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容师》 第1章 下一个就是你 “听说了吗，咱们医院家属院有人跳楼自杀了。” “听说是因为失恋，现在的小丫头啊。” 刚刚旅游归来回到医院，于凡就听见了同事的对话。 “别瞎说，冒犯死者。” 于凡瞪了俩人一眼，就看到院里的苏医生走了过来。 苏医生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发披肩，颇有几分冰山美人的气质。 “于凡，死的那个女孩送过来了，家属情绪不稳定吵着要见死者，但跳楼自杀的什么样你也知道，根本不适宜见人，所以你得马上去一趟停尸间。” 苏医生用最简练的语句将情况说了一遍。 于凡没有废话，死者为大，他赶紧拎着一旁亮银色的箱子来到了停尸间。 他的职业比较特殊，业内称为敛容师，三年前父亲离奇死亡后他就子承父业在榆城第一医院工作到了现在，虽然对外自称医生，但是他的服务对象和医生完全是两码事。 医生救人，而他则专门为横死的人整理遗容。 停尸间在地下一层最里间，幽寂的楼道灯光昏黄，推开门后就看见铁床上放着一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 刚刚放下亮银色的箱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跳楼自杀的于凡见过不少，但有着如此浓重的血腥味的还是第一个。 于凡并没有多想，打开了亮银色箱子的第一层，里面眉笔口红之类的一应俱全，第二层的则是工具锤，剪刀匕首针线，医用酒精棉签等等，看起来有些吓人。 ——毕竟为尸体整理遗容不同于普通的化妆，会涉及到皮肤的缝合骨骼的矫正。 于凡拿起了酒精和棉签，正要走过去却发现白布下露出了一只手。 白嫩的手臂已经血染，有几处甚至出现了白骨，没干涸的血迹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露出的手意外的像攥着什么东西。 于凡下意识的来到尸体旁。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更重了，于凡也看清了手里握着的东西。 是一张纸。 很奇怪的纸。 明明整个手都被血染，可那张纸却洁白如新，上面字体倒是看着像血迹干涸变黑时候才有的颜色。 费力的掰开五指，那张纸缓缓的落地，上面的黑色字体也终于能看清。 “下一个就是你！” 一句话六个字，看了一眼于凡头皮发麻。 一个失恋自杀的小丫头手里怎么会攥着这么一张纸条？ 有人故意塞进去的还是…… 于凡狠狠的摇了摇头，把那张纸条扔进垃圾桶接着掀开了白布。 白布下的脸意外的很完整，甚至没有粘上什么血迹，头发像是刚刚洗过一样，带着一股血染的清香，很柔顺的垂落，小姑娘二十多岁的样子，脸还有点婴儿肥，却完全不影响美观，反而很可爱。 但于凡却有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他好像不是在看着一个尸体，而是在看一个活人，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睁开眼睛一样。 看得越久，于凡感觉这个小姑娘越像活人，他甚至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小姑娘的鼻息。 冰凉的感觉顿时从指间传来。 这时候于凡才狠狠的摇了摇头，一定是旅游回来还没有调整好，一个尸体怎么会像活人。 于凡甚至被刚刚出现的想法逗笑了。 但紧接着，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那个没有任何呼吸的尸体的嘴开始弯曲，弧度上扬，脸上慢慢出现了酒窝。 它在笑！ 带着酒窝的笑容永远都会给人一种非常可爱的感觉，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脸，于凡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诡异。 那笑容像是嘲讽，又如同勾引，一切都在映射着刚刚那句话。 下一个就是你！ 当当当！ 忽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苏医生甜美的声音：“于凡，怎么样了，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他们非要看死者。” 于凡又看了眼尸体，发现那张小脸上的笑容已经隐去，就像刚刚只是一个幻觉。 莫名的有些心虚，于凡拿着工具简单的为尸体化了妆后盖上了白布，接着打开了房门。 “没问题了，让家属进来吧。” 苏医生松了口气，说：“还是你效率高，我这就通知家属。” 苏医生很快离开了，于凡却心里有些发毛，跑到楼道抽了几口烟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其中还掺杂着一些哭声。 家属到了。 苏医生的声音同时响起。 瞻仰遗容这种事用不着于凡在场，可就在他正要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声尖叫传来。 “啊！” 巨大的女声带着惊恐，以及一股压抑的愤怒。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已经处理好了吗！我女儿这个样子是处理好了！你们的敛容师呢，让他出来见我！” 暴躁的男声掩盖了哭声，同时夹杂着苏医生歉意的声音。 紧接着，于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苏医生。 来不及过多思考，于凡连忙返回了地下一层。 这里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也有身穿黑衣的家属，家属们面容憔悴，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被人搀扶着，看样子吓得不轻，一旁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则是无比愤怒，苏医生正不断的对他道歉。 于凡连忙走了过去说：“怎么了？” “你就是敛容师？你他妈看看这叫化好妆了！” 男人直接抓住了于凡的衣领，紧接着将他扔进了停尸间。 白布已经掀开，露出了下面的尸体。 刚被扔进来于凡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蹲在地上手向上摸着。 忽然，他感觉到手指部位传来一股湿润感。 于凡连忙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向着尸体看去。 床上的女尸头颅破碎，森白的牙齿镶嵌在碎肉里，一双没有了光彩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于凡。 于凡傻了。 怎……怎么可能！ 刚刚明明见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脸！ 可眼前的这个，整张脸都破碎了，鲜血淋漓无比狰狞！ “不，不可能啊，刚刚我明明。” “明明你妈！” 中年男人忽然上前，狠狠推了于凡一下，巨大的力量差点让于凡倒退，狠狠的撞在铁床上的那种痛苦使他半蹲了下来，不知道是角度问题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一刻，于凡看到那个女尸的嘴唇忽然动了。 从唇形上看，它在说话。 下一个，就是你！ 第2章 鲜血落在地上 暴躁的家属被带走了，床上的那个女尸也被送去了太平间。 于凡坐在停尸间里一根一根的抽着香烟。 他想不通刚刚是怎么回事。 吱呀。 停尸间的门忽然被推开，苏医生走进来后咳嗽几声，挥了挥手吹开了呛人的烟味，接着走到了于凡的身边。 “于凡，你也别太自责，今天的事我也有责任，院里决定再给你放两天假让你调整一下状态，顺便避一避风头，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医生的声音依旧甜美，于凡掐灭了香烟抬头看向了苏医生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谢谢了。” 苏医生摆了摆手就离开了，于凡也收拾了一下向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那个女尸狰狞的脸，刚到家就急急忙忙的打开电脑登录了榆城最火的一个灵异论坛。 “我是一名敛容师，今天遇到了一件怪事。” 录入了这样的标题后，于凡迅速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发布了帖子，点了根烟等待回应。 滴滴。 忽然两声脆响，有人回应！ 于凡连忙点开了帖子。 “楼主，要片吗？便宜卖。” 于凡一脸黑线，差点气的砸了电脑。 大爷的，我这正烦呢，要你妹的片啊。 于凡很不客气的在那条回复上敲下了两个字。 私聊。 等了有一会也没见有人回复帖子，阅读量倒是不少，可能论坛里的人认为他是瞎掰的吧。 不过浏览了一遍沙雕网友的帖子后，于凡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最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归结到了太累上。 关闭电脑，于凡看了眼时间，正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榆城在境内所处的位置有点尴尬，昼夜温差大得吓人，说是早穿皮袄午穿纱也不为过，白天热死人，到了晚上就有点冷了，所以于凡非常懒得动，冲着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句。 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说不定又是哪个倒霉孩子。 于凡不再搭理，可刚刚上床敲门声又一次传来。 不过，这一次敲响的却是卧室的门。 外面的人进来了？ 怎么可能？ 刚刚明明锁好了房门了啊。 “谁呀！” 于凡又问了一句，不出意外的没有任何回应。 莫名的有些烦躁，于凡穿了拖鞋走到卧室门口，却并没有着急开门，再次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敲门！” 还是没有回应。 砰！ 于凡很不爽，猛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没人？ 客厅里没开灯，安静的吓人。 走到客厅，于凡直接打开客厅的灯，接着打开了房门。 楼道里空荡荡的，除了安全通道提示灯所散发的碧绿灯光外什么都没有，非常安静。 是恶作剧……吧。 这一次，于凡也有点心虚了，确认两三遍才锁好了门，可一回头他却愣住了，卧室的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当当当。 敲门声继续响起。 这一次，是从卧室里传来的！ 有什么东西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进了他的房子！ 当当当！ 敲门声更加的急促了，这时候，于凡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那个女尸狰狞的面孔，以及那张用干涸的血迹写出来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越发的清晰，但并非那熟悉的五个字。 而是！ “猜猜我是谁？” 忽然，房间里若有若无的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这声音，给了于凡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当当当！ 卧室里再一次传来敲门声，这一次的声音无比的急促，像是门后正站着一个满脸偏执的疯子，在漆黑的环境下露出森白的牙齿狰狞的笑着。 于凡越来越慌张，他感觉黑暗中有着什么东西在接近。 滴滴！ 忽然两声脆响，是手机短信铃声，于凡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点开了短信。 “滴答，滴答。” “鲜血落在了地上。” “滴答，滴答。” “水滴染红了楼房。” “铃铛在轻响，脚步在摇晃。” “玩具熊撕裂了剪刀，寿衣在嘲笑着火葬场。” “眼睛让我告诉嘴巴，耳朵在头上。” “别怕头发，因为她会疯长。” “滴答，滴答。” “在精神病院里才会有希望。” “滴答，滴答。” “下一个它在镜子旁。” 短信号码被隐藏，上面的字句并不通顺，谁会在大晚上这么无聊的发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于凡猛地发现房间里一切声音都停止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于凡慢慢的走到了卧室门口，仔细倾听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尝试着打开卧室门发现卧室里黑漆漆的，虽然在卧室里并没有看见什么，但于凡能够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进来过！ 他离开卧室的时候，明明是开着灯的！ 一直和尸体打交道的缘故，于凡的胆子很大，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走进了卧室。 里面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 像是洗发水的香味，但其中又夹杂着其他的味道。 手机灯光下移，于凡猛地发现电脑桌旁的地板上留着几滴液体，连忙打开灯，于凡看清了那液体到底是什么。 血！ 鲜血！ 红的渗人！ 血染的清香！ 来的，是被送到太平间的那个女尸！ 等等，鲜血在地上？ 于凡猛地想到了刚刚手机短信中的一段话。 他连忙打开短信界面，却发现那个被隐藏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上，第一行的字体已经消失。 成真了就会消失？ 这个短信到底是谁发的，为什么要发给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于凡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 除了于凡的心，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难不成，在看不见的黑暗中真的有什么未知的存在？ 难不成，它们一直在盯着他？ 于凡一脸颓废的点燃了一支香烟，他的脑海里充满了莫名其妙的猜测，他甚至在怀疑那个女孩根本不是因为失恋才自杀的。 甚至，那个女孩根本不是自杀。 而是有什么东西在逼迫她！ 对了，录像！ 如果那个女孩真的不是自愿离开，那么通过监控一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家属院保安室里一定有监控！ 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于凡睡意全无，他披了件衣服连忙下楼向着家属院赶去。 于凡心里隐隐有种担忧，如果不解决这件事，下一个，或许真的会是他。 第3章 一点十四分 于凡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家属院。 夜已深，这里安静的吓人。 路灯已经熄灭，保安室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遥遥看去，一条笔直的路通往家属院最深处，婆娑的影子洒下点点光斑，像是树形，又仿佛人影。 找了个借口说要查阅一下监控后，于凡来到了监控室简单翻阅就找到了当时的影像。 女孩跳楼的时间在今天凌晨，监控中深夜的楼道里空荡荡的，不过于凡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模糊的监控影像前，黑暗楼道里好像站满了人。 一个个正瞪着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 等稍微凝聚一下思绪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于凡不敢眨眼，仔细的盯着监控。 画面里没有任何声音，像是在看着一场来自上个世纪的默片，不过不同的是，画面中除了黑白色还有一点绿光，莹莹如玉，很是诡异。 监控中没有任何变化，这场景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十四分。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丝毫光亮，楼道中也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可声控灯忽然亮了！ 于凡一愣，连忙查看各个摄像头里的监控影像。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变化。 声控灯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忽然亮起来？ 家属院的情况他非常了解，一到深夜寂静的像是死了一样，除非楼道里有人。 可现在的情况恰恰证明了没有任何人出现！ 莫非？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了？ 于凡连忙把监控画面调回女孩的家门口。 他猛地注意到监控影响里一到白影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女孩家门口多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像是什么披了一条白床单，声控灯下依稀可以看到白床单里有一道非常瘦弱的影子。 怎么回事？ 于凡连忙调回之前的时间，他发现，那个披着白床单的东西是忽然出现的。 白影在女孩家门口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就像…… 一具尸体！ 楼道的声控灯灭了又亮，于凡发现那个影子迟迟没有消失，而这时候，女孩家的门忽然打开了。 出来的正是那个女孩！ 她像是因为听到什么声音才出来的，从开着的房门探出头四下张望，通过监控还能够看到她脸上的疑惑，在这期间，那道白色的影子一直站在她旁边。 可女孩没有任何察觉。 于凡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猛地想到了灵异论坛里的一个说法。 相机之类的东西能够拍到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于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仿佛此刻他才是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而那道白影，就在他的身边，甚至还在笑嘻嘻的向他脖子上吹着凉风！ 女孩在门口看了一会发现没有人后就要关上房门，但就在这个时候，于凡发现那个白影忽然动了！ 一动不动像是死尸一样的白影上慢慢的伸出一条瘦长的如同皮包骨头的手臂，快速的在房门上按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关上了房门。 可于凡分明注意到那扇门并没有关严！ 那个白影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于凡正在思考的时候，白影伸出瘦长的手臂，轻轻的敲了三下房门。 当当当。 监控里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这个声音却在于凡的心里响起。 他忽然想到了刚刚的事情。 之前敲响他家的房门的，会不会就是这个白影！ 声控灯又一次亮了起来，女孩仿佛在问房门外的到底是谁，在声控灯即将熄灭的时候，白影再一次动了。 它没有伸出瘦长的手臂，而是缓缓的转动了身体。 而它所转动的方向，正是监控的方向！ 于凡心脏一紧，呼吸也变得无比的急促。 白影慢慢转身，下一刻于凡就能够看清楚它的脸。 但就在这个时候，白影忽然开始移动，它边向着于凡的方向转动边慢慢的没入了女孩的房门。 是的，仿佛那一刻房门变成了一道水墙，白影一点一点的没入，在于凡即将看清它的脸的时候，它也彻底的消失了。 于凡的呼吸越发急促，刚刚，那个白影是不是也像监控中一样，慢慢的没入了他家的房门？ 那么现在，它在监控中敲响的，是不是也是那个女孩的卧室门！ 楼道中的声控灯又一次亮了，于凡可以肯定一定是女孩在尖叫，她应该已经看见了它！ 此刻，于凡仿佛身临其境，他甚至可以听到女孩的尖叫声。 “谁呀？” “什么人！” “有人吗？”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人，为什么有敲门声？” “敲门声怎么会在卧室外面响起来？我明明锁好了房门的啊？” “我……我的卧室门怎么会关上了？” “敲门声在卧室里面！”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卧室！” “你你你，你出来，不然我报警了！” “怎么回事？我的卧室灯是被谁关上了？” “我明明没有碰开关，怎么会再一次关上了？” “不是停电，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替我关上了灯！” “不，不要过来！不管你是什么！” “我没有很伤心，我也并不难过，我不喜欢他！你不要逼我！”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你离我远点！”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你走开，走开啊！” 监控中，女孩的家门忽然打开了。 出现的不是白影，而是身穿白衣的女孩！ 她刚刚洗过澡一样，披肩长发湿漉漉的，光着洁白的脚丫，每走一步都会有水珠落在地上。 等等。 那好像不是水珠！ 于凡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看，那分明是鲜血！ 女孩的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鲜血，从指间滴落。 女孩走了一路，鲜血撒了一路。 她在向着摄像头慢慢走来。 她的目标是楼梯！ 于凡注意到，女孩目光呆滞，后脚跟轻轻的抬起，像是被什么操控着一样！ 声控灯又亮了，这一次是因为女孩打开了楼梯间的门。 她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光洁的脚丫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脚印，即将登上天台的那一刻，她忽然扭头看了摄像头一眼。 ——如同在看着监控外的于凡！ 第4章 又来？ “她能看到我！” 于凡头皮发麻，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旁坐椅子上打盹的保安大哥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于凡：“啥，啥能看到你！” 手指着屏幕，于凡声音都在颤抖：“你没看到吗！她，她……” 于凡想解释，想倾诉，却发现监控中已经失去了女孩的影子，徒留下紧闭的天台大门。 她去了天台。 于凡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 保安大哥咬牙：“你看到啥了啊，咋一惊一乍的。” 于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板着脸看向保安：“那段监控，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保安大哥被于凡的强硬态度吓得忘了自己的问题，仔细想了想才回答说：“能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小姑娘失恋想不开，轻生跳楼。”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事也扛不住，不就是遇了渣男了吗？就不知道为自己的父母考虑一下？” 于凡眉头紧皱。 不对！ 不对劲！ 刚刚，他明明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进了女孩的房间……诶？什么来着？ 于凡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目光重新定格在屏幕上，他眼睛一亮。 对！ 监控！ 重新看一遍，他一定可以想起来的！ “我要再看一遍监控！” 保安大哥一脸不情愿，却还是重新操作电脑，但这一次，任凭他如何操作，监控却像是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画面也没有任何变化。 重启电脑后，那段监控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保安大哥一脸郁闷：“这破电脑，动不动就出问题。” “那刚那段监控还能找到吗？” 保安大哥耸肩：“找不到了呗，硬盘里那段时间的影像资料被烧毁了，这里找不到，那就没法子了。” “要不你去警局那边问问？他们应该有存根的。” “说起来你不是警局的人吗？怎么还犯得上大半夜的来我这查监控？” 保安眼中多了一丝警惕：“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生啊，你真是警局的人？” 刚说完，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于凡一惊，就听到外面传来憨厚的声音：“老范，换岗了。” 门外走进来另一个保安，盯着老范：“你刚跟谁说话呢？” 老范伸手指向座位：“就他啊，这小子……哎？这小子人呢？” …… 夜色下的长街霓虹闪烁，处处祥和。 于凡却烦躁的不行。 父母死后，于凡经常性的会忘记一些事情，他可以肯定自己忘记了一些只能够通过继续查看监控重新想起来的重要事情，但问题是现在没法继续看监控了。 警局那边他更没有关系。 僵局。 于凡坐在马路牙子上一根一根抽着香烟，不断回味着刚在保安室经历的一切。 不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家回不去了，走在路上都有可能会死。 可，为什么？ “对，有什么东西在追杀我。” 于凡想到了保安室敲门声响动的刹那，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敲门声！” “敲门声响动的时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为防止将这一点忘记，于凡立马掏出手机记录下了自己这个发现。 敲下最后一个字后，他逐渐想起来更多的事情。 比如，监控中女孩最后一个眼神。 “那眼神看起来并不像是警告或者威胁，而似乎是求救，或者说，想要告诉我什么。” 他想起来监控中更多的细节。 “女孩出门之前，手臂上有被撕咬过的痕迹，但根据医院那边的资料，她家里并没有养任何宠物，那显然不是正常的伤痕。” “另外她出门的时候表情呆滞，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有没有可能是……” 那东西的名称，于凡没敢说出来，他从医后接触的死者很多，怪力乱神的说法，他不信，但也不会对某些存在不敬。 “若真是那种东西的话，而且还有操控人的能力，为何独独要撕咬女孩的手臂？”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隐藏什么东西？” 于凡眼睛一亮。 “尸体！” “若是女孩想要表达什么，她的尸体上必定会有线索！” 于凡掐灭香烟，当即拦了辆出租车。 “去榆城第一医院！” 车子发动，于凡看着两侧倒卷向后的夜色，心情越发的不平静，他隐约觉得，这一次的发现或许会改变他接下来的生活。 可他别无选择。 司机看起来倒是健谈，但跟于凡聊了好几句也没见于凡有所回应，索性就打开手机在微信群里面闲唠嗑。 “啥？事情反转了？之前那个女老师根本就没有做过那些事？” “可当时不都实锤了吗？” “卧槽，真的假的啊，校长诬赖？还直接把人家给送进精神病院了？” “怪不得那个女老师变疯子前一晚会跪在校长家门口敲门呢。” 敲门！ 于凡猛抬头看向了司机，遍布血丝的眼睛在后视镜中倒映了出来，司机吓得一个激灵，勉强挤出笑容后对于凡说：“兄弟，你这是咋了？” “跟老婆奋战到天明？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 见于凡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司机尴尬的笑了笑：“别介意哈，我这人话密了点。” 于凡声音嘶哑：“你说的那个女老师敲门，是咋回事？” 司机顿时来了兴致，当即打开了话匣子。 “榆城第三中学知道吧？” “大概三年前吧，去了个刚毕业没多久的老师，看着挺清纯的一个小姑娘，谁想到背地里不正经，居然跟自己的学生……”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校长没办法就反应上去了。” “结果自然是舆论和官方双重处罚，女老师不堪重负，人疯了，送精神病院前一晚，在校长家门口那通敲门求饶，把校长给吓了个够呛。” “就刚刚，这事反转了。” “说人家女老师根本就是不小心撞破了校长和下面主任的破事，遭报复了。” “连送精神病院都是校长一手设计的，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哦对了，听说前几天那个女老师死在精神病院了，死前经常会披着个白床单在走廊里乱窜，动不动就会敲人家的门。” 也就在司机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于凡听到了清晰的敲门声。 可这里，只有车门。 第5章 第二个死者 当当当。 敲门声短促而急切，像是车门外有一张满是悔恨的脸。 它苦苦哀求，手指都因为大力敲击而流出了血，却依旧不敢停止。 房门打开，对它而言似乎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 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于凡自问这辈子倒是也没做过啥亏心事，在家里要是真的碰到有什么在这个时间敲响房门，他一个大老爷们倒是也不至于害怕。 但问题是，这里，是在高速路上疾驰的出租车上。 被敲响的并非房门，而是—— “车门！” 司机猛地扭头看向于凡：“车门好像在响，你听到了吗？” 于凡当然听到了。 没来由的寒意从脚趾向上，一路到头顶，几乎要将他冻结。 他不敢看向窗外，生怕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去医院！ 必须尽快赶到医院。 那是唯一的希望。 他用力的掐住自己的大腿根部，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而看向司机，“我什么都没听到。” “快开车。” 为确保司机心无旁骛，于凡又加了一句。 “你也不想我死在你车上吧？” ？？？ 司机都懵了。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快死了的人啊。 但他真不敢赌，连忙提升车速。 不一会，车子就已经飙到了九十多迈。 风驰电掣。 但敲门声依旧如影随形，且更加急切，两侧虽说车水马龙，入耳的却只有愈演愈烈的敲门声。 一声接着一声！ 而且于凡注意到，起初只是在外面响起的敲门声，现在，已经到了车子里面。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闷，分明就是在一旁传来的。 身边仿佛多了什么东西，甚至有可能正一边盯着他，一边有意无意的敲响车门。 咚，咚，咚。 声音一次强过一次，渐渐地已经和于凡心跳的速度重合，仿佛那东西已经不是坐在车上，而是坐在他心里面一样。 于凡感觉呼吸滞涩，思绪也逐渐变得纷乱，他已经无法凝聚意识仔细思考对策了。 胸膛处传来的压抑感觉越发强烈，像是气管被割断了一样，他逐渐无法呼吸。 于凡心中越发急切，好在司机比他更加着急，往日里起码半小时的车程，在司机火力全开的状态下，居然只用了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医院轮廓近在眼前！ 于凡甚至已经等不及车子停稳，扔下一张百元大钞就冲下了车子。 “不用找了。” 司机捡起钞票仔细打量，嘟囔道：“身体差点意思，人倒是不错。” 他冲着于凡大喊：“给个五星好评啊，亲。” …… 飞快来到前台，于凡晃醒了打盹的护士。 “于医生，您不是回家休息了吗？” “怎么？” 没等护士说完，于凡就微微皱眉。 “蓉蓉？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还在值班？” 小护士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最近人少，我主动要求的。” “生日快乐啊。”话落，于凡说：“之前跳楼的那个女孩的尸体现在还在太平间吗？” 小护士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等开口，就看到于凡急吼吼的跑向了太平间的方向。 “于医生这是怎么了？” “别是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吧？” 于凡自然没心情理会护士，敲门声如影随形，若是不尽快解决这件事，于凡就算是不被敲门的东西弄死也会被这声音折磨的疯掉。 女孩的尸体是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尽快见到。 太平间所在的楼层空空荡荡，标注安全通道几个字的指示灯牌发出森绿色的光芒。 本清新的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诡异，照出的影子中更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于凡也顾不得其他，推开太平间大门，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印有女孩尸体编号的柜子。 女孩的尸体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起码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不过，负责处理的人毕竟不是专业的敛容师，许多地方难免粗糙。 于凡依旧能够辨认出女孩手臂上有被撕咬过的痕迹。 仔细分辨，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在撕咬的痕迹之间，隐约能看到刀伤，那些横竖笔直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个简短的字符。 那是女孩留给他的线索！ 只不过，如今已经无法真正分辨。 “不！” “一定还有其他痕迹！” 于凡看向穿戴整齐的女孩尸体，深呼吸开口：“得罪了！” 双手抓住衣袖，他猛地用力！ 刺啦。 …… 榆城第一医院作为榆城顶尖医院之一，白天来的病人自然不少，但现在毕竟都到凌晨了，榆城一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总不至于每天都有病人深夜过来。 今天，显然是闲散的一天。 负责值班的小护士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吃口饭然后趴在前台眯一会。 “这个时间外卖是没了，泡面对付一下吧。” 打开泡面桶，放入调料包，想到今天是生日又往里面扔了一颗鸡蛋。 在泡面桶里装好热水，小护士歪着头想了想：“于医生大半夜过来，想来也没吃饭呢，刚好我还有存货。” 泡好另外一桶泡面后，小护士看了眼时间。 “一点十四分，到一点二十就可以吃啦。” 将两桶泡面放在前台，小护士趴在泡面桶前安静的等待。 她都能闻到泡面的香味了。 突然—— 当当当。 门外，传来敲门声。 短促而急切。 光是从敲门声中，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急切。 有患者？ 刚毕业没多久，却依旧将职责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的小护士转头下意识的向门口跑去，走了两步才发现，紧闭的住院部大门外，空无一人。 小护士满脸疑惑：“谁呀？” 外面静谧的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声音，就在小护士认定是幻觉的时候—— 当当当！ 敲门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声音在住院部内部响起。 她下意识的看向其中一间病房。 小护士记得很清楚，那间病房，根本没人！ 那，又是谁敲响的房门？ “谁？” “到底是谁？” “快出来？” “大半夜不要恶作剧啊！” “不说话的话我就不理你了啊。” “还是说你想吃泡面？” 当当当！ 这一次，小护士听清楚了。 声音，是从心里面响起的。 她的头慢慢低下。 再也没抬起来。 可惜了。 面还没吃呢。 今天，可是生日啊。 第6章 敛容 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行医数年的苏黎本就睡眠浅，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医院座机打来的，立马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边说着，她一边穿衣服。 作为榆城最年轻的心内科主任，她的大半青春都奉献到了医疗事业之中，过去半夜被吵醒也是常有的事情。 素来是医院那边接到了比较麻烦的病人，每一次苏黎接到电话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往，从无怨言。 这一次，她也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病人出了问题。 对面传来声音：“主任，医院死人了。” 苏黎动作一滞：“什么！” “我马上过去！” …… 榆城第一医院。 门外停着十几辆巡逻车，警戒线已经被拉起，身穿制服的人正在做着笔录。 苏黎赶到这边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院长副院长还有几个资格比较老的主任都去省里学习了，现在她是医院的相关负责人。 来不及多想，下车后苏黎赶忙上前：“出什么事了，我是医院这边的负责人！” 前方带头一人走来，上下打量了苏黎一眼才说：“我叫陈卓，是警局过来的负责人，这里死人了，怀疑是谋杀。” “看之前，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见苏黎做好了准备，陈卓才让开了身体，苏黎下意识看向前方，只一眼，脸就变了颜色。 从医多年，她见惯了生离死别，心理素质早已经强大无比，但眼前的画面，也让苏黎心中一紧，尤其，是看清楚死去的人的长相后。 死掉的，正是值班护士杨蓉。 苏黎记得，这是个乖巧懂事的小丫头，医院最近人手紧缺，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却依旧选择留下值班。 本来苏黎还说等明天杨蓉下班后，请她好好吃一顿来着。 可现在…… 杨蓉前面是已经鼓胀起来的泡面，而她自己则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胸口。 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七窍流血，鲜血在地上汇聚，看起来像是杨蓉的影子。 胸腔涨得巨大，衣服被某种力量撑开，像是被炸裂的一般，她全身充血，死相无比凄惨。 苏黎感觉有些站不稳了，好在身边的陈卓眼疾手快，搀扶住了苏黎。 “如此诡异的死亡现场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分明已经……按常理，根本不可能站在地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我们局里面的法医都在忙活其他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过来，情况紧急，我想着，若是你们这边方便的话……” “好！” “我愿意帮忙！” 苏黎怎么可能听不明白陈卓的话，事实上她比陈卓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杨蓉到底因为什么死去的。 陈卓点头：“有劳了。” 苏黎不敢耽误时间，当即准备相关仪器，为了避免现场被破坏，她并没有让人将杨蓉放倒。 好在这样也并不会影响到检查结果。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看完后，苏黎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陈卓上前：“怎么样？” 苏黎深呼吸了好几次过后才开口说：“她的心脏，被炸开了。” “五脏俱碎。” “什么？” 陈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警多年，他倒是也见过很多离奇的案件，但且不说杨蓉死后还不借助任何其他工具平稳站立了，单单只是内脏俱碎，外表看来却没有丝毫问题这一点，也着实古怪。 这甚至不像是人力所为。 这时候，负责调查监控的人返回，陈卓立即看向队员：“怎么样？” “可在现场发现其他人的痕迹了？” 队员立马拿出一张照片：“确实有人跟死者交流过，最后他像是去了太平间。” 苏黎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于凡！” …… 太平间中。 女孩手臂上的衣服被撕扯开裂后，于凡也看到了上面隐藏的用小刀划出来的痕迹。 但大部分都被撕咬的痕迹覆盖，剩下的小部分看起来也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类似于象形文字的简单符号。 于凡废了好大力气，也没能解读出来，最终只能拓印在纸上，打算拍个照片发到灵异论坛里面碰碰运气。 刚打开灵异论坛，于凡就注意到了一篇帖子。 帖子讨论的是如果真的有灵异存在，究竟能否被杀死的话题。 一方持有肯定态度，一方持有否定态度，双方各执一词，最终演变成骂战。 就在于凡失去兴趣准备上传拍好的照片的时候，一条回复映入了他的眼帘。 “找到灵异的行动规律，或许可以避免死亡。” “找到行动规律？” 于凡心中一动，脑子里更是有灵光一闪而过，不过他来不及理会这个，赶忙将照片发了出去，并配上了有偿解密几个字。 做完这些，于凡收起手机，刚打算将女孩的尸体送回去，就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肚子。 咚。 声音沉闷而空洞，让于凡脸色一变。 他接触过很多尸体，哪怕是跳楼死去的尸体经过冰冻后也跟实心的没什么区别，敲击声音跟敲击在冰块上面一样，但女孩的尸体里面，却像是空空如也一般。 于凡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女孩的肚子上，微微一按，竟然塌陷下去很大一部分。 他记得很清楚，女孩跳楼死亡后，尸体内脏并未消失，怎么会成了空的？ 思绪刚刚落下—— “于凡，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声音惊扰了于凡的思绪，扭头的同时就发现苏黎等人已经到了太平间门口。 陈卓二话不说，立马掏枪对准于凡！ “老实点！” “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于凡一愣，女孩尸体凌乱，他的手还放在对方的身上，人们会往那方面想，这很正常。 可人们根本就没给于凡解释的机会，几个身穿制服的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于凡身边，直接将于凡给控制了起来！ 苏黎也反应了过来，赶忙对陈卓说：“或许是误会，不如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吧。” 陈卓开口：“无论是不是误会，他的嫌疑目前看来都是最大的。” 看向于凡，陈卓说：“跟我走一趟吧！” 第7章 一个房间，四名罪犯 “姓名。” “于凡。” “性别。” “……男。” “职业。” 于凡抬头。 “我没杀人。” 声音沉着冷静，不带丝毫波澜。 灯光下前方两人面容冷峻，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却也为于凡的态度而有些无奈。 例行询问已经进行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期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其中一人看向了背后的单向玻璃。 玻璃的另一头站着的人正是陈卓，他通过对讲机开口：“把死者资料给他，然后，先送去酒店那边吧。” 陈卓的身边是个脸蛋有些婴儿肥的小丫头，她忍不住疑惑开口：“队长，证据表示于凡出现在医院就是个巧合，最后对女尸的行动也只是他发现女尸内脏破碎，这一切只是误会，我们还强行把他留在这里，不合规矩吧。” “我知道。” 陈卓声音低沉：“但我总觉得他能帮我们撬开这个局。” “刚好，那间酒店里的几个人都跟这个案子有些牵连，或许，这是个机会。” “去办吧。” 女孩点头，拿着资料走进对面房间。 …… 陈卓所说的酒店在市局隔壁。 在名为夏倩倩的女孩的带领下，于凡拿着未开封的资料来到了房间门口。 透过玻璃看去，发现这是个三四十平米的屋子。 黑白色调，并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屋子陈设相对简单，除却正中心有一个大桌子以及几把椅子之外，只有正对门的墙边放着一排长椅子。 面向房门的右手边内侧墙角靠着一个穿着皮衣的女人，枣红色长发，舌钉唇钉耳钉脐钉一应俱全，长得还算清秀，看起来年龄不大，正在把玩指甲。 紧邻女孩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年龄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地中海发型，带着白色的长围脖，手里面拿着一本书，正低声默念着什么。 左手边内侧墙角是个中年男人，将近四十岁的样子，发型相对凌乱，穿的土里土气，精神似乎有些问题，全身都瑟缩在墙角。 他身边则是一个胖子，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飞机头，红色短袖搭配蓝色牛仔马褂，手臂上有下山虎的纹身，时不时的瞅一眼紧贴着墙角的中年男人，手上也没闲着，动不动戳男人一下，态度轻佻。 于凡收回目光看向夏倩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说了，我没杀人。” “另外，到底是谁死了？” 夏倩倩看了眼于凡手中资料，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知道你没杀人，但，短时间内接连死去两个人，而且死因相同，这不得不让我们重视。” “我们怀疑，这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你和里面那几人都有一定的嫌疑，让你们聚在这里，有助于我们破案。” “退一步说，你也有义务配合我们，不是吗？” “放心，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进去呆一晚就行。” 于凡心中莫名的烦躁。 敲门诡的事情未曾解决，他对任何有门的地方都抱有极强的警惕心，何况，酒店里房间那么多，门就更多了。 但情势比人强，于凡也没法拒绝。 只能由着夏倩倩带他进了房间。 刚进门，飞机头胖子就站起来了：“诶呦，来新人了啊。” “内小子，跟你说话呢，你因为点啥啊？” 夏倩倩瞪了飞机头胖子一眼：“常金龙，你最好老实一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干什么的。” 常金龙呲着一口小白牙，身体站的笔直。 “得嘞，您吩咐，我照办，保证乖巧。” 夏倩倩没再多说什么，看着于凡进屋后坐在了座位上，才离开房间，关闭了房门。 确定夏倩倩离开后，常金龙左顾右盼，慢悠悠来到于凡身边坐下。 “诶，内小子，你这是咋了？” “病了？” “那该去医院啊，来这干啥？” 他眼珠子一转：“你小子该不会是剑走偏锋，打算来这里混个脸熟，看看有没有啥可供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小姐姐吧？” “我听说小日子那边都叫这种人拉杆箱女孩啊。” “你也是准备邂逅你的拉杆箱女孩？” 一旁有着枣红色长发的女孩顿时皱眉，三两步来到常金龙面前，对准了他屁股就是一脚。 “诶呦！” 常金龙夸张的怪叫一声，顺势带着椅子栽到了一旁，索性就躺在地上，肆意打量女孩说：“你踹我干啥？” 女孩瞪了常金龙一眼：“看你不顺眼，怎么样？” 许是察觉到女孩不好欺负，爬起来的常金龙缩了缩脖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见神经质的男人离开的墙角，顿时一脸不爽。 “妈的，往那边点！” 神经质男人许是之前被常金龙打怕了，身体蜷缩成一团，直接缩在了墙角，拿着书念念有词的地中海老人语速分明更快了一些。 这会，女孩坐在了于凡身边，手肘撑着桌子，用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于凡。 “小帅哥，你看着眼生啊，应该跟白雨不认识吧。” 白雨？ 于凡注意到女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房间内剩下的三人虽然看似不经意，但动作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四个人，都是因为白雨进入的这个房间？ 可这白雨又是谁？ 他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于凡想起来夏倩倩说过接连死去了两人，第一人怕就是跳楼而死的女孩，他记得很清楚，女孩的名字是周雪柔。 这白雨，是死去的第二人吗？ 于凡看向手中未开封的资料，他毫不犹豫的将其打开，里面的资料对于案件的记载很详细，但于凡越看就越是心惊。 最后看到死者的名字和死因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死的，是杨蓉！ 内脏破碎而死！ 于凡猛地想到之前对周雨柔死因的判断，他也记起来，夏倩倩说过两人死因相同。 内脏破碎…… 周雨柔是死在了敲门诡的手中，所以跳楼之前就出现了内脏破碎的情况，那杨蓉有没有可能也是…… 于凡回想起来他进入医院之前，似乎也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敲门声。 是他把敲门诡引到了医院。 杨蓉，是被他害死的！ 第8章 三个条件 公路上，出粗车穿梭。 其中一辆行驶缓慢，绕行进入一条小路后，视线内空无一人。 司机是个话痨，边开车边打着电话。 “老婆，今天收车早，一会就回去陪你。” “我跟你说，今儿碰到一件怪事。”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回去跟你说啊。” “把昨天的排骨给我热一下，想吃了。” “那可不，你的手艺无敌啊。” 当当当。 “等会说哈，有人敲门，许是有顺路的客人。” 挂断电话，司机突然愣了一下。 敲门？ 现在他的车是在行驶状态啊。 扭头瞥了眼车窗，外面霓虹闪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当当当。 起初若有若无的敲门声突然变得凝实了起来，且，敲门声急促。 司机不由的想到了刚刚拉上的那个乘客的时候经历的怪事。 那会，也是有急促的敲门声。 他狠狠摇头，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许是车子坏了？” 刚好附近有家修车的铺子，停好车子后司机让人帮着看了一下。 “你的车没问题啊，听岔劈了吧？” 司机挠头，他这会确实没在听到敲门声。 最近媳妇看上了一个镯子，嘴里说着不想要，但司机还是下定决心给买回来，经常加班到深夜，估计是累着了。 好在最近钱已经攒够了，镯子他都买好了，而且刚也答应媳妇早点收车了，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就是。 想到香嫩可口，软烂入味的大排骨，以及妻子为自己留下的灯光，心头不由的一暖。 下定决心，司机重新发动车子。 可刚刚驶入空无一人的小路。 当当当。 “谁呀！” 敲门声越发急促，让司机心中不由的烦躁了起来。 但声音接连不断，活像是外面跟着个疯子。 他心头没来由的一慌，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最初的敲门声略显沉闷，但现在的声音则清脆了许多，距离似乎也比刚刚要近了一些。 就像是，在车子里面响着。 他下意识的看向后座。 空无一人。 “幻觉？” 视线无意中扫过后视镜，不知道是否是眼花，他分明看到似乎有一道白影闪过。 那东西向着他的方向伸出了细长的手臂。 当当当。 声音再度响起，但，不再是于耳畔响动。 而是……心中。 司机忽然感觉胸膛里空空的，他下意识的低头，眼睛慢慢瞪大了，紧接着，七窍流血。 轰！ 出租车狠狠的撞在了拐角的墙壁上。 …… 酒店。 于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愧疚，后悔，自责…… 是他的愚蠢和鲁莽，平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明明，那丫头是今天过生日的。 拳头攥的越来越紧，于凡的内心没来由的涌现一股强烈的怒火，以及，深切的恐惧。 敲门诡究竟是将他当做了目标，还是把他当成了坐标？ 之前的敲门，有没有可能仅仅只是为了逼迫他走出房间？ 思绪刚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于凡看到了夏倩倩的身影，并听到了隐约的谈话声。 “距这里一条街外的幸福路发生车祸。” “出租车司机七窍流血，初步检查车祸之前就已经死了。” “又是内脏破碎。” ！！！ 于凡‘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门外。 司机！ 那个有些话痨的司机，也死了？ 同样是因为内脏破碎！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三次…… 会不会，他们都是死于敲门诡的手段？ 下一个就是你。 这字条，似乎另有深意。 有没有可能这并非意味着下一个死去的人就是他，而是说，下一个被敲门诡当成坐标的人，就是他？ 所有跟他接触过的人，都会死！ 于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若真是如此，那之前他见过的保安，会不会也…… 此外，苏医生，陈卓，夏倩倩，以及这房间里的所有人，岂不是都危险了！ 于凡呼吸越发急促，他疯了一般冲到门口，拼命敲打房门。 “让我出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再晚点，还会死人的！” 于凡像是个疯子，可任凭他疯狂敲门，却始终无法引来门外任何人的关注。 执着于欺负那个精神有些问题的中年人的常金龙瞥了眼于凡，嘟囔道：“别白费力气了，人家都是大忙人，哪有闲心理会你啊。” “乖乖等着就是，人家既然说了明天会让你走，到了时间你自然就能离开了。” 常金龙并非胡言乱语，于凡发现路过的人很多，但是却根本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颓然坐在地上，内心充斥着浓浓的愤怒和不甘。 为什么！ 敲门诡为什么要盯上他，既然盯上他，直接对他出手就是，为什么要以他作为坐标，不断杀掉他身边的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绪纷乱，像是剪不断的线，不断缠绕之下，于凡感受到了极为深切的窒息感。 不行。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至少，不能让更多人因他死去。 于凡连忙翻找资料，企图从手中资料内找到更多有关敲门诡的线索。 可很快就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疼痛感迫使于凡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仔细回忆这一整天的经历，企图从中找到破局的关键。 “敲门诡该是因为那张字条才将我当成坐标的。” “它会无差别的击杀所有跟我有过接触的人。” “女孩给我的提示是数字‘三’，应当是三次敲门声响过后，敲门诡才会出现。” “第一次在门外，第二次在门内，那第三次敲门声该是从何处响起？” “结合蓉蓉和司机的死，它应该是会优先攻击我身边的人，可若是这个说法成立，现在会出事的，应当是苏医生或者这里的人才对。” “可偏偏，是出租车司机。” “还有什么被我忽略的细节吗？” 于凡仔细思索，脑子里灵光一闪。 “独处！” 司机也好，杨蓉也罢，都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遭到的危险，而保安，苏黎，陈卓等人身边都还有其他人，因此，暂时安全。 “先决条件是坐标，其次，便是独处，最后，是三次敲门声。” “我所接触过的，和我距离越近的独处之人越是危险！” “苏医生和保安那边暂时不会有事，但这里…” 第9章 两个打算 “倩倩，队长让你去一趟资料库，查阅之前的一份卷宗。” 陷入沉思之中的于凡骤然被惊醒。 资料库？ 独处？ 不可以！ 会死人的！ 于凡猛地起身，却跟枣红色长发女孩撞了个满怀，女孩诶呦一声后退了好几步，但非但不恼，反而饶有兴趣的蹲在了因阻挠重新坐在地上的于凡。 “你看起来好像很急啊。” “急着，跟我搭讪吗？” “那要不要，让我告诉你我心门的钥匙在哪啊？” 轰！ 女孩无意中说出的话，却在于凡的脑海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澜。 心门！ 第三次敲门，敲得是心门！ 怪不得，怪不得被敲门诡杀死的人，会出现内脏破碎的情况。 坐标，独处，敲门声。 而今，敲门诡的行动规律，算是被于凡想清楚了。 他的内心渐渐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敲门诡的事情就算是告知市局，也只会被他们当成疯子，没有人会理会于凡口中的真相。 想要不让更多的人死去，只有出手解决敲门诡这一条路。 用敛容的技法掌控敲门诡的力量，这，是于凡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但紧接着，于凡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想要成功获取敲门诡的能力，就必须接触敲门诡的根源，进入敲门诡的回忆。 但，活人进入厉诡的回忆，会经历什么根本无法想象。 能否存活下来都是未知数，又怎么可能扭转过去？ 思来想去，于凡攥紧了拳头。 他需要尽可能多的知道敲门诡的过去！ “首先，弄清楚敲门诡的来历，搞清楚它的过去。” “然后，想办法逃出去，找到夏倩倩。” 于凡在心中思忖着，“这里距离市局资料库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考虑到琐事缠身，夏倩倩至少需要半小时后，才会到资料库。” “根据之前的案发经过，敲门诡从锁定目标，到三次敲门后出手，也需要大概半小时的时间。” 看了眼时间，于凡面容凝重。 “现在是凌晨两点，敲门诡下一次行动会在凌晨三点到四点的时间，我还有机会。” 但紧接着，第二个问题迎面而来。 他对敲门诡的了解仅限于对方的行动规律，想要弄清楚敲门诡的过去，根本无从下手。 “监控！” 虽然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于凡肯定监控中必定隐藏着敲门诡的线索。 而且，他之前必定已经有所发现。 若能再次看到监控，他必定有所发现。 “陈卓把我们放在一起，不就是想要了解到几个死者之间的关联吗？” “他们或许不会理会我们为了出去而所作的努力，但如果，是提供线索呢？” 于凡眼睛一亮。 没理会眼前枣红色长发女孩，他重新跑到门口。 “监控，让我看看监控，我能找到相关线索！” 枣红色长发女孩见于凡到现在还在费力，不由的摇了摇头，给于凡打上了个脑子有问题的标签后，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神经质男人似乎被于凡的狂躁吓到了，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嘴里嘟囔着一个名字。 地中海老人喃喃的声音更大了，常金龙则咒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说了没用，你还在那敲门，烦死了！” 门外。 同样赶到这边，正在倾听下属报告的陈卓被于凡的声音吸引，他微微皱眉。 “市局这边有之前两个死者的监控吧？” 正在汇报的下属愣了一下，继而点头。 陈卓说：“送进去。” “可……” 陈卓摆手：“他们只是跟死者有些牵连，我们是为了请他们协助破案，并非留置，既然他们有些线索，配合就是。” 下属点头，“相关监控资料都是倩倩在管着，我让她送过来。” “好。” 房间内。 于凡依旧在持续不断的敲打房门，常金龙骂骂咧咧，忍不住向着于凡走来。 他一把抓住了于凡的衣领：“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随便敲门。” “不知道体谅一下人家的辛苦——” 话没说完，房门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夏倩倩的面孔。 “常金龙，你在干什么！” 常金龙缩了缩脖子，松开于凡的衣领后咧嘴一笑：“这不是跟新来的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以便梳理案件细节嘛。” 夏倩倩瞪了于凡一眼，接着递上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你要的监控在里面可以找到，别乱翻。” 于凡接过电脑道了声谢，虽然知道他其他的话夏倩倩不会理会，还是开口：“夏小姐，不要独处。” 夏倩倩一愣，深深的看了于凡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目送夏倩倩远去，于凡不知道夏倩倩能否把他的话听进去，只希望这句话能稍稍拖延一下敲门诡的到来。 也来不及再有犹豫，于凡立即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会议桌上，打开后发现电脑页面定格在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上。 文件夹里面还有三个独立文件夹。 忽略了第一个文件夹，于凡直接打开了名字是周雪柔的文件夹，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周雪柔死前家属院的监控视频文件。 二十四个视频文件对应了周雪柔死亡前后的二十四个时间节点，于凡操控鼠标在视频文件上来回游走，当鼠标指针落在标注为昨天凌晨一点到两点的视频文件上的时候，微微停滞。 “先从这里开始吧。” 他直接点开视频文件。 他没有那些玄之又玄的能力，更害怕视频速度过快而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但又担心看的太慢而错过这唯一的机会，思来想去，采取了三倍速播放。 “希望我的眼睛能跟得上。” 视频点开，于凡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生怕稍稍眨眼就会错过重要发现。 酒店房间重新陷入安静，电脑屏幕的荧光照的于凡的脸色异常的凝重。 他的态度，似乎也感染了房间内另外的四个人，枣红色长发女孩停下了玩弄指甲，手拖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于凡。 地中海老人喃喃的声音小了许多，余光不断落在于凡的身上。 神经质男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连常金龙眼中对于凡的不屑，也慢慢消失，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此刻，本只有莹莹绿光的楼道，突然有白光闪了一下。 声控灯，亮了。 第10章 有趣的发现 可楼道中，分明没有任何声源。 于凡心中有种感觉，这个时间节点非常重要，他立刻将视频调整成正常的速度，接着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 一点十四分。 这是杨蓉死亡的时间！ 敲门诡，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啊——啊——啊——” 于凡的思绪刚刚落下，靠墙角的神经质男人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但因为他的嗓子比较粗，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驴子哀鸣的声音。 同样全神贯注盯着监控的常金龙被吓了一跳，本来就为了看清楚监控而屁股只擦了椅子边缘的他一个激灵顿时无法坐稳，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诶呦卧槽！” 剧痛让常金龙龇牙咧嘴，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后顿时看向神经质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猛地高举。 “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叫叫叫，叫你妈啊！” “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现在就让你闭嘴！” 常金龙表情狰狞，紧握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眼看着就要落在神经质男人的身上。 突然—— “常胖子，你给我停手！” 枣红色长发女孩‘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怒视常金龙，连带着白色长围脖的地中海老人也放下了书。 “主啊，请宽恕他的无知和易怒吧。” 常金龙的拳头停在了神经质男人的面前，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男人被吓得闭上了嘴巴。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认识，或者说，熟识？” 于凡暂停了监控，盯着四人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 最初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枣红色长发女孩提到了一个名字。 “白雨。” 于凡记得，当时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显然跟这个白雨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时，于凡并未多想，但现在却突然对这个白雨有了兴趣。 他记得夏倩倩说过，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跟两个女孩的死有关，可回顾整个案发经过，于凡分明没有在两个女孩的死亡过程中发现有任何跟这四人接触的痕迹。 他们更没有在两人生命进程中扮演过任何角色。 那为何，夏倩倩要这么说？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没有可能，真正跟案子有关系的，并非是这四个人，而是他们四个人所共同熟识的白雨？” “只是，白雨又会跟两个死者有什么关系？” 于凡仔细回忆了两个死者之间的共同点。 “她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我。” “但，我可以肯定不认识这个叫白雨的人啊。” “等等！” 于凡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 两名死者之间的共同点，可不仅仅是都跟他接触过，而且深究起来，第一个死者周雪柔，生前也未曾接触过他。 两人都曾真正接触过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诡…… 敲门诡！ 莫非，白雨跟敲门诡有关！ 于凡只感觉堵塞的思路突然被打通了一样，他骤然想到了曾在监控中看到过什么。 白影！ 他曾在周雪柔的监控中看到过一个白影。 敲门声，也正是那白影引动的。 那，就是敲门诡的本体！ 这个白影，该不会是……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于凡有意将挪了下电脑，使得电脑屏幕朝向四人的区域更大，同时，摁下了监控的播放按键。 空无一人的静谧楼道上，老旧的监控无法捕捉到任何声音，却可以通过不断亮起的声控灯来将出现的声音具现化。 于凡迫使自己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四人的身上，他注意到在监控重新播放的时候，四人中有着枣红色长发的女孩，地中海发型老人以及神经质男人都开始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但，却会不经意间看向监控。 这动作非常隐蔽，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却足以展现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们，非常关心监控画面，或者说，即将在监控之中出现的东西！ 而常金龙就更直白了。 监控重新播放的时候，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脑屏幕，连眨眼的动作都不愿意做出。 他眼睛乱转，似乎是想要在监控之中寻找什么。 每一次声控灯的亮起都让他打起十足的精神，紧绷的神经又在声控灯熄灭后重新放松，但心情却没有随之放松，那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失落？ 他似乎是迫切的想要找到某些人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东西分明对他非常重要，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不断的磋磨着他的意志。 枣红色长发女孩和地中海老人的态度也很让于凡感兴趣。 两人的精神也随着声控灯的亮起和熄灭不断紧绷和放松，但他们精神紧绷却似乎是因为恐惧，而声控灯熄灭后精神放松，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常金龙所渴望见到的，对于这两人而言，似乎是某种灾难和诅咒一般。 常金龙，与枣红色长发女孩以及地中海发型老人在对待使得声控灯亮起的东西的态度截然相反，在这件事上，三人处于一个对立的态度。 那神经质男人呢？ 他的态度又是怎样的？ 声控灯第五次亮起和熄灭的时候，于凡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神经质男人的身上。 害怕！ 男人在害怕！ 声控灯亮起的瞬间，他瞳孔缩小，一片迷茫的瞳孔中突然就有了焦距，哪怕是声控灯熄灭后，这表情也未曾消失。 他似乎，可以看到什么连自己也无法看到的东西。 四个人，三种截然不同又彼此依存的态度。 这让于凡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呼吸，深呼吸，于凡强迫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 重新将监控画面暂停后，于凡慢慢站起了身体。 一时间，四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于凡的身上，就在众人疑惑于凡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给出了答案。 一手托起电脑，于凡径直走向神经质男人。 “你干什么？” 枣红色长发女孩率先起身，拦在了于凡面前，她的眼中再无勾引，反而满是警惕。 捧着书的地中海发型老人也同样看向了于凡，一只脚已经挪向了于凡的方向。 这两人，似乎在有意阻止于凡。 于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趣的发现。 第11章 她回来了 “让开。” 看向枣红色长发女孩，于凡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坚决，强硬，不容置疑。 地中海发型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神时不时落在于凡手中的电脑上，仿佛那之中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神爱世人，希望世人可以——” 砰！ 根本没等老人把话说完，于凡突然一拳砸在了老人的脸上，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也没能站稳身体，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殓容师的工作，不光需要对死者的面部进行化妆，同样会涉及到骨骼矫正以及尸体的缝合，工具钳，甚至大型拆骨器械都是殓容师工作时候需要用到的工具。 这，对殓容师的力量有着极大的要求。 平日里，于凡素来注意锻炼身体。 枣红色长发女孩瞪大了眼睛，连常金龙也没想到于凡会突然出手，他‘腾’的一下站起了身体，可没等站稳，于凡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 常金龙只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从肩膀传来，那根本就不是于凡这个体型的正常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你，坐下！” 于凡的声音响动的同时，常金龙真的被硬生生的按得坐在了椅子上。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于凡的表情依旧平静，他最后看向了枣红色长发女孩：“我不想对女人动手，但事急从权，不让开，我同样不会客气。” 被于凡的眼睛盯着，枣红色长发女孩内心没来由的涌现一股慌乱，她下意识的后退。 于凡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瑟缩在角落中的神经质男人身上，他大步向前。 很快来到了神经质男人面前。 男人瑟缩在角落中，拼命将自己的身体蜷曲成一团，他在有意躲避于凡手中的电脑。 更确切的说，是电脑中的监控画面。 于凡微微眯起眼睛。 “你，能看到它，对吗？” 神经质男人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紧接着双手抱头，嘴里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于凡猛地抓住神经质男人的衣领，手臂用力，竟将他硬生生从座位上给拎了起来。 “我，在问你话。” “你，能看到它，对吗！” 神经质男人遭到刺激，再度发出刺耳的尖锐嘶鸣。 “啊——啊——啊——” 啪！ 男人的第三声惨叫在于凡巴掌落下的瞬间戛然而止，离得最近的常金龙清晰的看到有一颗带血的牙齿从男人的嘴里飞了出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居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力气。 “回答我！” 于凡的声音从喉咙之中迸发而出，如同野兽的低吼，贯穿了神经质男人的耳膜，清晰可见他的眼中留下了眼泪。 身体颤抖的幅度加剧，有骚臭的味道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神经质男人，被于凡的样子吓尿了。 枣红色长发女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起身直冲门口。 ——她想要通过叫来市局的人阻止于凡的行动。 但没等她的身形赶到门口，于凡突然松开神经质男人，抓住了一旁的一把椅子，拧身甩手，椅子骤然飞向了枣红色长发女孩的必经之路。 啪！ 椅子落地，巨大的力量之下，木质椅子被摔了个粉碎。 枣红色长发女孩惊魂未定，站在原地，完全忘记了行动。 于凡开口：“你们说过，除非是向市局提供有用的线索，否则他们不会理会我们的。” 他单手揉着太阳穴：“这里并没有监控，外面乱糟糟的，屋子里的声音短时间内不会被他们注意到。” “所以，这段时间里，你们，最好老实一些。”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也只想要弄清楚一些猜测。” “仅此而已。” “希望你们别再逼我出手。” 看向一脸恐惧的地中海发型老人，于凡忽然笑了。 “主会宽恕我们的，对吗？” 咕噜。 地中海发型老人狠狠咽了咽口水，迟迟没有开口。 于凡的眼神又落在了枣红色长发女孩身上，她根本不敢跟于凡对视，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于凡目光略过此刻反而最老实的常金龙，最终看向了神经质男人。 “现在，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 “我重复一遍刚刚的问题。” “你，能看到它，对吗？” 于凡伸手指向周雪柔家门口。 之前被忘掉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 他记得很清楚，监控到了这个时候，周雪柔家门口的白影该出现了。 只不过，手里这台电脑上的画面中，什么都没有。 于凡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但他可以肯定，本就有的不会消失。 该浮出水面的真相，也绝不会永藏于深潭之下。 许是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又或许是神经质男人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于凡注意到，他的头，微不可查的点了点。 不光于凡注意到了这情况，常金龙也同样有所察觉。 他‘腾’的一下重新站了起来。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不是她，是不是她！” 常金龙双目血红，他用力抓住神经质男人的肩膀：“你快说呀，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的话，你能看到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混蛋王八蛋！” “快说啊，你他妈快说啊！” 神经质男人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常金龙反而显得有些神经质。 他的样子不光吓到了神经质男人，连一旁枣红色长发女孩和地中海发型的老人也被吓坏了。 于凡也被常金龙的态度惊到了。 那个白影，跟常金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神经质的男人，又对白影做过什么？ 于凡感觉自己和真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此时，常金龙如同陷入了癫狂中一样，他拼命摇晃着神经质男人的身体，枣红色长发女孩和地中海老人根本不敢制止。 神经质男人眼中恐惧越发强烈，他紧绷的精神随时都有被崩断的可能。 终于—— “啊啊啊啊啊啊！” 神经质男人双目充血，猛地挣脱了常金龙的控制，他大声嘶喊。 “对！” “我能看到！” “我一直都能看到！” “是她！” “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第12章 白雨 挣扎，躲闪，癫狂。 神经质男人充分的向于凡展现了一个疯子该有的所有样子。 他先是大喊，随后开始拼命的在房间内来回不停的奔逃，接着直接撞向了墙角。 “啊！” 枣红色长发女孩被吓得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地中海发型老人拼命祷告。 常金龙面无表情，于凡则眼疾手快，在最后关头拦住了神经质男人，保险起见，还顺势用神经质男人身上的衣服把他绑在了椅子上。 这一场闹剧结束了，但真正的好戏显然才刚刚开始。 神经质男人的安静并没有让枣红色长发女孩和地中海发型老人平静下来，相反，两人哪怕极力的表现平静，于凡依旧能从他们颤抖的身体上捕捉到沁入骨子里的恐惧。 常金龙和神经质男人口中的‘她’，是一切的关键。 时间有限，于凡不愿浪费更多的精力，他看向了常金龙。 “聊聊。” 常金龙抬头，将满心怒火发泄到神经质男人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过后，常金龙反而安静多了。 又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一般。 他直勾勾的盯着于凡，终究还是开口：“劝你一句，好奇心太重，会死人的。” “什么都不懂，等天一亮然后离开这里，反而是件好事。” 于凡可以肯定，常金龙必定知道些什么。 而且他总有种感觉，常金龙所知道的，就是自己想要弄清楚的。 能否在敲门诡回忆中存活下来，就看他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了。 于凡心一横，他决定赌一赌。 凑近常金龙，于凡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想要帮她。” “但和你不一样的是，我有能力帮他。” 肉眼可见的，常金龙的脸变了颜色，他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你……” “对！” 于凡声音斩钉截铁：“我见过她，而且我知道，死掉的那两个……不，三个人，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会有更多人死去。” “这不是她的本意。” 随着于凡的声音不断出口，常金龙的目光也逐渐坚定了起来，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帮帮她。” 成了！ 于凡心中一喜。 紧接着就注意到枣红色长发女孩和地中海发型的老人紧张万分。 他们似乎是想要阻止常金龙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显然，他们更害怕会惹怒于凡。 于凡没有继续关注两人，坐在了常金龙身边，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距离三点这个时间节点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还来得及。 他看向常金龙。 “越详细越好。” 常金龙眼中浮现了一抹追忆之色。 最终，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白雨！” “她，是白雨。” 于凡的脑子‘轰’的一下。 果然。 最初注意力被四人吸引后，于凡心中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也正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于凡才做出了这一系列的试探。 看来，上天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歪打正着，居然真的让他碰到了跟敲门诡过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四个人。 进入敲门诡回忆后活下来的机会，大大提升了。 恩，估计能提升到半分之二或者百分之三的程度…… ——实在不是于凡对自己没信心，关键是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厉诡的回忆啊。 哪怕是再正常的东西，放在厉诡的回忆之中，怕是也同样会被扭曲到癫狂的程度吧。 稍有不慎，死都是轻的。 常金龙的声音打断了于凡的回忆。 “师范大学毕业后，她成功把教师资格证给考了下来，并且入职了一所学校。” 于凡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深深的看了眼常金龙，于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让我猜猜，她所入职的那家学校，是不是榆城第三中学？” 常金龙默认了于凡的话语，但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我知道，在你们的眼中，她丝毫不自爱。” “甚至，还盯上了自己的学生……” 常金龙的眼睛慢慢变成了红色，涟于凡都能感到常金龙心中的愤怒。 枣红色女孩警惕万分，地中海发型的老人祷告的声音更加巨大了，似乎想要以此来向神明证明自己的虔诚，并祈求神明因为自己的虔诚而宽恕自己的罪责。 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神经质男人也在不断的颤抖，他死死的盯着常金龙，那眼神看起来，像是在哀求，在祈祷。 他不希望常金龙继续说下去，接下来的话对于凡和常金龙来说是真相，但对他而言，却是在揭开血淋淋的伤疤。 常金龙没有理会几人，他咬牙切齿：“假的。” “这根本就是假的！” “她是被人陷害的！” 正如同于凡之前所得知的，白雨入职榆城第三中学的当天，就撞破了校长和主任的恶心事。 几乎下意识的，就将此事上报。 但……她不过就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单纯姑娘，怎么可能玩得过两个混迹社会这个大染缸多年的老油条？ 很快，白雨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最开始的几天，风平浪静。” “但很快，她就发现校长和主任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相反，学校之中慢慢出现了一些别有用心的流言。” 常金龙的拳头慢慢攥紧：“一部分人拿了钱，变成了校长和主任的狗，他们肆意散播着流言，刚刚进入学校没几天的她，竟然成了人们口中的……贱货。” “最可气的……” 常金龙猛地看向被绑在座位上的神经质男人，男人似乎被常金龙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疯狂呼吸。 枣红色长发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够了！” “别说了！” 常金龙也站了起来，他撕破了自己脸上的伪装，彻彻底底的展露了自己的疯狂。 “为什么不说了！” “你们既然敢做出那些事情，凭什么不让说！” “你们，不是自问问心无愧吗！” “你们，不是没有觉得自己亲手扼杀了她的性命吗！” “你们，不是说这不过就是个玩笑吗？” 第13章 没有人帮她 “玩笑。” “玩笑啊！” “这究竟是无意的玩笑，还是恶意的谣言，你们心中该更清楚，不是吗！” “谋了财，害了命，到头来一句玩笑就想掩盖过去。” “既然你们认定这是玩笑，为什么要怕！” 枣红色长发女孩脸色狂变。 “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 常金龙站直了身体，他的目光一一在枣红色女孩，地中海老人以及神经质三人身上游走。 他脸涨得通红，眼中也充满血丝。 拳头上肌肉早就紧绷，要不是考虑到这里是酒店，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这三人的身体撕碎。 常金龙的手指最先指向了枣红色长发女孩，他看向于凡：“你不是想要听故事吗？” “我就给你讲几个故事。” “这第一个故事，叫寄生虫。” 三年前，身无分文的女孩来到了榆城。 被渣男骗钱骗色后，一无所有的她来到车水马龙的公路上，打算结束自己的一生。 千钧一发之际，临近毕业的女大学生拼了命的救下了素不相识的她。 听她倾诉，给她住处。 那之后，没工作没学历没朋友的她，成了女大学生的合租室友。 说是合租，租金，生活费，种种开销全都是由努力上进的女大学生承担。 后来，渣男重新找到了女孩，丝毫不懂的洁身自爱的女孩重新投入了渣男的怀抱，并且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之下，真的听了渣男的话，在那个本素不相识，却愿意帮助她找回自己人生的女大学生的杯子里，投入了过量的安眠药。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渣男爬上了女大学生的床，并在女孩的镜头下，用全部的肮脏冲垮了女大学生的青春。 许是因为害怕，也可能是过于心虚，但绝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女孩在第二天一大早带着那部记录了女大学生痛苦夜晚的相机逃离了合租的公寓。 渣男重新抛弃了女孩，再度流离失所的她，竟恬不知耻的重新找到了已经成为老师的女大学生。 天真的老师相信了女孩编造的谎言，接纳了这只寄生虫。 但寄生虫却嫉妒老师可以活在阳光下，恰好，有个人找到了她，于是，她用那部相机，编造了一个恶意的谎言…… 常金龙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枣红色长发女孩已经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纹着下山虎纹身的手臂指向了地中海发型老人。 常金龙咬牙切齿：“这第二个故事，叫渎神者。” 没有人想到，平日里温柔随和的神父，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某天，这个变态在卸下了白日的伪装后，收到了一个网址，点开网址，发现上面是一条帖子。 他并不关心帖子的文字，却对下面的配图情有独钟。 他认出，图片上的人是最近经常来这里告解的老师。 最近一段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老师背地里不检点，但他早就通过老师的告解得知了全部事情的经过。 可是啊，谁在乎真相？ 他保存下了那些图片，整理成册，并在老师来告解的时候，拿出了那个图册。 他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提醒老师注意身边人，他这样做，不过只是想要以此完成更加肮脏的爱好。 那天，在‘神’的注视之下，他完成了真正的亵渎。 于凡注意到，常金龙的状态似乎很不好，他喘息的越发剧烈。 愤怒像是荒原上的火星，一瞬间就成长为了燎原之势。 常金龙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指向了神经质男人。 “第三个故事，叫畜生。” 酗酒成性的父亲在人为安排下再无法走下牌桌，他不知道去哪里弄到更多的钱，来完成自己人生的翻盘。 一个巧合，他听到了一则流言。 不远万里，他跑到了榆城，找到了他那个早离家出走的女儿。 他怎么可能去听女儿的辩解啊，他认定了女儿就是那个样子，他带着自己的女儿，走上了牌桌。 常金龙赤红色的眼眸中流出了泪水。 “我不知道那天的夜有多长，也不知道拿到了翻身资本的畜生有多开心。” “但我知道，哪怕再烫的水，也无法洗清她身上的污浊了。” “身体被热水浇成红色，皮肤被搓洗的溃烂……” “她拼了命的撕扯着自己的长发。” “本干净的人生，早被折磨成一滩烂泥。” “她只有二十几岁啊。” “那本不是她的错啊。” “相反，她很勇敢，她更足够坚强。” “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的她，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啊。” “可是……被她赠与了全新人生的寄生虫打开了欲望的大门，所谓的人生导师用深渊束缚了她的身体，连至亲的家人，也成了推着她走向更深的黑暗的罪魁祸首。” “她被污蔑，倒成了理所当然。” “且在人们的眼中，这才该是事实。” “唇和舌在这一刻变成了刀和剑，似乎有人开了枪，但她终看不见那人的面孔。” “因为啊，那人站在阳光下，用正义做伪装。” “她找到寄生虫，找到神父，找到父亲，她希望从那些人的口中寻求到丝毫推倒‘真相’的可能。” “可是，可是啊……” “没有人帮她。” “绝望之下，她依旧不愿意放弃，纵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她也希望，花会有重开的那天。” “于是，她找到了那个毁掉她人生的魔鬼。” “她拼命的敲响那扇可能会让她焕然新生的门。” “她哀求，她祈祷，她痛哭流涕。”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愿意把举报撤回。” “我甚至可以做您的狗。” “只要您给我一条生路，只要，您能让我活下来。” “可以的，都可以的。” 常金龙的呼吸越发的急促，他的身体也开始不断的颤抖着。 “她只想活着。” “她有什么错！” “可是，可是啊！” “那个魔鬼，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让她活下来。” “被磨平了棱角的可怜人在门外摇尾乞怜，坏事做尽的魔鬼坐在门里，亲手，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第14章 谁在敲门？ 听完，于凡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不过，常金龙的话也让他大致有了破局的思路。 深呼吸，于凡看向常金龙。 “我知道了。” “我会让它从痛苦的回忆之中走出来的。” “若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是死，不光他会死，还会有更多的人陪葬。 于凡慢慢攥紧了拳头，深呼吸后开口：“我会赌上我的性命的。” 常金龙下意识的看向于凡，他不知道这个明明和白雨没有半点交集的人，为何会对白雨的事情如此上心，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寒冷的人会相拥取暖的缘故，他竟然对于凡的话深信不疑。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都已经死了。 常金龙用满是厌恶的眼神看向身边三人，接着叹息摇头：“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真的想要让你做什么，毕竟，人都死了。” “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让她更好受……” “不！” 没等常金龙把话说完，于凡突然开口：“一定能做出什么改变的。” 听了常金龙的故事，于凡心中的迷雾被慢慢拨开。 敲门诡如此疯狂的行动，或许本意并非杀人，而是想要寻求帮助。 毕竟在它的认知里，从没有人帮助过它。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于凡看向常金龙。 “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跟白雨……” 常金龙没有隐瞒：“我之前在榆城第三中学做过义工，我这样的人，到哪都会被人瞧不起。” “那天很热，她却跟我说了一声辛苦，并且递给了我一瓶冰可乐。” 于凡一愣。 常金龙自嘲一笑：“很奇怪吧。” “明明我跟她基本上算是没有交集，却知道她这么多的事情。”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要帮助他。” 于凡笑了。 果然。 并不是没有人帮助白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你的善意，会成为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在她的心海之中，掀起最后的暖阳。” “如果，我还能活着的话……” 常金龙明显愣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开口，于凡突然拎起椅子甩向窗子。 哗啦啦！ 窗子在椅子的撞击之下骤然破碎，于凡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常金龙下意识的起身，眼睛瞪得溜圆。 他，这是在干什么？ …… 将近凌晨三点的夜色浓的几乎化不开，从酒店到市局的路，也漫长的吓人。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道声音正接连不断的提醒着，千万不要独处。 夏倩倩不由的想到了于凡的那段话。 是幻觉吗？ 她总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她。 “应该是太累了。” 夏倩倩狠狠摇头，加快了脚步。 前方的夜色中出现了市局的轮廓，短时间内接连死去三个人，死亡方式还都如此相像，这让市局的人们根本就无法入睡。 明明已经忙碌了一整夜，市局依旧灯火通明。 里面映出的灯光撕裂了浓稠的黑暗，当脚步重新走进光明的一刻，夏倩倩稍稍松了口气，笼罩在心头的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莫名恐惧，也被眼前的灯光和人影所轻易驱散。 “倩倩回来了啊，听说出现第三个死者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内脏破碎而死？” 路过的同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夏倩倩点头：“对。” “短时间内接连出现三个同样死因的人，上头很着急，为了避免引发恐慌，责令咱们尽快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因。” “尤其是，要现行确定是否是连环杀人。” “队长在酒店那边都忙疯了。” 同事满脸问号：“队长还是认定了前阵子死去的那个叫白雨的跟这些事情有关？” 夏倩倩耸肩：“毕竟白雨死的莫名其妙，而且她也是近期第一个外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独独内脏破碎的死者。” “这事虽说有些牵强，但放在一起调查也不是真的说不过去。” “行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队长要我去资料室把白雨和周雪柔的资料都给调出来。” 夏倩倩注意到同事手里的泡面桶，小鼻子不由自主的吸了吸：“这新出的口味吗？” “闻着味道不错啊。” 同事乐了：“那感情的，一桶泡面十多块呢，我一会给你也来一桶。” 夏倩倩顿时笑了：“就这么定了。” 告别同事，夏倩倩心情不错，一路向上。 市局刑侦组的资料室在四楼的第四个房间，平时倒是有不少人过来查资料，但如今毕竟是深夜，再加上整个刑侦组的都在忙碌最新死者的事情，资料室这边也就冷清了下来。 整个四楼都没人。 顺楼梯来到四楼，漫长的楼道一眼望不到边际，为了方便行动，这里的灯光彻夜不熄。 白炽灯的光芒彼此相连，使得行走在灯光下都无法看到自己的影子，本来很正常的事情，可夏倩倩却莫名的有些慌乱。 仿佛能给人足够安全感的灯光此刻也不再安全，又像是光线的缝隙之中沁入了一些独属于夜幕的黑暗。 那些黑暗拼了命的想要挤入光芒之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的召唤。 夏倩倩没来由的想到了于凡的话。 不要独处。 为什么不要独处？ 是因为独处会引来什么东西的窥视吗？ 夏倩倩狠狠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不过从警多年的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之中却莫名有些紧张和急躁。 “拿了资料赶紧走！” 夏倩倩迅速来到资料室门口，打开资料室的门后就看到了里面的浓烈黑暗。 化不开的黑暗带来强烈的窒息感，直到灯光亮起，那种感觉才稍稍消失了一些。 夏倩倩走进资料室，通过电脑的搜寻，很快就得知了两名死者资料存放的位置。 由于死亡时间相隔不算太远，且彼此之间有着一些关联，因此两份资料都放在了四号文件柜的第四排。 夏倩倩连忙上前。 咔哒咔哒。 机扩转动的声音响起，文件柜之间打开了一条缝隙，置身于狭窄的通道之间，夏倩倩的手刚刚碰到白雨的资料，忽然心中一动。 几乎下意识的，她看向了房门。 房门紧闭。 “我记得，我刚刚没有关门啊。” “也并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话音刚落—— 当当当。 是敲门声！ 第15章 敲门诡 当当当。 声音不大，夏倩倩似乎能借此判断出门外的‘人’的状态。 或许是它的力气不足，也可能是精神受到了折磨，又或者，本就是那种稍显腼腆的性格。 以至于连敲响房门都是那样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打扰到门内的人，但本身却又很希望得到门内的人的关注。 慢慢的，门外的它似乎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逼迫，轻轻的敲门声因为过于急切的频率逐渐加大了声响。 它在哀求，在渴望。 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连半点其他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有的只是敲门声。 求救！ 它在求救！ 似乎只有门里的人能够救它。 过去，它也尝试了其他的方法，它哀求，它祈祷，它言辞恳切，它姿态低到了尘土里。 可是。 没人愿意帮助，也没有人敢于去帮助。 绝望。 深深的绝望笼罩着它，走投无路之下，它只能来敲门。 一声，两声……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它在祈求房门的开启，它迫切的想要见到门内的人。 “开门吧。” “求求你打开门吧。” “见见我，见见我好吗？” “我知道的，你在里面，你一定在里面的。” “不要不管我，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们会找到我。” “唇和舌化作了刀和剑，他们想要撕裂我的衣服，他们想要将我这个肮脏的人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可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不愿意为我澄清，但至少，给我一条活路。” “那些苍白的文字像是化作了水滴，无数水滴汇聚在一起化作了无边际的河。” “河水卷住了我的身体，那些自诩站在光明中的人拼命的要将我推入河水之中。” “他们窥视我，扒光我，他们想要我死。” “可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救救我，救救我好吗！” 敲门声越发急切，到后面，清脆的声音变成闷响，仿佛敲门的东西把用来敲门的手指改成了头颅。 咚，咚，咚。 夏倩倩可以肯定，这不是幻觉。 “谁，谁在外面！” 她的声音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下意识的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反而更加的急切。 内心深处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开门的欲望，她的手，下一刻就要碰到门把手。 …… 黑暗如瀑，自云层之上倾泻而下。 于凡疯了一般的向着市局刑侦组的方向赶去，脚步不停，他的头脑也没有停止运转。 于凡并不擅长推理，他只能通过不断梳理现有已知的消息来推断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结果。 “灵异论坛上说过，弄清楚厉诡的行动规律，就可以避开或者见到厉诡。” “敲门诡杀人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 “坐标！既跟我接触过，距离我近的人。” “独处！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三，便是三次敲门声。” “第一次敲门是在门外，第二次敲门是在门内，第三次敲门，则是在心门。” 于凡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两个死者的监控。 “第一次敲门过后，她们都有开门的动作，第一次看到的周雪柔的那个监控中，我也确确实实见到了白影在周雪柔开门后才进门的。” “对！” “当时我也是打开了卧室门后，声音才从卧室门后面传来的。” “开门！” “打开房门是关键！” “只要不开门，敲门诡就无法进行第二次敲门，更遑论后面的第三次敲门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开门的人，就是关键？” “若是在第一声敲门声响动过后，由我来打开这扇门，最终见到敲门诡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事急从权，于凡已经无法想到更多的可能，市局轮廓也已经在前方出现。 “只有试试看了。” “希望，一切能按着我所想吧。” 于凡加快了脚步。 他注意到了市局大厅中往来的人，好在数量不多。 “市局刑侦组的资料室在四楼，这时候没人注意到我，我可以直接冲过去。” 他先是稍稍放缓了脚步，在确定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后，猛地提速！ 一瞬间，于凡冲上楼梯。 与此同时，四楼资料室。 夏倩倩站在门口。 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切，内心开门的想法也已经无法控制，她的手不断的和门把手接近，眼看着，就要开门。 突然—— “不要开门！” “远离房门！” 声音如同投入深潭之间炸响的水波，瞬间在夏倩倩心海之中掀起了猛烈的波澜。 她一下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下意识的后退远离了房门。 “刚刚的声音好耳熟。” “于凡！” 夏倩倩猛地想到了于凡，她立刻开口：“于凡？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刚是你在敲门？” 于凡已经来到了四楼，他来不及解释。 “你在资料室？” 于凡的声音急切而紧张，但其中却带着一股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夏倩倩下意识的开口：“对呀，怎么？” 话没说完，房门骤然被推开。 夏倩倩看到了于凡那张写满了急切的脸。 进门的第一时间于凡猛地推开了夏倩倩。 “离门远点，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关注！” 敲门诡第二次敲响门的契机是开门，第三次敲响门的契机则有可能正是过分注意敲门声。 于凡记得很清楚，不管是在出租车上还是在家中，他都在敲门诡第二次敲响房门的时候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了。 不去关注，极有可能就不会听到第三次敲门声。 “千万记住我的话。” “听歌，看视频做什么都好，只要不去关注敲门声就可以！” 夏倩倩满脸震惊，而于凡已经听到了从门内传来的敲门声。 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敲门声上。 随着声音不断响动，于凡发现那自门内响动的声音，也在逐渐向着他靠近。 当当当！ 第三次敲门声终于响起。 那声音，来自于心中。 也就在这个瞬间，于凡看到了那雪白纤细的身影。 同样，看到了雪白之下，那千疮百孔的心。 根源！ 他和敲门诡同时伸手。 万幸，于凡先一步碰到了厉诡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