄着铁杖，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一把刀，“这小家伙不是被引起发热病了吗，你就这么带他出来了？” 吉斯摇头，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法回答老战士的话，于是，不爽的感觉瞬间揪住了他的脖子：“我很好。” “我，我没问你，吉斯！” 第4章 四 四 多瑞安的手心出了一层黏湿的汗，他几乎要抓不住匕首了，但是……他还是强作镇定：“我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气，长官，我……我觉得呼吸不顺……” 老年战士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理解：“走一走吧，孩子，我能理解你，我的很多同事也是，一旦发了热疫就会变得呼吸不顺……”他似乎是想起来什么，表情变得恍惚起来，这让多瑞安有时间押着吉斯带他离开。 他们走出了营地大门。 多瑞安到了八区。 他真真正正踩到了东八区的土地，而手边还有一个被他捅破了皮的士兵吉斯。 “放轻松，跟我慢慢走几步，只要走到前面的那个警戒线就好，看到了吗？”多瑞安低声说着，慢慢地推动着吉斯往前走。 这个时代的人简直是分工明确，但这个分工也只是在战场上，而在非战场上，人类几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多瑞安也才能在他跑到别的区之后混得风生水起，至少，吃喝不愁。 吉斯想要说话，可是多瑞安用眼神阻止了他这样做。 他们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能彻底安全了，多瑞安兴奋得几乎发抖，但是他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这对于一般人很难做到，但是多瑞安不是一般人，他从懂事开始就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比如他的记忆力，还有他控制自己手脚的能力，甚至连情绪都能伪装得毫无破绽。 他的养父布莱恩说，这算得上是一种恩赐，也许是老天开眼，让另一种神奇的进化能力来挡战士的道。 “嘿！吉斯！”忽然，身后一声叫喊。 多瑞安只能僵硬地跟着吉斯往回转身——正是之前叫住他们的那个战士军官，他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个子很高，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棕红色眼睛，还有他的头发，黑得像是夜幕，这对于十四岁的多瑞安来说都是让他十分羡慕的东西，毕竟男孩子也是追求英俊帅气的，更何况这个战士的身材的确很好，好得让人嫉妒。 但是，多瑞安是个能完全控制自己情绪的特殊男孩儿，他不可能因为羡慕眼前的这个英俊的男人就变得躁动不安，像个真正的青少年。 “吉斯，这小家伙可能是个战士？还在热疫中？”那个军官指着多瑞安问。 “报告长官，是的。”吉斯敬礼回答。 “那还不给他找个治疗师？” “先生，我不需要……我觉得好多了……我想吹吹风……”多瑞安连忙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战士军官，“我觉得吹吹风就舒服多了……也许还可能需要一点冰凉的东西……” 战士军官点了点头，让吉斯带着他往外走，顺便还告诉他外面不远处就有一处卖冷饮的店子。 冷饮这个词汇多瑞安并不陌生，但是在之前的几个区，他根本就没有见过任何冷饮店——十一区的存在是收容那些帝国之中所谓的垃圾；十区的人算是最底层的平民，食物仅够饿不死；九区的食物可以维持温饱了，甚至还有了图书馆；而八区……连冷饮店都有了。 多瑞安还记得他养父布莱恩抱着他在月光下享受那片刻冰凉的时候说过，在他还是原本那个巅峰战士之时，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会在三区的酒吧里要一杯加了冰块的甜酒慢慢地喝着，顺便盯着那些漂亮的姑娘们看——姑娘们漂亮得不可思议，她们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笑。 那样的觥筹交错的生活，只从他得了热疫之后，一切就都消失殆尽了。没有了战斗力的衰竭了的战士还有什么资格接近帝国中央区？ 多瑞安大叫着不公平，但是这一点儿帮助都没有。 所以，现在，他能够贴近中央区了，他会一点点蚕食那个地方，把那些不公平都扭转过来……但是，眼前的那一个冷饮店就足以让他知道上流区域与底层区域的差距了。 多瑞安不会认输。 “要不要我带你去？”战士军官笑着，牵过来一只高大的铁甲兽，这只铁甲兽是黑色的强壮的完美的骑兵装备，上面虽然没有什么精致的装饰，但是兽鞍跟笼头都做得很结实，“我的铁甲兽能跑得飞快。” 这个战士军官有一只铁甲兽——多瑞安的脑子里在飞快地计算着他的价值。 一个战士，一个军官——比之前那个老年战士胸前挂着的军衔牌上的星星还要多两颗，一只完美的铁甲兽，这些代表了他至少是个不怎么小的上校。 一个上校会到八区，除非是外面的怪物又闹腾了，否则……事情大概就没那么简单了。多瑞安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松开吉斯，不然的话吉斯肯定会暴露他现在的情况——一只手里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掐进了吉斯的胳膊，但是他如果坚持跟吉斯走在一起而没有对铁甲兽有所好奇的话，肯定也会引人怀疑的……多瑞安的脑子里假定了一堆情况，最终，他笑着提议：“我想走一走，感觉头重脚轻的……长官，我能邀请您一起吗？吉斯负责照顾我，我想他不能离开我太久……” 战士军官被多瑞安的话闹得一愣，转而，他笑了笑：“好啊，那么我们可以走到冷饮店，然后再去兜风，我的铁甲兽好久没跑起来了，估计它要疯了。” 多瑞安咯咯笑了起来。 欺骗，对于多瑞安这样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生存本能。 就像之前布莱恩还活着的时候，虽然有人会送给他们食物跟其他的一些物资，可是这些东西总会耗尽的，一个衰弱的没有用的战士跟一个到处乱窜的小崽子，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想些办法，而多瑞安想的办法就是欺骗，这可比用体力去跟人抢东西要来得安全而又顺利得多。 所以，现在他还是呈现出一种被吉斯半抱着的姿态，慢悠悠地跟着那位战士军官往前奏——理论上讲他已经算是在八区了，可是……现在他还没有离开警戒区，警戒区里，军队里的任何人都可以对他产生威胁，他不能冒险。 “听说你报告了发热者的事情，这对于帝国来说绝对是一种超级贡献。”战士军官闲聊的时候声音呈现出一种放松的状态，多瑞安感觉得到这种状态会让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走，因此，他必须用更大的精神头去阻拦这种状态——大概是本能，多瑞安几乎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拔河。 “发热者的存在实在是有些太过可怕了。”战士军官叹了一口气，“要是他们的这种能力能对付外面的那些怪物的话该有多好。” 这一点上，几乎所有人都赞同。 多瑞安点头，问他：“那要是发热者的能力能作用在怪物身上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会被重新赋予公民权利了？” “哈，”战士军官笑了一声，“实际上，如果你有实力，你就会有权利，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白搭，对吧？”他看着多瑞安，眼睛里都是笑意，“不过如果你是熬过了热疫的话，将来绝对会有一番作为的。” 多瑞安控制着他的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我会努力的——对了，先生，您参加过战斗吗？” “三年前我就入伍了，那时候我刚满十五岁，刚刚觉醒成为战士……那段时期真的挺难熬的，每天面临的都是未知风险，帝国有意把十一区再扩大一些，加个十二区进去，而要扩大，就必然得把怪物再往沙漠里赶。” 一望无际的沙漠，那里所存在的不仅仅是未知的自然危机，还有那些可怕的怪物——人类所占据的地方拥有资源，但是怪物所占据的地方拥有的只是死亡。 “我跟我们一个小分队突袭当时在西方的怪物，它们太多了，我们几乎全军覆没——后来我的上司带着我，我们两个人直捣那怪物的老巢，最后还是彻底烧死了它们了事，那怪物绝对是噩梦，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它们会用一种丝线一样的东西缠住猎物，然后在猎物身上注入毒液，直到猎物变成一滩脓水供他们食用。”战士解释着自己曾经的遭遇。 而这个怪物相关的记载，在多瑞安的读书笔记中显得非常突兀——这是一种接受了辐射之后变异了的蜘蛛怪，二百多年前的生物学家为其命名为“奥拉克妮”，它们是以一个母蛛为首领进行繁殖，除了母蜘蛛，其余的蜘蛛个头都不算太大，也就一个成年人的大小，而且脑子也不怎么好使，比较容易对付，但是，那只首领蜘蛛却不一样，它们大都是巨大无比，而且……还有一颗人头。 这种怪物，看见了不做噩梦绝对是不科学的。 战士军官看见多瑞安一副作呕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在笑声中，多瑞安一猫腰，迅速从战士军官的那只铁甲兽的肚皮地下钻了过去，一转身，就越过了警戒线——这一组动作一气呵成，而失去了多瑞安支撑的士兵吉斯，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第5章 五 五 战士军官显然被眼前的突发事件闹蒙了，转而，他瞬间陷入了愤怒的情绪——作为战士，他的精神攻击实在是有些过于强烈，至少多瑞安是觉得被精神攻击给打击到了，他脑子里像是被一只巨盾猛烈撞击了一下，继而，只能跪下喘着粗气。 “你已经离开了警戒线，”战士军官站在哪里，用他的下巴看着多瑞安，“可即使不用双手，只凭精神攻击，我也能让你活不了多久。” 是的，战士也同样拥有精神力，而这个东西大约也只在对付自己人身上效果显著了，毕竟怪物都是没有智慧的——至少那些书上是这么描述的。 所以，战士军官一脸冰冷酷寒地看着双手撑地的多瑞安，等待着他的死亡。 然而，当战士军官看到多瑞安在十五秒后站起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战士军官根本就没想到他的精神攻击会失败。他是一个将近二十岁的战士，一名有过实战经验的军官，他的精神攻击绝对是有用的，之前不久他还用这种方式攻击过一个叛军头领——那个意图从帝国中央取得更多物资来纠结部队反叛帝国皇帝的巅峰战士。 那是一场巅峰战士之间的对决。 不过这位战士军官却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当做炫耀，因为他现如今只是一位上校，一位只能执行外部军事任务的上校，与反叛军对决是他的任务。而现在，他的任务就应该是对着眼前这个渐渐站立起来的男孩儿再次进行精神攻击……但是，他愣住了，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多瑞安恶狠狠地瞪了战士军官一眼。他从十一区到十区，从十区到九区都没有遇到战士，也没可能亲自享受到战士的精神攻击，而现在他第一次“享受”到了这个，简直要把他的脑子从脑壳里给拽出来了一样。 多瑞安的养父布莱恩说过，战士的精神攻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是……为什么他不觉得致命？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多瑞安多想一分一秒的时间，那个战士军官已经丢开他的铁甲兽准备穿过警戒线来抓多瑞安了！ 绝对不能被抓住！ 多瑞安尖叫了一声，像是一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年一样，跳起来就开始往八区学院区里冲。 每个区域的格局都差不多，军区连接着很狭窄的警戒区；警戒区旁边是一段公认的无人区；而无人区旁边就是学院区——说好听了是学院区，但是低等区域的学院区几乎没什么学生，这里，只是会教导民众做个老实点儿的好人，至少别犯罪，毕竟人类已经不如科技文明时期那么多了；再从学院区往里就是集市区跟民居区；然后，就是一些比较繁杂的地方，那里没有明显的特殊功能，几乎什么东西都沾点边儿，最重要的是它不若其他地方被监管得很严格；然后再是各个区域的重要人物的居住地，最后就是军区——低等区域的第二军区与高等区域的第一军区相连。 所以多瑞安要往学院区里冲，那边大概还能有两个学生什么的，而这就是他的掩护——-实际上他只要过了军区就应该算是正经八百的人家八区的人了，他也不知道那个战士军官干嘛不肯放过他！ 不过，在街道上奔跑，多瑞安算是充分利用起了他少年期的小巧身材跟他特有的灵巧伸手了。 学院区的遮挡很多，多瑞安也上蹿下跳，一会儿踩上长椅，一会儿钻到桥洞下面去，反正就不打算被抓住就是了，而战士军官，他虽然可以冲出警戒线到处跑，可是他手下的士兵却不行，而作为一位帝*官，上蹿下跳绝对是不对的——就算这是帝国纪元，就算科技文明覆灭，可是面子问题总归是千万年来不灭的话题。 于是，二人的角逐显得特别的滑稽。 围观的都是八区的孩子们。 不管什么时候，孩子们总是最重要的，鉴于人类跟高墙外的怪物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这些孩子之中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战士，那么他们就会被重视——只有在十六岁之后，他们才会被划分出来无用之辈，然后……被帝国真正的丢弃。 所以，现下的这些十岁出头的孩子站在一旁哈哈大笑绝对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场景。 “该死的！”多瑞安回头去看，那战士军官还追着他跑，真是阴魂不散。 战士军官也是如此，他的体能更为优越——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追了十分钟还没追上这个不受他精神攻击摧毁的孩子，这显然说不通。 “站住！”军官大喊，“站住！” “傻逼才会站住！”多瑞安骂了一句脏话，转头继续飞奔。 然而，战士军官脚下一滑，险些摔到——他绝对是被那句“傻逼”给造成了比精神系攻击还可怕的魔法攻击！ 诚然，一个有着良好教育背景的军官是绝对没可能听到“傻逼”这个词的，尤其是……这个军官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能是上校军衔的时候——多瑞安认得那些胸章，它们被放在这些当兵的左胸前卡住，昭示着这些当兵的都是什么军衔，都有过什么丰功伟绩。 追着多瑞安跑的这个战士军官就是个上校，还特么是个挺有本事的上校——在军衔章下面，还按着几个红色的点，那些点就代表了他剿灭的怪物聚集地。 这么个军官来追他这个小孩儿，多瑞安都要哭了——难道八区忽然就变成了中央区了？ “我再次警告你，站住！”军官的声音很坚持。而这个时候，多瑞安正好跑到了一座桥上，下面就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他猛地站住，举起了双手。 “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多瑞安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的脚踩在了桥的边缘处，“军队不管跑过安全区的人，这一点你比我清楚！” 军队不管跑过安全区的人，但是，不代表不管有可能会是一个好战士的孩子。 战士军官眯起了眼睛，他似乎在多瑞安身上看到了万丈光芒一样——战士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一百个人里有一两个就算是不错的了，甚至可能一万个人里也没有一个……人类数量减少，但是战士的比例却没有提升，这就代表任何一个疑似战士的人，帝国都不会放过。 “我追的不是通过安全区的九区住民。”战士军官相信自己已经掌握了百分之百的主动权，“你有可能是战士，鉴于你现在的年龄，我觉得把你送去预备役是最正确的选择。”说着，他往前迈了一步。 预备役，是专门给一些致力于效命军队或者有很大可能会是战士的孩子准备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可以享受最好的资源——至少是相较于其他孩子来说最好的资源。 他们有足够的面饼吃，还能摄取足够的糖分跟盐分，甚至连肉类都能每周来一次，这是好事，对于孩子们来说，这代表了完美的成长——只除了他们每天都要遭受的可怕训练。 多瑞安不可能去预备役。 他需要去帝国中央区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老布莱恩这样要求他的，他不会打破自己的承诺。 “现在，慢慢过来。”战士军官对着他伸出手去。 “你……真的送我去预备役？”多瑞安挪了挪脚，但是他没让自己走过去，他只是把脚往旁边挪了一下，让它看起来是往前动了，“那……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先生？我想知道好心送我去预备役的人是谁……我……”他垂下头，声音里满是哽咽，像是真的被感动了一样。 战士军官放松了面部线条：“我叫雷克斯，你呢，孩子？” “我？”多瑞安咧开嘴露出了八颗牙，“你能再找到我再说吧，雷克斯！”他话音未落，人就落到了桥下的河流之中，顺着河流的走向，消失在了战士军官雷克斯的视线里。 雷克斯冲到桥边看到的就是那孩子最后消失掉的一点点金色的发丝。 金色的头发并不算少见，可也不算很多，尤其是那孩子那样的可以说得上是纯金的色泽，这让雷克斯想起了在中央区的人——他认识的人，金色的头发，还有碧蓝色的眼睛，这都特别像他认识的人，只不过长得不是那么相似。 不是说那孩子长得不好看，说真的，除了他亲妹妹之外，雷克斯还没见到过像那小孩那么好看的孩子——大眼睛小鼻子，脸蛋儿长得完美，连身材比例都很完美，还有完美的颜色搭配，但是，这不代表那孩子不危险。 能往上混一个区的人没有不危险的，尤其是……连他都骗过去的孩子。 雷克斯皱着眉，也反省自己的确把人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些。 但是，他想，他迟早会抓住那个小混蛋的。 这可是在东八区，东八区并不算大。 皱着眉，雷克斯返回到八区的第一军区，结果刚一到那儿，就被告知说那孩子不仅仅是挟持了吉斯，甚至……他还是从东十一区一路跑到东八区的“小神童”。 “能一路跑过三个区，他背后一定有人盯着。”老年战士坐在一旁，语气之中带了愤愤不平，“雷克斯，你不能放他去七区！” “你怎么知道他会去七区的？” “他如果只是想要吃喝玩乐，那在九区就能满足了，何必再来八区？”老年战士看了雷克斯一眼，“他肯定有什么阴谋——指不定就是反叛军！” 第6章 六 六 顺着河流往下，多瑞安终于脱离了战士军官的视线，最终在一处算是平缓的河道旁上了岸。 这里已经是八区了，他只要一会儿去八区官员所在地找户籍管理人员换掉他手上的印章就算万事大吉了。 在这一点上，多瑞安羡慕那些当兵的，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印章。 当然不会有印章，他们的手上没有那些代表着在哪一个区域居住的标志——就像是远古时期牲畜身上的标志，那东西让多瑞安觉得恶心，他的胃部为此而翻滚，嗓子眼儿里像是有一只手在拖拽他的喉咙。 但是没办法。如果手背上不被印上印章的话，那就代表流离失所，也就代表毫无身份。 而那些士兵，那些军人，他们胸前的徽章就可以弥补手背上没有印章的缺憾了，不仅仅如此，还有他们本身只要参军了就会在耳坠上订进去一颗闪闪发光的石头，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而平民是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的，那种石头珍贵稀少，而且还会根据他们的属性换成不同的石头。 多瑞安养父布莱恩的石头就是一块黑色的亮晶晶的石头，那代表了衰弱的战士，这使得他就算是被丢弃在了十一区也不至于受到欺凌，更能得到更多的给养，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但是，去了十区之后多瑞安才知道十一区有多可怕——疾病、伤痛、残缺不全，抢劫、偷盗、□□、罪恶滋生……这些在十一区只是家常便饭，还有更为可怕的，更为可怕的事情……这些十一区的人，十一区的很多孩子都会被当做奴隶去豢养，他们会被带走，为了上层人士们的取乐而相互厮杀。 而十区里这样的现象就要少很多了。 九区就几乎更少了。 八区……几乎完全没有。 多瑞安在八区逛了一圈，发觉这里比九区更加安全，人们也更友善，当然不是说真的很友善……资源不足让他们仍旧自私，而且他们的家庭观念不是那么的明显——十一区跟十区几乎就没什么家庭观念，九区就好多了，而八区里，关于家庭就可以提升到一个比较高的层次了，但是，这里是一夫多妻跟一妻多夫的天堂。 “听说了吗？”在集市区里，人们的议论声简直能把多瑞安的耳朵弄坏，“那个都六十岁的艾丽，她的第四位丈夫，从九区的贫民窟里捡来的那个，说是昨天跟他们家隔壁的那个□□被发现了！” “天啊！被发现偷情的小男人还有活路吗？” “其实那小男人在九区也有婚约，为了来到八区才找的艾丽，不过我觉得他总算是发现了，跟艾丽那种女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在中央区也跟活在十一区没什么差别！” 人们哈哈大笑。 多瑞安不得不把这个议论跟他在九区遇到的白马联系在一起，那个女图书管理员。说实在的，白马长得的确挺漂亮的，至少在下等区域里，她的容貌算得上是上层了。也许她的母亲是哪个权贵的情人，或者她就是谁扔的不名誉的孩子……但是这不代表她就可以让一个“小男人”给甩了。 对于多瑞安来说，白马可以说是对他挺不错的一个陌生人了。 陌生人的善意，从来应该由善意来回报。 但当务之急是给他手背上的印章改一个形状。多瑞安摸了摸口袋，里面穷得连一分钱都没有。 “喂！小孩儿！”刚刚还八卦得跟中老年妇女一样的男人对着多瑞安招了招手，“你谁家的孩子？我之前可没见过你！” 多瑞安没有走过去，他只是谨慎地站在一旁看着男人，直到发觉这就是个市集上的普通商户了，这才往前走了几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才开口：“我是今天刚到这边的，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把自己的信息尽量模糊起来，这样只要他不把自己的手背给人家看，那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从九区跑来的。 “你一个人？”男人惊讶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就没有监护人也没有谋生手段？” 多瑞安摇了摇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那倒是挺方便的啊……”旁边一个人接了话头。 多瑞安无奈地撇了下嘴，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转身就往官员居住区跑。 虽然理论上这地方是一层一层的，但实际上还是呈各种不规则几何形状排列的，毕竟谁也没法强迫一个区域长得就跟摊煎饼一样完美无瑕。 所以，集市区旁边就是官员居住区，而另一边就是居民区。 但是他这么个孩子一说跑，那肯定就摆脱不了有人要追着他跑了。就像是一个孩子说跑，那后面要是有狗的话就肯定会追他一样——这是个律法没多大用处的年代，有用的只有规则，而规则只为强者制定。 多瑞安又来了这么一次街道大冒险。他跑得比谁都快，两条小腿儿像是风火轮似的来回倒腾，基本上成年人也要被他落后好几十米去，这还得算得上是几秒钟的奔跑，要是几分钟几小时呢？ “卧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小孩儿吧！”那八卦男咕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他跑得也太特么快了吧！” “何止是跑得快！”另一个人也坐在地上，抬起一只手指着多瑞安的方向，“你们特么的看看他往哪儿跑呢！？” 那几个成年人在气喘吁吁之中瞪着眼看着多瑞安冲进了官员区，走进了八区的区管理大楼。 “他是官员的孩子？” “看着不像，他穿得不像……” “走吧，抓不住了算是……” 在这看似有规则的世界里，实际上，却没有真正能约束人们行动的章法，而驱使人们行动的唯有利益。 利益，无论文明如何进化，总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多瑞安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慌张。他知道怎么去跟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打交道，但是他也知道，除了军队跟官员，还真没什么能把那些平民都抓起来好好教育，只是……军队常年思考外面的威胁，官员又揪着“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何况就算你“举”了，官员又没有调查的义务，人家要的是举报人自己提供证据——多瑞安可没那个。 所以，他只好捶捶自己的腿，抬抬自己的脚，把刚刚跑得乱跳的心脏恢复平静——他只要去跟区管理的官员交流一下，然后把手背上的印章覆盖住就可以了。 实际上，多瑞安的手背上已经有了十区、九区两个印章的叠加了，它们还没能消退，但是，马上，他就要盖上八区的印章了。 想一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多瑞安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笑容。 “你站住！”还没等多瑞安敲门呢，就听着身后一个非常响亮的怒吼，他的手僵在半空，带着十足的怀疑回头去看——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子，但是对方显然比他收拾得好看得多了，漂亮整洁的衣服，还有一双合脚的鞋，真是太舒适了，看着就想捶一顿的舒适……那就是吼他的人？ 男孩见多瑞安回头了，带着百分之百的骄傲，扬着下巴走了过去：“我没见过你，你是哪儿来的？” 多瑞安没回答。 “说话啊！你是哑巴啊？”男孩儿的声音跟他本人一样，总是骄傲得让人想要给他的下巴来那么一拳头，“八区所有的未成年人我都见过，我就没见过你！说吧，你是哪儿来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多瑞安的面前，“瞧瞧你的衣服，脏得连做擦脚布都用不到！”他皱了皱鼻子，往后退去，“还有你身上的气味儿，真是太恶心人了，快滚——滚出去！” 真是讨人厌。 多瑞安往后也退了退，直到他的后背都碰到印章管理官员的办公大门口了，这才停下，低下头，用他生平最为委屈而又温柔的声音，说：“我……我是从九区来的……我的手……我的手背上的印章，我就是来换一下印章的……我……”他说着，还擦了下眼睛。 对面男孩被他的动作闹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在这个时代，委屈跟温柔简直就是奢侈品，而且……真的委屈跟温柔又怎么可能被展现在这种看起来就是谁家官员的小孩身上呢？所以，多瑞安的这一招显然是奏效了，他把对面小孩闹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磕磕巴巴地开口：“你……我……你哭……哭什么……我没欺负你呢还……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多瑞安直摇头，“我不知道会遇到你……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九区来的人……我……”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身后偷偷地去摸办公室的门把手。这门不算大，门把手也很容易就被他找到，而这个期间他真的是没什么精神头去注意面前那个高傲的男孩到底说了什么有什么想法——他也不在乎！ 第7章 七 七 多瑞安的举动把对方吓坏了。他面前站着的这个讨人厌的男孩只是讨人厌而已，他尚未学会如何在虎狼世界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自然也不能把自己天性中的善良彻底摒除，因而，他真的会死被吓坏了，吓得他尖叫着捂住自己的头往外跑去。 而这个，正是多瑞安需要的。 他转身，敲开了印章官员的大门。 换了手背上的印章，多瑞安这才从官员大楼里走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嘛，但是提前先做些准备是正确的选择——他不能一个人在这个不熟悉的区域里乱晃，这会让他被看做是那些人口贩子的目标，而这种情况大约只有到了五区才能好起来。 但是这里距离五区还有三个区，三个区，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多瑞安揉了揉他酸胀的小腿。他跑了很远的路，会觉得双腿酸胀是正常的，虽然他从未去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就算是个成年人跑这么远也是吃不消的，所以多瑞安真的是佩服死自己的体能了——他在十一区的时候练就了这一身的本领，现在就正是拿出来让整个八区为之震颤的时候了！ “如果你想要寻求帮助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往前走，看到那栋房子了吗？”路边的女人端着木盆，一脸麻木地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栋高大的房屋，“那是乌露雅夫人的房子，她喜欢在自己的房子里聚集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孩子。” 这句话就代表了一切信息。 女人继续说：“你要是去的话，我就给你带路，也让我少赚点儿养家糊口的钱。” 养家糊口。 这个词在这个年代多难得啊！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抬起他漂亮的脸蛋儿露出了笑容来：“谢谢您，但是我不能去那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有什么比吃饱穿暖更重要的，你个小蠢货！”女人重重地骂了一声，仍旧不肯放弃，她可是担心眼前这个漂亮小男孩自己跑去那里给乌露雅夫人服务而让她少赚了一份钱。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一切都失去的时候，只有生存在最重要。 多瑞安根本就没在意这个。 他挪动他的两条酸软胀痛的腿，准备好好去敲诈一下那个险些让他淹死的战士军官——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虽然那战士军官追了他跑了挺远的路，可是在这个文明陨落的年代里，力量就代表了一切——战士就代表了力量。 可多瑞安觉得自己还能去碰碰运气。 他也只能去碰碰运气了，不然呢？难道他要在八区里把自己卖给一个叫乌露雅夫人的老女人？ 要说多瑞安这么回去找那个战士军官是作死的话那就真的冤枉他了。 现在他手背上已经有了八区的印章，战士军官就算是再愤怒也无能为力，而若是战士军官打算把他抓起来的话，也得有个合理的理由——所幸，在这个时代，军队还是有些规矩要遵守的，而且多瑞安并非如同其他的这个区的人民，看起来毫无他用，他机智灵巧，甚至体能超群，这在战士军官的眼里都是十分有用的，因此，他才有勇气去找那位拥有一只铁甲兽的军官。 一位军官从来都该是目空一切的，比那个战士军官还好骗的人几乎没有，所以多瑞安整顿好自己，擦干净了手脸，再从地上抹了点儿泥巴弄得自已满身都是。 这样狼狈，大概能唤起一个打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里的战士军官的同情心了，多瑞安又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鼻子，然后，他就不用装哭了。 带着这幅模样，他往八区跟七区的交界处，也就是第二军区走去。 一路上，多瑞安暗自记下路线，也躲开了不少人口贩子，这方才算是安全抵达。 “小孩，站住！”还没等多瑞安表达出他要进去的意图呢，就听到看守对他大吼，“马上站住！” 多瑞安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军队的看守这样急躁的——这里比较是管制区，说白了，这里都是人，正常人，人类，而不是那些墙外的怪物，而对付人，任何管理者都理所当然有自己的一套本事，最好用的莫过于镇压，所以军队根本就不须那么兴师动众的急躁，他们拿着武器呢！ 可这一次，却颠覆了多瑞安的认知。 多瑞安试图往旁边躲一躲，可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冲了出来。 “天啊！”旁边有人低声尖叫。 多瑞安往尖叫声音的传来方向看去，那里站着一群人，而在人群之后，是一个足有三十几岁的成年人，一个成年女性，长得漂亮得让多瑞安呼吸一滞，然后……她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快去找！那是个发热者！”士兵手里拿着刀枪，他们冲进了人群，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人群中的人，即便他们明知道那逃脱的发热者是个成年女人，他们也仍旧会在少女身上揩油。 多瑞安吓得往后直躲。 他一点儿不像要被检查，他也不能被检查——尽管只是上下摸两把，可那种感觉他无法接受！而且……这群士兵真的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完全不顾军队上层的要求，竟然把手往民众身上伸！ “放开我！”一个少女捂紧了胸口，她啜泣着，“根本不是我！你们不能检查我！” 多瑞安不认识少女，但是旁边有人认出来她了，她是一位裁缝的女儿，今年才订了婚，她在一次为七区的小官员定做服装的时候与之使用卡片交谈了几天，然后就获得了这个婚约，而她如果在婚前被人这样非礼的话，婚约很可能会被取消。 “别犯傻！你是被当做发热者抓起来的好还是被我们检查检查就放了的好？”士兵的语气里满是威胁，多瑞安几乎能从那个说话的士兵眼中看到邪恶的光芒在闪耀。 “可是我根本就不是发热者！”女孩儿尖叫着，她显然要崩溃了，尤其是见到眼前的不少姑娘都被迫让那些缺乏x生活的大兵把手伸进了衣服里的时候——这个年月，谁在乎你是不是个大姑娘？ 可是少女马上要结婚了，她在乎，她非常的在乎。 这些出来抓发热者的士兵不会是战士，因为发热者就是针对战士产生的，所以，他们没了上级军官的管束必然肆无忌惮。 “放开我！”少女的叫声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她没办法找人帮她，因为没有人肯对她伸出援手，甚至身边还有别的女孩低声细语：“找个七区的小官又怎么样？县官不如现管，认了就认了吧，不然呢？难道还能被抓去杀了？” 这些人其实也没见过如何处决发热者。 “我在这儿盯着，你们去抓人！”眼睛都掉到少女身上的士兵对其他人挥了挥手，露出满是得意的笑容来。 其他人也是带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有的冲他点点头，有的就直接收拾好自己手里拿着的武器上路了——他们都注意到了那个发热者跑了，而着一些围观群众里，仅仅是少女多了点儿而已。 占了便宜，何必再想别的呢？ 十四岁的多瑞安看得一肚子火气，他转身又要往军营里进，可是看守还是在那里拦住了他：“你不能进去！” “我就是进去找个人！” “你找的人不会在这里！” “我找的是个叫雷克斯的人！他是个上校！”多瑞安的声音大了起来，而他的声音很自然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也让那个对少女动手动脚的士兵的手很明显地顿了顿。 “雷克斯上校？”看守也一愣。 “小子，你找‘惊雷’做什么？”放开了少女，士兵冲着多瑞安走了过来，他眯着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多瑞安——诚然，少女很美，但是她的美貌却无法与多瑞安相比，说得再明显一点，多瑞安就是长了一张明显盖在上三区的高级脸。 若是叫别人说，上三区的人其实也并非原本就都长得不错，但是想一想，上三区的人大都是位高权重的，在这个已经没什么道德准则的年代里，他们可不是想要多漂亮的就要多漂亮的？有本事的女战士想要找个漂亮男人还不容易？那有本事的男战士想要找个漂亮姑娘怕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这一代代恶性循环下去，上三区的长相就明显的跟下等区域有些区别了。而在某些人眼里，偶尔有特别漂亮的出现在了下等区域的时候，能把这些漂亮的人抓起来当玩具也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所以，多瑞安显然引起了那士兵的注意。 “你找‘惊雷’做什么？”士兵又问。 多瑞安往后退了退：“我为什么告诉你？” “我知道他在哪！你告诉我，我才能带你去找他！”士兵眯着眼睛，似乎在评估多瑞安到底跟那个“惊雷”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关联。 第8章 八 八 然而多瑞安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被人看出来他的实际情况。 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一路从十一区跑到八区来？ 所以，他翻了个白眼，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我不需要你带我去找他，我就在这儿等他。” 士兵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他并没有动手。谁都知道在这里没有足够的理由动手绝对不明智，何况之前发热者跑了，真正掌权的长官完全可以出来巡视了，普通士兵一旦被揪住，就算是没什么规章制度在，可是长官若是想要收拾他，这士兵也是得受着，甚至连性命都危险。 所以，多瑞安算是彻底摸透了这帮人的行为模式——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那些士兵总是这样，但也不是说没有几个好人，只不过好人这种存在，在大气候下总是太少了，少得可怜。 于是，多瑞安虽然没有冲进营地，但是不离开营地大门也是一项不错的自我保护选择。可惜，不是一切事情都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在他还是个孩子而对方是个成年人的情况下——对方有着绝对的优势，而他呢…… “惊雷刚刚被发热者引发了热疫，你不告诉我你是谁，那么……”士兵冷笑，“我就把你送到他跟前，告诉他你就是发热者好了！” “我不是！”多瑞安反驳着，他想要逃跑了——他也只能跑！ “混蛋！回来！”士兵一见他跑了，连忙开始追。 整个东八区，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多瑞安在这一条条街道上奔跑着，完全不顾挡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只要能逃脱，他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把谁绊倒或者是弄伤了谁——发热者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处死，而且不是简简单单的“处死”，这种事，他可接受不来！ 谁会愿意自己被抓起来吊在外面风干到死？据说这还是最轻的处死方式，布莱恩说，他曾经亲眼见过发热者被活生生烧死，还有的会被直接撕开，用铁甲兽，活活的把头跟身子拽成两截——多瑞安拼命地奔跑着，他真的是不能理解那士兵干嘛总是把主意打到无法保护自己的这群人身上来，像是不这样就活不下去似的。 若是多瑞安在多读一些书籍，他会知道这是一种心理变态，但是现在他可没能接触到这么深奥的东西——那些记载了前代文明的书籍，仅仅有一小部分被存放在上三区，而其他区域的那些书籍，除了历史类的，就是诗歌类的，可诗歌与历史又是密不可分的。 多瑞安一边跑，脑子里一边乱哄哄地想着那些让他烦恼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就这么跑死了……许就真的是这样……“咕咚”一声，他撞上了前面的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女人，他们俩就这样撞到一起，在地上滚了好几个个。 这个女人，她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漂亮面容，温柔，而且毫无棱角，就像是多瑞安吃过的最软的面包，甚至比面包都软——她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让人宁静的气息来，但是她脸上带着泪，眼睛红肿，瞧着就像是哭过好几天一样。 多瑞安对女性没什么太大的概念。在他成长的十一区里，女性简直就是稀有动物，而他往上面几个区跑的时候，唯一一个对他露出善意的女性也是他交谈最多的就是白马了。她是个好女人，多瑞安不得不承认这个，如果可以，他真的像把她从九区捞上来。 然而，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就被一只手拎着后领提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噪音传进了他的耳朵：“瞧瞧，还说自己跟发热者没关系呢？这就抱在一起打滚儿了？！” 多瑞安一愣，这才意识到，他撞倒的那个女人正是之前逃走的发热者。 尽管多瑞安的记忆力跟体力都十分出色，但是他总归没法认出来一个本来就是在慌乱之中匆匆一瞥的女人，甚至……他这一瞥也不算是看见全貌，因此，他这一撞，就等于把那女人给撞进了地狱。 “今天我收获真是不小啊！”士兵大笑着，伸手就把多瑞安又扔到了地上，“你们俩，倒是值不少钱呢！” 多瑞安蠕动了一下就放弃了。若是论打架，他肯定不是大头兵的对手，还是先忍着些好。 他这说要忍着，也就跟那个发热者一路被拖拽会了第二军区。 按照士兵说的，那个雷克斯又被叫做“惊雷”，是被发热者引发热疫的战士……那么他跟那发热者现在应该会被隔离起来，等雷克斯醒过来之后，让他亲眼看着他们去死才对。 帝国，就算是对待无用的战士，最终也还是慈悲的，他会让战士看着引发他们热疫的发热者们被处死，那死前的恐惧与死时的凄惨绝对是报复的最佳良药。 然而，被抓起来之后，多瑞安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一般来说，发热者都是当天被处死的，没有留着三天等好时辰的说法，可是他现在已经在营地里度过第四天了……抬起头看看被绑在身边的发热者，多瑞安不知道该不该问问她。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呢，对方却已经张嘴了：“你……怎么会被抓起来的？” “我猜……大概是我跟你撞上了？”多瑞安转了转眼珠，声音也逐渐开始轻快起来，“不过你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不在于被不被发现。”发热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会儿……你等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什么？” “别等着那些刽子手给我一刀，你直接给我一刀就好……一刀毙命，免得我受到别的伤害……还有，你如果有空的话，去西五区，五区青砖楼，我父亲在那儿，帮我把我手腕上的钥匙拿走……” 这个发热者身上还有个钥匙？！ 多瑞安看了她一眼，像是之前看见的她都是假扮的一样：“那他们抓你，为的是你是发热者还是别的？” “发热者。钥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物，有一口箱子，得用它打开，我……”她闭上了眼睛，“我看过里面的东西，也发誓要护着那玩意，但是……我觉得我离死不远了……”她说着，往侧边一倒，就再也不动弹了。多瑞安知道，她这是在保存体力。 他们被抓起来四天了，但是一口吃的都没进嘴过。 两个人不再说话。 多瑞安开始慢慢回忆布莱恩教过他的那些事情，他得把自己从危险之中撤离，不然……他答应布莱恩的一切就都化作了泡影！ 所以，他不能死…… “现在，这俩发热者就都到齐了！” “可是明明没有两个发热者啊！” “现在就有了！这以后……帝国还能不重视八区？” “重视不重视八区我不知道，我倒觉得……是你的意思呢……” 趴在地上，双手被绑缚起来，多瑞安想要探起身子再多听听外面的声响，可他刚有动作，门口就有异动了，这让他不得不又躺了回去——外面的人看起来是要把他跟那个发热者一起处死了。 这名发热者名叫狄博尔，原本是五区的一名教师，她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但是她叔叔是一位战士，这就让她家的生活比之其他人强上许多。 然而，忽然有一天，一个发热者被她叔叔藏进了她们家。 狄博尔说，那名发热者并没有让他叔叔进入热疫，但是……他让他进入了热恋，他们两个人简直像是有肌肤饥渴症一样密不可分，而作为亲人，狄博尔的父母也同意收留那个发热者，仅仅是为了自己弟弟更开心更快乐……幸福的日子没有多久，告密者就出现了，然后，她的叔叔仍旧是战士，却失去了最爱……这让她父母的心都碎了。 更让人心碎的是，发热者被处死之后，人们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一个已经成型了的人类婴儿——只能是狄博尔叔叔的孩子……只能是这样！ 狄博尔的父亲决定放弃家庭，一个人离开了他们，去仔细研究发热者的问题——为什么男性发热者会怀孕，为什么那个发热者没有引起他弟弟的热疫，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原本，事情就就此结束，可谁知道……狄博尔也成了发热者。 在小帐篷里，多瑞安试图让同情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得更多一些：“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但塔利就是怀了！”狄博尔瞪着他，“多瑞安，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必须……我是说，钥匙、遗物……你必须继续我父亲的研究……我的……我母亲的……我们一家人的努力，里面会有东西给你，只要你去五区就能找到我叔叔……”她哽咽了一下，“你不是发热者，他们就算硬说也没有用……你……你最好杀了我……” “我动不了！”多瑞安咬着牙，不知道是不是该信狄博尔跟他说的这些话。 第9章 九 九 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也是完全正确的事。 多瑞安咬着牙，用他的蓝眼睛瞪着狄博尔。他不能肯定她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这也让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该按照她说的，给她一刀送她上路——说实话，一刀毙命，这对于发热者来说简直是一件不能再好的事情了……除非，这个发热者能够真正逃脱追捕。 但是从狄博尔的叙述中，多瑞安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怀孕。他没见过怀孕。确切的说，十一区的人口一直是负增长的，在十一区的女人很少，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更少了，她们大都会被十区的一些没法娶妻的男人带走生育，如果能生出战士那简直就是她们这一辈子最大的梦想了。而这也就导致了多瑞安生命之中的前几年连女人都见不到——实际上，离开十一区之后他才知道，就算是女人也不可能都会怀孕生子——这项技能正在逐渐退化。 是的，在人口锐减的年代，会生孩子也绝对是一项特殊技能。 这与千百年前是一样的，没有本事的男人永远没法流传下自己的基因，而会怀孕的女人们，自然作为资源被高层把持着，不过，也有一些女人太过强悍，她们已经断绝了生育的本能，转而变得比男人还有能力——女战士的出现彻底颠覆了这个世界的三观，她们很强大，怎么看也跟女人没有区别，但是，她们却无法怀孕——所以，如果所谓的发热者能怀孕生子的话……多瑞安禁不住一哆嗦……如果真的是可以的话，那么是不是就代表，这么多年处死发热者的命令完全是倒行逆施？ 多瑞安摇了摇头，又把自己翻了个身换了个方向躺着——这么被绑缚着手臂躺在地上已经对他的后背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这玩意儿弄得，真特么疼！ 他咬了咬牙，希望能借由这种感觉把后背的痛觉给弄没掉……真疼！ “你不舒服？”身后，传来狄博尔的声音，“也是……你还小，被这么绑着对身体不好……” “嗯……”多瑞安敷衍着出声。 “你等等。”狄博尔努力挺了挺胸，把自己挪了个位置，形成跟多瑞安背靠背的样子，这样，她被绑在身后的手就算是能碰到多瑞安了，“我帮你揉揉……”她说着，两只手虚弱地扭动，在多瑞安的后背上捏了一下又一下，“我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去西五区……” 狄博尔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多瑞安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不仅仅是因为声音……他的后背放松的程度也让他昏昏欲睡……上眼睑微微落下，他几乎控制不住要开始打起呼噜来了…… 直到一只大手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干嘛？！”多瑞安迷迷瞪瞪的晃了下脑袋，可惜，他还没怎么清醒呢，就被七手八脚地拖出了小帐篷——外面的冷风一吹，瞬间就让多瑞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但他仍旧半眯着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面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正是狄博尔。 她的一只眼睛肿得已经睁不开了，脸上还有淤青……手上的绳子已经不见，可是她的一只手却像是面条一样软趴趴地挂在肩膀上——多瑞安确信那已经断掉了——还有她的嘴角，满是血迹，更不用手脖子上露出的皮肤上还有被烧焦了的痕迹……这一群人折磨人的手法也就这些了……也就这些了……多瑞安咬着腮肉，几乎尝到了血腥气。 虽然多瑞安不信狄博尔，但是他不能眼看着她受苦……狄博尔用她那唯一一只还能视物的眼睛看着多瑞安，像是看着她的孩子……多瑞安干咽了咽，却什么都没能咽下去，唯独喉咙里火辣辣的痛觉触碰着他的神经。 这是个晚上。 火光却足以照亮一切。 “这也是发热者？”低沉的声音传来，多瑞安抬起头，正瞧见一个白胡子老头，而老头身边勉强坐着的，正是那个叫雷克斯的战士军官。 那个雷克斯一脸菜色，下眼睑发黑，脑袋上的黑毛也从原来油光光的变得跟杂草一样……多瑞安舔了舔嘴唇，惊奇地发现，这些“老相识”里，也就他浑得还算不错了。至少一没被虐二没得重病……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他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至少……在选现在这个唯一能自救的时刻…… “我们从未发现过这么小的发热者……”虚弱得跟徘徊在生死线上一样的雷克斯忽然开口了，声音也是一样的虚弱。 多瑞安皱起了眉。眼前这个雷克斯跟之前他看见的那个战士军官真的是差太多了……他倒是没觉得发热者一个个都该死……可是，如果发热者真的对战士有这么大影响力的话……等等！他转头去看奄奄一息的狄博尔——如果说发热者能给战士带来这么大的冲击的话，那么狄博尔说她叔叔跟那个发热者之间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狄博尔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要知道狄博尔是不是在说谎，一切，就只有照她说的去做了……多瑞安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值得任何人觊觎的东西——他是个小孩子，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他机灵又聪明，但是这玩意在这个时候没有多大用处……所以，他现在该怎么做？ “但是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嫌疑。”抓住了多瑞安跟狄博尔两个人的那个士兵在一旁插嘴，他身上的官衔大了一级，“就把他们俩一起杀了算了！” “可是……这还是个孩子……”旁边有人不确定这个，“他也不是发热者……” “你怎么知道的？他跟发热者混在一起了！”抓住人的士兵声音陡然提高，看起来像是被冒犯了，他往说话的那个士兵跟前走了两步，带着一脸的森冷之色，“你是打算诋毁我？说我诬陷他？然后呢？你觉得你能抓住发热者是吗？” 一时间，多瑞安以为他是要杀人了。 但是好在，那个上面坐着的白胡子老头阻止了这一切。他的手轻轻拍在桌子上，但是发出的闷响却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那么一下，转而，他们都闭嘴了，再也不言语，唯有雷克斯，费劲地喘着气，扯着胸腔里的那么点儿空气，说：“他……不是发热者就不用……去管，要是每个小孩……孩子，这么说的话，也就都可能是发热者……难道……都要杀……杀了？” “但是……”升官的士兵仍旧要继续。 “我……我认识……”雷克斯抬起手指，颤抖地指了指下面的多瑞安。 “那就把他放了。”白胡子老头挥了挥手。 “但是阁下……” “闭嘴，照我说的去做！”白胡子老头对那士兵没有半点的喜爱之情，实际上，从多瑞安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发觉这个老头的注意力只在雷克斯跟下面躺着的狄博尔身上，而其他人……包括多瑞安自己，也许连老头脚上沾着的泥土都不如。 其他士兵过来给多瑞安解开了绳子。 这几天被绑着，多瑞安的手一被松开就开始疼——这种疼简直没法理解，疼得撕心裂肺但却又不那么爽利，既不像是被揍一顿也不像是被利器割伤，只有一种……像是被世界上最酸的醋倒进了骨头缝里的感觉……疼得他想要直接躺到地上开始打滚……滚得他脑子不清醒了，也许就会忘掉身上的疼痛…… “他……”雷克斯又开口了，不过多瑞安根本就没法注意这个了，他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一坨乱糟糟的垃圾。 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似乎以为雷克斯与多瑞安之间有私交，连忙伸手招来身后站着的几个穿着白袍子的人：“给他点儿止痛药。” 多瑞安只能喘息了，他也只剩下喘息的份儿……止痛药到了嘴里，他只觉得发苦，苦得就跟小时候饿肚子时从土坯房的墙根下挖出来的那种紫色的草……难吃得要命！ “别吐……千万别吐出来……孩子，把它吃下去……你得吃下去……为了你自己，你的手脚已经被绑了几天了，再不赶紧动一动，它们会废了的……你吃下去，你得吃下去……”喂他吃药的白袍人这样说着，伸手捂住了多瑞安的嘴不让他把药反出来……而这个动作，正引得多瑞安流出了眼泪。 雷克斯猛地用力一吸气。 白胡子老头皱着眉，盯着多瑞安，最后，也只能再次开口：“让他上来，雷克斯想要看看他。” 雷克斯闭了闭眼睛。 老头又说：“小心点，雷克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他的话，显然让那个升级了的士兵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第10章 十 十 多瑞安被两个士兵拉扯着上了台阶，他的脚也叫嚣着疼痛，但是这并不算什么……剧烈的心跳与他此刻的想法根本就没法合二为一，也许这就是死亡的丧钟，但也许……他可能会逃脱升天……没人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直到他被摔到雷克斯的面前。 咕咚一声，多瑞安的头抢在雷克斯的腿上，但好在没摔破。 他慢慢直了直身子，微微抬起头，一双湛蓝的眼睛透过湿漉漉的额发，终于看清了雷克斯——这家伙的脸色太差，差得不可思议……虽然之前多瑞安也见过被感染热疫的战士——比如他养父布莱恩，但是，他从未觉得热疫会把一个原本强壮的战士弄得这么惨兮兮的……雷克斯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强壮的战士没有之一。 由于多瑞安的养父是一位感染了热疫的战士，而且年纪不小了，这也使得不少战士会来看他，于是，多瑞安的童年虽然是在十一区过的，可毕竟不算太糟……吃喝不愁什么的，总也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也有机会见到很多战士……那么多的战士，一个一个，他们强壮、高大、英俊，笑起来的时候会像是阳光灿烂……而这些人，多瑞安做过了对比，他们都没有之前他所见到的雷克斯强壮。 但是现在，雷克斯整个人都表现出来一个将死之人的模样，这让多瑞安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但他也知道，如果他们认定他会是个发热者的话，他的下场绝对比雷克斯现在要惨十倍……或者是一百倍……多瑞安粗重地呼吸着，恨不得能把他一辈子的份儿都呼吸完。 “你是不是发热者我们没法确定。”白胡子老头伸出一只手，轻松地把多瑞安拎了起来，“但是，雷克斯像是很欣赏你……我想，你们之前见过面，而且你绝对做了点儿什么。”他把多瑞安拎起来，让他站好，“雷克斯，这是你说的那个小鬼？” 雷克斯虚弱地点了点头。 在夜幕下，火光把大家映衬得脸色发红。 在这种时候，就算是面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也难免会产生同情，而雷克斯……对多瑞安来说，至少算得上是放他一马的人——多瑞安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看向雷克斯——虽然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可是，这不代表他看着一个人，一个优秀而强壮的战士这样慢慢死去会觉得心里痛快——要知道，多瑞安的养父也曾是战士。 目光交叠。 不知是何种感觉，多瑞安只觉得像是流星撞击地球一样，他的脑子被什么冲撞了一下，而同时……雷克斯也如此一般，整个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之后，多瑞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听得到有人在喊，也知道有人在动他，还感觉得到……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搅和…… “不要碰……不要碰！”白胡子老头对着下面慌乱的士兵们大吼，“你们把那个发热者带下去！” “那这个怎么办？” “先不要动！”老头看着陷入昏迷的两个人——雷克斯就这样瘫倒在椅子上，而他手里，却死死抓着那个小男孩的手……他刚刚试过了，但却无法分开他们，所以……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该把这个疑似发热者的男孩拎起来直接处死……他不知道。 但是他不能冒险。 雷克斯比其他人重要得多，他不能冒险。 “大人，您不能这样！如果他真的是发热者的话，那么……”升官了的士兵显然对于多瑞安这个孩子有着十足的恨意。 “闭嘴！”老头冷哼了一声，“你没有资格开口。” 士兵还要说什么，可他身旁站着的老年战士却拉住了他。老年战士深深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但是……” “没有但是，士兵，没有但是！”老年战士坚定地说，“你唯一的‘但是’就是服从，你，没有但是可说，这是事实。” 部分士兵愚蠢但是遵从指令，但是部分士兵，他们聪明又自私，权力欲很重，可惜，军队并不需要这样的士兵，他们需要这样的军官……但，这些士兵大部分都无法熬出头。 于是，在白胡子老头的权威下，没有人敢多说一句，他们只能找白衣医者过来为这两个人进行治疗……或者，仅仅是检查……白袍的医者翻了翻多瑞安的眼睑，又去检查雷克斯的——他忙得团团转，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怎么样，莱昂？”老头儿看着医者，也紧张得有些冒汗，他的手攥成拳头，但又不停地松开再攥回去……这样一直一直重复着。 “我……我没法说，将军，”莱昂回过头来看着老头儿，“雷克斯他……他的身体在恢复……” “你说什么？！”老头儿霍地站了起来，“莱昂，你再说一遍？！” “雷克斯的身体在恢复……而且这个男孩儿……”莱昂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多瑞安，“他的身体也……像是在自动修复一样……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俩明显状态开始好转了……雷克斯之前开始衰败的器官都逐渐正常起来……”他走过去，微微抬起雷克斯的头，“你瞧，他的脸色恢复正常了……” 老头儿探过脑袋看向雷克斯……对方的确像是正常了……他的脸色红润了起来，眼底的阴影开始变淡，之前昏暗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慢慢地，轻轻地，抓住了雷克斯的手腕儿，那下面的脉搏之前已经没什么跳动的迹象了——现在，却强壮有力，就像是……就像是春天回归大地，冰雪消融……他猛地抬起头，一脸激动地看向莱昂。 “他活了……他复活了！”老头儿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配合着眼睛里流出的泪水，看起来特别滑稽，但是莱昂没法嘲笑这个，可怜的医者也跟着笑，不听地点着头，回应他：“是……是的，是的将军，他活了，他复活了……” 雷克斯复活了。 这件事对于那位将军来说，似乎是最好的消息，而让他复活的多瑞安，显然也不复之前的待遇。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将军的意见无人可以反驳。 “真不知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一看就是发热者！他们都长得特比好看！”那个士兵仍旧十分不满，他已经从普通士兵被提升成为小队长了，如果他再往上升，那就是大队长，然后是百夫长……他迟早会是个将军的！ “你别瞎说了，雷克斯长得也特别好看，他可是我们的上校呢！”另一个士兵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慢悠悠地打磨着，“战士们也长得特别好看！” “那是因为他是战士！可是那小子不是战士！” “你就说你看上人家长得漂亮了，心里不满他玩儿了你而已！”士兵嘲笑着弹了弹刀刃，“马库斯，你得小心点儿了，那小子可是救了上校的人。” “你管好你自己就足够了，席勒，”马库斯瞪了他一眼，“别给我机会杀了你。” 席勒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收拾他的兵器——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能够保护家园的武器，而在科技文明没有消失之前，据说有更加实用的武器给他们使用，但是现在……那些东西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仿若魔法。 席勒是一个很随和的人，至少在军队里，他的确随和得有些过分了，所以，他被指派去看守发热者——那些士兵，都梦想着自己可能会是隐藏的战士，也许某一天就变异了，但是席勒却不带有这种幻想，也正是如此，马库斯才会威胁要杀了他——马库斯是个有野心的士兵，他对于席勒这种既不笨也没有野心的人总是有些恐惧的。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这个漫长的夜晚总算是结束了……这样一个夜晚，最重要的战士回归了这个世界。 将军老头儿站在雷克斯的房门外，焦虑地踱着步子，生怕错过房间里的任何响动……这个世界实在是有些太过残酷了，而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雷克斯出事——绝不能！ “派恩将军，您真的不能继续这样了，您的年纪……”莱昂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我想，您该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 “不，莱昂，你知道我不能……”派恩看着莱昂，以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目光看着他，“让人把早餐给我送来，我一会儿进去守着……莱昂，他不能出事，你清楚这一点的，你知道的。” 派恩的话说得太过急躁了，但是莱昂却能理解任何一个字节。 的确，他们没有人敢让雷克斯出事，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让他出事——雷克斯一出事就直接给派恩传递了消息，而这件事，派恩更是不敢上报，只能偷偷过来帮忙处理……一旦这件事曝光，那么……倒霉的绝对不是雷克斯也不是派恩……倒霉的人会很多，非常多…… “对了，”派恩揉了揉额头，“如果他们醒了的话，需要观察吗？” “观察是必须的，”莱昂点了点头，“还有，我得弄点儿那男孩儿的血样回去——他怎么能救雷克斯的，我得研究出来原因……你知道的。” 派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莱昂。 “希望一切顺利……”他转头，看向刚刚升起的太阳——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至少……帝国中心成员晚一点知道这个，只要晚那么一点……忽然，房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咕咚”！ “天啊！雷克斯！”派恩连忙推开了大门。 第11章 十一 十一 打开门一看，派恩跟莱昂都吓了一跳——雷克斯清醒地坐了起来，而……那个多瑞安也从地上慢悠悠地撑起了半个身子。 照这样看来，是雷克斯尚未清醒的时候一把就把昏迷在他旁边的多瑞安推到了地上，然后……那“咕咚”一声就有解释了。 “这……是怎么回事？”雷克斯揉着太阳穴，迷茫地看着进来的派恩跟莱昂。 “哎哟……”地上的多瑞安也揉着自己的额头，“就是啊……怎么回……事儿？！”他显然是转脑袋的时候看到了床上的雷克斯，还有门口的派恩跟莱昂，而这些人……只能让他尖叫——“啊——” “该死的别叫了！”雷克斯转过头去看着他，一只手却一直捂着头，“你叫得我头疼！” “头疼？”莱昂连忙过去查看雷克斯的脑袋——当科技文明消失之后，医学越发的难以精进半步了，除了那些植物身上能够提取的药物之外，再者，有的一部分人渐渐学会了使用自身的观察力去给其他人治病，而当这个观察力形成一定体系的时候，这些人就成了新时代的医者——科技文明已经消失了一千多年，医者的出现却仅仅不过六百年。 “简直头疼欲裂……我觉得像是有一只锥子在我的脑子里扎——要不然就是一直吗猫鼬怪的大爪子！”雷克斯喘着粗气，痛苦地看向多瑞安，“你别叫了行吗，多瑞安！” “嘎嘣”一声——多瑞安的脑子里像是一根绷紧的绳子断裂了一样，发出了这种声音，但是他确定自己的耳朵里绝对没听到这个声音……他疑惑地抬起头，而尖叫声却早已停止。 多瑞安疑惑的眼神与雷克斯迷茫的眼神相对，二人对视着……仿佛天地之中只有他们俩一样……脑子里混沌的声音越发的清晰，雷克斯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头疼也开始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他觉得自己几乎是在空中飞！ 不仅仅是雷克斯，多瑞安也是一样。 这种感觉用任何*上的感觉都无法形容……多瑞安想到他四岁的时候一直想要的一块糖，那就跟那块糖终于到了他的嘴里是一样的……也许跟他六岁的时候一直哭着想要一个母亲而最后，他现在得到了那个母亲？或者是更多……完全无关于糖的甜蜜还是母亲的温暖，这种感觉，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渴求终于被满足……而这个特殊的满足感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填满了……填满了…… “咕咚”一声，多瑞安又一次昏了过去。 相较于多瑞安，显然雷克斯还很清醒。 “他怎么了？”派恩呆愣愣地问了一句。 “他……大概是被美好的感觉刺激得昏了过去。”雷克斯笑了一声，从床上站了起来，这个过程中，他推开了给他做检查的莱昂，“我现在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说着，他弯下腰，把地上昏迷着的多瑞安抱到了床上，“派恩舅舅，这种感觉你绝对是没法想象……我只觉得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 “你根本就是重生了。”派恩叹了口气，“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说真的，昨天我都担心死你了……不过那个发热者……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是我打算怎么处理，舅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雷克斯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半点儿没变，“我也知道这么做很不容易，她毕竟是一位战士的后裔，但是……谁让她是发热者……”他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发热者就是原罪。” 生下来，是不是发热者，谁也没法决定这个……但是，只要是，那么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好在老狄瑞已经死了，不然他要是知道自己女儿被处死，该有多伤心啊。”派恩难得地感性了一次，“算了，这也不是她的错，谁让他选择了一个发热者呢？还偏偏要剩下发热者女儿……这不是这姑娘的错，但是，她的罪早就定了下来。” 这是没有人能够避免的。 不管她是不是一位战功卓越的战士的女儿，她是发热者，这就定下了她的罪。 “等……等一下！”他们刚刚研究好，正要去执行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床上传来——是多瑞安。 派恩现在对这个叫做多瑞安的男孩儿心存感激，所以他脸上方才的那些严肃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者应有的慈祥：“怎么了，男孩儿？” “他叫多瑞安。”雷克斯在一旁出声提醒。 “好吧，多瑞安，你有什么事？”派恩又问。 “我想……我是不是可以亲自处死她？”多瑞安咽了咽唾沫，焦虑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她要求过我……她说如果要死的话，她希望死在我手上……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如果她这样要求的话……至少……我是说至少，你们可以满足她最后的愿望……”多瑞安没有提到狄博尔所说的那些事情，西五区的那些事情，但是他却在脑子里听到了他们所说的关于狄博尔的事情——狄博尔的父亲是战士，而她却从未说过！ 努力控制自己的脑子不要去想太多，多瑞安清楚得很，如果……他想太多的话，那个雷克斯大概也会知道这些事情——鉴于他的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关于狄博尔的父亲狄瑞的一切……这些资料明显不是他原本就知道的……那么就只能是雷克斯的想法了。 多瑞安的脑筋更灵活些。他能控制住一切，包括这个叫做雷克斯的笨蛋战士。 于是，他脸上的渴望与悲伤深深地打动了雷克斯……也许，不仅仅是脸上的表情，但是多瑞安拒绝去思考他大脑的问题，这些太过诡异，他宁可不知道。 “那就让他去？”雷克斯看向派恩将军。 “他去的话……是好事吗？”派恩将军皱了皱眉，“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但也不小了，派恩舅舅，”雷克斯走过去，把多瑞安从床上拎了起来，“你瞧，他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有他在，我的热疫不药而愈，所以，我觉得他还是尽早适应部队生活才行，不然的话，要是我的热疫再犯了怎么办？要是再有发热者引发我的热疫了怎么办？这小子绝对是个保命良药！” 不能不说，雷克斯说得都是真的。 比珍珠都真。 也正因为雷克斯的这番话，派恩才又把多瑞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多瑞安有着下等人没有的漂亮容貌，也有吸引人的特质，这些都决定了如果给他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让他站在雷克斯身边的话，不会有人说雷克斯是在豢养娈童之类的流言蜚语——这是好事。 雷克斯是个身份特殊的人，他不能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所以派恩十分小心，他转头看向多瑞安，问他：“你叫多瑞安？只是多瑞安？” 多瑞安点了点头：“是的，将军阁下，我只是多瑞安——我是……”他看了看雷克斯，不由得笑了出来，“我是从十一区跑来的，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呢！” 这一下，包括派恩跟莱昂，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雷克斯，实话实说，雷克斯一直以为多瑞安是从九区跑来的，却从未觉得这孩子能从十一区一路跑来只花了半年时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用那么惊讶，我养父以前是战士，他告诉过我该怎么做这件事，说真的，比从一群人贩子手里逃脱还要容易得多呢。”多瑞安笑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的笑声清脆可爱，像是有点儿没心没肺的样子，“我是他捡来的孩子。”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年，就算是中央区也有婴儿被扔……”派恩搓了搓脸，试图缓解他脸上僵硬的表情，“有些孩子的出生并不被祝福，他们的父母……也许母亲要跟哪个家族和亲的工具，也许父亲是哪个达官贵人，而孩子的出生就显得多余了……但基本上不会丢到十一区的……” “也许是为了让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回来。”雷克斯伸出手去揽住了小多瑞安的肩膀，“派恩舅舅，我觉得还是给他个新身份好了，名字不变，但是……就说是你收养的你看怎么样？这样我带他到处跑也比较说得通？” “这可不行！”莱昂在一旁直摇头，“那还不如说是我发现的私生子呢！派恩将军如果有个收养的孩子的话，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没关系了啊，我是个医者，要人没人，要权没权，什么都没有，除了医术——这孩子还治好了你的热疫，这就代表我选择收养他就毫无问题了，而且……”莱昂摸了摸下巴，“我是说，你叫多瑞安，对吧？” “是的。”多瑞安点了点头。 “你说你养父也是个战士——曾经，也就是说，他也感染了热疫，但是被送去了十一区，是这个意思吗？”莱昂作为医者，他对于病患的敏锐度简直比猎犬还要强上好几倍去。 “是，我养父原来是个非常优秀的战士，他以前的战友——我是说其他的战士，那些人，他们会来探望他，而他们也说过，我养父是在巅峰战士时期被感染的热疫，当时他们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他们部队的长官就命令那些士兵把他丢到十一区……不过好在，他们没有断了他的供给……” “战士的供给是固定的，即使是感染了热疫，直到他死，供给也不会……”派恩说了几句，马上住了嘴，他狐疑地看着多瑞安，半晌，才问，“你养父叫布莱恩，对吧？” 多瑞安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我们一直都在查这个布莱恩——作为感染了热疫的战士，热疫中期之后基本上是活不过一年的，但是他活了十三年！我们一直以为有人报假账！给养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现在的耕地面积很少，畜牧业更是贫乏得要命，所以……大家一直以为这是假的，但是每次去十一区调查的人都说他是活着的，直到今年年初才说他已经死了……所以，他真的活了十三年！” 多瑞安只能点头。他的养父布莱恩的的确确是活了十三年，在捡到他之后。 而这个讯息让莱昂整个人都沸腾了，他脸放红光地看着多瑞安，就像是看着一大只刚刚烤好的羊大腿。 “那个……”多瑞安干咽了咽，吓得没法说话了。 “莱昂！”雷克斯只好过去把多瑞安再次安抚在怀里，“拜托你，别吓坏他了——这可是我的保命符呢！” “行了行了臭小子！”派恩大笑起来，“要是真的跟他有关的话，那咱们就算是赚到了——想一想，他养父因为他多活了十二年，你因为他刚刚进入热疫就没事儿了，这小子可是我们的大福星，绝对没跑了！” 没错，多瑞安可是个大福星！ “好吧，福星小子，现在给我一管你的血，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你！”莱昂晃了晃手里的针管——这可是科技文明陨落之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了，“来吧，现在我可是你养父了！” 第12章 十二 十二 从此之后，他就算是陷入了军队生活——拿起笔，多瑞安真的很想在他新得到的笔记本上再多写点儿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把这支笔放下了。 军队里什么都有，至少……比在外面能获得的东西要全得多……多瑞安站了起来，思考着明日一早的事情——他需要去亲自解决掉狄博尔，送她上路。 多瑞安不知道狄博尔知道送她上路的人真的是自己，她会不会心存感激，但他总不会折磨她的。而狄博尔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有去西五区才能见分晓了。 由于之前派恩将军跟莱昂医者对多瑞安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又让他跟雷克斯接触了几次，最终，他们还是决定把营地里的一个套间腾了出来给他们俩住。雷克斯选择了外边的那间更大的，而多瑞安就住在里面的小套间里，两个房间只有一门之隔，而这更方便了他们可以接触对方。 不带有暗示性的接触。 派恩跟多瑞安保证了很久才让他安心地住在了小套间里——对于多瑞安来说，他可算是见过太多的不正常男男关系了，所以能让他放心住下，不得不说派恩真的是下了大工夫。 当然，雷克斯也写了保证书。 虽然派恩保证了很多，也说了雷克斯在老家有个等着跟他结婚的能生育的女性，但是多瑞安根本就不信这个。 “那可是个战士！要是他哪天兽性大发呢？我真不信你！我不信你们任何人！”多瑞安直摇头，“你们本来就不可信！” “但是雷克斯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他喜欢的是他未婚妻！”派恩跟多瑞安解释这个的时候真得是一直跟他兜圈子，他们俩什么都没说，就在多瑞安的贞操会不会有危机的问题是一个劲儿地来回说。 “可是这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什么，我见惯了住在上一个区的人怎么对待下一个区的人，见多了！不写保证书我就走人——你们要是把我强留在这里，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逃走！”多瑞安给自己争取的不仅仅是一份保证书，“我要有自由，我得有我该有的一切权利，就算不是有中央区的特权，你也得给我一个正当的，军人的权力——不是普通军人！”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莱昂已经接手了多瑞安，但是他觉得这孩子跟那些对军队、对上层区域毫无所知的普通孩子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就算是生长在上层区域的孩子也未必有他的心机。 “给我特权——我要战士的特权，我也会像一个战士一样出战，就是这样，”多瑞安伸出手去，“然后，我要的，还有他对我的保证，”他指了指雷克斯，“他保证不会碰我一根手指头！” “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会同意这个？”雷克斯皱紧了眉。原本他只以为多瑞安是个能力特别强的孩子，但之后，他发觉多瑞安不仅仅是个孩子……他是个聪明而又富于野心的孩子，而这个品质简直有些让雷克斯措手不及。 “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你能承担……有可能再次陷入热疫的后果？或者说……”多瑞安站起来，走到派恩面前露出一个甜腻腻的微笑，“将军阁下能够承受这个后果？” 不须再多说，最后，他们也只能同意多瑞安的请求。 正如雷克斯所说，多瑞安是个聪明的富于野心的孩子，他想要的，他就会得到。 所以，多瑞安得到了一份保证，还有一份证明，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个来自于上三区的印记——这些都是派恩跟莱昂私下里给他做的，只是为了保证雷克斯是安全的。 所以，多瑞安打开窗，看着外面的星光璀璨……天空之中的星辰闪烁着，像是一颗颗珍珠在黑天鹅绒上滚动，这一幅画面是多少女士一辈子的追求，但最终，她们大部分也只能获得一丁点儿的食物来保持生存，这也是她们的一生。 于是，多瑞安跳到窗外，走到那个关押着狄博尔的小帐篷旁边。 门外有守着的士兵，可现在多瑞安的军衔高过他了，所以，他只是行了个礼就继续守着，没有多看多瑞安一眼。 没有多看，也就不会冒犯。 多瑞安对此表示十分满意，他走过去，坐到帐篷外。小帐篷很小，里面也就能容纳四个人，之前他也被关在里面，所以……他一点儿不想进去再受罪。 但是，星光把他的影子映在了帐篷上。 “多瑞安？”狄博尔的声音传来，“是你吗，多瑞安？” 半晌，狄博尔才听到一声闷闷的回应：“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你是这里唯一的孩子……多瑞安，你才十四岁，你还不到那些强壮的士兵的腰那么高……” “那么你呢？”狄博尔的话给多瑞安带来的不是安心而是警惕，“你是不是要说实话了？”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在骗你？我快死了！”狄博尔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充满了愤怒。 “你快死了，可你还有心情注意我的身高，甚至是凭着投影来注意我的身高，还是说你一直在等我？”多瑞安也有些恼怒，“狄博尔，你想要我帮你，那么你就得给我你的信任——明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的，所以你最好尽快。” 这句话之后，狄博尔陷入了沉寂。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隔着帐篷，没有言语，只有粗重的呼吸拍打在心上。 过了几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狄博尔说话了，她敲了敲地面，且传出一阵笑声：“记住，多瑞安，记住……”多瑞安把耳朵凑到帐篷上，而狄博尔的声音就显得更加粗粝了：“我只说一次……多瑞安，记住我的话，我没有叔叔，我只有一个父亲，他跟我母亲——发热者，生下了我，但是我还有个哥哥，一个战士——他死在了战场上……我需要你帮我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还有……帮我养大我的孩子，我的小战士……他在西五区——多瑞安，这是你的命运！” 狄博尔的话给了多瑞安狠狠的一击。 如果狄博尔没有叔叔的话，如果……那个她原来口中的叔叔就是她的父亲的话……她母亲是发热者，甚至能跟她父亲生下两个孩子之后被杀……那么是不是代表发热者与战士的结合更有利于繁衍？ 似乎是掌握了什么重大的秘密，多瑞安不可抑制地心脏狂跳——他不能这样轻易妄下结论，不会有人信他的，绝对不会！ 多瑞安的呼吸急促起来。 也许，他发现了大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却不能被公开——也许发热者引发的热疫并非是不可治愈的，但是这个秘密也不能被公开……他深知，人的脑子是死的，都是死的，他们不会愿意相信那些没有被论证的东西……不会愿意相信的……他颤抖着伸出手去，把手贴到了帐篷上，用哽咽的声音问：“狄博尔……你只有一个战士儿子，是吗？” “不……多瑞安，不是的……我的小儿子……他刚出生就被带走了……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把他带到那里去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找到他……他的右手手心有一颗红色的痣，红色的，在左手虎口的位置上有一个圆形的胎记，不是那么规则……我不知道会不会变……今年他有三岁了，我不知道他是发热者还是战士，如果……如果你看到他的话，记得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但是一定要帮我照顾他——还有在西五区的小战士，他比你小两岁，还是个孩子……”狄博尔越说越快，但是声音很轻，轻到能够确保看守无法听到这个。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对着帐篷点了点头。 “这是全部了……全部了！”狄博尔低吼一声便不再言语。 多瑞安也只能站起来，回到自己房里。这一路，他仍旧是抬起头看着星空……星辰仍旧闪耀，千年前的人换向星空的浩瀚，但现在，人们只希望能够平安。 “你去哪儿了？” 刚到门口，雷克斯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这个战士实在是太过敏锐了些。 “哪儿也没去。”多瑞安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 “你没事吧？”雷克斯伸出手去按住他的肩膀，“这几天你最好多休息休息……牢营不是那么好呆的。” 多瑞安转头看向他——这是一个战士，一个身份特殊的战士，一个……甚至可以让将军都为他动用特权的战士……多瑞安只能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好，我会的。” 在他转身回房的时候，身后又传来雷克斯的声音，与之前的声音不同，这一次，冰冷而又严肃，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你明天要对她处刑。所以，今天去看她不是一件好事。” “放心，我下得去手。”留下这句话，多瑞安关上了房门。 第13章 十三 十三 任何时候，杀戮都不是一件让人觉得开心的事情。 多瑞安低着头，时时刻刻在检查自己的双手。他刚刚亲手砍掉了一个人的头……这种感觉简直太不好了……他没法形容到底有多糟……这种感觉几乎能把他撕裂。 多瑞安觉得自己手上有血，而且，不管他洗多少次都清理不干净……他手上的血永不停歇，而他眼里的死亡也变得越发浓重阴郁。 这并非一个杀手该有的情感，至少对于原本信誓旦旦说下得去手的人来说，这种感觉真的要不得。 “要是上了战场呢？”雷克斯双手抱在胸前，对于多瑞安的表现，他也就这么一句评价而已。 多瑞安反而并不恼怒，他此刻根本也没有恼怒的心思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双手尚未长开，手指骨并不凸显，甚至与军队里其他男性的手比起来他的手可以说得上是太过柔软……但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刚刚也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食堂去准备给自己来点儿酒——那玩意据说能让人忘记一切，尤其是痛苦，而他正需要这个。 布莱恩曾经说过，苦酒，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它让你忘记烦恼、忧愁，什么都记不得，等你清醒了，想起来了，但是又有什么问题呢？一切，早就被你抛诸脑后了。 多瑞安想要知道“抛诸脑后”是什么感觉，所以，他在每一次呼吸都能敲碎脑子里那些恐怖画面的同时，走进了食堂——军营的待遇好过其他地方太多，他有得吃有得拿，还有专门给战士提供的更多的物资，这些都让他感觉不错，唯独……杀人的感觉太过糟糕。 多瑞安不能让人敲出来他整个人不在状态。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他要是让人看出来自己不在状态了，必然要有一番不小的骚动——布莱恩把一切都给他讲过，他知道这些当兵的有多丧心病狂。 何止是丧心病狂。 多瑞安看着他们在他一刀砍下去之后还上去给狄博尔补了好几刀，像是狄博尔真的抱了他们家孩子下井似的，做了有多罪无可赦的事情一样……但实际上，狄博尔隐藏得很好，她之前从未被发现自己的身份过。 这帮疯子只是需要发泄而已。 多瑞安真恨不得有人把他们都送上战场，不管是杀怪物还是被怪物杀，他们活该。 走到战士专属的食物台前，多瑞安从上面拿走了一瓶酒。 辛辣的液体从口中流入喉咙，像是从肚子里开始着火了一样，多瑞安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这些人都是士兵，也有战士，他们三三两两地坐着或站着，也有人窃窃私语，眼睛不停地瞄向他……这些人大都不怀好意，多瑞安又喝了一口酒，决定稍稍改变下自己的状态，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得看起来更自然。 “嘿，伙计，今天砍那一刀感觉怎么样？”一个士兵走了过来，他在周围人没有异议的情况下坐到了多瑞安旁边，“下手还不错？” “还行。”多瑞安控制住自己的手让它不要发颤，同时，他也控制好了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还可以。” “要我说，伙计，你是天生干这个的料！头一次杀人——不对，我是说杀怪物，我都怕得要死！”士兵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在多瑞安的肩膀上，“第一次杀的就是人，还不带手软的，服了！” 多瑞安呲牙，露出了个不算温和的表情，但这就足以让其他人感觉到他的恶意了。 没错，他就是一身的恶意，整个人都与刚来之时不一样了。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被人绑来的，锁在牢笼里，像是一头牲畜，但现在呢？这些士兵，甚至大部分的战士都要对他屈服，因为他是这里最高长官的亲随，也是在未满十五岁就被认定是战士的孩子——真是可笑，只有多瑞安自己知道，他才不是战士。 不过这个秘密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也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多瑞安现在只能忍着，只能告诉全世界，他就是战士，就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战士。 完整的战士必须出征。 当命令传达到八区的时候，几乎所有战士都穿戴整齐，就连多瑞安这个未满十五岁的孩子也必须跟着上战场——雷克斯的本事很大，他算得上是一大战力，而要保证他没事，多瑞安就必须跟着去。 “回来之后我们可能会去一趟中央区，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雷克斯检查他身上的那些装备——两把匕首，一只长剑，还有一把长矛，这些用来对付怪兽也不足够，他还需要铠甲。 至少是能把心脏部位护住的甲片。 而这些，多瑞安也有，他领到了属于他的那些装备，但很明显，他的东西比不上雷克斯的，相较而言，雷克斯的那些东西简直有些太过高级了。 “这很正常，我是主要战力。”雷克斯把匕首□□靴子里跺了跺脚，“上战场之前，你得学会把你的武器拿好。”他伸出手拽过长矛，“这玩意你藏哪儿都没用，只能手里拿着，对付大块头，用它保持距离；”说着，他换了长剑，“这个可以跨在腰上，背在背上——怎么习惯怎么来，免得你的长矛丢了没有别的武器可用；”而最后，他抬起脚，让多瑞安看清了他的靴子上的凸起，“匕首在这里，要是只能近身作战了，你也就只能靠它了，别吓傻了。” 多瑞安冲他呲牙。 “别学狼崽子。”雷克斯拍了他一下，“收拾好自己，我给你挑了一头铁甲兽。” 铁甲兽，专属于战士。 多瑞安现在的待遇跟战士一样不说，甚至还直接蹦跶到了少校级别，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他身上的军装都是特别改小的。 从十一区到八区，多瑞安走了六个月，但是从八区回到十一区，他们用的时间连三天都不到，现在，他们就在十一区最外围的高墙跟前，抬起头看向高墙，会被高墙的高大彻底惊吓到——平日里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附近，就算是十一区里土生土长的人也不愿意靠近，谁会担着时时刻刻可能会被怪物吞了的危险到这儿来呢？ 墙上的门却并不大，但是足够多，一般军队出征，基本不会因为过门的问题打起来。 可是多瑞安就觉得这些门招人烦。 他小时候来到墙边看过，有些小型怪物趁乱钻进大门……那些日子足够可怕，他们个个儿提心吊胆——鉴于十一区的孩子基本没有几个，而成年人仗着自己都是成年人了，大都会找到多瑞安跟他说几句怪物会抓了他来吃的废话……一来二去，多瑞安真的是过了一个挺糟糕的冬天。 但好在，冬天的时候大家都不好过，怪物也是如此。 只是多瑞安自己好过得多。 他比其他人体温高一些，在恶劣环境下尤为明显，而怪物……也没能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啃了他，反而是啃了两个流浪汉。 那时候多瑞安虽然小，但却是唯一一个孩子，在大家都为自己活命而拼命的时候，一个孩子的命自然也就不值什么，尤其是布莱恩失去了力量，那些流浪汉真的是毫无愧疚地把他抱去扔到怪物吃掉流浪汉的地方……然后，他又是安稳地睡了几天，毫发无损。 直到最后，还是帝*队派人来解决了问题。 多瑞安骑着铁甲兽走过大门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那几个把他抱到死了流浪汉的破窝棚里的人的脸……这几个人，一点儿不担心他会害怕，他们担心的只是自己会不会被吃。 “想什么呢？”在多瑞安旁边，就是雷克斯。 “我以前就在十一区。”多瑞安没看他，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自己骑着的铁甲兽，“这玩意一直这么稳当？” “不跑起来的话。”雷克斯回答，“累了？” “还行。”虽然没有战士的超级力量，但是多瑞安的忍受能力绝对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而且他的恢复能力特别强，简直比战士还要强，雷克斯也揣测过，多瑞安也许属于人类进化的另一个顶点。 但是多瑞安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事情还有些难以理解，所以他从不会让自己太过突兀。 “铁甲兽不好骑。”雷克斯只这么说着，伸手递给多瑞安一壶水，“马上就到墙外的第一个据点了，到了那边就能休息。” “跑着的士兵比我需要休息得多。”多瑞安板着脸，但声音之中却缺乏应有的冰冷。 雷克斯挑了下眉毛，对于多瑞安的说法，他倒是觉得新鲜——大部分时候，他以为多瑞安被安排成为战士之后，对那些士兵是不屑一顾的，至少他一直表现的确如此。 “前方有敌情！” “前方有敌情！注意！” 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声中，忽然，一阵警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安逸气氛。 第14章 十四 十四 前方奔回来报警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大喊：“是奥拉克妮，是奥拉克妮！” 奥拉克妮，之前雷克斯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遇到的就是这玩意，一种巨大的蜘蛛，长着人的脑袋——人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化而来的，只知道这玩意一只就占据一个蜘蛛巢，而一个蜘蛛巢穴里可以有成千上万的小蜘蛛，这些小蜘蛛倒是正常的，它们没有智慧，只能遵从奥拉克妮的指示行事，但是奥拉克妮这种东西，它看起来跟蜘蛛没区别，却长了一张人类的脸——或者说，它们长了一个人类的脑袋。 有人类的脑袋，那么人类的智慧难道还远吗？ 而且，被人类关在高墙之外的奥拉克妮拥有的也不仅仅是智慧，它们还掌握着千年前的特殊科技，虽然不多，但是足够给人类造成麻烦。 雷克斯对奥拉克妮还算熟悉，他冷静地要求士兵站成扇形，让他们拿起武器对战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奥拉克妮。 “一共出动多少人？”多瑞安看着身边的士兵呼啦一下散开，心里也在打鼓。 “我们这一队是一百六十人，其中只有十个战士，你算一个。”雷克斯看了多瑞安一眼，把长矛拿在了手里，“自己小心点儿。” 多瑞安也跟着拿起了长矛。 这是战斗，不是过家家也不是他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操蛋的追逐……面对怪物，人类果然还是太过亲切了些。 最先出现的是那些普通的蜘蛛，它们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肉！新鲜的肉！人类的肉！】 【吞食他们！】 【杀死他们！】 【毁灭！毁灭！】 【他们是食物！是食物！】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阵嘶吼，多瑞安脚下不断挑动着，手里的长矛也胡乱挥舞出去——他听得到一些嘶嘶沙沙的声音，但这些声音太过吊诡，并非是他身边的谁说出来的，反而像是就那么直接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这不对！ 耳朵里传来的声音不仅仅是那种嘶嘶沙沙的叫嚷，还有蜘蛛的断肢被迫与它们的身体分离时候的清脆响声——“咔擦”，“咔擦”，“咔擦”！ 蜘蛛被踩碎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这并不够——人总是不够多，而蜘蛛却漫山遍野。 多瑞安第一次见到墙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他还没有真正地看清，就被占满了整个世界的蜘蛛毁掉了他对外面的印象。 碧绿葱茏的草地此刻看起来黑压压一片，蜘蛛的断肢残骸在脚下不断堆积……但是这并不足够，那些蜘蛛是肉食的，它们吃人！ 第一声惨叫发出的时候，多瑞安都没有找到是从谁的口中发出来的……那声音就在他身边，但是他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那么凄厉那么真切，就像是一把尖刀□□了他的喉咙里。 多瑞安并不惧怕死亡，但是他无法接受更多的死亡。 被迫杀人的感觉那么的可怕，可怕得就像是牢笼把他困在里面无法挣脱，而现在……这笔被迫杀人还要恐怖，眼看着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忽然之间，鲜血就喷溅了满眼！ 多瑞安摊开了双手，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丢弃了自己的长矛。 长矛这种东西总归是死的，可是刚刚被杀的却是个大活人——被一只蜘蛛咬住了喉咙…… “小心！”一声提醒之后，就是一声惨叫跟再次满眼的血。 多瑞身上扑着一个他只见过两次的士兵，而士兵的后背上还站着一只足有成年人脑袋大的蜘蛛——蜘蛛的尖牙塞进了士兵的后背肌肉里，显得触目惊心。 多瑞安又一次吓傻了。他根本就没想到死亡离他这么近——之前杀死狄博尔的时候可以说他是一直恍惚着精神不那么正常，但现在，就是他清醒的时候了。 “你找死可别害死别人！”大刀在眼前一晃，另一个士兵大喊着，多瑞安转头看向他，像是看着一只怪兽。 谁也不会找死。 可是不为自己拿起刀，死亡就迫在眉睫。 不是自己的死亡，是他人的死亡。多瑞安绝对不要再看到任何人因他而死——绝对不要！不！ 尖叫声从多瑞安的喉咙里迸发而出，紧接着，他抽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那是一把特别短小的匕首，仅仅比他的手掌长了一点儿，但这就足够了……足够了……耳边又响起了嘶嘶沙沙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从他的脑子里钻进去，再从他的手掌中钻出来——就这样，就是这种感觉…… 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在跟他说就是如此，而他也的的确确就真的照着这样去做了。 像是脑子里有个什么人在指引他，又像是有谁在拎着他如同拎着一只提线木偶，多瑞安拿着匕首挥舞，精准地砍掉了趴在他面前士兵身上的那个蜘蛛的头部——连声音都没有，唰地一下，黑色的头颅就掉在了地上，成了众多人脚下的残肢之一。 多瑞安趁机抱住了他面前的那位士兵，他并非非死不可，虽然后背负伤，但仍旧在呼吸。他一手撑着士兵，一手挥舞匕首，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咔擦咔擦地，砍着奔涌而来的蜘蛛，直到他把士兵扔到后面的救援队的手上，他这才转回身，又冲进了蜘蛛群里。 救援队面前也是有障碍物的，而且有一圈火围着他们，这让他们能够安心救治伤员，也能让他们不必担心被怪物攻击——百分之九十的怪物都怕火。 为了怕火的怪物，就这样吧，救援队不能让这些战士跟士兵都死了，而多瑞安，他现在就是个战士，他有权利没死的士兵扔到火圈里去！ 耳朵里充斥着嘶嘶沙沙的声音，多瑞安闭着眼睛，听着声音的走向，然后，对准声音的来处开始挥舞他的匕首，另一只手上他选择了一柱火把。 火把的确是最符合此时此刻形势的武器没有之一。 多瑞安一只手挥舞着火把，另一只手砍着蜘蛛，他就像是如有神助，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并非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这完全是因为……他听得到蜘蛛的声音——那些让人作呕的蜘蛛之间的对话，它们的想法，它们攻击的路径，就像是被放大了一百倍一千倍摆在多瑞安面前一样。 这与他是不是战士都没关，这……完全是一种从胃里涌上来的恶心感充斥着多瑞安的整个人——想一想，什么人能知道蜘蛛要干嘛？ 他又不是蜘蛛！ 多瑞安计算着自己杀死的蜘蛛数量，也同时计算着自己的体力流失，他不是战士，他没法像雷克斯那九个人一样提着长矛冲到最前沿跟那个奥拉克妮对上——他在后面，但也还是渐渐杀到前面见到了那只奥拉克妮。 长着一张漂亮而又妖娆的人脸，但下面却是一只黑色的蜘蛛，这有种无法解释的诡异——虽然之前多瑞安听说过这种生物，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十分震撼的，更何况这种怪物大得没边儿，比起五六个人加在一起都大，还特么是八只脚！ “注意攻击它的头部！”雷克斯指挥其他人，“我跟克莱引开它的注意，其他人攻击它的头部！劳尔，你注意它的八只脚，别让它把人扎死了！” 这是个简单粗暴的命令，而执行起来也一样的简单粗暴。 因为他们已经直面奥拉克妮了，这也就代表着其他的蜘蛛几乎不成战力，而多瑞安手里的火把也灭得彻底，木棒被他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真是小孩子。”旁边有人嘟囔了一句。 多瑞安转头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看他，也没有觉察到任何人在说话——就像是幻听，像是刚刚他对那些蜘蛛的幻听一样……他的脑子可能出了问题，要不然就是耳朵出了问题。 深吸一口气，他捏紧了手里的匕首，找了一个稍稍平稳点儿的地方，看着那九个战士对战奥拉克妮。 说实话，虽然奥拉克妮长了一张人脸，可它毕竟是蜘蛛，不会说话是硬伤，不然……大约恐怖效果加倍吧——多瑞安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唾沫来，像是把胸中恶气也都吐了出来。 九个人对一只怪物，应该是稳操胜券了。 围着的士兵也一样得上去帮忙，不过也都是战力超强的，普通士兵只能一旁看着，而多瑞安虽然是战士，但是因为未成年，众人也不强求他上去怎样，甚至还有老兵在一旁给他讲解：“看见了没？奥拉克妮是有毒的，所以虽然要跟它的脑袋作战，但是一定要躲避它时时刻刻会喷出来的毒液！” 像是验证老兵的话，那只奥拉克妮真的吐出一块绿色的浓稠的液体状物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腐蚀了地上一大滩蜘蛛尸体——刚刚站在那位置上的战士心有余悸地举着长矛狠狠地扎在了奥拉克妮的一只脚上，但却被另一只脚踹得很远。 这一脚下去，好在是战士，普通士兵大概早就归西了。 那个战士马上就爬了起来，再次举起了长矛。 “这畜生活不了太久的！”老兵冷笑，捡起地上的一只蜘蛛尸体就往奥拉克妮的脸上扔。 第15章 十五 十五 瞬间，奥拉克妮被激怒了。 怪物虽然是怪物，可奥拉克妮的人脸不是白长的，它是有智慧的怪物，虽然它的智慧有的时候不被人类所理解，但是实际上，它的的确确能够看得懂人类的想法顺便在人类还没有想到如何去对付它的时候，对前来与之敌对的人类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奥拉克妮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优势。 它们理所当然地是蜘蛛，还是大个儿的那种，但是它们却并非如普通蜘蛛那般脆弱，它们的力量强大，包括外壳也要比人类能使用的那些木质的护盾强硬好几倍去，这样的优势就让它们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更不用说它们本身还有毒！ 哗啦一下，一口毒液喷射出来，正把抓着多瑞安的老兵给喷个正着！ “不！”多瑞安尖叫起来。 他没想过这种事情就会发生在他眼前……他之前是想过上战场，但是战场这种东西在多瑞安的理解里并没有多么的可怕……他长这么大见过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他亲手杀了狄博尔，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死亡距离他实在是太过亲近……身边的人随时可能逝去，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多瑞安吓坏了，他的手里还抓着匕首，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它扎进眼前那个奥拉克妮的脑袋中去！ 是的，奥拉克妮只有眼睛中间的一小块脆弱的地方，那里骨骼与骨骼之间有个空隙，但是……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跳上去杀死它？！ “雷克斯！”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多瑞安惊讶地顺着喊声望过去，只见雷克斯正跳在另一个战士的肩膀上，而他手里还抓着那把长剑——这到底要做什么？！ 多瑞安不相信雷克斯能够成功……鉴于多瑞安不傻，而雷克斯也表现出了他的想法——跳到奥拉克妮的身上去捅死它！ 这不容易！ 多瑞安尖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很高，但却不想是女性那种奸细的叫声，只是很高……很高…… “啊……”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多瑞安的尖叫声刚一起来，就有人捂住了耳朵甚至因此而忘记了去杀那些蜘蛛……而那些蜘蛛，也瞬间僵硬了那么一下——就这么一瞬，雷克斯趁着这个空档，踩住了前面的另一个战友的头用力一跃，正跳上了奥拉克妮的头顶上——一切发生的时间也不过眨眼之间，雷克斯就这样成功地跳上了奥拉克妮的头顶，而奥拉克妮却也不是好惹的，它有着八只脚，这八只脚之中，总有能碰到它自己头顶的那只！ “小心！”多瑞安扶着身边的那个老兵，可注意力全都让雷克斯给吸引过去了，他手里拿着匕首挥舞，却也并不相信这就能自保……他需要点儿新鲜的点子……就是……那么一点儿的新鲜……“轰隆”一声巨响，在多瑞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奥拉克妮就轰然倒地，而雷克斯也一跃就直接从足有三人高的奥拉克妮的头顶跳了下来——就算是战士也不可能有这么强的跳跃能力！ 多瑞安盯着雷克斯，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眼。 但是雷克斯却没空去管多瑞安，他必须去收拾残局——还有其他的那些蜘蛛崽子，还有…… “又一只奥拉克妮！”忽然之间，一声尖叫伴随着肢体破碎以及咀嚼的声音响起。 人群瞬间散开。 果然，就在人群散开之后，一只伪装成普通蜘蛛的奥拉克妮正在那里大快朵颐，而被咀嚼的那个……人，他的一双腿已经不见了，只有胸部以上还留在那只奥拉克妮的嘴外面，可就这样，他也仍旧在尖叫：“奥拉克妮——啊——啊——奥拉克妮——” 多瑞安往后直退。 他杀死狄博尔的时候只觉得胃里不适，像是有人抓住了他的心脏开始使劲揪……但是现在……现在……他想吐……他想要呕吐，把自己的心脏也一同呕吐出来免得以后因为这样的情景再次痛苦！ 怎么可能不痛苦！ “救……”那个人最后留下的一个字却永远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了。 老兵叹了口气：“这种事，没有谁会准备好。” 这句话，让多瑞安心神一震。 他听过太多的人跟他说——准备好该去上战场了；准备好去杀怪物吧；准备好面对现实吧……然而，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没有谁会准备好……没有谁会准备好。 多瑞安在心里把这句话念诵了一遍。 他的成长环境已经比其他人糟糕太多了，但是在情感上，他从来没有被亏欠过，他爱他的养父布莱恩，他也喜欢那些他遇到的好人……虽然他也有他自己的特殊技能，就是遇到的挫折与坏人总归会被他的记忆所忽略掉……这些是毫无用处的东西，他也不打算保留……而现在呢？ 现在他遇到的不是挫折也不是坏人，这些……是血淋淋的事实。 “你还小，受不了很正常……”老兵又叹了口气，“扶我去那边休息好吧？我需要治疗……” 的确，他需要治疗。 但是多瑞安也清楚得很，老兵是彻底看出了他的软弱与恐惧。 软弱与恐惧，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怎么可能不怕？然而……多瑞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躲避，就算他不是战士，可是……他不能躲避这些，他不能！ 躲避，就注定会被吃。 从腰上抓下绑着武器的牛筋，多瑞安把他一直扶着的老兵往旁边一个士兵的身上一推，转身就往后跑。 “喂！”士兵叫了他一声，可是多瑞安根本就没在乎这个。 “碧池！”士兵骂了一句，甚至还在多瑞安的背后吐了口痰，但是这都是在多瑞安背后做的，反正……他啥也没看见！ 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多瑞安选了个视野比较宽阔的位置跑了上去——这里算得上是抵御怪物的第一层防御了，一个小土坡，另一边是尖锐的树桩，就为了挡住那些怪物。 “该死的！”雷克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一回头，就见多瑞安跑到了最明显的位置上去了，这可让雷克斯十分的不高兴——他刚刚杀了一只奥拉克妮，原本心情不错呢，可是……多瑞安绝对不能死，这是他的报名药方！ 但是多瑞安根本就没在乎他。 他站在高坡上，手里拿着牛筋跟匕首，再看看一旁被不知道是谁扔到地上的长枪……这些，这些东西……他捡起长枪，把牛筋绑了上去——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用这种东西去给别人找麻烦的事情，而现在，他要给那只吃人的奥拉克妮找找麻烦！ “他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是谁在问，当然，回答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做个简易的弹弓——那玩意准头不行，威力也不行，但是可以用来吸引怪物注意！” 声音都不大，但是声音里带着让人欢欣的意思。 多瑞安的简易弹弓做好了，而他用来对付奥拉克妮的，也并非是普通的石子儿，他拿着自己的长剑做了第一次尝试——多瑞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如战士一般的身强力壮能把他的长剑射出老远去，但是他知道，他的准头一向不错，如果奥拉克妮不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话，就证明这玩意的智商至少比人类强出几百倍来还特么的能控制好自己的坏脾气！ 多瑞安愿意赌一把。 长剑从牛筋之中射出。 众人也没闲着，他们确保奥拉克妮没有太过有跨度地挪动位置，而奥拉克妮也很明显地表现出了焦躁来，它似乎要躲开，但是其他人把它团团围住用长枪去撩拨它！ “哄！”奥拉克妮不爽地把它的一条腿往人群里砸。 雷克斯却愤怒地用他的长剑去砍那条腿——显然这个奥拉克妮认识他，而它的腿也迅速躲了开来，同时，它的毒液也随即而至！ 哗啦一声，毒液喷溅在雷克斯的身上。 “雷克斯！”有人吓坏了。 “我没事！”雷克斯摇了摇头，他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手里的长剑却仍旧握得死紧……他站着的姿态太过骄傲，甚至连晃动都不见一丝一毫…… “雷克斯，小心！”多瑞安也跟着喊了一句，“小心了！”然后，他的匕首也跟着到了——伴随着空气的鸣响，那匕首比之前的长剑更能让人警惕，而它正中奥拉克妮的一只眼睛上……噗嗤一声，那只昆虫的复眼被捅得细碎，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 “老天爷！”有人吓得尖叫了一声。 而这时候，雷克斯也一跃而起——超出他平日里的好几倍的跳跃能力——手持长剑，正正好好地刺入了奥拉克妮的两眼中间！ “轰隆”！ 这只奥拉克妮再次倒地。 一个蜘蛛窝里两只奥拉克妮这已经是难以理解了，而现在……雷克斯长出了一口气，他连忙命令人往后撤，试图让一切都清晰起来。 而众人退回来再往那边看的时候，正发现其余的小蜘蛛迅速衰竭而亡……不得不说，这次杀死的奥拉克妮似乎才是真正的那只，真是可喜可贺。 “这……怎么回事儿人？”多瑞安看着噼里啪啦死去的小蜘蛛们，干巴巴地开口问。 “真正的奥拉克妮死去的话，它所能控制的蜘蛛就会完全死亡。”走到他身边，雷克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这也只是小意思了，奥拉克妮可以说是最低等的怪物了，不过有一点好处，消灭了它们，我们的领地就嫩更进一步，而且……怪物们贮藏我们的能源。” 怪物虽然不需要能源，但是它们喜欢收藏那玩意儿，再把那些东西都藏起来，让人类永远也找不到。 “但是……为什么？！”多瑞安不能理解这个。 “不为什么，多瑞安，不能用为什么来解答这个。”雷克斯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怀疑，刚刚我们第一次杀死的那个奥拉克妮又算是什么——普通蜘蛛是不能伪装成奥拉克妮的，可是……那只死了，然后又出现了这只……真是弄不明白啊……” “那就先别明白了。”多瑞安耸了耸肩，“反正你也解释不清楚。” “这倒是真的。我觉得我们现在最好就是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继续了。”雷克斯到底还是比较年长的，他做出的决定虽然并不是让所有人都满意，可最少，多瑞安喜欢他的说话风格——总比那些明明不知道或者是明明不想跟你说却偏要编个瞎话跟你装好人的人强得多的多！ 战士们回去休息，而普通士兵就去搜索蜘蛛窝。 而多瑞安虽然想要去看看搜索任务，但是这次战斗之中负伤的人不少，因他负伤的人也有几个，再加上雷克斯也是中了毒，多瑞安劝诫自己一定要留下来，就算不会治病，可照顾照顾他们也是可以的嘛！ 正这样想着呢，就见到有人跑来找他：“雷克斯中毒太深，休克了！” “啊？！啥？找治疗师啊！”多瑞安过了三四秒才算是反映了过来。 “治疗师说不行，但是……你的父亲说需要你去从旁协助！” “我父亲？！” “就是你父亲！” 多瑞安撇了撇嘴，气哼哼地跑过去看看那个他所谓的“父亲”到底是谁——走到了雷克斯的营帐里，他这才知道，那位父亲正是他的名义上的养父，雷克斯的专属治疗师！ “别冷着了，快过来看看情况！”治疗师养父扔下一盆血水，对多瑞安命令道。 “可是……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该是什么情况……我……” “别管这些，你就过来看看！” 在暴力外加上强权的压迫下，多瑞安只能走了过去，走到雷克斯的面前。 雷克斯趴在那里，他的整个后背看起来都被腐蚀掉了似的……之前在战场上却没有这么严重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伸出手去，轻轻放到雷克斯的后背上……这里原来应该算是比较光滑的了，可现在……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片红不说，还有大大的疙瘩跟一个个的坑……真是……他的手指碰触到一小片红彤彤的皮肤，而在他的手指触碰下，那一片皮肤的颜色略微褪去了一点点……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在治疗师那敏锐的视线里，那一点点的褪色就显得明显而又无比有价值了！ “再碰一下，多瑞安！” “啊？” “别问为什么！你就是再碰一下！” 治疗师的话让多瑞安发愣，但他还是遵循着治疗师的话，把手指再一次地碰到了雷克斯的后背上——一小片皮肤，轻轻地触碰一下…… 果然！ 治疗师松了一口气地点了点头，转身拿了一盒调配好了的药膏递给多瑞安：“给他涂抹这个，记住了，一天抹的次数不限，越多越好，没有药了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再给他调配……记住，多抹几次，任何地方，只要有毒液腐蚀的地方就都要抹到！” 真是擅于命令。 多瑞安点了点头，从治疗师的手里接过了药膏。 既然雷克斯是最有用的那个战士……他就帮忙涂涂药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等人群都离开了营帐，多瑞安举着药膏对着雷克斯叹气。 他真是想不通，这雷克斯到底算是什么存在——连派恩上将都对他那么好……还有治疗师，也是专业得要命，而这些都根本不该属于一个普通的战士……甚至，为了这个战士，连他这个疑似发热者的人也会放弃追杀……真是太难以理解了！ 说真的，找知道雷克斯这么有用，多瑞安想，他早就抓住了他让他带他去中央区了！ 真特么失策！ 多瑞安愤恨地挖了一坨药膏，开始往雷克斯的后背上抹。 抹了一遍之后，多瑞安揉了揉眼睛，又开始抹第二遍——这一遍，他需要慢点儿来……慢点儿……再慢点儿…… “呃……嗯……嘶！”忽然，床上被抹药的那位仁兄发出了声音…… 哦不！多瑞安摇了摇头，手上抹药的力道大了一些——这不对！他明明该是睡着的！治疗师肯定给他了一些让他睡觉的好东西，而这些东西绝对能维持他睡到第二天大天亮——可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没等多瑞安叫嚷出声呢，就听到床上的雷克斯又开口了：“多……多瑞安？” 雷克斯趴在床上，脑袋后面没长眼睛，他身上的衣服被脱光了，整个人趴着就露出了屁股……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背后的人是多瑞安？！ “我知道是你，多瑞安！”雷克斯又开口了，“我很高兴你没事……” 多瑞安的手还在继续的动作着，而那句没事，让他的手彻底僵住了，半晌，多瑞安这才缓了过来，说道：“这不是没事，上校，我的事情大了去了……而且你也不该为我高兴，你是不是为了你的兵而伤心过？” “伤心过不止一次了，一次有一次……最后，我失去了伤心的必要，这就是任务……战士必须坚强。”雷克斯叹了口气，“我后背的情况怎么样？” “你自己没感觉？” “没……刚开始我觉得疼得要死……然后就麻得要死，可是……现在我没有任何疼痛感。”雷克斯转头，死死盯住他身后的多瑞安，“我不疼也不难受，多瑞安……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第16章 十六 十六 雷克斯的话让多瑞安半天没有反应，他看着雷克斯，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但是雷克斯仍旧在继续讲述他的感受：“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好得不行了，简直就没这么好的时候，但是我也清楚这不可能。”他动了动胳膊，那本应该被毒液腐蚀之后变得动作迟缓的胳膊却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创伤一样，“我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好得要死，后背一点儿痛感都没有……所以我需要你帮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坏了哪儿了……刚刚还疼得要死呢。” 虽然雷克斯这么说，但是多瑞安却没法确切地描述他后背的情况。 这一点的确有些不太正常，但是真的要多瑞安说的话，雷克斯的后背上从被腐蚀得连一块好皮都不剩到现在就剩下点儿红肿的样子……到底让他怎么描述？难道要他告诉雷克斯说，我碰了碰你的后背它就恢复了青春活力？这也太能逗了！ “跟我说说吧，我肯定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雷克斯用他深色的眼睛盯着多瑞安，似乎多瑞安是多么重要的人一样——根本不可能，多瑞安清楚得很，雷克斯……他不可能是普通的战士，而多瑞安也不可能是一个多重要的人。 多瑞安只是他们用来维持雷克斯的工具罢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这么有本事了，而雷克斯……他除了肌肉发达点儿，还有什么本事？ 多瑞安皱着眉，一点儿不想搭理雷克斯。 但雷克斯不可能让他不搭理自己，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多瑞安的手，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哇啊！”多瑞安尖叫一声，他想要缩回手，可是……为什么他的手像是被粘住了？ 两个人的手部连接到了一起，而与此同时，他们两个连接到一起的还有其他……还有……多瑞安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幕幕不属于他记忆里的画面……那是战士的训练，他见过一些，但是他自己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雷克斯的帮忙，所以他并没有真的下去训练过……但是，他面前浮现出的正是雷克斯的那些训练，不仅仅是训练……他简直就像是雷克斯本人一样，亲眼看着自己怎样跟对手进行训练对战……这…… “啊！”雷克斯也尖叫了一声，他转头，诡异里看着多瑞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克斯喘着粗气，不懂他自己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多瑞安，显然比他更迷惑。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居然能看到你……你的训练……” “训练？” “那你看到了什么？！”多瑞安也很怕雷克斯看到他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太过让人无法理解了，这样的他……一点儿不想有人能够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不对，这可一点儿都不对！ 多瑞安不仅仅是在十一区里长大那么简单，他在这里长大，理所当然会染上一些恶习，同样的，为了生存，他也做了不少坏事……尽管这些坏事之中不包括杀人，但是越货是肯定有的了，何况……为了爬到十区，他也做了挺让人不能容忍的事情——那时候他的手的确没有染上过鲜血，可不代表他没有间接地让人染上鲜血。 深吸一口气，多瑞安想要把他脑子里的那些事情都甩出去。 他记得为了爬到十区，那时候他第一次想要去十区，去那边真正的居住，离开十一区……所以，他必须做出一个不太正确的选择……他把自己洗得很干净，身上穿着最漂亮的衣服，然后，走到军区，在门口晃悠。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姑娘，再算上他在十一区本身就发育得晚，变声期还没到，让人迷惑也是正常……这就让他很容易地把几个士兵勾引到手——好在，他们也算是听话，而在“办事儿”之前，喝点儿小酒更是非常正常的……所以，很快，士兵们都被他搞定了，而没被他搞定的……也被他的匕首搞定了。 其实，多瑞安一直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离开十一区。 但现在仔细想一想，这也未必——他现在加入了军队之后也才知道放到十一区的士兵是怎么回事。 这些士兵原本也都是犯了过错的大头兵，他们有的甚至还有些军功，这也使得他们的退役需要他们自己的想法才能成行，而如果他们不打算退役的话，军队也就只好给他们找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度过他们剩余的军队生涯——一群犯过大错的士兵，而这些错之中，最多的就是猥亵少女。 多瑞安的确是走了狗屎运。 可现在，他一点儿不想让雷克斯看到他做过什么。 不过……雷克斯却用一脸诡异的表情看着多瑞安：“你……没事吧？” “啊？我能有什么事？”多瑞安撇了下嘴，“我没事。不过……你以后最好别抓着我了，你觉得呢？” “我……好吧。”雷克斯笑了笑，“我觉得我们俩之间肯定是有点儿什么了。” “肯定没有什么！”多瑞安反驳。 他一点儿不想跟雷克斯扯上什么关系，何况……雷克斯的身份绝对特殊，那么他作为一个从十一区出来的混小子，就算跟雷克斯做朋友要也是让人不能容忍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法容忍这个了，何况是其他人呢？虽然雷克斯看起来又傻又呆……低声嗤笑了一下，多瑞安站起来去把手里的手巾洗干净，回来又给雷克斯擦了擦后背：“你看起来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后背好了之后，我们再往前走。” “我都说过他们不用等我的。”雷克斯却不是很在意这个，“其实留下你一个就可以照顾我了。” “我倒是不想照顾你。我觉得……上战场比照顾你好得多，杀那些怪物简直太过瘾了。”多瑞安把手巾扔进了水盆里，转头对着雷克斯大笑起来。 这个是连雷克斯自己都没法理解了。 在雷克斯看来……这多瑞安本应该是头一次上战场，这第一次上战场……他应该是一脸菜色才对，不过现在看来……显然多瑞安他这个人……不太正常？ “你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干嘛？”多瑞安推了推雷克斯，手上还用了点儿力气，“告诉你，我是因为……”他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告诉雷克斯，他在战场上的那些事情……那些听到的怪物的声音……还有……还有那种诡异的战斗感？ “你跟我说说？” “等我想说的时候吧。”多瑞安抿了抿嘴，“你先休息。”说着，他转身离开了雷克斯的营帐。 他刚走出来，治疗师也跑了过来：“雷克斯没事吧？” “没事了。” “那我进去看看。”治疗师对他点了点头，一脸感激地说。 多瑞安皱着眉看着治疗师钻进雷克斯的营帐的背影，他的脑子也被搅乱成了一团浆糊——雷克斯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肯定不是！看那治疗师的一脸的着急就知道了……雷克斯的秘密，明显比他的更深……只是……他也清楚，他的秘密过于阴暗，而人家雷克斯……他肯定是光明小王子。 一想到要用“光明小王子”这个称呼来称呼雷克斯，多瑞安就想要笑得打滚。 然而，在营帐里，治疗师跟雷克斯两个人，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检查一下了。 在治疗师看见了雷克斯几乎已经痊愈的后背的时候，他的惊讶必然是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再加上……雷克斯的一脸严肃，治疗师就知道了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殿下，这……” “别叫我殿下。”雷克斯摆了摆手，在他检查完自己之后，一抬身坐了起来，“你看到了吧？我背后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甚至说……好得有点儿过分，不是吗？” “是的，上校，您的后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可是……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治疗师皱着眉，用他的眼睛看着雷克斯，“这在理论上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仅仅这是不可能的。你在战场上看到了他的表现了吗？” “是的。”治疗师点了点头。他一直在部队的后方，而他的责任之一也是盯着多瑞安：“他的表现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他似乎躲避得特别的快……那些蜘蛛的攻击他几乎能够完全躲避，而且，在对待奥拉克妮的时候，他也显得十分沉着，这很不合适，上校，我觉得……他即便不是战士，也不会比战士弱的。” 雷克斯点了点头：“大概他清楚自己做过了什么，但是……他现在可不想跟我们说，所以，我们必须稍安勿躁，等着他告诉我们这件事的时候……不过，我们等不了太久。” “我会帮忙的，上校。” “不，他现在比较排斥你……我会亲自去做这件事，治疗师，你只要不让他继续反感你就好。”雷克斯笑了笑，转头去看他床边的水盆，那里，还躺着多瑞安扔进去的手巾。 第17章 十七 十七 很快，军队迎来了第二次进攻。 第二次进攻来得特别突然，一般情况下那些怪物们刚刚进攻过后是不会马上再来一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些怪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体上都不对劲儿了。 去收拾残局的人也见过奥拉克妮的怪物窝，他们说一个窝里出现的两个奥拉克妮并非是同一个种群的，其中前面出现被杀死的那只，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被引诱过来的，而后一只才是真正的boss，但是现在……眼看着又来了一波怪物，却不知道它们的首领在哪里，这可不太妙。 奥拉克妮只能算得上是怪物之中比较低等的存在了。 而它们也被赶到跟人类接壤的地方来，就为了让它们跟人类直面上，免得波及到更可怕的怪物。 但是现在……这第二波怪物就显得更为奇特了些。 多瑞安被派到雷克斯身边去，他的任务就是保护雷克斯——实际上，雷克斯人高马大，完全不用多瑞安这个看起来纤细娇弱的小家伙来保护，可是，自从治疗师发现多瑞安有着治愈雷克斯的能力之后，多瑞安就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力了，但好在，没有人对他有别的意图。 只不过……雷克斯真的是越来越不太对劲儿了。 “这过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多瑞安看向雷克斯——他已经对这望远镜发呆了超过十分钟了，而对方，那些怪物现在尚未进攻，这让多瑞安陷入了焦虑之中。 毕竟多瑞安还是个孩子，他有权利焦虑——在战场上，等待真的比直面敌人更可怕。 “如果你不能等，你就输了一半。”雷克斯终于算是把望远镜从他的眼镜上移开了，“对方是巨蜥，这回可真的是大家伙了，比起奥拉克妮，它们真的算得上是绝对杀手了——它们以奥拉克妮为食。” “啊？！”多瑞安怪叫了一声，“那玩意儿长成什么样？” “自己看。”雷克斯把望远镜给了他。 多瑞安这才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巨蜥的样貌。 巨蜥，巨大的蜥蜴。 但实际上，它们比图书馆里列举的那些所谓的巨大的蜥蜴要大得多。 不仅仅是体积庞大，它们看起来也灵巧轻便，速度更快得多。它们大都有着坚硬的鳞片覆盖着它们冰冷的皮肤，多瑞安从望远镜中看得到它们的眼睛巨大而且反着光，还有身上那些斑斓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最危险的毒蛇……也许它们就是毒蛇！ 它们能够两脚着地，进而它们的一双上肢就被解放了出来，这样，它们才能从地上捡起那些被杀死的蜘蛛来吞食。 而实际上，巨蜥都是单独活动的，只有眼前的这种景象才能看得到三五只巨蜥聚在一起，就像是参加某种聚会。 “我们杀死奥拉克妮的动静太大，这让巨蜥得到了消息，空气算得上是最好的信息传播者了。”雷克斯解释着，“巨蜥从空气之中得到了奥拉克妮的死亡，于是就跑来参加一场盛宴，希望它们能赶紧离开，否则就真的得跟这帮冷血怪物开战了。” 冷血怪物。 巨蜥与蛇类都是。 多瑞安干巴巴地咽了咽唾沫，问：“它们……有多危险？” “比奥拉克妮危险得多，我告诉过你。” “具体点儿呢？”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什么危险，至于别的，我也没法跟你说。”雷克斯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一句，“这玩意危险得要命，它们身上的鳞片比奥拉克妮的硬壳子还要坚硬，而且它们脑门中间可没有坑，只能捅眼睛……这不是简单的活儿，它们的眼睑要是往上一翻的话，那眼睛也没用了，就跟不死之身似的，可我们还得把它们杀死，否则……它们吃蜘蛛是嘎嘣脆，吃人也一样。” 多瑞安忍住恶心的感觉，努力让自己适应雷克斯的这些话。 说真的，雷克斯……这人是不是神经过于大条了？ “怎么，恶心了？”雷克斯反问他。 “还好。”多瑞安瞪了他一眼。 想要上战场的原因，多瑞安不能告诉其他人，他更不能跟雷克斯说，但实际上，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能够在战场上听到那些怪物的对话，还能够……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牵引下做出那些奇怪的举动，而那个就像是印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一样，所以，他需要好好地去整理下思路，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测试一下这事情是不是真实的。 可是，如果是在雷克斯身边的话，这些大概永远没法测试了。 没法测试，他就不能知道真相。 所以，多瑞安知道，他必须想个办法。 入夜，雷克斯在多瑞安旁边的那张床上陷入了深度睡眠。雷克斯睡得很沉，而多瑞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呼啦一下坐起来，趁着月光看着雷克斯发呆……书上说，在毁灭之战之后，人类退缩一隅，辐射把整个世界都包围了，只有人类，在最后的科技之光照耀下，勉强生存……直到两百年后，科技之光陨灭，只剩下了其余的人类使用原始的方式维持着生命。 而遗落在高墙之外的那些科技，有可能还存在着……只是，没有谁能够取回它们。 多瑞安觉得，这个传说真的是太过重要了，怎么能不去取回那些科技呢？也许……那些东西就能让人们活得更正常……更文明……甚至，少杀死一些同胞。 就算发热者是会让战士发狂的存在，可是……人类总归是很少了，跟盖屋比起来，人类少得可怜！ 多瑞安叹了口气。 他摸索着下床，把自己的那双鞋套在了脚上，而原本的铠甲则被他丢弃在一边，只是穿着贴身的布衣，就从营帐里溜了出去。 他先是在军营附近转了转，显然大家都没有怀疑他，毕竟这些当兵的都知道……半夜出营帐，方便之类的事情总归是有的，所以，多瑞安也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唯独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治疗师的区域，这样，他就能完成他的计划了。 他是有个计划的。 腿上还绑着他的匕首，腰上虽然没有长剑，可他仍旧新作了一张弹弓，这玩意用好了还可能会救命呢。 深吸一口气，多瑞安一个人趁着月色，往巨蜥所在的领地摸了过去。 这一路除了蜘蛛的尸体之外，就是巨蜥留下的粪便，这些……多瑞安发誓，他绝对要忍住自己的反胃感！反胃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忍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多瑞安还算是比较专业了，至少……这玩意总不会比人血让人反胃！ 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在夜色的掩护下走到了巨蜥的领地。 巨蜥并没有休息。 它们是怪物，作息这种东西绝对是浮云。 但是它们毕竟是冷血动物，所以在夜晚的时候，它们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了……迟缓的动作伴随着的是心满意足的哼哼：【哼哼哼……很好……很好……】 【美餐一顿……美餐！】 【蜘蛛的味道……】 怪物们不断地哼哼着，从它们的哼哼声中，多瑞安了解到了它们对食物的满意程度。 但是，并非所有的怪物都是这么迟钝的。 【人！人！】 【是活人！】 【人类的气味！】 忽然，一声几近于尖叫的声音在多瑞安的脑子里响起，他简直被吓坏了！ 这些怪物的鼻子也是太灵了些！怎么可能知道他在这里呢……这太不可能了！ 多瑞安距离那些怪物很远，他不知道这也能被发现，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这不是来玩的了，已经有巨蜥奔他这里来了！ 【人！】 【活人！】 巨蜥们的思维很简单，同时也很直白，它们感觉到了人，那么就要吃人，这可真是太简单明了了！ 多瑞安咬了咬牙，把匕首就这么拿在了手里，他可不想跟这群怪物真的打起来，但是如果被发现的话，不打起来也不太可能，他怎么说也得给自己的命争取那么点儿机会！ “过来！”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多瑞安的脑子都没来得及反应呢，自己整个人就条件反射似的往那声音的方向跳了过去。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被一个过分强壮的怀抱搂在了怀里。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你一起来我就醒了。”对方回答他，“而且，我发现……像是有个什么玩意儿在我脑子里似的，然后我就跑来了，发现了你。” “雷克斯，这个玩笑一点儿不好笑！”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多瑞安知道，这很可能是真的。就如同他能治疗雷克斯一样，雷克斯可能脑子里真的有个什么东西给他讲多瑞安在哪里——这种事情，虽然诡异，但未必不可能。 想一想人类之中出现了战士这种事才过了多久，现在，怕不就是要出现另一个物种了？ 雷克斯伸出手去紧紧抓着多瑞安，试图安抚多瑞安。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多瑞安拉着雷克斯往后退，“你听着，这里一共是四个巨蜥，其中两个不在这边，而另两个就……往这边来了，你也看得到了是吧？那个绿色的那个，要先对付你，而另一个打算吃了我，我们俩对调一下你看怎么样？” 多瑞安的提议让雷克斯觉得好笑，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询问事情是怎么回事，只是点了点头，回答：“好。不过你最好躲开之后就过来，我们集中攻击在一个身上更有胜算。” “好的。”多瑞安点了点头，开始应对奔向自己的那只巨蜥了。 他能够了解巨蜥的动向，这就让他拥有更好的行动力。 巨蜥无论是要用何种攻击，多瑞安总能化险为夷。 “小心点！”雷克斯对多瑞安来了这么一句就跳上了一旁的一棵大树。 而多瑞安，他只能爬到石头后面去躲避那个倒霉的巨蜥。 【我要用尾巴！】巨蜥怪叫着，真的用尾巴去扫多瑞安了，而多瑞安因为听到了这个，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跃——高高跃起，正好躲过了尾巴，但是他却突发奇想地把匕首往巨蜥尾巴后面捅——大概是除了眼睛都被鳞片覆盖的巨蜥这种东西让他觉得绝望，也有可能是他刚刚路过的一大片巨蜥粪便乐园让他心神崩溃，反正……他的匕首恶狠狠地捅向了巨蜥的菊花—— 【嗷嗷嗷！】巨蜥尖叫了起来。 多瑞安一愣。 因为雷克斯告诉他，只有眼睛才是巨蜥的弱点，而他根本就没能喜爱那个岛……菊花也是巨蜥的弱点之一！ 而手还在巨蜥的菊花外面，匕首已经插了进去……这让多瑞安有点儿手足无措……他尴尬地把匕首想要抽出来，但是大概是巨蜥太过紧张了，他的匕首被卡在了菊花里……哦，这该怎么办？！多瑞安无助而又绝望地把匕首转动了一圈，试图让他的匕首松快那么一点点……就是一点点……他只需要匕首有那么一点点的空隙就…… 【啊啊啊啊啊啊——该死的人！人！好疼！】巨蜥几乎要跳起来了，但是……它没法跳起来！ 菊花被爆的样子太过凄惨，巨蜥的血液也流了出来，滚烫的、腥臭的血液从巨蜥的菊花周围往下淌，滴滴答答哗啦啦地往下淌……而匕首还在它的菊花里一直那么的坚硬……多瑞安竟然还不停地转动着它…… 流血到一定程度的话……“咕咚”一声，菊花里插着匕首的巨蜥终于倒地不起。 多瑞安还处于一种被奇迹打倒了的状态，他松开了拿着匕首的手，木然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巨蜥，不知道自己选择该做些什么，而在一旁树上的雷克斯……整个人也傻了，当然了，傻眼的不仅仅是雷克斯，还有那只挑选了雷克斯的绿色巨蜥！ 【人！可怕的人！太可怕了！】绿色巨蜥尖叫着，甩开它的巨大的脚掌，开始了狂奔。 “你给我回来！”忽然，多瑞安回过了神，对着那只巨蜥大喊了一声，“不然我就像杀了它一样杀了你——我是可怕的人！” 第18章 十八 十八 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多瑞安打着哈欠爬上了床，而那只绿色的巨蜥被他们拴在了营帐之外。 巨蜥很大，但是军营也不小，而且，有个巨蜥当看守，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只是雷克斯被多瑞安的那种粗暴又不符合平时训练教授的正确打斗姿势给吓得够呛。 要知道，那种方式杀死巨蜥……的确挺吓人的。 雷克斯自己都不由得菊花一紧，总是看着多瑞安是个事儿。 而多瑞安根本就没有搭理雷克斯的意思。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这算得上是最成功的一次杀敌了，比之奥拉克妮，这次简直简单得不可思议，而且……胜利得更加不可思议。 多瑞安从未想过要成为英雄，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英雄。 男孩儿有几个不想做英雄呢？何况他还是个战士养大的，即便是个失去了一切的狂战士，他也拥有过那些战士的英勇事迹做睡前故事，而那些故事，明显就是他渴望过的东西，现在，是他最为接近那些故事的时候。 多瑞安兴奋得睡不着觉，他翻了个身，大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雷克斯瘫软的模样，一脸的欲言又止。 “说吧……”雷克斯放弃了他的睡眠。 “嗯？”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雷克斯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我看得出来你想要说话。” “你什么时候成了心理治疗师了？”多瑞安翘起了一条腿，“我就是……想要说话，想要知道知道这个事儿，你知道的吧？我是说……我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本事！” “你本事够大的了。”雷克斯笑了起来，“要是明天一大早，我把这个消息传给派恩的话，他非要笑死不可了，谁知道你这杀死巨蜥的方法还挺得心应手的，居然……”捂着嘴又笑了一声，“算了，这方法我肯定要在全军推广啊！” “喂！”多瑞安坐起来，拿着枕头摔了雷克斯一下，“你等着的，你要是说得猥琐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得了吧！”雷克斯又躺下，面朝天，“我总觉得……你跟我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在战场上，我受伤了吧，你就抹了一把药我就好了，而你……”他转头看向多瑞安，“我一直是受你照顾的，而你，完全不需要我——真是太怪了点儿。” “哪里怪了？”雷克斯的话让多瑞安也觉得挺得意的。但是多瑞安也清楚，他在遇到雷克斯之前，想要突破区域限制都很费劲了，可是……遇到雷克斯之后，他就跟超人附体了一样，这也是他不想离开的原因。 “怪就怪在……我觉得……我们俩最好是不能分开，不过也不太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能等你的新养父把一切都研究出来再说了。”雷克斯叹了口气，“睡吧，不然明天你起不来了怎么办？估计你的新养父会来跟你掐一个早上的。” 这话倒是没错。 治疗师比一般人要厉害得多，他的脾气更是不是那么的好，尤其是在面对雷克斯的事情的时候，多瑞安总要被排到后面去。 不过好在多瑞安也不觉得失落——他的新养父，可并非真正的养父。 这个晚上，睡梦之中，多瑞安像是见到了他的养父布莱恩，而布莱恩试图跟他讲述些什么……他努力想要听清楚布莱恩的话，可总是听得断断续续，就在他要往布莱恩身边跑的时候，狄博尔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伸出手去抓着他，对他说着一些神秘而又带着特殊韵律的语言……多瑞安听不懂那些话，那些话并不是现在的通用语，他没法理解那些语言…… “通用语，用通用语说！”多瑞安尖叫起来，他大声喊着，可是狄博尔却仍旧用那些他无法理解的语言诉说着一些他需要了解的事情——别问他为什么，他就是知道！ “多瑞安！多瑞安！你醒醒！” “告诉我！” “你醒醒！”一丝冰凉触碰到了多瑞安的额头，他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只有雷克斯在他面前……没有其他人，只有雷克斯——狄博尔、布莱恩，他们都不存在？！ “做恶梦了？”雷克斯体贴地把手巾放到他的脸上，“马上就要出太阳了，你还是先起床的好。” “呃……我做了个梦，不算是噩梦。”多瑞安坐起来，对于梦里的那些事情，他也是无法解释——也许只是他白天太过思念布莱恩了，而狄博尔……她一直是他的噩梦。 雷克斯理解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去穿他的一身铠甲。 多瑞安挑了挑眉，对于雷克斯那一脸的“我才不信”，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解释任何事情。不管是不是噩梦，雷克斯跟他，根本就没有分享的必要性。 然而，雷克斯却开口说话了：“一个老人，老者……他身上有着战士的印记，就在他的脖子——”他指了指自己下颌骨下方的位置，“在这里，一个战士的印记，很明显。他长着灰白色的头发，眼睛很浑浊，手臂上有一道疤，眉毛这里也有一道疤……” 是布莱恩！ 多瑞安惊讶地看向雷克斯。 他不知道雷克斯是从哪儿得知了布莱恩的长相的，但是……他知道了！ 雷克斯继续说：“他对一个小男孩笑，还弄了点儿羊奶……” 多瑞安现在想要杀人灭口了。 “我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你。”雷克斯转身看向多瑞安，“我也知道那个战士是狂战士，他被毁了，但是毁了他的人不是你，救了他的人是你，跟救我的方式一样。” “我没救他，也没救你。”多瑞安皱着眉，他还不能理解雷克斯话语中的意思。 “不，你救了我们，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雷克斯把长剑挂在腰间，“我们一起找出来这个秘密，怎么样？” “我不知道……”多瑞安说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秘密，但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们俩还在纠结谁救了谁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刺破了他们的营帐：“巨蜥啊啊啊啊——” 第19章 十九 十九 关于巨蜥，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要比奥拉克妮更恐怖也更让人害怕，多少士兵甚至愿意面对十只奥拉克妮也不愿意面对一只巨蜥。 这经过论证，得出是一种名叫科莫多巨蜥的变种，经过辐射之后，它们变得更为健壮而又富有智慧，而这些智慧足以让它们得到任何它们想要得到的，唯一的劣势就是，它们都是独行侠。 巨蜥单独活动。 单独活动的个体总是不如奥拉克妮那种成群成片的物种来得恶心，但它们终究是可怕的，而且更具杀伤力。 首先，它们的弱点就不像奥拉克妮那么简单容易找，基本上所有的巨蜥弱点都不同，甚至曾经有一只巨蜥它的弱点在舌头上，而一位战士在被它咀嚼的时候狠命来了那么一下子，丢掉了一双腿，才算是弄死了那只巨蜥。 但是，巨蜥杀死的人，却不计其数……没有人愿意遇到它们，这简直就是活要命！ 雷克斯听到士兵们叫喊着“巨蜥”这个词汇，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就算他是个战士，可战士也并非无敌的，就算是体能更为强大的战士，面对巨蜥，他们也没有特殊的能力来应对。力量上，一个战士敌不过一只巨蜥，速度上，巨蜥的奔跑要比最快的战士快上将近一倍，这样的体能与速度，一般都是需要一队战士去制服，而现在，他们只拥有十几个战士，每一个都是宝贵的，绝不能都搭在一只巨蜥身上。 何况，多瑞安也是“战士”。 就算多瑞安不是真正的战士，但是，他在外面给的身份是战士，他就必须扛起战士的责任。 这并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 多瑞安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虽然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可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少年，他没有战士的力量也没有士兵训练出来的那些技巧，只除了一些好运跟能让雷克斯不至于崩溃的本事之外，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多瑞安没法拒绝他应当承担的义务——跟着雷克斯一起出发去对付巨蜥。 说真的，巨蜥那玩意长得实在是太过惊悚了些——巨大的泛着诡异的绿的鳞片覆盖了整个身体，而那些鳞片并非细小又脆弱的，它们牢不可摧，甚至刀枪不入，就仿若铠甲，阻断了外界的侵袭与威胁。 “这特么的怎么办好？！”已经有人开始担心了。 面前那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奔腾起黄沙漫天，有经验的战士都知道，这是巨蜥活动起来的标志。巨蜥不管进化多少年，终究还是一只蜥蜴，大个儿的蜥蜴也是蜥蜴，它们仍旧冰冷无比，而冰冷之中蕴藏着的，就是快速的活动以取得热量……而对它们来说，人类就是最好的热量来源。 人类不会有毛发跟坚硬的外壳，肉质里还有盐分跟糖分，吃下去的话，绝对可以好几天都不用进食，这对于任何一种野生怪物都是好东西，所以，他们值得巨蜥冒险。 多瑞安只看见了那些沙土。他根本就不知道沙土后面是多大的危险。 “后退！”雷克斯命令道，“一队战士，远程攻击！” 命令一下，众人就准备好了弓箭。 虽然他们也清楚得很，弓箭基本打不出巨蜥什么毛病来，但总归能让它放慢速度。 一队战士一共只有四个人，他们排好队，开弓射箭。 弓箭还是从多瑞安那里得来的灵感。原本这东西谁都可以用，可做过了实验之后，众人发现，战士使用更为硬质，弓弦更为强韧的弓箭，射出来的威力就更大，而对付巨蜥，普通士兵的力量肯定不行，所以，他们改用战士们来射箭。 弓箭离弦。 嗖嗖嗖，这长箭破空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肉跳，可它真的只能阻拦那么一小下巨蜥——黄沙不再翻滚，而巨蜥也显露出了真实样貌。 之前那不祥的绿色鳞片在黄沙之中隐约透露出了些许的阴森，而现在，黄沙褪去，留下来的就只有阴郁的绿，还有那巨蜥脸上巨大的澄黄双眼。 那双眼睛太过巨大，比多瑞安之前见识过的任何一双拳头都大，就突兀地镶嵌在巨蜥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的鄙夷以及好奇——巨蜥，不仅仅有智力，它们还有感情，而它们的感情此刻表现的就是对人类的轻蔑。 多瑞安努力的吞咽了一下。 如果说奥拉克妮本就巨大的话，这巨蜥就有奥拉克妮的三四倍大，但它们却更为灵活，连四肢也显得更加易于掌控。 果然，见飞过来了箭矢，巨蜥开始愤怒了，可它并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是绕了个圈儿，把屁股对准了人类，用它的尾巴在地上来回扫，扫起了更多的黄沙……黄沙开始泛滥，而那些箭矢也开始泛滥，就在箭矢钻进黄沙之中之后没有几秒钟，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等黄沙散去，众人所见的，却是箭矢都躺在地上，而巨蜥的眼睛，又对准了人类。 多瑞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了。 也许巨蜥只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但是，很明显，巨蜥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它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都弄掉在地上的，而这个却尤为重要。 巨蜥直立起来，用两条后腿支撑着自己，对着众人来了个标准的嘲讽——它吐了吐舌头，用后爪在地上碾压了一番，又把它嘴里流着的口水吐在了地上。这样的侮辱，绝对不是愚蠢的奥拉克妮能够相比的，而巨蜥，它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完美。 “真特么窝囊！”一个战士啐了一口，举起弓箭再一次射向巨蜥—— 箭矢飞速冲到巨蜥面前，而巨蜥……它只是闭上了眼睛，那箭矢砰地一声，碰到了巨蜥的鳞片，然后，落到了地上。 显然，这并不是巨蜥对付刚才那一排排箭矢的方法，但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好理解，巨蜥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为了让人类恐惧。 人类只要恐惧了，那么，自然不战而败。 多瑞安感觉要吐了。 他从未这样恶心过。 胃部的不适与他此刻眼前的视觉效果综合到了一起，这给他带来的不是过多的痛苦，却是无法理解的冰冷……多瑞安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觉得痛苦与恐惧，而实际上，他应该觉得痛苦感到恐惧，甚至……他本应该吓得哇哇大哭。 “你没事吧？”雷克斯看着一脸惨白的多瑞安，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多瑞安并非真正的战士，他本不用承受这些。 而多瑞安却摇了摇头，转而盯着那只巨蜥瞧。 巨蜥的身体，从头到脚，从正面到背面，从吻部到尾部，多瑞安死盯着它……他觉得，如果手里有一把合适的小刀，他应该从哪块鳞片开始，轻轻切割……鳞片会被他的刀具掀翻，掀翻的鳞片下面是血淋淋的肉……那泛着红色的、雪白的、充满了肥腻感的肉……而肉的下面，就该是巨蜥的心脏，只要刀往下几寸，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他的眼睛死盯着巨蜥，呼吸开始粗重沉稳，一双手，也开始握成了拳…… “多瑞安！”雷克斯吓坏了。 这回不是多瑞安怎么样而是雷克斯，他真的是被多瑞安吓得不轻！ 在雷克斯的眼里，多瑞安最初只是在呼吸呼吸再呼吸，但是，忽然他盯住了巨蜥，用那一双眼睛似乎能把巨蜥杀死一样……眼神开始凌厉，吞咽声与呼吸声开始变得响亮而有规律……这些，都不正常，在雷克斯的眼里，这些情况简直太过可怕了，他没法理解这个！ 也许治疗师能够理解……雷克斯深吸一口气，准备让人把多瑞安带回去，可他的手刚碰上多瑞安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发麻，而多瑞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跳起来冲出了战壕，直奔那只巨蜥而去！ “该死的！”雷克斯大叫一声，拎着长枪就跟着冲了出去。 他不会意识到，也不会才想到，多瑞安会做什么，他……根本就没有过那种想法的可能……但是，多瑞安却然他知道那是可能的，因为多瑞安正拿着一只匕首在巨蜥的身上抠挖，而巨蜥……它竟然一动不动！ 匕首在巨蜥身上抠挖着，很快，多瑞安就弄掉了几块鳞片，而这些鳞片……精准地从巨蜥的肚皮上与后背上掉落下去，掉落……越掉越多…… 多瑞安挖掉了二十几块鳞片孩子好，转手把这些鳞片都收了起来……而他的眼睛还是发直的，脖子僵硬得很。 雷克斯生怕巨蜥开始动作，但是多瑞安是他的责任，这让他没法逃避。 “该死的！你最好有个好理由！”雷克斯骂骂咧咧地，上去一伸手就把多瑞安抱在怀里往回冲——大概有五秒？五秒钟，短短的五秒钟之后，巨蜥就开始了愤怒的怪叫，它愤怒而又暴躁，像是要抓住多瑞安撕碎了他一样…… 但是，雷克斯并没有给巨蜥任何机会：“放箭！集体放箭！” 第20章 二十 二十 没有人想到会有人能够靠近巨蜥，甚至从它的身上掀下来鳞片，但是多瑞安做到了，他把鳞片从巨蜥的身上掀下来，血淋淋的，带着些许的肉丝，散落在沙漠之中，显得突兀而又惊悚。 被惹怒的巨蜥快速奔跑，冲着军队咆哮着，甚至用随手可以抓起来的石块投掷军队。 多瑞安被雷克斯抓在怀里，可他的眼睛却从雷克斯的手臂边缘看得到那边巨蜥的状况，这可不妙！ 巨蜥的愤怒与它的速度成正比，没有人知道这玩意到底能够杀死多少人，但是看它暴怒的样子，应该是一个活口都不打算留了——多瑞安真的把它给惹怒了。 “该死的你能冲过去把它的鳞片挖掉怎么就不直接挖掉它的心脏！”一个战士怒吼着，再一次搭上弓箭，他此刻急躁不安，力气也明显不如刚才那么强大了——这是很正常的，任何人，在愤怒倾泻而下之后，总归会有力竭的感觉，而这个感觉也控制住了人类的感官。 多瑞安瑟缩了那么一小下。 这绝对不是多瑞安想要看到的。 他原本打算挖掉巨蜥的鳞片之后他就能够对付巨蜥了，但显然，这并不奏效……他不知道巨蜥为什么会让他挖掉鳞片，可这明显不受他的控制……或者，不是他能明白的控制力。 当然不是多瑞安能够明白的控制力。 事实上……多瑞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冲出去，还能掀掉巨蜥的鳞片……这不对……这绝对不对！ 他深吸着气，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不存在的……完全不存在，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塞进了他的脑子里一样。 这种感觉太古怪，古怪得就像是之前，他突然跳出战壕冲到巨蜥跟前时候的感觉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这种时候，他理所当然该是恐惧而不是在雷克斯的怀里看着其他人的愤怒。 的确，其他人愤怒得要命。 “该死的！”又是一个战士在怒骂。 多瑞安只能深吸一口气，用他所有的勇气去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犯了错误就得承担责任…… “闭嘴！”雷克斯也怒了，“你们，不能把箭射进巨蜥的肉里就别占着位置，滚开！”他怒吼着，一只手仍旧护着多瑞安，但是另一只手却揍了那大叫的战士一拳头，从他的手里抢来了弓箭，“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箭射进巨蜥的身体里，它现在没有了鳞片，你们难道还射不中？！” 这句话真的太噎人了。 所有的战士几乎都被噎住了，半晌，才开动起来，用弓箭开始射击。 这玩意威力真的不行。 他们没有更强的弓箭，也没有更强大的武器。 多瑞安看着那些弓箭对着巨蜥一次次的飞去，又一次次的擦着巨蜥的皮肉掉落，这真的是让人无法容忍的可怕……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要用多少人的死亡才能结束，巨蜥很可怕，它们吃人，它们……带来的会是毁灭！ 奥拉克妮的大小就可以随便碾压人类了，而巨蜥……比奥拉克妮大了好几倍！ 何况，巨蜥还有智慧——比起奥拉克妮更为深远的智慧，它们也许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但是它们甚至会饲养抓到的人类当储备粮！ 多瑞安捏着雷克斯的手臂，心里祈祷着他会把箭射进巨蜥的身体里，射穿巨蜥的皮肉……他在祈祷，而这祈祷也开始出现了实质化……似乎从远古传来的声音，那种让人心醉也同样心碎的声音，那种无法理解的语言…… “我赐予你前方的道路， 我用我的思想指引你前方的征途， 我用我的灵魂引导你的灵魂…… 战士的力量与引路人的灵魂合二为一， 一切都将在前途等候！” “跟从你的指引， 踏上你所指引的征途， 遵循你的灵魂之声， 引路人的灵魂与战士的力量合二为一， 一切都将在前途等候！”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它们……仿佛就镌刻在灵魂之中，在他们的手臂相触的时候，瞬间爆发开来，成为多瑞安与雷克斯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们没法拒绝这个，而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两个人发愣了那么一小会儿，口中喃喃有词地说了一些毫无逻辑的废话……但是，内在里，他们两个人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很奇妙。 多瑞安无法解释这种感觉，而雷克斯更是没法用语言描述这种感觉。 他们可以看到彼此，但是他们却没有对视；他们能够感受对方，但是他们却没有触摸彼此；他们能够明白各自的意图，可他们从未交流——这种感觉，像是他们的脑子融合到了一起，而两个人，两具身体，却实际上就是一个人。 多瑞安觉得自己似乎更高更大了……他瞬间能够感受到方圆十几公里的一切，他知道这里有什么，也知道那里有什么，而同时，他可以把这些感受传递给雷克斯！ 而雷克斯，他可以从多瑞安的感受之中了解到这一切，甚至……他可以听到怪兽的声音……那种特殊的怪物的语言，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又被翻译成了通用语一样，这些……简直太过奇妙！ 更奇妙的是，力量的回归。 那并非是什么特殊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古怪的能力……就单纯的是属于战士的力量，而不是平日里的那种力量……从多瑞安的意识里爆发出来的让雷克斯去使用的力量，就像是多瑞安能够想到什么而雷克斯就可以坐到什么一样。 这感觉真棒！ 雷克斯举起了弓箭，而多瑞安就在他身后，用他的手按在雷克斯的后颈上，二人站在那里，没有言语，却又胜似千言万语……风，瞬间把二人包围了起来，弓箭也在雷克斯的手上瞄准了巨蜥。 “就是那里！发射！”多瑞安大叫一声，雷克斯马上送出了他的箭矢。 箭矢笔直前行，在巨蜥奔跑的途中，它飞速而来…… 咔吧一声，巨蜥果然被箭矢阻拦了一下，而它拔掉箭矢刚要动作的时候，就见另一支箭矢迎面而来—— 这回，第二支箭矢，正中巨蜥被掀掉鳞片的心脏部位……噗嗤一声，箭矢入了皮肉，那声音太过响亮，甚至连几公里外的战壕里的战士们也听得清楚。 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巨蜥可怕……但是……刚刚那两只箭矢更为恐怖！ 多瑞安跟雷克斯……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回到营地里，治疗师把他们俩好好地检查了一边也没发现什么差错，最终，他也只好把他们两个放开，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帐篷里，多瑞安并没打算跟雷克斯真的好好谈谈，可是雷克斯却想要跟多瑞安好好说说今天的事情。 因为现在是行军途中，他们两个又是为了遵照医嘱不能分开，所以就是一个大帐篷里放上两张“床”——显然，雷克斯的那张“床”要大了很多，而多瑞安的那张……一个小小的毯子再加上一床棉被，棉被放到下面毯子则是盖着的，这在晚上绝对冻得睡不着！ “要不然，你到我这里来？”雷克斯因为想要跟他好好谈谈，所以也显得殷勤了不少。 “不！”多瑞安直摇头，“我不打算跟巨型怪物一起睡！” 的确，与多瑞安相比，雷克斯确实是个巨型怪兽。 多瑞安才至少有十四岁呢，十四岁的孩子，再怎么长也不会变成雷克斯那样，而雷克斯……他在战士之中就算是佼佼者了，高大威猛什么的，简直吓死人，所以，就算雷克斯的那张床，那个大睡袋有多大，他也不会过去。 可是雷克斯却不一样，他是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放心吧，我不会对小孩子怎么样的啦！” “不是你对小孩子怎么样。” 多瑞安翻了个白眼，“是我会被你压死。” “不会啊！”雷克斯还很怀疑这个话题会继续的可能性，“不会压死你的啦，我保证，我不会压死任何人！”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自己睡态有多不好，睡姿有多不对！”多瑞安不打算搭理他，转而爬上了自己的小被子准备睡觉。 这一个晚上，大约只有想要好好唠唠的雷克斯一个人彻夜无眠了。 雷克斯真的是难以入睡。 他的脑子里都是多瑞安跟他合二为一的那段时间里他所能体会到的感觉……多瑞安就像是一个神祗，他告诉他应该做什么，应该看什么，应该……想什么，而他真是特别愿意接受这样的建议，并且，事实证明，多瑞安的建议是正确的，毫无问题的。 这可不妙极了。 就在这样的不妙感觉之中，猛地，一声怪叫把雷克斯惊醒了，他哆嗦一下睁开眼，却看到多瑞安站在自己床前，鄙视地看着他。 “啊？”雷克斯想要问情况。 “我说你睡姿不好你不信，现在你可以自己看看了。”多瑞安说完，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这一个晚上，雷克斯的梦境从一起战斗变成了他一个人掐着多瑞安的脖子使劲摇晃……对于任何半夜把他叫醒的人，这绝对是仁慈的，绝对是！ 第二天还好，大家一夜安稳，作为战利品的巨蜥被他们收拾干净，该挖眼睛的挖眼睛，该敲脑壳的敲脑壳，从中获得最完美的能量源运回中央区……中央区，那个充满了政治与名利的地方，那里是唯一还能拥有一点点科技的地方，而这些受到辐射污染的怪兽就是能源的提供者，不然，他们也不需要总出来找这些怪物了……无论是战士还是士兵，他们都必须与怪物作战，这是天职，何况怪物也想要吃人。 真是个死循环。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些，但好在，对于士兵，他们也不需要理解太多。 第二天，治疗师又一次找到了多瑞安跟雷克斯。 对于他们俩在战场上的表现，治疗师真的是太过关注了些，他想要知道这个到底是不是很有用……虽然，他也不知道多瑞安为什么能跟雷克斯一起坐到这个。 “我们也真的是不清楚这些。”雷克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伸手护住了多瑞安，“而且，你想要继续问的话，还不如下次跟我们一起上战场，大概就能看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治疗师很少跑到第一线去，他们基本留在后方，可是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能做到这个的治疗师里可不包括眼前这位。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我可是皇室的治疗师！去第一线……天啊！皇帝会怎么想？我是一个见过怪物的治疗师，他会认为我粗俗野蛮的！” “那你就不去！”雷克斯怒吼道。 “可是你们的情况很值得研究！” “那你就爱去不去！”雷克斯揽着多瑞安，转身离开了治疗师的帐篷。 治疗师绝对是让人最难以忍受的物种之一。 雷克斯重重地喷了下鼻息，转头对多瑞安笑了笑：“小家伙，你可真是太招人烦了你知道吗？不过跟你比起来，治疗师更招人烦，所以我决定了，我们去走一圈，忘掉他，怎么样？” “啊？”多瑞安一愣。 “走吧！”雷克斯拉着他，开始了在营地里的“探险”。 这一圈走得很悠闲，而多瑞安也没能意识到，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他笑……这点实在是太恐怖了一些，因为之前大家对他的态度绝对是不甚明朗的，甚至有人公然地说他是个碍手碍脚的小鬼就该滚回去练几年再来，毕竟……在真正的战场上，他这样没有经验的人，就算是战士也是让人看低的，他的武力值还不如一个普通士兵呢。 可是，这回，转了一圈之后，他居然被各种示好？！ 多瑞安回头，古怪地看着雷克斯，用眼神询问他事情的前后发展……这绝对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这……太不对劲儿了！ 但是，雷克斯却没有跟他说这不对，他只是笑着用力揽了揽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就是这样，这就是军队——你有能力，那么你就是朋友，你就是……战友，如果你不能让自己保护别人，至少不要什么时候都给人家带来麻烦，但是现在，你证明了你自己，多瑞安，你不是需要保护的小朋友，你是一位真正的士兵，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多瑞安吞咽了一下，“他们……不是应该认为那是你的功劳吗？” “别逗了！他们身经百战，也不是傻瓜，当然知道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你，我绝对射不中那只巨蜥，何况你还先把它身上的鳞片掀翻了，这才是他们知道的事情！”雷克斯大笑了起来，“不过，当时，我真觉得像是跟你结婚了一样！” “滚！”多瑞安踹了雷克斯一脚，“我才十四岁！找你这样的？拜托，你都算是个老头儿了，别让我难堪了亲爱的，这不科学！” “这年头，科学可拯救不了世界！”雷克斯大笑着拖走了他。 他们不仅仅是绕着这个营地走了一圈，甚至，离开营地，在附近的沙丘旁边也进行了探索。 沙丘一般会有怪兽在，但是这些沙丘离人类城市太近了，所以怪兽并不会靠近，而对雷克斯来说，他会拉着多瑞安溜达的原因就是他想要再次感受下那种合二为一的感觉……那感觉太过完美，他的感官都被放大，能力也被加倍放大，简直……无法理解的好！ 如果说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个战士会提高一个人的所有能力的话，那么从一个战士……到可以和多瑞安合二为一……提升的能力以及整个视野，简直比上一个层次要好太多太多。 就像是从不完整变得完整。 就像是……从三岁一下子长大到了十八岁！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就行了的，我也没法再试试！”多瑞安推开雷克斯，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做才能起到作用，而雷克斯的要求……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我们就再试试……试试而已！”雷克斯也有些恼火，他真的是太喜欢那种感觉了，“难道当时你没有那种感觉吗？那种完美的感觉……一下子就从一个傻瓜变成了聪明人的感觉？！你难道……没有那种意识……我是说……” “不！”多瑞安摇头，“我只感觉到了压抑！我觉得我所有的能力，我的视野，我的……大脑，都被压抑了！就像是……一下子变笨了好多好多，从人类退化成了餐桌上的火鸡！” “啥？”雷克斯一愣。 “我是说，你拉低了我的智商！蠢货！” 实际上，多瑞安并没有说实话……但是他说的也不是谎言，他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什么，但是这个感觉到了的东西实在是让他难以启齿！ 第21章 二十一 二十一 多瑞安虽然无法用语言表明他所感受到的那一切，但是，他能够勉强去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顺便，在感受之中，把自己从中剥离出来，让他的感受全都见鬼去吧！ 实际上，雷克斯在与多瑞安在战场上仿若合二为一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是多瑞安的整个视域，所有的视线以及感受，都是多瑞安的，可是在战斗上，多瑞安却没有办法达到雷克斯的水平，所以他们分工合作。 这听起来很公平。 可是对于多瑞安来说，这种感觉无异于入侵。 那就是入侵。 所以说多瑞安才觉饿得难以启齿。 他只觉得自己被入侵了，被另一个人钻进了他的脑子里，利用了他的视野跟大脑活动，进而取得了成就……这也实在是过于糟糕了一些。 因而，回到营地，那只巨蜥该死的被解剖了送回去，它会被分解，被融化，然后变成能源供应中央区，而他们这些出来战斗的战士，则拥有了自己更多的荣誉。 谁能想到，这一个小队，仅仅有十几个战士，而几乎不损一兵一卒就能杀死一头巨蜥？ 显然，他们的信心爆棚。 “敬雷克斯！”夜晚，士兵们聚集起来，他们端着劣质的酒水大声叫嚷，而另一边的战士与专门负责提交报告的文士们则哼唱着振奋人心的歌曲，这可真是一场盛宴。 “敬多瑞安！我们的小勇士！”雷克斯也举起了酒杯——实际上，使用酒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大概也就是不到十个人，雷克斯算一个，多瑞安算一个——步入文明社会的人，在军队里总是少之又少的，而好在，雷克斯不是那种太过矫情的文明人，他看起来跟那些粗鲁的士兵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协调的感觉。 多瑞安却被雷克斯的话弄得很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也知道雷克斯是谁……所以，雷克斯这样的举动，只能让他觉得尴尬。 但总是有人不尴尬也看不出尴尬的。 一个名叫苏斯的战士端着酒碗走了过来，他把满满一碗酒对着多瑞安举起，带着豪爽的笑意，说道：“我可是看到你跟雷克斯两个人拉着手，就那么拉着手，就把巨蜥杀了——真是有意思，难道你是战争女神之类的吉祥物？哈哈哈哈……”说完，他自己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当然了，不仅仅是苏斯在大笑，其他的战士也跟着大笑，他们对于吉祥物的渴盼也有几个世纪了——每个时代，每个军队，每个战士……他们都希望有个吉祥物——有吉祥物在，他们就战无不胜；有吉祥物在，他们就不惧前途艰辛；有吉祥物在，他们就会有对未来的渴望；有吉祥物在，他们就会对真正的愿望有所期待……而现在，多瑞安被这么一说，也着实引起了无数的士兵的共鸣，即便是治疗师，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没有人不喜欢吉祥物。 多瑞安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决定暂且先不去计较“吉祥物”这个称谓。 但是，很遗憾，不过一个晚上，吉祥物的绰号就传遍了整个军队。 “我该把苏斯抓住揍一顿的！”多瑞安嘟囔着，走到治疗师的跟前，让他研究自己的身体。 治疗师虽然表面上收养了多瑞安，但是他们并无什么感情，所以他能够特别安心地给多瑞安进行检查，而多瑞安也并不会指责他这么做不对那么做不好……他们之间，是协议更多，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他们这样的人碰得起的。 所以，当多瑞安不满苏斯的时候，治疗师也没能对这个进行及时的制止…… 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苏斯被发现死在了自己营帐的门口。 “绝对不是我！”多瑞安都懒得废话了。 那个苏斯一死，所有人都指责他是凶手，而转眼就把他收拾了巨蜥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真是一群善于见风使舵且推卸在责任的好人！他愤愤的想，把自己一肚子的不满都发泄到了雷克斯端给他的食物上。 这些食物并不算精美，但比起其他人的，还算是细致得很多了。 见多瑞安抬眼看他，雷克斯终于算是放弃了抵抗一样，笑了笑：“这些面饼是我做的，我还特地烤了点儿肉叠了上去，这……看起来还不错？” 多瑞安大笑了起来。 “嘿！”雷克斯觉得自己的脸都红了。 “好吧好吧……雷克斯，我……我只是不能容忍你这么的温柔贤惠！”多瑞安叹了口气，“说真的，要是你能生孩子，我一定向你求婚，而且我一点儿不在乎你比我老那么多也不在乎你……长得这么丑！” 拜托！ 雷克斯被他气得直瞪眼。 实际上雷克斯一点儿都不丑。 雷克斯有一张典型的混血长相，他有着高高的眉骨，还有漆黑的头发，不用说他的泛着绿色的虹膜跟他漂亮的高鼻子了……这些都是吸引别人眼光的利器，而雷克斯就是这么一个有资本的家伙。但是，多瑞安却把他的长相贬得一文不值，顺便还来了个鄙视的表情，真是太让人生气了，对吧？ 不过与多瑞安的相貌相比，雷克斯也的确不够漂亮。 从小，多瑞安的那典型的隐性基因相貌让所有人都感叹他是个奇迹——人们在十一区从未见过他这样的金发碧眼的孩子，而他也是越长越可爱……可爱到他养父布莱恩总觉得有人要对他不利……事实证明，长得好的孩子不一定会遇到x方面的危险……尤其是每次有人提醒多瑞安小心不要被人xxoo了的时候，多瑞安都会回答：“放心吧老家伙，在十一区劫财绝对是疯了，疯子这玩意我可不怕！要是劫色……还不知道谁劫谁呢！” 想到以前是生活，再看看自己现在被当成了杀害苏斯的凶手，多瑞安只能感叹世事难料。 “没事吧？”雷克斯过去，隔着笼子，抓住了多瑞安的手。 然而，他们两个的手刚刚碰到一起的那一瞬间，卡啦啦啦，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他们的脑子……那一切都清晰又明确，可清晰明确的另一边，就显得太过冲动易怒了——雷克斯几乎跳起来要去找怪物了，几乎！ 紧急会议的钟声瞬间被敲响。 在营地里敲响紧急会议的钟声，这就代表马上需要来一个高级会议，而这个会议之中不仅仅是有战士，还有经验丰富的普通士兵，这些，能保证事情的公正性。 很快，需要开紧急会议的人都到齐了。 “到底什么意思！？”治疗师套着他的外套急匆匆坐下，“雷克斯，你能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之前居然把那嫌疑犯放了！？” “他不是嫌疑犯——他不是犯人！”雷克斯把多瑞安按在自己手边，“我知道犯人是谁了，但是我需要你们帮忙！” “你知道凶手是谁？！” 一部分人选择相信，另一部分人则选择怀疑，而实际上，只有多瑞安才是被怀疑最为符合杀手特征的那个人——苏斯侮辱过他，所以他杀了苏斯，这不就是人类所想？ “不要再怀疑多瑞安了！不是他做的！我发誓！”雷克斯看着治疗师。死死盯住了他。 治疗师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哽咽，转而，他不再说话。 显然雷克斯的话起到了一些作用。 在大家终于安静了之后，雷克斯这才说了出来：“是血蛭，那种能够钻进人脑子里吸食血液跟脑髓的血蛭，它们细小而又娇嫩，看着像是一朵小花儿，但实际上，那简直充满了罪恶！杀死苏斯的正是血蛭——治疗师，你看看苏斯的头发里是不是有三个点为一组的印记……血蛭的前足……” “血蛭的前足是呈黑色，有三个尖锐的刺，如果它们选中了猎物就会用尖刺刺进人类的头部皮肤，然后钻进去……”治疗师越说越觉得恶心，“最后，它们会在人类的身体里筑巢，产下卵……让卵把人类吃光……” 真是太恶心了！ 已经有几个新士兵在呕吐了。 “我说就是那玩意杀了苏斯而不是多瑞安！” 雷克斯说得信誓旦旦。 治疗师只能回到治疗营帐，再一次开始仔细检查苏斯的尸体。 苏斯的尸体也实在是古怪，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什么都没有，光了，没了，里面空空如也……而实际上，如果真的是血蛭的话……那得需要多少血蛭才能造成这种结果呢？可是如果说是多瑞安……拜托，多瑞安也只是个人类，他根本就没法把一个人吸干而不沾血！ 治疗师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苏斯的尸体，最终，他在他头发里面靠近耳朵的地方找到了那些该死的洞，然后顺着洞口挖开……的的确确，那是一大摊尚未孵化的卵，治疗师不知道那到底是多少。 第22章 二十二 二十二 这下子算是洗清了多瑞安的嫌疑，可是别管是多瑞安还是雷克斯……他们谁也没能松一口气。 如果说平时他们遇到的那些怪物都是巨型的能够让人看着恐惧的，那么现在他们要对付的血蛭就是那种小得不能再小，但是仍旧会让人心惊胆寒的东西了。 小，而又灵敏，看似毫无力量，但却可以冲破所有拦阻，血蛭这种怪物，它们吸血为生，如若是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它们毫无危险，因为它们也的确看起来毫无危险……但实际上，往往看起来最没有危险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 多年前当人类第一次看到血蛭的时候，只觉得那玩意是个可爱的小爬虫，它们不像是传统的水蛭那样黏糊糊又往人的身体里钻，甚至会被饲养起来，吃一些最基本的昆虫——实际上，它们的颜色大都是比较可爱的毫无刺激性的暖色调，而且干净得很，虽然没有皮毛但也不像是普通的节肢动物那样让人恶心，甚至……它们还可以被打扮，外层表皮干爽又洁净……可谁知道，那些都只是伪装。 实际上的血蛭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宠物。 血蛭这种东西跟水蛭一样，它们吸血，但是它们真正的意图不在吸血，而是把它们的后代产在人类身体里，让它们的后代一点点蚕食人类……对它们来说，人类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婴儿室。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害怕它的缘故。 实际上，当初发现血蛭的时候，它们真的是可爱极了，直到有一天，研究血蛭的治疗师被发现惨死在他自己的实验室里，而被研究的虫子也不见了踪影……紧接着，治疗是被埋葬，然后……不久之后，血蛭就从治疗师的坟墓里爬了出来，成了密密麻麻的恐怖景象。 这个景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而帝国皇帝想到了用发热者来做实验——效果显而易见，发热者们无一例外地成了血蛭的婴儿房……之后，那些血蛭被付之一炬。 但是血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而且，呃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血蛭是有智力的。 治疗师看着雷克斯，希望他能下达命令。 “烧了吧。”雷克斯摆了摆手。他是这支队伍的最高领导者，对付血蛭，他能做的也只是把它们全都烧死，即使是卵，也不能留一个。 那玩意会钻进人的脑子里！ 多瑞安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苏斯的尸体，他知道里面装的都是血蛭的卵，而这个让他十分的不舒服——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那只大血蛭，这些知识卵而已！ “那只血蛭……害死苏斯的那只，它会在哪儿？”多瑞安转头看向身边的一个士兵，问，“它会在哪儿？” 那个士兵吓得直摇头。士兵虽然在战场上勇敢无比，可是面对血蛭，就算是最勇敢的战士也要心生惧意。 “我们得找到它！”多瑞安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找到它，不然……它会杀死更多的人的，它会的！”面对血蛭，人类的抵抗力并不足够，他们并不知道那玩意会躲到哪里去，而一旦有人接触到了它……那么死亡也就临近了。 多瑞安也害怕。他才只有十四岁，现在刚刚加入军队……如果做得好了，他也许会被提升到五区，甚至三区以内……他可能会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或者……那个死掉了的狄博尔会把她的秘密展现给他……他需要最少能到五区去！ 当然，如果战功显赫，也许他会去中央区看看呢！ 多瑞安想要看看上三区，想要看看中央区，他想要知道他们都是过着什么生活而不是一辈子在下层区域里摸爬滚打。 如果说自私的话，多瑞安相信，不会有人比他更擅长了……所以，他必须找到血蛭在哪里！ “等等！”跟苏斯关系最好的那个战士看着多瑞安走路生风的样子，也觉得十分不对劲儿，他一路跟着多瑞安往前走，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跟不上多瑞安！ “多瑞安，等等！”那个战士大叫了起来。 “什么事！？”终于，在他要发飙之前，多瑞安站住了，猛地停在那里，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是苏斯的……” “你是苏斯的好朋友达利尔，我知道，我记得你们每个人的名字——现在，你找我什么事？”多瑞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达利尔像是追不上他似的跑了那么久，可是他就是没能追上他！也许这也是多瑞安身上的十大未解之谜中的一个？ “关于苏斯的事情，我想向你道歉……”达利尔是个黝黑的汉子，还挂着两条特别粗长的眉毛。 “这不是你的错，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迁怒——我是说，把我当成嫌疑人的。这没什么。”多瑞安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大度一些，但显然他这些话适得其反，达利尔为此更加尴尬了。 半晌，达利尔才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多瑞安的面前，郑重地说：“我想要说的是……我能帮你。” “什么？” “关于血蛭的事情，我能帮你，我得帮你！这是苏斯的事！”达利尔大声说道，他的表情有些狂热，看起来像是愤怒，但又像是为了接近目标的疯狂，“那该死的血蛭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有义务帮他报仇——而你一个人找绝对不如我们两个人找来得快，你觉得呢？” 这个提议简直赞透了！ 多瑞安很相信这个提议，但是他却有点儿害怕达利尔——达利尔表现得太过狂热，就像是要跟血蛭同归于尽一样，而他们一共只有十几个战士，达利尔要是再死了，那就真是需要打道回府了……抿紧了嘴唇，多瑞安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需要比谁都冷静才能知道达利尔是不是真的能帮上忙。 很多时候，帮忙的人初衷都好嗯好，可结果未必就是喜闻乐见的。 终于，过了大概有三四分钟吧，雷克斯也走了过来，他一脸的好奇看着多瑞安。 【怎么回事？】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脑子里，多瑞安吓得往后退了退——他抬起头四下看，身边只有达利尔跟雷克斯，而那明显不是一脸渴盼的达利尔……难道是雷克斯？ 【这小子发呆呢？达利尔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果然……声音只能是雷克斯的……可是，一直盯着雷克斯的多瑞安却能确信，雷克斯并没有开口！ 难道，他听到的是雷克斯的想法？是他的心声？ 被这个假设吓坏了，多瑞安只能捂住嘴，死死盯着雷克斯。 【完了，我刚才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沾什么东西在脸上了？这小子盯着我像是看怪物！】雷克斯并不知道自己的脑电波被人操控了，还是远程操控的那种，他脑子里还在为自己的形象所担心，完全不考虑别的。 雷克斯的表现真的是太随和了，可是，他脑内的话语却并不是那么的礼貌：【说真的，这小子才有点儿像是怪物呢，什么奇迹都能创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凶器——要是再大几岁，就连暖床功能都具备了！】 玛蛋！ 多瑞安狠狠瞪了雷克斯一眼，转而对达利尔说道：“如果你要跟我一起做调查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血蛭最喜欢的地方应该是比较温暖的……会有人在，还温暖的地方……营帐，火堆……饭锅什么的？你觉得呢？” 达利尔点了点头，对此表示了支持。 说真的，战士之中也有分化——更注重被领导的纯体能型以及更注重领导的智能型，这样的分化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战士能寻找到正确的位置，而达利尔可以说是体能型的，所以他看起来壮硕得跟一座黑塔一样。 但是雷克斯却有些智能型的感觉了，他聪明灵巧，富有感染力与指挥要领，虽然战斗上他并不比体能型的差，可这大部分也归功于他的技巧性能力。 但是跟雷克斯一比，多瑞安就更加智能型了。他有一个天才大脑，在很多时候，他看过的东西他都会记住，然后……把那些东西整合起来应用，这一点，别说雷克斯了，就是之前的派恩将军也比不上，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并没有实战经验，很多读书得来的东西并不精准。 所以，雷克斯马上补充：“饭锅可以放过了，那玩意并不喜欢人类的食物，如果是产卵期……我想还是让所有人把铺位上的睡袋都拿出来晒一晒好了。” “还不如放到火上烤一烤！不是说温度高于摄氏四十五度，那玩意就会自己死嘛？”多瑞安也想了起来，连忙提议，“这可比挨个床铺搜要方便得多！” 的确，这样做更方便。 不仅仅是方便。 多瑞安又提议：“趁着现在是白天，我们还有火……不过连地面也都烤一烤算了！这样不管它藏到哪里，也都活不下去了！” “好注意！”雷克斯扑过去抓住多瑞安的脑袋就是一个亲吻，嘴唇正落在了雷克斯的额头上，“小天才，你绝对是我的吉祥物！” 很快，营地里开始点燃了一把又一把的火。 火光并不算很盛，但是火焰能够带来生的希望——没有人愿意跟血蛭睡在一起，没有人！ 当火焰烧到治疗师的营帐地点的时候，大家只看见沙土地上一连串的鼓动，然后……一只只有手掌大的乳白色血蛭从中翻滚了出来，它有一对柠檬黄的大眼睛，身上没有恶心的花纹，身体是乳白色的但并不黏腻……一切的一切，只显示出了血蛭的可爱来，可是谁都知道，这份可爱不过是迷惑。 【好疼！】一声尖锐的叫声，似乎是从地狱里传来的，直钻进了多瑞安的骨膜。 第23章 二十三 二十三 多瑞安转身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就更别说他怀疑的雷克斯了，雷克斯此刻根本都不在营帐里！ 那么……是谁在说话？ 多瑞安皱着眉，绕着那刚刚发出声音的方位走了一圈，那一片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在，除了在那里刚刚放了一把火之外……难道，跟那把火有关？他转过身，去士兵的手里拿过火把，在地上又烧了一遍—— 【好疼！】又是一声尖叫。 随之而来的，这个声音则又开始变得平静了一些：【人类永远找不到我……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他们不会知道我就藏在地下，我就藏在那个瓦片下面的地洞里！啊……我就知道他们永远找不到我，因为我可不是普通的吸血鬼！】 吸血鬼？！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 多瑞安仔细盯着那个瓦片……瓦片其实并不多见，但是在营帐里出现了瓦片就证明这个营帐所在的地方原本还是有建筑物的……那么，瓦片下面会有什么？ 没有人知道瓦片下面有什么……可是多瑞安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原本在面对奥拉克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么远的猜测，而现在，他只要能验证这个就可以。 如何去验证你的想法？ 多瑞安深吸一口气，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掀开了那地上的一块瓦片——果然，瓦片下面是一个地洞，很小也很黑，不仔细看是完全不会注意到它的，可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洞，黑黢黢的……里面大约就存在着一些秘密？ 多瑞安拿着树枝，恶狠狠地瞪着地洞，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能够理解他要做什么，直接就把那根又长又直的树枝往地洞里使劲捅了进去！ “噗嗤”！ 一声。 多瑞安拔出了树枝又捅了一次——“噗嗤”！ 这边虽然发出的声音是噗嗤噗嗤的，可是，多瑞安听在耳朵里的却是“啊——”这样的尖叫。 真是太过恐怖了些……而随着多瑞安第二次拔出树枝，他一同连带着拽出来的，还有黏糊糊的粘液，那些粘液是血红的，红得吓人，里面还夹杂着脂肪一样的黄色。 “这……这是什么？！”士兵吓得叫了一声，可是多瑞安却直接找了在自己身上撕下来了一根布条，在火把上引燃了，扔进了地洞……这回，烧焦了的气味在整个营帐里开始弥漫。 得知了这个消息，治疗师也马上赶了过来，与之一同的，还有雷克斯。 雷克斯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成熟了的血蛭。 主要是血蛭……这是从他所认识的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而那个人还活得好好的，这对于雷克斯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从不相信遇到血蛭的伤亡度会这么少……只有一个苏斯，这简直太让人……欣慰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怎么地道，可是……苏斯的死，也确实让他们躲过了血蛭的大肆攻击。 血蛭与其他的怪物一样，死去的尸体会产生能源，它们身上的那些残骸，总是有可利用的，而可利用的东西绝对不是用火就能烧光了的，所以，这么一大堆的血蛭烧掉之后，留下的那些血红色的固体，绝对是非常好的能源材料。 多瑞安看着那些死去的血蛭卵跟被他捅死的血蛭，他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能听到血蛭的声音，还能听到雷克斯的声音——雷克斯绝对不是怪物，可怪物……为什么能向他传递思想？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大怪物？ 多瑞安撇了下嘴，试图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他今年才只有十四岁呢，如果现在就被发现是怪物的话……他大概要开始吃人了？ “怎么了？”雷克斯走了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那么一巴掌。 “没什么。”多瑞安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给他。 这一个晚上，大家折腾了很久，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而治疗师对多瑞安的态度也明显有了转变。原本治疗师只是把多瑞安当做了一个负担，可现在，他真是恨不得马上写上报告给他的上级，告诉他们，解决了血蛭危机的多瑞安就是他的养子——这样的说法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不那么厚道，可是治疗师不是圣人，他会这样想那是正常的。 治疗师本身属于是没有儿子的那么一个人。 或者说，他的亲生儿子离开了家，从上三区跑到了下三区，完全是家族的耻辱，而治疗师也明确地说再也不想提起他的亲生儿子了——这绝对没有错，任何人，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到下三区里生活呢？ 下三区，那里什么都没有。 不，那里除了犯罪，就是犯罪。 而现在，治疗师多了这么一个儿子，一个上进的儿子，一个可能是感染热疫的战士的解药的儿子，一个……能够对付血蛭的儿子，这样的一个儿子……他难道还需要自己的亲生儿子？ 为此，他甚至给多瑞安准备了最新的寝具——在外面生活，他们的睡袋真的是非常的残破，尤其是多瑞安的，他的睡袋是不知道哪个士兵死了之后直接就给了他的，而现在，治疗师把他们医疗队的睡袋专门调出了一个给多瑞安。 “这可是最新的睡袋了。”雷克斯看着多瑞安的铺位上铺着的睡袋，露出了一个笑脸给他，“你可别小看了这个，这是个好东西，反正很保暖就是了。” “跟你那个一样。”多瑞安耸了下肩膀，试图让自己把心里的那些疑问都甩开。 但是，这个尝试真的是太可怕了。 因为……尝试根本就没有用。 多瑞安想要自己不去想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这很难……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就好像是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似的。 如果说他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这个问题，绝对应该是跟雷克斯有关了。 或许……离开雷克斯一段时间就会好？ 话虽说如此，可是，现实可并没有那么遂顺人心，多瑞安只能忍着雷克斯，跟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在战场上，雷克斯的力量的确很有用处，但是多瑞安与他却完全不是一个套路的。 “噗嗤”！ 匕首又一次扎进了一只巨蜥的骨缝里，多瑞安根本就没在乎崩到脸上的那些血，转身就去看身边的其他人怎么样。 “真是有点儿不习惯……之前杀巨蜥可没这么顺利！”一个战士一旁长出了一口气，他抹了把脸，像是要把巨蜥吐到他脸上的那些恶臭都给抹掉一样，“多瑞安，你是怎么知道这玩意的弱点在下巴上的？” “我不知道！”多瑞安摇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看它是东西的时候护着下巴才想到的——而且那个带刺的鸟骨头……你确定那玩意真的是没什么用？我觉得它能做武器呢！”转移了话题，多瑞安看起来像是一个非常非常好学的好学生一样，“雷克斯呢？” “谁知道，不是你说要跟他分开一天的嘛！” “我就是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沮丧！”多瑞安嘴硬着，把心里的不安都压了下去——他的确有点儿担心雷克斯，因为他说要跟雷克斯分开一天行动，所以他现在与其他的战士共同协作……事实证明，这并不会让他的能力减少……可是他却并不确定雷克斯的状况，他很担心……担心雷克斯的热疫。 说实在的，热疫这玩意……到底怎么能治好，他也是心里没有半点儿的谱儿。 如果说雷克斯是他误打误撞的话……那么他养父布莱恩呢？布莱恩也是一个感染了热疫的战士，而作为感染了热疫的战士……布莱恩也没有失去生命，这对于多瑞安来说，也许正是一个线索。 但是，线索就是线索。 雷克斯到底会不会复发，多瑞安虽然担心，可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关于布莱恩的事情。 “你看起来有点儿担心啊……”身边的战士问道。 “还好吧，毕竟……雷克斯算是我朋友嘛！” 第24章 二十四 二十四 晚上回到营地，而好在雷克斯并没有看起来哪里不对劲儿，他仍旧是那个强悍而又壮实的雷克斯。 不过多瑞安可没给任何人看出来他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保持着自己脸上的一派自然，像是对雷克斯没有半点儿担心一样，尽管，他也知道，跟他一起出任务的那位先生十有*会把他说担心雷克斯的话告诉给雷克斯……所以说，他就不该表现出来！ 多瑞安哼哼唧唧的，钻到自己的睡袋里闭上了眼睛。 倒是雷克斯，等多瑞安都闭上眼睛了，这才蹭过去，坐在多瑞安旁边拍了拍他的胳膊，问：“多瑞安，你……今天出任务的时候是不是想到我了？” 多瑞安没搭理他。 对于多瑞安来说，搭理雷克斯这种事就跟与一个傻子对话是没有区别的，你不管怎么跟傻子说话，傻子总会把你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线上然后用你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才车轱辘话把你绕晕，永远用一个“为什么”来缠绕你的灵魂，最终，你就只好投降，承认你的失败。 而雷克斯现在就是在这么做。 多瑞安真的是一点儿都不信雷克斯没跟那个与他一同出任务的战士互通有无，这绝对不符合雷克斯的性格——雷克斯这个家伙，据多瑞安观察，他绝对是个控制狂，喜欢控制也喜欢了解一切……多瑞安不清楚雷克斯那种“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的性格是从哪儿得来的，但是他知道，这个性格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至少，他不喜欢， 实际上，没有人喜欢呗掌控。 即使多瑞安原本就是为了雷克斯才被带到军队里来的。 但是，多瑞安不喜欢，他也就不可能去回答雷克斯的话。 “多瑞安？”雷克斯又问。 多瑞安仍旧闭着眼睛装睡。但是，很快，雷克斯的话就让他无法继续进行这个装睡计划了，因为他听到雷克斯说：“我也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因为……我我觉得我能感觉得到你……只是那么一瞬间，感觉得到你就在我身边，甚至还对我说……说这个东西不危险不要怕——类似这样话，紧接着，我就把那只长着两条长腿但是走不稳当的大土鸟给打死了……用拳头。” 多瑞安睁开了眼睛。 他绝对不是因为雷克斯说用拳头打死了土鸟就睁开眼睛的……土鸟那种怪物到底是怎么变异的没人知道，但是他们在人类居住区里有饲养土鸟的原始形态，又被称为——鸡，而经过辐射之后，鸡就变成了土鸟，一种喜欢沙土的长腿鸟类。 其实，不仅仅是腿长，腿部还很粗壮优美……主要是，味道优美。 多瑞安转头看向雷克斯，问：“你把腿留着了吗？” “啊？” “土鸟的腿！你留着了吗？”多瑞安呼啦一下坐了起来，“土鸟也就是脑袋上有能源，但是它浑身都能吃，你留了腿了吗？我要一条腿！” “少吃辐射过的怪物，反正回去之后你有的是鸡肉吃。”雷克斯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拧了下多瑞安的脸蛋儿，“还有，我很高兴，能感觉得到你。” “你确定是感觉得到我而不是你幻想出来的？”多瑞安皱着眉看着雷克斯，他很怀疑雷克斯的话，实际上，如果雷克斯能跟他在脑子里互动的话，那么那些怪物难道也能？这真是个没法解释的未解之谜！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战斗仍旧在继续。 不管是多瑞安还是雷克斯，他们都需要成为独当一面的战士，而雷克斯现在完全没有问题了，主要是多瑞安……他其实连战士都还不是呢！ 所以，这一次让多瑞安去跟其他人一同出任务之后，雷克斯结果提议，以后就只有他跟多瑞安一组了。当然，不管多瑞安如何不同意，他也没法取消雷克斯的命令。 雷克斯的身份……的确还是值得怀疑的。 吃过了早饭，军队又开始向前移动。 他们如果要把居住区扩展到十二个，那么外围就必须清理干净，这些沙漠也需要适当治理。 “小心点儿！”前面有人在喊着，“那可都是沙漠啊！” “大家注意脚下！” “该死的别让沙漠把你们吃了！” 士兵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彼此调戏，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在提醒对方不要把命丢在这里。这些士兵，甚至包括战士，就算是行走在刀尖之上，可他们总归也有很多人是有家的，他们有妻子，有孩子……有的人在老家还有未婚妻……想一想那年轻的未婚妻，虽然不够貌美，但是穿着她唯一的一条长裙站在街口，用她充满了期待的欣喜的眼睛看着你渐渐变大的身影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心情？ 而如果你把命丢在了沙漠之中呢？ 这是军队几乎每个人都会做的也是不成文的习俗，他们会彼此嘲笑，也会彼此叫骂，但是，他们并不会提及死亡——没有人会喜欢死亡这个词汇，尤其是在出任务的时候。 “前面就是另一个据点了，那是之前建立的哨所，里面虽然没什么补给，但是……那里可算是有个正常的建筑物，至少能充当掩体！”雷克斯指着前面的一处高大的建筑，对多瑞安说道，“那里，建造得十分结实……但是，当年建造那个的人却发现，这一带的怪物简直多如牛毛！” 多瑞安挑了挑眉。 他很能理解这个。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遇到了不少怪物了，而如果在这里建了真正的军队哨所的话……只是留下一个小队绝对不行——四个战士外带十二个士兵在这里，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就要去见阎王了，这可绝对是个冒险的活儿。 不过好在他们这可是一个大队，至少……是一个小队的四倍之多。 不过好在当年建筑这个哨所的时候本来也是打算在这里长久驻扎的，所以这里并不算小，他们的这个先遣队完全可以住得下，还有很多剩余的地方，除此之外……设施的确齐全得很，最让多瑞安觉得高兴的就是这里的卫生间简直完美。 世界上最让人开心的地方无外乎是卧室与厕所了。 经过了几个月，终于有一间独立小卧室的多瑞安躺在自己的床上，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来最为享受的表情。 对于他到底要不要研究研究自己的脑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他还是十分纠结的——治疗师与雷克斯他都不能去求，所以，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这种事，他只能靠他自己。 叹了一口气多瑞安在几个月以来头一次的安静之中进入了他的梦乡。 睡眠总会给人带来好运的。 对于多瑞安来说这句话绝对没错。 “多瑞安！” “多瑞安！” “多瑞安！” 多瑞安猛地睁开了眼睛。 似乎是从空中……从宇宙之中传来的呼喊让他一个激灵，而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竟然是布莱恩？！ 他的养父布莱恩？！ 这是怎么回事？布莱恩已经死了一年了，那么……他眼前这个布莱恩呢？ “多瑞安！”布莱恩喊着他，在他的前面快步行走，他……他也跟着开始快步行走，像是追上了布莱恩就能把他从地狱里带回来一样……他追着布莱恩，生怕弄丢了他……布莱恩临终前已经非常苍白虚弱了，他没有任何力量，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却连哭泣也十分消耗心神……那个时候，多瑞安真是恨不得他马上就离开人世，这样……他也许就不会受苦了。 但是，布莱恩还是坚持了两个月，临终前，他告诉多瑞安一定要去找他的身世之谜，现在，也许布莱恩要为他解决疑惑？ 跟着布莱恩，多瑞安的脚步越来越快……他都不知道自己会走得那么快…… “咣当”一声巨响，多瑞安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布莱恩，而门口……站着的却是一脸担忧的雷克斯。 “你没事儿吧？”雷克斯皱着眉看着他，“刚刚我听到你房间里有哭喊声……你哭了？”他走过来，伸出手，在多瑞安的脸蛋上抹了一把，抹下来了一把的眼泪，“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多瑞安摇了摇头，他不能告诉雷克斯他梦到的是布莱恩，正如他没法告诉自己……他其实是个真正的普通人——普通人是不会像他这样的。 “那……你小心点儿。”雷克斯叹了一声，替他关上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 多瑞安却再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了。 他站起来，在这件小屋子里慢慢地游荡了起来……刚刚布莱恩出现在他梦里的景象简直太过真实，那真实感所带来的情感冲刷过他的每一根神经，像是要他重生一般……他也许真的可以重生？ 目光正与射入窗口的月光碰到了一起，而月光在地板上，洒下了一片银辉，也把地板上的图案映照得清晰无比——那是一幅画，但是那幅画却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事物，因为……那上面画的东西太过古怪，而他并不认得那个。 那是由着无数的圈与线组合起来的图案，在这些图案之下，刻着一句话：“辐射带来的转机——2163”。 辐射，带来的转机？ 2163？ 多瑞安皱着眉，试图去揭开这个谜题。 实际上，在走进这个房间之前，多瑞安并非只有这一个选择的。他隔壁的房间是这里最大的房间，也是主卧室，在传统意义上，它是属于最高指挥官的，而他们这个队伍之中，最高的指挥官只有雷克斯一个。 因而，多瑞安就必须住在他现在的这个房间里。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个图案与下面的那句话在这个房间里出现，并不是一个巧合……不，应该说绝对不是巧合。 多瑞安的心像是被放进了滚水里开始加热……他只觉得自己的胃部有了些灼烧感……喉咙发烫，心脏跳得跟打鼓一样——如果说这些不是巧合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能知道一些特殊的秘密？那么……这个秘密会不会与他的这种情况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