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半天凉》 第1q时逆之城 桃井夏树一直以为,很多细节,一定要在本不该注意的时候才会留意。 换句话说,能在体育课上,别的女生都在网球馆练习发球的时候,一个人踏上这条已经走了一年的小路,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在石子路的缝隙钻出了几簇摇摇曳曳的紫色小花,旁边那棵她以为已经枯死的树明明前天看还是光秃秃的,今天却已经抽出了不少嫩叶。 如果头没有在隐隐作痛就更好了。 桃井夏树不禁自己笑起来,啊,真是的,果然她今天是被拍傻了吧,这种洋溢着浓浓少女心文艺腔的内容一点都不适合她。 嗯,一点都不适合她。 “喂——小心!” 还没完全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夏树茫然抬头,就看到某个不明物体在她面前迅速放大。 砰。 最开始还只是有点晕,夏树勉强稳住身形,才感觉额头钝钝的疼起来,泛出些许凉意。 “啊,抱歉,”金发少年从篮球场中匆匆跑过来,面上显出几分尴尬的笑意,大概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了她并不认识他,少年补充道,“我是黄濑凉太。” 很好笑么?而且这种砸到人还非常自豪地自报家门的行径算是什么,他以为他的名字够去医院付诊金吗? 夏树松开捂住额头的手,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篮球,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黄濑暂时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虽然没有自负到认为全校女生都会听到他的名字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但是这么冷静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啊,也对,从她之前的反应看不像是对他很熟悉,那么至少这次他不用担心会被追着讨签名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流露出什么特别自责或是关切的神色,夏树弯了弯嘴角,随即就用力把球往他身上砸过去:“不会篮球就别在那里瞎折腾,耍帅有人看么?” 黄濑措手不及地退了两步,好歹抱住了撞进怀里的篮球,“哎,我说你……” “嗯?你该不会说是低着头走路的我活该被你砸,现在跑来指责你所以太失礼了吧?” 黄濑皱眉,却还是把不满咽回去,“不是……你额头出血了。”他有点认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还会被怎么奚落。 夏树扫了他一眼,抬手碰了碰额角看到手指沾上的血迹,满不在乎道:“啊,果然裂开了。嘛,放心,这不是被你篮球砸出来的伤——尽管它也算功不可没。” 他再度被噎了一下,挠了挠头纠结半天才道:“还是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不必了同学,我伤到的既不是眼睛也不是脚,这点路我认得也能走。有送我的这个时间你还不如多锻炼一下你的篮球技术,或者直接放弃它也可以,本来我应该到达医务室了,如果你没有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负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对我们双方都造成困扰的局面。那么——请你好自为之。” 等到一大通数落完,夏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不是特别礼貌,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什么诚意地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就当是亡羊补牢。 黄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我真从没见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被这么一搅合,桃井夏树也就没什么慢悠悠欣赏沿路风景的兴致了,加快脚步走到医务室,在那里值班的是小林老师。 “好了,搞定,你可以活动了。”手法娴熟地打了个结,小林老师宣布包扎完毕。 桃井夏树摸了摸额头上的绷带,转头去看墙上的镜子:“我说小林老师,你的手法是不是退步了?这么点小伤你居然包了这么多层绷带?” 小林老师狠狠地捶了一下她的肩膀:“那么深的伤口你居然跟我说小伤?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好运遇到了专业的我,你今天还非得去医院不可。快说,不就是上节体育课,怎么整成这样?” 小林裕子,毕业于东大医学系,一家人都是医生。这样的一个高才生会跑来当一个普通的医务室的保健老师,只是因为比起医学她其实对音乐更感兴趣些,尽管当初拗不过家长的意愿学了医,毕业后还是非常坚决地来到帝光,兼着音乐社的指导老师。 “被网球拍打到了。” “你没事凑上去给人网球拍砸是干嘛?”小林裕子和夏树的母亲在中学时是手帕交,夏树年幼的时候也跟着母亲来拜访过她好几回,相处起来就多了几分随意。 夏树没好气地看她:“嗯,是啊,我没事干所以凑过去给别人砸。” 小林裕子不禁怀念起当初那个和母亲一起来作客总是怯生生笑着的小小的夏树来,“你这丫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对长者要尊敬知不知道。” “小林老师你的年纪还不到长者的地步吧,应该你要爱幼才对。再说不过就是捡球的时候被打到了,这有什么好讲的。” 小林裕子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万一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阿姨帮你撑腰!” “小林老师你还是记得你的身份是老师比较好。”夏树敷衍地答道,站起来走到窗前,盯着窗外的湖看了一会儿,“我去喂鱼。” “喂,就算你这样不用再回去继续上体育课,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哎。” “不会有人追究的,”她随口道,“而且小林老师,不要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才担任起你身为老师的职责。” 说什么不要只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承担责任,她的意思根本就是不要在她不需要的时候承担起老师的责任吧!小林裕子看着夏树自说自话走出去的背影深深地忧伤了,有一种真切的“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讲是要来喂鱼,夏树口袋里也只有早餐没能吃完的小半个面包而已,掰碎了扔进湖里看金鱼都围过来分完食。头还很疼,她翻过身来背靠在湖心亭的栏杆上,抬手遮在眼前。 “唔……太阳真好。” 阳光带着细碎的暖意,漏过指缝一丝一缕,倒像是琴弦反光的样子。 夏树眯起眼睛,神色愈发显得不真切起来。 而此时在室外篮球场。 “噢,太逊了,第七次又打板。” 正要上篮的的黄濑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篮球脱手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无比地砸在板上又反弹到篮框最后欢快地从旁边掉了下来。 “我说,加贺,你有必要这么诅咒我么?”加贺水辉和黄濑国一时同班,他姐姐和黄濑又是一个事务所的,两人算是相当熟络。 罪魁祸首加贺完全没有要反省的意图,摊手无辜道:“我只是根据你连续六个投篮没进其中还有两个三不沾的成绩在推断最合理的结果罢了。话说黄濑,以你现在这样的水准没办法在一军待下去的吧?” “你还说!”黄濑恼怒道,“先是你唆使我背投的,又冷不丁叫住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吓得手一动就扔偏了把球砸到人啊。” “不要把错都怪在我身上啊。就算是我唆使的你背投,那也是为了将来你扬名之时能有个拿得出手的绝技着想好吗。”加贺水辉大义凛然地解释道,“至于喊你那声,我是没想到原来你的反应还没有快到可以立刻持住球不投出去。” 黄濑横了他一眼:“难道说还是我的错吗?说起来加贺,你这学年真的和她同班?” “我骗你干什么?” “那她刚才怎么无视了你?” 他干咳一声:“我……到现在还没机会和她说上话来着。” 加贺的能说会道是出了名的,去年一开学只花了不到三天就和班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这么看来那个女生还果然是很难伺候的类型?黄濑思量着,不禁再度在心底为自己哀叹一声。 加贺水辉倒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哎呀你就放宽心,总之根据我的观察夏树同学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应该不是很记仇的类型,你要真的过意不去改天去赔个礼道个歉就得了。” “凭什么就要我拉下脸去给她赔罪啊……”黄濑凉太小声嘟哝着,烦躁地把球往地上砸了砸,“算了,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话说回来,桃井夏树……我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啊。” 加贺翻了个白眼:“你当然耳熟了,她姐姐就是篮球部的经理桃井五月哎——只是姐妹俩完全不像就对了。就算你从今天起才刚加入一军,也差不多该记着你们部的主要成员的名字了,黄濑。” “啊,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昨天通知他转进一队的那个女生,似乎是说自己叫桃井五月来着,黄濑握拳抵住嘴轻咳了两声,强调道,“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才去篮球部的,这些事情该记住的时候总会记住的。” 加贺鄙夷地瞧他:“你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目的啊?” 黄濑张了张嘴,忽然就丧气起来,觉得辩驳也没什么意思。 “无理取闹的家伙……啊,今天还真是个糟糕的开端。” “啊嚏。”夏树揉了揉鼻子,仰头看看万里无云的晴天,“感冒了?没道理啊,明明这么好的天。” 第2q木漏れ日 少女伏在钢琴上安静地睡着,睫毛轻轻颤动,午后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裹挟着春风的气息。音乐教室的门忽然被拉开,投映在钢琴上的树影恰像是被什么一惊,猛地闪动了一下。 美术部的成员或许可以把面前的这个场景描绘成一幅动人的画卷,可惜来到这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特别拥有艺术细胞的人。 “夏树,快醒醒,别老趴在钢琴上睡觉,对颈椎不好的。” 黄濑凉太看着桃井夏树在五月的叫唤下慢慢睁开眼睛,迷茫之色还未完全褪去,倒是显出几分和昨天咄咄逼人的样子半点搭不上边的幼稚的感觉。嗯……果然难以理解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等她完全清醒了就又换上了一副疏离的表情,五月并不以为意,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里面是她托黄濑带的药。 “啊,谢谢。”音调还是一样的没有起伏,完全听不出感激之情。 五月也不管夏树是不是真的在听,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保养的注意事项。黄濑凉太则站在一边享受了和加贺昨天一样被彻底无视的待遇,不由开始怀疑自己跟过来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了。五月昨天部活结束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比较好的去疤药,他心里惦记着砸到桃井夏树的事情,就索性提出这个午休一起过来——五月现在念叨的内容还是他从经纪人那里问来的。 终于把一系列注意事项交代完,末了五月转头征询黄濑:“是这样没错吧?” 黄濑凉太还没来得及给出肯定的回复,桃井夏树就先偏了偏脑袋淡淡说道:“辛苦你了,五月,你现在可以回去喝杯水了,这边不提供茶水饮料。” 五月不满地撅起嘴:“夏树,你要好好记得啊,不可以留疤的。” “那也很好,就更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姐妹了。”本来想明确下逐客令的,只是接触到五月担忧的眼神,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没别的了吧?” 五月并不打算这么早就离开,却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题,只好随便问道:“哎?这个时候谁在弹钢琴啊?好耳熟的旋律。” 夏树默然注视了她几秒,才语气平板地回答:“不,五月,是你的手机在响。” 桃井五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翻口袋。黄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夏树横了一眼才干咳几声勉强收住。 ——啊,或许他该说可喜可贺,他终于战胜了空气君的地位得到了一个眼神的交流了。 黄濑吸了吸鼻子,深深地为自己堕落到这么容易满足的地步感到悲愤。 “喂……啊,现在吗?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桃井五月飞一般冲出了音乐教室,“啊,黄濑君,赤司君找我有事,我先走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哎?”接下来——接下来要干什么啊?! 黄濑就看到桃井夏树面色不悦地打量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意识就觉得渗得慌,硬着头皮道:“那个……我就是……” 夏树在他无比为难的时候开口了,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不,你是谁啊?” “我……呃,哈——?”问他是谁?这是个玩笑,对、这一定是个玩笑。 可能现在把药放下转身就走还是个不错的选项,可是这种事情毕竟有违他黄濑凉太一贯的风度,还是不要做的比较好。他挫败地捂住脑袋,“昨天,我的篮球一不小心扔到你了……” “哦,好像是叫黄……”夏树回忆了片刻,还是想不起完整的名字,于是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挑了挑眉,“那么这会儿你过来干吗?欣赏你昨天砸完的成果还是想要再来补一记?” “当然没有!” 桃井夏树了然地点了点头:“好,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她愿意耐着性子听五月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可不代表她也有那么高的兴致去听别人废话。 他嘴角抽搐了,“我说,从我进来开始,你就没让我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啊!” “现在让你完整说一句了,”桃井夏树倚在窗台上,似笑非笑,“而且你倒是有什么完整的话需要说呢?想让我知道你很不安、很自责,你不是故意的,还特地帮我带了药过来,所以我就该不计前嫌对你的施舍感激涕零?” 黄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从哪里反驳。 “你做这些事寻求慰藉,想要我和你说‘啊,昨天的事情完全不是你的错,请不要放在心上’,这样就不会再有什么心理负担;顺便如果我再能真诚地感谢你带伤药、叮嘱我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那就更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谢你?”她直起身来,拉了拉校服的领子,微抬下颌,眼里满是厌弃,“你凭什么认定我该那么做?” “我什么时候认定过了?”黄濑忍不住拔高了音调——第二次了,第二次被这么不由分说地数落,他真不知道桃井夏树这么大的火气是哪来的,“你不谢我也没什么,就算昨天砸到你是我不对,我现在也给你赔了礼了,你这是想要在我面前表露你非凡的辩论艺术吗?” 她露出嘲讽的笑容。 “瞧瞧,你说‘就算’是你不对?同学,我没什么针对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道歉也好,道谢也好。我可没必要把我的什么才能特意展露给你看,我想你也没那个兴趣来欣赏,所以你没有什么再逗留在这里的必要。至于这个,”她拿起放在钢琴上的药瓶,“那我姑且感谢你为我费心了,还劳力跑了这么一趟,下次就不用了。” 当然她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下次的可能就是了。 “哎,黄濑,我找了你半天,”就在黄濑十分恼怒的这当口,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轻快的声音冒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红发的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你没事怎么跑音乐教室来了?” 只是在看清了音乐教室里的仗势加贺水辉才发现不对。少女站在钢琴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少年,而少年也关切地回望着,像是在担心她头上的伤口。加贺倒吸一口凉气,傻笑着摸了摸脑袋:“嘿嘿,我走串门,找错人了,你们俩别管我啊,继续,请继续。” 夏树对于此人奇怪的言行摸不着头脑,而和他知根知底的黄濑好歹猜到他大致会想些什么,“喂你逃什么逃?” 当然,如果黄濑真的知道加贺所脑补出的画面的话,他就绝对不是喊住加贺的反应,而是直接抄起窗台上的花盆砸过去了。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加贺水辉,午后的阳光洒在教室里,确实让整个场景变得柔和起来,再加上身为文艺青年拥有的细腻情思和别样的幻想能力,会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大概……并不是不可能。 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加贺水辉听了黄濑的呼唤是退了回来,只是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暗示他不要因为自己这么一个电灯泡的无足轻重的存在而开罪了自己女朋友——尽管他始终无法理解,他是怎么前一天才砸了别人后一天就勾搭上对方的。 桃井夏树完全看不懂他们两个的互动,也懒得再看下去。“你们两个,当我这里是茶馆还是化妆室?” 看,果然吧,因为他的关系生气了。加贺水辉递过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从进教室到现在展现出了无比丰富的表情,导致黄濑凉太根本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也递回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再说。 至于加贺是不是理解成黄濑依然把罪过怪在他头上于是怨怼地瞪他一眼——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你们两个……”桃井夏树提高了音量,“想在这里和我吵一架于是在互相壮胆可惜谁也不敢先开口吗?哪怕真那么希望的话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回去收拾好心情再来,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很影响市容。”奇怪的两个家伙,难怪说物以类聚。 黄濑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再和她争辩什么。“打扰了。还有,再怎么不屑,药膏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勉强用着,总也没什么坏处。”语气有点生硬但并不失礼,说完他就大步走了出去,不忘顺手拖走加贺水辉。 夏树微微睁大了眼睛。原以为他还会再多争吵几句的,没想到却忍住了。愣怔了几秒,她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自嘲。 “哈哈哈……我和你们说,那个桃井,居然真的收下来了,还说让我别放在心上,开玩笑,谁会放在心上啊!我给她那个药瓶子的时候,她怎么回答我你们知道吗?什么祖传的东西要好好珍藏,别轻易送人了,我不过就随口胡扯了几句,那个瓶子是我河岸边捡来的,装了水再兑了点颜料进去,你们猜她回去会不会真的用了然后明天顶着大花脸来学校?” 神思有点恍惚,小学的时候那群女生充满着不屑和嘲弄的说笑声仿佛还在眼前,夏树握着药瓶的手指渐渐收紧,蓦地笑出声来。 “无理取闹,绝对是无理取闹!”黄濑窝着一肚子气走回教室,一边在路上和加贺大吐苦水,把这个午休里不幸的经历快速复述了一遍,“加贺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 加贺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是误解了,不过既然黄濑没想到细问他,他也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能是有点……不过你没事再去找她干嘛?” 黄濑摸了摸鼻子,觉得十分委屈:“我不就是想起来……你昨天说,最好还是赔礼道歉一下比较好吗,所以桃井同学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顺势说一起过去了啊,我哪有那么不堪!”就算他确实是抱了那么一丁点的邀功的心思,怎么也不至于有她说的那么恶劣吧。 加贺其实很想告诉黄濑,在刚砸完人家第二天就非常欢快地跑过去用一种估计不会太有诚意的姿态“赔礼道歉”——还是在被砸的对象脾气非常糟糕的前提下——的这种行为,很明显是在自讨苦吃,但考虑到他们的交情,加贺还是非常照顾黄濑的心情,只是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不如这么想吧,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机会聆听桃井夏树同学的教诲的,有没有好过一点?” “……完全没有。真是不明白她的大脑构造到底是怎么回事。” “啧,索性改天我帮你问问,她的大脑构造。” 或许加贺在说这话出口的时候的确只是在开玩笑,而黄濑在和他道了别回自己教室去的半分钟后就忘记了这茬,可惜作为新闻社副社长,加贺水辉有两个非常鲜明的特点。 不怕死,外加很八卦。 更何况他还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的座位就在桃井夏树的右后方。 第3q空山新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值中二的关系,桃井夏树确实没有想到过原来还真的有人会如此和颜悦色地称呼她,所以一直听到第五声“桃井同学”她才反应过来,大概那人找的不是五月是她。 “有事?” 音调没什么起伏,不过好歹算转过头看他了,可能还是看在他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加贺水辉默默地叹了口气,一见她有些迷茫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把上次的事放在心上。 真好啊,他也想健忘一回,只不过成天看着一个绑着绷带的脑袋在面前晃悠,作为新闻界未来金笔杆的正义感就不允许他放弃探求真相。 “黄濑拜托我问问你额头的伤口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在开口前他就仔细盘算过了,虽然借着黄濑的名义好像不太厚道,反正桃井夏树应该不会去找黄濑求证,用这个借口打开话题就算一不小心拉了仇恨值也是给黄濑的。 桃井夏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已经只剩下很淡的一点印子了,小林老师说配合着上药很快就会完全褪掉。 “和我说话很可怕吗?” “哎?为什么这么说?” 她牵了牵嘴角,“就算那个什么君真的还有心情来关心我的脑袋,”说到这里夏树顿了顿,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人就是那天闯进音乐教室的举止奇怪的家伙,“那也不应该是我绷带都拆了好些天的现在来问吧。需要壮这么久的胆吗?” 被看穿了!果然每个脾气暴躁的人都有一个细腻而敏感的内心世界。 “怎么可能啊,只不过前一阵子在忙新一期校报的事。” 夏树审视了他一会儿,眼神里流露出清晰的“谁信啊”的意思,“不用装了。这么为难自己只是为了向我糟糕的人员表达同情的话就免了,我不稀罕。” 她单方面中止了这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对话,加贺脸颊抽搐了一下,好在他皮够厚,既然已经被看穿了索性也不再矫情地掩饰些什么,“桃井同学桃井同学桃井同学……” 本来拿定主意无视他的夏树终于忍不住合上书,恼怒地回过头:“我说你到底想要嚷嚷到什么时候?” 加贺水辉腼腆一笑:“到你理我为止。” “我已经理你了,所以你可以住口了。”她翻了个白眼。 他登时一噎:“喂!桃井同学我喊你喊得那么辛苦,你怎么可以如此敷衍地打发我!” “又不是我拜托你来喊我的……”桃井夏树没好气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着同班一场毕竟是缘分,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没彼此好好认识一下,多遗憾。” 他神色无比真诚,但要是会相信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她也就不是桃井夏树了。面无表情的注视了他片刻,夏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哎?知道了什么?加贺正摸不着头脑,夏树继续道:“你叫什么?” “……加贺水辉。”虽然从她连黄濑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点可以推断出她有可能也喊不出他的名字,只是当这个可能性真的变成事实了加贺水辉果然还是有点接受不能,他哭丧着脸道,“我说桃井同学,我怎么说也是副班长啊,你这么一直对我熟视无睹对得起我么?” “我要对得起你干吗?”夏树嘟哝了一句,皱了皱眉,“不要叫我桃井。” “嗯?一下子就这么亲近吗?”加贺顿时一扫刚才的失落,“瞬间进展就这么快让我有点难以置信,但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却之不恭了,夏树。” 夏树简直想要卷起桌上的历史书抽过去,好不容易忍住砸人的冲动,她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如果不希望你的礼貌完全抛弃你,你还是让它偶尔秀一下存在感比较好,当然,前提是你的记忆力足够让你记起敬称该怎么用。” 加贺水辉急忙摆手:“开玩笑的,夏树同学。耽搁你这么多看书的时间真是抱歉,这下没什么别的事了,你忙你的吧。” “我真高兴你有这样的自觉,加贺同学。放心,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所以,如果以后没什么贵干的话,请不要再拿什么无聊的话题来找我了,谢谢配合。”桃井夏树觉得浪费时间和他讨论如此没营养的问题的自己大概是脑子坏了,这么一折腾感觉什么都没做就要上课了。 历史课总是不怎么受欢迎,因为那个戴着眼镜的老学究式的历史老师不仅上课很无趣,让人一听他的声音就想睡觉,还总是布置一大堆奇怪的课后作业。 一篇历史小论文,还有两篇指定书籍的读后感。 桃井夏树思忖着她应该这周末去一趟图书馆,图书馆离桃井家不算远,走过去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这本书非常受欢迎,大部分都借出去了,但应该还有最后一本在架上,您可以去c或者d区找找。” 另两本参考书目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有一本《日本边境论》她来回逛了两圈都没瞧见。谢过服务台,夏树又走回书架那里,认真浏览过一排排书名,终于在右上角看到了目标。 她刚伸手去拿,冷不防和另一只手撞到一起。夏树诧异地转过头,没想到那人迅速惨叫一声:“为什么又是你?” 黄濑原本以为能刚进图书馆就看到自己要的书目,今天幸运值一定max,然而现在他不会那么想了。他抱着侥幸心理问道:“你应该不是要写这本的读书笔记吧。” 很眼熟……夏树眯起眼睛试图把他的样子和脑海里某个名字对上号,很遗憾失败了。好在关系不大,她至少记起这是那个喜欢用篮球砸人的少年了。她不带任何迟疑地粉碎了他的妄想:“如你所见,还有,是我先到这里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套上“喜欢用篮球砸人”帽子的黄濑凉太正试图让自己底气足一点:“这种事情不可以用到图书馆的先后来评判吧——是我先找到的。” “那你觉得,凭你被这本书吃了的智商能够评判出谁的视线先落到它身上么?” 黄濑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深深的鄙视,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她计较,思索了半晌才道:“我记得你们a组的历史课是在星期二吧。” 她挑眉:“然后你想说你们的课是星期一?” 黄濑点头。 “你那么看得起我我非常感动,可我还是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没有可能在一天内读完它并写完读书笔记,或许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 他无力地呻吟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你就不能讲点道理吗?” 夏树态度恳切地回答:“我很讲道理。” 黄濑的目光移到她正在使劲和他抢夺书本所有权的手上,又转回她脸上,实在没看出来她哪里讲理。 夏树偏了偏脑袋,瞥见不远处管理员正往这里看,估计等他们动静再大一点就要奋不顾身冲过来保护这本书不被他们俩在争夺中损坏了,于是慢条斯理道:“我想我们可以等管理员过来,他一定能给这本书找个好去处。” 黄濑很想告诉她如果那个管理员是他的粉丝或者有个女儿是他粉丝的话这本书一定就是他的了,只是怎么都觉得这样明目张胆地炫耀可能不太合适,犹豫了半天还是松开手。 “算了,真受不了你。”他抓了抓头发,左手插在口袋里,以一种无比洒脱的姿态转身走去服务台办另两本书的借书手续。 桃井夏树瞧他这会儿倒是做足了风度,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转头看到窗外像是墨水瓶打翻了一样的天色,显出几分焦虑。 果然等借完书走到门口,外边的雨已经就像是一缸一缸在往下倒,路上的行人少了大半,为数不多的撑着伞或是裹紧雨衣,加快了脚步行色匆匆。 桃井夏树踌躇了片刻,迈开步子刚打算冒雨走回家,就被叫住。 “没带伞吗?” 她回过头,狐疑地看了黄濑凉太一眼,没想到他明明比她先借好书,这会儿却坠在后面。微微摇了摇头,她平静地回答:“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 黄濑从包里拿出伞,“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夏树盯着他手上的彩虹伞看了一会儿,木然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我没有想到,你连品味都这么诡异。” 黄濑一噎,辩解道:“这是我经纪人送我让我常备的啦。真是的,好心借你还这么挑三拣四的!” “不需要,”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书反正已经给我用了你不需要再帮我什么。” “你这人真是……”黄濑恨恨地咬牙,“书淋湿了如果之后我也要看让我怎么办?再说刚才要不是你表情那么奇怪地看我一眼,我哪会管这么多啊。” ——不,那该是图书馆里的工作人员操心的事情。 桃井夏树默不作声,侧首看着他有些不解。 “你的意思不就是只要碰到我从没好事发生一样么?”她没有接话,黄濑就当她默认了,“所以说下雨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是雨神。好了你就别推脱了,我下次绝对没心思管你闲事。”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和加贺同学关系好了……”夏树嘀咕着在心底叹了口气,“那么就拜托了。” 两个人合撑一把单人伞,她觉得没什么比这种行为更蠢的了——但如果最终是因此而淋湿,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样子。 两个人家并不在同一方向,便只就近钻进了一家不算太热闹的咖啡厅。等到坐定,黄濑突然想到,他们这样子和坐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多淋一会雨。 桃井夏树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包,“是你一定说要送我的,而且,”她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挤在那么小的阅览室里很开心的话,我不介意在跟你一起回去的。” 他当然没那么好的兴致,随即看她拿了数学卷和草稿纸出来,忍不住问道:“你不看刚才借的书吗?” “反正也看不完,回家再说就好了。” 黄濑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你别的作业都做好了。” 她淡淡应了声,没别的反应,这让有心想要炫耀一下自己做作业效率的他无从开口。 ——不对!才不是炫耀,那么肤浅的事情他黄濑凉太才不会做呢。 大概是怕他太闲,东拉西扯的影响她,夏树从包里抽出《日本边境论》,“这段时间你可以先看。” 黄濑凉太愣了愣,道谢后翻开来,读了没多久视线又不小心落到了苦思冥想解题的夏树身上。 “我说,那道题用作图法会比较容易吧。” 看着她写了满满三张草稿纸——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那个境界——而且还没纠结出答案来,黄濑终于开口提示道。 夏树思索了几秒后抬头迷茫地看着他,把草稿纸和笔递过去。 他无奈地拿起笔给她讲解起来。等她理解了开始写解答的时候又随意地扫了一眼前面题目她做的答案,嘴角无法控制地抽了抽。 你应该放弃数学——他很想这么告诉桃井夏树,最后还是认命地帮她把那些错误都指了出来,顺便附赠正确解题思路。 等等,他认的什么命啊! 托着腮看她奋笔疾书,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又叹了口气。 “难不成你小学六年上的其实都是学前班?”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也足够让桃井夏树听清了,结果夏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嗯啊,你有意见?比我少上六年学前班所以很得瑟?” 黄濑当即说不出话来了。他真不明白,怎么看都应该是他占上风的局面,为什么就会被桃井夏树胡搅蛮缠变得不对劲呢?还是说其实不是桃井夏树的错,只是他自己段数太低?他甚至开始隐隐后悔为什么刚才在图书馆没有顺便借两本提高口才的书了。不过转念一想,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书教人如何在争执中不落下风吧。 这么大的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很快,等夏树终于解决完一张数学卷雨也停了。她站起来,抽走黄濑手里的书塞回包里,像是又想起什么,突兀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这是第几次问他的名字了啊……居然还没记住吗?! 他深深叹了口气:“黄濑凉太。” “哦。”桃井夏树点了点头,认真地打量着他。 黄濑就觉得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移,咽了口唾沫,不自在道:“怎么了?” “每次碰到你都没好事,我想以后还是绕着你走比较好,”夏树收拾好作业扔进包里,“所以要记住你的脸。那么,再见。” “哎?”说起来…… 黄濑忽然想起来,他之前不就是为了证明不是每次遇见他都没好事这一点才打伞跟她一起来咖啡馆的吗!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4q十字路口 人是群居性生物。没错,人往往会为了迎合群体性而牺牲一部分自己的权利。 但是,概念一般都是成对出现的。就像在战争出现以前,没有人会考虑和平有多么可贵,在“群居”这个词出现之前,一定有人先察觉了“孤立”。 也就是说,哪怕在社会性的普遍和重要性都被承认的前提下,海洋有多包容也不会改变孤岛的存在的必然,甚至能说正是大海的无边才让孤岛不可忽视。 桃井夏树会在放学了好一会儿的这个时候还一个人呆在教室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擦黑板,一边胡思乱想考虑人的社会性,是因为其余的同学都涌出去参加某项群体活动了。 是什么群体活动来着?她记得加贺水辉中午和她提过,还极力鼓动她一起参加,尽管被她不留情面地当场拒绝了。 她把抹布扔进水桶里,两只手指捏着它在水里转了几圈,觉得大概差不多洗干净了就拎出水面,绞干了挂在门背后。 啊,对了,是篮球比赛,好像还是和关西第一名校的友谊赛。 男生们对于篮球一向极其热衷,就算为数不多的对此兴趣不大的也很乐意加入到集体活动中。至于女生们…… 已经坐回自己位子的夏树换了只手托着脑袋,回想起某位少年的自得样子,摇了摇头。 这两天略微留心了之后,她才意识到,似乎黄濑少年第一次见面砸到人还自报家门的行为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可惜她偏不信,他这个名字真能抵医药费。 一直等写完国文作业夏树才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从学校到车站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室外篮球场,她以前每天走过都没在意,这次鬼使神差地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想起全班都去围观的篮球比赛,她实在没法理解这么一个一边想着抢球、一边想着把球扔出去的矛盾的运动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只不过她把视线投到篮球场中的那一刻就后悔了。金发少年正拎起书包,从球场里面走出来,瞧见她后停下脚步。 黄濑凉太在打招呼和视若无睹两者之间纠结了一下,良好的家教还是告诉他,宁可自讨没趣也不要选后者比较好。 “夏树同学,好巧,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啊?” 确实够巧的……夏树捋了捋刘海,随口道:“值日。” 黄濑心底对这个答案抱着很大的怀疑态度,值日显然不会拖到这么晚。然而当一组的值日的量全交给一个人完成,而且这个人做完值日后还很悠闲地做了会儿作业,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起来黄濑同学你……到现在也还在外面游荡没问题吗?” 他注意到她诡异的停顿,没有怎么在意:“我当然无所谓了,你要小心点才是吧。”他和桃井夏树虽然算不上熟络,坦白说是每次遇到都有过节,只是看在桃井五月的面子上,关心几句也不过分。 桃井夏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了片刻,难得欲言又止起来,最终还是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她一记起班上不少女生对他的追捧,就无法克制地冒出了他比自己遭到痴汉侵扰的危险性绝对会更大一些的想法。 黄濑凉太不知道她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才能维持着一贯的笑容:“说起来五月同学和小青峰也才刚离开没多久,你现在走快点还来得及追上去吧。” “哎?对哦,你们今天比赛。”她嘀咕了几句,完全没有把建议付诸行动的表示。 黄濑看出来她并不想要和五月一起走,甚至隐约觉得她其实是故意错开时间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再怎么漠视别人的善意,五月总是你姐姐,没必要连她的关心都拒之门外吧?” 桃井夏树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仰起脑袋,像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一样,良久才弯起嘴角:“怎么做是我的事,和黄濑同学你无关吧。而且我记得,似乎有谁在图书馆里说过,不愿意再管闲事的。” 她面朝夕阳站着,落日的余晖洒在身上却没沾染上丝毫暖意,笑容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拼命在守护自己的领地不受到任何侵害。 黄濑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先移开视线:“切,不领情就算了。” 车站就在眼前,他加快步伐走上前,轻咦了一声。夏树见状也小跑过去,看到站牌上贴了一张告示:因线路及车辆维修,营运线路今日下午四点半至零点暂停一次,给乘客带来不便非常抱歉。 夏树抬手看了看表,随即木然偏过头望向黄濑:“我明白了。” 黄濑提高了警惕:“什么?” “原来我今天犯下的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扭头就走。” 黄濑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感到冤枉之极:“拜托,你想说其实这也都是我的错吗?!” 桃井夏树认真地分析道:“你说过以后再也不管我的闲事了,可是今天你管了;我说过以后看到你要绕着走,可是我没绕。所以才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情,不是吗?” 黄濑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黄濑听青峰提起过,桃井家离这里也就两站路的距离,桃井夏树能背着包施施然走开,他可是必须得等计程车啊! 他站在风中,默默地给桃井夏树的不可理喻指数再加了几颗星。 概率确实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问,明明遇见和不遇见各占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两个人却有可能第一年连彼此的名字都没听过,第二年屡屡碰面。 如果把其他因素也算进去的话,或许我们可以不负责任地把原因全部推到第一年和黄濑同班第二年和夏树同班的加贺水辉头上,只是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对数学一窍不通的夏树当然没兴趣来考虑概率问题,她正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一个小巷口,思索着她究竟直接或间接因为黄濑凉太倒了多少次霉。 之所以会出现目前这样的局面,主要是因为夏树为了预防再次和某些人的不期而遇,打算开辟另一条从学校回家的路径。已经在家对着地图研究半天确定好了路线,正好今天加贺水辉说为了补偿上次让她一个人值日打发她早回家,她就尝试一下。结果没预料到的是,这条路似乎偏僻过头了…… 曾经被五月拉着出门看见五月被搭讪过无数次的经验似乎并不能在这个时候派上什么用处,夏树只是看上去很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这群言语轻佻的不良少年,试图从气势上压过对方——尽管这是不现实的。 “小妹妹,一个人走在这个路上可不安全哦,要小心点,不如我们送你回家吧,哈哈。” 夏树皱了皱眉,莫名地觉得有点熟悉感,仔细回忆了一下后脸就黑了,咬牙切齿道:“乌鸦嘴,绝对是乌鸦嘴。” 她在心里狠狠地给黄濑凉太再度加上了一条罪名,如果不是上次碰到的时候说她要小心,整整十四年都没被搭或告白,乃至围追堵截过的夏树现在绝对不会陷入这种困局。 “阿嚏……” 躺着中枪的黄濑打了个喷嚏,这让在场边看着他们训练的桃井五月很是担忧:“黄濑君,你不会被青峰君传染到了吧?要不要也先回家休息?” 黄濑笑着摆手:“怎么会啊,不过就是打了场1on1,我抵抗力好着呢,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传染到风寒……阿嚏!” “我想,黄濑君,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阿大有没有直接回家去。” 桃井五月的不安不是无的放矢,青峰此刻确实没有走在回家的路上,但就算桃井五月知道了这次也不会责备他,毕竟他刚刚帮夏树打发走了一群混混。 “青峰君今天不训练吗?” 青峰大辉把书包搭在肩膀上,不满道:“被五月赶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浓重的鼻音,“感冒了啊……难怪。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 青峰侧首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像之前那么散漫:“你真要谢我,不如以后少一个人呆着,五月很担心你,成天在我耳边唠叨烦死了。” 夏树沉默了几秒,严肃道:“青峰君,你回家的那条路,应该是不会经过刚才那里的吧?” “嗯?” “所以我觉得比起我,还是你让五月操心得更多点。” 青峰愣了愣,恼怒道:“要你啰嗦。” 可惜光线不太好,青峰的肤色又占了优势,桃井夏树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没有脸红。 “其实青峰君,你总是知道的吧,”她拳头握了又松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究竟怎么才对五月更好,不该是我去做什么才对啊。” 青峰没有立刻回答,“怎么做算是对她好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我哪里说得动她。” 她抬起头,朝他笑起来:“所以青峰君我帮不上你,突破口在五月,而不是我。如果你能让她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她看上去显得很是随意,笑容背后透露出的是决然。青峰挠了挠头,忽然不耐烦道:“为什么我要管你们的事情啊。” 夏树撇了撇嘴:“如果你们部里的人都有你这样的自觉就好了……” “啊?” “啊,没什么。”她停下脚步,“已经到了呢。麻烦你了,青峰君。” 他淡淡应了声,朝她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夏树在门口垂首站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 “阿姨,我回来了。” 第5q金鱼花火(上) “我说,黄濑……这是干嘛啊?” “跟踪!” 青峰大辉觉得黄濑凉太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人,而他一定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 黄濑在听到桃井五月邀请黑子哲也去约会后当即软磨硬泡要拉青峰一起去跟踪,他实在是被烦够了,才退了一步:“不许叫其他人来。” “不用担心,因为已经被拒绝啦!” 青峰一脸沉痛,想想也是啊——果然他意志还不够坚定。 围观到后来就更加过分了,他们不仅要努力在人群中搜寻来无影去无踪的两个人——幸亏五月穿的是闪亮的露肩连衣裙,不然要想靠黑子的存在感来锁定目标那难度实在是很大,——黄濑还很自然地打发他去把那些试图找五月搭讪的男人赶跑。 “这样的话约会什么的根本没有什么进展嘛,所以小青峰请你去稍微把那些人踢飞一下吧!” “为什么我非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好吧他是和哲关系很好,和五月也从小就认识,但是这显然不是他必须在这样的可以痛痛快快练球的天气里跑来赶苍蝇的原因。 最终青峰心力交瘁地走回了黄濑在露天咖啡馆建立的临时阵地,黄濑指了指旁边:“那个是夏树同学吧?” 青峰狐疑地问道:“你该不是想要拉她一起来陪你跟踪吧?” “不是陪我啊,是陪我们才对吧!”他转念想起以前每次桃井夏树面对他的时候,都是那种不可理喻的态度,打起退堂鼓,“算了。” 可惜到底要不要算了已经不是他说了算的了,从文具店里走出来的夏树显然已经看到了他们,朝这里走来。“青峰君,你……们在这里是干什么?” 他的名字居然就直接被跳过了!难道说桃井夏树本来连“们”都想省吗?!黄濑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在给桃井夏树的评价里又添上了小气两个字。 青峰没精打采地指了指黄濑:“被这家伙拖来跟踪的。” 跟踪……桃井夏树看向黄濑,眼神相当微妙。 要不是不想毁坏形象,又怕惊扰到约会中的两个人,黄濑就要忿然掀桌了:“知道小桃子要和小黑子约会,想跟过来探明究竟很正常吧!” 青峰打了个呵欠:“没太大兴趣。” 桃井夏树看了看不远处十分兴奋地在挑衣服的五月,又看了看青峰,沉思了几秒也摇头:“没兴趣。” 不知道是谁说的,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句话显然不是一个真理。 黄濑失意地扶住额头,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感言就发现夏树背着包转身要离开。“呃,你就走了?” 桃井夏树回过头,理所当然道:“为什么我要浪费时间陪你一个人偷窥?” “你完全不关心小桃子的约会吗?”话说为什么瞬间掉了个档次变成偷窥了……他才没那么破廉耻好不好! “这算哪门子的关心啊?而且她约会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夏树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背包的肩带,朝青峰点了点头,“青峰君,我先走了。” 又被彻底无视了!黄濑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令人泄气的小小细节扔一边去。 “黄濑,”青峰叼着吸管漫不经心地说,“夏树和桃井家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哎?我不会再自讨没趣的啦,小青峰。” “唔……”青峰想了想,他好像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算了,也无所谓吧。 夏树回到家后不久五月就回来了。 “夏树夏树,快看,”五月兴冲冲地推开房门,“哲君送给我的布偶!” 她脸颊红扑扑的,眼眸晶亮晶亮,周身散发着少女幻想的粉色气息。 不知道那布偶到底是什么奇怪非生物,有点像海豚也不知道什么的,脑袋上戴着和麦当劳工作人员一样的帽子,不怀好意地窝在五月怀里看着她,夏树和它对视一会儿,平淡道:“哦,恭喜你。” 她实在是不明白,五月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品味。 桃井五月兴奋劲还没过,使劲揉了揉布偶的脑袋,风一般地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没过几秒夏树又听到她蹬蹬跑下楼的声音。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呢。 五年前五月拉着她和青峰一起去庙会,也是这样横冲直撞的,不由分说地帮三人各买了一个诡异的铜面具,又跑去玩捞金鱼。 “啊,我不信,下一次肯定可以的!” 她和青峰就看着五月在那里浪费了二十几个网兜,想要帮忙都插不上手。摊主看五月可怜兮兮的,本想送她一条,结果五月不好意思地跑走了。最后接了那条金鱼的青峰去交给五月的时候被五月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一通没原则,说完五月就十分高兴地收回去养在了浴缸里。 后来那条鱼怎么样夏树就不知道了。手握着铅笔下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涂鸦,直到敲门声把她从回忆里惊醒。 桃井妈妈转开房门,端了一盘饭团进来。“抱歉啊夏树,五月今天要用厨房,也不知道要费多久,晚饭就只好简陋一点了。” “谢谢,”夏树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阿姨做的饭团很好吃。” 桃井妈妈笑起来,拢了拢头发刚想说什么,五月又在楼下喊道:“妈妈,搅拌好了怎么办啊?” 夏树眼里闪过疑惑之色,桃井妈妈见状无奈道:“那孩子说之后的校园祭要开可丽饼店,所以要学做可丽饼。那我先下去了。” 夏树僵了僵,“嗯……辛苦您了。” “夏树,”离开前,桃井妈妈柔声道,“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知道吗?” 她知道夏树不会有回答,说完就带上了门。夏树低下头,瞄了一眼被涂满各种无意义涂鸦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深吸一口气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果然,楼下传来奇响无比的爆炸声。 “五月!我刚上楼前就和你说过不要碰烤箱吧!”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嘈杂声隐约入耳,夏树偏过头面朝立式的镜子,静静地思索了一下,伸手拉起嘴角,笑容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虚伪。她垂下手,握住拳头,忍不住闭上眼睛,怕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就这样吧,总有忘记的一天。 桃井五月已经开始为了可丽饼事业不懈奋斗,而夏树他们班也必须提早为帝光祭的班级活动进行筹备工作。 “桃井同学,你看你参与什么比较好?”三木真宵站在讲台上问道。 他们二年a组决定的项目是猜谜闯迷宫,借了体育馆的场地布置迷宫,并在一些迷宫里的重要节点安排同学与闯关者进行智力问答。夏树从神游中收回心思,扫了一眼黑板上写的各个准备项目及分别的负责人手,发现已经没什么缺人的了。 “那就搬运材料好了。” 三木略微有些惊讶:“你确定?”从学校的仓库里搬来各种木板,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她这样瘦弱女生的货。 “班长你应该很期望我能主动承担那些别人嫌弃的任务吧。” 三木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乐意我当然没意见。”她转头示意加贺水辉,加贺倒是想让夏树再考虑一下,她却已经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只好先把夏树的名字写到那一栏里。 放学的时候加贺水辉特意在夏树离开的时候拎了书包一起跟出去。 “夏树同学,你说想要去搬木板,不会是认真的吧?” 夏树瞥了他一眼:“你认为呢?” 加贺挠了挠头,不确定道:“说不定是气班长的。” 他听说桃井夏树和三木真宵国一同班开始关系就不怎么好,又同是音乐社的,摩擦不断。而且他还从一起上体育课的b组那里打听到,上次夏树额头上的伤就是三木真宵打到的,两人还“火星四溅”地当场吵了一架。虽然提供消息的人国文水准有待考证,加贺还是能够想见当时的情况。 夏树慢悠悠道:“我当然是认真的。加贺同学,你见过像这样子气人的手段吗?” 加贺瞄了她一眼,没说话。要是一般人当然不会靠和自己过不去来进一步和别人过不去,但是放在桃井夏树身上……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她牵了牵嘴角:“你想多了,我和三木同学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反正总有人要搬材料的,谁搬都一样吧。” 加贺水辉悲哀地发现,在桃井夏树那么笃定的语气下,他已经失去了劝动她的信心。 “好吧,那么夏树同学,再见。”在一个岔路口,他朝她挥了挥手道别。 等到帝光祭前日,各个班级挂的晴天娃娃终于起了效果,缠绵连日的阴雨喘了口气,阳光把梅雨天的沉闷一扫而空,而各个班级、社团的准备活动也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夏树刚抱着几块木板从仓库出来,加贺水辉从旁边匆匆跑过来:“好了还是我来吧,女生就是该娇生惯养的。” “别给我瞧不起人,”夏树不肯松手,认真道,“而且就算是副班长也不该徇私。” “没有循私……我真受够你了,猜谜研究会问我们借人,我就把你推荐过去了,所以呢,”他不容拒绝地从她那里抢过木板,“我就把任务安排换了一下,你给我心安理得地去猜谜委员会帮忙吧!” 他非常欢乐地甩了甩他的红头发,一副“怎么样我很聪明吧”的邀功姿态。夏树无言以对,只能白他一眼,随他得瑟去了。 第6q金鱼花火(下) “日本三大庭园之中,除了兼六园,偕乐园,剩下的是?” 第一视听室里,桃井夏树照着一张知识竞答题表,语气平板地念着。 昨天她去猜谜研究社找人的时候,那个负责人明显一愣:“加贺扔给我这么个女生来是想让我请你喝茶吗?!” 于是几经周折最后捉到了在操场上偷懒的青峰帮忙布置场地,而夏树则被扔到了帝光祭当天的拉力盖章赛的第二环节。 嗯,折腾得这么复杂,加贺水辉果然是人生大赢家。 “《放下书本来到这个城市》的作者兼著名歌人是谁?” 说起来大家的参赛热情未免太高了点,五月也来了,看来她果然放弃做可丽饼了啊,而且几乎所有组合都是男女搭配,这还真巧呢。 完全不知道作为传统项目的拉力盖章赛对情侣的祝福传说,夏树思忖着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全场,只需要读题目的任务实在是太轻松了。 “天满宫是为了纪念谁建造的?” 又有几个组合回答出问题离开视听室晋入下一关,所剩的为数不多的人里有两个就显得无比突出。 青峰大辉,黄濑凉太。 青峰和五月都来参赛了却没有一组让她觉得很诧异,可能是五月嫌弃青峰水准不够?毕竟黑子同学进来第一题就回答出来了呢。 不过让她更加腹诽不已的是,黄濑凉太一开始那么趾高气扬,她还以为有多厉害,现在一看原来也就是不学无术。 明明只是作为第一个闯进这一关的而一开始有点小小自得,坐在下边的黄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怜巴巴地看向青峰:“我们不会真的要这么一直pass到最后吧?” “我也不想啊……”青峰无奈地回答。 题目已经到了最后一道,桃井夏树瞄了一眼场下,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去年nba总决赛mvp是谁?” 两人顿时如释重负,赶紧写上正确答案举起题板,核对答案的人员迟疑了一下,挥手示意他们过关了。 “真是奇怪,临时换题目了?”收拾场地的时候那人走过来拿过题表,“日本余裕派名字的来源是——你的mvp是哪里冒出来的?” 夏树面上一点也没显出尴尬,“心情好了就随便换了一个。” 他狐疑地打量着桃井夏树,随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最后过关的有黄濑。啧,没看出来你也是他的仰慕者啊。” 夏树眨了眨眼睛,没辩驳,心里却暗自嘀咕着,要不是看在青峰的面子上,她不刻意给黄濑加大难度都是对不起自己。 偌大的校园里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安静的适合睡觉的地方,没事做的夏树信步走到操场边,思考她究竟该去哪里打发时间好。 “夏树同学——失礼了!”她还没回过神来,一阵风吹过身边,然后就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人拽着飞奔起来。 “加贺水辉,你这……是要拉着我,一起死吗!”她气喘吁吁地责问道。 “抱歉,时间紧张,等会儿再解释。” 加贺跑步意外的快,拉着夏树没一会就到了第二体育馆。站定了,他递过去一张卡片,而后拍了拍夏树肩膀把她稍往前推了些。 夏树对目前的状况完全摸不着头脑,面前的女生她认识,在医务室见到几次,是小林老师的侄女,好像还担任学生会文艺部长。小林直子在卡片上盖了章,神色微妙地朝加贺点头:“过关,不过拿搭档作任务目标还真是少见。” “哎?我的搭档不是她。” 小林直子闻言皱眉。 加贺水辉也反应过来不对,四处张望着:“卷藤呢?我明明让他先过来的啊……” “嘿,加贺!”不远处有人冲他喊道:“卷藤说他对不住你了,他刚崴到脚,现在应该在医务室。” 加贺瞪大了眼睛,“卷藤那个……哎呦……” 他还没咒骂完,脑袋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夏树手里是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树枝,怎么看都很结实。 “加贺水辉同学,我想你现在应该有时间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桃井夏树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问道,充满一种别样的气势。 加贺很快就给了他想要的答案,拉力盖章赛的第三关是借物竞走,每组抽一张卡片,要把和上面的题目相应的东西带到这里来才算通过,而加贺水辉抽到的是“请提前带来冰镇的夏天”。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加贺水辉!” 一直信奉用语言暴力来代替行为暴力的夏树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将满腔怒火化作力量,使劲地用树枝拍打加贺的肩膀。 “我错了夏树同学,哦不,夏树大人,夏树女王,拜托你放过我吧,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你再打下去我要没脸见人了。” “放心吧不会打你脸的,虽然你不靠脸吃饭。”说到底夏树只是因为他居然觉得可以称她为“冰镇的夏天”而不爽,稍微揍几下泄愤也就好了,她把树枝往旁边一扔,随口道了个别就立刻在众人侧目之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留下加贺水辉一个人在那里龇牙咧嘴的。 夏树这次学乖了,看见人声鼎沸的地方就远远避开,这么七拐八绕的,不知不觉旧教学楼已进入视野。 夏树这一届入学读国一的时候就搬到新楼了,旧大楼据说要租作他用,只是至今也还是废置在这里,鲜少有同学踏足。因此看到居然有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摆摊她着实吃了一惊。 “只有你一个人吗?” 少年有一头柔软的茶色短发,蜷缩在宽松的校服衬衫里,看见她过来才稍稍坐正,声音温和,像是攒下了一整个午后的慵懒:“嗯,我让他们都散去玩了。” 钓鱼部本来规模就很小,等到这一届国三引退或许要面临废部了,分不到很好的场地,他们也没有去争取,索性要了这么块小地方,方便偷懒。 “我可以玩吧?”捞金鱼她自己从来没玩过,只在那年庙会看五月胡闹了一回,想来……她应该不至于也那么悲剧吧。 少年颔首,递给她一个纸网。 夏树刚要接,忽然想起来她没有游园券,加贺几天前倒是给了她几张,可是她嫌麻烦转手就塞给不知道谁了,早知道刚才应该顺便问加贺再要几张的。 看出她的窘迫,少年笑起来:“没事,反正你不用也是浪费,游园券没有都没关系。” 的确已经快到傍晚了,等帝光祭结束,这些材料也只能原样带回去,想到这里她就没再矫情,高兴地拿过了网兜。 事实证明桃井家的捞金鱼技术可能真的是遗传的,在连破五个纸网后,桃井夏树再怎么皮厚也只能捂住脸打算放弃。 少年失笑,把身旁的一摞纸网全部捧到她面前,“你都用掉好了。” “不……可能我不太适合这个,”揪着发尾,夏树不好意思道,“而且我也不是非要弄条金鱼回去……” 少年依然坚持,没有收回手:“等用完了再说放弃吧。” 他顺便告诉夏树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像是手腕用力的方式,动作要快但不能太重,出手之前不要在水里搅动。 大概等消耗掉了差不多一半的纸网,夏树终于如愿以偿捞到了她所看中的一条红白两色金鱼。看它在塑料袋里到处乱窜,夏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思忖着应该可以问五月要来她以前养过鱼现在被废置的那个玻璃缸。 少年又叮嘱了一些饲养金鱼的窍门,才微笑着和她挥手告别。 “学长,”她并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那里专注地思考些什么,最后还是垂下眼眸,放弃了原本想问的,“谢谢你。” “不用谢。” 他和她刚到这里时一样,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衬衫外披了一件薄薄的咖啡色外套,此刻在逐渐变得火红的夕阳下显得更加亲切。 夏树张了张嘴,随后像是忽然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发现,才朝少年躬了躬身,“再见。” 就当是天上掉下来的额外的礼物好了,她很高兴。 和袋子里金鱼的水泡眼互瞪了一会儿,桃井夏树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就在和她离开的相反的方向,旧教学楼那里,桃井五月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黄,你还在外面磨磨蹭蹭什么啊,哲君已经要带我们上去了哦。” 黄濑回过神来:“啊,抱歉抱歉,我就过来。” 虽然青峰黄濑组和黑子五月组在拉力盖章赛里为争得第一打破了头,而且最终还在终点前齐齐落入陷阱眼睁睁看着一对情侣斩获桂冠,只是怀着希望可以纪念至来四人在一起度过的时光这样的心意,黑子带着大家去他在旧大楼天台秘密发现的特等席。 那是黄濑所见过的最美的街景了,路灯骤然点亮,夕阳沉入高楼,在夜晚正式到来之前,大地所拥有的最后的片刻光芒。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迎接淡青色空气到来的这个时候,他突兀地回想起刚才在楼下看见的夏树的侧影。 和他所熟悉的那个锋芒毕露的形象截然不同。 嘛,究竟是怎样的大概都不重要吧。他偏过头,看向沉醉在这景致中的另外三人。 “一定是因为能和小黑子、小青峰、小桃子一起欣赏这个景色,才会格外美好吧——喂,为什么都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明明一向很有真知灼见的好不好!” 第7q烟花日和 “夏树,你真的不去夏日祭吗?” 桃井夏树迎上旁边五月期盼的眼神,相当坚决地回答:“不了。” “再考虑一下嘛……而且昨天去奶奶家,奶奶也说让你别老闷在屋里吧。”五月据理力争道。 夏树瞥了一眼放在床上的那套手工缝制的深蓝色浴衣,没有动摇:“五月,你再不出发的话青峰君大概会抛下你先走了的。” “啊,阿大那个混蛋!”想起那个如果等不到她很可能直接懒得出门缩回家去的青梅竹马,桃井五月终于遗憾地放弃纠缠油盐不进的夏树,拎起手袋,另一只手提着浴衣烟粉色的下摆,轻快地走下楼。 听到玄关那里传来的关门声,夏树松了口气。自从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周以来,五月已经尝试了不下二十次拉她一起去夏日祭,就像好几年前三人一起逛庙会的那时候一样。 “我讨厌集体活动,讨厌人多的地方。” 轻声自言自语着,夏树为自己的拒绝找到了合适的出发点,而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抓紧分分秒秒和放在书桌上的暑假作业奋战。 她虽然脑子比青峰好一点——至少在做作业这方面是的,可和只需要半个月就能扫完全科作业的五月比起来,那点优势绝对可以忽略不计。 等到夏树一边啃着桃井妈妈出门前留下的最后一个饭团,一边开始做第一张数学卷的简答题,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铃声是很悦耳,但是桃井夏树僵了几秒,就一点不觉得它动听了。 那是五月的手机铃,她居然忘带走了,如果没弄错的话……大概是想让她给五月送去庙会? 在电话里和五月说好了碰面的地点,夏树看时间不是很赶,决定还是先把面前这道题解决再出门。 十分钟后,她搁下笔,果断起身。 嗯,算了,别解了,这会儿换上浴衣出门大概正好。 她非常淡定地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做数学的智商找了一个开脱的办法。 尽管已经错开了去神社的高峰时间,住宅街上的人流还是很密集。踩着木屐慢吞吞走在路上的声音有点响,好在穿浴衣的人不止她一个,倒也不十分引人侧目。因为忘了带水,夏树稍微绕点远路去了趟便利店,大路上的人群疏松多了,只不过车子多得有些惊人。 在人行红灯前停下,夏树望着路口因没人指挥从井井有条变得越来越没有章法的车辆秩序,深深地怀疑起今天道路交通会出多少起事故。 乌鸦嘴一向是非常灵验的。轮胎摩擦过地面发出拖长的噪音,车辆的碰撞声,人们的惊呼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好好的两辆车横在十字路口的中央。 “噢,真是惨不忍睹。”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夏树低下头迅速拿出手机打电话叫警察。 在报完地名的那一刹那,她迅速掐掉了脑袋里忽然冒出来的“为什么我一定要来出头可能会很麻烦”的念头——反正如果警察问起,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乌鸦嘴和这个事故有关的就是了。 以上当然是桃井夏树想多了,警察不会浪费这个时间请她去喝茶,她耐心地杵在路口等到警察到来,警察也不过问了一两句当时的情况就跳过她了。 唔……好像有点遗憾,本来还以为可以拖点时间干脆不去庙会的呢。 “夏树同学。” 就在她沿着街道慢吞吞往前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呼唤。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瞧见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她旁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个戴着墨镜压低了帽沿的脑袋。 这谁啊?不过刚刚听声音好像很耳熟。 “哦,黄濑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指了指前面,“你知道为什么这么拥堵吗?” “出车祸了。” 黄濑的脑袋维持着刚才看着她的姿势停滞了几秒,夏树顿时鄙夷道:“得了你,我才不是灾星,走到哪哪出事。” 黄濑有几分讶异,他以为他脑补得已经够隐晦了,没想到居然被她看出来了。哼,也没什么不好的,谁叫她当初说碰到他总没好事。 夏树挑了挑眉,忽然间想起来问:“你是去神社吧?” “嗯,有一个认识的大叔要抬轿子,邀请我去看。” 她于是把手袋提到车窗前:“五月的手机,忘在家里了,你帮我带给她吧。” 黄濑稀里糊涂地伸手接过来,随后反应过来:“等等,你这是就回去了吗?” “当然。” “不去祭典看看了吗?” “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那样而已。” 黄濑一时语塞,绞尽脑汁思索到底该怎么留住她的脚步。 “可、可是我不知道在哪里交给她啊。” 夏树毫不迟疑地报出了地点和约好的时间。 他无奈地扶住额头:“小桃子是让你去送,莫名其妙到了我手里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吧……” 桃井夏树盯着他的帽檐看了一会儿,才语气肯定道:“五月不会误会的,你不解释也没关系,这不会给你的模特生涯带来什么奇怪的影响。” 天哪,话题怎么偏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去了……明明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既然这样我就帮你带过去给她。” 他记得前两天五月还在和大家商讨如何把自家很讨厌外出活动的妹妹拉出来参加夏日祭,最终确定的杀手锏就是故意把手机落在家里拜托她送。 唉,没想到在路上正巧遇见,小桃子,这次不是我不帮你,是你妹妹实在太难搞定了。 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辩护了一通,黄濑摇起车窗,还没来得及让经纪人发动车子,夏树就又敲了敲窗。 “既然都碰到了也不开车门带我一起过去吗?” 黄濑愣了愣,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夏树于是重新道:“我说,穿浴衣走路很累,反正都是去神社,不能发挥你的同学爱送我一程吗?” 转机居然到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等她上车坐下系好安全带,黄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改主意了?” 桃井夏树面色不改:“我觉得五月的手机交给你不太保险,万一你私吞了她还要怪到我头上来。” 黄濑凉太登时无语:桃井夏树你找借口的同时不用也黑人不倦吧! “而且,难得费了好长时间穿浴衣,这么直接回家去实在很浪费。” “所以其实这才是重点吧?” “当然不会。” 路况太糟糕,乘车过去竟也没有比步行快上多少。站在参道的入口前,挤挤攘攘的人群和两旁店铺点亮的的一路纵深下去的灯光一样壮观。 “好多人……”桃井夏树皱了皱眉,嫌弃道。 “因为今年会有久违的神轿出行啊。”黄濑笑着解释,“而且本来祭典就应该人多才比较有气氛吧。” “哎,是吗。” 本来是好好的疑问句,到她嘴里却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怎么可能会这样”的鄙视感,黄濑不禁抚额,随即看到她拐上旁边一条没什么人的通往树林的小路,叫住她:“你不去参拜吗?” 参加夏日祭第一件事是什么? 毫无疑问,只要看到参道前这么长的队伍,即使是第一次到来的人也可以凭常识推断出首要做的显然是参拜。 应该不至于夏树少女打算标新立异到如此境地吧? “人太多了,等回去前再来好了。”夏树停下脚步,偏过头思考了几秒,掂了掂手袋的重量,毫不犹豫地抛给他,“你带给五月吧。” 黄濑条件反射般接住了她扔过来的东西,不满道:“你小心一点啊,万一没接住掉地上被人踩了怎么办啊?”他可是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被撞到什么别的地方去。 “你不是篮球部的吗?” 她神色坦然,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反省的意思,就好像刚刚扔出去的只是从小区门口的百元店里买回来的不值钱的玩具手机一样。 夏树似乎接着还说了些什么,只不过两人离得越来越远,嘈杂的人声完全掩盖了她的声音,直觉告诉黄濑那恐怕不会是什么夸他的话。 桃井夏树也意识到再喊也没有意义,朝他远远地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 等参拜完,找到正和黑子一起逛庙会的五月,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夏树同学带给你的。” 五月接过手机,好奇地问:“你们碰到了?” 黄濑耸了耸肩:“路上瞧见就顺便带她一程了,本来是想拉她一起过来的,她看参道的人太多,怎么说都不肯,我也没办法。” 至于半路上桃井夏树奇怪的变卦行为,既然没有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他也就不用特地说了。 桃井五月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总算说到底还是把她骗出来了,能来透透气就够了。” “嗯,我们出发吧。” 黄濑凉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其实可能她都知道的吧,桃井五月是故意不带手机出来的,不然也不会在都跟着他来神社门口的情况下还一个人单独走开。 果然,桃井夏树是他见过的最矛盾的人了。 第8q谁怕鬼啊 “那么,大家对这样的安排还有意见吗?” 见同学们都没什么异议,吩咐完八月试胆大会具体安排的加贺水辉满意地宣布这次班会结束。 “啊,对了,夏树同学,你留一会儿,之前聚会你没有来,关于到时候扮鬼的一些注意事宜我给你说一下。” 哈?扮鬼? 一直处于神游太虚状态的桃井夏树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维持着自己的坐姿,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这当然不是桃井夏树自己报的名,反正不是强制的,她压根没有打算参加。 “夏树同学你应该试着融入我们的集体,而且你不觉得,暑假一个人闷在家里很无聊吗?我给你提供了很好的放松机会吧!” 自说自话帮她把名字写上去的加贺水辉非常自得地向她邀功。 桃井夏树面无表情,“一点不觉得。” 眼见情感攻势失败,加贺水辉知道如果不现在想办法说通,桃井夏树到时候很可能会不给面子地不出现,于是只好转为晓之以理:“夏树同学,你看,到时候你作业里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来问我们,多方便啊。” “为什么我非要来问你?” 加贺水辉一愣,才想起来她完全可以去请教桃井五月。 真是失策了。 “不过还是你赢了,”她口风一转,“我会顺便来看看你们的试胆大会的,如果只是要穿上奇怪的衣服站在那里就好的话。” “……是我们的试胆大会。”加贺水辉义正词严地纠正道。 “没错——是你们的。” “你这家伙真是完全说不通,不要跟我抠字眼啊。”他无奈地扶住额头,“话说请不要把扮鬼这么一项艺术描述得那么没技术含量。” 夏树瞟了他一眼,回答道:“你对艺术的定义似乎稍微宽泛了一点。” “喂,夏树同学你就不能稍微留点口德让我胜过你一回吗?” “指望女人来放水才有希望赢的你真是没救了。” 加贺水辉憋屈得快哭了,所幸最终他还是很好地发扬了身为副班长的风度:“我明白了,果然你才是人生大赢家。” 桃井夏树望着他,眨了眨眼,没接话。 事实证明,尽管加贺水辉天花乱坠地把扮鬼事业说得多么崇高多么伟大,真要落实起来,终归不外乎披上一件神奇的服装,然后杵在特定的位置罢了。 加贺扔给她的只是一件纯白的裙子,裙子很长,夏树个子够高了,也才堪堪避免裙子拖到地上沾到潮湿泥土的厄运。估计是怕夏树临时反悔,和其他的吸血鬼服装、僵尸服装、木乃伊绷带比起来,这服装显得无比正常,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上面连的兜帽怎么看都很违和,但愿不是加贺水辉自己缝上去的? 和衣服一起的还有一顶长长的黑色假发,桃井夏树比划了很久,才估摸出来这帽子大概真的是加贺水辉缝上去的,为了遮掩她惹眼的头发——毕竟桃红色头发的鬼怎么看都有点奇怪,也许以后可以试一下缘结神? 不对,为什么还会想到“以后”啊!她果然是受加贺水辉影响开始没脑子了。 全套穿戴完毕,桃井夏树无所事事地坐在一个树桩上。她在的位置已经是在树林的边缘部分了,离终点不远,而就这个点试胆大会才刚刚开始,等同学走过来还要很长的时间。况且据加贺水辉透露,这次的试胆大会设置了不同的支线结局,像是什么被木乃伊追杀,受吸血鬼恐吓,被僵尸爱上纠缠不休,想要拯救迷途少女却被引向悬崖什么的……虽然狗血了一点,也意味着她需要应付的人少了许多,看在这个份上就不吐槽加贺水辉贫瘠的想象力了。 她有哪些步骤要做来着? 桃井夏树看着自己手上被涂了指甲油的散发着荧荧绿光的指甲,趁现在没人,朝空中伸出手,稍微清了清嗓子:“壮士,我迷路了,能带我去三河川吗?” 噢这什么见鬼的台词!她果然不应该为了几道作业题轻易卖身来这里的。 咳,似乎不是几道作业题的问题。 大概……十几道,或者几十道? “鬼……不会真的闹鬼吧……” 天哪,加贺水辉安排得是有多好,隔着这么远都能隐约听到凄厉的叫喊声——等等,这声音虽然很虚弱,可是不像是从很远传来的啊。 她转过头,隔着挡在面前的假发看见了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人影。 唔,果然假发和自己的头发比起来,遮挡视线的效果要明显了很多。 或许这不是重点?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第二声惨叫划破了夜空:“啊!真的有鬼啊!” 夏树嘴角抽了抽,原来她什么都不用做也已经很像鬼了吗?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啊。 “……黄濑同学,我还没死,请不要诅咒我。” “哎?!”尖叫声戛然而止,这个造型带给少年的冲击力还没有这个声音带来的大,他试探地问道,“夏树同学?” “我真高兴你的耳朵没有像你的眼睛一样欺骗了你,黄濑同学。” 黄濑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抱歉,光线太暗,刚才没看清楚。” 他心中异常悲愤,要不是加贺水辉告诉他这片小树林在很多年前曾是坟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别被鬼给拐跑了,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到啊! 如果内心的诅咒可以生效的话,那么加贺水辉应该已经轮回了七八遍了。 当然,平心而论,就算没有先入为主,乍一眼在一片阴暗中看见一个纯白的背影,还有隐约的绿光闪烁,还是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说起来夏树同学,你可不可以先把假发拨到一边去,这样子看着很惊悚。” 桃井夏树此时表现出了极高的敬业精神,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可以选择不看。” 黄濑轻轻敲了敲自己额头,一个多月没碰到,他居然忘记桃井夏树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一个人了。 “那好吧,可以告诉我你们前面还有哪些npc吗?”他对自己的胆量是很有信心没错,只不过加贺水辉给他讲的传奇鬼故事实在是太过令人印象深刻,万一他一个没留心毁坏了自己的公众形象就糟糕了。 夏树挑了挑眉,“你没事找事来我们这里玩试胆大会是干什么?” ……没事找事? 黄濑凉太只是正好在山顶上拍外景,加贺说既然都碰到了等拍完照片索性就一起来玩,顺便可以活跃一下气氛。他当时想没什么冲突的就答应了,现在看来加贺水辉果然是有预谋的,大概是从他姐姐那里打听到了这次外景的地点就顺势组织了这么个活动,打算故意吓他一回看他出糗。 噢,这真是个天大的阴谋。 “夏树同学,能不能麻烦你,既然不愿意把头发拨开,就不要晃你的脑袋了,看上去很诡异……” 为什么隔着头发他都会觉得桃井夏树在鄙视他! “别逞强了,”沉默了一会儿,夏树脱下兜帽,把假发拿在手里,“怕鬼就直说吧,黄濑同学,我不会告诉你的粉丝的。” 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放弃辩解吧少年”,黄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为了更加直接地刺激他才会如此善解人意地放弃了她的职业操守。 糟糕,好像他的用词越来越不符合语言规范了。 “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太热了才拿掉的。” 黄濑忧郁地盯了她半晌,颓然道:“抱歉,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那副咬牙切齿却又顾及自己的风度不好直接表现出来的样子真是带感极了——看在这个份上或许她可以暂时对他友好一点? 桃井夏树偏了偏脑袋,愉悦地笑起来:“你不想冒丢脸的风险的话就在这附近等一会儿好了,这里是终点的位置,加贺君会过来的,守株待兔应该还不错。” 散发着荧荧绿光的指甲依旧很骇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冲淡了整个人的戾气,跟以往总是带着淡淡嘲讽的笑意不同,显得温和而从容。 可惜一想到她一直以来软硬不吃的表现,黄濑凉太决定打死也要把称赞的话烂在肚子里。 经过了夏树少女的指点迷津,黄濑凉太顺利地踏上了前往终点线守株待兔的旅程,而夏树自己则重新恢复好着装,安静地坐在树桩上。 话说好像她这才是守株待兔啊? 脚步声渐响起来,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夏树缓缓地转过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手刚要说话,来到面前的一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鬼啊!” 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跑了?! 桃井夏树站起来,觉得自己应该按照剧本后面的部分追上去,只是才走了一步就发现一这个裙子的长度,要追上估计难度很大。 “真的有很像鬼吗……”桃井夏树疑惑地嘀咕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 不远处壮着胆子走上来的另一组瞧见这个场景也是脸色一变,大呼小叫地跑回去了。 “喂,不至于这么吓人才对吧……” 夏树面无表情地坐好,她知道有了这么两组鬼哭狼嚎地回去,一定不会有人再走到她这条支线来了。 等到后来集合完毕去旅馆安顿下来的时候,加贺水辉才得意地告诉夏树,来之前他曾用精湛的ps技术合成了一*间女鬼照分发给同学,并告诉他们有一条支线没有安排同学扮鬼。 “怎么样,快感谢我帮你减轻了工作量!” 回应他的是摔在他脸上的一团长长的假发。 “我果然无法理解那些选你做副班长的同学的智商。” 桃井夏树如是说。 第9q喝杯茶吧 嘀嗒、嘀嗒、嘀嗒…… 旅馆里,壁钟的秒针走动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黄濑拽紧了披着的外套,不自觉地想起睡觉前一群人聚在一起说百鬼夜行的故事。那时候完全不觉得吓人,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境……希望不是因为之前过于兴致勃勃地讲了七八个鬼故事的报应。 有几扇门没有关严实,冷风就从那里钻进来,呼啸里带了些凄厉。 黄濑凉太加快脚步,不禁为自己的房间离卫生间如此之远感到甚是遗憾。 滴答、滴答、滴答…… 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他却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 水龙头在滴水? 一道细窄的水流从卫生间里蜿蜒着淌出来,黄濑咽了咽口水,抬起头,发现之前还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白影,透进来的光线很暗,只看得出是一个很模糊的人影,至于有没有脚……看不清楚。 不是鬼,肯定不是鬼,显然不会是鬼——他都被加贺水辉骗过一次了,无论如何不能再上第二次当。 黄濑凉太坚定不移地这么告诉自己。 “黄濑同学,假设帮忙修水龙头不会太拉低你的格调,我希望你可以纡尊降贵过来看一下,而不是站在那边不知道观摩些什么。当然,如果你已经笨拙到迈不动腿的话我是不会强求你的。” 看吧,鬼是绝对不会这么刻薄地对他说话的。 “哎?为什么又是你!” “这话怎么看都应该是我说才对吧!”桃井夏树横了他一眼,伸手拨了拨湿漉漉的长发。 黄濑凉太想了想,认命地叹了口气,跟上前去。 “夏树同学,你没必要这个时候都那么敬业地穿扮鬼的一身白吧?万一吓到人很麻烦啊。” 顺利把修理工作交给了黄濑凉太,桃井夏树理所当然道:“那样的话很冷,我没带外套。” “好吧。” 黄濑拿着桃井夏树翻出来的建议工具,东敲敲西旋旋。 “这水够冷的,夏树同学你怎么会兴致这么高放弃睡觉时间来修这个?” “一直在滴水太吵了。” “……这可真是个曼妙的理由。” “黄濑同学我可以把你的行为视作在歧视每一个浅眠的人吗?” 黄濑凉太头也不回道:“那夏树同学我可以把你的行为视作对每一个帮你的人都出言不逊吗?” 哦,对,她现在是拜托他的状态——算了,那就顺他意好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真是个斤斤计较的家伙。 桃井夏树乖乖闭上了嘴。 终于在言语上占到上风的黄濑凉太心情大好,连带着人品,很快就找到了水龙头的问题所在,刮下了缝隙里两片不知名的薄片,又把两个螺丝拧紧。 “应该没问题了。” 望着信心满满的黄濑凉太,桃井夏树很是怀疑:“这么容易就好了?” “其实只是小事一桩啦,你看已经不滴水了吧?” 桃井夏树凑过去看看,又拧开了水龙头,确实没什么问题。 “没可能成绩好的人动手能力也很强啊……”她纳闷地嘀咕着。 “你这是在嫉妒吧。话说好冷,我回去了。夏树同学你也该早点睡。” “嗯……”夏树沉思了一会儿,走到房间门口又转回身,不信邪地去卫生间重新拧开水龙头。 一道水柱喷了出来,从某个不知名的缝隙。 被彻底淋湿的桃井夏树瞬间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那个时候已经非常愉悦地回到温暖的床铺的黄濑凉太当然不会知道,他给自己的好哥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没有黄濑同学的联系方式,只能联络你了,反正你们俩关系不错。” 加贺水辉曾经非常自觉地把他的手机号码输入了桃井夏树的手机,结果就是在半夜三更被一通来电吓醒。好在没人知道他真的以为那是鬼来电,副班长的一世英名没有受到丝毫妨害。 加贺水辉沉痛地捂住脸:“我知道了,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为省班费为你们订了这么一个破旅馆。” 桃井夏树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只是为了迎合你所认为的试胆大会的气氛吧。” “那也是出于公心啊!” “嗯,那么就请副班长再一次出于公心来修一下水龙头吧,顺便可以省掉明天查房时可能要支出的作为修理费的班费。” 噢,他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二天白天安排了在附近的小镇自由活动,临近傍晚的时候统一乘车前往这一带的另一个重要“闹鬼地区”——加贺水辉是这么形容的。 “那么接下来两两组成一队,夏树同学你……” “我不去可以吗?”分组和昨天晚上的保持一致,她作为女生里唯一一个扮鬼的成员自然就落了单。 “不可以,”加贺水辉大义凛然道,“既然都来了,重头戏不可以不参加。” 桃井夏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深深怀疑他的居心,“好吧,那我一个人就好了。” “哎?”加贺愣了愣,表情一下子苦逼起来,“唔……那好吧……” 要探索的是一所废弃了很多年的中学,虽说外边的树林在累年的风吹雨打下生长得很是茂盛,学校的建筑就不怎么经受得出考验了。本来不怎么牢固的木制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偶尔不小心就踩出一个洞来,天花板上还会有各种碎屑掉下来。撇开闹鬼的可能性,危险系数确实挺高的。 出于各种复杂的因素,黄濑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和之前那组隔开了不少时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山风很大,峨嵋月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树丛的影子摇摇曳曳的,显出几分阴森来。 不过只是这点吓人指数的话,似乎有点不够看。 得快点走了,省得让前边的人等太久。 这么想着,黄濑来到了一条更加狭长的走廊。两边教室门口的挂牌很多都掉了,还有几块歪七歪八地吊着,好几间都是实验室。 实验室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标本爬出来才对。 “砰。” 可惜似乎真的是不想什么就来什么,他居然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看向传出声音的那个教室,从门窗户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随即闪了一下就灭了。 光? 该不会是哪个倒霉鬼在里边,手电筒没电了吧? 总不见得这也是加贺水辉安排的npc? “谁在那里吗?”他试探地问了一声。 三秒钟还没有回话的话他就可以跑了,如果是标本肯定不会回答。 “黄濑同学,我开始相信系统人品守恒定律了,可以请你把我的人品还我一些吗?” 黄濑嘴角抽了抽。 ……这世界还真小。 桃井夏树只是走到一个教室进去看了看,不小心把门关上以后发现门把手坏了就再也打不开了,试着撞门可惜力气太小,还听到外边有女生尖叫。 哈,原来吓着人了。 她也就不再浪费力气,等人都走光了再想办法好了。 “黄濑同学为什么一个人?” “加贺那家伙怕鬼不敢来。”就是由于试图把加贺水辉拽进来,他才会在外面耽误了那么久,最后还没成功。 “难怪一个劲鼓动我和别人组队,这样他就落单了不用进来了。”黄濑帮她把门撞开,夏树撑着地板站起来,“不愧是可靠的副班长啊,自己怕还鬼锲而不舍的组织大家来试胆大会,果然是以权谋私吗。” 黄濑没有接她的话茬,倒是打量她几眼,挑了挑眉:“你的脚怎么了吗?” “可能右脚有点崴到吧,”夏树盯着他伸出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他冲窗外的夜色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你还能走,但等你乌龟爬出去我们恐怕就得在山中露宿了吧。安心,只是借你搭把手,我可背不动你。” “但愿你别半路上睡着啊,兔子先生。”用一种非常扭曲的神色瞪了他半晌,桃井夏树最后答道。 几乎算是架着夏树走到一半,黄濑突然想起来问她究竟为什么没事会跑到人家教室里边。 “比较好奇很多年前的音乐教室是什么样的吧……大概。”沉默了一会儿,她答道。 “结论呢?” “忘了。” ……喂,这敷衍的态度太明显了啊! 他放弃了自讨没趣,好在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在出去之前一言不发也没什么不可忍受的。 “太慢了啊,黄濑……”在出口处加贺正焦急地踱着步,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哎?夏树同学你怎么了吗?” 夏树从容不迫地收回搭在黄濑肩上的手,站定了淡淡答道:“发生了点意外,正好碰到黄濑同学,就拜托他带我出来了。”她随后扫了一眼周围三三两两站立的同学,眼底浮现出嘲讽的笑意,冲黄濑凉太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她转身,慢吞吞地朝租的巴士停泊的地方挪去。 黄濑凉太拉住想要上前扶她一把的加贺水辉,“现在还是算了。” 加贺有点不解,但是随后反应过来。 “真宵,你怎么也不‘正好’发生个什么意外,然后‘正好’让黄濑君带你出来啊?” “桃井同学可娇贵了呢,体育课也一直在旁边休息啊。” 加贺水辉脸色不太好,只是女生这样三两成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他去制止也没什么作用,尤其是被议论的正主自己都没有反应。 “这种程度的流言而已,夏树同学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拍了拍加贺的肩膀,安慰的话一出口黄濑自己也有点惊讶,明明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那么小气,得理不饶人,他居然不知不觉对桃井夏树报以如此高的期待么。 “啊,黄濑同学,你认为我该表现得很受宠若惊吗?” ——如果桃井夏树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这么反驳的。 然后那一瞬间黄濑凉太记起来,他第二次看见桃井夏树,她就在帝光的音乐教室午睡。 所以她这是对音乐教室有什么奇怪的偏执吗? 第10q一叶知秋 哪怕枫叶飘落满地的金红,都比不上“开学”这个词更能带给人秋天已经到来的实感。但说到底,开学和放假的差别,也就是换个地方一个人坐着罢了,就好像秋天和夏天只是温度有所不同。 唔,或许湿度忘记考虑在内了? 这么算下来的话,比起在家时要多处理掉一些奇怪的东西也十分符合常理。 把书包放在一边,桃井夏树从鞋柜里拿出室内鞋,熟捻地往地上抖了抖,不仅掉出七八枚钉子,还有一只蜘蛛慢悠悠地晃出来。 啧。 她换上鞋,面色如常地看着那只蜘蛛慢慢爬远,随后拎起包走向教室。 今天是九月九日,一大清早就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地送礼来了,真是让她颇为感动呢。 “我已经看完了大家的暑期报告,”历史老师在讲台上兴致很高地唾沫横飞,“很多同学都探访了一些历史古迹,追溯我们悠久大和文化的渊源,写出了很多非常有深度的文字,在这里我要……” 桃井夏树左手托腮,右手下意识地转着笔,神游天外。 不知道五月这次会送什么,她的一个抽屉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像是长得和诅咒布偶差不多的零钱包,有着逼真的蜘蛛造型的闹钟,花纹诡异的绒线手套,希望今年不会多一个印着骷髅图案的棒球帽。 事实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送礼品味已经在夏树心目中下降到那样地位的桃井五月直到午休,也没能确定下来究竟应该送哪样。 “阿大,你觉得到底哪一条比较好啊?”天台上,桃井五月拿着两根不同款式的发绳给青峰看。 闭目小憩的青峰胡乱指了指:“就这个好了。” 桃井五月气恼地拍掉他的手,“你好歹把眼睛睁开来啊!” 拗不过五月,青峰坐起来,看到两根都是墨绿色的,一个上面缀着红色的圣诞老人,另一个上则是红樱桃。 都是红配绿啊…… 青峰深沉地思索了片刻,问道:“你这是给谁用?” “送给夏树啊。” 他打了个呵欠:“那就好办了吧,反正随便哪个她都不会嫌弃的。” “生日礼物可是很重要的啊,怎么能随便决定!”五月愁眉苦脸道,“弥生她们都说樱桃那个比较好,但是这个圣诞老人的确实很棒吧!” 真是一如既往的奇怪的审美趣味啊,不对,应该说会有人设计把圣诞老人戴在脑袋上的发绳这件事情本身就很不可思议吧! 青峰难得地维持了一会儿高深莫测的表情,最后很不负责任地又躺了回去,“你看着办吧,女生就是麻烦……” 每年都送礼物,但青峰印象中从来就没见夏树用过,真不知道五月在纠结些什么。 回到教室座位上,和泉弥生用胳膊肘捅了捅五月:“怎么样?青峰君说哪个比较好?” 五月垂头丧气地摆了摆手:“我早就知道那家伙不会有什么有用意见的。” “好吧,”和泉耸了耸肩,“其实照我说,你没法决定就两根一起送嘛,根本算不上问题啊。” 桃井五月摇了摇头,“不是啊,送一条还好,我可以告诉她我给自己也留了,如果两条一起送,夏树肯定不会都收的,然后再扯一通她讨厌做选择之类的就一齐拒绝掉了。” 和泉弥生目瞪口呆:“你……确定你送的真的是生日礼物吗?” “生日礼物?”前排的女生好奇地转过来,“桃井,今天谁生日吗?” 五月很自然地回答道:“夏树的啊。” 女生偏头思索了一下“夏树”是谁,然后露出一抹讶异的神色:“那个a组的桃井夏树吗?” “嗯。” “唔……对了,说到生日,五月你的生日是在五月份吧?” 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桃井五月还是微笑着答道:“是的。” 女生略微皱了皱眉,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既然是妹妹的生日的话,的确要好好准备呢,加油啊!” “谢谢。” 那个女生没过几分钟就出去了,而五月在纠结了很久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是什么?”加贺水辉刚走回教室,就瞧见桃井夏树手里捧着一个圣诞老人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圣诞节还没到吧,夏树同学原来你那么期待吗?” 实在是不像一个会关注节日的人啊。 夏树眼皮也没抬一下,“五月给的。” 加贺水辉认真地端详了一阵这诡异的造型和配色,不解道:“怎么看都不怎么实用的样子。” “应该就是因为不实用才买的吧……” ——这样就没有理由可以拒绝了。 “哈?”加贺坐回位子,“话说回来,礼物的话,难道说今天是你生日么?” 桃井夏树把圣诞老人塞回小小的礼品袋,放进书包,语气平和道:“不管是不是,看在加贺君你曾经‘帮’过我那么多次,我是不会收你的生日礼物的,所以请不用挂心。” 加贺忧郁地扶住额头,“夏树同学你应该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得了,你装得一点也不像,加贺君。黄濑同学和你关系那么好,应该很乐意介绍几个演技派给你的。” 这个时候恰好上课铃声响了,下午第一节就是历史的随堂测验,加贺水辉不得不放弃继续纠缠夏树。 桃井夏树转头看向窗外,银杏叶在空中打着转,像是还不想落到地面。 人们关注的究竟是过生日的人,还是“生日”这件事本身,还真是难下定论呢。好在这也不重要,等到每年的这一天过去,就没有必要思考问题的答案了。 只不过,今年的尘埃落定,并不如以往来得那么准时。 “呐,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女生啊……” “我完全没有想到呢,难怪一直对五月那个态度。” “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以为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就真的清高了。” “哎,你声音小一点啊。” “我又没说错。” 骚动大约是从第二天的第三节课下课开始的,从洗手间里出来,桃井夏树瞥了一眼比平时显得更加兴奋的走廊里的同学,停下脚步,周围的议论声顿时轻了不少。 她想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静立了几秒,夏树没有再多理会,和原先一样走回教室。 只要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最糟糕的境地,就没有必要去担心更糟糕的展开了。 ——桃井夏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好在今天一早加贺水辉代表新闻社去外校交流,不然肯定…… 桃井夏树拧起眉头,她确实不太擅长应对加贺水辉那样无论如何都甩不开的自来熟,可是就因为这样打乱她自己的步调,也不合适啊。 算了,怎么样都好吧。 等加贺水辉回到学校的时候午休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了,正走过室外篮球场,远远地就见卷藤边挥手边朝他这边过来。 “加贺,”卷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跟前,“我记得你跟你们班的那个叫桃井夏树的女生好像有点交情?” 加贺挑眉:“是啊,怎么了?” “劲爆消息。”他递了本薄薄的杂志过去。 《帝光小径》。 这是新闻部的一群女生提出并负责的校园杂志,一般半个月发一刊,主营各种八卦,偶尔也会有一些寂寞的腐女们写的小说在上面连载。虽然说刊印原则上需要经过正副部长的过目,毕竟是做了很久的项目,新闻部的人也都懒得走形式。 于是加贺水辉还是第一次翻开这个校刊,一页页迅速浏览下去,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她们……这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例行八卦——探究桃井家不为人知的二三事。 【小道消息:桃井夏树其实是私生女?】 【疑点剖析:四个月的生日时间差。】 【相关人士:桃井夏树对于自己的姐姐桃井五月糟糕的态度。】 就算在最后按照惯例写了本杂志提供消息仅供参考,不确保可靠,但都写成这样有理有据了摆明了意思就是“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务必要相信我”啊。 “杂志先给我,我去处理。” “喂,等等,”卷藤没忘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不管到底应该是怎么回事,肯定不是上面写的那样。”他一边跑向教室,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找人。 等加贺联络完一圈并回到教室,发现居然只剩下桃井夏树一个人趴着休息。 “其他人呢?” 夏树缓缓坐起来,看到他手里拿的杂志,平静道:“避瘟疫去了吧,大概。” 加贺皱眉,把杂志放到她桌上,“你已经看过了吗?” “哦,大概知道啊。” 桃井夏树扫了一眼目录,点了点头注意力就又不知道转移到哪里去了。 加贺水辉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桃井夏树,你就稍微严肃一点吧,这摆明了是想要诋毁你啊!”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怎么看待是他们的事,和我又没有关系,和你就更没关系了吧。” 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加贺水辉根本没处使力,他最后颓然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已经印发的只能那样了了,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再加印的,别的你自己看着办。夏树同学,你自己可能不介意,但是也应该考虑一下我们这样关心你的人的感受啊。” 夏树抬起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有立刻接话。 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说“并不是我需要你们关心我”之类的,就像她曾无数次尝试让五月离她远一点,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默然了片刻,桃井夏树合上书站了起来。 “抱歉,但是……总有人要付出些什么。” 离开教室前,她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第11q客路远长 瓦蓝色的天空很是澄澈,渐浅渐深,像是一层层渲染过一样。在那样明媚的阳光下沐浴一阵,似乎就能让人打从心底地感到温暖。 但是眼下这有些难以实现,毕竟今天校园里的气氛,比起这样的晴朗,还是更接近于将雨时的浓云密布。 尽管这样的氛围有些令人不快,对于黄濑来说还远远不至于会影响到什么。他最近正为眼看着冲突越来越多的模特的工作和篮球部的训练感到相当困扰,总是推掉经纪人的安排不太好,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 意识到自己十分自然地萌生了少参加几次部活的念头,黄濑凉太皱了皱眉头,心头涌现出些许不安。 无论如何,至少……怎么也不该是现在。 “所以我说五月也真是滥好心,对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妹妹还要那么热情。” “关键是尽管这样了桃井夏树居然还不领情,你们是没看到,昨天五月去给桃井夏树送生日里的时候,她的表情看上去五月欠了她几百万一样!她当她是谁啊?” “没办法,这种人就是会自命清高,要搁我的话才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一个来历不明的破坏别人家庭的私生女而已,不把她赶出去都是对不起我和妈妈。” “哈,别把你爸说的这么不堪啊。” 黄濑停下了前往篮球馆的脚步,转头看向旁边的紫藤架三个肆无忌惮地谈笑着的女生。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印象中,在教室里也常常听到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聊八卦,交流小道消息,或者是小声地议论什么不是,他当然不会理睬。但是这么过火的话题,黄濑凉太还是第一次见识。 “黄濑君?!”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女生一下子跳起来,“那个,可以给签名……” “我在问你们,刚才在议论些什么?” 压下了最初的心虚之情,想起在校刊上面看到的言之凿凿的内容,女生又显得底气十足起来:“大家都知道了啊,桃井夏树是个私生女,我们又没胡说。” 旁边的两个人也纷纷附和。 ……私生女? 黄濑一时有点无法理解这样的神展开。 他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们手里的薄薄的杂志,倒没有立即把关注点转移到那之上,“所以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经纪人和他聊天的时候曾经给他讲起过一些明星不堪那些八卦杂志的捕风捉影的事例,黄濑自己是没有经历过,可是对于这种怎么看都很荒谬偏偏就能符合人们猎奇心理的议论早已深恶痛绝。 “觉得有意思就当面去问啊,在背后讨论这种私事很有趣吗?” “我们又……” “那就当着我的面说好了。” 黄濑讶异地转过头,桃井夏树就站在不远处,神色漠然。 先是被黄濑凉太指斥,又被议论的正主听到,即使脸皮再厚,那几个女生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说什么。 “所以,你们在心虚些什么呢?”她缓缓弯起嘴角,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没有说错哦,我是私生女,和五月当然不是亲姐妹,你们爱宣扬的话大可以去四处宣传,只要你们觉得心里过得去。还有,我最后说一次——不要把我和五月扯上关系。” 为首的那个女生面色有点难看,讪讪地拉着另两个快步离开。 “你刚刚是……” “啊,我说的是实话,”明白黄濑想要问什么,她直接略去了他组织词句的过程,“虽然辜负了你的期望,但我的确没有心胸宽广到帮着别人来诋毁自己啊。” 黄濑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不管怎么说……” “那也与你无关,黄濑同学。我很感谢你帮我说话,只是到此为止就够了——你没有帮我的必要,而我也没有平白受你帮助的理由。”她顿了顿,“你信神吗?” 话题跳得太快,黄濑凉太一时没跟上她的节奏,“哎?” 桃井夏树低下头,拍了拍短裙上的皱褶。 “嘛……都无所谓了,哪怕确实是神明的戏弄,也不是非得按照神的剧本来走下去,”她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反正,黄濑同学也不会是什么甘愿被神明摆布的人吧。” 那一瞬间黄濑觉得他似乎有点明白她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在那之前—— “抱歉。” 从第一次见到以来,桃井夏树在待人接物的风格上没有多大变化,却在这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恐怕和八月份那次试胆大会,以及之前和他的种种巧遇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就好了,”夏树这回没有嘲笑他太自恋,转过身准备离开,声音依旧清澈而平静,“所以——为了你的名声和我的安全,请务必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再被牵连,无妄之灾我受够了。” 他怔了怔。 “我说……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夏树最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呐,知道吗?”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或许是觉得他的问题有些可笑,“女生啊,大多都是没有共同的假想敌,就无法和平地共存下去的生物呢。” 如果说是因为这样,那就真的无可指摘了,而五月会一直那么担心她,也显得合理起来。不过想想也是啊,再热情的人,都不可能永远单方面付出下去。 黄濑凉太这么一路思忖着走到了篮球馆,刚踏进去一只脚就看见五月拎着包跑出来,眼眶好像还有点红。 “小青峰你和小桃子吵架了吗?”他脱口而出问道。 坐在那里无聊地拍着篮球的青峰懒洋洋地应道:“为什么我要和她吵架啊?” “抱歉抱歉,下意识就……”黄濑挠了挠头发,“啊,那是因为夏树同学的事吗?” “哎,你知道啊?”青峰抬起头,音调有少许上扬。 “……这话问得明显不对啊,小青峰你都知道了为什么我会不知道?” ——等等,黄濑觉得自己的表述似乎还不够完美,就好像坐实了他八卦少年的名号一样。 “桃井请了假调整状态,会有人暂时接手她的工作,训练不会受到影响,”赤司转过头,朝他淡淡地解释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毛微微上挑,隐约闪过一丝笑意,“黄濑,你和桃井夏树挺熟悉的吧。” 可惜黄濑还没来得及揣摩清楚到底队长想表达些什么,赤司已经从这个话题里抽离出来:“你可以就位去训练了,黄濑。青峰,你也是,别坐在一边了。” “啊,是。” 热身的时候,黄濑忽然脑袋里冒出一个绝妙的念头——他可以在和小青峰一起走去车站的路上问一问桃井夏树的身世到底怎么回事。 青峰显然知道得很多,好像以前还告诫过他别管桃井家那些事吧?嘛,青梅竹马么,也难免的。 “黄濑,认真一点,再有一球不进结束后留下来加训。” “……对不起我错了。” 其实这个故事再简单不过了。 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和一个外国男人私奔出国,几年后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来,被从小拉扯她长大十分疼她的兄长收留。 “就这样了,好奇心旺盛的新闻部副部长,您还有什么疑惑吗?” 加贺水辉一再表示非常好奇事情的真相,并在电话里再三保证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一定不给她带来麻烦。 只是夏树觉得,不管他之后会不会做些什么,他这么吵吵嚷嚷的,显然已经给她带来了麻烦。 反正没什么特别值得遮掩的。 “啊,对了这周末能陪我去乐器店选一个笛子吗?” 哎?这是什么节奏? 加贺又补充道:“是作为我姐姐的生日礼物,但我不太懂这些。” “我不懂笛子。” “可你是音乐社的吧?” 桃井夏树翻了个白眼:“谁规定过音乐社的一定要会笛子吗?噢,不过研究一下什么样的笛子比较牢靠能用来砸人大概还不错。” “周日下午一点,在二丁目的便利店那里碰面。”丝毫没有理睬她的拒绝,加贺水辉欢快地补充道,“我问过五月了,你那时候没事。” 已经挂断了……居然就这么自说自话地定下来了! 桃井夏树瞬间很想把手机砸了。 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加贺水辉这样的自来熟,就好像弹簧一样,不管按多远都会弹回来,不知道这家伙的弹性限度究竟有多大,没准是正无穷。 “但是,还是谢谢你啊。” 她闭上眼睛,手背贴上额头。 好像……找到了一点点面对过去的勇气。 等到真的能够拾起回忆的那一天,大概,也就可以看见未来了吧。 第12q微光倾斜 “这支怎么样?” “好极了,白巧克力涂层的手指饼干吗?” “……那这支呢?” “蝴蝶结、挂绳,其实这只是装饰品吧?” “好吧……这个总还行吧?”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来买金箍棒的。” “不,夏树同学,别这样,”加贺水辉黑线,“你应该帮我参考一下的。” 桃井夏树摇了摇头,事不关己的样子,“加贺君,你说过只是让我过来帮你拉低你爆棚了的人气值的。” 那天挂了电话,加贺水辉担心桃井夏树到时候还是不愿意出门,想来想去又发了条短信,表示“夏树同学,你不用担心跟我走得太近会影响到我的人际交往,事实上我的人气值已经爆棚到被你抵消一点也无伤大雅了呢”。 在收到夏树“你多虑了,我会期待着的”的回复的时候,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现在想想果真是作死。 “但是夏树同学,我也没有让你发挥你充分的想象力让我对一整个柜台的笛子都无法直视啊!” 夏树挑了挑眉,上下看了看这边的笛子。这家店并不是专业的乐器店,但是乐器的花纹设计和装饰做得很精致,就吸引了不少想要买礼品又不是送给专业人士的人光顾。 “说到底,关键是你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吧?” 加贺水辉严肃地思考了一下,答道:“大概是那种,看上去就非常非常飘逸的,很有古代武侠气质的……” 桃井夏树打断了他,伸手指了指旁边:“你确定你想要买的是笛子不是箫吗?” “有差别吗?” “除了都是乐器以外有什么别的相近吗?” 加贺很认真地回答:“都是吹的啊,夏树同学。” 桃井夏树鄙夷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去买圆号?” “呃……”加贺一噎,最后悻悻道,“好吧,尽管我觉得她可能更喜欢箫的样子,看上去笛子要更坚固耐用一点啊。” 坚固耐用? 夏树偏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加贺君,原来你之所以到现在还在160cm的坎那里徘徊,都是因为被你姐姐砸的啊。” “哎?”他扶住额头,“不、为什么是这个节奏……” 为了掩饰笑意,桃井夏树轻轻咳了几声,把加贺水辉扔在那边继续纠结,走到更里边放弦乐器的地方。 在加贺水辉说到二丁目的时候,她就想到大概是来这里。店的布局和好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也只剩下一两款的样式还和当初摆的那些接近,不过气氛的感觉还是没怎么变化。 那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上一个漆成了浅粉色的,却不想显得自己还那么幼稚,装作什么都看不上眼的样子,结果圣诞节前夜就收到了妈妈送的一个一模一样的。 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呢。 “不要勉强自己啊,夏树。” 夏树眯起眼睛,想起了有些遥远的事情。 那把小提琴最后没怎么弹过,音色毕竟比惯用的差很多,倒是偶尔抱着出去溜达一圈,悄悄得瑟过。再后来…… 后来没有什么值得提的了。有一次在考试的时候发烧,直接送去医院挂水,第二天回到学校,就看到放在储物柜里的小提琴已经不成样子了。 “要试试吗?”估计是看她驻足太久,营业员快步走过来,亲切地笑着问道,“这一款是这两个月新做的,非常受女生们喜欢呢。” 夏树看向橱窗外,皱了皱眉,立刻又舒展开来,摇头道:“不麻烦了。” 加贺水辉尚在做最后的挣扎,冷不丁瞥见桃井夏树往外走,吃惊地叫住她:“夏树同学你这是去哪?” “想透透气,今天就不劳烦你请客喝下午茶了。”她往上拉了拉斜挎包的背带,转头朝加贺水辉露出自认为充满善意的微笑,“希望你的选择最终不会让你缩水到160以下啊,加贺君。” “喂?!” 居然又这么走掉了……该不会桃井夏树洞穿了他还约了黄濑想要拉近这两个人的距离的终极目的吧? 加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其实他确实没做什么错事吧,难得见黄濑对于一个女生产生了礼貌以外的态度,不想要试着撮合一下的话怎么能当新闻部副部长! “加贺,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背着篮球包踏进来的黄濑凉太第一眼就看到加贺水辉正在让营业员帮忙把什么包起来,“于是你已经挑好了?” 迅速从好友的表情里读出了“你浪费我的时间让我跑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加贺水辉连忙解释:“不,临时有了变化,这边街角那里新开了一家店,我打算订成下次的部活聚会地点,陪我去探底吧。” “……这关我什么事啊?”虽然抱怨着,黄濑还是迈开了步伐。 “如果性价比高的话你们篮球部也可以去那里聚餐啊。” “聚餐的话,已经很久……”微微抿了抿唇,黄濑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之前说还找了一个人给你参谋,是你们班的班长?” “三木同学?”加贺水辉愣了愣,“没啊,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了。” “碰巧吧……啊,不对,我记得夏树同学和三木同学关系不好才对啊!”加贺水辉瞬间脑补出了桃井夏树在店里看到了三木真宵然后激愤地冲出去两个人开始决斗的血腥场面,“噢,不,我要去劝架。” 黄濑无奈地拉住他,“加贺,你脑子确实是坏掉了吧?那两个人到底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在外面一见到就打起来啊?” “唔……国一的时候,关于进音乐部的事情吧好像是。” “就因为这个?” “当初她们两个可是在音乐教室那里惊天动地地吵了一架呢!” 黄濑扶额:“才吵一架而已啊……” 加贺猛然反应过来,然后悲伤地发现,如果真的吵一架就要打起来的话,桃井夏树估计已经练就了不灭金身了,那么他和黄濑在第一次和桃井夏树交锋的时候肯定会进医院。 “好吧,你赢了,我们继续去那家店。” 黄濑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说到音乐部……加贺,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我觉得夏树同学很眼熟啊?” “你真的有说过吗?” “没有吗?我现在确实觉得,我以前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哦,”加贺兴致缺缺地应道,“那么我替夏树同学说一声——能在过去遇见过你还被你记在心上真是三生有幸啊,黄濑同学。” “喂,不要开我玩笑啊,我真的见过她的,我觉得。” 尽管加贺水辉的脑补有点没边没际,至少有一点他猜对了,桃井夏树看到了三木真宵在外面,才提前离开了那家店。 “我想,你请我来喝咖啡,应该不是为了在我面前沉默的,”桃井夏树缓慢搅拌着咖啡,慢吞吞道,“当然,如果你也是为了私生女的话题来向我求证的话,我不会拒绝回答问题的。” “我还没有蠢到那个境界,”三木语气平淡道,“但是你还真是好运啊,居然有两个那样的人帮你。” 桃井夏树动作一顿,“两个?” 在流言传出来的第三天她就察觉了,针对她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鞋柜里层出不穷的把戏总算也停下来,她想应该是五月拜托了赤司同学的关系。 “你不知道吗?”三木真宵扬了扬眉毛,“黄濑同学可是安抚下来好一批粉丝呢。” 桃井夏树记得,三木真宵似乎很喜欢黄濑凉太。把咖啡杯放下,她狐疑地问:“所以说你是要我离黄濑同学远一点?” 真是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说了我没有那么蠢。”三木握了握拳又放开,语气生硬道,“小林老师应该和你说过了吧,下个月的区域联合交流音乐大会。” “嗯,知道。”她喝了口咖啡,“如果是这个事情的话,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你的主将地位不会有变。” 三木真宵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谁会为了这种事情计较啊!桃井夏树,我来找你,是拜托你参加的。” “哎——”桃井夏树拖长了音调,偏头看着她,“我拒绝。” 三木真宵深吸一口气:“我要一个拒绝的理由,你也是音乐部的成员,对于部长的指派不是你说不就可以的。” “唔……这样的话,就当是无聊的坚持好了。” “桃井夏树!我没有把握带帝光获得第一,”三木真宵闭了闭眼睛,“我赢不了。我知道可能有点为难,但是,你又能这样逃避到什么时候去呢?” 桃井夏树没有再次拒绝,反而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有你赢不了而我赢得了的人吗?” “五年级那次比赛,你是第一,我是第三。” 夏树若有思索地点了点头:“所以如果那位第二名担任他校的主将,你的自尊不允许你退缩。但是,那已经是差不多三年前的事了。” “我有他近期比赛的视频,我不如他。但是你的演奏,我听过,只要你没有放弃,我们学校就还有希望。” 桃井夏树嘲讽地笑起来:“三木真宵,你自己已经放弃了,却要我别放弃,凭什么呢?帝光是不是第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差别,我为什么要为了你所争取的东西打破我三年前就做出的决定呢?” 三木真宵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不要失态,“桃井夏树,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你吗?” “嗯,知道啊。”她漫不经心道,“我有你所欠缺的才能,但是又不知道珍惜,这让你所付出的汗水都显得很无谓吧——但是啊,这样的才能,我宁可不要呢。” 所以才可笑啊,你所求而不得的东西,我却弃如敝履。 “如果你期望胜利的话,我给你个忠告,三木同学,你去演奏《败军协奏曲》之类的话,一定可以超越所有人的——我不是在嘲笑你,真的。” 第13q云烟止处 能够战胜流言的,只有流言本身而已。 正如这句至理名言说的一样,无论使用多么高明的手段,真正使得表面显得风平浪静的校园的内里也不再暗潮涌动的,在现阶段,无疑就是运动祭的话题了。 有着非凡运动细胞的,思忖着该选怎样的项目,为班争光也好,一鸣惊人也好,拿去和心上人炫耀也好。 甘于做后勤工作的,规划着该为挥洒汗水的选手们付出些什么,嘉奖功臣也好,趁机找为暗恋的对象端茶送水的机会也好。 但要说完全没有暗潮涌动,也是不可能的。 第一永远只有一个,心上人的目光往往只会停留在一处,人气选手究竟会收下谁的慰问品,这可真是个值得让人打破头的重点。 “多么美好的一天啊,不是么夏树同学?” 夏树视线不曾从课本上移开,头也不回道:“你的灿烂的笑容可比外边黑压压的乌云美好多了,加贺君。” “不用担心,天气预报说运动祭那天会是晴天的。” “你多虑了,我完全没有期盼那个的意思。” 事实上,尽管还不至于到非常迫切希望的程度,夏树还是相当欢迎运动祭那天下雨的,因为加贺水辉再一次自说自话地替桃井夏树报名担任运动会的学生助理裁判。 “夏树同学,我理解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参加运动比赛项目,但是,既然成为了我们国二a班的一员,你应该要参与到付出中来。” “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桃井夏树只是语气平常地回答道,好像忽然就变得完全不介怀了一样,这和加贺水辉料想的“请你不要强词夺理了”之类的反应截然相反。 不,这样的话就完全没有办法展开下去了啊! 加贺水辉郁闷地嘀咕着。 不论期待与否,忐忑与否,兴奋与否,运动祭伴随着明媚的阳光如期而来——果然气象局向公众道歉的机会很难出现。 “那根标杆歪了!” “旗手呢?还没就位吗?” “观众席的标识还差一点,谁来描清楚?” 难得没有晨锻,教室里的同学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很快将要进行的比赛项目,而与他们的闲适形成鲜明对比,体育老师和学生会的一群苦力正在抓紧时间做开幕式前最后的布置。 “夏树同学,你说运动祭最珍贵的时刻,究竟是开始前,进行中,还是结束后呢?” 桃井夏树转过头瞟了加贺水辉一眼。 “最珍贵的并不是什么时间,而是运动祭这个事件本身吧。”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对于加贺君你而言,最珍贵的,是利用运动祭来实现你的伟大宏图的机会才对吧。” “依旧不放弃让夏树同学融入班集体”和“实现伟大宏图”之间被莫名画上了等号,加贺少年感到很忧伤:“夏树同学,你太小看我了,我的伟大宏图怎么可能被运动祭局限!” 桃井夏树沉默了一会儿:“加贺君,你该吃药了。” 和去年一样的入场式,致辞,会操,只不过站队的位置不同,收入眼底的不同景致为开幕式增添了少许可怜的新意。然后就是去各自的比赛场地做准备了。 “啊,你可真幸运啊,只要记录数据就好了。”发出感慨的是和夏树一同被分配到跨越式跳高区域的一个国一的男生,他的任务是在每一次选手跳高结束把落点附近的沙堆弄平整。 桃井夏树盯着他手里像是钉耙一样的工具琢磨了一会儿,答道:“嗯,辛苦你了。” 耙沙男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一看就不好接近的女生没有和自己继续对话的意愿,摸了摸鼻子放弃了靠聊天打发掉当助理的这段时间的念头,一边哀叹着自己的命运一边寂寞地踏上了攒耙沙技能点的征途。 而桃井夏树这个时候正在飞快地浏览着老师刚刚给她的记录册,目光在其中一行停顿了几秒。 “巧合真多。” 她合上记录册,低声自语道,抬起头的时候微微有些怔神,像是被不远处阳光下的那抹金色晃了眼。 “热身都做得那么漫不经心,该说是自负呢还是炫耀呢?” “你说什么呢?” 夏树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耙沙男的聊天热望再一次被浇灭。 横杆一格一格慢慢往上移,桃井夏树跑去捡起被碰落的横杆的次数越来越多,被筛下去的选手也越来越多。裁判看了看时间,宣布在最后的五进三之前先休息五分钟。 “同学,你怎么做到这么寂静无声地度过这么无聊的时光的啊?有什么秘诀可以传授给我吗?”耙沙男忧郁地问道。 桃井夏树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像他这样不管多少次搭话都得不到很好的回应居然还不放弃,才是真的很难得吧。 “我说你,”她思忖了一会儿,慢吞吞开口道,“知道我是谁吗?” “是谁?” “桃井夏树。” 虽说这么自报家门的蠢极了的行为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被黄濑砸到脑袋的糟糕经历,毕竟是为了之后能耳根清净一点,蠢一回就算了。 “桃井夏树?”耙沙男认真地在脑海里检索这个名字,然后压低了声音惊呼道,“是之前刊登在校报上的那个私生女吗?” “重复就没有必要了。”他这个反应让桃井夏树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完全没有要敬而远之的想法,反而兴奋道:“桃井学姐,我知道八卦杂志上面写的大多都是不可靠的,我相信你的你放心!” 他是不是抓错点了? 小男生脸上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的神态让桃井夏树忽然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想:“你……该不会是加贺预定的下一任新闻部接班人吧?”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学姐你也知道我是新闻部的啊,其实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像加贺学长那样亲切外向的人呢!” “……你很有潜力,真的。”桃井夏树的心情无比复杂,她估计自己眼神里“你这孩子没救了”的意味是不会被面前这个少年接收到的。 一声哨响后,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告一段落。 桃井夏树打了个哈欠,努力抛开想要午睡的冲动,站回横杆旁待命。 第一个轮到的就是黄濑凉太。 尽管两人一直以来产生的交集都不那么令人愉快,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跳高的动作确实很帅,而且到现在为止依然表现得游刃有余。 他开始起跑,夏树视线落回记录册,刚想在黄濑的名字旁打一个不会有意外的勾,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个奇怪的东西飞过来。 “小心!”反应同样快的耙沙男惊呼出声,只是他距离太远来不及补救。 根本来不及刹车的黄濑凉太在起跳时硬生生调整了一下角度,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越过了这个高度,只不过摔下来的姿势不怎么从容。 桃井夏树跌坐在他面前的沙坑里,捂住被铁饼砸到的肩膀,脸色惨白,忍着痛牵了牵嘴角:“不用感谢我,我只是还你上次帮我说话的人情罢了。” 那一瞬间她的想法很奇妙,以至于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桃井夏树依然怀疑是不是痛觉受到刺激可以降低人的智商。 ——终于可以找借口睡午觉了。 然后她就真的躺倒了。 围观群众和老师顿时吓坏了,黄濑凉太当即把她背起来。 “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 裁判连忙喊住他:“让别人送就好了,你的比赛呢?” “后面的就当我弃权好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已经快步走开。 裁判感到有点难以理解他的行为,但是黄濑既然决定了,裁判也就不深究,指定了旁边一个教过的学生跟过去,并又挑了一个人来记录成绩。目前来看时间还来得及,不过这一界的几个选手素质都不错,耽误太久的话很可能会没有办法在规定时间内结束比赛。 “跳高场地那里的事情你知道了没?明明可以夺冠的黄濑君弃权了。” “我知道啊,刚刚黄濑君在医务室里包扎左手呢。” “哎?左手受伤了?” “对啊,我闺蜜刚刚打电话告诉我的,她在医务室里看到的,好像是一个在空地练习铁饼的女生没注意方向和力度,砸到他了。” “不是吧……我明明听说是他送受伤的桃井夏树去医务室才弃权的啊。” “啊?那大概我弄错了……话说怎么又是这个女生?总是阴魂不散地缠着黄濑君。” “谁知道呢。” 正在4x100跑道起点准备起跑的桃井五月听到只言片语,紧张地转过头看向旁边为她们加油的和泉弥生。 “我会帮你问的,你先专心跑步!”和泉弥生冲她大声喊道。 时间容不得桃井五月多担心些什么,她听到发令枪响就冲了出去,努力让自己心无旁骛。 “交棒啊五月!” 已经进了接力区,第二棒却发现桃井五月完全没有减速交接的意思,拼命喊着。 桃井五月才反应过来,赶在冲出接力区前急刹车,急急忙忙之下手里的接力棒竟滚落在地。 立刻从微弱的领先变成明显的落后。 “别太往心里去,”比赛结束后和泉弥生安慰道,“你在意夏树同学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再说掉棒什么的本来就很正常,而且最后还是拿到了第二名不算太糟糕。” 桃井五月还想说什么,没几步远的地方女生肆无忌惮的谈论声传进她耳朵里。 “你听说了没?桃井夏树不过摔了一跤,不仅连累了黄濑君没能继续参加比赛止步第四,就连五月她们班的接力都只拿了第二。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扫把星呢。” “五月……” 和泉弥生不安地看了看桃井五月,她握紧了拳头,快步走过去。 “说够了没有?”她的语速很快,显得激动而又难得的严厉,“你们到底自以为是在评论些什么啊!” 上次杂志的事就是,这次又来。 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在那里非常顺理成章地歪曲事实。 “桃井夏树是我的妹妹,我绝对不会容许你们谁随便诋毁她。” 第14q十月奇迹 虽然只是右肩脱臼,韧带有轻微损伤,算不上很夸张,在桃井五月的坚持下,夏树还是不得不住院接受一次全面的检查。 “黄濑同学,我想我应该和你说过,我只是还你人情而已。” 难得今天篮球部和关西的一所名门有友谊赛,五月必须跟着大部队去赛场,以为可以享受一天清静的桃井夏树没想到会迎来另一个麻烦的客人。 黄濑凉太扬了扬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没办法,我是伤员啊,不能去赛场,索性就受小桃子之托来看望你了。” “我以为你即使不能上场也可以在旁边观赛有所收获的,当然也不排除你的技术已经无敌了的可能。” “收获什么的……” 察觉黄濑的脸色稍微有些古怪,桃井夏树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而且,我还没有和你探讨你为什么要因为送我去医务室莫名放弃跳高比赛的问题。” 黄濑表现出讶异之色:“那些流言会困扰到你吗?” “和无聊的流言没关系,而是你的行为本身让我非常困扰。在你手上的伤完全不妨害你拿第一的情况下放弃,让我觉得我自己替你挡一下就是一个白痴。” “夏树同学是为了我跳高拿第一才冲出来的吗?”他反问道。 “……不是。” “所以就好了啊,”黄濑语气轻快道,“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名次,那一秒觉得还是送你去医务室好一些呢。话说回来我以为你会说‘毕竟我这样的人受伤和在篮球部的黄濑同学比起来要微不足道多了’之类的。” 桃井夏树扫了他一眼:“你是有多高估自己,还是多高估我啊?” “嘛,不过,真要问原因的话……大概是有的吧。” 黄濑凉太站起来,右手插在口袋里,俯瞰病房的窗外,铺满落叶的草坪上看得见人影走动。 “你说女生需要一个共同的假想敌,所以你无所谓地占住了那个位置,客观来看最容易受到嫉妒的小桃子反而没怎么受到孤立;你要我跟加贺离你远一点,说是不想自己惹上麻烦,但其实也不希望我因为跟你有什么瓜葛牵连出奇怪的事情来。” “我不是圣母,黄濑同学。”桃井夏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是的,你没说错,我这么做有为你们考虑过,那只是因为我无法容忍单方面接受别人的付出。而更重要的是,和你们打交道确实有给我带来不少麻烦,这才是我拒绝的根本原因。” 黄濑凉太转过头看她,似乎并没有被她的这番插嘴打乱节奏,笑容依旧张扬。 “可是夏树同学,你不觉得奇怪吗?上次你问我,信不信神。”他不疾不徐地说着,音调并不高,却能传达出无比的自信,“确实那不重要。但是,我不明白呢,夏树同学——既然你和我连神明都无所畏惧,还有什么幸与不幸是需要刻意避开的呢?” 桃井夏树一瞬间愣住了。 “我并没有说你是对的。我也好,加贺也好,五月也好,如果你觉得必须要依靠和你划清界限才能维持平常的校园生活,也未免太小看我们了。”难得开启了这个话题,黄濑凉太干脆就一鼓作气说下去,“跟小桃子是姐妹,跟加贺是同班同学,至于和我是源于各种各样的巧合,不管究竟是怎样的,你根本没有必要去拼了命否定吧。” “并不是我要去否定,只是……” “只是什么呢?有些事情,也许确实有很多人在乎,但很多人毕竟是有限集,用它来给无限集定义,很不公平吧。” “请不要在这种时候来鄙视我的数学啊……” 桃井夏树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口气,闭上眼仰起头,左手覆在额头上。 “黄濑同学,我和你产生的交集,很可能仅仅就局限于国中剩下的一年半,即使这样,你也认为此刻你所对我说的这番话,很有意义吗?请不要说是为了我的长远考虑之类的。” “连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也封死了啊……”黄濑背靠着窗前的金属栏杆,显得有些无奈,“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人呢?” ……桃井夏树算是看出来了,并不是她要成为圣母的节奏,而是黄濑凉太要成为圣父啊。 这一听就是临时想出来的自暴自弃的理由因为槽点太多果然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真是败给你了。”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直以来都失礼了,抱歉。所以,从现在起,还请多指教啊,黄濑君。” ——哎,黄濑君?他终于和加贺享受到同等待遇了吗? 眨了眨眼睛,黄濑凉太非常自然地答道:“请多指教,小夏树。” 桃井夏树的表情在那一刻扭曲了。 “小……夏树?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 “就是普通的昵称而已啊。” “什么叫‘而已’啊!一点都不普通好不好?” 尽管每一个被他用“小”来称呼的人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习惯,但是反应激烈到这个地步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黄濑挠了挠头发,突然觉得有点没辙。 “可是我一直都习惯了……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只不过是把通常的敬称【さん】改成了【ち】啊。” 桃井夏树默然直视了他一会儿,随即恢复了平静。 “哦,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那么称呼你奇迹【きせき/kiseki】君可以吗?” “哈?” “只是把通常的【君】改成了【き】的尾音而已呢。” “不,那差很多啊,你把我的姓都改掉了啊。”黄濑凉太略有些抓狂,“而且就算只是改了尾音也不应该在奇迹后面再加一个‘君’啊。” “所以你是承认了‘奇迹’这个称呼本身吗?” “没有的事……”他彻底无言以对了,“好吧我明白了小……不、夏树,我会尽量不加任何装饰的。” 对于他的暂时妥协,桃井夏树不予评价。 “不过,夏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他难得有点迟疑,试探道:“国小五年级的暑假,我去国立艺术中心看过一场少儿小提琴比赛。” 桃井夏树僵硬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如果这样都能认出来的话,黄濑君你的记忆力似乎好过头了。于是,你想问什么?” “那次比赛后发生了什么吗?” 夏树抿了抿唇:“这么直言不讳地问我,你可是第一个呢。” 黄濑凉太尴尬地用右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解释道:“小青峰说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就会回答的。” “反正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闭了闭眼,她语气平和道,“那次因为赶时间,舅舅开车送我去的比赛场地,而我妈妈在赶来赛场的路上出车祸了。如果黄濑君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帮我散播一下这个故事,本身没什么吸引力,只不过一直保持神秘,才总有人喜欢填补些奇奇怪怪的设定进来。” “谁会有那个兴趣啊……”黄濑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想起来什么,惊呼一声,从放在一边沙发上的书包里拿出一叠资料,“差点忘记了,小桃子还拜托我帮你补课的呢!” “黄濑君,没有人说过你转换话题很糟糕吗?”她揉了揉脑袋,“而且就算你是来补课的也不要拿资料卷起来敲我的脑袋啊,你确定以我比你多读了六年学前班的脑袋经得起你的敲击吗?” 明智地无视了她的申诉,黄濑询问道:“你要先哪一科?” “体育好了。”夏树认真道。 黄濑无语,明明听桃井五月说夏树在学校里都没怎么好好上体育课过。 “我觉得果然应该先来社会学,让你不要总是和别人过不去。” “黄濑君,其实我的文科成绩过得去,就算不用你补也可以。” “不,我觉得至少心理学就很有问题,”黄濑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随后把资料扔到沙发上,拎起书包,“我觉得有点饿,鉴于小夏树你有医院的营养套餐,我就自己去解决温饱问题了。半个小时回来,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自学完了心理课啊。” “奇迹君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差一步就离开病房的黄濑凉太踉跄了一下。 桃井夏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看着黄濑离开前扔在床上的一包纸巾,一下子就有种难以抑制的酸涩感。 真是意外的绅士,也意外的……讨人厌啊。 “奇迹君……啊。” 她低声自语着,表情却是不自觉柔和起来。 其实她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脆弱,只是还不到她自己想的那么坚强罢了。 第15q白色圣诞 伴随着七点的钟声,主持人终于走上了中央广场的圆台上,在这里,开始每一年的传统项目。 “呼……” 趁着报幕的间隙,少年搓了搓手,呵了口气,面前凝结的白色水雾缓缓散开。 “夏树,你不冷吗?” 旁边的少女坐姿端正,目不斜视,“黄濑君,你的体质太弱了。” ……这个真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两个人之所以会肩并肩在这个圣诞音乐会的观众席上,起因是加贺水辉知道了黄濑曾经在桃井夏树住院的时候给她补过课,认为夏树非常有必要表达一下谢意。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也拿铁饼砸他一下然后送他去医院并给他补课?” 加贺水辉瞬间纠结了:“不……就算我真的希望你那么做,也根本不存在实现的可能□□。” 桃井夏树斜乜了他一眼:“你是指我用铁饼砸不坏他还是指我的智商不足以给他补课?” 加贺水辉小心翼翼道:“如果我说都是的话你会怎么样?” “那证明你的脑子里面还有一小部分是健全的。” 就在谈话陷入僵局的时候,三木真宵走过来,把两张门票放在她课桌上。 “今年的圣诞音乐会。” 桃井夏树挑眉:“你邀请我?哦,我知道了,上次的区域联合比赛演奏了一曲不错的败军交响曲,所以获得了这次的表演机会吗?” 无视了她语气里的嘲讽之意,三木真宵瞥了一眼旁边好奇心旺盛的副班长,平和道:“你可以把这视作是我对于那么轻易放弃的你的鄙薄。” 加贺水辉眼角跳了跳,这怎么看都是在下挑战书,用这种无所谓的口吻真的合适吗? “我会记得的。” 桃井夏树面色如常,转眼等三木真宵走回自己座位后就问加贺水辉,“你需要吗?两张连号的。” “这怎么看都是给你和五月同学的吧。” “我五年级以来就没有再去听过了,今年也同样没兴趣。虽然以你的号召力或许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不过实在找不到人你大概也能跟黄濑君一起去。怎么样?” 身为新闻收集者必备的优秀素质让加贺水辉敏锐捕捉到了敬称的改变,他脑筋一转很快就反应过来:“啊,我想到了!简直没有比这更棒的表达谢意的方式了不是吗?” “哈?” 加贺水辉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你想啊,听音乐会这么一看就很高雅很有档次的事情黄濑当然不会拒绝,这样就免除了尴尬,并且呢也不会像回礼那样显得太殷勤,只要说‘我正好有两张票要一起去吗’这样的就够了,非常完美不是么?” “……加贺君,你是不是附加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在我和黄濑君身上,比方说傲娇什么的?” “哎?有吗?”加贺水辉挠了挠头,随即不以为意地继续劝说道,“而且啊,听完音乐会是怎样的展开就完全由当事人来决定了,你们是立刻一拍两散呢还是一起去逛商店吃夜宵什么的都可以自由选择,很棒的约会展开啊!” 意识到他这么说下去肯定没完没了,越来越没边儿,桃井夏树决定还是暂时答应下来堵住他滔滔不绝的嘴。 “不过真希望三木同学不会从此记恨上你啊,加贺君。” 加贺才想起来三木真宵也是要在音乐会上演奏的,她又是黄濑后援团的资深成员,不由黑线:“可以请你用一种更加真诚的语气来表现你不是在说反话吗?” 桃井夏树真诚道:“你想太多了,我就是在说反话。” 不管过程究竟怎样坎坷,终究现在两个人是坐在相邻的位子上了。 桃井夏树手里捧着刚才幕间的时候黄濑去小卖部买来的奶昔,偏着头不知道在闭目沉思些什么。 黄濑打了个哈欠。 她才掀了掀眼皮,稍微换了个坐姿,不解道:“黄濑君,你确定你对音乐这门高雅艺术很感兴趣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说很感兴趣好像不是很恰当,但是按这个问题的语言组织方式来看,回答说不感兴趣……的意思就是他和高雅艺术绝缘吗? ——桃井夏树问这个问题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什么啊?! “哦,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对于你既然不感兴趣还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一起来听音乐会的邀请很困惑罢了。” 看到黄濑纠结的表情她就差不多明白了。 桃井五月不知怎么的就问起她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出门,可她完全没在家里提起过这个事。五月还很殷切地表示如果她没什么合适的服装的话可以借她,明摆着一旦她想爽约五月就会使用各种手段逼她出门。 估计是加贺水辉和五月讲起来的,难怪在怂恿完她过后就那么胸有成竹,毕竟五月对于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的行径非常的不满,肯定会监督她的。 看来黄濑也是事先被五月提醒过了——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加油把夏树拖出家门”之类的?这家伙也不是没有犯案记录,只不过和这次一样,上次在夏日祭的时候也被她看破了。 桃井夏树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叹了口气。 “也不完全是你想得那样啦。”黄濑凉太终于纠结完毕,回答道,“可能由我来说并不是很合适,很希望再听到夏树拉小提琴呢。” “既然你有这个自觉,我就不和你探讨你合不合适了,但是前后两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我小时候可是在我妈的要求下也学过一阵子小提琴的呢。” “然后嫌弃锯木头的声音太吵就放弃了?” 黄濑表情垮下来:“请给我保留一点悬念啊。” 夏树配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妈妈后来带我去听过不少青少儿的小提琴比赛,应该是为了鼓舞我继续捡回小提琴练习吧,再之后就听到了你的那场比赛。我记得是欢乐颂吧?” 那场比赛分为两个环节,自选曲目两首,再加一首名曲的即兴改编。 “我到现在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啊,明明都还是小学生而已,怎么能做到那样的程度。” 桃井夏树兴致缺缺地摇了摇手指:“就像你们明明还只是国中生打出来的篮球却那么不给别人留活路一样吧。” “吐槽点不在这里啊!” “好吧你继续。” 黄濑凉太忽然就感到丧失述说一个凄婉忧伤的放弃治疗的故事的兴趣了。 “从那以后我就彻底决定不碰小提琴了。” 桃井夏树思考了几秒,坐直了。 “黄濑凉太,我发现你真是一个再糟糕无比的人了。” “哎?” “没有挑战性的活动你不喜欢,所以足球棒球什么的你玩了一个月就扔掉了;但是太有挑战性的活动你也还是嫌弃,发现了无法超越甚至是无法触及的大山就又扔到一边去了。你也太挑剔了吧?能碰上篮球真是太难得了。” “一般人不应该会因为毁掉了一个少年的音乐梦想而稍微感到愧疚一点么?” 桃井夏树直言不讳:“你有把我当成一般人来看待么?” 黄濑凉太无奈地扶住额头:“我们刚刚为什么会探讨这个问题?” 他突然间意识到桃井夏树转移话题的能力还真不是一等一的高明。 “算了,怎么样都行吧。” 他想起桃井五月对他说的原话:“我觉得夏树应该给自己一个再次选择的机会,而不是就那么轻易地囿于一城。在这样的私事上说‘拜托你了’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尝试一下。” 果然……这样的事情,答应下来实在很头疼啊。 还没来得及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脸颊上感到凉凉的。 “下雪了。”他略微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雪花一开始还很细小,没过几秒就纷纷扬扬起来。 桃井夏树伸出手,看着雪花在接触掌心的那一刹那迅速融化成水。 “嗯,可惜没有带伞,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夏树,你是不是稍微欠缺了一点浪漫情怀?” “浪漫情怀又不能治感冒。” 总觉得出来一趟结果什么也没实现很忧伤的黄濑叫住已经站起来的桃井夏树:“等一下,刚刚我去买奶昔之前你说等会儿音乐会结束的时候作为回报会请我喝咖啡的啊。” 桃井夏树回过头打量了他几秒:“黄濑君,我不认为你是滥好人啊。” 他笑起来:“我有时候对于胜负也是很执着的啊。” “好吧……斤斤计较的男生最差劲了。” “喂!” 她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对了,你元旦会去浅草寺的吧?” 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黄濑凉太诚实道:“因为经纪人有安排,所以不能和篮球部的大家一起行动,大概八点去吧。怎么了?” 桃井夏树白了她一眼:“当然是为了和你去的时间错开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 说是错开时间当然是玩笑话,黄濑凉太到达浅草寺门口的时候就获得了桃井夏树买来的一杯热咖啡。 她看着他的乔装打扮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弃之意:“我真高兴你在把自己裹得像一个外星生物的情况下还保留了人类的准时这一美德。” 黄濑汗颜:“我需要为你的赞美感到高兴吗?” “不需要,那我走了。” 他惊讶道:“你已经抽过签了吗?” “嗯。” “许愿呢?” “没必要,愿望不是许出来的。” 然而最后黄濑凉太还是成功把她拖到了签箱那里补上许愿。 “夏树写下了什么愿望?”他看见她很认真地把写着愿望的纸系在树上。 “你怎么不先说你的?” 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希望能再听到夏树的欢乐颂。” 夏树沉默了一会儿,“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 黄濑凉太笑容里自信满满:“无所谓啊,毕竟愿望是靠人来实现的,和天没有关系吧。” 她考虑了几秒,接口道:“我明白了,其实我写的愿望是希望今年不会再碰到像黄濑君这样的人了。” “……这样很失礼啊,话说‘像我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啊?!” 第15.5q签纸你好 今天是元旦。 虽然说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但对于绿间少年来说并不是什么过于特殊的日子,他正如往常一样,一秒不差地坐在电视前收看晨间占卜。 “今天的双子座运势最好了,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会很受欢迎哦!接下来是巨蟹座,今天的蟹蟹们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哦,很容易被卷进意外当中呢,如果想要扭转最糟糕的运势一定要携带好幸运物。巨蟹座的幸运物是——寺庙的签纸!” 绿间真太郎郑重地沉默了。 寺庙的签纸啊……讲到求签的话,果然还是浅草寺吧? 说起来几天前训练的时候桃井也说要一起去神社祈愿,约好昨天晚上联系的,不过等到很晚也没有电话过来,大概是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样,为了尽快转运,还是早点去浅草寺吧。 尽管时间还挺早,但浅草寺里已经有不少祈愿的人在了。 虔诚地参拜好,绿间真太郎急切地拿签筒摇签。 “啊,对不起!”一个小女生被人潮挤过来不小心撞到了他,一支竹签随即掉了出来。 “没关系。”绿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介怀,热忱地搜索对应的签纸。 84号。 ——啊,找到了。 绿间情不自禁地扶了扶眼镜。 84号……大凶。 一瞬间如遭五雷轰顶。 根本看不进去签诗的内容是什么,他只觉得一时间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尽人事以待天命。 认真做到这一点的绿间真太郎从来没有抽到过“大吉”之外的签,就算当日巨蟹座运势不是最好的,也能依靠转运物品成功扭转这一点。 但是这次…… 果然是因为被那个小女生撞了吗? 不不不,不能把错误归咎在别人身上,是自己还没有最小心。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绿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寺庙的出口处。 不对! 就算求到了凶签,只要把它系在旁边院落的树上就不会受到这个签的影响。 于是他毅然转身走了回去。 只是当他真的站在树前,绿间深深地忧郁了。 如果……如果把它放弃了,等于还是没有获得转运物品,那么今天的运势还是没有扭转。 更何况今天还是新年的第一天,如果这一天就没有尽到人事的话…… 太糟糕了! 捏着签纸的手抖了抖。 绿间再度扶了扶眼镜,心一横,转身朝出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就要离开寺庙了。 不行,最后一步跨不出去。 如果不把这个签纸系上的话,是不是今年一整年都要带着“大凶”这个词过下去了? 怎……怎么办? “哟,小绿间,你在干什么呢?我看你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五次了。” 就好像溺水的人突然隐隐约约地抓到了最后一块浮木,在风中凌乱的绿间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黄……黄濑!你求签了吗?” “是哦,中吉呢,比以往的运气都要好。”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签纸,黄濑凉太笑得很开心,另一只手轻巧地转着鸭舌帽。 绿间的眼镜闪过一道神奇的光芒。 “黄濑,给我用一天吧!” “喂喂喂,小绿间你干什么啊?”黄濑被他突然冲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后闪躲,“你有自己的干嘛抢我的啊?难道说想要比较一下大吉和中吉有什么差别吗?你这是□□裸的挑衅,小绿间!” “拜托你了,这很重要!” “什么啊?才不要呢,这可是预示着我今年会有很好的桃花运的重要签纸呢,难道说小绿间你想把我将来的女朋友抢走吗?!” “谁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那干吗?”黄濑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签纸,嘟着嘴问道。 绿间脸颊抽动了一下,摊开手掌给他看手里的签。 “哦,哎——?大凶?”黄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开始狂笑,“哈哈哈哈……小绿间你也有今天!难道说刚刚你在这边纠结半天就是在思索应该把签纸系在这里还是拿回去珍藏吗?” “黄濑!”绿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即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晨间占卜说今天巨蟹座的转运物品是寺庙的签纸。” “然后呢?啊,原来如此,真是的,早说嘛。”黄濑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好吧,看在你在新年第一天就很好地娱乐了我一下,我就大发慈悲地借给你一天好了。” 绿间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在前面,只是借给你一天,而且到时候绝对绝对不许抢走我看中的女朋友哦!” “说了谁会对那种事情感兴趣啊!” “嘛,好吧。” 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签纸,黄濑正要递过去,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尖叫的女声。 “啊,快看,那不是那个杂志上经常刊登的模特吗?” “是哦是哦,就是那个黄濑君对吧!” “真是的,我那天排了好长的队结果还是没能买到他的签名书,今天一定要去要到他的签名!” 黄濑的表情一下子僵掉了。 “啊……大意了!”手一抖,签纸轻飘飘地随风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向远处。 “喂,黄濑!” “天哪!这是从黄濑君手里飘出来的吧!我抢到黄濑君的签了,还是大吉呢,好高兴!” “美纪!不要想独吞,我也要看!” “我也要我也要。” 绿间一脸沉痛地看着远处在争抢中被撕成碎片的签纸感到心都在滴血。 “小绿间,咳……你连累我弄丢了代表着我的桃花运的签纸我就不怪你了,我我我……我先走了啊,千万不要告诉那群疯狂的女生我往哪里去了!” 太可怕了,发售签名书的那天他就记得有这几个人锲而不舍地从发售现场追到了经纪公司,要不是有经纪人的帮忙他逃得快,他估计自己的住所都要被曝光了。 “喂!黄濑凉太!” 没好气地打发掉那几个女生,绿间真太郎悲愤地捧着自己的签纸发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无视掉无数行人投过来的诡异视线,他自我催眠着纠结徘徊在神社出口和院落之间。 ………………………… “不愧是赤司君呢。” “哲君也很厉害啊!虽然只是末吉而已,我可是末凶哎。” “桃井同学不用在意的,打个结系在树上就不用在意了,而且浅草寺的吉签好像确实比较少呢。” “真的吗?谢谢你了,哲君。” “而且青峰君也是中吉吧。” “啊,说到这个就不爽,真是的,居然连阿大这么随意的家伙都能抽到这么好的签,神明果然很不负责任啊。” “喂,五月,你这算什么意思?而且不要再叫我‘阿大’了啊。” “哼,我就是对你有意见怎么了?阿大,傻阿大,笨蛋阿大!” “你……” “哎?那不是绿仔吗?” “是的呢,小绿!”暂时放下了和青峰大辉的拌嘴,桃井伸出手高声打着招呼。 绿间茫然地走过来:“你们怎么也来了?” “什么叫‘你们怎么也来了’啊!”桃井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应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对吧!手机关机,昨天晚上打了好几通电话到你家,都打不通,难道你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吗?” “什……什么女朋友啊!”绿间忙不迭地撇清,“手机的话前天进水了拿去店里修,但是家里的电话一直都好好的没有在打啊。” “可是确实一直都在通话中嘛,现在也一样,不信你试试看。” 桃井五月不服气地拨了个电话过去,确实接不通。 “等等,好像确实……从昨天上午爸妈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被大雪困在北海道暂时回不来以后就没有再接到任何电话了,难道那个时候就没挂好吗?” 绿间真太郎冷汗涔涔地往下流。 “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谁的签纸能够借我用一天吗?” 紫原敦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绿仔你要这个干什么?” 绿间真太郎简短无比地把这件让自己胃痛不已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这个啊,赤仔就抽到了大吉哦。”紫原塞了一根美味棒进嘴里,口齿含糊地说道。 “我的是末吉,如果绿间君需要的话也可以拿去哦。”黑子也诚恳地补充道。 “嘛,我的是中吉,勉勉强强也可以借你用一用吧。” “啊,多谢。” 最后绿间拿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签纸,队长极其淡然地告诉他不用还了。 “这种东西不能对我造成任何束缚。” “可是来浅草寺祈愿不是赤司君的提议吗?”桃井小声地问黑子。 黑子思考了一下,不确定道:“大概是……确认神是不是遵守他的意志吧?” “嗯,有道理。” 感受到了队长淡淡瞥过来的眼神,两人立刻闭紧嘴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把自己的凶签在树上打了一个结,绿间感觉了却了新的一年最大的一桩心愿。 “不过为什么黄濑没有跟你们一起行动啊?他刚刚也到这里来祈愿了啊。” “好像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时间错不开吧;等等……小黄说他是两个小时前来的,难道小绿你就因为这个已经在这里纠结了两个小时吗?” “不,是三个多小时。”绿间坦然地解释道。 “呃,真像绿间君的风格呢。” 第16q阳光明媚 虽然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桃井夏树完全没有感觉到“难”在哪里,真要说的话,可能还是前者带给她的困扰更多些。 应该不是古话的错,所以关键在于——在这里对于“奢”的定义错了吗? 好像是呢,被集体孤立和被除了副班长以外的整个集体孤立,这两者的差别还真是构不成“俭”和“奢”的对比啊。 ——这个令人忧郁不起来的现实。 夏树独自抱着拆下来的纱窗,走到教学楼后边的水台那里,然后傻眼了。 就算今天是新学期的大扫除的日子,也不至于造就如此人山人海的壮观场景啊。他们是打算到这里来依靠集体的力量,用汗水冲刷纱窗上的污垢吗? 夏树没有多停留一秒,果断转身,目的地是旧教学楼那里的水台。抱着纱窗走这么远的路稍微累了点,但总比不知道排队等到什么时候去要好一点。 刚站定,把纱窗放在地上,拿水管往上面浇水冲洗,她就听到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声,抬眼,瞧见一张久违的白痴的笑脸。 “哟,你好啊,夏树。” 夏树犹豫了几秒,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嗯,加贺君,我很好。” 每一学年都要重新分班,新闻部以前就此还发起过一次“重新分班是好是坏”的讨论,尽管最后的结论遗憾地偏到了“让我们致力于扩大交友圈吧”上。 总之,这一次的重新分班,夏树非常高兴地摆脱了来自加贺水辉的阴影——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加贺少年现在的状态不算很好,没有到像是被猪拱过一样的糟糕程度,不过上面的皱褶数和他平素整理得非常干净整洁的衣着相比大概可以说是非常不好了。 “哦,我知道了,加贺君你是从签售会那里挤出来的吗?” “……签售会?”他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然后捂住脸,“如果你说水台那里的话,是这样的。” “哦。” 夏树没有追问下去,一来她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无所谓,二来她知道,只要有那么一点趣味,加贺一定憋不了太久,会自己说出口的。 “所以说都是黄濑的错啦,”他忧郁地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他也真是作茧自缚,本来是怕在教室里面会被太多人围观的,才决定要去洗纱窗,结果却被更多人围观了。” “那还真是不幸。”夏树表情一瞬间有点难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说要来洗纱窗的时候,三木真宵会以那样纠结的神色点头了。 “夏树……为什么我从你的语气里一点也没感觉出你的同情来?” “我没有在幸灾乐祸。”夏树很认真地反驳。 “不,这两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啊。”按了按额头,加贺放弃了这个不会有结果的话题,“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夏树的声音里带了些许鄙夷:“你觉得我会去挤那里的签售会吗?” 噢,黄濑,你节哀。 ——不对,他要感慨的不是这个! “夏树,我问的是,为什么会是你来洗纱窗啊?” “哦呀,你是在瞧不起女生的体力吗?” 加贺痛苦地斟酌着措辞:“我只是觉得,对于你这样一个体育课也不怎么活动的人来说……” “唔,反正只是沉了一点而已,很适合偷懒吧,而且一个人也比较清静。” 不,那么多纱窗放在一起完全不是“一点”的程度才对吧。 “加贺君,那么,祝你好运。” 看到桃井夏树略微有点吃力地搬起几个纱窗,本来是想说“小心点”或者“要帮忙吗”的,但肯定是会被嘲讽一通或者干脆利落地拒绝的吧。 倒也不是怕被嘲讽或者拒绝。 想起面前这家伙去年在帝光祭准备的时候甚至还自请去搬木材,加贺水辉最终也仅仅是叹了口气。 “桃井夏树,你去得也太久了吧,该不会是趁机偷懒了?” 她刚费劲地把纱窗搬进教室,就听到劳动委员岛田在冷嘲热讽。她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嗯,感谢你让我找到机会去旧校舍那里乘了一会儿凉,风景不错呢,改天你也该去看看。你还能提供什么让我偷懒的工作么?” “桃井你……” “岛田。”三木真宵呵斥住他,然后看向夏树,“我们在订今天的午饭,你要什么?” 夏树直视了她一会儿,随即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岛田,笑起来:“不用了,我自己解决。” 三木真宵没有勉强她,“那你出校门顺便带一些劳动用具回来,这里的差不多都可以换了,记得开发票。” 收敛了笑意,桃井夏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从三木真宵的神情里看不出来什么,最后耸了耸肩:“知道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等夏树离开了,岛田不满地抱怨起来:“真宵,我说了她肯定在偷懒,你为什么要打断我?” 三木平静地清点着外卖的品种,没有看他:“你可以试着一个人去旧校舍那里的水台清洗这些纱窗,岛田,我不认为你会比她快多少。” “哼,她为什么非要绕远路?” “不然她会回来得更晚。”三木真宵没有跟他具体解释下去的意思,“找人帮她的话也一样,反正纱窗也不用很早就装回去。我不希望你在大扫除的这个时候还刻意找碴。” “真宵,你知道我是因为……” “我们不熟,叫我三木。” 就在三木真宵毫不客气地清理这令她感到厌烦的异性缘的时候,桃井夏树也在非常认真地思索,是不是自从被黄濑用篮球砸到以后她的磁场就发生了改变,以至于在冥冥中总有奇怪的力量让他们两个碰到。 “黄濑君,你的签售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吗?” 一如既往令人吐槽不能的开场。 “……尽管我觉得这次我好像能够理解你在说的是什么,但果然还是很奇怪吧,说是签售会什么的,把我的悲剧说得如此喜感啊。” “我想那是你的理解力在提高,感谢我吧,而且我不认为那是悲剧,只是对于你的高人气的有一个见证,作为自负的本钱不应该是很令人愉悦的吗。” “小夏树,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怎样的形象啊?” 夏树拿到了服务员配齐的餐,端着托盘转身。 “唔,奇迹君……之类的吧。” “……这次意外地违和感全无啊。”就排在她后面一位的黄濑接过托盘追了上去,“为什么夏树你不在学校里吃?一般班级里都会统一订外卖的吧。” 桃井夏树吸了一口可乐:“因为我不吃辣。” 黄濑眨了眨眼睛,感到十分不解:“不辣的汉堡也可以外送啊。” “嗯,可以送是一回事,但是应该会有人‘一不小心’订成麻辣风味的。” 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其中逻辑的黄濑无言了,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夏树,你脑子转得那么快,为什么理科却学不好呢?” “这就好像为什么你是模特,篮球却打得很好一样吧。” “一样吗?” “应该不一样,所以——你明白了吗?” “……完全不明白。” 很可惜,因为选择了一个两人完全不在同一回路的话题来开始,很快就沟通中断的双方在吃午饭的途中完美贯彻了食不言的美德。 “需要我帮你提吗?” 桃井夏树看了看手里体积很大而重量一般的塑料袋,摇了摇头:“很抱歉,我没有弱不禁风到可以创造一个让你展现一下自己英雄气概的舞台。” “所以说我在你认知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嘀咕了一句,黄濑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和夏树拉开了一定距离才迈开步子。 他知道夏树不是想避讳些什么,至少不是主要为了避讳什么而拒绝,毕竟这个问题早在运动会的时候就已经探讨过了。 然而,还是有一点不爽,和桃井夏树无关。 他似乎比起自己所想的那样,要无力许多。就算被再多人关注,也依然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 如果夏树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一定会毫不掩饰地嘲笑说:“你是不是自大过头了,才会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比做不到的事情要多。” 在那一刻,他确实为此而沮丧着,并且更糟糕的是,他之前所热爱的篮球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纾解他的情绪了。 嘛,算了。 黄濑凉太抬起头,伸手挡了挡明媚的阳光。 夏天就要到了,不如先考虑一下今年的冠军该怎么庆祝吧。 “喂,黄濑你这家伙,跑出去那么久,一个人偷懒可不行啊,没看到我这个文弱少年都放下了笔杆子,在认真地挥洒汗水吗?” 面对加贺玩笑式的责问,黄濑双手合十夸张地求饶道:“噢,请别在校报上通缉我,我给你带了午餐,是你喜欢的双层汉堡,不加芝士和洋葱。” 加贺满意地接过来:“哼,那还差不多。” 究竟是有人天生就该被包容,还是有人天生就乐意于包容别人,这还真是个问题呢。 第17q非常遗憾 夏天就这么在聒噪的蝉鸣中缓步走来,随之一起的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暑期作业,以及可以让一群少年少女热血沸腾的全中篮球赛。 手机开始振动,夏树低下头,看到是黄濑发来的邮件。 “这周末来体育馆看我们的决赛吧,三连冠可不是很常有的事哦。” 就算自负也不会有人有异议,或者不如说不自负反而让人觉得奇怪,这果然是天才的特权吧。 桃井夏树对篮球一窍不通,并且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尽管总是听着身边的人兴奋着谈论着“我们学校的篮球部多么”之类的话题,她从来没有去看过一场篮球赛。 说起来,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五月回到家后的话题没有再围绕着篮球部发生的各种有趣的日常展开了啊,顶多偶尔略为烦躁地开了个头就没下文了。 这么想着她飞快地回了邮件。 “如果你有兴趣帮我看一下暑期作业的话。” “……好啦,没问题,真是小气。” 比赛究竟是要看势均力敌的还是实力悬殊的,似乎有点难以抉择。真要选一个的话,夏树猜测她更偏爱后者,反正看不出个中门道,还不如等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只不过…… 她转头望向对方的啦啦队。 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信念才能在明知必输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努力地加油呢?明明得分连两位数都到不了。 “嘛……我果然是老了啊。” 计时器已经跳到了最后一分钟,夏树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开始摆弄手机。 “虽然胜利毋庸置疑,不过今天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这是黄濑赛前发来的邮件,可惜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没瞧出什么趣味来——她想他们两个的笑点的差距不至于有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吧。 唔,早知道就不来浪费时间了,反正作业总是能找到办法解决的。 在这当口,忽然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而后才听到比赛结束的哨声。 ……啊咧,顺序错了吧。 夏树茫然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记分牌上醒目的111:11。 天哪,这群人是如此坚决地要一起在打光棍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吗? “我才看懂哎,刚才就想着为什么还会让这样的对手拿分,原来是为了凑这个比分啊。” “是啊是啊,对手真是不争气,放水到这个程度还够不到,非要紫原君帮他们补一下。哎呀,人和人果然就是有差距。” 听到不远处两个女生笑成一团,桃井夏树反应过来在她低头的几秒发生了怎样内涵丰富的事。她重新瞥了一眼记分牌,微微皱眉。 ——她忧伤地发现,她和这些人的笑点好像真的差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在体育馆静坐了一会儿,直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夏树才起身离开,来到附近的自动贩售机买了罐绿茶。她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铃声就响了。 看了看来电显示,夏树按下通话键。 “黄濑君,如果说那就是你希望我看到的余兴节目,我只能对你的幼稚深表遗憾。” 他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表现出受到极大的打击,也没有跳起来反驳她所说的幼稚,只是停顿了几秒:“你也觉得我错了?” 不像是失落,当然也不会有自责,更多的也许是迷茫与困惑。 “我没有说你错了,想办法消遣掉无聊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我觉得,那种寻找乐趣的方式真的非常幼稚,”桃井夏树想了想,“噢,请不要告诉我这个提议是你最早想出的。” “抱歉。还有,你应该不会……也在生气吧?” 夏树挑了挑眉:“先撇开你到底有什么必要和我道歉,你愿意解释一下什么叫‘也’吗?” “唔……”黄濑含糊地发了几个音,“可能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不过……” “啊,不用了,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到了。那么我先挂了。” 夏树收起手机,斟酌了一下,冲低着头迎面走过来的黑子哲也十分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黑子君,好巧。” “嗯……夏树同学,好久不见。” “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聊会儿天吗?” 黑子没有说话,夏树笑了笑把绿茶递给他。 “没有香草奶昔,只好勉强凑个数了,不嫌弃的话当是回礼吧。” 桃井夏树和黑子哲也的相识源于国一还同班的时候的一次远足,被孤立的少女和被忽略的少年结成了短暂的同伴关系,算是不错的缘分了——尽管两人都不是没话找话的类型。 “头上的伤不要紧了吗?” “嗯。” “实现了三连冠,应该说恭喜吗?” “我不知道。” 桃井夏树在那一刻很怀念那个总是能没话找话的加贺水辉,由衷地。 “唔,我没记错的话,是从去年夏末、或者更早的时候,五月回来就很少用很愉快的语调讲起篮球部的事了。” “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叹了口气,桃井夏树还是决定不要再绕来绕去了:“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看过篮球赛,对篮球也不感兴趣,来看今天的比赛只是意外而已。我一直以为我会更喜欢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赛的,不用从一开始就提心吊胆,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今天的比赛很令人愉快,即使这是一场罕见的三连冠的见证。” “不过那就是帝光追求的,毋庸置疑的胜利啊。” “那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黑子苦笑了一声,“比赛开始前我拜托赤司君,全力以赴去比赛,可是大概……那的确只是诡辩吧,明明在之前我也察觉到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有这次,为了自己的朋友而去要求他们。” “那只是选择而已,在之前你不希望团队中出现裂痕,而这一次你选择了另一方。” “难道说是我在队友和朋友中选择了后者吗?” “不,不只是为了你的朋友而已,”桃井夏树飞快地理了理思路,深吸一口气,“黑子君也是为了赤司同学他们才这么希望的吧,你只是想要贯彻你相信的胜利。” “可是直到最后我也什么都没能做到,而胜利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意义啊。” 有些人因为知道了答案而痛苦,有些人则因为找不到答案而痛苦。 夏树觉得,她兴许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违和,又为什么冲动地想要插手这件事了。 “并不是没有意义啊。”她沉默许久,而后像是决定了什么,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可能我明明什么也不了解还敢下定论很唐突,不过,不是你的错,黑子君,你没有错。” 黑子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 桃井夏树弯起嘴角,笑意平和:“八月的第三个周日下午,在东京艺术中心有小提琴学校团体决赛。” “嗯?” “如果可以的话,来赏个光吧——就当转换心情也无所谓。” 根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他们都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你却注意到了而已。 尽管现在你还没有找到,但它确确实实存在于那里。 所以,我来证明给你看——你所在乎的,绝不是毫无价值的事情。 于是,兼任音乐部指导老师的小林裕子非常久违地接到了来自桃井夏树的电话。 “你有兴趣参加这次的团体决赛?真罕见啊,在音乐教室睡太多了终于愧疚之心爆发了吗?” 面对小林老师的调笑夏树非常冷静:“你有异议吗?” “当然不会,我想想,一个选手最多可以参加两项,小提琴单人指定曲目和一首单人即兴还挺适合你的,不过,必须是要在前面的比赛中上过场的选手才有资格参加团体决赛啊。” 日本中学生校际小提琴大赛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个人赛,每个学校派选手参加小提琴独奏、双人奏、四重奏的比赛,并分别决出名次;第二部分则是决定学校的排名,由之前的比赛积分确定前三名的学校,每个学校派出五人重新进行比赛来确定金银铜奖的归属,分成乐理知识、单人指定曲目、单人即兴、双人即兴、四重奏几个部分。 “嗯,我知道,”桃井夏树看着日历,“小提琴独奏我会参加。” 小林裕子大声笑起来:“喂,你一下子就把我们现任音乐部部长的比赛任务抢掉,剩下的那些音乐部的人会对你更不满的哦,说不定要造反呢。” “三木同学不会反对的,而且相比之下她会更喜欢双人即兴。至于其他人,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他们的不满也不会减少一丝一毫。如果一定要有意见的话——我会让他们闭嘴。” 第18q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桃井五月换上拖鞋,蹬蹬蹬跑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右手拼命地给自己扇风,“啊,热死了,妈妈,我好饿,快点开饭吧!” 午饭是桃井家夏天必备的凉拌荞麦面。 “啊咧,夏树呢?” “那孩子上午就出门了啊,在你出去后不久,好像是什么校际的小提琴比赛吧。” “哎?!”五月吃惊得一口面衔在嘴里忘记咽下去,“等等,这么说从昨天还是前天或者再之前以来我听到的小提琴声不是幻听不是做梦也不是有人在放cd么?” “是的哦。”桃井妈妈笑眯眯地点头。 噢,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五月觉得她那颗最近被篮球部发生的种种意外摧残得简直就是支离破碎的小心脏获得了宽慰。 “小黄,非常感谢你!当初拜托你的时候没有想到原来你真的能办到,啊真是帮大忙了!” “哈?”黄濑凉太对于桃井五月把他叫出来,并致以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的感谢这件事大为不解。 “你不知道吗?夏树参加了今年的小提琴比赛啊。” “哎?!” 夏树居然参加了——不对!他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事情啊? 等等,还是不对,桃井五月为什么要为了这件事情向他道谢啊? 黄濑绞尽脑汁在那里回忆着,终于想起来貌似在遥远的元旦前,桃井五月和他说过“在这样的私事上说‘拜托你了’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尝试一下”……之类的? 可是,虽然他是很乐意居功的,桃井夏树那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去拉小提琴真的和他有关系吗? “恭喜你,黄濑君,你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自知之明。” 黄濑嘴角抽了抽。 ——他果然不应该作死地来向桃井夏树求证的。 “那么,可以告诉我,”桃井夏树慢条斯理地刮完了杯中的咖啡上漂浮的泡沫,“在这个理应是庆功宴的时候把我叫出来,除了问我为什么突发奇想去参加小提琴比赛以外,还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吗?” 她最近果然变得含蓄了不少呢,本来还想说“反正你已经浪费了我的时间,还不如浪费得更彻底一些啊”之类的来着。 即使桃井夏树觉得她已经很含蓄了,仅仅是这个程度的隐晦的话还是可以被黄濑凉太一年以来培养的自动翻译系统准确无误接收到的。就算说“你本来就不打算参加那个庆功宴”也于事无补,她总是能找到理由反驳。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他有些懊丧:“算了,没什么。” 夏树看着他额前垂下的碎发,少见地出神了片刻。 “嘛,就这样好了。”回过神来后她拎起旁边座位上的小提琴包,“我先走了。” “夏树,”黄濑叫住她,“决赛是什么时候?” 夏树想了想,又坐下来。 “八月的第三个周日,下午一点——不过应该不会有欢乐颂。” 不……欢乐颂只是借代而已,他并没有真的那么想要听欢乐颂的。 “唔,还有,帮我加一个三明治。” “呃,现在吃吗?” “在路上吃,当晚饭吧。” “话说为什么我要帮你买三明治?” 夏树理所当然道:“邀请的回礼。” 钱由黄濑来付毫无疑问,不过到底该算是谁给谁的回礼呢? 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想通了而去重拾小提琴的,只是想要传达些什么。 那么是为了谁、要传达给谁呢——不如说,最终究竟会传达给谁呢? 就好像一直到坐上回家的公车,夏树少女才意识到所谓的“回礼”似乎是个有点危险的信号——只是想着这么说的话可以杜绝接下来没营养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话题,当时却都没有意识到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会不会太过熟络了。 接下来会怎样呢? 目的和结果未必总是南辕北辙,却也往往无法重合;可就因为是意料之外,才能称之为人生吧。 “帝光中学,小提琴独奏,表演曲目是李斯特的第三号安慰曲。” 夏树朝台下鞠了一躬,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表情希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冷漠。 李斯特的六首安慰曲都不是炫技的曲子,因此更考验细节上感情的处理。不过安慰曲,倒是意外地适合今天的她。 搭上琴弓,向舞台后方主办方准备的钢琴伴奏颔首示意,她开始了演奏。 她记得刚进会场的时候,隐约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雷声,现在是不是下雨了呢?五年级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湿热的天气里参加的决赛吧。 一定不是下雨的错。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不再愿意拿起小提琴呢? 因为自己的比赛母亲才出了车祸,还有舅舅看到自己和小提琴的时候复杂的眼神。 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在那之后还坚持了三个月了。 她曾经问起过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没有得到回答。她猜得到的,一定是一个小提琴演奏得非常出色的人吧,毕竟妈妈在看自己参加比赛的录像的时候,常常会显出几分怀念。正巧她也很喜欢小提琴,妈妈想要多怀念几次的话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所以哪怕是在那样的时候,她仍然没有那么轻易地放弃小提琴。 妈妈……大概也是这么期望的吧。 然而,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 ——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笑着,为自己而鼓掌了。 “她以为她是谁啊?整天哭丧着脸还要霸占着比赛名额,我也没觉得她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啊。” “噢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一等奖啊,比我们好点总是应该的,不过我想三木努力努力还是可以超过她的,其实三木就是比她差了一点经验嘛,才会在上次决赛的时候没有调整好心态,只拿了第三。” 听到同学背地里这么说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就算在庆祝的时候大家都是笑着的,也没有人是因为她而微笑——或许有嘲笑? 胜利本身是一个太过脆弱的词,仅仅是靠胜利的信念来支撑的话。 她并不是勇敢的人,更何况她从来都没有做好要一个人走孤单的道路这样的觉悟。 ——我啊,还不够坚强,也不够执着到为此变坚强。 她好像没有资格对篮球部点评些什么,可终究都是一样的吧。 ——我不希望现在的篮球部也会一直走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天。 确实,有很多事情是必须要合作才能实现的,可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倘若实力足够强大到驾临于一切之上,就根本不在乎这些了。 想要赢得比赛,不仅仅是为了胜利而已,明明更值得喜悦的是胜利后大家一起欢呼雀跃的一瞬间才对。 到了除自己以外没有人会高兴的地步,又还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取得胜利呢?甚至,在那个时候自己是真的很高兴吗? 所以才不希望分崩离析到那一刻啊。 “接下来是评委打分时间,请各学校代表在后台耐心等候。” 没有任何意外,每一个项目的评分都是帝光居首——没有一丝缺憾的胜利。 “庆功宴要来吗?在ktv订了包厢。” 桃井夏树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另外三个人,背起小提琴包,冷淡地拒绝了三木真宵礼貌性的提议:“不用勉强。” ……我说你真的勉强过么? 三木收回目光,“那我们收拾一下出发吧。” 桃井夏树没有费劲在会场的那么多人里寻找黑子哲也,事先就约好了在艺术中心附近的快餐店,“黑子同学,希望今天没有浪费你的时间吧?” “当然不会,夏树同学的演奏非常好听,曲子也很好。”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和黑子一样点的香草奶昔,喝了却觉得甜得有点腻味。 他看着夏树直白道:“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天蓝色头发的少年表情始终那么平静,眼底的悲恸却没有上次见到那样满满的好像随时都会溢出来一样。 夏树垂下眼帘,“我啊,果然不适合去参加庆功宴呢。” “嗯?” “黑子同学知道我为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放弃了小提琴吗?” “不知道,但是,”他偏着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大概以后会知道的。” 桃井夏树笑起来。 ——那就够了。 “说起来,你能理解为什么那边的两个人会凑在一起吗?” “你说五月同学和黄濑君吗?”在篮球部的时候一直喊的是“桃井同学”,考虑到面前的少女也姓桃井,黑子很自觉地改了口,“来看你的比赛就碰到了吧,两个人都是发光体,很容易发现对方的。” “唔,也对。” “还有,夏树同学,可以请你不要再浪费你的奶昔了吗?” 桃井夏树立刻停下用吸管蘸奶昔在盘子上描鬼画符的动作,“咳,黑子同学,真的不去打声招呼吗?” 黑子捏着塑料杯的手紧了紧,摇头:“我还没有想好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他们。” 夏树耸了耸肩:“那就这样吧,祝你能早点找到自己的答案。” “谢谢。” 而在隔了两条过道的一张桌子边,少年和少女正拼命朝那里张望。 “喂,小黄,你的脑袋太大了,挪过去一点啦,我看不到哲君了!” “小桃子,从亲近程度来看你不应该更关注夏树才对吗?”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是夏树回家也看得到啊,又不会消失,所以你让开一点啦。哎,夏树是不是去结账了?” “嗯,我们快去找小黑子……啊咧,人呢?” 两个人张望了片刻,不约而同垂下了脑袋。 “那个,小桃子,你的手机是不是在振动?” “哦,对,有邮件,我看看……‘五月,请你不要再带那副绿色的蛤蟆镜了,红配绿很奇怪。’” 黄濑挠了挠头发,忍着笑问:“谁的?” 桃井五月苦兮兮地回答:“夏树发来的……果然是被发现了吧。” 第19q连锁反应 这一天是绿间真太郎的灾难日,他多年专业按照晨间占卜尽人事听天命以来久违的灾难日,毫无疑问。 早上就有征兆了,为了今天的幸运物他不得不绕路跑了一趟便利店,差点迟到——不过那是值得的,到了学校他才听同学提起他平时乘坐的那趟电车半路上出了故障,连累一批学生和上班族被困半个多小时。 嗯,尽管一路接受到了诸多注目礼,把那也算进尽人事的一部分就好。 中午的时候厄运还没停止。 “小绿间小心!” 其实黄濑挺冤枉的,他喊出声是希望绿间看到他以后端餐盘的右手能挪一下,这样就不会擦着了,哪知道绿间毫不犹豫地把左手拿着的幸运物高高举起以免碰到,这时候后边的人再一撞…… 黄濑欲哭无泪地望着从自己盘子里洒到绿间外套上的醒目的酱汁,决定尝试一下催眠绿间:“这不是我干的这不是我干的……啊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所幸幸运物没有受到磕碰,因此绿间最终还是宽宏大量地同意了黄濑的提议,等放学后去这附近黄濑熟悉的一家干洗店。 时针继续冷静地转动,然后到了放学。 “小绿间,你真的打算就一路以这样的姿态……走去干洗店吗?” 绿间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就不是衣服的问题……你的幸运物打击面太大不小心撞到人怎么办?果然还是塞包里吧。” 尽管这两年见到绿间随身携带各种违和感满点的幸运物的次数已经够多了,黄濑依然很想知道,这一天下来,绿间他们班的老师是如何直视他手里一直拿着的直径几乎比他的脑袋还大的波板糖的。 “话说小绿间,你应该不是觉得幸运物的表面积越大越有利于你的幸运值累积,所以才买了这么大的波板糖吧?” “哼,我怎么可能那么幼稚。如果塞包里肯定会碎。”绿间推了推眼镜,自信满满道,“拿着不会有问题的,这可是我今天重要的幸运物啊。” “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小绿间……幸运物应该是让你幸运的,而不是靠你的不幸让自己幸运下去啊!” “黄濑,今天你真啰嗦。”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白光,绿间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他不认为那样子下去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周全起见,还是把步伐稍稍放缓一点,拿着波板糖的手举高一点,“这样的话绝对不会被人撞到了吧。” “嗯……应该。”黄濑扶额,瞥见周围还没离开校园的学生投过来的惊奇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想要让绿间把波板糖收掉的举动反而造成了更多人不解的围观。这真是个悲剧。 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蹦出了一个微妙的响声。 黄濑还没反应过来是哪里传来的声音,绿间的表情就先裂开了。 在绿间的脚边,滚动着那个带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愣怔了几秒黄濑终于忍不住捧腹:“小绿间,你说得太对了,它确实撞不到人……”只是被从天而降的洒水壶砸裂了而已。 “绿间同学,抱歉。”很快,桃井夏树从教学楼跑出来,捡起喷壶,然后望着绿间手里波板糖的残骸,迟疑道,“那个……是不小心弄坏了你的幸运物吗?” 脸颊抽搐了一下,绿间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唇简短道:“嗯,没事。” 看上去不打算追究……不,是不想多说的样子。 桃井夏树思索了一下,便只是告罪一声后带着喷壶回教室了。 “我想起来了。”等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里,绿间扶了扶眼镜,强自镇定道,“晨间占卜说,今天我和处女座相性最差,果然不是报错了。” ……等等,这话的潜台词是你原本以为应该是和双子座相性最差吗? 而且到这个时候你就算假装“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也没有意义了啊。 忍住吐槽的冲动,刚才忧郁地充当了布景板的黄濑抬头望天:“噢,这样啊,所以才不和夏树讨论怎么赔偿损失的问题么。” 随即他意识到,如果不是在探讨该怎么更好保护波板糖的时候稍稍挪了位置,这会儿被砸到的就该是绿间自己的脑袋了。 但还是不对啊,如果没有这个波板糖,他们俩根本没有必要去干洗店,也就不会一起在这个时间点从这条路走过吧。 于是黄濑语气又恢复了坚定,诚恳道:“小绿间,你果然本来应该早点把你的波板糖摔掉的,现在浪费一个洒水壶特意来砸它太大材小用了啊,而且还不得不跑一趟干洗店。” 至于桃井夏树教室里的水壶为什么会掉落下来,这是个曲折的故事。 今天的值日生刚好排到她和劳动委员岛田。由于告白再次被三木真宵拒绝,心情很暴躁的岛田不可避免地迁怒上了本来他就看不惯的桃井夏树。 “你就不能再认真点擦窗吗?这么轻你是要给窗户挠痒?” 夏树转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继续之前的动作,“我想那应该比不痛不痒好点,岛田同学。” “你……”岛田气哼哼地把抹布扔进水桶,“别以为真宵不找你麻烦就是默许你肆意妄为了。” “很遗憾,我实在不知道你在打抱不平些什么,当然我也没兴趣听你解释。假如你不介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她嗤笑一声,“你可以找个录音机倾诉,我劳动完或许会愿意听一听,感人的话还可以给三木同学,你觉得怎么样?对了,请洗一下抹布。” 岛田脸色铁青,好像连夏树用过的抹布都和他有仇,绞干后扔回给夏树。 “追求效率就认真点劳动啊。” “我说了,比起经常神游的不痛不痒总好点。” 她这次可算摆明了讽刺岛田总在扯些无聊的话题,他却又没办法反驳,恨恨地把自己的抹布甩在黑板槽上。不成想力气用得大了点,整个黑板槽都猛烈地弹了弹,上面的黑板擦都往窗户方向斜跳了出来。 就站在窗边的桃井夏树面无表情地弯腰,伸手去接,结果一不小心脚跟就碰到了谁忘在在窗台上的水瓶。 水瓶最后只是打了几个滚就被抢救回来,被滚动的水瓶波及到的空喷壶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皱了皱眉,从窗外看正巧路过底下的同学,一个金发一个绿发。 有点眼熟的样子…… 桃井夏树偏头看向岛田,挑了挑眉,神色是说不出的嘲弄:“所以……是我的错么?” 岛田尴尬地咳了几声,想让自己底气足些:“如果喷壶是满的应该就不会掉了。” “就算那样,里面的水大概也会洒出来,你说呢?”桃井夏树懒得再和他纠结,径直向门外走去,“——当是我的错也没关系,我去捡喷壶,作为交换,接下来的收尾就请你耐心地好好完成了啊,劳动委员。” 最终发现只是撞到了幸运物而已,但是当幸运物的主人是绿间真太郎——还不如砸他脑袋上,反正喷壶不重。 桃井夏树真心地这么认为。 回家路上她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表示一下殃及池鱼的歉意。绿间不会提出要她赔偿,事实上一个波板糖也真没什么好赔的,尤其是在它不作为幸运物的大部分的日子里。 脚步停在礼品店的橱窗前。 总觉得……那只盘膝坐着的猴子木偶意外地适合做幸运物啊?算上这个月剩下的零用钱,能再打一天临时工,买下来很宽裕。 “说起来……万圣节要到了吧。” 在万圣节,游乐园总会招一些当天的打工,桃井夏树当然不会去应聘穿布偶装调节气氛,倒是游乐园里的麦丹劳因为有员工请假人手不够,她正好去兼职。 “再来三份大薯,两杯香草奶昔。” “那个,桃井,”就在她装盘的时候,栗色短发的少女急急忙忙跑过来,“能和我换一会儿吗?” 少女叫佐佐木千穗,是收银员。 “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发生什么了吗?” 佐佐木十指交叉,有点不好意思道:“队伍里有一个打扮很奇怪的人,我看着有点怵……又不知道可以拜托谁,如果你介意的话……” “哦,没关系。” 佐佐木千穗帮她正了正员工帽,然后鞠躬九十度:“非常感谢!” 只不过桃井夏树真的看到那个打扮奇怪的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不合时宜的毛钱帽,遮掉半张脸的墨镜,白色的长围巾裹着把脑袋的下半部分也挡了不少。 “不考虑再加个口罩然后去打劫银行吗……黄濑君?” “哎?!你怎么认出我的?” 第20q青春奔跑 虽然对于自己明明如此全副武装了却还是轻易被桃井夏树认出这件事感到十分沮丧,并且也很好奇为什么她没有在万圣节宅在自己家里,黄濑凉太还是很清楚眼下并不是适合交流的好时机,于是他低调地点了一份开心乐园餐后就低调地端着盘子找到一个低调的角落坐下。 其实桃井夏树很想告诉他,他打扮成这样是低调不起来的。 可惜他听不到。 黄濑凉太最初是想找人久违地一起感受一下万圣节游乐园的气氛的,反正要去的高中已经基本敲定,篮球部引退,最近模特方面工作碰巧也少,他闲得有点发慌。 问题是同游者找谁。 篮球部的那群人自从全中赛后联系就不多了,黑子又总不出现,大家见面也觉得差点什么。找加贺他本来倒是同意了,结果昨天晚上打电话说家里雕好的南瓜灯出了问题,要重做所以没空……这算什么理由?他打算今天白天就整一个莫名其妙的南瓜灯了吗?别的能想到的能联络上的也都各种委婉拒绝,原因翻译过来大概就是“黄濑你饶了我吧你存在感太高跟你一起出门尽管被搭讪率很高可都不是针对我自己的美丽的邂逅啊”。 黄濑凉太第一次意识到,他的人缘似乎比他以为的……要稍微差那么一丁点儿? 算了,那也没什么,一个人去游乐园又不犯法,而且想玩什么刺激项目都可以,不用顾及同伴孱弱的心脏。 这么安慰着自己,黄濑开始选服装。 以他几年来担任模特养成的挑剔的眼光,很容易就找到了很适合去游乐园的休闲装,然后想起经纪人知道他要出去玩后特别叮嘱的要稍稍乔装,他又抓起了遮阳帽和墨镜。 没想到第二天要出门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原本配好的帽子和墨镜都不幸被父亲上班的时候带走了。于是在仅存的一个毛线帽面前他纠结半天还是妥协了。 “还是保险起见。” 即便已经做了如此准备,在一个十字路口黄濑还是倒霉地被认出来了。 “黄濑君!” 大声叫喊的那个少女他认得脸,之前一次签售会结束的时候就硬缠着他不走,保镖出动了也没能轻易把她吓跑,险些还被摸清家庭住址。如果是被别的谁瞧见也就算了,碰到这么个脑残粉……还是逃吧。 甩脱了少女后他心有余悸地拜托加贺给他再送点乔装道具来,加贺水辉这次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信赖,很快骑自行车送来了围巾墨镜什么的。 “你确定用这些?” “我姐给配的,你觉得呢?”加贺利索地骑回车上掉个头,“不说啦,家里还有一堆南瓜灯等着我呢!” “你这是要弄多少个啊?!” 加贺爽朗地挥了挥手,“没剩多少啦,我已经搞定一半了,还差十来个的样子。” “……三姑六婆都送也用不了那么多吧!话说你要遭遇怎样的惨剧才能把这么多南瓜灯都弄坏啊?” “唔,发生了一点意外,阳台上水管漏了然后积水所以就……” 咳,像是水管是在他惹姐姐生气被追着修理的时候弄坏的这种细节就不用告诉黄濑了。 至于像他这次回去后被姐姐告知他拿错了袋子并再次被修理险些又把新做好的一堆南瓜灯弄报废什么的……相信黄濑会更加不用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黄濑凉太是坐在了麦丹劳的角落旁若无人地吃他的开心乐园餐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万圣节的电影院特别篇或许还不错。 桃井夏树的打工时间没有太长,四点不到就结束了,好像因为晚班到的人还挺多的。店长很爽快地结清了报酬,还亲切地劝她趁剩下的时间好好玩一玩。 “看你的样子应该很少来游乐园吧,打算先去哪?” 桃井夏树眼神不自在地飘到一边,含混道:“嗯……影院吧?” “那怎么可以,太缺乏青春期少女的激情了啊!”店长十分武断地驳回了她的打算,“去鬼屋吧,那边正好借了一个我们店的优秀店员撑门面,你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可以走绿色通道哦。” “呃,不,那怎么说也太……” 还是强买强卖被塞了店长的信物,不得不跑去鬼屋,本来只是想还了东西就走,没想到那个店员也热情得过分,直接把她的推辞当羞怯,不由分说拉她进去。 她是真的不想玩鬼屋,毕竟从小到大她只偶尔碰上扮鬼的任务,没试过自己走一遭,万一适应性很差一个人来玩不是找罪受么。 “好热……” “嗯,是啊。” 走道两边点着一路幽暗的南瓜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关系鬼屋里的气温格外高。 等等,她是在应谁的话?这段路上的鬼应该已经没了吧…… 虽然说地面上墙上铺了各种棱镜,再怎么折射也不可能折射出心声啊。 而且有点耳熟……貌似。 “夏树?” 前方一直被夏树当成镜子里的模糊的人影的本来是个真真切切的人,那个今天穿得无比诡异的黄濑凉太。 “该说真巧么……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不热才见鬼了吧!”面无表情地吐槽着,桃井夏树还是下意识地放心下来。 “没办法啊……”黄濑苦着脸道,“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夏树的眼神瞬间微妙了,“黄濑君……你真的认为,你已经光芒万丈到即使在这种地方也会轻易被粉丝纠缠上了吗?” 黄濑顿时傻眼,停顿了几秒他果断把围巾和帽子拿下来。 “呼……好多了。” 桃井夏树以为,黄濑凉太的智商大概还是挺高的,只是有那么些时候被他的粉丝吃掉了而已。 两个人汇合的时候鬼屋已经走完大半了,很快就看到出口处工作人员朝他们殷切地挥手。 “哎,我就觉得眼熟,你是黄濑凉太,那个模特吧?我妹妹可喜欢你了。” 工作人员非常诚挚地表示了对他能签个名的希望,黄濑当然不会拒绝。 突然桃井夏树就有那么点不太好的预感。 “咦,那边是干嘛?明星在签名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个头啊!那不是黄濑君吗?” “真的哎,该不会在搞活动?我们也去要签名吧。” 桃井夏树冷静地提醒黄濑:“事情好像在往什么不妙的方向发展呢。” 黄濑倒吸一口冷气,在工作人员递来的t恤上签了最后一个名字然后抓起夏树就逃。 “喂,等等……” “再等就来不及了啊,她们很疯狂的!” “不是啊……我说……你要跑,拉上我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锻炼的关系,黄濑的手掌很温热,被他拽着猛地跑了很长一段路,捂得夏树的手心都微微出汗。 两人最后跑到游乐园的树林里才停下,看后边没人再跟上来黄濑松了口气,随即发现桃井夏树喘得厉害。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觉得自己已经比平时放慢速度了,不过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够慢? 夏树深呼吸几次,站直了慢悠悠回答:“离死还差那么点儿。” “……好啦真的很对不起,作为赔罪我陪你去坐那个吧。” 桃井夏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最终木然道:“黄濑君,姑且不论你陪我的话会不会再次遇到不得不跑路的状况,你确定我现在应该去坐一回跳楼机而不是到别的什么地方压压惊吗?” “呃,指反了……” 指错是因为他原本很想拉人陪他一起坐这个据说排整个游乐园最惊险刺激第一位的项目于是心心念念都是跳楼机什么的……解释起来似乎很麻烦,还是算了吧。 “摩天轮呢?”他半开玩笑道。 桃井夏树眯着眼睛望了那个缓慢转动的大圆盘许久,在黄濑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答道:“可以啊,等人少了以后。” “没关系,那就算……哎、你说什么?” “我说——等人少了以后。”桃井夏树淡定地重复了一遍。 黄濑完全没有想到过,他居然会有如此奇妙的、嗯,和桃井夏树一起和平地乘坐摩天轮的一天,并且还是在如此明丽的夕阳的余晖下。 她只是出神地看着外面的天色,让黄濑凉太有些许的挫败感。 他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存在感:“夏树想好要去什么学校了吗?” “哎?”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似乎已经被篮球的名门招揽了,五月最近在家里似乎也头疼这个问题,“黄濑君已经决定了啊?” “嗯,海常,”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在神奈川。我想,大概我们篮球部的都会到不同的地方去吧。” “估计吧,五月好像还没想好,青峰君的问题有点大吧。” “啊哈,也是呢,小青峰的话……” 桃井夏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神奈川的话,离东京应该算……远吗?” “哎?真要说远倒不至于啊。”这算地理问题吗?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道:“至少还不近吧……” 黄濑一头雾水,无法理解她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等到摩天轮转到最底端,打开门,两个人就要下去的时候,桃井夏树微微笑起来:“谢谢你啊,黄濑君。” ……为什么临分别前还要给他添堵!要道谢就说明白到底道什么谢啊,这么奇奇怪怪的突兀行为就好像莫名其妙在发好人卡一样。 黄濑凉太手掌握拳又松开,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微怔,随即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她那样笑起来……似乎和夕阳的暖意有点像。 第21q再见帝光 “时光转瞬即逝,三年前的我们怀着兴奋与忐忑踏进了这座校园,而如今我们即将离开这里,将延续历史的接力棒交给台下的你们……” 啊,说的真好听,不就是把烂摊子丢给后辈,随意地推卸责任吗? “我们无愧于这三年的辉煌,无论是篮球全中赛的三连冠,音乐部的多项第一,田径赛场上的屡创佳绩……” 噢,你们当然无愧于这些成绩了,该让你们感到愧疚的是在你们的光环笼罩下被忽略的前辈、埋没在历史中的诸多废部的社团以及被打击得心碎一地的对手啊。 早知道果然应该告病不来的,毕业典礼根本没有参加的理由……好困,等会儿去旧校舍那里睡觉吧,没什么人会到那去吧。 在这个充满意义的日子,听着毕业生代表慷慨激昂的发言,会如此煞风景地腹诽并且对接下来的活动漫不经心的也只会是桃井夏树了——其他人哪怕没有被这番热情洋溢的陈辞打动,至少也对大会后的合照时间充满了期待。 “那个,黄濑君,可以和我合照吗?” “可以啊。”黄濑摆出标准的微笑,亲切道。 “还有我!” “我也是,还要黄濑君的签名!” “我也一样!” “明明是我先来的!” 眼看着人群越来越夸张,黄濑的笑容有点僵:“呃……可以请你们……排队吗?” 不远处,新闻部新任的副部长闲院彗问他的前任:“前辈,我们要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吗……” “不,彗,现在还不打紧,”加贺水辉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就当是身为前辈的我教给你的最后一课,什么是捕捉新闻的最佳时机。” “哎?” 场面逐渐开始失控了,起因是不知道谁壮着胆子问黄濑要第二颗纽扣,并且还被旁边排队的女生听到了。 排队合影签名顶多就是费点时间而已,不算太难以忍受,但到了纽扣的问题就完全不一样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后来即出局——出局者,死。 “……明明我拒绝了,为什么她们还是要扑过来啊?!” 一向游刃有余的黄濑凉太在追随者最后的疯狂面前终于节节败退,挑了一个还没被彻底封死的方向逃了出去。 “黄濑君往那去了!” 一个外套被扒了的少年在寒风中狂奔,一群彪悍的少女在后面拼死追赶。 “啧,如果在运动会的时候都能有这样的激情,田径赛场上女子项目的前十大概都能被我们包揽吧?” 闲院彗满脸无奈,“不,前辈……这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加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兼职风纪委了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闲事少管,明哲保身。嘛,不过确实差不多了。”加贺确认了一下黄濑逃跑的方向,“彗,去一趟杂物室。” “嗯?” 当闲院彗带着杂物室的竹竿返回,看见帝光的中心湖里的壮观场面时,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语言功底还有待加强,完全不足以描述此刻的画面,包括他的心情。 “加贺前辈,这是……” 加贺水辉举着相机又抓拍了几张,随即云淡风轻道:“哦,他们跑饿了所以跳下去抓金鱼吃。” “前辈……” “想象力和幽默细胞对于新闻人员可是很重要的啊,彗。” “我想那是就八卦杂志而言。” “啧,彗你还是以前腼腆木讷的时候比较好玩……”加贺怀念地耸了耸肩,“如你所见,黄濑那家伙一不小心逃到湖边围栏这儿被堵住,经不住这么多人推搡被挤下去了,然后女人的战争就延续到了水中。所以说啊,还是不要招惹女人会比较好哦。” 闲院黑线:“结论的方向完全错了吧……话说前辈你让我去拿竹竿就是为了这个场景?” 加贺得意地笑起来:“怎么样,我很有先见之明吧?” ……岂止是先见之明啊,这已经是神棍的程度了好吗?! “好了好了,别忙着佩服我了,快搭人上来,第一个找黄濑。” 闲院递出竹竿的手停在半空。 “前辈,我来吗?” “当然了,我得拍照。” 闲院彗下意识地为这个据说和加贺水辉关系很铁的校园名人默哀了片刻,尽管一直到好几天后,他才从这天的经历中总结出加贺前副部长只是想整一下他的挚友,因此那么晚出手相助并记录下黑历史的。 当时居然相信了“就当是给你上最后一课的学费了这些照片留在我这”的他果然是太傻太天真了吧! 那么即便如此,依然以成为加贺前辈那样的人为目标的他,是不是不仅过去一片黑暗,连未来也将黯淡无光呢? “这世界没救了。” 黄濑一边狼狈地拉扯着自己上身仅剩的一件湿透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纽扣全被抢光了的勉强还能算是衬衫的布料,一边趁那群女生还没上岸,化悲愤为力量跑往相对偏僻的旧校舍的方向。 好在旧校舍这里因为在施工有点嘈杂混乱,氛围着实不适合表白或者合影之类的,这种时候倒成为了最好的庇护所。 “咦,这不是……有人在吗?!” 黄濑刚想小心翼翼地绕开旧湖边上那个在睡觉的女生,冷风吹过让他打了个激灵的同时,被拂起的桃红色长发以及这显然不合时宜的行为风格提醒了他那个少女的身份。 “该说不愧是夏树……么?不过那里的围栏似乎不太牢靠啊。”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况且追兵没有赶上来的迹象,黄濑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对方。 “夏树,你挪一下?这样很危险啊……哎喂?!” 夏树是被扑通的水声惊醒的,她抬手刚想理一理头发,发现左手臂有点诡异的酸痛。 “啊咧?” “夏树你啊咧个什么啊!快拉我上去。”黄濑在水里扑腾着没好气道。 夏树木然望着他:“黄濑君,你这是饥不择食了吗?” “我才没有在抓鱼啊!还不是想要提醒你这里危险换个地方睡比较还,结果你居然把好心的我打下水。” “哦,这样啊……”夏树看了一眼施工中的指示牌,还有身旁新断掉的围栏,“你真是个好人,黄濑君。” “呃……哈?” “你特地强调自己的好心不是希望我致以谢意吗?” 黄濑一时语塞,哆嗦了一下还是嘟囔道:“够了先拉我上去吧。” 夏树的手依旧很凉,但对于在冷水里洗了两次的黄濑却是十分感动的温度了。 “你要拉到什么时候?” 黄濑尴尬地松手,“有点冷,抱歉。” 夏树瞥了他一眼,脱下外套甩到他脑袋上:“你体质太弱了,黄濑君。” ……你这个罪魁祸首之一是在开玩笑吗? “而且你的穿衣品味也很奇特。” 尝试把夏树的短外套裹得牢一点的黄濑凉太刚想起来他的衬衫纽扣仍然不在,“呃,那啥……” “真罗嗦,你要什么?” “我的储物柜里有一套备用的校服……” “啊,知道了,你在这等着,我不会给你招来人的。” 黄濑目送夏树快步走开,忧伤地把“钥匙已经被抢走了你打算怎么拿”这句话咽了下去。 “啊……嚏!” 幸好夏树很快就去而复返了,带着干净的衬衫、毛衣和干毛巾。 “祝福你不会在毕业后的第一天发烧,那么再见。” “哎,等一下。” 桃井夏树背对着他,音调没有起伏:“黄濑君,你是要邀请我参观你换衣服吗?” “不……稍微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拿到的。” “这该问加贺君,路上正好碰到他,他给我的——或许他配了万能钥匙。” “哦,加贺的啊……” 好奇怪,加贺为什么会买那么大的校服,身高差太多了啊。 “为什么单单第二颗纽扣没有了?” 夏树随口道:“加贺君拿去送人了吧。你还有什么事?” 黄濑穿好毛线背心,两三步上前和她并肩:“你的外套我改天洗好了还你吧。” “不用了,反正校服以后不会穿,而且明天就放假了,你打算改哪天?” “啊,也是。”黄濑望天,“但是你不冷吗?” 桃井夏树偏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如果我说是的话,你打算拿那块湿抹布给我吗?” “说是湿抹布……也太过分了吧?!” “哦,对,湿抹布的形状可比它规则多了。” “喂……” “那么黄濑君你现在这是打算跟着我一起浪费时间找地方睡觉吗?” ……这话是不是哪里听起来不太对劲? “话说夏树原来你知道这是浪费时间啊。” “你有意见吗?”她停下脚步,蓦地弯起嘴角,“黄濑君,你不用绞尽脑汁想什么道谢或者是告别的话,还会见面的——在海常。” “哎?”黄濑愣了几秒,难以置信地提高了少许音调,“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唔,大概吧……”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碎石,“你以为我去桐皇?”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树眯起眼睛,像是在迟疑什么,良久才缓缓道:“放心,跟你没关系……应该。” 她明明声音变轻柔了,却显得比之前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黄濑目不转睛地注视了她片刻,最后低声笑起来:“嗯,我知道啊。” 第22q是巧合吗 今年天气转暖得偏早一些,樱花也就提前盛放了。只不过在这粉色的花瓣落满一地,空气中都洋溢着唯美而浪漫的气息的时候,桃井夏树却在做一件很煞风景的事情。 大扫除。 因为学校在神奈川,继续住在五月家里从东京每天赶过来上学着实不方便,夏树在海常的附近租了一间单人公寓房。 房子是五月的母亲帮忙物色的,至于刚从美国回来的五月父亲对于这个情况也没有表达什么反对意见,并在每月给她的生活费里加上了房租的那笔钱。 夏树没有急着拒绝,尽管她有念头想要靠打工来付房租,但究竟能不能实现,在尝试之前还无法下定论。 “又坏掉了……” 她用的吸尘器是好几年前她和母亲两个人住的时候买下来的,经受过几次简单的修理,它坚强地扛过了这么多年,这次大概是真的寿终正寝了。敲敲打打了半天,从温和到粗暴,桃井夏树见它依然不肯工作,而且上面的裂缝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算了,再去买一个好了。” 百货商店离得不远,出了小区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右转就是——没想到这样也会碰到熟人。 “哟,夏树,你真的搬到神奈川这里住啊?” “黄濑君,我可以认为你并不是在诅咒我每天必须浪费很长时间在往来家和学校的路途上么?” “这都哪跟哪啊?” 正巧碰到去超市买酱油的黄濑少年的结果就是少年又告诉了她几样据说是海常开学必备的用品,而后还好人做到底地帮她提回了家。 不过这到底是热心还是多事,真是难说。 “哎哟,这门框是不是稍微低了点?”黄濑摸了摸被撞到的脑袋,郁闷道。 “哦,那边的房梁好像的确是有问题,所以那扇门的门框上沿格外低。不过我从没撞到过,黄濑君你太高了而已吧。” 黄濑低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是你矮了一点的问题啊?” 夏树没搭理他,打开冰箱门,扫了一眼里边的存货,拿出一盒酸奶:“喏,这是谢礼。所以黄濑君你可以带着你的酱油回去了,就算现在还没有到饭点。” 黄濑拧着眉头,把冰凉的纸盒贴在脸颊上,像是在思索什么。 桃井夏树抬起头:“我说,你家里面是有什么怪兽吗?” “啊,被看穿了呢。”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我表哥这两天来我家,一天到晚说要和我打篮球,弄得我很难办。” “哦,就是一直赢不太好,但是想输都输不了的那种难办吗?” “你居然能够理解!” 桃井夏树十分顺理成章地答道:“因为你浅薄的思维里面只剩下这一种考虑模式了。” 黄濑觉得他的头更痛了:“夏树,你为什么又变成最初那样子了?” “我本来就是那样的。”她转头看向窗外,又改口,“嘛,算了,大概只是开学前综合症。” 这敷衍还真是一点没变。 “希望是那样吧……”他双手捧着酸奶,左右张望着,朝阳台那边抬了抬下巴问,“那个晴天娃娃是手制的吗?” 夏树正弯腰在调整低矮的书柜上放书的次序,闻言诡异地停滞了几秒,似乎想要表现得一如既往地淡定但音调还是有些不自然:“当然不符合我的风格,五月硬是帮我做的。” “啊,也不是说不符合……”黄濑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干笑几声。 夏树忽然直起身来,双手插腰,语速很快地吩咐道:“好了好了,没有什么别的苦力要你做的了,就算想磨蹭时间也请不要把我家当成咖啡店,零钱没带的话我可以借你一杯咖啡的钱,开学还我就好了。” 她的不耐烦来得莫名其妙,黄濑想着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个晴天娃娃里面装了某个神奇的开关,被风吹转了个向就导致夏树情绪骤变。 快停下……好像混进什么奇幻的元素了? 反正他本来确实已经不太好意思再打扰下去,目测这个时间回去路上再堵一堵今天是不会被表哥纠缠了。 “开学见。” “嗯。”夏树站在阳台的移门前朝他微微颔首表示告别,接着等他关上门就把晴天娃娃给扯了下来。 她纠结地捏着塞了棉花的布脑袋,一边非常严肃地在考虑问题。 “应该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正巧掉下来的吧……嗯,一定是这样。” 终于在晴天娃娃要被她摧残到解体之前,桃井夏树停止了折磨它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形状重新挂了回去。 这只是开学前的再简短不过的插曲而已,就当是给没有繁冗的作业的假期生活的调剂。真正宣告开学的到来的,果然还是四月初的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一样无聊的开学典礼。 致辞完就是各自分散回自己班级了。 “好巧啊,不仅同班,还是前后座。” “嗯,很巧呢。”黄濑的语气里除了轻快还有些别样的得意,不过夏树还没来得及思索着里边的深意他已经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刚刚我的新生代表致词怎么样?非常帅气吧。” 夏树回忆了一下。 “唔,怎么说呢,听到黄濑君说奇迹这个词,总觉得格外的微妙啊。” “喂!” “嘛,总体来说,”她偏着头想了想,“还不错吧,第一次听感觉蛮新鲜的。” 黄濑有点讶异:“第一次?明明帝光入学式差不多的吧。” 夏树面不改色,慢吞吞地解释道:“要知道,入学式最适合睡觉了。” 他嘴角抽了抽:“那么今天你没睡着真是太幸运了。” 桃井夏树眼神飘向窗外,静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嗯,当然是幸运的关系。”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对了,夏树,你选什么社团?” “不知道。”夏树低着头看社团宣传册,不过黄濑很怀疑她有没有真的在研读,毕竟从十分钟以前她就维持着这个低头的角度了,并且没有翻页。 “该不会是觉得没有回家社可以选很遗憾吧?” 夏树认真地审视了他片刻,最终语气里带着些微遗憾地答道:“如果你有兴趣开创海常的历史的话,不、或许是大半个高中界的历史,去开创一个回家社,我一定会加入的。” “你还真的这么想啊?”黄濑扶额,而后开玩笑道,“你那么讨厌社团活动的话,实在不行就来篮球部当经理好了,反正我们不缺人,说不定和回家社也差不多。” “黄濑君,我发现,比起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的下限变低了不少——不过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夏树重新看了一遍目录,随即在一个社团边上的方框打了个勾。 黄濑探过头去看,“音乐部吗?海常的音乐部据说管得还挺严的呢,你大概没机会打瞌睡吧。” 他可是非常清楚地记得的,好几次路过音乐教室都看到夏树趴在那里睡觉。 “咦,等等,这么说起来去年夏天你确实参加了比赛,在那之后又沉寂了两个学期,于是现在夏树你真的决定要重新捡起小提琴了吗?” 桃井夏树拿微妙的眼神瞟了他一会儿:“不,和这无关。” “哎?” “黄濑君,请不要把你的优越感放在每一个别人身上。” “我到底是哪里又充满优越感了?” 夏树的学习成绩实在是算不得好,尤其是理科——简直惨不忍睹。好在海常近年来以招揽各方面的特长生为基本方针,恰巧她去年夏天获得了小提琴独奏的第一,才得以顺利进入这所名门。 之前居然忘记了,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桃井夏树眨了眨眼睛,随即叹气:“算了,什么也没有,我只是开学综合症罢了。” “……你的综合症还真多。” “是么?总之我先去部室交申请了,”夏树把东西都塞进包里,申请书则放文件袋里拿在手上,站起身来的时候停顿了几秒,略微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开始还是和我保持一点距离会比较好哦,黄濑君。”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这时最前面几排坐了好一会儿的女生才纷纷围过来:“呐呐,是黄濑君吧,能签个名吗?” 签名这事,他倒是做惯了,以至于口袋里一直放着一支签字笔。 “刚才走掉那个女生和黄濑同学很熟吗?” 黄濑的笔画顿了顿,平和道:“国中的时候认识的。” “哎哎,真好,早知道当初我也该报帝光的。” “我也觉得,虽然远了一点,但是有爱在,神奈川和东京这点距离完全不算什么呢!” 黄濑搁下笔,微笑着把签好名的本子还回去。 他觉得他可能明白,桃井夏树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只不过现在他稍微有点好奇,她所指的“比较好”——到底是对谁来说呢? 第23q你想多了 “事物呈现出最美好的状态,一定是在还未被拥有的时候。就如同在上学的学生盼望着放假,而等真的放假了又盼望开学一样。” 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作文开头,夏树略带困惑地看向把她叫过来的班主任竹内老师。 竹内光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来海常教国文有四五年了。她拧着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就算你觉得前面这里没什么问题,为什么接下来会转到宿命论的话题?” 在开头这段之后,紧接着的是:“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直到我们从学校毕业之后才能解脱;而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悲喜更替,幸运与不幸相交错,唯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闭上双眼——也就是,宿命吧。” 桃井夏树无辜地问:“可能有点消极,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你认为你的世界观价值观没有问题——”她拿起手边的试题卷塞到夏树手里,“给我念一下这个题目。” “关于在海常这个崭新的环境的未来三年,你有怎样的展望?” “所以说这和你的宿命论到底有什么关系?” 夏树严肃地盯着自己的卷子纠结了半晌:“抱歉,我好像写了两行就忘记题目是什么了。” 竹内光无力地撑住额头:“好了,你把卷子拿回去,作文下周重新交一篇给我。”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需要努力拯救的问题少女”的标签的桃井夏树于是鞠了一躬离开了办公室,在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座位再度被一群女生占据了,不过这次不少是来自外班的。 开学快一整个星期了,为什么求签名的人还络绎不绝? 桃井夏树想也不想就放弃了挤进人群里抢回自己的位子,反正午休时间没什么特别的要做,只是默默地伫立在教室的门口。 “哟,夏树,好久不见。在想什么呢?” 肩膀被冷不丁拍了一下,手劲的大小倒是很熟悉。桃井夏树头也不回地答道:“加贺君,你说黄濑君一直这么笑不会有一天面瘫吗?” “哈哈,谁知道呢?”加贺耸了耸肩。 夏树斩钉截铁道:“他迟早有一天会笑到面瘫的,现在居然如此小看少女们心脏的承受力。” 加贺一时间理解不能:“哎?” “又不是听不了拒绝的玻璃心,哪怕真的是玻璃做的也是钢化玻璃,他拒绝一下会死吗?再这样每天要到上课铃打了我才能坐回座位下去,我果然还是跟老师说搬得离他远一点吧,”她转过头,“你认为呢?” 虽然可能这个确实是很好的选择,但是…… 加贺咽了口唾沫:“不,既然座位都已经决定了,我想你还是再忍忍吧。”顶多他这两天去和黄濑提个醒。 夏树眼神带了些许怀疑:“你没有什么奇怪的打算吧?” “当然不会,你想多了。” 真是的,要开窍也请开窍在正确的地方啊!算了,面对两个都没有完全开窍的人,只好他多费点功夫撮合了。 情况比夏树想象的要好一些,至少黄濑周围围着的女生们是在预备铃响之前散开的。唯一令人忧伤的是她午休离开前放在桌上的练习本散了一地。 “啊哈哈……我来帮你捡!”黄濑挠着头发尴尬道,“而且其实我的也被弄掉了……不过没有被踩到,挺干净的,真的!” 桃井夏树默然望了他一会儿,接过本子塞进书包。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黄濑君,你紧张过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忽然有点打心底里赞同加贺的话——换位子什么的,先缓缓好了,哪怕代价是附近投来的开始含有敌意的目光。 更糟糕的都经历过,当然无需畏惧了。 这天下午的课结束得比较早,因为不少社团的新入部员考核都放在这会儿。夏树也不例外,拎起包走向音乐教室。 “我记得你在那次比赛后没有再来音乐部参加活动。” 半路上她被三木真宵叫住。夏树和黄濑是在a组,加贺是c组,三木在d组。说起来国中三年一直和三木真宵同班,现在进了同一所高中终于没分到一起,该算是巧合吗? 当初刚进国中也是差不多的情景,要去音乐教室考核。出教室门的时候不小心和三木真宵撞到了,本来倒没什么,三木身边的两个朋友却嚷嚷起来,夏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就道歉,吵了几句也就没什么。关键在于,那天被小林老师强行要求的小提琴演奏上,她胜过三木真宵一筹。 后来就传出了她和三木真宵不合的传言,主流观点是“桃井夏树为了在小提琴方面达到鹤立鸡群的效果刻意撞伤了三木真宵”,当然也有个别人提出“三木真宵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毫无容人之量”。 根本是无稽之谈,她和三木真宵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比试过,对于这样的结果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不过她和三木关系向来不怎么好罢了。 短暂地唤醒了回忆中的几个画面,夏树随意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呢?” 三木真宵背着小提琴包和她并排走着,顿了顿笑道:“我知道了,是因为靠小提琴才进的海常,所以不得不加入音乐部吗?” 桃井夏树平静道:“你很对得起你考到海常来的智商,三木。” “为什么会想到来海常呢?” “放心,不是因为黄濑君。” 三木再次嗤笑一声:“就算是也无所谓,我真要追他你拦不拦都一样。我是因为父母调职的关系啊,不要太小看我。至于你,只是想要远离东京这一个理由么?” 她不置可否。 三木斟酌了一下,快速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喜欢黄濑凉太,我只是有点崇拜他而已。真要说的话,是你的话我不会介意。” 夏树停下脚步,偏过脑袋:“你说什么?” 已经走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三木叩了叩门,回过头道:“算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当我没说。我只是觉得,还是一起从帝光来的比较容易交流。” “于是你想表示你不打算再看我不爽了?” “……果然还是很不爽啊。桃井夏树,就算我不针对你,也请你表现得让人看得顺眼一点吧。” “那还真是抱歉,我对于为了让你看得顺眼而可以让自己不自在一点兴趣都没有。” “桃井你……”三木恨恨地跺了跺脚,决定还是不给自己添堵了。 音乐教室的门打开了,她们两个毫无疑问是这一届新生里到得最早的。桃井夏树拉了拉背包的肩带跟了上去。 “五月的爸爸回来了。”在三木真宵随便找了个位置放下包的时候,夏树漫不经心地说道。 三木挑了挑眉,找了一个比较得体的坐姿。 “哦,是这样。” 高一的新生陆陆续续地进来,夏树一看时间差不多,打算利用最后几分钟再读一遍谱。可是时间掐得太准的后果是……意外的情况略难以应付。 她找不到她的谱子了。 夏树记得为了防止把纸张弄皱,她把曲谱夹在大的练习本里,练习本的左上角特地画了一个高音谱号便于从书包里分辨出来。 可惜没有找到。 刚开学,书桌里的东西不多,她很确信没有忘在教室。 不信邪地又彻彻底底地翻了一遍书包,夏树这回十分纠结地从里面抽出了一本陌生的本子。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处理,人已经到齐了,几个二年级的前辈走进来,把音乐教室的门关上,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新来的学弟、学妹,我是你们的部长,大久保里奈,你们如果喜欢的话直接称呼我里奈姐也可以,平时要找我可以来二年b班。”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音乐部的情况和近年来的辉煌战绩,大久保喝口水,翻了翻手里的名册,很快就切入了今天的正题。 “虽然说我对你们都很有信心,不过入部考核是我们海常音乐部的传统,还是要保持下去的。我看看,先是那个独奏一等奖的……”大久保里奈的视线在等候表演的人群里搜寻了片刻,结果无奈地放弃了凭各人闪烁着的天才光环分辨出自己目标的愿望,“桃井夏树是哪个?” 夏树面色如常地走到前面,询问道:“随便演奏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最好是能显示出你的技术的。” “需要背谱吗?” “这倒是都可以,不会影响我们对你的评价。” 出乎大久保的意料,没见她拿出谱子,这么问的夏树只是点了点头,就把小提琴架到肩膀上。 这会儿她能完整背出来的曲子只有一首第三号安慰曲了,少了点新意好歹过关总不难。好在她是第一个考核的,拉奏完她就找旁边的副部长说了一声,然后背着包面无表情地先行离开。 目的地——体育馆。 体育馆着实没给桃井夏树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小学的事情太过久远就先不提了,国中的时候在体育管,好几次发现运动服的线头松掉了,被网球拍打到过,练习定点投篮结果大部分时间都在捡球,考跳箱把箱子都撞倒在软垫上,慢跑的时候不小心绊倒,还有被篮球砸——不过那是在室外篮球场。 这么总结下来,似乎和她做数学选择题总能在被排除后的两个选项里选择错误一项的运气比起来,她在体育方面的运气要更差一些? 但愿这次来体育馆不会有那么糟糕的幸运值。 这么不含诚意地期待着的桃井夏树踏进体育馆的那一刻,就知道她错了——不管是选择踏进体育馆,还是没有诚心诚意地祈祷,抑或是对于自己说不定没那么倒霉的过分的期待。 她的幸运值果然是e。 很清楚凭借自己的运动细胞和反射神经根本不可能躲过笔直地往自己这个方向飞的篮球,桃井夏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篮球撞击的闷响。 没有如预想被砸到,桃井夏树诧异地睁眼,不远处两颗篮球蹦跳了一会儿撞到墙角来回滚动着。 “抱歉,夏树,没打到你吧?” 桃井夏树忽然有些不忍心直视从场中跑过来的黄濑凉太。 “黄濑君,这应该……不是你的功劳吧?” “当然是啦……不不不,小夏树你弄错我的意思了!”才得瑟地说了半句,黄濑就被桃井夏树的眼神逼得委屈地改口解释,“最开始那球是前辈失手扔过来的,我特地再抛了一颗过来帮你把原先的运行轨道砸偏掉啊。” “哦,这样啊。” “怎么样,很精准的控球吧?”他于是继续邀功。 “嗯,很精准。” 明明是在不吝啬地夸奖,她的音调却平板得让黄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随后想起来问道:“夏树你怎么过来了?” 夏树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本子。 “掉地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拿错我的了?” 黄濑瞪大了眼睛,拿着本子急忙跑回放包的休息室,很快又拿着另一本返回。 “抱歉。”他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短发,“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姑且算是吧……” “姑且算是……到底是带来麻烦还是没带来?” “谁知道呢。”她摆了摆手,“我走了,你继续训练吧,加油。” “哎,你不顺便留下来观摩一下吗?” 夏树的脚步顿了顿,但是没有回头。 “你想太多了,黄濑君。” 就算不介意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倒也还没有到乐意为了根本没有兴趣的篮球运动而强迫自己站在这里。 本来真的尝试着抱有在新的环境和大家好好相处的念头的呢,结果又回到从前那样了。 嘛……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 ——说不定真的是宿命呢。 第24q不用那样 今天的教室显得格外安静,尤其是桃井夏树周围。虽然自从开春以来这边的热闹系数已经不断在下降,但是跌落到彻底没有人跑到这里来叽叽喳喳的程度还是第一回。 原因很简单,桃井夏树后边的那个座位今天空了。 “听监督说要和诚凛打一场来热身呢。” “诚凛?” “就是小黑子去的那个学校啦。” “哦,所以?” “我很好奇那所学校到底是有怎样的魅力才会让小黑子不肯和我一起来海常,明天就请假先去看看情况吧,要是能顺便说动小黑子让他转校过来就更好了。” 金发少年的笑容是理所当然的张扬。 “……黄濑君,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有怎样的自信才认为黑子君会有和你一起来海常的念头。” 以上就是两人在昨天午休时的对话,那时桃井夏树实在是没好意思告诉黄濑凉太,以他至今都没能理解为什么黑子哲也在全中赛后会离开的情商——是不可能说动对方的。 只不过有得必有失,就好像黄濑表现得和她格外熟络既给她拉了仇恨值又提供了保护伞,他这会儿不在,让夏树享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却也同时意味着别人没什么可忌惮的。 所以体育课上到一半就不见,一直到下一节课快要上课的时候夏树才出现在教室,并且头发湿透了还换了一套运动衫,自然不是什么特别出人意料的事。 “要帮忙吗?” 打破了她略显狼狈走进来所带来的诡异沉默氛围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夏树对她有点印象,似乎是班长或者风纪委员吧。 步伐没有停顿,夏树不曾犹豫就冷淡地拒绝了她:“不用,没什么。” 好意未被接受,那个女生没多大反应继续温书,倒是她的同桌很打抱不平:“什么啊她那态度,你是好心要帮忙哎,不理会就算了,居然还趾高气扬的,这家伙没准有受迫害妄想症。” 尽管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到,夏树坐在位子上神色不变。 “今天进行一次随堂练习,把书都收起来。” “哎?怎么这样,太过分了,才刚上完体育课就考试啊……” “错了,是随堂练习。” “这点儿遣词上的细微不同给不了心理安慰啊。” 随着老师捧着卷子进来,大家的注意力立时转移,一直到测验结束之后,也依然只是在讨论“为什么题目这么难”、“黄濑今天不来上课真是太幸运了”之类的。 有些人用冷眼旁观来表示不接纳,有些人却宁可被刻意无视。 “啊嚏!” “夏树你怎么了?” 黄濑结束去东京的诚凛之行的第二天就发现桃井夏树得了重感冒。 “这种天气洗冷水澡什么的很奇怪啊夏树,你家的热水器坏了吗?” “当然没有,不要小看租的房子啊黄濑君。”她慢条斯理地回答,伸手接过黄濑帮她灌了热水的保温杯。 “还有啊,都咳成这样了怎么还吃昆布饭团!” “因为这个捏起来很容易吧我猜,”加贺水辉非常善良地帮夏树打断了黄濑凉太,“而且黄濑你光指责也没有用啊,应该要找到解决办法!” 没错,三人此刻正坐在天台上享受着和平的午饭时间。 “解决办法?” 加贺义正言辞道:“比方说把你的精致的便当和夏树的简易饭团换一下。” 桃井夏树皱了皱眉头:“不用。” “对哦,”不过黄濑和她同时开口,并且很有行动力地把自己的便当盒塞进她怀里,“生病得要好好保养啊。” 她纠结地捂住脸,最后闷闷道:“好吧。” 黄濑似乎还没有放弃追究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感冒的,于是在加贺欲言又止的神色下,桃井夏树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黄濑君,你昨天去诚凛见到黑子君了吗?” 他的表情立刻悲伤起来:“见到了,可是我被小黑子拒绝了。” ……不被拒绝才见鬼了吧。 加贺和夏树同时在心底吐槽。 “而且小黑子还找到了新的同伴!” ……那是肯定的啊,毕竟是新的环境啊。 “他居然还说要打败奇迹的世代!” “哎?黑子君这么说出来了?” “什么叫‘这么说出来了’?”黄濑对空挥了挥拳头,“一定是被那个火神挑唆的,什么要一个个打倒我们。挑衅到这个份上真的是很过分啊,哼,什么答应过的……” 他继续在那里愤怒地自言自语,加贺和夏树对视一眼,都觉得已经无法理解陷入个人篮球世界的黄濑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家伙八成把黑子的很诚挚的本意又歪曲到什么奇怪的方向了。 “啊,黄濑,”加贺再一次担起了叫醒黄濑的重任,“你在这么吵嚷下去今天就来不及去篮球部报道了,你们练习是照旧的吧,而且我记得你说要去迎接诚凛那群人?” 黄濑看了看表。 “糟糕!”他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抓起外套,“我要去体育馆了,夏树你记得多喝水,好好休息啊。” 加贺想了想,朝夏树露出促狭的笑容:“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你呢。” 夏树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黄濑君应该不会因为吃了我的饭团影响发挥水准吧?” 加贺无语。 “但是夏树,昨天的事情你不打算和他说吗?毕竟是因为黄濑才来找你麻烦的吧。” “我本来也没有刻意瞒着,”夏树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度,“只是既然没有问起,也没有必要特意去说罢了。” “……不知情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明白地问你啊。” “所以不说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加贺君你才是管得太宽了呢。” 他只好放弃劝说夏树。 ——真是的,我不管得宽一点怎么行啊!反正总有办法能让黄濑知道的。 “等会儿的比赛你去看吗?虽然是练习赛,但好像是允许观赛的。” “不了。”桃井夏树认真道,“黄濑君刚说了,要好好休息。” “……算你狠。” 事实上,如果知道接下来会碰到什么事情的话,桃井夏树一定宁可选择去人山人海的体育馆看比赛的。 “你和黄濑凉太到底是什么关系?” 学校太大,就会有很多适合欺负别人的隐蔽的地点。 被困在墙角,夏树神色里完全不见窘迫,反而带着几分好笑:“学姐们是以怎样的资格来质问我呢?” 前两天才泼了她一桶水,没有反击是因为觉得很麻烦而且没有意义,该不会这群人从中找到乐趣想多试几次吧。 高三的女生也许不是第一次干恐吓后辈的事,抬高下巴轻蔑道:“你不知道要想离黄濑凉太那么近,必须先经过我们后援团的同意吗?这是规矩,破坏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原来后援团这么快就建好了啊,效率真高。 而桃井夏树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去年十月份,得知黄濑会来海常后,一小撮他的狂热粉丝就已经开始筹建这个后援团了。 “快说,你是不是想要高攀黄濑!” “还用问吗?上次拿冷水泼她她都不反抗,一定就是想借感冒的机会博得黄濑的同情好离他更近吧!” 这群人才是有妄想症吧。 桃井夏树看着她们,忽然很想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声来了。 “如果我说是呢——你们把我打一顿?这样不好吧,我和凉太告状的话这个后援团怎么办呢?海常可是很注意学校名声的,如果黄濑凉太去告诉校方的话学姐你们被退学该怎么办呢?”和上次消极不抵抗的姿态完全不同,她眼神灼灼,“还是换个法子吧,不如学姐去散布流言,比方说桃井夏树同时在和好几个男生交往,想要借黄濑出名,或者更彻底一点,背地里在做援助交际?那一定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只不过我和凉太国中就认识了,你们猜他是会相信你们呢还是彻查流言的源头呢?好像最后到了一样的境地呢。” 她的语气煞有介事,一时间让几个堵她的女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几个高三生瞬间脸色变了。 下意识散开,为首的那个女生僵硬道:“对不起,三木副会长,只是正好碰到桃井同学所以顺便问她几个问题罢了。” 男生个子很高,身形偏瘦但不会给人虚弱的印象,淡淡地笑着,声音也不显强势:“现在问完了?” “当然。”几个女生都显得很拘谨,确认这个男生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了才快步走开。 夏树挑了挑眉,看他杵在面前应该是有什么要说,但又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后援团副会长吗?” 怎么看也不像就是了。 “怎么会这么想?”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是生动,“哦,对,你指称呼是吧。我是学生会副会长。” “抱歉失礼了。”夏树敷衍地应了一声,打定主意如果他再不说明来意她就回教室去。 “你跟黄濑应该不在交往吧。” 他听起来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同时又带着点“这和我都没有关系”的意味。 “你真的不是后援团副团长吗?” 不管怎么说,她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 “我听真宵提起过你。” “真宵?” 他仔细打量了她片刻,而后眯起眼睛愉悦地解释道:“对了,差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三木真人,真宵是我妹妹。” “哦。”她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桃井夏树——我可以帮你摆平那几个人。” 第24.5q少年心事 1.前后桌 你说好巧啊,其实才不是那样。 虽然和老师提出要求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心却跳得异常快。 只是担心没有人罩着你的话会有人欺负你罢了。 嗯,我这么体贴人的正直少年当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2.走廊拐角 好像有点俗套,但是制造一场走廊拐角的偶然撞到应该还不错? 咦,不对,明明都同班前后座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做这个! 3.夏与蝉与风铃 风铃在响,路过礼品店的时候莫名想起了夏树就买下来了,应该能在蝉鸣停止之前送给她当生日礼物吧。 4.虹 “听说对彩虹许愿能成真。” “真那样的话把你们帝光那群人聚一起至少能实现一半了,黄濑君。” “好过分!” 愿望只实现一半的话把双向恋爱变成单箭头不就惨了啊。 5.车站月台 你第一次就冤枉我说车不来都是我的错,就算我真有那个本事也没有动机啊。 现在或许有那个动机了可惜没那个本事。 6.雨中的紫阳花 从图书馆奔出来的那一天,好像是看见紫阳花了吧? 但也只是好像。 现在回想的话,记忆里浮现的画面主角怎么也不是路边的野花了。 7.图书馆窗边书架后 第一次在图书馆巧遇是在窗边的书架后吗,我帅气地伸手帮你拿到最上排的书什么的…… 哎,不是那么美好的展开么? 忘记和你抢书的回忆吧拜托了而且我最后都让给你了! 8.素描簿 就算是全能少年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苦手的问题,素描本里全部都是画的篮球应该也不算对不起美术老师了。 至于一不小心混进去的似乎是少女模样的不明轮廓就别介意了,在可以像样地画出来之前还是不要给她嘲笑比较好。 9.碎花窗帘 阳台的落地窗前是碎花窗帘,上面还挂着晴天娃娃,晴天娃娃里面……是什么来着? 我当然不知道,这又不是我家摆设。 你问那我研究这个干嘛。 其实我也不明白。 10.虫鸣 “虫子好吵。”你把水管对准栖息在树枝上的夏蝉一通乱扫然后回头,“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 11.落叶与公园长椅 “再也不要在秋天和你一起去公园了!”你这么说,“黄濑君你掉在头顶的落叶好多和头发混在一块儿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槽点啊?” “颜色相近所以磁场互相吸引吧一定。” “……我大概理解你为什么物理不好了。” “别歪楼!帮你拨脑袋上的叶片太烦了,你好歹也自己伸手啊。” “这什么和什么啊,明明是你说累了要坐长椅,又不是我把梧桐树种在那旁边的。” 其实树叶掉在身上总是有感觉的,只不过那时候专注在别的上面罢了。 12.空无一人的教室 好像很久没看到夏树在音乐教室里睡觉了。 居然会有钢琴并不是用来弹的而本来就应该让人趴着睡觉的感觉,我真是该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13.情书 如果把情书塞在她课桌里一定很不妙,绝对会被当做整蛊信在拆开前就被处理掉的。 14.信箱的底层 信箱里总是塞满了粉丝来信,一直到底层都是。这样也好,处理起来没压力。 15.对准你的镜头 换了一个新手机,像素也很高。 正好坐在你后面啊。 我才不会偷拍呢! 16.溶解在深海 “海水为什么那么咸?” “因为眼泪溶解在深海里。” “说溶解应该是盐吧?” “这是剧本啊,夏树你不要总是纠结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 不过也就因为不懂浪漫,所以是桃井夏树啊。 17.双向单恋 这种事情才不会发生在魅力值满点的我身上的……吧? 18.目光中沉淀星辰 每次她拉小提琴的时候,无论是悲伤或喜悦的曲子,眼神都格外明亮而澄静,好像在深处沉淀下星辰的隐约光芒。 19.指尖飘雪 白色圣诞。 指尖触碰到雪的温度。 蓦地就想起第一次牵住她手的感觉。 20.消逝于青空 到现在都有种不真实感,好像随时都会像风筝一样断了线消失在空中一样。 “你在想什么啊黄濑君,庙会开始了啊。” 21.飞鸟的轨迹 飞鸟究竟是追循着怎样的轨迹呢? 大概是喜欢的对方吧。 22.玻璃制品 “夏树,上次送你的海豚风铃在吗?” “坏掉了。” “啊,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骗你的。” 23.樱花铺满的坡道 “踩在花瓣上不觉得很美好吗?” 你摇头。 “再踩也还是一直走的那条坡道。” 就算那样还是觉得你踩在樱花铺就的小道上很美好。 24.星空 北半球的星空还是夏天比较棒。 哎?我没有在秀地理知识啊。 明年不去看夏祭的话,去观星台吧。 25.逆光 一直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场景,你手背搭在额头上,逆着光静立。 故事背景是被我用篮球砸到? 那不是我的错是加贺的。 26.树荫下的细碎光点 难得一起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却已经足够明亮。 “后来闹钟就响了。” 你描述着昨夜的梦境,我在听。 钻进树荫的细碎光点带着薄媚。 27.你发间的落花 “啊,黄濑君,为什么不告诉我有桃花瓣落在我头发上了!” “我怕破坏你的桃花运啊。” 叫我凉太的话我就帮你拍掉……开玩笑的。 28.海潮与沙滩与鸥鸣 夏季全班一起去海边,早就知道你不会穿泳装但还是有点失望呢,好歹可以教你游泳啊。 你在离海很近的地方堆沙堡,说反正都是要湮灭的不如让潮水揽走。 偶尔也要参加一下集体活动啊,不然总觉得,现在鸣叫的鸥鸟都比我离你更近。 29.你的背影 要不要总是让我在篮球场上看到你走开的背影! 我打的球有这么无聊吗?这很打击我的自信啊。 30.诗 想写首好一点的诗可惜纸团已经扔了一地,也没能传达出应有的情绪。 果然还是要当面说啊。 嘘……先不要告诉她。 第25q谢谢配合 “快看我抓拍的瞬间!” “……加贺君,你打算放到校报上去么?” “噢,那就算了,这样珍贵的场景是要自己收藏的。” 桃井夏树捏着加贺塞给她的相片,端详了一阵道:“那你自己收藏就好给我干嘛?” “咳,那是因为……” 冷不丁手里的照片被抽走,夏树不悦地望向罪魁祸首:“黄濑君,你是在向我展示海拔高的优越感吗?” 黄濑感到明明他才是受伤的那一个:“长得高又不是我的错,话说加贺你拿着我的照片到处宣传些什么啊!” 加贺义正言辞道:“虽然说是你的个人照片,但我可没有用作商业性质,你就算让经纪人来找我也不要想收回底片!” “重点不在那里啊,”黄濑苦大仇深地盯着照片上的自己,“不就是哭了一下么,你难道还想闹到人尽皆知吗?” “当然不会了,我只是和夏树分享一下而已,”加贺非常严肃地纠正他的措辞,然后捧着心口道,“‘噢,输了吗?输,怎么会……’——黄濑,你当时可是哭得撕心裂肺呢,我只拍了一张梨花带雨的下来本身就很给你面子了。” “怎么可能这么夸张?而且用的成语完全不对啊!” 夏树忍不住笑出声来:“黄濑君该不会当时想着‘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输呢’,带着点兴奋和不甘心吧?” 黄濑立时反驳道:“尽管确实是第一次输,但是请不要把我想成和小学生一样会因为首次体验而产生那么微妙复杂的情绪。” “……黄濑君,你真的还挺欠揍的。” “我同意你,夏树。”加贺附和道,“我想篮球部的笠松前辈一定也很同意你。” “哎?” “意识到黄濑的心理以后他可是毫不客气地踹了黄濑一脚啊。” 夏树非常真诚地注视黄濑凉太:“黄濑君,我觉得你有必要提高一下你人际交往的能力。” 黄濑黑线:“……这话我唯独不想听你说啊夏树。” “哦,对了夏树,”加贺像是想起了什么,“介绍你的那家店还好吗?” 黄濑不明所以:“什么店?” “夏树之前说想找兼职,所以我推荐了一个给她。” 顶着黄濑热烈而好奇的眼神,夏树一脸平静:“因为房租之类的,有打工的话会好一点,不过黄濑君你就不用知道了。” “为什么?” “如果告诉你的话我担心你会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你这是歧视!” “从小到大只尝到过一次失败的人没有资格那么说。” 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兼职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要考虑到时间问题,尤其是桃井夏树苦逼的理科思维还要求她必须腾出相当一部分时间来完成作业以及复习。因此当加贺水辉通过不知道什么渠道得知了这一消息并且很有效率的介绍给她一份兼职时,夏树感到很惊奇。 是一家书店,加贺是那里的常客因此和老板很熟悉。书店坐落在有些偏僻的地方——好在离夏树租的公寓不远,不怎么出名,不过总能在里面找到一些市面上流传很少的经典书籍,老板人又很好,因此在知道的顾客那里口碑很不错。 夏树在工作日需要花一个小时和老板一起整理书架,其余时间坐在柜台写作业就好,只等有人来买书的时候负责收钱,如果有需要顺便帮忙包装书。至于周末的话任务稍微多一点,要做推荐书单、宣传牌,给预定书籍的客人电话通知等等。 “哲学类的书籍在哪里?” “稍等,”夏树在最后一张积分卡上敲好章,抬起头道,“我领你过去。” 等等,这人似乎有点面熟? 兴许是从她片刻的迟疑里看出了什么,三木真人略微皱眉,拖长了音调道:“真是健忘啊,桃井同学。” 夏树没有回答,只是迈开步子,一边回忆一边往书店里面的哲学区域走。 “就是这里了,三木副会长。”所幸她好歹还是及时记起来了。 三木真人手搭在书架上,目光却落在夏树身上:“叫我三木就可以了。”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哦……副会长。” 他不禁低声笑起来:“真是个执拗的学妹。” “学长是需要买什么书?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夏树神色不变,提醒他这里是书店。 三木真人挑了挑眉:“如果我找不到却也不需要你帮我呢?” 桃井夏树音调波澜不惊:“店长说可以把别有用心的人打出去。” “那可真是糟糕了。”他随即看也不看就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开玩笑的,可以帮我包装起来吗?” 她接过书,没有立刻转身回柜台,只是抬眼看他,琢磨着他是随便拿一本的可能性有多大。 “桃井同学,请放心,我这是深思熟虑选好的,不是为了应付你而随手抽的。虽然你很明显没有注意到我这个星期每天都有光顾这里,这让我感到非常遗憾。” “或许你需要补充鱼肝油,三木副会长,来治一下你的间歇性失忆症。”桃井夏树从柜子里抽出一张包装纸,把书放在上面,“843日元,谢谢。” 三木真人付了钱,趁她包装的当口重新研究了一会儿门口的宣传板。 “我记得听老板说下个月要换哲学专题的推荐。” “您知道得真多。” “我说过我是这里的常客,不然你认为我的会员卡是哪里来的?” “哎,说过吗?”她随口问道,“给你,包装好了。” 三木真人接过袋子,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当然和你说过,只是当时你还不记得我罢了。” 桃井夏树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告诉这位学生会副会长,如果不是他刻意提,直到今天她依然不会记得他。 赶在她丧失全部耐心下逐客令之前,三木真人明智地回到了前一个话题:“我没弄错的话今天应该要列出新一期的书单吧,明天要绘制宣传板不是么。” “所以呢?” 他报出了一串书名,并且非常真诚地补充道:“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推荐评语都写好。” “抱歉,这么多我记不住。” 三木真人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没关系,我可以写给你。” 桃井夏树终于感到有几分头疼,她沉默了几秒:“三木副会长,关于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拒绝过你了,所以你究竟想……” “夏树!”就在夏树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的时候,书店的门被推开。 如果黄濑凉太早几分钟进来的话桃井夏树会很感激他,因为那样她就可以顺利摆脱三木真人了;如果他能晚几分钟进来,等夏树和三木真人沟通完毕,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现在他进来的时刻过于微妙,因此迎接他的是三木真人分外愉悦的笑容以及桃井夏树隐约的咬牙切齿。 黄濑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对? 他干咳了一声:“那个……你们这是?” 接他话茬的是三木真人:“你是来买书的?” 黄濑一愣:“啊,也不是。” “那我觉得你现在转身出去会比较好,”三木以一种过来人的亲切姿态叮嘱道,“这里的店长说不怀好意的人都要被打出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 桃井夏树叹了口气,站起来绕出柜台,制止了三木真人继续越俎代庖:“我就知道加贺君不会帮我保密的,你过来有什么事?” 黄濑一脸纠结。 难道要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夏树,原本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打工的环境,结果看到夏树在和那个传闻中的非常厉害的学生会副会长相谈甚欢了很久,然后就一时冲动跑了进来? “黄濑君,你什么也不说的话我真的会把你打出去的。” “我就是来买书的。”黄濑凉太最后气势很弱道。 桃井夏树已经不忍去看旁边的三木真人的表情了。 结果等她被黄濑凉太以不熟悉书店布局为由拽到里边的书架那里帮他推荐完书后,夏树发现三木真人已经离开了,只在柜台上留了一张便条,写的是哲学类的推荐书目和简短的评语,和店长要求夏树整理的内容基本上一致,看来确实很了解这家书店的每月宣传活动。 沉思了一会儿,夏树望向黄濑:“黄濑君,你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还只打算买一本时尚杂志吗?” “呃……”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抱歉,我今天出门没带够钱。” 她无奈地住额头:“所以呢?” 黄濑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你听说过吗?那个传闻。” 第26q还是算了 关于三木真人有很多传闻。 比方说,据说他虽然只是副会长,却是学生会真正的掌权者。 比方说,据说他是海常学生票选出的最尊敬的同学,同时也是最不想招惹的同学。 比方说,据说他曾经把三个在他高一刚入学时试图勒索他的学长逼到退学。 总而言之,不管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毫无疑问——三木真人很危险。 “嗯,所以呢?” 黄濑口干舌燥罗嗦了一堆,没想到只换来夏树如此平静的反应。 “什么叫‘所以呢’啊?” “如果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离他远点,我觉得我本来已经保持距离了。至于这个,”夏树拿起那张字迹潇洒的便条,“都写到这么详尽的地步了,我还弃之不顾那就不是和他过不去了,是和我自己过不去。” 黄濑一时语塞。 “更何况,”她瞥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露出几分奇怪的笑意,“我大概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哎?” “那和你无关,黄濑君。已经这个时候了,你再不回去会错过饭点的。”夏树干脆地下逐客令。 想着自己这次来观察夏树的打工环境目标已经达成,那个动机可疑的学生会副会长刚刚也离开了,确实找不到什么逗留必要的黄濑凉太含着些许惆怅,抱着杂志和夏树道别。 “只要你下次带够了买书的钱,我是不会打你出去的,请放心。” “……真是冷漠。” 天气就这么以每天都能被感知到的速度开始变热,即使是三木真人每周固定来书店刷存在感也不能打消掉夏树的愉快心情,毕竟暑假就快到来了。 平心而论三木真人的作为并不讨人嫌,事实上没有谁比他更擅长把握分寸,也因此夏树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实现她的愿望。 “小夏,你没听我说话吧,在想什么呢?” “在想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把副会长打出……”夏树正神游着,下意识回答了大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抱歉,店长,我走神了。” 店长宽宏大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再不抓紧时间春天就要过去了啊。”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她已经成为思春少女了吗? 夏树不大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店长您刚才是在说什么?” “哦,就是六月底,就是你们刚考完那时候,我们店和一家公司要合作办一个签售会,你可以现在就开始准备一下宣传之类的事情。” “哦,好的。”桃井夏树很爽快地应下了,“是谁要来签名售书?” “谁来着?”店长回忆了片刻,“我记得是个模特,叫……黄濑,对,好像就是在你们海常念书的。” “……哎?” 好吧,神奈川这地方有点小,真心的。 尽管签售会面向公众的宣传事宜基本由经纪公司包下,书店本身的宣传还是要亲自做的,比方说制作海报,至于入场券的设计等也交给了书店。另外五六月份书店的特惠活动同样要调整,不过这个大方向只要店长操心就够。 其实桃井夏树很好奇,不过是一本运动少年主题的写真集而已,顶多算是恰好应了就要召开的运动会的景,还能宣传到哪里去呢。 “说起来夏树应该不怎么擅长美工吧。” 又来了…… 桃井夏树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统计这个季度的会员积分,她已经懒得和三木真人计较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单方面改的称呼了。 “之前夏树做的宣传单也好海报也好,都是极简风格的啊。” 这是在和她解释他没有刻意去打探她的*吗? 夏树搁下笔,平淡道:“如果你是来告诉我你很擅长这类宣传工作的话,真的没有必要。” “嗯,我知道啊,”三木真人轻松道,“店长帮你找了人帮忙吧。” 夏树忽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那么夏树,接下来就要拜托你多多关照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一点也不愉快,真的,副会长先生。 但她最终还是绷着脸握了握他伸出的手:“有劳了。” “三木真人在当上学生会副会长前担任的是宣传部部长,所以不用担心宣传这块儿的问题不是很省事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灵通加贺水辉这么说。 “不是那个问题……”桃井夏树皱了皱眉,“算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黄濑当即反驳:“当然不好了!” “哦?” 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结果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加贺着实看不下去,给他找了个理由:“黄濑,你要是担心到时候色调不符合你的品味,就跟夏树商量着来吧。” 黄濑干咳一声,期待地看向夏树。 “你太挑剔了,黄濑君。”她没好气道,“你要什么色调?” “暖色调吧,”他眨了眨眼,“要不我也帮你们做海报?正好签售会宣传工作我之前旁观过。” 夏树神色狐疑:“你不觉得那很奇怪吗,自己签售自己宣传什么的……你还打算亲自拟宣传语吗?” “……我没那么说啊。” 三木真人并没有对多出了一个同伴表示些什么,事实上黄濑觉得三木这是在以实际的工作效率来展现给他看实力的差距,从而达到让他自愧不如的效果。 “我第一次知道你有妄想症,黄濑君。”私下里听他半开玩笑的抱怨,桃井夏树如是评价。 也许她说的没错,是他想多了,可他确实觉得夏树和三木真人在他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某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尽管他那时还不知道,这某种程度上的默契才是他恼火的根源。 不管合作的氛围是不是友好,签售会非常成功地召开了,桃井夏树毫不怀疑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书店的生意都会好很多,听店长说他近期会扩大少女向的书籍进货。虽然顾客增多会加重工作量,反正是暑假影响应该不大,而且肯定会加薪吧。 “现场秩序由黄濑所在的经纪公司负责维持,不用我们担心,而且我记得店长说你最近挺辛苦的,而且之前还要忙考试,今天给你放了假吧。” “高三的三木副会长相比比我更辛苦吧,今天又是为什么过来呢?店长只是拜托你帮忙做宣传吧。” “为了观察你哦,”三木真人懒散地靠在墙上,不怎么介意自己的外套沾上灰尘,“顺便看看备受宠爱的黄濑学弟究竟受欢迎到什么程度。” “看不出来副会长也会担心自己的光芒被别人压过啊。” 他挑了挑眉:“担心?不,黄濑凉太还没有什么是值得我嫉妒的——唔,也许除了一样?” 对于他暗示性十足的话语,夏树只是眯了眯眼睛,抬手挡住因云层被风吹开而变得刺眼起来的阳光,慢吞吞道:“三木副会长,你这么说让我很担忧你有恋妹癖。” “那我还真该替真宵感谢你,”三木真人站直了,“差点忘了,她让我帮她带一本签名书回去。” 她耸了耸肩,“是吗?” 今天来的大体上都不是海常的学生,毕竟他们要拿签名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否则黄濑在教室的位子也不会时常有一群人围着。 他也不在乎她到底相不相信,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 “还有很多人的样子,应该不会准时结束吧?” “不,会的。”他声音不大,却很笃定,“就快要下雨了呢。” 夏树抬眼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啊,也是……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认真地思索着这两者之间必然的逻辑关系,神色里流露出困惑。 三木真人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她片刻:“没有人说过你迷茫的样子很好看吗?” 她顿时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重新恢复了一向的面无表情:“不,没人说过我好看。” “哎,那还真是遗憾呢。”他转而眺向远方,“其实和天气确实没有关系,但是,一定会准时结束的。” 她默不作声。 “你应该没带伞,要我送你吗?” “已经放假了,就算感冒也没有关系。” “你总是对我很警惕,这样可不公平啊——不过倒也很有趣,真的。”他突然就笑了,并且笑得很开心,“桃井夏树,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桃井夏树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完全无法理解他在这个时候如此突兀而直白地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 “嘘……” 赶在她说话之前,三木真人伸手捂住她的嘴,然后黄濑凉太的声音冒出来:“夏树,你这个暑假不回东京吗?” 那一瞬间桃井夏树真的很有把从来不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黄濑凉太揍一通的冲动。 三木真人双手插回口袋,倾身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等你下次来找我。” 第27q再来一瓶 “你们之前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没有。” “那我有打断什么吗?” “没有。” “你刚刚是生气了吗?” “没有。” “……那就好。” “不,我现在依然很生气。” 黄濑双手塞进发间,忧郁道:“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算了……什么也没有。”桃井夏树端坐在车上目不斜视,“看在你的经纪人好心送我的份上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居然还是看在川岛小姐的面子上吗?” “噗。”手握方向盘的川岛小姐忍不住笑出声来。 “川岛小姐!” “抱歉,其实我刚才没有笑。”川岛小姐清了清嗓子很正经地解释,旋即问夏树,“桃井同学是就住在前面那个小区吗?” “嗯,对,过了这个路口靠左边就可以了,我从小路穿过去。” 川岛小姐眨了眨眼睛,反正这会儿红灯只需要等着就好,她舒服地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脑袋稍稍后仰:“黄濑到时候打伞送桃井同学到家吧?就算雨不大,淋湿了还是很容易感冒的。” “嗯,当然。” 下了车,只剩下雨滴落在地上和脚踩过水洼的声响的静谧的小巷里,两个人走在同一把伞下。桃井夏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就飘到了很久以前,和黄濑凉太一起从图书馆冒着暴雨飞奔到咖啡馆的那时。 “我记得那次的雨比现在大多了吧?——就是图书馆的那次。” 先开口提起那桩的却是黄濑,夏树转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接口道:“据说会回忆起过去,就表示一个人已经老了。” 嗯……她想大概也不是很久以前,只不过两年左右的光景。 “我们可是同岁啊,夏树。”黄濑略微无语。 “说得也是,”夏树点了点头,“那你记得我们上次的结论吗?” “结论?” “——每次遇见你总没有好事发生啊。” “等等,这个莫名其妙的结论不是当时就应该被推翻了吗?”黄濑一个踉跄险些直接踩进水沟里,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决定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这个暑假不打算回东京?” “啊……嗯,怎么了?” 他顿了顿:“唔,其实也没什么,今年的ih应该会在东京,本来想请你去看比赛的。” “ih?”桃井夏树茫然地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东西?” “inter high啊,日本全国高校综合……真是的我跟你说这个全称干嘛啊,就是全国规模的高中生篮球比赛。” “哦,能夺冠吗?” “原则上来说在出局以前每个学校都有夺冠的可能。”他无奈地笑了笑,“夏树你再不关心校内的事情也别真的连这都一问三不知啊。” “又不是我比。”她撇了撇嘴,“我到了,黄濑君。” “我知道,上次来过呢。”左手握着伞柄,他朝她挥挥手,“快点上楼去吧。” “谢谢,还有……”她犹豫了几秒,“篮球赛就不来看了,不过还是提前祝你们旗开得胜吧。” 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当然,等我赢过小青峰,到时候一定拍下他的表情给你看照片。” ——真是了不起的自信。 桃井夏树一直认为自己不会去看篮球比赛,哪怕收到加贺的邮件说明天就有黄濑和青峰的比赛,她也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 “什么啊,果然还是来了嘛。” “嘘……”夏树到的时候正是中场休息,她在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示意跑来和她打招呼的加贺水辉低调点,“今天起太早了,所以想着正好要来东京买点东西。” “这你该和黄濑解释去,”加贺拖长了音调道,“发现你真的没来看比赛他可失落了呢——说来你不是在躲他吧?” 夏树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躲他?” “那你干嘛不到前面去坐?” 她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加贺以为她不打算回答的时候才平和道:“篮球场上不是只有黄濑君一个人啊,加贺君。” 加贺水辉才想起来对手是桐皇,于是明智地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桃井夏树看了眼记分牌,比分是34:43,桐皇领先九分。 “先不说我不懂篮球,比赛情形完全不了解你要我猜结果,难道说我是神棍吗?” 他信誓旦旦道:“听我姐说女生的第六感可准了呢。” 夏树始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坚称“反正影响不了比赛就别浪费时间了”,并赶在第三节开始前把加贺赶了回去。 ——如果第六感真的很准的话,那可就不太妙了。 她实在是看不懂双方的篮球实力,至多就知道怎样的行为算是犯规,所以要她理解两队各自在坚持什么底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是从场上越来越奇怪的走势——简直就是青峰和黄濑的个人赛、而且黄濑的动作还和青峰越来越像——中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就算她记得可能听五月提起过,青峰君说能胜过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也不至于是这么个诠释办法吧?而且看着比分开始交替着往上攀升,但差距怎么看也没有实质性的缩小,似乎海常这边的气氛越发紧张压抑了。 在本身的比分差距不是靠一个失误就能够轻松扳回的情况下,哪怕顺利演变成了完全势均力敌的对抗,也依然是海常这边居于劣态。更何况黄濑和青峰的思维上有着细微但是决定性的不同——那是为什么此刻她会坐在这里看比赛并且有种隐约的感动,也是为什么夏树一直抱有些许不安的源头。 她想她有必要在秒数读到零之前去买瓶水放松一下情绪。 “比赛结束——两队列队。” 98:110。 结果还是没有能够翻盘。 黄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撑过之后的收场的,彻底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跟着大部队走出了体育馆。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他不禁苦笑。 不过前辈应该比他更悲痛吧,尤其是笠松前辈,他那么努力想要带领他们一起夺冠,可却已经没有再一个ih可以奋战了。 “喂,黄濑。” 在他上车之前加贺晃出来叫住他,递给他一瓶绿茶,瓶盖都很体贴地已经旋开了。 “你专程给我来送水?”黄濑理解不能地问了句,然后很自然地灌了一口下去,随即非常不给面子地悉数喷了出来。 “咳咳咳……” 看他呛得满面通红的样子,很有先见之明先退开几步的加贺水辉依然觉得心有余悸:“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劲,没想到这么夸张啊……” 黄濑抹了把眼泪,气愤道:“加贺你到底往里面加了多少管芥末?!” “芥末?”他恍然大悟,“不是我放的,这是夏树给你的。” “哎?她不是说不来东京看比赛吗?” “中场休息的时候到了,她自己解释是因为起太早了。”加贺很善良地转告他。黄濑的表情瞬间不自觉地变得苦逼起来。 先前他脑海里应该没有转过“幸好她没来否则之前自信满满宣布的豪情壮志该怎么圆过去啊”之类的念头……吧? “咳,就捎了瓶水给我吗?” “呃,其实还有别的。”加贺斟酌了几秒,决定还是不要隐瞒了,“夏树说——她正好口渴才去买水,没想到中了‘再来一瓶’,索性就给你了。” “……那还真是令人感动。” 而此时,为了避开五月而特地早早离开赛场的夏树仍然不幸地被五月撞见了。 “夏树!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比赛的。” “嗯……意外。”她敷衍地答道,一边快步往车站走。 五月拉住她:“好啦夏树,爸爸说回国以来还没找你聊过,今天就住回家里嘛。” ……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在拒绝无效的情况下,夏树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 “可是五月,我记得看到你们的校车已经开走了啊。” “都是青峰的错啦,比赛刚结束,我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他就不见了,只好跑出来找他。”桃井五月皱起眉头,朝夏树大吐苦水,“那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训练不来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今天居然还差点迟到,那时候联络不上我都快要去找他了呢!比赛的时候又乱来,才和他提了一下手肘的事情他就翻脸,夏树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说服阿大乖乖地在这段时间别想去打比赛啊?” “手肘?” “是啊,今天的比赛那么重的负荷,如果不好好休养一阵的话伤势会变成严重的啊。” “很重的负荷么?”夏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你要问我怎么劝青峰君,我也告诉不了你答案啊,不过护肘会有用吗?” “护肘应该预防效果会更好一点,勉强也聊胜于无了,可是我就算给阿大了他也不会用的!” “唔,那就没有办法了。” “啊……真闹心!”桃井五月当然没有真的指望夏树给什么很有效的建议,最终只是趁着左近没人大声喊了几句发泄一下情绪。 “呐,五月,”夏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如果今天你们输掉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哎?”她愣了愣,随即理解地露出善意的笑容,“说实话我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一定很不甘吧。但老实说,我觉得阿大的话,也许真的需要谁来打败他一次。” 夏树看着她,思索了片刻,觉得大概可以明白她想表达些什么。 “不过这话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就算是黄濑也不行。” “哦。那作为交换,我可以现在回神奈川吗?” “不可以!” 第28q开玩笑吧 桃井夏树一直很清楚,她的舅舅不喜欢她。 当初妈妈还没出事的时候,舅舅就看她非常不顺眼--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十分明白那么复杂的眼神包含着什么,是到之后渐渐揣摩出来,他一定是从她和妈妈不特别相似的五官里看出了她那不知姓甚名谁的父亲的影子,兼且她这么个私生女的存在让妈妈找不到一段好姻缘,当然没可能招他喜欢。 后来出了车祸后,就更不用说了,就算舅舅从来不会直接说出口,她也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毕竟连她自己都那么认为。 好在等她和五月就要上国中的时候,五月的父亲去美国一家篮球俱乐部执教了,桃井夏树和五月还有舅妈三人一起住。舅妈对她很温柔,就好像夏树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在那样的体贴下她有点不自在,因而尽量表现得冷淡些,舅妈也没有为难她去改正些什么。原本想着说不定毕业了以后会和五月去同一所高中,桐皇爷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在得知舅舅要回来的消息之后,终究忍不住想要逃得远一些。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啊? 如果死的是自己就好了,什么事情也不需要担心。 真是……这么懦弱的自己,糟糕透了。 五月的父亲这次把她叫来,仅仅是稍微过问了一下夏树的学习成绩,得知她还是一如既往那么偏科着后,沉吟了片刻,又挥挥手让她回房间去了。坐在旁边吃点心的的五月莫名地觉得,爸爸在沉默的那几秒里,是犹豫要不要问夏树的小提琴还有没有在拉。 所以她就非常镇定地在夏树离开餐厅后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去年暑假的时候,夏树还帮帝光赢了一个音乐比赛的奖杯呢,可惜今年好像没有要参加比赛啊。” 爸爸还是一样严肃的表情,想了想对五月说:“你让夏树在这里多住一阵吧。” 五月如实把这个要求转达给夏树的时候夏树面无表情,当然在五月的翻译下这个面无表情其实和整个扭曲没有任何差别。 “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 “没关系,”五月相当欢快地说,“你的衣服太少啦,正好帮你充实一下衣柜,女孩子的衣柜可是门面呢。” “我还有打工。” “之前你提起过的书店的那个吗?没关系啦,加贺同学帮你介绍的对吧,和他说一声就好了,反正是暑假,学生都那么闲,不会找不到帮忙的人的。总之明天我们先去逛商店给你买衣服还有别的日常用品吧。” “对了,我还是得回神奈川,”夏树忽然想起来,“我的暑假作业都在那里。” 桃井五月捂嘴笑起来:“够啦夏树,我刚看过你包了,你明明作业没有离身啊。” 啊,是了,她担心篮球比赛太无聊,于是为了打发时间就带了作业,只是有没想好做那一科因此带上了几乎是全科的作业。 “我明白了,明天去商场吧。” 她没精打采地应了声。 其实桃井夏树一点也不喜欢逛商店,眼下也权当是转换心情了。 尽管ih的比赛结束了,五月还是天天跑学校,桐皇的训练仍在继续,毕竟比赛不是只有ih一场,撇开平时规模小的那些,winter cup就足够引起重视了。 这天舅舅和舅妈都去了外地,五月也在几个小时前打电话回来说可能到家的时候会晚点,因为有历史遗留问题需要和青峰解决掉。夏树就安安心心地写作业,思索着晚饭可以吃些什么,一个人的话东西不用多,弄起来方便一点比较重要。 这时候响起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开门声,夏树觉得奇怪从房间跑出来,玄关里黑子拿着折叠伞,五月穿着一件偏小的汗衫,头发湿漉漉的一定是淋过好一会儿雨了,眼眶里还能看出有点红。 夏树迟疑了片刻,问道:“黑子君,你没事吧?” 桃井五月气鼓鼓地打断道:“夏树为什么你第一反应会是问哲君怎么了!” “五月你不是去找青峰君的么,突然冒出来了另外一个人让我很怀疑你做了什么事啊。”桃井夏树语气平平道。 “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很明白的走势吧。” 桃井夏树皱了皱眉,慢悠悠道:“唔,所谓明白的走势是指你被青峰君甩了然后心碎之下找到黑子君求安慰……之类的?” 五月语塞,然后转移话题道:“总之夏树你不要跟我抢哲君啦。” 话题真是越转越烂。 夏树叹了口气,把五月推去浴室让她乖乖洗澡,又对黑子道:“黑子君不介意的话在客厅里坐会儿吧,我去煮姜茶,就算没淋到雨也要当心着凉。” 姜茶很快就煮好了,夏树盛出两碗来,端到客厅。听浴室的声响,五月应该这会儿是在吹头发。 “夏树同学看上去挺好的。” “嗯?我没有淋雨当然好极了。” 黑子摇了摇头:“比起以前,没有那么故意疏远别人了。” “哎?”她愣了愣,“嘛,或许吧。” 他捧着茶杯,想了想又问:“海常怎么样?” “要说怎么样啊……就那样呗,反正校舍挺新的。”夏树抓了把头发,想到也许他是想问篮球部怎么样,“黄濑他们的练习我也不清楚,听他的描述应该挺努力的,为冬季赛准备吧。” “嗯,那就好。”他喝完姜茶,捧在手心里的碗还有余温,“谢谢。” “不用谢,开导五月挺不容易的吧。” “没什么,而且关键还是要青峰君想通了才行。” 夏树认同地点点头:“真是麻烦啊,怎么就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她忽然没来由地记起去年撞见黄濑拉着青峰跟踪五月和黑子的约会时的场景,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会让青峰回到过去那样的。”沉默了半晌,黑子突兀地说道。 与其说是和她说,倒不如讲是对自己的宣誓。 夏树愣了愣,然后慢慢笑起来:“那么就拜托黑子君了。我想……五月也会很希望这样的吧。” 等五月出来,夏树又听他们随便聊了几句,然后送黑子出去。 听起来五月和青峰君吵架还是因为青峰君上次打比赛的伤啊。 坐在床边,桃井夏树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礼品袋,右手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偏着头斟酌了半天还是按下发送键。 【黄濑君,这几天有空吗?暑假作业让我很头痛。】 只是在看到屏幕上跳出的“已送达”后,她低低地惊呼一声,懊丧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个时候他们篮球部应该还在训练吧。 她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整个人歪倒在床上。 没过几分钟,手机就震动起来。 【这星期后三天的下午都可以,训练会提早结束,你挑一天电话联系吧,不过你不去请教小桃吗?】 桃井夏树听着客厅里传来的五月对着手机气愤地大吼大叫的声音叹了口气。 【她和青峰君闹翻了自顾不暇,我不好意思麻烦她。】 【是因为不让小青峰上场比赛的关系吗?】 【应该是的呢。不过黄濑君你这个时候不用训练吗?】 这次的回复是在二十分钟后发过来的。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小差休息一下,结果被学长抓住罚跑圈去了,夏树你还真是乌鸦嘴。】 【不,那是你人品太差了。】 黄濑说是这周后三天让她跳,于是夏树就很随意地选了一个星期五,并且还没有提前电话说好,毕竟她想着到了再打电话也是一样的。 于是结果就是,在校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仔细看应该是篮球部的五个正选。他们在校门口争执些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反正有一个词频频出现就是了。 ——搭讪。 这个事情非常奇怪,毕竟有黄濑凉太在的话,只需要在人多的地方站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搭讪,根本没有必要辛辛苦苦自力更生吧。 话说搭讪为什么要组团! 她犹豫了片刻,决定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跟着他们,甚至都没有深刻的思考为什么她不直接上前去而要浪费时间做这种事情,就这么走到了站前广场。 不得不说他们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广场上的单身女生很多。 她选了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坐好,看到第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是一个黑发男生,开场白是“小姐要喝杯茶么”。 搭讪的对象就那么被吓跑了,桃井夏树认为那是很正常的,因为他所表现出的诚意很明显还不够,至少应该买杯茶递过去才对。 第二个出场的是一个橘色头发看上去很冲动的男生,并且他似乎抱持着从哪里跌倒就要在那里站起来的信念,选择了刚刚把队友给扔在原地的女生作为搭讪的目标。 可是他的国文课一定没上好,说的话咬字都听不懂:“下你能看我赛吗?来我加吧!” 开玩笑吧,这样怎么能一雪前耻。 第三个派出来的是一个头发很服帖的男生,他相比之下还挺靠谱,挑了一个不算很漂亮但也相当清纯可爱的女生。 “这位小姐,你今天穿的裙子特别适合你,很可爱……” 他一定受到了很多奇怪的恋爱小说的荼毒,把对方夸成朵花一样——而且那个女生看上去还很受用,真是世风日下。 “……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我想,这是我们无法反抗的命运。我感觉如果在此刻放开你的手,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果然是命定的邂逅啊!我绝不会放开你的。” 桃井夏树默默地帮他续了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目送着那个女生气鼓鼓跑开了。 她想她很可以理解黄濑为什么要带这群人要组团搭讪了,果然是需要治疗啊。 压轴上场的黄濑凉太站在广场中央,不知道是在思索什么。 桃井夏树以她对黄濑的了解,估计出了他的想法:不是在等摄像机来拍摄就是在等女孩子主动开口吧。嘛,不过压力确实挺大的,这边女生那么多,选择的范围太大嘛。 她看着自从黄濑凉太站出来起就在那边小心翼翼绕着圈徘徊的几十个女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差别待遇吗?他的前辈们还真是可怜,明明长得都不糟糕。 “终于黄濑凉太下定了决心,伸出食指指向前方,然后开口道:“指到谁就是谁,有人想跟我一起喝杯茶吗?” 桃井夏树一口矿泉水喷出来,好在注意力都被黄濑吸引掉了没什么人察觉,黄濑本人更是被一堆女生围起来看不到她。 她拉了拉背包的肩带,站起来,兴致缺缺地离开广场。 算了,看这联谊的架势,她还是先去喝杯咖啡再打电话找人好了。 结果没想到在出咖啡厅的时候碰巧又瞧见了那几个男生,他们站在几十米远处,不知道为什么嚷嚷着雪耻之类的,动静大得真是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似乎已经和联谊的对象分道扬镳了,夏树思忖着现在找人应该不算打扰人家约会了,就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夏树?” “黄濑君,我来找你给请教作业。” “现在吗?” “嗯,我就在你的后方七十米处左右。” 黄濑非常失态地把自己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跟(自)己的(手)机(过)不去干(嘛)?” 在这样的时候黄濑实在是懒得推断早川的话的完整意思,他只是转过身,在看到不远处大树下熟悉的身影后,心中充满了“这世界就是个玩笑”的念头。 他跑过去,充满期待地问:“夏树我记得小桃子说你在东京住下了啊,什么时候来神奈川的?刚到吗?” “不是哦,”夏树看着他,异常诚恳到,“我本来去学校找你的,看你们都聚在一起商量搭讪的事情,想着或许你们在研究什么要紧的考察报告之类的,没敢打断你们。” 胡扯的吧,会有这么奇怪的考察报告吗?至少黄濑凉太是不信的,但他还宁愿夏树相信。 “……也就是说你一路上全看到了?” “嗯,”夏树露出令黄濑觉得怎么看怎么诡异的笑容,“很有创意哟。” 第28.5q三行情书 1、三块方糖 热牛奶里面加三块方糖。 温热的水汽氤氲着,是恋爱的甜腻腻的滋味,刚刚好。 2、光阴的温和 少女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那么自负,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合该捧着他似的。 和现在那个笑得很温柔还有点傻气的少年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不是被光阴磨去了外壳,总是那么耀眼。 3、你以为你是超人吗 少女一不小心又把闹钟给砸坏了。 “我帮你修吧!”他自告奋勇道,“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心灵手巧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随他去了。 “我没说看你这样就不相信你心灵手巧了。” 大半天后他把修好的闹钟送回来,她说了声谢谢。 “不过还真是心灵手巧啊。”瞄了一眼他手上贴的几张ok绷,少女又慢吞吞地补充道。 他挠了挠头尴尬地笑。 ……真是的,没人要你当超人啊。 4、橱窗里 “唔……要不一起去逛街?” 两个人都没有约会的经验,只好胡乱来了。 少女不喜欢逛街,但是想着实在是也找不出别的事情来做,就答应了。 不喜欢逛街一方面是因为讨厌走路,另一方面是换衣服好烦。于是两个人更多的时间都只是在window shopping。 少女看橱窗里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吐槽。 少年看着她,乐呵呵地应着。 5、灵魂互换的一天 突然变高了,披着少年皮的少女很不习惯。 为了避免第九次撞到自家门框,她觉得应该安份点回卧室躺下。 哎哟—— 这下可以准备避免第十次了…… 真糟糕。 6、机会错失 少女维持这个握着手机的姿势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她在纠结要不要打电话——那将成为她第一次给黄濑打电话。 唔,是不是矜持一点发邮件比较好呢? 就在她刚下定决心要按拨号键的时候,收到了少年发来的邮件。 哎呀,这可是你帮我决定的,不要怪我啊。 7、套看戒指的中性笔 “夏树,你的笔掉了。” 少女接过,然后发现上面套了一个银色的戒指,做工挺精致的不过一看就是地摊货。 她想了想,问:“你掉了什么东西吗?” 少年目光落在那支笔上:“嗯,可能是不小心掉的吧。” 少女笑起来:“哦,那我就不小心收下了啊。” 8、许愿池前 “我想要扔到最中间的那朵荷花里。” 少女这么说。 “听说承载着愿望的硬币如果能抛到那里的话,就一定可以实现。” 接过硬币的少年觉得有点诧异:“你相信这些吗?” “不相信。” “那为什么还要……” “这样的话就算有一天我把你甩了也可以找到理由是你没扔好。” 少年炸毛了:“不准!我绝对要扔到正中间给你看!” 9、停电了 少女吹灭了生日蜡烛。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为什么还不开灯?” 少年苦兮兮道:“停电了……你应该晚点再吹的。” 少女鄙视地横了他一眼,想起来黑灯瞎火的他看不到,撇撇嘴摸出手机:“你笨啊,手机可以照明嘛。” “……我忘了。” 10、你为什么会对我家这么熟悉 “这几本书是放到最右边的书架吗?” “嗯。” “收纳盒放在阳台角落吗?” “嗯。”少女想了想觉得不对,“黄濑你怎么知道怎么放?” “高一你租的房子我去过啊。” “这有什么关系?” “你那时候就是这么放的习惯嘛。” 少女眨了眨眼,莫名的脸就红了。 11、料理培训班 情人节要到了,少女决定去一次料理培训班,研究一下巧克力蛋糕怎么做。 和她一起报名了的五月问她:“夏树你会做巧克力的啊,为什么还要来报这个班?” “五月你学了也做不来,何苦来报这个班?” “夏树你太讨厌!” 少女觉得这个事情上还是应该下定决心了就非要做到最好。 更何况巧克力蛋糕比较容易和别的盒子区分,省得那家伙收到太多,被误伤一起处理掉了。 12、褪色的衬衫 有一次为了躲雨逃到了黄濑家里,衣服湿了就只好暂时借黄濑的旧衬衫穿一下,拿回家本来打算洗一洗就还给他的。 但是不对劲,不管洗多少遍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把那件浅粉色的衬衫洗得都褪色了,少女也还是没放过它。 最后就一直塞在箱底了,好在黄濑也没问她要。 13、鬼屋求婚 “八星级情侣鬼屋,你值得拥有!” 这家新开没几周的鬼屋是这么打出的宣传标语。 “黄濑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少女还特意向他确认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结果现在抓着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的人还是他。 “夏树,如果可以平安地走出去我们就结婚吧。” 少女叹了口气。 “不管你是不是真吓着了,占便宜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请不要那么草率地求婚可以么。” “那也就是说如果有鲜花和戒指就可以了吗?” “……我没这么说过。” 14、逆风飞行 “我们去骑马吧!” 少女看着兴致勃勃的少年,一脸不解。 “骑在马上飞驰的感觉简直就像是逆风飞行不是吗?很酷啊。” “你可以去弄个飞天扫把玩玩。” 少年不满道:“我是认真的!” 少女想了想,拽着他往外走。 “去哪?” “游乐园有旋转木马,我们去坐吧。” 15、把灯关了 “快点去把灯关了。” 少女狐疑地看着献宝似的少年:“你图谋不轨吗?” “别浪费时间啦,快关灯。” 他想给她看的是一个夜光的手摇八音盒,音乐是天空之城。 “嗯,很漂亮,”少女赞叹了一声,依旧不解地追问道,“可是黄濑,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我的啊,你给我看礼物有什么用?” 16、猫眼 少女正在虚心请教凸透镜凹透镜凸面镜凹面镜的原理。 少年解释了半天也没能让她明白。 他只好想一个生活里的实例出来:“门上的猫眼你知道吧?那个就是……” “门上的猫眼?”少女摇头,“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注意过。” “……你开门前从来不看一看是谁来的吗?” “可是会来敲我家门的只有你了,而且你敲门总是很有节奏感的五下,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17、糟糕的夏日祭 她一直在想,没有谁比五月更倒霉了,和青峰君一起去夏日祭却总是两眼一摸黑要去找人。 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要和一个用帽子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严实的人一起逛夏祭,不然就得随时面临着被人缠上要签名的危机,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明年还是我一个人来看吧。”尽管少年听完这话脸就黑了,她依然诚挚地这么坚持着。 18、触不到的恋人 少女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回,所以她决定这次集体远足她要主动牵他的手。 但是失败了好多次。 比方说他忽然被老师叫过去了。 比方说突然有别的女生跑过来拜托他帮忙搭一下帐篷。 比方说炊火莫名就灭了请他来想办法。 流年不利,今天的黄历一定写着不宜牵手。 少女泄气地跑回帐篷歇着了。 结果晚上他来找她。 “我们去看星星吧,就我们两个。”他拉着她在空地上飞奔。 她忽然就觉得这样一直被动下去也不错。 19、高贵的情书 “少年, 你的名字 叫做自负。” 唔……这算情书吗? 嘛,至少是三行没错了。 20、空冰箱 冰箱里面没有吃的了。 一觉睡到中午的少女随便拿发绳绑起头发,踩着凉鞋去超市买东西了。 “咦?夏树你出来买午饭吗?” “嗯。” “今天能教我上次你带的便当里蛋包饭怎么做吗?” 好像有点麻烦。 本来想着要拒绝的少女却糊里糊涂点了点头。 她一定是没睡醒。 21、失物冒领 少女最近觉得非常恼火。 黄濑凉太总是在她身边转悠说有什么东西弄丢了。 “我说你弄丢了什么东西关我什么事?该不会你看中了我的什么,故意想法子要抢走吧混蛋?” “你怎么知道?!”少年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喜欢你啊,你送给我吗?” “……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她想这大概是个梦。 22、圈 一直到很后来少女才知道,从第一次遇见开始,他们就在画一个圈。 后来不管是逃避、漠视还是直面,都只是把那个圈越画越大。 但是从没能走出去过。 23、垂钓 少女一向很有垂钓的耐心,确切的说因为她对鱼儿根本没兴趣,所以与其说垂钓不如说是在池边吹风,有时候鱼上钩了她也在发呆,就错过了。 所以她从来不和黄濑出去钓鱼。 少年没什么垂钓的耐心。 两人一起出去的结果就是她既钓不了鱼也发不了呆。 24、老电影 少女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少年说好啊,看什么呢? 少女想了想,说泰坦尼克号。 少年问,是看无删节版的吗? 少女于是面无表情地踹了他一脚。 25、危机 少女觉得她遇到了人生中的大危机。 “不,我是不可能和你进一所大学的,放过我吧。”她苦兮兮道。 “不要那么早放弃啊!”少年气吞山河道,“我帮你补习。” 26、好久不见 少年要去山里拍宣传片,大概要一周。 少女想了想决定第二天去度假。 “好久不见。” 旅馆里意外撞见,他的表情真是很有意思。 27、穷极一生 少女一直觉得自己会就那样背着小提琴箱走完一辈子。 直到现在也有种不真实感。 不真实到她都不敢大声说“我喜欢你。” 28、胆小鬼 每次去鬼屋都是他抱着她的胳膊好像很害怕一样。 不过少女直到真正胆小的是她。 他只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死要面子的她表明“我在这里”、顺带占便宜之类的。 29、猫鼠游戏 少女很讨厌把谈恋爱比做游戏。 如果是游戏的话,是不是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好一点的永远也捉不到,差一点就被吞吃入腹然后猫儿心满意足地走远? 30、真心话大冒险 “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分别是什么?” “真心话就是说出你喜欢的人,大冒险就是对你喜欢的人告白。” “这样啊……”少女沉吟了片刻,“我可以都不选吗?”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径直走向黄濑凉太,然后踮起脚尖,嘴唇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碰了碰。 “这样可以吗?” 她歪着脑袋问。 第29q无可救药 “很有创意哟……” 那一瞬间黄濑凉太满脑子都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在盘旋,荡气回肠。 他不接话,夏树也就越过他看不远处等着他的篮球部的前辈们,问道:“你的搭讪教程还没结束吗?” 这一问瞬间又戳中了他的痛脚,“不是那样的!” “你反应太大了,黄濑君。你的队友还在等你,今天不方便的话我改天再来找你问作业吧。”桃井夏树想了想,又一本正经补充道,“放心,下次我会提前给你电话的。” 黄濑的脸色更黑了。 “你等一下。”他快步折回去,跟几个前辈三言两语含糊交代了一下情况,而后在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声中强自镇定地走到夏树身边,“去咖啡店坐下?” “随便吧,有桌椅就好了。” 黄濑凉太不是第一次给夏树讲解作业,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已经对于她在理化生上的一根筋相当熟悉了。 “夏树……就算是吊在空中,但是四面八方受到的浮力是可以抵消的真的。” “哎?可是明明上下表面的形状不一样面积也不一样啊。” “你也是个不规则物体,你觉得走在地上你飘起来了吗?” “可是我和地面有接触的啊。” “……那假如你跳起来呢?” “我滞空能力又没你好我怎么知道。”夏树看到黄濑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撇撇嘴,“好啦我知道了,反正就不用管什么浮力的对吧。” “是……的。” 然后来看数学。 “这题的话吧x的平方看成x然后因式分解就可以了。” “哎?不是平方吗怎么就变成x了?” “啊,那你看成y就好。” “哦……那这样了然后呢?” “你就把x的平方再代回去就好了啊!” 黄濑凉太觉得桃井夏树还是在做理科作业的时候显得最可爱,比她趴在钢琴上安静地睡午觉的样子更惹人逗,表情纠结在一起,非常严肃却也非常苦逼。偶尔茫然抬头看他还带着点怯生生的意味,真的和他对视上了又立马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是打断了她的奋笔疾书:“一起吃饭吗?” “这个点了啊已经……”夏树犹豫了一下,没拒绝,拿起旁边的菜单,“随便来份简餐好了。” 都已经把包搭在肩上准备出去换家餐馆的黄濑闻言干咳一声,转而也凑过去看菜单:“要不我跟你一样吧?” 夏树狐疑地扫了他一眼:“跟我点一样多,你吃得饱么?” “到那时候再说呗。”他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员,“两份简餐a,谢谢。” 来点单的服务员是个充满学生气的女生,估计是暑假来咖啡店打工的高中生,她手忙脚乱从兜里翻出找钱给黄濑,然后不确定地小声问道:“请问……你就是那个模特黄濑凉太吗?” “呃?是的。” 服务员小脸激动得红彤彤的,不知从哪找出两张干净的白纸递给他:“可以麻烦给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我妹妹也是。” 她细声细气不怎么张扬,没引起旁人的关注,这让黄濑凉太很是感动,于是眉飞色舞地签下两个大字,还很兴高采烈地说了谢谢。 右手托着脑袋默不作声地旁观了全过程的桃井夏树左手食指轻轻扣了扣桌面,示意他可以回过神来:“多少钱?” “呃……哈?” 她挑了挑眉,伸手直接去拿那张小票:“我看我的简餐要多少钱啊。” 黄濑觉得莫名其妙:“不用那么麻烦,当然我请你啊。” “不,那怎么好意思呢,”夏树慢条斯理道,“要不是我坐在这里碍事,本来你的两张签名怎么也能换一顿饭钱了,我更不好意思再连累你来帮我埋单了啊。” 许久没有体验她这七拐八绕的逻辑,黄濑思索了半晌也愣是没绕出来:“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有些闷闷道:“算了,没什么,当我欠你一顿饭好了。” “哦。”觉得她情绪有点古怪,黄濑没多说什么。 等吃完了意大利面,夏树磨蹭了半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礼品袋。 黄濑有些意外地接过来:“可以拆吗?” “嗯,随便你,”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略显局促地补充道,“是护肘,我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你如果不习惯用的话扔一边去就好了,反正也不贵。” 黄濑试着戴上:“刚刚好呢,为什么想到给我这个?给你讲作业的回礼吗?” 如果那样的话他岂不是应该问她讨个十个八个的? “五月和青峰君吵起来了,”谈到别人的事,她就放松下来一点,“上次和你的比赛,似乎伤到手肘了。” 左右寻思着他毕竟是模仿青峰的,情况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五月应该懂行,可她也找不到由头去问。 黄濑不说话,夏树也不知道问什么,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撑在桌子上站起来:“总之今天麻烦你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 她回过头看他,眼神里仿佛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彩。 他抓了抓头发,尴尬道:“你刚说你欠我一顿饭?” 夏树眯起眼睛,开始微笑:“是啊,五月最近在钻研厨艺,我想邀请你一起来品尝一下她的爱心料理。” “啊,我错了夏树!那样怎么好意思呢?” “不,你太见外了,黄濑君,你答应的话五月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咽了咽口水,无力捶桌:“夏树你饶了我吧……我其实想问,下周班级活动去海边,你参加吗?” “没听说过。” “因为班长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就托我来问你。” 她皱眉思索了片刻,抬眼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才反应过来,而后认真为她分析道,“为什么不去!是个很好的改善关系的机会不是吗?班长说邀请你的时候态度也挺好的啊。” “怎么觉得和加贺军越来越像了……”夏树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很干脆道,“那就去吧,你把集合时间地点邮件发给我就好了。” 听说桃井夏树主动愿意去参加班级活动,桃井五月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在这之后她迅速回魂,问了夏树具体是去哪片海滩后就哼着小曲儿自告奋勇地要帮她收拾行李。 “我不会游泳,五月,就算你的泳衣我穿得上也用不到。” “保湿露护肤霜什么的放太多了,我只要一瓶防晒霜就够了。” “你又塞错了,那件吊带衫是你的衣服不是我的。” “就算你送给我了我也不要穿不了那么少的!露出来的地方都要涂防晒霜那么麻烦!” “带那么一大包零食也没有用啊,不会有需要我来分给别人的场合的。” 本来应该是主角的桃井夏树这会儿却只能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五月在那里往箱子里塞各种东西,只好思考到底是花功夫让五月打住需要的精力多呢还是等她塞好了再自己重新打包一遍浪费的时间多。 好在她的旅行袋比较小,五月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再附赠她一个体型夸张的登山包来刷存在感。 集合地点选在了离学校不远的站前广场,第一次正式的集体外出活动,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只有三四个因为跑到关西玩去了没法赶来。 夏树抱着包坐在巴士的最后面的角落,表情淡定,虽然脸上没写着“你们欠我一万日元”但大概也和写了“生人勿近”差不多。黄濑在前面几排被一群男生围着不知在高声笑谈些什么,没人来烦她她也乐得清静。 巴士不紧不慢地开了大约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大家纷纷拎起行李冲下车。 “不愧是大海啊……” 黄濑才展开双臂拥抱一下咸潮的海风,就被体育委员无情地踹了一脚,“挡路了啊喂,黄濑。” 先去旅馆登记,夏树忽然想起了国二那年加贺硬拖她参加的试胆活动,虽然那时候和黄濑不同班,但也机缘巧合遇见了。当然这次订的旅馆比当年的小破屋子要靠谱多了,相信水管漏水什么的绝对不会有。 “桃井同学?” 被接连唤了好几声,桃井夏树才回过神来:“抱歉,你说什么?” 两人一间房间,和她分在一起的是风纪委员,印象中就是几个月前她被高三的几个女生泼了一身水后回班级问她要不要帮忙的那个女生。 少女看起来有点不满,依旧一板一眼道:“我说,毕竟要同寝两天,我们还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我叫真田冬实,你可以叫我户冢。” 夏树垂眸,望了她几眼又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几寸地板,显得有点困惑又有些心不在焉:“我是桃井夏树,叫我桃井就好。” “嗯,桃井同学,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都可以。” 真田执着道:“不行,你先挑。” 夏树有些哭笑不得:“那就上铺吧。” “好。” 她把包裹往下铺的床上一搁,桃井夏树瞥见里面一根长条形的东西,像是木剑什么的。收回目光夏树正准备先爬到上铺铺床,就传来了熟悉的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 “夏树?你是在这边吗?” 真田冬实停下了收拾的动作,疑惑地抬头去看夏树:“你和黄濑同学那么熟?” 第30q居心不良 她和黄濑很熟吗? 这倒还真是个有点难回答的问题。说是呢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说不是又显得矫情——不熟的话人家犯得着现在敲门来找人吗? 因此夏树只是秉持着一贯的风格,不咸不淡道:“也许吧,我和黄濑君的事不该没少被编排么?” 真田冬实一本正经道:“那都是谣传,作不得数的。” 夏树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她当然知道那作不得数,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地这么告诉她。 于是敲门的黄濑凉太终于等到门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桃井夏树好像很是不满又好像强忍着笑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这表示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黄濑琢磨了几秒没猜出来,也就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 “等等,我刚刚想找你说什么来着?” 夏树的眼角跳了跳:“我可以把你打出去吗黄濑君?” 她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右手被扯了扯,视线一转看到是真田冬实一脸的不赞成:“那样是违反风纪的,桃井同学。” 桃井夏树感到很是头疼,沉默了半晌她指了指尴尬地杵在那里的黄濑凉太,严肃道:“可是他目的不明地跑这里来站着,有伤风化。” “那也尽量要和平解决。” 黄濑总算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顺带一拍脑门,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要说什么的:“大家商量着等会儿打沙滩排球,你们参加吗?” “不去。”桃井夏树干脆利落道。 “全员都要出席。” “那就观众。” 黄濑有意为难她:“没有观众的设定。” “拉拉队。” 这回先提出质疑的倒不是黄濑,真田冬实本着谨慎的态度问道:“桃井同学,我觉得你不太适合拉拉队,他们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会被你弄冷的。” 夏树抬了抬眉毛:“你说的大概没错,只是我不认为这群人的气氛要炒热不容易。” 真田凝神思索了一下,正要再说,黄濑看她们这吵下去可能要没完没了了赶忙打断:“好了我知道了,记得到场就好了。真田同学呢?” “我可以当裁判,不过如果缺人的话我也可以打比赛。” “好,我知道了。一个小时以后记得来旅馆门口集合。” 送走了黄濑,关上门,坐在床上,真田冬实叩了叩床板,困惑道:“黄濑同学真的是来说这件事的?” “谁知道呢。” “可是他敲门的时候喊的只是你的名字吧?” 夏树动作顿了顿,随即不以为意道:“也许只是精力太旺盛了需要跑动跑动。” 收拾收拾东西,再休息一会儿,喝几杯茶,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出了旅馆往西步行五分钟就有很大一片沙滩排球的场地,正巧这两日来这边度假的游客意外地少,四块场地都空着。一块用作正式赛场,另外三块就供等候的几组练习。一共是十组选手,男六祖女四组,商量好了先按战绩的排行来决出各自前三,然后男女方冠亚军交叉组成男女混合队伍再比。 对于沙滩排球到底是怎么打的,其实这群观众都不是最清楚规则,不过反正那不是最重要的,看到心目中的男神女神的耀眼风姿才最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桃井夏树坐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薄薄的旅游手册摊开盖在脸上。 “好凉爽……” 果然海边度假应该这样才对吧,真是无法理解那群如此喜欢在太阳底下挥洒汗水的人。 “好帅!” “黄濑君又得分了!” “太过分了简直在开外挂,哎呀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的本命也要变成黄濑君了!” “喂,别这样,班长大人也很帅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钻进耳朵里,夏树想睡觉也睡不着,最后只好不爽地把旅游手册扔到一边,从躺椅上坐起来。 黄濑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是在进行练习,因为是在沙滩上,黄濑跳起来的高度比夏树印象中要低了不少。 她出神了片刻,然后觉得自己盯着一个穿泳装的男生看怎么想都很奇怪,于是淡定地移开了目光。 咳,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家伙很帅,真的。 转移焦点就势必要再找一个目标,桃井夏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正在进行比赛的是真田冬实一组,胜负局势已经相当明显了。虽然她长得挺较小的,但是排球打得实在是很有水平,完全颠覆了夏树以前看到电视里面的比赛转播得出的排球运动员都必须长得奇高无比的结论。之所以看得出来她很有水平,是因为真田冬实已经连续三个发球直接得分了。 体育好的人还真是多啊。 她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觉得微风吹过,心里有点痒痒的。 比赛打到傍晚的时候暂停下来了,男生人多还差最后两场,就约定了明天一早上继续比赛,到时候再接下去打男女混合比赛。 第一天的晚饭自由安排,桃井夏树和真田冬时就在旅馆自带的餐厅里面吃套餐。 “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隔壁一桌有一个人高声提议道。 “好啊好啊,最好来个带劲点的鬼故事。” “鬼故事倒算不上,”他神秘地笑了笑,“不过听说是真事。好几年前有一对情侣私奔了,住在一家旅馆的三楼。晚上啊,那个女人对情人说,听到外边有滴水的声音,情人说她听错了。结果第二天一早醒过来你们猜怎么了?” 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吵,夏树想不听都不行,她皱了皱眉只好快点吃完回房。 “醒过来啊,男人发现怀里的人不见了,而且居然浑身湿漉漉地吊在浴室里,还在滴水呢!”那人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到底是谁做的没人知道,那个男人真是吓坏了从那以后听到水声就喊见鬼了,那家旅馆也是,住在三楼的人离奇死了好几个,同房的人都说是听到半夜听到滴水的声音过,还隐约看到穿白衣服的女人影呢。” 桃井夏树低着头,嘴角抽了抽。 ——这故事编得忒没水准。 “我吃好了,走吗?”真田冬实放下筷子,面色如常道。 “嗯。” 大概是打排球打累了,真田冬实很早就洗完澡爬上床睡觉。夏树洗漱好又在桌前做了会儿作业,等到指针转过了晚上九点才伸了个懒腰,以为真田冬实已经睡着了就蹑手蹑脚爬上床,只是等到躺下盖上被子,又冷不丁听到真田冬实喊他。 “桃井同学,”真田冬实的声音闷闷的,“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嗯?”她懒洋洋地应了声。 “当初安排房间的时候,本来你是要一个人住的。后来我说那样不好,才决定让我和你同寝。” “这有什么不好的?” “其实我是有别的目的的。” “目的?” “我这周的绘画作业差了一个模特,我想要找黄濑同学。” 夏树打了个呵欠:“哦,那就去找啊。” “我和黄濑同学不太熟,但是你们两个关系那么近,能拜托你的话他大概就不会有意见了。” 夏树笑了笑,拖长音调随意地喟叹一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问问他好了,不过不知道他同不同意。” “你不生气吗?” “这种事情也要生气的话我早就被气死了。” 真田冬实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也就不忸怩作态了。 说话声一时间停下来,显得外面的杂音格外刺耳。 滴答,滴答,滴答…… “水声吗?” “嘘。”真田冬实侧耳倾听了片刻,“桃井同学,你记不记得今天我们听到的那个鬼故事?” “三楼的滴水的女鬼?” “你信吗?” “不信。” 夏树觉得自己隐约听到真田冬实笑了一声,但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我猜那群人是故意的,边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吓人,然后好来偷东西或者干什么别的偷鸡摸狗的事情。” 桃井夏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呢?” 真田冬实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我们这间是最靠里的,等到了这间房他们铁定已经干过几票了,做这种事情最讲究的就是时机,要能把握,所以等会儿我把他们都敲晕了就好,看看是不是有赃物。” “……没问题吗?” “我可是剑道比赛的全国冠军啊。”真田冬实语气平淡道,没带什么炫耀的意味。 夏树想了想:“万一被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梦游了。” 不愧是剑道冠军,来海边都不忘随身携带怎么看怎么厚实的木剑,桃井夏树忽然觉得脖子后边凉飕飕的。 嘛,不会有事的。 第31q日光微醺 本来约定好第二天一早就继续沙滩排球比赛的,结果计划被躺倒在桃井夏树和真田冬实房间门前的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打乱了。那两个男人是惯犯,在宾馆里散布鬼怪的谣言来制造偷盗的机会,专挑有点偏僻的小地方下手,已经有五六家遭殃了。于是整个第三楼的客人都被民警叫去问话,夏树还好,面不改色地推说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至于真田冬实…… “听到那个鬼故事以后就很不安,直到躺回床上的时候也还是那样,睡着了梦到有鬼在敲门,所以梦里我就拿起放在床边的木剑把鬼给赶跑了继续睡。会不会是我梦游了?”回到宾馆,女生们挤在同一间房间里,在一众人八卦的目光下,真田冬实语气平板地复述道,“——我就是那么说的。” “胡说!冬实你睡相在我们班最好了,不说梦话也从来不梦游。” 真田冬实抚摩着手中的木剑,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桃井同学让我这么说的。” 大家都呆住了,仿佛这比真田冬实真的梦游了还要令人吃惊。 被拖下水的桃井夏树僵了僵,面色不改道:“我只是开了个玩笑。” 一时间听到真田冬实问“等会儿我该怎么回答好”,她除了“你就说做了个梦在梦里你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好了”还能怎么说? 姑娘们望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代表大家说出了心声:“能让真田同学说假话,我们以前真的是小瞧你了。” 夏树内心纠结了一下,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没有接话。 她该把这当成称赞么? 不管怎么说,这次事件还是为真田妹子的英雄事迹簿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等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女生观众们的男生参赛队员总算可以在正午到来之前继续他们的沙滩排球决赛。 “出界!黄濑-田中队胜出。” 剩余的男子组比赛终于全部结束,黄濑的队伍毫无疑问以全胜的战绩夺得魁首,而这样,将进行男女混合比赛的四男四女也全部决定了。 “大的来看男子组和女子组的冠亚军交叉组合,小的来看按照报名表上一号二号位交叉拆散重排……没问题吧?” 按惯例宣布体育比赛规则的都是风纪委员兼女生体育委员的真田冬实,只不过这次她也是重要的参赛人员,因此这个重担落到了班长身上,班长是年级里出名的学习成绩有多好体育成绩就有多差的文弱书生,属于一眼看过去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类型。 你问为什么这样还当班长? 学习好性格好就够啦,不然还怎么体现出体育委员的重要性呢? 然后面临一个问题:裁判谁来。 原本是男生当女子组裁判,女生当男子组裁判,这下混合比赛行不通;找威望足够跨越性别差异的几个吧,几乎都参赛;唯一剩下的班长又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 “没关系的,我来当裁判也没问题。”班长很有责任感地说道。 真田冬实瞄了一眼班长苍白里透着点潮红的面色,把他按到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你安分点吧,我知道找谁。” 原本躺在隔壁遮阳伞下的、一个上午内被真田冬实盯上两次的桃井夏树觉得自己很倒霉:“我身体也不好,不适合。” 真田少女拿木剑轻轻拍了拍她的身板,摇头诚挚道:“你在伞下面乘凉太久了,再坐下去对身体不好,你本来就该多晒太阳。” “……我当裁判没人有意见吗?” 真田冬实问了一圈,然后回答:“都没意见。” 原来和谁都没交情还能有这种效果吗?! ——被夏树刻意忽略了的唯一和她交情很不错的黄濑凉太表示,他不是没意见,而是很乐意。 反正只是看看比赛而已,桃井夏树虽然不擅长打排球,沙滩排球的比赛规则总还是差不多知道的,于是就懒得再浪费时间推辞了。 最后毫无疑问,在决赛中对上的是黄濑和一个不知名的女生以及真田冬实和一个不知名的男生。观众泾渭分明的划成两派,女生大多站在真田一方,男生则大多给黄濑加油,剩下的两个明明实力也很不错,却只能充当连名字都没有的布景板,真是十分可惜。不过桃井夏树作为裁判觉得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这场决赛已经几乎变成那两个不仅在班里人气很高,体育天赋也高得天妒人怨的少年少女的个人秀了。 只是她也必须客观地说一句,无论真田冬实多么厉害,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打得平分秋色,黄濑同学你真是丢帝光奇迹的世代的脸。 顺便补充一句,真田少女是海常女子排球部主役中唯一一个一年级生。 双方的得分交替着攀升,每一次交锋又基本都很持久,桃井夏树坐在旁边觉得十分无趣,只好捧起先前买的喝得见底的香蕉奶昔装模做样地吸着,实质上是神色严肃地发呆。 “小心!” 嗯? 桃井夏树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喊小心,就觉得日光被猛地一挡,一个排球在狠狠地砸飞了她手里的塑料杯后弹到了她的脸上。 桃井夏树认为,对于任何一件事情,都要从两个方面来看待。 比方说关于这个杯子,如果她刚刚没有拿起它,那么排球就会没有缓冲直接撞到她;但要不是她拿起了杯子,这个排球也顶多只是冲进怀里而不会落到脸上。 作为曾经有被篮球砸到过的经验的桃井夏树很淡定地维持原本的姿势坐了一会儿,等眼前的视野重新恢复明亮,脑袋也没那么晕了,看到面前一群人围着挡住了毒辣的阳光感到十分欣慰。 “你感觉怎么样?”黄濑关切地问。 桃井夏树拍了拍脸颊,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 “不会敲成脑震荡吧?” “怎么可能,只是排球而已,还不是直接砸到脑袋的。” 她思索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引得围观人群窃窃私语起来,事实上桃井夏树只是在回想刚刚那个球到底是经由谁的收砸到她的。 好极了。 “黄濑君,”她慢悠悠地询问道,“我可以判你对裁判无理,比赛失格吗?” 桃井夏树开了个玩笑,然而这个玩笑却变成了现实,因为双方比分咬得太紧观众们都快等不及结局了,站在真田一方的女生认为她们得了胜利没什么好说的,站在黄濑一方的男生觉得他们只是输给了运气而不是实力不如对方,并且还能挫挫黄濑的锐气,同时不得罪女生,也都同意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惩罚游戏了!” 本来关于究竟怎样的名次要接受惩罚这个问题还难以达成一致,除了冠军以外的人都要的话未免太多了,但是好容易达到亚军还要接受惩罚实在不近人情。眼下好了,大家一致推选黄濑凉太来担任惩罚游戏的主角。 是在夏日的海滩上最常见不过的打西瓜,只不过引导者和捣乱者的比例稍微有点过分罢了。 蒙上双眼,让黄濑转完十圈,大家就开始起哄。 “往前!” “不对,偏了偏了,往右一点!” 黄濑却没有急急忙忙慌了神,而是站在原地稳了几秒,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确定了一下方向才迈开步子。 在旁边看好戏的同学们都傻眼了。 “喂,他的眼罩没蒙好吧?” 这家伙简直像是没有蒙眼一样,都不用别人的指挥径直就往西瓜那里跑啊。 “还差多少?”他自己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停下来,开口问道。 “再往左!” “往右几步!” “不对,你们这群不怀好意的家伙,明明笔直往前一步就够了!” 黄濑觉得明知道会众说纷纭,却还抱着些微对同学爱的期待在询问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往左两步就到了。”桃井夏树托着腮提示道。 敏锐地捕捉到熟悉的声音的黄濑凉太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很确定夏树有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记仇到现在还来捉弄他。 唔,都处了这么久了应该不至于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以夏树的性子,只有在认识久了的情况下才会故意捣乱,黄濑凉太还是懵懂无知地照着她的话往左了两步然后懵懂无知地砸了下去。 好可惜,角度不太好,没有办法看到他的面部表情来确定这么用力打在沙滩上手臂疼不疼。 桃井夏树颇感遗憾地思忖着。 “还没打到呢,黄濑继续啊,再往前两步,往右偏一点!” “不对,是往后两步!” 愣是在被桃井夏树引开了正确的方向后,被牵着鼻子在那么大个地方转了好几圈,黄濑凉太终于艰辛地打到了西瓜。他愤懑地扯下了眼罩,指斥同伴们的不给面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耍我!” 黄濑在相处中一向随和,这个班里又没有什么可怕的脑残粉,因此他难得的撒娇没能引起一片尖叫声,真田冬实还非常不领情地反驳道:“是你自己被桃井同学耍了以后迁怒我们吧?” 桃井夏树表情瞬间苦逼了,她知道真田冬实阐述的是事实,也没打算要暗示些什么,可是这个一板一眼认死理的姑娘今天真的帮她拉了不少仇恨值。 “这本来就是捣乱组的本分才对吧。”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镇定自若地回答。 真田迟疑了几秒,安慰道:“没什么,我知道你被排球砸到心情不是很好,真要说的话把球打到那种刁钻的角度的我也有责任。” 话题顺利地转移到记仇上面,黄濑凉太反应过来,他居然没有说过对不起! 自己真是大意了,明明国二那年用篮球砸到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道歉呢。 瞥了一眼诚心说抱歉的黄濑,夏树慢吞吞道:“第三次了。” “哎?”黄濑想了半天才明白她是说第三次被球类砸到,“可是第二次在体育馆那时候我明明帮你挡下来了。” “那次也只能算是无功无过。”总归还是因为他拿错了她的作业本才害得她踏足那样的险境。 黄濑耷拉下肩膀:“那该怎么样?” 桃井夏树转头看到真田冬实坦坦荡荡的神色,于是道:“真田同学说缺一个素描的模特。” 黄濑很惊讶:“这么简单?” 嫌弃太简单了? 夏树考虑了一下,又道:“姿势我们帮你定。” 第31.5q关于纽扣 桃井五月感到无比惆怅。 她的可爱的妹妹居然开窍了,在樱花烂漫的毕业季收下了别人的第二颗纽扣。可问题是—— 她不肯说对方是谁。 “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再问我也是不知道,说不定是别人悄悄塞到你的衣服口袋里,结果刚刚你不小心,才掉到我这儿的呢。” 桃井夏树的语气真是坚定得让她无话可说。 “哼!”桃井五月气鼓鼓地在夏树房间里走了十几个来回,等夏树被她晃得眼晕了才拍拍手喜滋滋道,“没关系,嗯,总有一天我是会知道的——想要把我妹妹抢走哪有不来讨好我这个姐姐的道理!” 帝光校服衬衫的扣子是印有纹理的,男女款的纹理还不同,非常好辨认。 夏树嘴角抽了抽,懒得理脑补过头的桃井五月。 “对了,这个纽扣可要好好珍藏起来啊,表白的信物弄丢了别人可是要不高兴的。” “谁理他。” “唔……要找个不容易掉的地方,”五月思忖着,“帮你藏进御守什么的里面怎么样?” “不劳费心。” 桃井五月马上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太俗套了,我看看……这样吧,放在晴天娃娃里面很合适吧?” 夏树抬眼疑惑道:“你确定凭你的手工能做一个晴天娃娃?” 桃井五月被她的眼神气到了:“你也太不信任你的姐姐了吧!一个晴天娃娃有什么难的,我可是能只用一张餐巾纸就轻易做出一个晴天娃娃的少女。” 桃井夏树默然了片刻后道:“那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你什么意思。” 其实关于这颗纽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桃井夏树心里大概有点数。 如果的确不是从桃井五月的衣服皱褶里掉出来的,那么大概就是加贺塞的。 既然是加贺塞的,还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加贺为了保全自己的扣子暂时放在她这里,要么就是……提前拿了黄濑备用校服的扣子唯恐天下不乱。 考虑到加贺水辉的魅力没有达到能让一群女生来抢他的第二颗纽扣的地步,再加上黄濑当时说他的纽扣不见了,大概就是后者的情况了。 夏树想,她或许应当给加贺水辉起个雅号叫“管太宽先生”,黄濑也一定会同意的。 桃井夏树搬到神奈川租的公寓里那天,桃井五月拉了青峰来帮忙搬行李等物品。尽管没有刻意去关注,夏树也差不多知道这两个青梅竹马的关系这一年来越来越糟,以前的互动还可以说是打情骂俏,眼下只能说是各执己见了。因此夏树在考虑了大半天后,终于趁着五月在阳台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来到厨房,青峰正在那处理稍微有点漏水的水管。 “青峰君今天倒有空过来帮忙吗?” “嗯啊,反正也没必要打球,”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总比被五月要求尝试她的新手艺要好点。” 夏树想起来了,在她开始打点行装之前,五月正在那里研究冬阴功的做法。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光是想象一下五月端出来的东西会是怎样的不忍直视,她都觉得胃疼。 “唔,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去买点食材晚上吃冬阴功吧。” 青峰这回抬头瞟了她一眼,似乎是对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天气想起来吃冬阴功感到有点疑惑,但是也没问什么,反正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会比五月的料理好吃的。 夏树挑了挑眉,又跟五月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她这下算弄明白了,尽管极力掩饰,五月的脸色今天看起来还是有点恹恹的,在品尝自己的料理和费力帮夏树搬家两个选项中青峰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实在是很打击她的料理热情。 买好东西回到家的时候水管早就修好了,青峰躺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睡得很香,五月拖了张椅子坐在旁边有一下没有下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树于是把五月给拽到厨房:“今晚做冬阴功,你帮我打下手。” “哎?”桃井五月吃了一惊,连连推辞,“不行啊,你让我给你打下手,到时候吃出问题来不是连你的名声都败坏了!” 虽然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只不过…… “没事的,瑕不掩瑜。而且就算真坏了无所谓。” “不可以!桃井家的姐妹怎么可以都不善于厨艺呢!” “再腻歪我就不做饭了。” 桃井五月这番拒绝确实是发自肺腑,但是她对于做饭的爱好也早已成为了执念,并且前阵子对着网上下载的食谱拼命练习自认为有点成效,因此看劝说夏树无效后还是很乐呵地抽出一把菜刀准备帮忙。结果闹到最后,真正的实际操作部分反而还是桃井五月做得多些——当然一应动作是完全受到夏树的监控的。 “唔……就这样吧。”吃完饭后五月非常紧张地采访青峰的用餐感想,青峰如是说道,“不过你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料理的,五月,死心吧。” 五月没有当即翻脸,至少她不想在夏树面前展现出过于糟糕的行为方式,她可不能把妹妹带坏——所以,她只是抬脚,在桌子底下挪了挪,狠狠地踩上了青峰的脚背。 由于是第一天搬来,没来得及拖地,夏树也没带多的拖鞋来,索性就让五月和青峰直接穿着鞋进门,也就成全了五月用她那七厘米高的细细的鞋跟出口恶气的愿望。 “夏树,要记得常给我电话啊……”临别时桃井五月依依不舍地握着夏树的手叮嘱道。 “嗯。”如果等开学后五月在帮青峰君收拾烂摊子之外还有余力的话,她会再考虑经常打电话的。 “还有啊,纽扣要好好保存着啊,不然那孩子问你放哪了可就尴尬了。” “纽扣?”还有“那孩子”算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喏。”桃井五月指了指被她挂在阳台上的晴天娃娃,然后在夏树反应过来之前拉着青峰赶紧跑。 青峰不满地嘟哝:“喂,离末班车开走还早着,五月你在赶什么啊?” 桃井夏树只好撇了撇嘴关上门,走到阳台那里。五月的这个晴天娃娃做得非常的细致,上面画着弯弯的美貌和水汪汪的眼睛,嘴角的笑容很天真,画工完全超出了夏树对五月的认知。 不过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夏树想了想,从书桌上拿了支笔在上边添了两笔耳朵。 啧……奇怪透了。 夏树嫌弃地轻轻扯了扯这个晴天娃娃。 毕竟是五月自己做的,丢掉不是很好,索性还是挂回原来的地方好了,横竖门框那么高,没事不会看到,眼不见为净。 一直到一年以后的暑假,桃井五月再跑到夏树租的公寓里来闹腾的时候,夏树才知道,在某个她不曾留意的时刻,这个晴天娃娃又被添了一笔。 “夏树,这个耳朵肯定是你画的吧。”对她的笔法品头论足了一番后,五月睁大了眼睛,“是不是蹭上什么脏东西了?” “嗯?”挂在那种地方前后都碰不着什么东西,怎么会蹭到。 五月指给夏树看左耳那里。 不知道是沾到什么了,怎么擦都擦不掉。 两个人凑头研究了半天也没划出什么道道来,这时夏树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五月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别和这么个小人去计较了。” 好几个月前黄濑问过她好几次这个晴天娃娃的来历,不论是桃井五月想到送这么个亲手制的布艺,还是桃井夏树乖乖的挂在阳台上,都不太符合她们平素的风格。 夏树一开始懒得理他,被他追问得烦了也就随口说出来里面躺了颗纽扣。 “纽扣?!” “嗯。”靠在树下打瞌睡的夏树含糊地应了声。 “喂,夏树,夏树?” 啊,真是的,不告诉他要吵,告诉他了还要吵。 夏树揉了揉眼睛,坐直了:“国三毕业典礼那天,你不是说给你拿的衬衫上掉了一颗纽扣?” “是啊,”黄濑困惑了几秒,然后兴高采烈地问道,“夏树,果然是被你藏起来了啊。” “怎么可能。”夏树白了他一眼,“应该是去拿你的校服的时候,加贺君趁我不注意塞到我口袋的吧。” 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桃井夏树很高兴,黄濑终于跑开了没再缠着她,可以睡个安稳的午觉了。 事实上黄濑凉太是跑去找加贺水辉算账了。 ——这家伙居然背着他送夏树第二颗纽扣,实在是欺人太甚! 都隔了一年多了莫名其妙被翻旧账的加贺水辉觉得他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他明明是在帮着撮合夏树和黄濑,怎么就瞬间变成借花献佛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了呢? 第32q放弃治疗 暑假就这么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都吝啬于和苦逼地赶作业的学生挥挥手,真的是不带走一片云彩。夏树从来不是把作业堆到暑假末尾狂赶的人,但是她也很舍不得暑假的结束。 ——每个学期刚开学都有测试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呀,能及格真是太好了呢,夏树。” 新学期重新换了座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濑还是夏树的后座。他个子高,很轻易瞧见了夏树的几个成绩。 在前两天考完试刚交完卷的时候,黄濑就已经非常愉快地嘲笑了她一番,说她数学考试早早地做好卷子而后对着大片的空白发呆真是有趣极了。 按说黄濑很少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他在刚认识夏树的时候就知道她向来不会被这些话打击到,反而是黄濑自己会被她刺得想要吐血。这回控制不住自己大概是……因为八月份去海边的时候被她耍了一次而非常不乐意吧。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暑假结束前她又去找他请教了一次作业上堆积下来的各种问题的可能性啦。 不管怎么说,都体现出这个人的小气之处。 夏树这么思考着,没留神就说出口了:“太小气会没人要的啊,黄濑君。”口吻很是天经地义。 “怎么可能!”黄濑的重心瞬间偏移了,“给我塞情书的女生可多了!” 桃井夏树脸上不屑的表情摆得恰到好处:“那是因为她们不知道你小气。” “……好过分。”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戳了戳她试探性地小声问道:“你们真的不在交往吗?” 夏树神色端的是高深莫测:“和这样小气的人交往会累死的。” “唔……或许有点。” 至于后来,“太小气会没人要的”这句话怎么会挤进“本学年最受欢迎的台词”的前十,桃井夏树是到底也没弄明白。 开学以后,桃井夏树在书店的打工日程也恢复正常。这段时间没有黄濑凉太来刷存在感,让她清闲了不少。这家伙还在跟她置气,果然是小气过头了;可是换个角度来想,他不来才正常,又要打篮球又要当模特,没时间可以供他浪费。 周日午后的阳光正好,书店里又没有人来光顾,夏树随便抽了一本哲学的书来消磨时间,顺便发发呆。 唔,说到存在感的话……是不是有什么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想到这里桃井夏树果断翻了一页书。 她什么也没记起来,就是那样。 而这段时间,加贺水辉也在想方设法把黄濑的别扭性子给掰回来。 “加贺,我说你是不是该改名叫‘管太宽’了?”黄濑一脸不满道,“我才是受害者哎,为什么非要我好声好气和她说话?” 加贺不愧和他认识多年,交情匪浅,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就算不甘心,你毒舌胜得过她吗?” “……胜不过。” “那不就结了,”加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啊,黄濑。” 黄濑没被他忽悠住,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这有什么关系?” ……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加贺叹了口气,决定换一个方式。 “我听说,你最近都不肯和夏树说话?” “不行吗?” “不肯给夏树解答问题?” “不行吗?” “交作业都直接跑去给第一排?” “不行吗?” “看到夏树有不会的题目就幸灾乐祸?” “不行吗?” “然后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去海边玩打西瓜的时候,她误导了你一回?” 黄濑无话可说,只好斜着眼瞟墙角。 “这时候你应该说,”加贺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把以前的怨气堆积到现在一起发出来了而已。” “……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帮她?” “我是觉得你的幼稚确实该治治了!” “我哪里幼稚了?”黄濑不服气道,“我都让着她两年多了,可她还是一次面子都不给我。” ……计较成这样还不幼稚么? “再说了,她现在可不一定要你帮她说话。” “哈?” “从海边回来以后,肯和她接触的人可多起来了。” 加贺琢磨了半天他提起这个的缘由,恍然道:“所以这还是你的打西瓜的功劳?” 人和人之间要熟络起来,最便捷的一条途径莫过于一起干坏事了。 他的反应倒让黄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哼唧了半天闷闷道:“反正我就是个笨蛋。” 加贺瞬间就觉得深深地胃疼了。 ——像他这种微妙的“我家的所有物有一天忽然变成不是我一个人的了”的念头到底该怎么处理? 他倒并不认为黄濑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应该只是角色定位一时间还没转换过来。可是真要说到角色定位……加贺觉得他更胃痛了。 “黄濑,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夏树?” “哎?!”黄濑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看吧,他就知道是这样。 加贺觉得再和黄濑多呆一秒都是对自己情商的一种不敬,所以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告别了黄濑凉太:“你愿意的话就一直这么别扭下去吧,我放弃治疗你了。” “你话说清楚喂!” 加贺水辉本来想甩甩袖子不再兼职当月老的,可是纠结了半天觉得那么放弃实在是对不住他前期投入的精力,于是打算换个角度把桃井夏树作为切入点,徐徐图之。只不过他还没考虑周全,就有别的事情打乱了他的思量。 “夏树,有件事情不太妙。”加贺趁午休的时间找到她,语速比往常要快一点,“我听人说,今年年底迎新乐会的第一小提琴的位置,音乐社打算把你报上去。” “哎?”夏树不禁皱起眉,“这怎么会轮到我呢?” 迎新音乐会是神奈川的十来所比较出名的高中联合举办的,每个学校分配到一定的表演时间,基本上代表了整个神奈川地区高中生最高的音乐水平,举办地点在各学校按罗马音的排序依次轮的,今年正好在海常。 表演哪些项目都是有定例的,虽说今年由海常主办,故而分配的时间比往年稍多些,大体上总也不会有太多分别,参演人员更是以高二高三成员为主。 桃井夏树是作为音乐特长生进海常的,在音乐社自然不可能像当初在帝光一样成天睡觉,不过正式场合中更多也只是参与群体表演,或者偶尔替补一下,毕竟海常的音乐社水准很高,高二高三挑大梁是惯例。 眼下要让夏树去担任第一小提琴,不管最终这事能不能成,消息一旦传出去显然桃井夏树是别想要有一天的安稳日子过了。她的确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之前和黄濑的流言她也没管,可这件事的性质不一样,她更不愿意一天到晚浪费时间应付别人的找茬。 稳了稳神,夏树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加贺没隐瞒,爽快地答道:“我和音乐社的副部长关系不错。” “哦。”夏树颔首,表示了解。 “好像是你们部长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会儿,补充道,“而且是昨天突然透的口风,不知道和昨天中午开的学生会例会有没有关系。” “这样啊……”夏树思忖着应了声,过几秒后神色蓦地就变得古怪起来,“我知道了,你不用太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加贺估摸着她确实是心里有底了,于是不再多提,随便另外扯了几句八卦,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回教室了。 夏树等放学后抓紧时间跑去书店,比以往都更注重效率把这天的事情忙完,然后才开始一目十行地翻那本记录了书店会员信息的册子,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内容。 三木真人。 给他发了邮件,约在这个周末见面,几乎没等几分钟就收到了肯定的回复,时间和地点都定了下来,夏树不由叹了口气,望向门外。 老实说这么几个月没再产生交集,她都快忘了三木副会长这么个人了。只是眼下冷不丁提起他,还是能够清晰记起上一次在书店门口,他挂着暧昧的笑容,低头对她说“我等你下次来找我”的样子。 她原本觉得自己明白三木真人找上她的原因的,只是交集多了她又不那么确定起来。 三木真人是她见过的存在感最强大的人之一,尽管外貌没有黄濑显眼,但她确信只要他想,就可以毫无疑问成为众人的焦点。也正因此她才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不是厌恶,也不见得是畏惧,只不过跟这样一个人走得近了麻烦肯定会很多,甚至比和黄濑相熟带来的麻烦都多。 当然,客观来说,他帮忙处理麻烦的能力也比黄濑高多了。 想到黄濑,夏树皱了皱眉头。她在考虑是不是可以和老师提出换一下座位,就算最初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也是一碰面三言两语就吵起来,可是绝对不会像现在的对话一样完全没有营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画风是不是转的有点突兀?我觉得之前的感情线还是太温吞了qvq 我没有要把黄濑写成一个恋爱白痴,他只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我也没有要把他写成一个独占欲很强的人,只是他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的心思,所以对于这种奇怪的情感需要找一个诡异的方式发泄出去。 三木会长久违的又要出场了,一想到这么快就要给他发卡我觉得好不舍tat,我真的好喜欢他的。 接下来两天会更新,不过估计都在凌晨之类的,白天要上课你们懂的。 小修了一下,改了错别字和几处表达。 第33q守株待兔 “我说……黄濑凉太,你是不是闲得发慌了啊?!” 面对加贺气势汹汹的质问,黄濑摸了摸鼻子,虽然自知有点理亏,但也不可能就这么自己弱了气势:“我哪里闲了?” 加贺的嘴角抽了抽,一字一顿道:“是啊,你忙着跟踪人约会呢。” 作为一个热忱的新闻收集者,加贺水辉一直认为自己的时间非常宝贵,尽管他时不时自己会耽误时间去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自己决定和被别人硬拖来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当然,被拖来围观八卦并不是加贺恼火的主要原因,毕竟他也很乐意看看桃井夏树和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学生会长对上该是什么架势,问题是,黄濑凉太跑来拜托他打听夏树和三木约会时间地点的理由居然是——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挚友被拐进火坑呢? 他简直气绝。 加贺上学期就发觉三木真人有意识地去接触桃井夏树,那时他含蓄提醒过黄濑凉太三木学长比较危险——他想着黄濑都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再让夏树被别人抢走实在是太丢脸了,早提防为好。 结果一个学期过去…… 呵呵。 加贺喝完了杯子里的橙汁,招来服务员:“再给我一杯椰汁,谢谢。” 黄濑觉得这样不太妙:“加贺,你已经喝了可乐雪碧芬达西瓜汁苹果汁橙汁各一杯了,你还喝得下?” 加贺面不改色道:“我乐意。” ——哼你个情商没救的笨蛋,让我白白为你操了那么多心还不领情,怎么着这次也要喝穷你!我看你等会儿见夏树和三木真人谈话还怎么沉住气打出同学爱的幌子来。 “对了,”他又叫住正要走开的服务员,指了指对面坐着的装备有鸭舌帽和墨镜的黄濑,“给他来一杯木瓜雪梨汁。” 木瓜牛奶太明显了,做事还是要留点余地好。 自我标榜十分宽宏大量的加贺水辉愉悦地腹诽着。 黄濑决定不和他计较,加贺这人小气起来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他们在甜品店里坐了没几分钟,要等的人就来了。桃井夏树和三木真人是一起走进来的,无从判断在外边是谁先到。 黄濑和加贺同时放下手里的杯子,竖起耳朵偷听,只不过他们离夏树那桌有点远,不用担心被发现却也不太有利于查探他们讨论的内容。 “怎么办?要不要换个更近的桌子?” “算了吧,万一被发现了可就连表情都没办法观察了。”黄濑犹豫了一下拒绝了这个提议,“加贺你为什么没去学唇语?” 加贺简直气炸了:“我为什么要去学唇语,就为了帮你监视一个好朋友的正当约会?” 黄濑想想也是,讪讪地闭上了嘴。 “你喝什么?”三木真人把饮料单递给她。 夏树浏览了一眼:“可尔必思,谢谢。” 三木真人扬手招来服务员,顺便给自己要了杯摩卡。 慢吞吞地磨蹭了十来分钟,桃井夏树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三木副会长,你想方设法找我出来没有话要说吗?” “我只是正好提了提你的名字,音乐社打算把你报上第一小提琴的事情我也很惊讶。” 可惜从他的表情和声音里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诚意。 桃井夏树觉得从踏进这家店起,心就跳得特别快,因此有些莫名的烦躁:“我没打算来和你绕圈子,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我应该之前就说过了,”三木真人好整以暇地喝了口咖啡,“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想要和你交往。” 桃井夏树闻言却轻叹一声,露出带有几分嘲讽的笑意:“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三木副会长。” “哦?” “你盯上我,是为了你妹妹吧?” 三木真人不置可否。 “真宵同学喜欢黄濑君,但是我和黄濑君走得更近一点,所以你希望可以把我拉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中途改换了策略,但是一开始你确实想把我在学校里孤立起来吧?” “我是有那个打算,至于中途改变主意的原因……” 他修长的食指摩挲着咖啡杯壁,脸上似笑非笑,“我没有想到,我还没出手你就已经开始把自己给孤立起来了。于是我就想,其实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如果把你拉到我这边,就不会给真宵造成阻碍了不是么?” “噢,是个好主意。但就算你把我给拎走了,真宵同学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 “我都已经铺好路了,她如果还走不到终点就是她能力的问题了。” “真是贴心,”夏树轻哼了一声,“可惜真宵同学恐怕不领情吧。” 三木真人如她所愿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是啊,真是令人头疼的妹妹。老实说,我好几年前就考虑过要不要让黄濑在模特界混不下去了。” 桃井夏树听加贺水辉科普过,三木家在传媒界影响力很大,她不怀疑他能做到这一点。 “减少曝光率从而在削减竞争对手的数量吗?” “答对了,可惜真宵不让。”他想起妹妹执拗地说“不站在聚光灯下的黄濑凉太就不再是我所喜欢的那个完整的他了”的样子,笑容里流露出几分无奈。 桃井夏树沉吟了片刻,转而道:“三木副会长,你知道新闻社发起过一个投票,关于‘不想做恋人但是好想和他做兄妹’的人选吗?” “啊,那个啊,”他眯起眼睛,靠到椅背上,像是一只慵懒的晒太阳的猫,“知道,听说我比第二名高了三百票。” “我觉得那是很有道理的。” “可惜啊,女生外向。”他忽而又把话题给扯回来,“真宵那么笨,不肯接受我的好意,我也只好放手,让她去撞死也好,换棵树吊着也好。不过我确实很中意你,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交往吗?” 夏树闭了闭眼睛:“你自己都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刻意找我出来谈话?” 三木真人默然了片刻,收敛了笑意,声音清冷:“你应该感谢我,夏树,我本来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乖乖投进我的怀抱的。” “你很幼稚。”夏树低下头,看杯子里冒出一个气泡,然后破掉,“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叫住她:“还不到时候,我们去礼品店吧?” 夏树疑惑地望着他。 “我想送你一根发绳。” “不需要。” “你不要逼我。” 他温和地笑,夏树觉得头疼:“我明白了。” “那才乖。” 桃井夏树觉得三木真人绝对是在学校压抑疯了才跑过来戏耍她,她估摸着自己就算拒绝,他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只不过扯皮也是件麻烦的事。 礼品店在平行的一条街上,三木带着她进去以后让她试了好些,好在只要让营业员帮她系上就好自己不用动,不然桃井夏树一定会不耐烦走人。结果闹到最后夏树看出来他还是在耍她,因为最后他买下的那一条是她没试过的——摆明了是之前已经挑选好的啊。 所以等出了礼品店,夏树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如果我一定要拒绝呢?” 三木真人侧首笑起来:“我说过,我既然能让你主动来找我,当然也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收下。” 他三番五次光明正大地威胁她,偏偏夏树拿他没办法,到这个地步只好从善如流,只不过抿着的双唇显示出她非常不爽。 三木不由笑得更愉悦了,随即善意地指了指斜前方的玻璃橱窗。 橱窗里挂的是很常见的雪纺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夏树正觉得不解,突然明白他是想表达什么了。 ——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上清晰地倒映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夏树瞥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很乐意她去找个出气的地方,索性微微颔了颔首就快步走到拐角处。 “黄濑凉太你在干什么?” 被抓住的黄濑凉太心虚地跳起来,然后为了壮胆抓过旁边假装在欣赏商店橱窗的加贺水辉,一本正经道:“我们在观察社会百态。” 面对夏树的不善的眼神加贺苦逼了,明明他是被黄濑硬拉来跟踪的,为什么这时候黄濑还非要卖了他? 故而他礼尚往来地出卖了黄濑:“他说担心你被三木副会长给拐了,就把我拖来跟踪了。” 黄濑干咳了一声,眼神飘到天上去了:“是护送。” 夏树审视了他们片刻,眼神里掺杂了点复杂难明的意味:“我是不是被拐和你有什么关系?” 黄濑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会儿,恳切地解释道:“我们都认识了三年多了,听加贺说那个副会长很危险,你要是答应和他交往不是掉进火坑了?” 夏树觉得额角上有一根筋在突突地跳。 “所以我应该感谢你?” 黄濑一无所察,还点了点道:“帮你把关是应该的。” 夏树怒了:“黄濑凉太你算我哪门子的亲戚来管我和别人约会啊!”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更新晚了,前两天母上大人一定要监督我晚上睡觉,所以码字时间就没了…… 三木真人这个角色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戏份或者纠葛什么的,其实如果能想办法再花点笔墨的话应该可以塑造得更好,只是我懒。可能会写一篇他的番外吧,这边他的心理你们没看懂的话,等我番外写出来应该就会清晰了。 以及为还没开窍的黄濑小天使点蜡=w= 第34q落花时节 如果说桃井夏树和黄濑凉太之间的关系在前段时间可以用“热炒”来比喻,那么这两天就该说是“凉拌”了。 “历史老师说,美苏冷战虽然造成了局部动荡和其他一些不太好的影响,但总体上还是起到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到来的作用。” 咦,似乎扯远了。 桃井夏树食指抬了抬,铅笔灵活地绕着手中打了个转,然后继续低下头奋笔疾书。 “其实同学之间的关系就和国际关系差不了多少,有可能像美英隔了个大西洋还睦邻友好一样,也有可能和法德一样纠缠了半辈子才握手言和,真要像美苏一样互掐到一方倒下才收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此看来,同学之间的冷战和美苏冷战一般,会带来一些消极的影响,但是在维护班级稳定方面,是可以起到相当的作用的。” 可怜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竹内光看到这篇作文险些吐血,明明是很正常的“同班的你”命题作文,为什么就变成了一篇从论述国际关系到评价同学之间冷战意义的文章? 竹内老师掰手指数了一下,发现她已经因为作文的关系找过桃井夏树七次了。她真的很努力地想要把桃井同学的三观拽到正常人的回路上,为什么都七次了还是失败了?诸葛亮七擒七纵都好歹让孟获心悦诚服呢。 她想了想决定曲线救国,叫来了据她观察和桃井夏树关系最好,也是三观很正的黄濑凉太。 黄濑沉默着看完了整篇作文,忽然就觉得头疼胃疼心口疼。 “咳,竹内老师,你希望我做什么?” 竹内光思考了片刻,坚信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于是和蔼道:“这样,你先把这篇作文还给桃井同学,让她重新写一篇可以达到我的要求的文章。” 都重写过七次了,桃井夏树应该对她的期望值很了解了吧。 黄濑没有忽视掉她说的“先”,不过和老师争执一向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乖乖地拿着作文纸离开了办公室。只不过想起来夏树还在和他冷战,他不由觉得头更疼了。 上帝保佑,希望他们的关系没有退回到美苏一样互掐到一方倒下的地步。 “夏树,竹内老师让你重写完交给她。” 桃井夏树没说话,表情高深莫测地接过来,认真地浏览了一遍才想起自己到底是写了篇怎样的作文,然后抬了抬眼,望向黄濑的眼神十分微妙。 黄濑扶额,原来她知道这文章被他看到会在他心里造成怎样的惊涛骇浪么! 夏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然后低声道:“我知道了。” 没有顺势进一步交谈下去的意愿。 而黄濑在纠结该选怎样的话题,纠结了半天也就错过了修复关系的最好时机。 桃井夏树当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和三木真人的谈话被撞破的时候多少有点不爽,只不过后来看黄濑的反应,想来是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因此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真的令人恼火的是他的态度,什么人都算不上还想要指手画脚,折腾了半天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她到底为什么生气。 嗯,偶尔还是要斤斤计较一回比较好。 打定主意的夏树正定自若地翻开历史书,准备下午的随堂测验。其实除了语文作文经常跑偏以外,她的文科成绩都一向过得去。 黄濑敏感地察觉夏树对他没有之前几天那么冷漠了,尽管还是不会主动开口,至少听他说话还会含糊其辞地应几声。黄濑深感宽慰的同时,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更早的时候是怎样作死地故意绕开夏树交作业并且嘲笑她的理科的。 然而真正的转机出现在那天放学。 这周店长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书店直接关门一周,夏树于是放学后就没那么赶,恰巧竹内老师给她额外布置了一篇作文,她就决定写完再回家。 等到抬起头来天色已经暗得不像话,夏树走到窗边才反应过来原来下雨了。 “太好了你还没走吗?” 算上突然闯回来的黄濑,教室里面一共只有两个人。 夏树对他的口气很是不满:“黄濑君,要我在学校里过夜你才高兴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挠了挠头,“我忘记带伞了。” 桃井夏树忽然很想说“你也有今天啊”,顺便再笑两声。 不过这么落井下石的事情她还是没有做,只是问道:“你篮球部的前辈呢?” “今天轮到我打扫,刚刚还没下雨我让他们先走了。” 她叹了口气,走回座位拎起自己的书包:“我知道了,走吧。” 桃井夏树在鞋柜里常备了一把折叠伞。 “本来就是应急用的,比较小,你嫌弃的话就自己一路淋回去吧。” 考虑到两个人仍然处于半冷战状态,她的语气不是很友好,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夏树惊讶地转过头,发现黄濑手里拿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神情十分苦逼。 “那是什么?” 黄濑顿了顿:“我觉得应该问你才对,从你的鞋柜里飘出来的。” 他把信封展示给她看,上面写着“致爱丽丝”。 夏树斟酌了片刻,沉着地问道:“爱丽丝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而且应该是借代吧。”黄濑摸了摸鼻子,酸溜溜道,“情书啊。” 桃井夏树好笑地横了他一眼:“你收到的情书比我写的作文还多,在这里装什么。” 她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就要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被黄濑抢救下来:“好歹也是一番心意,怎么说扔就扔了?” 有胆子写情书却不敢在信封上写名字,这种人最可恨了。 他非常自然地越俎代庖拆了信封,动作称不上很娴熟也还算美观,夏树却在他身上看到了加贺的影子,想来加贺水辉没少拆他的情书。 桃井夏树看他似乎有要在这里把情书念出来的想法,皱了皱眉头牵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出教学楼:“你要犯蠢的话一路上的时间也够了。” 黄濑深深地忧郁了,难道说他的行为和犯蠢已经可以划上等号了吗? 不算是暴雨,但雨也不小,夏树瞥了一眼捧着情书不知道在和它较什么劲的黄濑,放弃了让他撑伞的念头。伞是单人伞,要想把两个人完全罩在下面是不可能的事,她踌躇了一下拒绝把伞往他那边偏。 哼,笨蛋还是淋一下雨比较好,说不定还能顺便洗洗脑子。 对她的心理活动全然无知的黄濑凉太还在那边很认真地研读情书,也不在乎雨滴飘到上面弄糊了一两个字迹。 “非常抱歉打扰了你,我想这信来得有点仓促,请原谅我的冒昧。然而我真的无法抑制住我自己的情感,它是那么的炽烈。从看见你的第一秒我就爱上了你,你站在楼梯口那充满存在感的身影,和认真而专注的笑容,让我想起来七月的日光,明媚而热烈。我想你就是我生命里的太阳,让我始终追逐……” 黄濑念着念着觉得不对劲:“夏树,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明媚而热烈?” 夏树淡定地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也没想到你会温柔而谦逊。” “你怎么知道?!” “加贺君闲聊的时候和我讲起过你收到的情书。” 听加贺水辉说,他打算制作一个榜单,关于“情书里面最背离真相的词语”。 黄濑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情书继续往下。 “我还记得你在跑道上飞奔的身姿,挥洒汗水的你是那么的耀眼,你摘获桂冠的那一刻,也摘获了我的心。” 夏树打断了他:“我摘获过什么桂冠了?”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好吧跳过不提。 “我本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在遇到你后我知道我错了。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切都不必深究,无论找不找得到答案都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你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掳去了我的所有爱与深情。” 桃井夏树客观地点评道:“这家伙真过分,连父母都不爱了。” 黄濑凉太用力点头。他正觉得不爽,自然是很高兴桃井夏树贬低这个不知名的同学的。 “你在本子上记下我的名字的那一瞬间,就谱写下了我们的缘分。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心意,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信我,我为你而生……”黄濑念到最后咬牙切齿,“还为你而生,见鬼去吧!” 桃井夏树没接话。 “等等,什么叫做‘你在本子上记下我的名字’?” 夏树偏过头看他,眼神里带了点莫名的悲悯:“黄濑君,你知道我鞋柜的上方是谁的吗?” “谁的?” “真田同学的。” “所以?” “真田同学在运动会包揽了短跑比赛的冠军。” 黄濑觉得他似乎差不多捕捉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真田同学是风纪委员,要记录出勤。”桃井夏树一脸严肃地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黄濑君,你住的小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宗旨大概就是……恋爱中的少年少女都是白痴。 下一章目测是圣诞节qvq,应该会在这两天更。 第35q可怜见的 黄濑凉太此时正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窘境之一。 他盯着海常八卦周报上刊登的一张照片看了足足三分钟,觉得真是时不我待——等等,好像用错词了,是有苦说不出。 三天前发现原来他错拿了本来是给真田冬实的情书,夏树就说:“拿别人的东西总不好,而且还是真田同学的,既然是你拆的就麻烦你明天还给她吧,黄濑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在伞下歪着头笑容格外明亮,总之黄濑就是头脑一热随口应了下来,回到家仔细琢磨一番才发现不对,情书这种东西他到底该怎么还给真田冬实啊? 作为风纪委员,真田冬实一向是他们班最早到学校的一个,想要赶早来趁别人都没到塞回去他还真不知道该几点起床,万一被人瞧见就更说不清楚了。放学后也不太好说,学生三三两两离开,一般很难找到像昨天这样没旁人在的时机。 所以他斟酌了半天,在午休的时候把真田冬实从剑道场叫了出来,旁边是一片法国梧桐,因为有好多次毛毛虫从树叶上掉下来落到人脑袋上的经历,这一带倒通常是无人问津。 “你给我的?”真田冬实单手还拎着竹剑,疑惑地问。 “嗯,”黄濑尴尬地伸手摸了摸耳钉,“抱歉,我昨天在地上捡到的,因为没有署名,很好奇所以就忍不住拆开来看了一下,应该是不知道谁写给你的。” 尽管知道她是最讲理的,黄濑凉太还是担心她的竹剑会突然招呼上来,好在真田冬实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回道场了。 本来他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圆满结束了,可没想到转眼就登上了校报,不知道是哪位大才,居然抓拍到了他把情书递过去的那一瞬,而且还给这张照片起了个名字——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人比花娇人比花娇…… 黄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然后愤懑地一拍桌子,这时桌上的报纸被身前的人抽走,夏树转过身端详了片刻,非常诚挚地问:“怎么看都不会是形容真田同学,人比花娇说的是你吧?” 黄濑已经无力反驳了。 瞧见旁边的解说词他就胃痛,哪里是“羞涩地红了脸”,明明是尴尬好不好!什么“期盼的眼神里闪烁着‘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的新衣’的光芒”,他那是担心真田会教训他啊。 真是累爱了。 “都是你……要我把情书还回去,我的名节啊。” 夏树白了他一眼:“你装什么可怜,真田同学一定会澄清的,等两个月后情人节你收到的巧克力一定会是海常第一多。” “……真田同学正直是她的事,你这个罪魁祸首就不能有一点惭愧的情绪吗?” “拆情书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惭愧?” 考虑到黄濑的面子问题,他们俩的对话是非常小声进行的,黄濑趴在桌子上,而夏树拿着书靠在椅背上身体略微后仰。 因此教室里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同学纷纷过来劝谏:“黄濑少年,脚踏两条船是不好的。”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辩解的黄濑凉太觉得他再也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一场情书风波最终由于真田冬实的及时否认以及两个当事人接下来安之若素的态度平息了下来,而圣诞节也快要到了。 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堂家政课上,家政老师提出“不如来亲自做圣诞蛋糕吧”的建议,很自然获得了通过。 奶油蛋糕之前也有做过,只不过圣诞蛋糕要更精致一点,并且老师说让同学们自由两人组合、每组自己设计,因此有一些异想天开的主意要实现起来费了老师不少个人辅导时间。 “为什么会选我一起做?” “我对圣诞蛋糕很早就有设想了,但是有一些东西处理不好,据我观察我们班里你的粘土手工做得最好。” “为什么会观察这种事……” “作为风纪委员关心每个同学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 桃井夏树侧首看了看正在练习裱花的真田冬实,想了想还是默默地把反问咽回肚子里,继续捏她的圣诞老人。 不过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的粘土捏得很好。 离圣诞节毕竟还有几日,真放到那时候蛋糕肯定都坏了,这回只能算是练手之作,老师就发话让大家切好了放在中央的圆桌互相试吃。 可惜即使这么安排了也还是吃不完,正巧老师点评到一半被叫出去开会了,索性大家也就放开了开始玩奶油大战。 “你居然敢扔我!” “背后偷袭你太过分了!” “兵不厌诈。” “别介意,我帮你解决他的小女朋友。” “不……我还不用女生帮我挡……” “你瞧不起我们广大女性么?!” “你们不要浪费粮食啊……” 也许更激烈的是嘴仗,乱哄哄一团争来争去最终焦点莫名变成了女生并非比不过男生,两大阵营也就分明了。 班上的女生比男生要多一个,为表示公平夏树非常成功地躲到一边偷懒了,只不过没过几分钟真田冬实就拎着文弱的班长加入了旁观的阵营。 夏树发了会儿呆,然后问:“你不介意他们这样扰乱风纪?” “虽然说浪费粮食不好,但本来也是吃不完的,偶尔适当增进同学间的友谊也很必要,反正等会儿闹得欢的人得把料理室打扫干净。” 桃井夏树深刻地意识到,真田冬实不仅担负着风纪委员的重任,还顺便肩挑了班长的部分工作,真是个踏实的好姑娘。 在这一场参与度极高的闹剧中,最大的受害者无疑是黄濑凉太,他不得不狼狈地跑去篮球部室洗头洗澡然后换上备用的校服运动装。 更糟糕的是,他回到教室后,听到旁边的同学说起夏树被三木真人叫出去了。 “这个学生会副会长还真是阴魂不散。”他愤懑地低声嘀咕着。 然而才一生起去找夏树的念头就又被他自己压了下来,他想起上次他单独去找三木真人的时候被噎得一句话都接不上。 “夏树又没有委托你做什么,你义正言辞地和我说要和她保持距离有什么意义?更何况,”三木真人的眼角稍稍上挑,似笑非笑,“你说你没有喜欢她,那至少也该是朋友,怎么都不相信她自己有分寸呢?” 那场勉强能称之为面谈的结果就是三木真人盖棺定论:“你可真让我失望,黄濑凉太。” 真是该死的回忆。 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大概确实冲动了一点。 然而更加让他心神不宁的是,他发现自己有点弄不明白和夏树的关系了。 这个心神不宁的问题甚至已经让他在篮球训练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尽管并没有妨碍他的命中率,笠松队长还说他的传球技术变好了。 糟糕透顶了。 夏树没有出去太长时间,走回座位是察觉黄濑凉太的表情异常纠结,就好像她欠了他十顿饭一样。 这不应该啊,今天她又没有落井下石,在墙角坚持袖手旁观直到最后时分。 少年苦逼地端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三木学长找你干嘛?” “圣诞节的事。” 夏树也在想事情因此随口回答了一句,没细说,于是黄濑开始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并且导向了一个他认为非常有可能的结局。 “怎么可以!” 好在他还知道这是教师,教室里有人,语气惊讶了一点声音还是压低的。 夏树还以为他了解自己并不想出席,惆怅道:“我也不想啊,不过我担心如果我在拒绝,他还真的会把第一小提琴的位置仍给我。” 黄濑明显抓错了重点:“他威胁你?” “也算不上吧,”夏树打了个呵欠,“就算我不答应,我们社长估计也不会放我逍遥。” 音乐社社长? “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今年的迎新乐会啊,好麻烦,少一把小提琴又不会怎么样。” “这样啊……”黄濑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 “你以为呢?” “没什么。” “那你刚才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黄濑想了想,回答:“本来想圣诞节找你出来玩的,没空就只好算了。” “也不是没空,”夏树考虑了一下,“反正下午三点音乐会就开始了,我们是开场,等这支节目结束了就开溜应该不耽误。” “没问题吗?” “会有什么问题?”夏树显得很爽快,“我对音乐会一点好感也没有,相比之下还不如出去溜达一圈。” 本来就打算提早开溜的夏树似乎忘了她还有拒绝黄濑到时候直接回家睡觉的选项。 “对了,”黄濑眼前一亮,“不如到时候你再做一个圣诞蛋糕吧,你和真田同学今天做的看起来很棒。” “不要,好烦。”夏树毫不留情地拒绝。 “就当作圣诞礼物嘛,别的我就不要了。到时候可以去你家,我爸妈要去山里泡温泉,圣诞节我家里没人气氛好糟。” 夏树瞥了他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能矜持一点……” 圣诞节的安排就这么被强买强卖定下来了。虽然不是很情愿,她还是在圣诞夜认真做了蛋糕,当然她没真田冬实那么好的耐心去拿奶油裱花,只是切了白巧克力屑撒上去,又到商店买了降价的水果随意地扔上去几颗,捏好的圣诞老人坐在中间,呈众星拱月。 完成后她打量了几眼成品,然后宽慰自己:“可能造型上还差了一点,好歹比起五月的来说算能吃了。” 之所以和五月的手艺比较,因为桃井五月在圣诞夜给她捎带了一个五月出品的圣诞节蛋糕,自称进步了不少。对她了解颇深的夏树却知道,哪怕五月不是每一次的料理都能让人中毒,她做出来的外观漂亮的东西肯定不能吃。 迎新乐会由于参与的学校多,想要来观看的学生也就相当多,饶是海常场地算大的了也必须严格控制观礼券数量以免座位不够。有加贺的帮忙黄濑很容易拿到了入场券,然后等第一个开场节目结束后就很潇洒地把这张票剩余的价值给浪费了。加贺此次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要跟着一起去夏树地公寓围观八卦,并且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确定了的话要记得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别装高深了。”黄濑镇定地回了一句。 夏树租的公寓里的格局和上学期开学前黄濑来看到的差不多,那个黄濑认为一定暗藏玄机的晴天娃娃依然在阳台门口晃荡。 “蛋糕在桌上你自己开吧,我去接个电话。” 桃井夏树不是和他客套,而是真心认为做蛋糕装蛋糕的都是她,如果还要她来开盒子切蛋糕,实在是没人性。 黄濑也没想和她客气,可是看到桌上两个包装差不多朴素的蛋糕盒他困惑了。 桃井夏树对着电话说了几句,见黄濑没动静,不耐烦道:“你不要吃就拎了带回去。” 夏树本人是对甜食没什么偏好的。 她都这么发话了黄濑只好随手挑了一个,切下一块尝了一口脸色就发青了——这可怕的滋味让他想起国中篮球部去集训误食了桃井五月的料理的场景。 “咦?这个我没有收起来吗?”讲完电话的夏树看到此情此景非常诧异,“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五月昨天送了我个蛋糕了?” “算了,只是味道丰富了一点,我想不会食物中毒。” 黄濑趴在桌上无力分辨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自知理亏夏树只好陪他聊了会儿天,等黄濑缓过神来才帮他切了自己做的蛋糕,并且去冰箱里拿牛奶。 “夏树,这个圣诞老人也可以吃吗?” “不,最好不要,除非你对粘土感兴趣……”夏树从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黄濑兴致勃勃地咬住圣诞老人的红帽子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黄濑照片的事情其实是三木真人做的qvq,三木副会长其实幕后做了挺多事情,到时候番外会提。 以及黄濑提出要一起过圣诞节只是随便找的理由,但既然被应承了就想顺势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弄明白心情应该就是这两章的事了,不过告白还得等一等。 至于夏树为什么可以如此淡定地让黄濑进自己家,部分原因是受到真田少女的深刻影响,坚信只要自己坦坦荡荡就没什么要避讳的。 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更到榜单要求……尽量明天再能更新吧。 第36q不见不散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加贺非常热情地把黄濑叫出来喝茶,顺便询问他圣诞节的进展怎么样。 “要说进展……”黄濑踌躇了半天,中肯地评价道,“应该算收获颇丰吧。” 加贺心中名为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什么收获?” “先是在学校听了一首协奏曲,然后去夏树家,一不小心食用了小桃子做的催命蛋糕,还差点把粘土吃下去……” 加贺听着听着发觉愈发不对劲了:“黄濑你逗我呢?” 他摸了摸鼻子,自己都觉得委屈:“我为什么要逗你?” 加贺意识到会对黄濑报有莫大希望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不由叹了口气:“算了,那夏树收到你的圣诞礼物是什么反应?” 黄濑既然说了让夏树做个蛋糕当作给他的圣诞礼物,自己当然也是要准备一份给她的,挑选的时候加贺自告奋勇要帮忙参详,最终选定了一个大提琴造型的手动式八音盒,自己来回拉动琴弓让音符以自己想要的节奏流淌出来。 “唔……”黄濑尴尬道,“我也想知道。” “……哈?” 他苦恼地扯了扯额前的碎发,解释道:“我记得我好像有把礼品袋留下,但是忘记交到她手上让她拆开来就先回家了。” 加贺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现在相信你已经不只是情商出了问题,连智商都被影响了。” “喂!” “当时没看到,现在再去问呢?” 黄濑想了想,期期艾艾道:“还是算了吧,我也记不太清到底是不是真的留在她家了,或者她没注意到也有可能。” 其实这事真的怪不得黄濑,在品尝到五月的亲手制作的满满的都是爱意的圣诞蛋糕后,他整个人都处于漫步云端的状态,能在差点把粘土咽下去后还面不改色地享用完夏树的作品并且不显肉麻地赞美一番已经花光了他的全部段数,哪里还能分心想他带来的八音盒。 “不过说起来……” “嗯?” “夏树用的白巧克力太甜了,”黄濑自言自语,“下次我可以给她带一盒东京湾旁边那家店的招牌,那个口味更好一点。” “黄濑凉太你的出息呢?!” 无语凝噎了半天,加贺水辉哼唧了两声揭过这页,又问起元旦的打算:“除夕要趁热打铁吗?” “什么趁热打铁?” “你和夏树的关系啊。” 黄濑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表示自己很无辜。 加贺不由狐疑地问:“怎么,你不是圣诞节打算确定自己的心意吗?” 他瞟向窗外,慢吞吞道:“那我也没说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弄明白了啊。” “你就少糊弄我了,快说!” “大概什么也没有吧。”他挣扎了半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声音很响可惜语气不太坚定,“我还约了人打球,你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跟你的篮球交往去好了,真是的。” 独自一人在甜品店里皱着眉头深刻地沉思了一会儿,加贺水辉镇定自若地告诉自己:“没事,反正不只有女人才是善变的。” 桃井夏树对于今年的最后一天要怎么过是早有腹案的。作业扔到一边去,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有荞麦冷面,下午随便挑本书打发了,晚上再吃杯面,在被窝里玩会儿手机后睡觉一天就过去了。第二天元旦也可以参照这样度过,这才能称是个令人愉快的懒年。 可惜如此好的打算在收到加贺的邮件后就告吹了,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有了新欢就抛弃旧爱”,话里话外意思就是如果她敢不应下邀约就完了。 这么轻易被威胁的话桃井夏树就不可能屡屡拒绝五月拉她一起过年的建议了,她毫无心理压力地发了封“做梦”回去。果不其然加贺接下来就开始不断给她打电话,逼她把手机关机世界才清静了。 她轻巧地把手机扔到一边,只是到傍晚时分她意识到她放松得太早了。 ——名为黄濑凉太的少年亲自登门讨说法了。 “加贺说你不肯搭理我?” 他的眼神让夏树觉得仿佛只要此刻点头就是一种天大的罪恶,这让看惯了他一向自负的姿态的桃井夏树很不习惯,要知道一般就算话语上落了下风,他的表情也是“我现在说不过你是我不和你计较”的意思。 不行,这样的黄濑凉太好可怕。 夏树只好板着脸回答:“没那回事。” “那为什么除夕不一起出来呢?你应该没有安排吧。” “懒。” 黄濑一梗,停顿了几秒开始絮絮叨叨从她缺乏锻炼这样不好一路说到不如他教她打球还可以强身健体。 夏树起先还能面不改色听他扯到什么程度,不知不觉话题就像脱了缰的也马跑偏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她受不住了打断他:“你专程跑来就为说这个?” “怎么会!”黄濑带着些诧异,“我原想打你电话的,可是你一直关机。” ……会从中听出一点委屈之情的她一定是没睡好。 话说她还想加贺为什么浪费时间在夺命连环call这种没意义的事上,原来在这等着呢。 “算了,”夏树叹了口气,“我会去的,什么时候?” 黄濑挑了挑眉,然后迅速收敛起情绪道:“八点,在中心广场。” 她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来补充道:“你最好小心不要被人认出来,热情的粉丝你一个人消受就好,我可不想被淹没。” 黄濑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没再多逗留。他琢磨着原来加贺传授的口诀这么好用——装可怜。 他出发来找夏树前加贺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先天优势这么好,运用得当的话夏树不会忍心拒绝你的。” 夏树过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又发邮件问加贺水辉他到底是怎么指使黄濑上门的,加贺拿乔了半天终于无辜地解释:“我只是和他说只要你没被约走,说不定会有像三木学长那样的人把你可以成功骗出来。” 夏树默然,她好想去神社许下“快把这个糟糕的家伙处理掉”的愿望! 唉……还是别白白在他身上浪费自己的运气比较好。 不管自己心里到底是不是情愿,该到来的总是要到的。 桃井夏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她小半个衣柜的冬装已经都对着镜子比划过扔在床上了,就算只是小半个衣柜那也几乎等于她的全部冬装了啊。 她下意识捂住脸,躺到床上在衣服堆里翻滚了几圈冷静下来。 她记得五月在送圣诞蛋糕来的同时还捎带了一套衣服当新年礼物,只不过她收到后就把盒子塞角落里,连包装都没拆。 唔,虽然五月有时候在色彩的偏好上体现出诡异的品味,但总体来说她的审美还是比夏树自己要靠谱一些。五月送来的是一件白色的羊毛长裙和大红的羊毛外套,附赠围巾帽子和靴子,这让夏树很不解为什么她今年的礼物会如此齐备。 衣服大小正好,她也说不上来到底算是合不合适,由衷的评价是这套服装比起元旦装扮要更契合圣诞节的气氛。 就这样出门好了。 中央广场在零点会放烟花,现在离零点还早不过人也已经多起来了,大多是情侣或者一家三口。 黄濑依旧没什么创意地戴了顶鸭舌帽,想着毕竟今天人多他不会受到太仔细的打量,因此墨镜和口罩就没有装备上,只是把长围巾多绕了几圈往上拉了拉挡住小半张脸。 夏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加贺君呢?” 黄濑抬起头,眼里先是茫然,而后惊得往后退了退,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没和他计较:“加贺君还没来吗?” 黄濑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不合适,不自在地把围巾往下稍微扯了扯,干咳几声:“他不来。” “哎?” 黄濑凉太觉得心里不自觉涌出些奇怪的情绪,抿了抿唇道:“很失望的话现在就打道回府也没关系。” 夏树偏着头瞧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哪怕真的失望我也不会就这么回家去,加起来你们俩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怎么说也得讨回点什么来。” “……抱歉。” 他态度那么好,夏树觉得很满意,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轻声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是失望,就是觉得意外。” 不该觉得意外的,加贺一向致力于撮合她和黄濑,她是没想到黄濑也会默许这件事而已。 她的话让他心安了不少,黄濑沉默了几秒就开始找话说:“除了校服,你平时好像不穿裙子吧?” 夏树表情僵硬了一下,微微侧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嗯,这套是五月送的。” 这话细究起来其实很有深意,毕竟桃井夏树对于五月的通常方针都是敬而远之,可能在五月的坚持下不一定奏效,可大大方方地把她送来的衣服穿上还是很罕见的。 不过黄濑没想那么多。 “你也许可以再多买几套裙装。” 夏树思忖了片刻,抬头求证道:“你觉得我应该换掉它?” “……我不是那个意思。”接触到她的目光他一怔,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挺适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 关于这个八音盒,我同学去年圣诞节送给我过一个手摇式的八音盒,我很喜欢。木制的三角钢琴,旁边伸出来一根小巧的不锈钢的把手,音乐我记得是天空之城,看起来就非常美丽非常复古,音色也很棒。更加带感的是因为是手摇的所以节奏完全自己控制,弄一个时快时慢变奏版的天空之城说实话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对不起我好像恶趣味了……总之这里的大提琴八音盒就是因为家里的这个联想到的。 另外我的审美真的问题很大,所以那个五月送的衣服如果你们觉得搭配奇怪也请不要告诉我…… 第37q青梅煮酒 约在中央广场碰面,但黄濑没打算就在那里看一场跨年焰火,不然也不用这么早出来。在商店街两人闲逛了一会儿,只是旁边出双入对的都是情侣,夏树和黄濑都觉得这个氛围太诡异,没怎么交谈。 “先喝点什么吗?” “乌龙茶。” 两人站在自动贩售机前,黄濑凉太按了下按钮,无奈道:“乌龙茶看样子是售罄了,你真的想喝的话我记得再过两条马路还有一部自动贩售机也卖的。” 夏树打了个呵欠:“那太麻烦,就咖啡吧。” 买了两罐热咖啡,离开商店街,他们顺着人潮一路走到神社。这边不再是清一色的情侣,好些同校的同学都聚在一起。 黄濑开始没话找话:“你说我们会不会被认出来?” 夏树享受着咖啡溢出来的香气,问:“被认出来以后你担心你的行情会变差吗?” “……不,你想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笑道:“放心吧,不会认出来的。” 黄濑今天的打扮不惹眼,而她……从他先前的反应来看更不可能被认出来了。 “先吃点什么吗?”黄濑凉太指了指旁边摆出的一串饮食铺子,“那家的章鱼小丸子我去年吃过,很不错。” “嗯,行啊。”夏树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兴致高不高。 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了神社的入口,这个日子里时间越晚越是热闹,好在人虽多,秩序仍井然,两人并排踏上台阶,黄濑突然想起来那年在东京的夏日祭也有相似的场景。 “不,你忘记我们在参道入口就分开了。” “那还真是遗憾。” 投进钱币,双手合十击掌,许愿。 黄濑的动作比夏树快些,睁开眼睛瞥她的时候她还在许愿。 桃井夏树穿这身衣服显得温和而文静,把平素时不时会窜出来的尖锐气质都抹平了。说起来和最初的第一次见面的咄咄逼人相比,不知不觉中她真是温柔多了。 ——没有前面半句铺垫的话,还真是不怎么想夸她温柔。 不过再端详下去看也许她缺一个发饰。 等等,他记得上次她和三木真人约会的时候,三木学长有送她一根发绳吧。 黄濑凉太还在琢磨着,夏树叫了他几声:“你连发呆都喜欢万众瞩目吗?” ……他收回前言,这家伙还是一点也不温柔。 “接下来去哪里呢?” 桃井夏树认真想了想,结果还是说:“都可以吧。” “……那边有卖御守,去看看吗?” 虽然说是征询意见,不过黄濑似乎对此很期待,也有可能是知道夏树不会有意见,没等她回答就一把拉起夏树急匆匆走过去。 桃井夏树看着满目形状大小颜色款式各不一的御守非常吃惊:“原来有这么多种吗?” “对啊,这才是很常见的,别的神社也有一样的吧。” 桃井夏树没有立刻接话,黄濑回过头去,发现她垂眸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 “我来神社一般只是扔完香油钱许好愿就走啊。”她的笑容里带有淡淡的自嘲,“小时候我可是完全不相信神明呢,如果许愿会实现的话一定不会是如今这样的景况,所以能达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抱歉。”沉默了许久黄濑轻声说道。 她耸了耸肩,仔细挑选起来:“没关系,我记得绿间同学一直说尽人事听天命吧,偶尔图个安心大概也不错。” 夏树最后买了四个,形状都有细微的差异,两个保佑学业有成,两个保佑恋爱成功。 “多买几个有加成效果吗?”黄濑凉太问。 “不,都是送人的。”她晃了晃手里的两个保佑恋爱的御守,“一个给五月,一个给加贺君。” “给五月也就算了,为什么加贺也有?” 夏树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我觉得他太闲了需要找点事做。” ……找点事就是让加贺水辉快点谈恋爱吗? 直觉告诉黄濑,夏树的这个愿望要达成只怕比较困难。 “那么另外两个呢?”他索性一起问掉。 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桃井夏树很爽快地回答:“青峰君需要一个,不然五月会愁死的,还有一个给真田同学。” 黄濑略显失望:“加贺都有却没有我的份吗?” 夏树伸手指了指他手里捧着的:“那是什么?” 黄濑除了普通的御守外还买了御守手机挂件、御守活动铅笔和两支御守跋魔箭,看着自己袋子里的这些他还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拍了拍脑袋黄濑凉太果断转移话题:“我记得靠南面那里有神社用清酒调的热饮,要尝尝吗?” 桃井夏树其实想说喝完一杯咖啡后她一点也不渴,然而眨了眨眼睛她答道:“好啊,我在那边等你。” 深夜风大起来,有点刺骨,夏树找了一个背风的方向,一个人在沉静思考。 会答应一起来神社跨年,与其说是因为加贺的纠缠黄濑的打动,不如说更多是源于自己的冲动。 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到底算是什么情况呢?交往,显然不是。那么难道说是友人以上恋人未满? 又觉得哪里不对。 并不是多么强烈浓厚的情绪,甚至有些可有可无。 在最开始察觉之际就选择了放任自流,而现在也只想就这么放任下去。 想要找寻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只是真的看到亮光的时候,又担心只是室内的灯光而已,就这么退回原地。 好在那个人是黄濑凉太,不然就只剩下戳破和疏远这两条道路了。 想到他难得局促的模样,桃井夏树连眉梢都染上些微笑意。 “你看到什么了那么高兴?”黄濑在这当口捧了两个精致的杯子回来了。 “兴许是不甘心吧。”她喃喃自语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一杯热饮,“这个杯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看多了。” “是啊,每年除夕的卖饮料的杯子都是特制的,当然价格也比平常贵了一倍,只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值得的,好像还有人是专程为了杯子去买的,每年杯子上设计的纹案都不一样,收藏价值还不错。” 夏树颔首,热意从杯壁渗透进手心,她低下头,轻轻吹了吹,白色的雾汽弥散开来。 “对了,这不会喝醉的吧?” 见她迟迟没有品尝的原因居然是这个,黄濑扑哧笑出声来:“当然不会,顶多就加了浅浅一层兑过水的清酒,就当个噱头而已,是因为加了些别的东西才好喝。” 夏树不喜欢太甜的饮料和点心,但这个确实很好喝,带了淡淡的果香,喝下去一小口仿佛暖意都能直达心底。 她应该是对此很满意,于是黄濑大胆放心地邀功:“我可排了好长的队呢。” “你是要我说‘谢谢你’还是‘辛苦了’呢?” “两者都说不行吗?” “不行,”夏树一口回绝,“物以稀为贵。” “……扯得真远。”黄濑嘀咕了一句,“应该差不多要倒计时撞钟了吧?” 第一次到这个神社的桃井夏树表示从来没经历过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表,指针已经移到今年的最后三分钟。 “等着吧。”尽管没什么稀奇的,但能听到新年的第一道钟声还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桃井夏树在电视里听过大本钟响的声音,那让她觉得非常有时代感,但和眼下所听到的庄严肃穆的钟声比起来,它所拥有的厚重感在夏树心里就不值一提了。 或许也有最后几秒众人屏息倒数读秒气氛渲染的功劳,那也无法动摇桃井夏树对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无比的欣喜之情,享受之意。 黄濑一直在细心观察她的反应,看她确实非常满足,不由在心里嘀咕开了:“难不成音乐家都会有奇怪的品味?” 撞钟算是一种神社传承下来的仪式,可惜黄濑看了听了那么多次也没觉得多么感动过,激动倒是有的。 摇头不去想这些,黄濑说道:“本来还想一起看新年的第一场日出的。” “嗯?” “但那样你就出来的太久了,不大合适吧,等明年再专门来看日出好了。” 夏树失笑:“今年才刚过了几分钟,你已经想着明年了吗?” 只是不得不承认,听到的那一刻的确很意动。 “我送你回去吧。” 桃井夏树摆了摆手:“不同路,不用麻烦了。” 黄濑坚持道:“只是绕一点点而已,而且从你那条路走正好适合看烟花。” 偏正结构究竟偏向哪一方一直是个问题。 “那好吧。”桃井夏树抬起头,看空中伴随着响声散布开的星星点点彩光。 回去的路和来时比相当清冷,两个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偶尔忍不住了开口攀扯几句就又偃旗息鼓了,就这么送到夏树住的小区公寓楼门口。 “下次碰到不会是开学了吧?” “说不定呢。”夏树看出他还有话要说,便不急着进去。 黄濑凉太纠结了片刻,拿出一支系了御守的活动铅笔,御守上绣的是“学业有成”。 “这个本来就是帮你买的。” 夏树睁大了眼睛:“我没准备回礼。” “没关系,我真要回礼的话不等你想起来我就先提了。” “嗯……哦。”也是呢。 “记得早点休息。”他挥挥手告别。 “好。对了,”她已经踏入了大楼,又回过头冲他露出笑容,清亮而温婉,“我很喜欢德沃夏克。” 黄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公寓楼的楼梯拐角,才记起来他送的那个八音盒旋律是德沃夏克的大提琴协奏曲里面的一段。 他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笑意从眼底扩散开来。 到了三楼,拿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夏树把靴子踢到一边摸索着要开灯,黑暗中就传来低沉的声音:“你倒还知道回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 两个人的关系现在不上不下吊在那里,让我把我起来真是无比苦逼,只好装淡定了。 关于神社的活动主要参考了《一起一起这里那里》(非常萌的一部校园日常动漫,四格改编的),其实本来是想起《好想告诉你》第一季的最后才打算写这个,但是很久没看了对那边有些什么事情记不太清了,家里面有没有wifi没法重温,所以就借鉴不了什么了…… 第38q天寒露重 桃井夏树在那一瞬间真的很想喊“有人入室抢劫”的,只不过转眼想起来这里的钥匙是当初她自己给五月的,只好按下这个念头,生硬地问:“你们来做什么?” 桃井五月前几天邀请她回东京过年,被夏树拒绝了,她宁可一个人过。 桃井五月知道,就着这个开端让夏树和自己父亲直接对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很好的走势,因此抢先解释道:“妈妈有点事要回老家几天,正好爸爸有点担心你一个人过年太寂寞,所以我说不如一起守岁。” “哦,那可真是多谢你了。”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五月想来总比明着嘲讽的口气好一些。 五月没接下去说话,五月的父亲便厉声开口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眼下看着舅舅坐在自己家里怒气冲冲,平素积攒起来的对他的畏惧莫名就被抛到一边去了,桃井夏树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挂好,笑弯了眉眼:“我租的地方,当然是什么时候我想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这个才不肯回东京?” 她的脸色沉下来,好半晌才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在新年伊始就给自己添堵。” 五月的父亲深吸了几口气,压下立刻翻脸走人的冲动,问她:“所以你是到哪去了?” “去神社。” “我八点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了。”五月的父亲未必多么了解夏树,可至少知道她不怎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夏树轻哼一声:“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的。” “同学?” 她挑了挑眉,不耐道:“我也才出门四个多小时,你这么问是在怕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追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呵,您姑且放心,”夏树满是嘲讽地勾起嘴角,“就算真的如你所料,不幸弄出了一个父不详的拖油瓶,我也绝对不会让您为他费心操持的。” 他气极,用力地一拍茶几,上面放的碟子都跳起来抖了抖:“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您不就是担心我像母亲一样被什么不清不楚的人拐跑么?所以我说您想多了,要真是发生了什么,我肯定不会刚凌晨就施施然回来,怎么说也要腻歪到天亮了才对吧。” “夏树你别赌气了!”五月在旁边听着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赶忙出声劝阻夏树。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夏树平缓道,“非常清楚。你要喝茶吗?” 他喊住正要去厨房的桃井夏树:“不用!你先在这儿把事情说清楚。” “说清楚?”桃井夏树觉得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你要我说清楚什么?——今天出去干什么吗?我都告诉你我和同学去神社了,你还想听到什么?是我不知廉耻跑去外面找异性,还是不知轻重别人不怀好意也看不出来傻乎乎地往上撞?” 两个人都面色铁青地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你那么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舅舅,如果你想听到的是后者,那很遗憾没可能,我这样的条件不会有人对我感兴趣;如果你想听到的是前者那还好办,我现在就可以跑出去如你的愿!”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桃井夏树寸步不让地扔下一句,大步走向玄关换上鞋,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还不忘摔门。 没抓住刚刚两人说话的间隙劝架,桃井五月这回是束手无策了,想去追夏树又被父亲叫住:“让她去!” 五月心里担忧不已,又不好不管父亲的话,而且她也知道父亲只是这会儿在气头上,还是关心夏树的,等一下缓过来了就好。 只不过半小时过后,还是不见夏树回来,五月的父亲脸色没刚才难看了却还是一言不发。 她坐不住了:“爸爸,我去找夏树。” 他不说话,实际就是默许了。 急匆匆跑到小区外,桃井五月傻眼了。神奈川她完全不熟,虽然为桐皇收集资料的时候有意识地关注海常,可这地方太大,她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啊。 哎,海常? 脑袋里随后就蹦出一个名字,桃井五月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迅速拨通了电话:“小黄,拜托你了,帮我找夏树吧!” 刚刚钻进被窝的黄濑凉太全然摸不着头脑:“找夏树?她没回公寓吗?” “本来是回来了的,可是她和我爸关系那么差,说了没两句话就吵起来,夏树气跑了。” “什么时候跑的?” “半个小时以前。我本来想着她出去转一圈就会回来的,可是都这么久了,如果真的只是心里还不高兴就算了,万一遇到……” “我知道了,”黄濑当即打断她,“我现在就去找她。” 五月快要哭出来了:“拜托你了!” 黄濑重新换好衣服就出门了,他也没想好到底去哪找夏树,只好一边走一边又给五月打了个电话,询问他们吵起来的细节。五月支支吾吾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来可以撒个怎样的谎圆过去,索性就全盘托出了。 黄濑听完五月的转述沉默了几秒:“呐,小桃子,其实是我找夏树去神社的。” “就算那又……哎?!夏树那段时间是和你在一起?” “嗯。”黄濑无奈地答道,“就我们两个。” 桃井五月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好时机,只好放弃追问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四小时的各种细节:“那你想到了该往哪个方向找了吗?跟我说一声,我避开你找的地方。” “真要说的话我也不太清楚……”黄濑为难地思索着,忽然有了灵感,“我可能知道她去哪里了,我等会儿再联系你。” “喂,你是要去哪里?” 电话已经挂断了。 桃井夏树捧着一罐乌龙茶,自动贩售机卖的和便利店同品牌的瓶装茶味道有差别,要更苦一点。 她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小啜了一口,有点后悔自己刚回家时把外套给脱了,出来的那么匆忙没来得及披上,现在有点冷。 算了,反正都是要冷的,也不介意这点屏障了。 夏树抬起头,雨丝夹带着细小的雪花飘落下来,她伸出手,只是短暂拢住了一丁点水。 没带伞,她也不打算去商店里避一避,反正一个人孤寂地坐在这里正适合发展剧本以外的感情线,来一场美丽的邂逅也未可知。 “夏树。” 不是吧,还真来邂逅?! 夏树扭头,脑袋似乎还有点迟钝,停顿了几秒才问道:“黄濑君,你不去睡觉来这里干什么?附庸风雅的话就把围巾拿掉别人才认得出来啊。” “你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小桃子很担心你,跟我说了你要离家出走,托我来找你。” 夏树拉下脸,本来就没什么表情,这下显得更加冷淡:“所以你就来劝我回去?”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又生气了,许是因为不想回家去才迁怒,也可能因为他来到这里的缘由让她失望。 “我不会回去的,现在。我宁愿就在这里淋一天也不想回去。” “怎么能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会生病的吧。”黄濑皱眉,斟酌再三才道,“实在不想回去的话,先到我家也可以,就当是避雨好了。” 夏树呆滞地望了他片刻,忽而笑出声来:“那可不好啊,近墨者黑呢,跟我待在一起很掉身价呢。” “妄自菲薄没有意义。” “我没有妄自菲薄,而且我本来就不想去你家。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黄濑很有耐心:“等你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在那之前我就待在这里了。” “不要,”她丝毫不给面子,“你站在这里妨碍了我思路的正常流淌。” “你的思路不是被我妨碍的,是被淋的。” “狡辩。” 见状,黄濑放弃和她做无谓的争执:“小桃子都和我说了,你们的对话。” “所以?”她下意识抬起下巴,抿住嘴,双手握拳还在微微发抖。 “他怎么想和你无关不是吗?每一句话你都顶回去了你还在意些什么呢?” 她眼里的倔强逐渐消弭了,反倒是愈发迷茫起来,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不在意,一点不在意。” 黄濑凉太叹了口气:“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你先回去。” “你打算到哪?” “我说你先回去!”她声音提高了一些。 “夏树你一定要我把你背回我家吗?” 冷不丁听他这么说,夏树终于没办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瞪大了眼睛,脸红到耳根:“你在说什么啊?” 黄濑挑眉,大方道:“你不是说要如你舅舅的愿吗?我就是勉为其难牺牲一下自己完成你的目标的意思。” “你……”她怒视了他几秒,蓦地蹲下来抱着膝盖呜咽起来。 黄濑松了口气,又不是很放心,把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先哭一场再说好了,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考虑吧。” “……嗯。”她音调不稳地应了一声。 “在外面哭毕竟不太雅观,到我家休整一下吧。” “你正经一点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 五月的父亲主要是因为自己妹子曾被人骗得背井离乡搞大了肚子最后还被抛弃只好一个人带大私生女,于是反应很激烈,事实上夏树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尽管前段时间柔和下来瞬间又变得特别尖锐…… 恭喜黄濑第一次全面反攻成功,不过等夏树情绪恢复,他很快就得瑟不起来了23333 以及少年真的只是不想让夏树淋雨感冒才劝她回自己家,好歹可以洗个澡不是么> 接下来大概都是随榜更新,反正一周三更是打底的qvq 第39q欲盖弥彰 桃井五月一直到吃过午饭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凌晨夏树和父亲大吵一架之后离家出走,她追出去找人,顶着小雪绕了这附近一大圈,直到接到黄濑的电话说已经找到夏树没事了,才暂时放下心回屋倒头睡下。 到了中午,五月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昏昏沉沉的大脑算是清醒了些,她终于回过神来发现那时跟黄濑的几次通话的疑点。 他说,夏树不在家的四个小时,是和他一起去神社参拜了。 他说,他猜到夏树可能是到哪里去了。 他说,夏树情绪不太好,还是让她缓一缓先别回去。 他说,他会照看好夏树的,不用担心。 从这一连串的行径来看,这不妥,非常不妥啊。 从夏树母亲去世,她住到桃井家那年开始,桃井五月就没成功在新年把夏树拽出自己房间过——吃饭时间除外,黄濑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再怎么熟悉神奈川,居然能在一刻钟之内找到不知跑那里去的夏树,若不是太清楚自家妹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投奔黄濑,五月还真的要以为夏树和黄濑透露过行踪了。 居然还接夏树到自己家住下,这个笨蛋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他们是高一,不是小学一年级啊! “照看好照看好照看好……照看好你个头啊!你真的照看好了我才不放心啊!” 桃井五月气鼓鼓地在那里洗盘子。 哼,想不声不响就抢了我妹子,门都没有!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桃井五月给在心里骂得狗血淋头只差直接贴上一个“斯文败类”标签的黄濑凉太,此时却围了围裙在厨房里欢快地煮年糕汤。 桃井夏树果然还是发了低烧,在黄濑凉太的强行要求下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但哪怕是烧熟了的粽子也还要吃饭,黄濑问她有什么要吃的,夏树正晕晕乎乎的,想也没想就说年糕汤。没想到转身黄濑就去弄了食材自己做了,倒是吓夏树一跳,她原以为他去店里叫外卖就差不多了。 “味道怎么样?” 桃井夏树一块年糕吃得很慢,细细咀嚼,咽下去以后还故意回味半晌才道:“勉强就是年糕汤的味道吧。” 这算夸奖还是贬低呢? 黄濑觉得脑筋有点不够转了。 其实他自己是觉得很不错的,和往年母亲做的口味基本一致。唔,不过病人的要求会比较高,所以没有夸奖也是能理解的。 他非常自然地自我宽解了一番。 “话说回来,你爸妈过年了都不在家吗?” 提到这个黄濑就撇了撇嘴:“圣诞的时候他们俩去温泉旅馆了,结果正好碰上大雪封路,这两天还回不来呢。” “哦。”桃井夏树把连汤都喝光了的碗放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饱喝足的关系,面色也红润了不少。 黄濑看了很满意,随口问道:“你以往过年都是怎么样的?” 有些意外他问起这个,夏树怔怔地撞进他的目光,意识到他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才弯了弯嘴角:“近两年的话,就是睡个懒觉,然后喝完年糕汤,发发呆就没了吧。” 她并不想提这个,黄濑意识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欠缺考虑道歉,夏树就继续道:“更早一些的话,母亲会给我压岁钱带我去街上转一圈,自己拿压岁钱买新年礼物。等晚饭前,让我拉一首欢乐颂。” “欢乐颂?” “嗯,”她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她说我拉琴的样子和父亲很像。” 关于桃井夏树的身世,黄濑零零碎碎听说一些也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她父亲是谁夏树的母亲谁也不肯告诉,只知道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小提琴家。 “我一直不知道,母亲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拉小提琴好听,”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没机会问她了,就当是的好了。” 黄濑凉太觉得有点揪心,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至少我觉得是很好听的。” 夏树愣了愣,扑哧笑出声来:“你说好听又没有用,想兼职当我妈吗?” 黄濑顿时抓起碗落荒而逃:“我去洗碗!” 桃井夏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疏朗开来的眉目间又染上了些凝重。 要说不高兴是假的,有一个人可以那么快找到自己——虽然说那个自动贩售机最开始还是黄濑提起的,她还是很高兴。 可是这份高兴来得太突兀了,带了些许不真切。 她和黄濑的关系开始熟悉起来,毫无疑问始自国二的运动会,但也止于熟悉而已。在帝光的两年里流言蜚语就没中断过,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因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到了高中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有意也好,无意也好,情绪忽然间就多了起伏,甚至在不久前还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 到现在这个地步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圣诞节他一反常态一定要来她家,死乞白赖的手法显然和加贺脱不了干系,邀请她除夕夜一起出来参拜,也是加贺一手推动。 她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加贺,平心而论,她眼下更愿意烧几柱香把加贺供起来让他少出点主意。 黄濑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真的什么也不在意,就不该被加贺说动;如果真的在意,也不该事事等着加贺来筹谋。 这事情很好解决,当面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就好了。只是她不敢赌,答案只要偏差了一点,他们就在没有可能维持如今的状态。 舅舅有一件事完全想错了,她和母亲不一样,哪怕真的有人想要把她拐跑,她也不会答应,因为她没有勇气承担被抛弃的后果。 她觉得黄濑凉太不可能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可到了什么程度,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那个少年太出色,而她有什么值得喜爱的呢? 我行我素,偏执顽固,喜怒不定,咄咄逼人。 实在是没法自作多情。 一瞬间就气恼了,桃井夏树掀开被子下地,低下头却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衣服湿了,现在应该还晾在外面,她穿的是黄濑新订的校服衬衫,总不能就这样出门去。 黄濑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就看见桃井夏树一脸忧郁地坐在床边。 还在为之前的话题烦心?不应该啊,他出房间的时候看她心情转好了的。 “烧退了吗?”撇开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他紧张地问。 桃井夏树语气平板道:“谁知道。” 黄濑摸不着头脑,只好拿过体温计递给她:“毕竟是过年,发烧变严重了不太好啊。” “你也知道是过年,我想被困在被窝里才不正常吧?”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夏树尽管顶了两句,好歹还是量了体温,确实落回正常标准。黄濑便说起接到桃井五月的电话,五月的父亲因为下午和旧友有约,已经回东京了。 桃井夏树于是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去了?” “没……我只是转告一下五月的意思,而且你的裙子还没干。”他刚刚拿吹风机吹了一会儿,也没干得那么快,羊毛裙不能扔烘干机啊。 “所以你想等我裙子干了就赶我回去?” 黄濑觉得这个对话的走势貌似不大对劲,他试探地问:“夏树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题了?” 夏树皱了皱眉头,硬邦邦道:“没什么。” 肯定有问题。 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桃井夏树在他跑去洗碗的那点工夫里能遇上什么新问题,只好颓然放弃,转而道:“你晚饭吃什么?” 桃井夏树瞅了他好久,蓦地露出笑容来:“我烧都退了,怎么还好意思劳烦你来照顾我?” “……哈?”这算是什么腔调? “我总是也要投桃报李的。” 黄濑突然有种不怎么妙的预感。 “晚饭到我家吧。” 怎么看她都邀请得不怀好意,“这不好麻烦你吧?” “不麻烦,”夏树淡然答道,“我让五月随便烧两个菜就好了。” 黄濑吓了一跳:“不可以!” 开什么玩笑!圣诞节的时候他才误食了小桃子的蛋糕,胃痛了好几天,这会儿大过年的他可不想因为食物中毒去医院看急诊。 “可是五月一个人也很不好过。” 黄濑权衡一下利弊,沉痛道:“小桃子难得来神奈川,晚饭我们三个人在外面吃吧,顺便我带你们夜游神奈川。” 她应了一声,面上的神色也看不出是不是高兴。 黄濑不明白了,难道说就是因为想见小桃子所以才迂回折腾了这么半天?不可能啊,夏树虽然比表现出来的要更关心五月,却也远没到离不开她的地步。 他想到了一句古话:女人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都临近告白了,还是应该稍微剖析一下少女情怀qvq 其实夏树这丫头有点矫情,真的。 第40q徐徐图之 “夏树,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黄濑难得吞吞吐吐的,夏树挑了挑眉:“嗯?” 这时门口的同学大声喊过来:“黄濑君,笠松前辈让你去体育办公室。” 桃井夏树不由弯了弯嘴角,耸肩道:“其实我有时间,只不过似乎你没有。” 黄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又没了,认命地站起来离开教室。 桃井夏树掰了掰手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这是第五次了吧? 从元旦起,黄濑就开始表现出想要和她谈些什么的意图,只是很不幸每一次都会被人打断,比方说友谊赛缺人要立刻拉他去补空位,老师有什么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他,同桌有一道题死活弄不明白来请教他等等之类的。 唔……他想要说什么呢? 她想总不会是告白什么的就对了。 这么思忖着桃井夏树心安理得地收拾好课桌,趴在桌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午觉。下午有连堂的数学考试,她可不想又像这学期刚开始那样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黄濑凉太被叫去是为了下个星期大学来海常的指导赛,尽管黄濑要再过一年才会接任队长的职务,他作为球队的核心,参与到这么重要的讨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他再回到教室,午休再有五分钟就要结束了,不过夏树还没醒,依旧侧着脑袋趴着睡得很沉。看四周的同学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黄濑酝酿了一下心情,面上神色非常端方有礼——或者说是装模作样,拿笔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颊。 唔……果然很软。 夏树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再戳。 “黄濑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真田冬实看到了这一幕,明智地没有大声指斥,也还是板起了脸,不满地问。 黄濑迅速收手,干咳一声解释道:“都快要上课了,我打算把她叫醒。” 真田冬实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没再追究下去。 到现在这个地步黄濑不得不停止逗弄的行为,想办法叫醒夏树。 “夏树,要上课啦。” 没反应。 “夏树,天快黑啦。” 依然没反应。 “夏树,老师要找你啦。” 脑袋动了一下,然后没反应了。 “夏树,你再不醒我可真的没面子啦。” 睫毛动了动?也许是他的错觉。 “夏树,还这样睡下去考试要不及格啦。” “黄濑君你还打算咒我些什么?” 黄濑吓了一跳:“你醒了?” “唔……嗯。”她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夏树想,还是不要告诉他,其实在他第一次拿笔戳她脸的时候她就醒了吧,把他真的逼得无地自容也不太好。 没两分钟上课铃就响了,数学老师是个非常古板的老头子,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照惯例强调了一遍考场纪律,发了卷子后开始巡视教室。 “啊……终于结束了!” 好容易撑过两节课,数学老师捧着卷子离开教室,不知道谁率先伸了懒腰咕哝了一句,教室里一下子就从考试的紧张氛围里脱出来闹开了。 同学最讨厌这个老头来监考,每次发完卷子就一刻不停地全方位扫视,好像不抓出谁作弊来就不罢休一样,如果是容易受影响的同学还会因为受不了他的眼神而分心考不好。 桃井夏树倒是不怎么介意,反正不管什么老师来监考她都是一样解不出题的。只是想着自己空着的三个解答题,她还是垮下脸来,转过身来没好气地朝黄濑抱怨:“都是你咒我,要是这次数学又不及格肯定是你的错。” 黄濑惊讶地伸手指指自己:“我的错?” “当然!”她斜眼看他,摆明了“我就是迁怒了你想怎么办”的态度。 黄濑表情纠结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桃井夏树恼羞成怒道。 黄濑努力让自己显得一本正经一些:“我没笑……噗。” “你现在还在笑!” “没有……噗。” “黄濑凉太!” 黄濑急中生智,理直气壮地答道:“我那是被今天的英语卷子难到了,苦笑。” “……你可以的。” 一月底是真田冬实的生日,考虑到真田同学在教室里绝高的人气,趁着真田去巡视风纪的空当,同学们一致通过了这周末为真田冬实过生日。 “不过还是给真田同学一个惊喜吧,那就不能明言是为什么叫她出来了,得想个合适的借口。” 桃井夏树觉得这世界真是神奇,搁在一年前,她绝对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也会坐在教室里听着同学愉悦地讨论如何庆祝生日,而不用担心自己突然间被谁推出来被人讽刺几句或是背个什么黑锅。 “桃井同学,你有什么建议吗?” 咳……没想到还是被波及了。 桃井夏树清了清嗓子:“问我?” 班长理所当然地确认:“是啊,真田同学一向挺照顾你的,你没什么想法吗?” 等等,她想想啊,刚刚她发呆的时候,应该是在讨论用什么理由把真田冬实叫出来对吧…… 她转头问黄濑:“你们这周日是不是有比赛?” 冷不丁被提到的黄濑愣了愣,点头:“是啊,和大学的一场练习赛。” 她回过头,淡然道:“那就好了吧,和真田同学说全班一起来观战加油啊。” “好主意!”第一个附和的是体育委员,“桃井同学你真聪明,之前没有发现你如此有机变能力实在是太遗憾了!以后的班级活动你也要积极出谋划策啊。” 她闻言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活泼过分了。 黄濑却是听得很不高兴,轻哼了一声。 夏树侧首去看他,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怎么了?” 没想到她如此直接,黄濑顿了顿,语气显得有些随意:“我们可是和大学生打比赛哎,到时候输得太惨岂不是很难看。” “那就别输不就好了。”她一点不以为意,“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会谦虚的样子,我还宁愿看到你自负到不可一世。” 她这是夸他还是贬他呢? 夏树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又走了会儿神,而后补充道:“再说了,要是输得太惨的话,可是丢我这个提案者的脸啊。” 她眉眼笑得弯弯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教室里轻松欢乐的氛围感染了,比平常看上去更加亲和,也似乎离他更近了。 黄濑微微恍神,动了动嘴唇,踟蹰了许久开口道:“夏树,你……” “黄濑,问你话呢!” 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话又被打断了。 黄濑抬起头,愤懑道:“你要问我什么?” 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惊了惊,体育委员觉得莫名其妙:“这不是已经说了吗,你们的比赛是到几点结束?在哪片场地?” 真是越来越诡异了,自己不听人说话,还一副都是别人的错的样子,当个模特就拽了吗?篮球打得好算什么!不过就是一天到晚有人来追着要签名罢了,以为人人都会嫉妒吗?! 酸溜溜的体育委员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偏到哪里去了。 最后商定了集合时间和看完比赛的唱歌活动,订下午的卡拉ok包厢、订晚饭的烤肉店的任务都交给文艺委员和生活委员,至于生日蛋糕就让几个自告奋勇的女生来做,而通知真田冬实这事情当仁不让交由和真田冬实青梅竹马的班长负责。 黄濑凉太本来是想再抽个时间去和夏树喝茶谈心的,可惜一直到这周五,每次想要开口都还是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打断。他无可奈何只好等周五放学去夏树打工的书店找她,结果却在那里碰到了加贺水辉。 “夏树这周末请假回东京了,你不知道吗?” 黄濑诚实地摇头。 加贺伸手搭上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这星期你的窘迫我都知道了。” 黄濑忍住磨牙的冲动:“然后呢?” “其实你想想,你真的斟酌好要找夏树谈什么了吗?一上来就直入主题说‘我喜欢你’?” 黄濑本来想否认他要告白的,只是琢磨了半天估计他恐怕是瞒不过加贺水辉的,只好放弃反抗:“好像是没想好。” “对吧,”加贺得意道,“告白这种事情要靠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光有一腔冲动怎么行呢?” 黄濑觉得无比憋屈:“又不是我想那样。” 他也不是真的打算那么鲁莽地冲过去说喜欢什么的,可是这两天实在是很不安。仔细观察了一番,和夏树比较熟的异性也就他、加贺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学生会副会长三木真人。加贺不用担心,三木真人好像也很久没出来蹦跶了,黄濑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不安个什么劲。 会被抢走吗? 他眉心跳了跳,镇定下来。 加贺继续给他灌输经验:“我说你不如就再等两个星期,情人节就要到了,到时候还可以确认一下夏树的心意,不是正好吗?” 黄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被拒绝,不过夏树那么奇怪的性子,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举动也没什么。 那个时候黄濑还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夏树真的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就等同于拒绝他了,否则他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黄濑凉太于是泰然自若地答应下来:“嗯,那就这样吧。” “不过呢,必要的铺垫还是需要的,不然夏树觉得你不在乎情人节巧克力什么的,懒得准备那可就不好了。” “所以?” “你应该先买点礼物送出去,那么就算只是为了回礼,夏树也会准备巧克力的,你到时候就可以顺势问她是本命巧克力还是义理巧克力了。”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是很对劲…… 黄濑想得脑袋都疼了但还是没发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再加上加贺的神色非常诚恳,他索性就不去想了,拽着加贺给他当参谋该买些什么。 至于夏树这个周五回东京,着实是对桃井夏树一周十五个电话的行径的无奈妥协之举,明明这一周里有一半的时间她已经不耐烦地关机了。 五月说,她父亲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夏树说。 夏树知道,五月再怎么希望她回东京去玩,也不会骗她。她只是很好奇,究竟舅舅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他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威严,只是细看还是能发觉有些疲惫,夏树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语气平板地问:“五月说你有事和我说。” 他颔首。“本来过年的时候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的,不过……”停顿了几秒,他一点不想提那场糟糕透顶的会面,五月之后和他解释过了,既然五月说那个小子不是什么不知分寸的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想追究下去,“是关于你的小提琴。” 夏树十分诧异,她的舅舅一向很讨厌她拉小提琴,大概是每次都会想起她那不知身份的音乐家父亲,只不过耐不住她妈妈喜欢,他也就放弃干涉她了。她最终只是沉默着没有接口。 舅舅皱了皱眉头,说话的口气已经尽可能放柔和了,但还是有些生硬:“我在美国有个好友,他是一所音乐学院的副校长,也是国立乐团的成员。我把你的比赛视频寄给他了,他年前刚给的回复,说是很中意你,希望你能去他们学校。” 夏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是很急,这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不会插手你的打算。你愿意就去,不愿意留在日本也可以,最迟要在五月前给我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好*qvq 那个和海常打比赛的大学我其实很想写是立海大好么! 如果我说加贺不怀好意你们信吗?很快就要写到情人节了,然后很快就能告白了,我的小心脏跳得好快! 有错别字的话请指出来,最近脑子好像不是很清楚,我会改的。 凌晨大概还会有一更。 第41q姗姗来迟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少女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站点,踏上了正确的电车——然后她在电车上睡着了。 桃井夏树迷迷糊糊中觉得口袋里有什么在震动,她维持原本的姿势坐了十几秒,感觉可以像平时一样大脑正常运转了,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黄濑凉太打来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而后听到黄濑激动的声音:“夏树你没出事吧?” 他听起来都快哭了,夏树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出事?” “我一个人就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了,你怎么都不接!” “唔……”夏树抬头,从车窗看出去,沉吟了一会儿坦然答道,“我在电车上睡着了,现在大概已经要到终点站了。” “你睡得也太熟了吧!”听她只是这么说,黄濑在那边松了口气,“那就快点换车过来吧。不,直接去唱歌的店,比赛都快结束了就不用浪费时间赶过来。” “嗯……” 夏树挂掉电话,点进通话列表一看,有三十来个未接电话,其中十七个都是黄濑打来的,别的则是零零散散其他同班同学打来的。夏树心虚地把手机塞回包里。 车子在终点站停稳了,她下车前请教了司机该怎么回她要去的地方,记清楚换乘的电车名称,拉了拉背包肩带急匆匆地往换乘车的车站方向改。 黄濑之前拨通电话是在比赛第三节结束休息的时候,然而等到第四节结束,众人休整一下进发到卡拉ok店里,夏树还是没到。 尽管觉得大概不会再发生些什么糟糕的事,黄濑还是给夏树又打了个电话。 夏树的声音显得极其冷静:“黄濑君,我好想乘反方向电车了。” “……所以现在?” “我迷路了。” 夏树方向感并不是很好,但是也从来不认为自己路盲,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可以在无意中折腾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连辆车子都看不到,明明她在乘错电车下来后还特意问了路的。 黄濑听她报备完到底是怎么会跑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去,又问清楚她现在所能看见的地标,沉默了几秒:“我来接你吧,夏树,你还是原地呆着先不要乱跑了。” “哦。”知道自己理亏,夏树难得乖巧地答应了。 她看了看手表,估计自己可能不仅要错过比赛,连唱歌也要错过哦了。不过那也没什么太糟糕的,就当放松心情出来散步好了。 黄濑是打车过来的,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开到这里,把夏树迅速拽上来以后立刻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为什么会迷路迷到这种地方来?”放下心来之后黄濑忍不住抱怨道。 夏树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可以控制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迷路了。比赛怎么样?” 黄濑想了想,先报自己的得分篮板助攻,桃井夏树听了一半就打断他:“这个我听不懂,总比分呢?” 谁知道怎样的水平才算高啊,还是双方比分输赢比较好懂。 黄濑僵了僵,没精打采道:“就差了三分。” “哦……”夏树拖长了声音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所向披靡连大学生都不怕呢。” “得了,别所向披靡了,又不是第一次输。”他闷闷不乐道。 夏树听加贺说过,黄濑的短暂的篮球生涯中,第一次败北是第一学期诚凛来打练习赛的时候,她一直对此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黄濑这次应该想到的不是那场练习赛,估计不是inter high就是winter cup吧。 冬季杯桃井夏树没有看,听人说了结果,海常输给诚凛。那阵子她找黄濑问题木的时候他的周身气压一直很低。 夏树也被传染得感到有些遗憾,虽说胜负乃兵家常事,篮球比赛要想不输的话大概也只有帝光那群天才聚在一起才有希望办到吧,然而是个人总会希望自己的学校赢。 唔……对篮球一窍不通的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来安慰黄濑,指不定说着说着又变成打击了。 黄濑被她时不时扫过来一眼看得有些胆战心惊,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怎么了?” 夏树随口胡扯道:“我想听你唱歌。” “哎?” “等会儿唱蓝精灵吧。” “不要!”他才不要做这么蠢的事情。 “那红孩儿也可以。” “那是什么啊?” “花仙子怎么样?” 黄濑嘴角抽了抽:“放过我吧夏树。” 夏树还没反应,司机先禁不住笑起来:“你们是高中生吧?” 两个人停止无意义地争辩,“呃……是的。” “真是青春啊……”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开始回忆他高中时光青涩的恋爱故事,说什么曾经他也是高中的校草,追求他的人可多了,只不过他暗恋上了别班的一个很文静的女生,然后就去追那个女生,写情书唱情歌等等之类,用夏树的话来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听得囧囧有神,但是又都拉不下脸来打断司机,只好当笑话继续听下去。 司机激动地说了半天,终于收尾了:“可惜她大学出国了,也就慢慢断了联系,要不是这样,可能她留给我的印象也没那么美好吧。” 桃井夏树听到这里总算觉得他说了一句还有点哲理的话。 司机随即殷切地叮嘱道:“小伙子,所以啊对女朋友要好一点,唱点歌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创造美好的回忆啊。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指不定前一秒还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后一秒就劳燕分飞了,要懂得珍惜。” ……女朋友? 桃井夏树装作不经意地瞥了黄濑一眼,他居然淡定自若地应了一声,没有反驳,不过他也没有朝她看就是了,估计是猜不透她会有的反应索性不来面对了? 见他都如此镇静,夏树当然也不愿意表现出什么不妥来,只是望向车窗外看一路的商店。她觉得自己能理解司机的话,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分开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两个人单独就能说了算的。但就算这样,不管她和黄濑是什么关系,这个司机也未免话太多了吧……莫非他也姓加贺? 真是麻烦。 司机自从打开了话匣子以后就收不住了,不谈恋爱史就开始提自己以前的社团活动,讲他摄影技术如何高超,再有说他体育很好,足球踢得特别棒,是校队的主力。夏树真高兴他不是打篮球的,不然这场面恐怕就不好控制了。 就这么听他天南地北地扯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目的地ktv。下车前司机还是不死心,八卦地说:“少年啊,记得女朋友是要哄的,不过是几首歌就唱吧。” 黄濑觉得自己很无辜,哪怕真的拉得下脸来,那也要他会唱这些啊。 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两个小时,唱歌的时间剩的还真不多了。黄濑刚要推开包厢的门,觉得不放心,问了夏树一句:“你不会真的点蓝精灵的歌让我唱吧?” 夏树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不会。你觉得可曾记得爱怎么样?” ……他可不可以选择不要进去? 包厢里面的人分成了三类,一类在抢话筒,一类在聊天,剩下一类在打牌。也对,一个班级的人如果都在唱歌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先是无聊的人起哄,然后又各管各的了。 桃井夏树坐过去围观真田冬实打牌,一圈人在那里玩抽乌贼,看着各人不同的扑克脸,有一直哭丧着脸的,有一直笑得不怀好意的,还有掩饰情绪不怎么在行的,挺有趣味。 顺利把手里的牌扔完,真田冬实转过头来问夏树:“怎么来的这么晚?” “迷路嘛。”夏树从容地解释,“一不小心跑到奇怪的地方去了,回来路上也堵。” “哦,你今天一定是运气不好。”她一本正经这么说的样子很可爱,“也不知道怎么想到今天出来玩的,好像等会儿还要去烤肉店呢。” 夏树记起来大家没告诉她是要提前给她庆祝生日,就随意附和了两句岔开话题。 晚饭去的烤肉店是一个同学的叔叔开的,还特意今天挂了休业的牌子,好方便他们随意玩闹。由于烤肉店门口就是车站,所以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坐电车过去,只有几个需要事先布置场地的人在唱歌的过程中就提前开溜打车过去。 桃井夏树拖着真田冬实走在队伍的最后,好让店里的人准备更充分一些。只不过真田冬实进去之后过了两秒就披了满身彩带狼狈地逃出来了。 桃井夏树很早就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惊喜,是惊吓才对。 但她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怎么了?” 真田冬实理了理头发,恢复了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我被撞出来了。” “……哈?” 原来是大家拉礼炮什么的时候太过热闹,推推搡搡之间体育委员摔了一跤,把真田冬实就给撞了出来。 “赔礼赔礼!” 被逼得没法子,体育委员只好在众人的压迫下绕着店里的大厅蛙跳一圈。 等闹腾完了真田冬实问:“你们到底在庆祝什么?” 大家静默了几秒,一同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 “哎?”真田冬实算了算日子,生日是在周三,现在提前庆祝也的确差不多。 “先吃蛋糕还是先吃烤肉?” 真田冬实还没有完全从“大家那么认真地帮她过生日”这个惊喜中跳出来,磕磕绊绊道:“就……先蛋糕好了。” 那么多人吃一个蛋糕,虽然女生们已经尽可能做得大些了,每个人能分到的还是不多,这倒有效规避了奶油大战,至少不用担心一个个蓬头垢面地回去了。 “喂,那是我烤的!” “先到先得不懂吗?” “明明应该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桃井夏树很是怀疑,究竟这些许是真的想给真田冬实过生日还只是要出来热闹一下,不过既然寿星本人都不介意,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研究这个。 “夏树,”店里的秩序早乱套了,没几个人好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黄濑很容易来到了窝在角落里的夏树旁边,“我想吃你烤的。” 眼神亮晶晶的,很无辜的样子。 夏树好整以暇地把烤盘上的鸡翅翻了个面,慢条斯理道:“真田同学说等会儿玩击鼓传花,如果传到你这儿就唱蓝精灵你觉得怎么样?” “……别这样。” 第42q流年不利 为了回报整个班级的同学们给真田冬实庆祝生日,真田在聚会结束时表示改天就请全班吃巧克力,善良的小伙伴告诉她,不如就放在情人节发吧,这样还可以省下几个要重复发的。 真田冬实以为很有道理,她又是个极实诚的,在一月底二月初就开始忙活准备了。 “怎么样?” “甜度对了,绿茶粉可以多放一些。” 被请来试吃的夏树简直惊呆了。 桃井夏树自己是没有送巧克力的经验的,只好歹见五月发过。但桃井五月的手艺大家都知道,她要送巧克力从来都是从超市里买来成品,然后包装也不撕只除掉价码标签,原封不动地送出去,以表示这东西没经过她手折腾过,不然收了巧克力的人也只敢放在家里好好供着,不敢吃的。当然,青峰君例外——对于这个从小到大被五月不经意间就往死里折腾的青梅竹马,桃井夏树一向表示爱莫能助。 似乎有点扯远了。 桃井夏树匮乏的经验让她难以得知正常情况下女生送男生巧克力会是怎样的排场,不过想想也知道,如果要送三四打出去的话,就算不肯直接买现成品失了诚意,也决不至于像真田冬实一样要做那么多不同口味出来。 要知道,从她被请进料理室以来,她已经品尝过七种完全不同的风味了,红茶绿茶牛奶香橙柠檬酒心榛仁,再算上她提出意见后真田冬实的改良品…… 作为帮忙的谢礼,她可以问风纪委员要一杯减肥茶喝么? 夏树也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挑中来试吃巧克力的,她如今和同学虽不至于完全没有交流,要说真的打进这个圈子还差得远了,完全不用担心巧克力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只不过……桃井夏树觉得,仅仅是一些新奇的口味而已,没有必要保密吧? 不管真田少女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么几趟试吃下来,桃井夏树是快要到光看见巧克力这几个字都觉得腻味的程度了,本来她一向甜食吃得少,应该是不会被看出什么来,但情人节将近,把巧克力三个字揣在心里反复滚来滚去的某人还是察觉到了不妙的预兆。 “夏树,情人节好像是下周一吧?” “嗯。”少女下意识地揉了揉胃部。 某人再接再厉:“我记得真田同学上次生日的时候说要给我们每人送巧克力的吧?” 少女微微蹙眉,还是很有耐心地答道:“你不用拐弯抹角地炫耀,黄濑君,你一定会是我们年级收到巧克力最多的人的。” ……他还没切入正题呢为什么瞬间风向就已经偏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出师不利。 黄濑少年想起了那天在加贺的怂恿下一时冲动买下的没名没分的礼物,思忖着是不是真的沦落到了不得不把它从箱子里面翻出来然后换一盒巧克力回来的程度。 还是再等等吧。 他先跑去问了加贺水辉,确认了桃井夏树在帝光真的三年都没送过谁巧克力。 嗯,那也没什么,在帝光夏树和谁都没有熟到送巧克力的地步嘛。 他选择性忽视了只要夏树真的想,国三那年送他和加贺两盒义理巧克力是很合理的,而且还有一个关系也不算差的青峰。 接连两三天试着提起巧克力话题,全部无功而返,黄濑凉太终于十分悲伤地正视“小夏树大概不打算送他巧克力”这一事实了。 于是隔天他就期期艾艾地塞了一个包装好的狭长的匣子给夏树,桃井夏树端详了许久,表情苦逼起来,问道:“你也要让我试吃?” “哈?” “哦,也是。”男生要送巧克力也是在白□人节了,黄濑的提前意识应该没有这么夸张。她举起匣子晃了晃,“要我现在拆包装吗?” “可以吧。” 是一根米色的发带。 桃井夏树琢磨了半晌,然后一本正经地问他:“你这是要写社会考察论文吗?” “……论文?” 她点点头,拎起那根发带:“关于商家的过度包装问题以及这所引起的资源浪费现象,还包括过度包装导致的碳消费过度和全球温室效应,非常棒的主题,不是吗?” 黄濑凉太忽然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每一个女人的脑海深处都藏了一个黑洞,区别只在于连接的通道有多宽。 她叹了口气,还是露出了笑容:“不用担心,黄濑君,你这么希望的话,我会给你的巧克力大业添砖加瓦的。” 虽然她的说法不是很温柔,至少也算一个保证了,黄濑稍稍安心了一些。 然而桃井夏树却很不高兴。她一直没理会黄濑凉太明里暗里的提示,可不代表她真的不打算送巧克力,哪有人在情人节前还特意预告一下“我要送你巧克力你记得准备好”这种事的?这会儿他眼巴巴送了条发带过来,难道意思就是拿情人节巧克力当回礼?当了回立着巧克力还算哪门子的情人节巧克力啊! 没过几天黄濑凉太又发觉不对劲了。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去看夏树的手机的,只是她人正好不在,手机又大大方方地放在课桌上,有一封邮件自动跳出来被他瞟见了难道还是他视力太好的错吗? 只是一封邮件也没什么,黄濑本来很想绅士地装作没看见,但是那个发信人的名字实在是让他十分忐忑。 ——三木副会长。 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黄濑终于忍住了悄悄那过来看的冲动,只是等夏树回来以后在她点开邮件时想方设法从后边偷偷瞄几眼。 邮件内容很简单,杜绝了诉衷肠的可能。 但是他完全没有放下心来,因为他看见了,上面有“榛仁”两个字! 脑补能力很强大的黄濑凉太轻而易举就推断出了他们的邮件来往是怎么回事。 三木真人问夏树要情人节巧克力,夏树就顺便问他要什么口味的,然后三木再回答是榛仁。 太过分了!小夏树都没有问他是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有了心事的黄濑凉太在篮球训练的时候状态都不太好,正巧撞上了已经隐退的篮球部三年级学长来关心学弟们,毫无疑问黄濑又久违地被笠松幸男给教训了一通。 笠松前部长非常恨铁不成钢地问这位预定的来年的部长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濑凉太怎么也不好意思说是为情所困,只好抱着脑袋听前部长训话。 第二天黄濑愈发感到世态炎凉了。 由于昨天的事情而对邮件特别敏感的黄濑凉太再一次不幸瞄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是加贺水辉。 加贺的邮件要长一些,虽然看不全内容,黄濑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很特别的内容,让他郁闷的是他眼尖地瞥见了“薄荷巧克力”几个字。 为什么连加贺都获得了询问口味的资格但是他没有! 黄濑凉太连日的低气压让坐在他前面的桃井夏树也觉得不自在,她自认为只是稍微晾了他几天,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窝火。试探了几次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支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哼,不说就不说。 桃井夏树非常爽快地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在接下来的周五专心应付千里迢迢跑来求助的桃井五月。 “我一定要做出让哲君满意的巧克力!”少女捧着微红的脸颊大声道,带着丝丝甜蜜。 桃井夏树在旁边看着不为所动:“五月,你做的巧克力能不能吃,不由你现在宣言大不大声决定。” “所以拜托你了啊,夏树!” 夏树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她的双手里抽出来,指了指外边的餐桌:“我想你应该先把你带来的食材收拾好再动手。” 桃井五月这次显然下了血本,并且目标很明确,只带了一大包牛奶巧克力来。 “小心别让水蒸气混进去。” 桃井夏树搬了张椅子在旁边看着她做,提醒她要注意的地方,时不时打个哈欠。 “手稳一点,别抖,慢慢来就好。” 其实五月的料理也没那么可怕,只不过她整出来的东西通常外表无可挑剔,导致吃的人会下意识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期待,落差也就拉大了。再加上她不喜欢规规矩矩地照着食谱上的来做,经常放一些奇怪的东西进去,于是口味就更不对了,运气不好点的话弄出事故来也是正常的。 “怎么样?” 桃井夏树是真不想再吃巧克力,她在真田冬实那里已经连胡椒粉味的都尝过了,可是耐不住五月坚持,只好意思意思沾了一丁点。 “差不多了。”夏树随即偏过头道,“你打算做成什么造型?” 桃井五月愣了愣:“造型?我好像……还没想过。” 夏树撇了撇嘴,走到客厅的矮柜前翻出了一个盒子:“你可以用这个模具,我想。” 那是加贺前两天送她的,比两个手掌平摊还要略大一些的爱心形状,他当时笑得很得瑟,说送这么个过去给黄濑的话黄濑一定会很高兴。桃井夏树没能拒绝掉这个怎么看都充满了恶意的礼品,不过回到家就迅速锁到柜子里去眼不见为净了。 “这个造型……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不会。”桃井夏树眼皮抬也没抬一下,“从外观上先声夺人了,别人也就不会觉得你的巧克力口味普通了。” 这和五月以前做出来的那些外表光鲜靓丽的菜肴不一样,这么壮观的爱心未必会让人有一种“哇一定很好吃”的感觉,而震慑力却是非同凡响。 “好吧……我先试着做一个看看好了。” 终于到了情人节当天,一走进教室就惊艳四座的是拎了三个大袋子的真田冬实。 “一袋是给你们的,一袋是给风纪委的,还有一袋是给剑道社的。”她是这么解释的。 有人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分开来装呢?” 真田冬实非常自然地解释道:“因为有是多种口味,到时候大家自己随机拿,我按照数量分开放的话就可以保证三群人抽中什么的口味概率一样了啊。” 夏树听了觉得很微妙,她相当怀疑真田冬实到底制作了几个口味的巧克力也是根据三个人群的人数来计算决定的。 中午,真田冬实手脚麻利地把所有巧克力都派发出去,桃井夏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问道:“真田同学,你这么发巧克力……还有过情人节的意义吗?” 真田不解:“情人节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让女生随便发巧克力的吗?” 桃井夏树下意识地看真田冬实的课桌,上面的巧克力大约也堆了二三十个,不是真田自己做的,而是别人送她的。 唔……作为一个女生,在女生中的人气还那么高,有这样的想法大概也不奇怪吧。 “桃井同学你的巧克力还不送出去吗?” 桃井夏树含糊地应了一声:“没碰上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 真田冬实就坐在她旁边,不用刻意去观察,眼角的余光也总能扫到黄濑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没离开座位,端正地坐在那里像是等什么一样。不过每节下课都会有女生来找他,如果事先说明是义理巧克力,他就大大方方地收了,如果说是本命巧克力他就温和但不犹疑地拒绝,如果什么也不说只是脸红,黄濑就端出更无辜的姿态来等她下文。 肯定也有扔下巧克力就跑的羞涩少女,这便没法拒绝了,黄濑只好都扫尽一个准备好的袋子里。真田不知道那个袋子是干什么用的,于是很直白地问了,黄濑并不遮掩,告诉她这袋子里的巧克力就带去篮球部给大家分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田冬实莫名觉得其实黄濑回答的不是她。 真田也有注意到每次有人来找黄濑,或者是自己问黄濑话的时候,桃井夏树都有认真在听。至于怎么发现的,只要看她捏着书本的手指收紧了就知道了。 以真田冬实崇尚快刀斩乱麻的性格,完全无法理解桃井夏树在拖些什么,但强人所难更加不是她的风格,所以提了两句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桃井夏树就这么一直磨到放学,人走得差不多了。 黄濑凉太一天紧张地等到现在,觉得也没有更适合的机会了,索性率先开口道:“夏树,今天我们部活暂停了。” “哦?” “部长说,情人节还是要好好享受。” “我觉得你们部长的意思是出双入对的就别出来晃悠拉仇恨值,打光棍的也别在外面给别人看轻了吧?”桃井夏树不经大脑思考就飞快地接口道。 咦,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 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咳,夏树从包里慢吞吞拿出一个礼品盒:“说好给你的……回礼。” “回礼”两个字,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听得出咬牙切齿。 她难得脸红的样子格外可爱,黄濑也有点尴尬地别开脸,没话找话问:“我可以现在就吃吗?” “嗯,”她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如果味道不好你告诉我,以后我改进一下。” 桃井夏树也只有在羞涩的时候格外无害,只不过平日里想要让她露出羞涩的一面难度略大。 不过黄濑的注意点不在这里,他很惊讶地发现这是薄荷巧克力。他不认为夏树会送错,难道送他和送加贺的是一样的? 桃井夏树没有正面看他,可也是在注意他的反应,见他神色怪异,又不想实现自己做得不好吃,便问道:“你不是喜欢薄荷巧克力?” “啊,是这样没错。”黄濑很快回过神来,“比我买来的要好吃。你做了不少吗?” 提到这个夏树就来气:“别说了,都被五月那个坏人抢走了。” 她是第一回做薄荷巧克力,先尝试了几次,感觉都不错才最后给黄濑弄的这一盒成品,结果前面做的试验品都被五月给讨去了。不管夏树怎么劝,她就是怕自己做的巧克力会给黑子哲也带去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青峰可是有过吃完五月的巧克力第二天一早就突发急性阑尾炎的经历的。 “反正我觉得夏树你这比我在外面买的都好吃,我又不会骗哲君说这是我做的,这样也不用在他面前丢脸了。” 没办法,夏树只好问她打算把自己做的那板爱心巧克力怎么处理。 五月说,给阿大啊。 桃井夏树表示,她不想管五月这点破事了。 黄濑凉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想加贺拿到的应该不是薄荷巧克力,而且以前也从没记得加贺对什么口味的巧克力有偏好,那封邮件,兴许是夏树问加贺他的口味才对。 猜到了这一点的黄濑心情愈发好了,只是他还是很保守地问了一句:“我上午看见你个加贺也送巧克力了吧。” 桃井夏树想他肯定是在胡扯,她把巧克力给加贺的时候,黄濑明明正被小女生缠着,等夏树回到座位的时候他还没能脱身。 她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能打发掉黄濑,便干脆道:“是啊,加贺和三木副会长都有。” “不是薄荷巧克力吧?” 桃井夏树对黄濑执着于巧克力的口味感到非常惊奇,她原本还担心他一定要她说清楚这是不是本命巧克力的。 迟疑了几秒,桃井夏树笑起来,眉眼弯弯:“不,都是榛仁巧克力。”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拖更了……明后天会更新的qvq 关于五月的巧克力,可以参考冰果里面摩耶花做的那个。 加贺是三好少年才不会撬墙角,他顶多没事干给黄濑无伤大雅地添点堵罢了_(:3」∠)_ 第43q念念不忘 黄濑凉太的好心情从吃下桃井夏树送的薄荷巧克力起,维持了一整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碰上加贺水辉才被破坏。 因为无辜的加贺少年顺口提了一句:“收到本命巧克力的感觉怎么样?” 然后黄濑凉太才发现他忘记这个严肃的问题了。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苦着一张脸。 加贺看出来怎么回事了,幸灾乐祸地捶了他一下:“诶嘿,果然失败了吧。” “什么果然啊!”黄濑立即反驳,“我就是一时大意罢了。” 加贺水辉也不好多逗他,就换了个话题:“下个月的回礼考虑过了吗?” “回礼?” 通常来说,不管是本命巧克力还是义理巧克力,既然送了就是一片心意,或多或少都是要在白□人节回礼的。只不过这对于黄濑凉太来说有点为难,毕竟送他的人太多,他倒不是吝啬于买回礼,只是那些本来就没见过几面的人还要一个个找出来回送过去,工程量太大,因而黄濑在白□人节上是向来没有作为的。亏得他平时塑造的形象很完美,送他巧克力的少女们大都很体谅他的难处。 加贺认识黄濑这么久,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但是夏树这边不一样。姑且不说黄濑这个笨蛋到现在还没有挑明,哪怕他真的已经告白了,没有白□人节回礼的话桃井夏树肯定还会生气,到时候他这个好心人还是得为这两个不消停的家伙想这想那。 黄濑没有想那么多,不过他琢磨着的确应该来一点铺垫,这样以后才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出口,于是他非常谦虚地请教加贺:“回礼送什么比较好呢?” 加贺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这样事事来问我可不好,万一让夏树知道你送她什么礼物都是我的手笔的话,就没有诚意了。” 黄濑挠了挠头发,察觉到他在对待夏树的问题上似乎一贯过于依赖加贺了,硬着头皮道:“我这不是没有经验么?” 加贺轻哼一声。 黄濑这意思难道说他就有经验了?真是过分,黄濑自己没正经谈过恋爱,但好歹有女生来追过,他呢?连个来追的人都没有,居然还好意思嘲笑他。 尽管心里愤愤不平着,加贺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给出了建议:“你可以考虑棉花糖或者水果糖之类的。” “为什么一定是糖果?” 加贺摸了摸下巴:“你没听说过吗?棉花糖的寓意是‘将寄托于巧克力中的思慕包裹在纯白的思慕中送还给对方’啊。” 黄濑嘴角抽了抽,追问道:“那水果糖呢?” “将你的思慕换成甜蜜的宝石送给你。” 黄濑凉太深深地觉得,这么肉麻的含义……夏树不知道还好,知道的话恐怕她不会喜欢。 一个人思来想去,黄濑觉得初次尝试还是弄点保守的东西比较好,比方说巧克力饼干之类的。虽然说夏树不太喜欢吃甜的,口味做得清淡点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绿茶巧克力涂层呢还是薄荷巧克力涂层呢?薄荷巧克力涂层绿茶风味饼干或许不错?不,也可能味道会很奇怪。 决定亲自动手以后,黄濑去请到了极为强大的外援。 ——真田冬实。 真田冬实当时请了桃井夏树做参谋帮她试吃巧克力这件事情是加贺告诉他的,黄濑于是脑筋转了转,估计真田冬实这样下来总该对桃井夏树的偏好有点了解。 不过要请真田冬实帮忙,没有合适的理由,正直的真田同学是不会同意的,黄濑犹豫了半天索性就坦白说出来了,想要送夏树一份喜欢的情人节回礼。 真田冬实仰着脑袋瞅了他半天,就在黄濑凉太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突然蹦出一句“高中生谈恋爱是违反风纪的”时终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唔……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总之不像是生气了就好。 真田冬实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桃井夏树应她的邀请来试吃帮了她一个大忙——桃井建议可以试着做黑胡椒口味的巧克力,真田知道她其实是坐在旁边看她做巧克力觉得得太无聊,所以想出点新鲜的事,不过这个巧克力做出来意外地合她爸爸的口味。左右桃井和黄濑关系也好,借这个机会让黄濑送的饼干更合桃井的心意没什么不行的。 “比起绿茶大概还是红茶风味的巧克力好一点,”真田冬实在他下手前先直白道,“饼干的话也不要弄什么奇怪的口味,中规中矩一点的牛奶饼干就好了。糖最好少放点,关键是样子要好看。” 黄濑凉太怎么也想不通,以夏树的性子为什么会在乎饼干是不是外表光鲜亮丽呢?当然好奇归好奇,他还是照做了,毕竟就算夏树没有这个偏好,一向追求十全十美的黄濑也会在这上面下功夫的。 情人节和白□人节隔了整整一个月,就算这个月比其他月份日子都少那么两三天也还是一个月。桃井夏树却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三月份就已经到了。 她开始掰起手指算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上课,做作业,考试,去书店打工,在家里窝着,发呆,睡觉。 ……这么看来她的人生还真是空虚。 撇了撇嘴把莫名涌上来的烦躁之情暂且抛开,桃井夏树看着阳台上随风飘荡的晴天娃娃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木梳往沙发上一扔,跑进房间抱住枕头在床上翻滚了两圈,仰面躺着,伸手捂住眼睛把灯光挡住。 还有三天。 真是的,就好像咒语一样,一旦想到过一件事,就再也没办法从心里扔开了。 捱过一个周末,就是三月十四了,整个学校再度充斥着粉色的甜蜜气息,只比情人节差上了那么少许。 “那个、这个是……回礼。”惯常爽朗的少年吞吞吐吐。 “谢谢,”少女的声音细若蚊呐,“所以……我们算是……” “嗯,交往吧。” 桃井夏树午休时想去找个适合睡觉的僻静地方,结果一路走过来就听到了三段这样的对话。她抬起头,阳光明媚。 嗯……春天快到了啊。 夏树少女默默地在音乐教室后边找到了一片空地睡午觉的结果就是,本来想趁着这段大好时光来送出回礼的黄濑凉太找了半晌都找不到人送。 等到下午的第一遍上课铃都快要打响了,他才逮着人开始抱怨:“小夏树你跑到哪里去了啦!” 夏树言简意赅:“睡觉。” “……好吧。” 黄濑又开始愁了,他担心夏树该不会不期待他送的礼物吧。 这显然是他想多了,夏树少女只是觉得有点不安,所以抱着能拖则拖的心态罢了。 下午是很不幸的两节连堂考试,等考完了黄濑凉太想送饼干结果又失败了,音乐部的人来找桃井夏树讲是部长有重要的事和她说。 算了,等她音乐部的事情忙完了总还有机会的。 心情不爽的黄濑凉太去体育馆打篮球了,早川充洋也已经在那里,看到黄濑这么早就到了觉得很惊讶:“这(么)好的日(子)你不(和)你的小(女)朋友(花)前月下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哪有小女朋友啊,早川前辈。”他没好气道。 早川充洋缺乏口是心非的经验,所以很实诚地走过去搭住他肩膀:“情人节(女)生送你的巧克(力)都堆成(好)几座(山)了,没想到啊,人不(能)要求太高,不(然)你看就和我(们)成难(兄)难弟了!” 黄濑嘴角抽了抽:“谢谢关心,早川前辈。”所以你可以闭嘴了吗! 等到加贺急匆匆来体育馆找黄濑,他没留心那时是几点,只知道部活时间应该还没结束。 加贺说:“夏树回家去了,你如果今天真的想送她巧克力饼干的话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新任部长很善良地批准了黄濑的请假,只是让他明天来补上翻倍的训练而已。 走出教学楼没几步,骤然间就开始下雨了,黄濑折回去拿伞,想到夏树万一没带伞的话就不妙了,冲出去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加贺说刚刚夏树去找他的时候,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问他黄濑是不是准备了白□人节的礼物,加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如实回答了。然后就见夏树踌躇了几秒,又和他说,让他转告黄濑不需要了。 竟然就是要这么直接回家的样子。 加贺这么一提,黄濑也觉得奇怪,中午找不到夏树,他就觉得会不会是故意在躲他,只是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合理,现在看来兴许是有些什么别的事情。 好在听加贺说来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 黄濑跑得很快,在第二个十字路口追上了她。夏树确实没有带伞,抱着书包站在雨里等红灯跳绿灯。 伞罩在头顶,夏树转过头看见黄濑,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我就知道不该去找加贺君的。” 黄濑默然了半天,突兀道:“你是在减肥吗?” 夏树不解地看他:“你觉得我胖了?” 他顿了顿:“我想,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你才不想收下我做的饼干的吧。” 夏树怔在原地,好半天才露出苦笑不得的神色:“嗯,你说得对,不过现在我想通了,还是别减肥了。” 黄濑凉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会儿才打开包,而后表情纠结起来:“跑得有点急……” 夏树了然颔首:“我明白了,碎了?” “嗯……”他有点尴尬。 夏树转过身去,淡然道:“没事,反正回礼也不一定要是吃的,正好下雨我没带伞,你送我回去就当是礼物好了。” 尽管很不甘心,黄濑知道姑且也只好这样了,大不了过两天再补一份好了。 只不过夏树回到公寓没多久,黄濑又去而复返:“我……走得有点急,钥匙忘在体育馆了……” “所以?” “我爸妈要很晚再回来,我刚刚拜托加贺帮我拿了钥匙送过来,”他期期艾艾道,“你让我进来坐一会儿喝杯茶可以吧?” 夏树无言看了他片刻,侧过身:“喝茶之外要顺便请你吃晚饭吗?” “当然不用。”黄濑忙不迭撇清,随即眼神亮起来,“要不今天你的晚饭我来做吧!——也当是回礼。” 夏树垂眸,静默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糖果的那两句,出处是《一起一起这里那里》(顺便说一句这部动画真的很萌qvq) 话说我去翻了新网王公式书里面的课程表,然后我惊讶的发现原来日本人都是八点吃饭的吗?!明明下午只上两节课就够了! 然后,下章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告白了!我觉得我好紧张! 第44q风声太大 那天不知道黄濑是不是提前和加贺说过什么,他送来钥匙的时候两个人晚饭已经吃完了。后来加贺回家后收到了夏树一封没头没尾的邮件:“谢谢。” 谢什么?谢他来送钥匙吗? 揣摩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加贺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黄濑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倒是心情很好,不管谁和他打招呼他都热情地笑着回应,晨锻结束一路走回教室收获了无数女生倾慕的目光——咳,这是意外之喜,才不是他的本意。 但是夏树今天没来学校,黄濑担心是不是昨天淋雨后发烧了,他可是记得过年的时候夏树就是因为淋了雨才生病的。这个体质似乎弱了点,他向他以后应该建议夏树多锻炼。 于是黄濑发了一封关切的邮件给夏树,毫无意外得到了“没什么特别难受的,不用在意”的简短的回复。 黄濑是接受过加贺水辉的恋爱指导的,这种时候当然想起来要“趁热打铁”,寻思着或许等到部活结束可以去探望一下夏树。只是转念想起来因为昨天早退,今天的训练量要翻倍,他又遗憾地叹了口气。 窝在家里的桃井夏树收到了黄濑和加贺两个人的慰问短信倒是有点心虚,毕竟她其实并没有发烧,是昨晚心里有事所以没睡好,正巧家里的闹钟也没电了,结果今天她睡过头,醒来的时候一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索性就休息一天不去上课了。 啧,可惜今天没有什么测验,如果能逃掉考试的话才是真的运气好。 在收到黄濑的短信的时候她就猜到黄濑凉太大概放学后会过来,因而听到门铃也不惊讶,不紧不慢地去玄关开了门,仅仅有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觉得黄濑的部活应该没那么早结束才对。 出乎意料地,站在门口的是三木真人。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夏树愣了愣,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应了一声。 三木真人一点也不觉得拘束,很坦然地换上拖鞋坐到沙发上,抬眼瞥了她一下,似笑非笑道:“我听说你今天没来学校,想你可能是淋雨生病了,就顺便来探望一下你,不过看你现在这样……该不会只是睡过头了吧?” ……果然被看穿了。 夏树放弃找些奇奇怪怪站不住脚的借口,干脆地默认了,转而问他手里提的袋子装了什么:“探病的慰问品吗?” 不管是不是打算送她的,这么问一句都无所谓,反正都看出来她没生病了,慰问品也就没立场收了。 三木真人听出她是不想要这礼物了,轻哼一声:“不,是情人节巧克力的回礼。” 夏树面色一僵:“已经过了回礼的日子了。” 她就知道,三木真人当初轻飘飘的一句话问她要情人节巧克力,就算她直接拒绝了也应是找出别的方法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不行就威逼利诱,肯定是有所预谋的——还特地点明了要榛仁巧克力,气得她都想把模具给扔了。亏得夏树觉得不对去问了加贺一声,果然打听出来三木真人似乎很讨厌榛仁,哼。 三木一点也不计较她的冷淡,自顾自接下去道:“我前两天去东京参加竞赛,本来昨天已经赶回来了,只是不巧看到你和黄濑并肩走在一起兴致很高的样子,想着与其打扰你们俩,还不如拖一天再给你的好。” 平心而论,三木真人的声音很好听,沉稳而又圆润,可惜他第一次出现在夏树面前时就留下了居心不良的第一印象,导致再动人的声音也没办法把他的印象分加到正值。更何况眼下他是用他十分美好的嗓音来取笑夏树——即便脸上没有很明显的笑意,但在夏树眼里摆明了就是在取笑,她自然不可能态度好了。 “我不会介意的,别说只拖一天了,再也不送更好。” 三木真人依旧把纸袋推到她面前,夏树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拿起袋子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两张爱乐乐团演奏的专辑,都是名曲。 夏树愣怔了一下,神色蓦地晦暗了几分,许久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还真是多谢您的好意了,三木学长。” “已经决定好了?” “嗯。” 他叹了口气,却不觉意外:“我想也是。” 桃井夏树反而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还有别的事吗?” “本来是有的,”三木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惜我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做些什么。” ……您说这话真是不嫌腰疼。 三木真人站起来,“算了,也坐了挺久的,我就不再待下去为难你了。送我一程可以吧?” ……原来您知道这是在为难我啊? 桃井夏树暗自腹诽着,还是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我觉得你欠了我很多句谢谢,夏树。”他喊住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夏树转过身来,镇定自若道:“我想你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得到我的道谢。” “也是……”三木真人耸了耸肩,“你还是一如既往无趣啊。” “那还真是遗憾呢。” 虽然她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遗憾来。 他笑起来。 “桃井夏树,”他这次很认真地喊她,眼里不多不少的笑意和平时比起来似乎多了几分真诚,“我很中意你,可是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 她挑眉,非常坦然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吧。” 这场对话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三木真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消瘦的背影显得有点寂寥。只是桃井夏树并不会因此同情他——那样的人,就算寂寞也是自找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桃井夏树皱了皱眉头,然后深呼吸几次,快步走回自己住的公寓楼,没想到上了楼梯在房门口看见了等在那的黄濑凉太。 桃井夏树站定,扯了扯嘴角:“哟,黄濑。” 能劳烦你换个站立的姿势吗?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演寂寞少年算是闹哪样! 黄濑凉太先前在发呆,冷不丁被这么一叫有些局促,桃井夏树看到他手里提的纸袋顿时觉得有点头疼:“慰问品吗?” “嗯……”他难得兴致不是很高,只是干巴巴地陈述道,“我家旁边新开的甜品店,我觉得他家的提拉米苏味道很不错。” 桃井夏树眨了眨眼睛,略微不解。 姑且不说她对甜食不很感兴趣,一般人会给发烧的病人来送蛋糕之类的吃吗? 看她的眼神觉得不对,黄濑凉太反应过来,十分窘迫地把纸袋收回自己这里:“我想你躺了一天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才买的,而且我前两天去尝过,不是很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正好可以自己吃了。”说完了他又后悔了,最后一句不该加的。 桃井夏树笑出声来:“不,还是给我吧,我正好有点饿了。” “饿了更不能吃这个,该吃正餐啊。”黄濑脱口而出。 夏树轻咳了一声,脸有点红。她想起昨天黄濑在这里的厨房炸的天妇罗,味道意外地不错。当然这种心思不能被黄濑察觉,不然显得好像她很喜欢黄濑帮她下厨一样,于是夏树努力让自己表情严肃一点:“顺便喝杯茶吗?” “不用了,”他没多想就拒绝了,然后觉得不妥,声音低下去,飞快地补充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桃井夏树觉得有一小簇情绪在昨天被她按捺下去以后,此刻又迅速地膨胀开来,连带的牵扯出丝丝缕缕莫名的期待来。只不过这个时候,夏树出色的带偏话题的本能再度占据了上风。 “应该不是说觉得我胖了什么的话吧?”她小声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些什么,似乎仅仅是很小的可能性,都足够把她的期待打碎。 黄濑深吸一口气,拉起她就往楼梯口跑,“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跑得很急,但还是顾虑到夏树体育不太好,不至于让她被拽着都跟不上。 尽管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了,桃井夏树对于神奈川的各种大街小巷依旧不太熟悉,也就是学校、家、中央公园这一带算是很了解的。不过黄濑这次带她来的地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虽说认出的不是路名或是两边的商店,而是一个自动贩售机。 这是她元旦买乌龙茶的那台机器。 “那天凌晨我在这里找到你,”黄濑没有松开手,只是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她说道,“那个时候我很高兴,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也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你哭的样子,我想明白了,这次是我找到你,就算以后还发生什么,我希望能找到你的也只会是我。” 夏树想起元旦他撑着伞陪在旁边,不管她怎么激都坚持要把她带走,不由鼻子酸了酸,反问道:“哪还会有以后,你这么乐意我离家出走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忙反驳,因为心切,语速也加快了。 她怅然笑了笑:“嗯,我知道。” “夏树,”他抿了抿唇,嗓子干涩起来,还有点痒,“说实话在你面前我似乎总是没办法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就好像我下定决心要护着你,但也没能真的做成什么。” 她想要打断他,可是没有办法开口。 “我以前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如今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掌心冒出一层薄汗,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夏树——我们交往吧?” 黄濑凉太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么紧张过,哪怕是第一次踏上篮球场,或是和青峰一对一的时候也没有。 他仔细地观察她的面部表情,看她从紧张到沉静再有几分无奈。 桃井夏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长舒一口气有了决断。 “我想,我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事情了?” 这个回答有点不太妙,黄濑一时没发现她的语气里带着揶揄。他当下愣住,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夏树想把手抽出来,“你弄痛我了。” 他恍若未闻。 她颇为头疼地扶住额头,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昨天——我就已经答应你了。” 黄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立刻松开手,小心翼翼道:“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等等,你说什么?” 他第一次觉得一个脑袋似乎不够用,里面完全是一团乱麻让他难以分辨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桃井夏树觉得,刚才没有明明白白说“好的”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不接话,黄濑凉太只好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答应了吗?” “你说呢?”她没好气道。 “哎?”黄濑迟疑了一秒,然后快速道,“我当你答应了啊!” 桃井夏树那一瞬间很想踹他一脚,然后她真的这么干了,脚尖踢在他的脚踝上。 “偶尔也相信一下自己的智商啊。”她背过身,语气轻快,“——我们交往吧,黄濑君。” 说完她就趁着黄濑还没回过神来逃也似地跑开了。 真是的,最后还是要她来开口。 手机震了震,是一封邮件。 【谁第一次告白都难免会紧张的,你别太讲究了。——加贺水辉】 加贺这家伙…… 嗯,没关系,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首歌的节奏还挺适合告白部分的,用电脑看的可以听听看。本来告白想走搞笑犯蠢路线的,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人生中仅有一次的经历啊。 我最后还是不甘寂寞的让三木副会长出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他的倒数第二次登场qvq,他其实……是那种什么也不在乎的性格,所以虽然对桃井夏树很感兴趣,也只是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没有真的要抢人_(:3)∠)_ 以及我觉得我把黄濑小天使越写越崩了怎么办……我被自己蠢哭了tat 第45q不期而遇 表白前和表白后,差别在于是不是光明正大。 交往前和交往后,差别在于是不是名正言顺。 可是黄濑凉太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觉得,他好像一点也没占到便宜。 本来他自打和夏树分开以来,一直保持着甜得足够把人腻死的好心情,就连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那一脸如沐春风的神色都给他新赚到了几个爱慕者。当然这等小事他注意不到,如果注意到了还平添一桩烦心事——到底是为自己愈发高的人气欢喜呢,还是为自己都已经有归宿了还甩不开一身烂桃花发愁呢? 等等,归宿这个词……或许有点不妥?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晨锻后才被打破,原因是他去找加贺闲聊,很得意地告诉加贺他表白成功的消息时,?加贺十分不给面子地鄙视了他一番。 “你是呆子吗?都摆明了是你的,你还拖了这么久,居然好意思来和我炫耀?” 作为目睹黄濑少年告白全程的见证人,加贺水辉此时实在是没办法装出一副意外或惊喜的神色,而他又显然不可能告诉黄濑“嘿我都亲眼瞧见了你就别在我面前得瑟了”,只好换个法子掩饰自己跟踪外加偷窥的心虚。 “光说夏树她自己,我敢打赌她肯定只是在等你先开口的。” 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黄濑凉太是不可能理解一个孤家寡人眼见着自己一手撮合的两个挚友真的出双入对时是怎样的心情的,因此他很不解,为什么自己没告白的时候加贺恨铁不成钢,等告白了他又要挑不是。 不过他好歹看出来加贺这是没事找茬,于是很大度地没怎么计较,只是要说还多兴奋是不可能的事了。 加贺也很明智地把话题稍微偏了偏:“那怎么样,什么时候约会吗?” 这才是真正让黄濑从不那么兴奋转为憋闷的罪魁祸首。 他干咳了一声:“约会当然要有的。”只是不知道在哪个遥远的地方。 黄濑凉太愈发觉得自己昨天的作为不够妥帖,表白原先好好的结果最后又自己把气氛弄得一团糟,别的本来可以趁热打铁定下来的事情也都忘了,比方说约会的预订什么的。 唔……刚确定交往就要预订约会好像也不是那么个事儿,更要紧的是称呼得变一下。 黄濑暗自琢磨着要搞定的诸多事宜,在心里差不多转了一圈后打定了主意,立刻抓住机会虚心请教:“约会该怎么做比较好?” 加贺水辉闻言简直气得胃痛。 他又不是恋爱专家,偶尔给点建议也就罢了,一碰到事就来问他是闹哪样?欺负他现在还没女朋友吗?! 本着善始善终的原则,加贺还是给出了咨询意见。 “按说鬼屋应该不错,不过嘛……”他怀疑地扫了黄濑一眼,“我觉得夏树是不会被吓到的,你的话我有点吃不准,保险点还是算了。” ……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游乐园其实也挺好,问题是你的粉丝太多了,碰上个狂热点的就得逃,你一个人的话倒不怕,两个人毕竟还是不太合适。” 好吧被说中了…… “所以看来看去你还是安分点找部文艺片约夏树去电影院吧。”加贺拍板道。 可惜连这趟文艺电影之行都没能走成,因为时间碰不拢。 “这周六?音乐部要合宿,晚两天不行吗?我们下周一就回来了。”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篮球部也要合宿……” 夏树撇了撇嘴,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那还真是遗憾,不过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还不能找你了吗? 黄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一点:“不,没什么重要的事。” “哦,好。”两个音节在舌尖艰难地滚了一圈却还是缩了回去,夏树垂眸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黄濑君。”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她微微泛红的耳根,以致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又忘记让她改称呼了。 唔……不过大概她刚刚也考虑了这个问题,只是没好意思付诸实践吧? 黄濑乐观地想。 音乐部在学年末的合宿是惯例,既是对将进大学的前辈们的告别与祝福,增进部员间的友谊,也方便前辈们单独提点各自几句。 今年定的地点是箱根,音乐部副部长的表姐家在那儿开了一家温泉旅馆。 “真是的,早说你表姐家有这么棒的旅馆,我们去年就可以来了,也不至于在冲绳住那个危楼。” 副部长嘴角抽了抽,没接话。 去年合宿是在冲绳海边,虽说住的地方是古旧了一点,还远没到危楼的地步。 参加合宿的一共有四十多人,订了四间大的房间,男女生分开睡大通铺。 看了看壁钟,大久保部长爽快地给了一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就拉着副部长商量晚餐的安排。 桃井夏树最初是不想来这趟合宿的,反正不是强制参加,结果三木真人跑来把妹妹托付给她:“真宵说最近音乐部有人缠她很紧,你这次也顺便帮她挡挡吧。” 他的鬼话桃井夏树一个字也不信,以他的能耐要把自家妹子的追求者打发了根本是连脑筋都不用转的事,就算懒得这么干,要让三木真宵不去合宿也是轻而易举。然而等黄濑来约她看电影,她却改了主意。 她这两天一直有意无意在避开黄濑凉太,她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他,只是和以前一样似乎不太合适,可要再亲热一点她真做不到,要让她再尖刻一点她倒是办得到。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躲躲。 “听说是我哥让你来的?” 桃井夏树放下挎包,回过头看三木真宵,“不完全算是那样。” 三木真宵不自然地捋了捋耳畔的碎发,踌躇了一下道:“我哥那人……有点自说自话,你其实不用理他。” 这对兄妹可真有意思,哥哥费尽心思给妹妹铺路,妹妹却死命给哥哥拆台。 桃井夏树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应了声:“哦。” 三木真宵欲言又止。 横竖这会儿没事,夏树懒洋洋地问:“你要说什么?” “你和黄濑君是不是……” “你们两个还在真是太好了!”大久保部长飞扑过来,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快来帮忙准备寿司!” 桃井夏树真弄不明白她们的部长和副部长是在打算些什么,四十多人要吃的寿司四个人要在一小时里搞定,还美其名曰自助寿司,寿司米饭和上面的鱼片还有海苔分开放,自由搭配。 当然夏树估摸着等大家把鱼片抢完了就只能一起干吃米饭了。 “喂,桃井你把饭都捏瘪了!” “哦抱歉,失手了。” 这顿自助餐到底吃得是不是宾主尽欢有点不太好说,总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餐后有人提议喝点酒倒是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拥护。尚未满十八的人几乎都离开了餐厅,喝不了酒他们也不愿意在这里看人喝,索性三三两两去找别的消遣。 说是几乎,也就桃井和三木两个异类罢了,桃井夏树是找不到别的事情做于是窝在这里看热闹,三木真宵是觉得桃井会来这里自己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因而也不肯一个人跑开。 “大久保部长你怎么不喝?” “就是,部长必须要以身作则。” “实在不会喝,一小口意思意思也要的。” “谁说我不会喝?”大久保一拍桌子,“拿酒来!” “不要喝!”副部长尖叫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大久保里奈霸气侧漏地仰起脖子把一杯果酒灌了下去。 众人对他们一向八方不动的副部长忽然如此失态感到十分不解,但是很快他们就都懂了。 喝一杯果酒就能醉倒的酒量……大久保部长你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都不准走!”大久保里奈堵在门前,手里的空杯子往前一扔,一身气势震得大家抖三抖,好在那是竹制的没造成什么惨剧,“来,我们玩国王游戏!” 这情形自然是容不得谁说“不”的,所幸之前灌酒的时候一圈下来大家兴致都高起来了,于是干脆地围坐下来。 副部长刚翻出一副牌来,大久保又嚷嚷道:“国王我当!” 这就实在是不讲理了,国王游戏的国王分明是按抽中鬼牌来定的。不过和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计较的,正巧坐在大久保旁边的桃井夏树不忍看她再闹下去,便开口道:“第一局就先把鬼牌给部长吧,等她过瘾了大概也差不多了。” 她说得含糊,副部长却一听明白过来,本就是部长硬把他们拖在这里玩,暂且顺着她来等会儿才好把部长劝回去歇着。 “嗯,只好这样了。” 在场正好十三人,全拿了黑桃的牌不用分花色。 大久保开始点人。 “三号背着五号绕餐厅跑一圈。” 女生背男生还要跑这样好么? “四号和十号两人三足,七号蛙跳,看谁先到终点。” 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和一个竹竿绑一起,再让瘦弱的少女蛙跳一圈这样真的好么? “十一号监督一号向门外经过的第一个人告白。” 十一号是桃井夏树,一号是三木真宵,好巧;好在不是什么需要肢体接触的体力活。 桃井夏树打了个呵欠,被三木真宵白了一眼:“我真怀疑你买通了部长,怎么就你的任务这么轻松。” 夏树不以为意:“你可以去问问看。” 但是很快两个人就笑不出来了。 看到走过来的人,三木真宵惊呼:“黄濑君,你怎么来了?” 正好散步过来的黄濑凉太被问得莫名其妙:“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吹风呢,夏树你们也是来这儿合宿?” 桃井夏树略微仰首,眼神里带着些许难名的意味,稍稍弯起嘴角道:“有人要向你告白呢,黄濑君。” 三木看看黄濑,又看看桃井,最终打破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流,狐疑地问:“你们真的没在交往?” 黄濑凉太的脸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唔……最近发生了一些闹心的事,不过我暂且还没有为之弃号的打算。更新拖得久了一点,不过这倒和那个没有关系,主要是突然住院了检查啊挂水什么的比较忙,另外就是我不太明白交往以后应该是什么相处状态所以卡文特*。 正文大约还有两章就完结,估计等高考完才会写,交往的甜腻腻的约会什么的应该会集中放在番外。 嘛,大概就是这样,高考不错的话到时候我会来和你们炫耀的,不用担心~ 第46q安其所习 听到三木真宵关于“你们是不是没在交往”的质疑,那一瞬间桃井夏树有点莫名的心虚,尤其是再收到了黄濑凉太控诉的眼神。不过怎么说她的转移话题能力都已经锻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此她只是面不改色地问三木真宵:“你是打算让更多人来围观你的告白吗?” 三木真宵的脸也黑了,黄濑没有理睬她,只是挑了挑眉问夏树:“告白?” “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虽然答得很理直气壮,桃井夏树下意识还是避开了黄濑的目光,催促地望向三木真宵。 ——单从三人视线的方向来看,这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三角关系。 这时候,餐厅里喧闹的声音传出来,隐隐约约似乎是“三木那家伙怎么这么慢”、“实在不行我们帮她逮一个人回来再告白吧”,三木真宵的表情愈发僵硬起来,最后心一横,面无表情道:“我喜欢你,就是这样,谢谢配合。” 告白、鞠躬、溜回餐厅的动作简直一气呵成,看得桃井夏树和黄濑凉太都一愣一愣的。等夏树反应过来也要抬脚跑回餐厅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黄濑拽住她的右手不放,郑重道:“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你跟我来。” 夏树本能地忽略了他眼底的严肃与不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等等,前辈们还在等我回去。” “没关系,三木同学会帮你解释的。”就冲着三木真宵刚刚誓死不做电灯泡的态度,黄濑凉太觉得他应该适当地大度一回,不去计较她哥哥几次三番来挑衅他的事。 不得不说,尽管黄濑还没有细腻到能够体会少女在曾经的暗恋对象及暗恋对象的女友面前告白时的苦逼而纠结的心情,至少有一点他是猜对了——对于他此刻拉走桃井夏树这件事,三木真宵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那样音乐部在场众人的焦点将会从“三木真宵向黄濑凉太告白”转移到“桃井夏树被追来的男朋友拎走”。 噢,多么曼妙。 温泉屋的西面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杏树林,晚上不常有人到这里来,作为幽会地点而言相当合适。 桃井夏树揉了揉终于被松开的右手腕,黄濑起先没控制力道,都有点红了。夏树想了想,觉得大约是自己有点理亏,于是赶在黄濑开口之前先解释道:“刚刚在玩国王游戏,让我监督三木同学告白,正好又撞上了你,所以才变成那样。你生气啦,黄濑君?” 黄濑看着她不说话。 夏树犹豫了半天,还是改口:“凉太。” 黄濑终于叹了口气,道:“虽然是挺在意的,但是也没有到这个地步。” 她安静地等他的下文。 他沉思了片刻,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良久才缓缓道:“出发前,我碰到三木学长了,就是那个学生会副会长。” 他很小心地斟酌着措辞,让夏树都想打断他直接问“你在为难些什么”了,当然她还是忍住了。 “你是不是本来……可以出国去深造?” 夏树怔住。 她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 老实说,从五月的父亲告诉她,他帮她争取到了国外学校的名额开始,她就一直觉得很痛苦。 在母亲刚去世的那个月,她左手腕受了一次很重的伤,整整半年都没有碰小提琴,五月以为那是她因为自责而弄伤的,但实际是醉酒的舅舅失手造成的。她并没有多愤恨,只是在那之后她也再没有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过。可是如今,她一直以为非常讨厌自己、甚至是痛恨着自己的人,却不计前嫌帮她拿到了邀请函,这简直让人觉得难以理解。 然后,去或者不去,两种可能摆在她面前。 是非题和选择题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顶多就是是非题只有两个选项,非此即彼。 她还宁可舅舅强硬地帮她做出决定,至少免去她挣扎的过程。有的人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过桃井夏树很清楚,她这样软弱的人,是不该有支配命运的权利的。 所以在黄濑凉太真的向她告白的那一刻,她很高兴。 ——他帮她做出了选择。 桃井夏树忽然就觉得很难过,是她任性地把自己的事推到了黄濑身上,而他却打从心底里在为擅自影响了她的决定感到歉疚。 很多从来不曾深究的问题一下子摆在面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自我厌弃的情绪来得那么突兀,却自扎根的一刻起疯长开来无法拔除。 其实这样自私的她,是没有资格享受他的关心和体贴的吧。 桃井夏树一向以为,她除了充分的自知之明以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值得称道的地方了。她从来不温柔,习惯于曲解别人的善意,怯懦而不愿去改变现状,倘若没有谁逼着,她甚至不想和别人打交道。 她曾经觉得自己变好了不少,自遇到加贺以来。 然而本质还是没有变化吧,自卑而可笑。 会和加贺成为朋友是因为他总是一遍又一遍把她拖出自己画的那个圈,不论她怎样拒绝;跟黄濑渐渐走得近是因为她的嘲讽也好冷言冷语也好都没有被他真正放在心上,相反愿意包容她;能够被真田接纳是因为她从来懒得去做多余的事,而又刚好被推到能够帮助她的位置上。 据说在抛出的硬币落下前的那一刻,人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桃井夏树在那一瞬间开始怀疑,或许她本来就是不想出国的,那样她将再次回到一个人孤零零的状态,总有一天自己的伤疤会被陌生人触碰到,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也就是回到国一那样的状态而已。但是 不曾拥抱过希望的人,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她现在很痛苦,因为她突然开始恐惧,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希望会不会全部都只是借来的。 她如今或多或少敢于走出自己画下的牢笼,只是因为知道有人在帮忙遮风挡雨,无论如何都不会受到伤害。可是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帮她,又有什么义务一直帮下去呢? 她觉得会对他们抱有如此质疑的自己真是卑劣,可是即使知道也无法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更加糟糕的是,她觉得这样动摇的自己站在面前这个少年身边,是对他的不尊重。 桃井夏树还不至于担心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也不担心黄濑对她是不是认真的。她只是在想,这一份心情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变成无法承受的痛苦,无论对她,还是对他,都是徒增负担而已。 她沉默了太久,久到黄濑没有信心再放任她思索下去。 “夏树,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仰起头看他,就像平时常做的那样,淡淡地开口:“我想……大概我需要再冷静一下。” 明明只是前不久的事情,眼下她却慌乱地都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直到此刻她才记起来,面前的少年那么出色,即便他从来不对她摆谱,他终究还是那么地引人注目。 相貌出众,能力过人,虽说有时候自恋了一些总还是性格温和、谦恭有礼的。也许比较大的问题是情商有点惹人忧心,但比起情商太高,还是目前这样更好些。 所以她必须弄明白,究竟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了“我们交往吧”——她无比希望那是自己做出的决定,而不是习惯性的顺水推舟,只有这样,她才有信心走下去,才有勇气告诉他,不管你走到多远的前方,我都会追上来。 她恍然意识到,这个少年也好,这份心情也好,太过珍重,珍重到她不愿意有一丝一毫的糊弄。 桃井夏树复杂的心理黄濑凉太无从得知,他只是眼睁睁看着夏树非常狼狈地逃离他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他默然伫立了一会儿,感到自己还是应该找个人倾诉一下比较好。 “加贺,我怀疑……我被甩了。” 电话那头正在喝水的加贺水辉不幸呛到了。 “你在开玩笑吗黄濑?” 黄濑自嘲地笑起来:“我问她有没有后悔,她考虑了很久说她需要再冷静一下。” 加贺觉得黄濑真是犯贱,莫名其妙去问别人后悔没这算什么!不过他还是很尽职地扮演起了知心姐姐的角色:“所以你想表示什么呢?” 黄濑凉太却难得没有给他做知心姐姐的机会:“其实也没什么,就这样吧。” 他不再理会加贺嚷嚷的“混蛋你在耍我么”,收起手机,抬头看天上的繁星,想着或许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吧。 至少,他特意来这里找她,决不是为了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多日我终于回来更新了,我保证这次我会很勤快的,下一更大约是在星期四。 因为有一个比较亲近的长辈得癌症去世了,这两天心情都很糟,写出来的东西所以可能也有点……扭曲。 不知道是不是会有转折过快的嫌疑,但夏树本来就只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想开了其实就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和黄濑纠结的点……从来都不在一个次元ojl 忽然觉得在黄濑生日这天发这样的更新内容的我还真是有点丧病…… 以及最近开了综漫新坑,主打工吧!魔王大人,轻快日常向,喜欢打魔的人可以去看看,cp路西菲尔。 第47q三生有幸 桃井夏树本以为回到屋子里就可以歇一歇了,没想到那群八卦之极的女人们因为对于他和黄濑的发展太感兴趣,很利索地安抚好大久保部长然后早早地散了,就在房间里等着夏树回来好逼供。 少女不禁觉得脑仁疼。 换上睡衣钻进被窝,桃井夏树充分贯彻消极不抵抗策略,一问三不知,要么就不管不顾地“嗯”下去,摆明了不肯合作的态度把旁边逼供的人员全部气得牙痒痒。后来没法子,她只好装作睡着了,等过了凌晨一点,女生们才都陆陆续续全部回来,又嬉闹一阵便都睡了。 夏树毫不意外地处于失眠状态,又不想频繁翻身怕吵着别人,只好一个人睁大了眼睛望天花板,数着摆钟富有节奏感的细小的声音。每次数到六七百以后,她总是要把数字记差个几十,弄错三四次后索性再从头开始。窗帘拉得不十分严密,等到清早的晨光漏了几丝进来以后夏树才发现,原来已经捱过一晚了。 可惜什么也没有改变,除了日历需要翻过一页以外。 要在温泉旅馆住两晚,铺床的事交给高一的部员完成,三木真宵趁此机会问从昨晚回来开始就显得不对劲的桃井夏树:“你和黄濑君吵架了吗?” 夏树摇头。 “那你为什么会失眠?” 桃井夏树皱眉:“很明显吗?” 三木真宵一点也不客气地点了点头:“你的化妆技术差了点,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补补。” 她斟酌了一下,考虑到无法完全排除掉今天再度偶遇到黄濑凉太的可能性,便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作为交换告诉我你为什么失眠吧?” “唔……如果我说我认床你信吗?” “……走开!” 桃井夏树到底也没法直说是怎么回事,因此含含糊糊解释了两句:“就是突然觉得……压力还挺大的。” 三木真宵听完,神情很复杂。 桃井夏树硬着头皮问:“怎么?” “我终于发现原来你还是个正常人。” “哎?” “别动!万一把粉扑到你眼睛里可不是我的错。” 桃井夏树安分下来,还是忍不住追问:“为什么那么说?” “明摆着的吧,是个正常人的话在面对黄濑君的时候都会自卑才对,就是程度不一样而已,”三木真宵很随意地回答,“国三开始看你跟他相处那么自然,我还想着是怎么回事呢,没想到只是你反射弧太长罢了。” 第一次被指反射弧长的桃井夏树不知道怎么应对比较好。 “再说了,就你的情况,明明应该归到‘格外自卑’那一类才合理。” 桃井夏树扯了扯嘴角:“你可真不委婉。” “那么多年我都看你不爽,怎么说也该比别人更了解你啊。”三木真宵收起工具,“好了,这下看不出来了,就算再碰见黄濑君你也不用担忧。” 被戳穿心思的桃井夏树再度无言以对,她在想是不是失眠导致了她今天的攻击力直线下降。 “不过你确实应该想明白再去找他,不管原本是不是一时冲动,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才是关键。我听我哥说你放弃了去美国的机会,虽然我觉得这挺蠢的,但是如果犯蠢犯得有价值的话,偶尔为之也没什么不可以。”三木真宵淡淡扔下这几句话以后就拉开门前往餐厅,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给夏树。 桃井夏树端坐在榻上,沉思了很久终于意识到,“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有道理的。 到了午餐时间,合宿的音乐部众人和篮球部众人终于正式打了照面,然后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外交时间。黄濑凉太瞅准机会扫视了一圈全场,诧异地发现夏树不在其中,于是权衡一下,退而求其次,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三木真宵拉到一边:“夏树呢?” 三木真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刻意保持了十几秒的沉默,等吊足了他的胃口才答道:“她今天不舒服,说是吃不下饭。” 见黄濑露出担心的神色,她又补充道:“早饭也没吃。” 至于晚上没睡好这件事还是别说了,否则让桃井夏树误以为黄濑是从她的妆容里看出来的,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 少年果然问了两句就不再拉着她,急匆匆走出餐厅。三木真宵默默地目送他离开,忽然感到很是惆怅。二十小时内和男神两次近距离接触,却都是为了这种事情,她是该觉得高兴还是苦逼呢? 这真是个问题。 因为怕脸上的妆花了,桃井夏树这会儿就没去泡温泉打发时间,只是待在房间里无聊地从花瓶里拿了一枝花来扯花瓣。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下意识地自言自语着,结果扯到一半发现不对劲,不管是奇数片还是偶数片结果都一样,缺乏悬念。于是她又把摧残了一半的花丢到一边,仰面躺下,右手背搭住额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不是太长时间,夏树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什么啊,原来你躲在这里偷懒,黄濑。” 黄濑本来是想敲门的,只是顾忌夏树说的要冷静一会儿,不知道这时候来找她会不会又是在逼迫她做决定,于是犹豫了半天也还没想好。这会儿被前辈逮到,他反倒莫名松了口气:“已经到时间了吗?” “森山说机会难得,打算临时追加一个活动,所以提前集合了。” “哦,好,”他拔腿跟上去,嘀咕道,“希望森山前辈别又是从网上看来什么奇奇怪怪的把戏……” 他们俩大大方方地走了,却把房间里的桃井夏数惊出一身冷汗。这屋子隔音效果可一点都不好,黄濑到底是什么时候到门外的?万一到得早了……该不会听到她那丢脸的自言自语吧? 就好像沉睡了十七年的少女心在一夕之间苏醒了一样,她一把扯过旁边的松软的枕头把脑袋埋进去。 “怎么办才好啊……” 三木真宵叩门进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还顺便带了一个微波炉热好的三明治,从包装看是旅馆一公里边上的那家便利店的产品。 桃井夏树继续躺尸:“不吃。” “不是我买的也不吃?” 桃井夏树用眼神清晰地向她表示——你的逻辑是被吃了吗? 三木真宵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有人说,哪怕是硬塞也要让你吃下去。” 那人是谁显而易见。 桃井夏树痛苦地捂住脸,纠结了好久才哼哼唧唧坐起来:“给我吧。” 接下来的两天多时间里桃井夏树这里倒是没发生什么麻烦的事情,只不过三木真宵有点辛苦,时不时巧遇黄濑凉太,然后就得带点什么东西给夏树,简直气苦。 夏树没法去找正主拒绝,只好收下,顺便安慰三木真宵:“三木副会长劝我来的时候肯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至于三木真宵是不是觉得她这话是安慰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神奈川,桃井夏树依然继续她在短暂的春假里单调无比的生活,直到接到加贺水辉的电话。 “发烧?” “是啊,”加贺语速很快,“我说夏树,你还在躲着黄濑吗?” 夏树一窒,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无异:“不,已经不躲他了。” 加贺水辉觉察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禁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我说大小姐,你不说,黄濑怎么会知道?就算你不体谅他,也好歹体谅体谅我吧,他不敢来找你,只好成日跟我念叨你,我实在受不住了啊。” 她转过头去看墙上的日历,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去看他。” “呃?”加贺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松口。 夏树笑起来:“这不是你的期望吗?” “……千万别说是我让你来的,黄濑他可是打算瞒着你的。”再者假使说是因为“他的期望”所以就来了,保不准等黄濑解决完眼前的烦心事又要来找他算账。 “你多想了,加贺君,我姑且还没打算来陷害你。”从在温泉旅馆的偶遇那晚算起,也有一周多没碰面了,再拖下去的话都要开学了,“我想要去找他。” 加贺水辉放下心来,补充道:“今天他家就他一个。”——所以你多待会儿也没事。 正要挂电话的桃井夏树动作顿了顿,音调没有起伏地接口:“哦,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算上之前有一次下雨把黄濑送到小区门口,还有元旦那次的话,这是桃井夏树第三次踏足这里。按下门铃,黄濑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的应门声里满是掩饰不了的惊讶,不过等他来开门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收拾整齐了。 “你不是发烧了吗?” “发烧了也不能穿着睡衣来开门吧……”黄濑小声咕哝道。 夏树斜眼看他,轻笑一声道:“也是呢,怎么说我都不该勉强发烧的你来招待我,果然我还是回去好了。” 即便发烧也不影响黄濑的反应灵敏,他迅速伸手挡住她:“来都来了,就这么打道回府的话未免太失礼了。” 如果他没生病的话,桃井夏树想,她一定很有兴致和他好好探讨一下到底是指谁失礼。 “你还是回床上躺着吧,万一等会儿晕倒在客厅里,要搬动你会很麻烦。”想了想,夏树又补充道,“放心,就算躺下去你总还是穿着衣服的,只要再安分点卷好被子,我又不会不理你。” 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桃井夏树面上倒是很淡定,想当初元旦的时候她发低烧可没这么害羞。 等他躺好了,桃井夏树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来,乖乖吃了退烧药他却不肯睡,硬留下桃井夏树在房间里,说是不好意思扔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太怠慢了,又怕她觉得无聊,就在那里讲篮球部的趣事。 桃井夏树打心里想要告诉他“你这样子也勉强起到了收音机的作用,还不如让我去看声色俱全的电视节目呢”。 她让他又测了一次体温,三十八度四,然后她看向裹在被子里面色潮红的黄濑的神色里就多了几分钦佩。 烧成这样还如此精神真不容易,当然也有可能比平时更唠叨外加胡搅蛮缠就是他发烧的症状? 她对篮球部的生活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再加上黄濑毕竟不十分清醒,叙述起来也没有重点,单纯是为了让他安下心来才耐着性子听下去,结果渐渐地自己有点迷糊起来,只知道黄濑在说话,却没听进去他在说的是什么,心里想着她跑来探望黄濑……应该不是为了在这里听他漫天闲扯才对啊。 好像忘记什么挺重要的事了。 她坐在椅子上,手臂支在腿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黄濑忍不住笑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被子,轻轻一揽让她上身趴在床上,又挠了挠她的脸颊,才心满意足地缩回被子里阖上眼睛。 等到夏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半趴在床边,而天色已经开始慢慢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她吓了一跳,当即坐直了,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倒是那个本该被好好裹着的人不见了。 她走出卧室,听到厨房传来些许动静。 “我想着你说不定会饿了。”黄濑拿着锅铲,指着电磁炉上的锅子解释道。 可惜没穿围裙。 桃井夏树脸上没流露出遗憾的神色,只是皱了皱眉问:“烧退了吗?” “放心吧,我还不会拿这来开玩笑。” 噢,真过分,都烧到三十八度了也能那么快恢复。 她看着他专注地忙碌着的背影,终于记起了今天来的初衷。 夏树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才缓缓开口道:“上次我跟你说请让我冷静一下,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 黄濑凉太动作顿了顿,像是没听到一样,把煎蛋盛到盘子里放在餐桌上,又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笑着说:“先吃点吧。” 夏树固执道:“你先听我说。” 他沉默了几秒:“嗯。” “拖了这么久真是抱歉,全部只是我的错,我把选择的权利扔给你,然后觉得这样就不用去背负选择所带来的那些好的、不好的结果。所以我必须说对不起,如果那时我早点作出决定,也就不会产生这样的困扰了。” 黄濑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着,银色的耳钉折射出的光辉有点刺眼。 “好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明明是很早就达成的共识,我们说好不去介意别人的,我却到这种时候还在胆怯,真的对不起。也许你觉得很可笑,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但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困扰了我那么久。我想要站在你身边,”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凭着我自己的意志,想要站在你身边。” 无惧今时,无愧来日。 “我该早点告诉你的,凉太,你可以不去介意我被那些无谓的事情牵绊了那么久吗?” 黄濑迟疑了片刻,伸手按住她肩膀,认真地凝望她:“不能去更好的环境学习音乐,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去网上查过那所学校,非常有名,而从那里出来的学生毕业后的出路也都十分令人艳羡。 她伸出右手搭在他的手上,摇了摇头:“我的确很后悔,但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情。也许,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去,但现在我拒绝这个机会并不只是迁就你。你一直弄错了一件事。” “嗯?” “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喜欢小提琴,到底将来要不要成为小提琴家这件事我自己也不清楚。哪怕我以后再看自己的选择会有遗憾,我只明白,现在就离开的话,我一定会后悔。” “可是……” “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总要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才能分说。也许将来我会有别的梦想,但现在,我的愿望很简单,是留在这里,看着你酣畅淋漓地在赛场上拼搏并为之开怀大笑。明天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如果不能好好度过每一个‘今天’的话,‘明天’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黄濑觉得他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说服她,或是说服自己了。 “到现在这个地步,凉太,你还想要把我推开吗?” 他静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怎么会……”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她留下来了。 桃井夏树终于露出微笑,伸手环住他,鼓起勇气把头埋在他胸口。 谁也不敢断言未来的日子会一帆风顺,但既然已经跨出了这一步,总有希望能找到通往幸福的路。 至少她是这么相信着的。 “哎,煎蛋冷掉了。” “等会儿直接出去吃晚饭吧。” “嗯,那么……这周末去看电影吧,上次跟你说起的那部电影还没有下档。” “好。” 这样就很好了。 ——只要在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黄濑和夏树纠结的点不一样……希望我写清楚了qaq,正文到这里也就完结了。 说实话我觉得越写越不知道该怎么把握黄濑和夏树的性格,于是写到最后也觉得似乎崩得愈发厉害了。很多本来想传达的内容限于我的能力没能传达出来,也只期望能带给看到这里的你们些许温暖吧。 接下来是番外,三章平行篇以后是一章加贺水辉x真田冬实,以及一章三木兄妹的番外,如果有别的想看的话可以留言,能写的我会尽量写。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们至少看一下第一个番外,也就是没有加贺水辉在的平行世界里黄濑和夏树的故事,目测将整体走文艺风。黄濑在那里的形象和正文这里的会略有不同,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更偏向完美一点?至少我本人非常喜欢那个故事。 七月中会开定制,主要是我自己想收藏,昨天已经整理完了上卷,忽然发现错别字还蛮多的……以及原来我写的初中的小黄濑如此机智!怎么高中就越写越蠢了呢qvq 因为这章的作者有话要说似乎已经有点罗嗦了,定制封面的预览图就放在下章吧,我已经撸好了,走的是简洁风qvq,关于定制的具体事宜也一并放到下章来说好了。 下一更目测在星期天。 第52章 乍暖还寒 早在帝光篮球部的时候,黄濑凉太就听说过,他们的经理桃井夏树有一个来历不明且性格糟糕的妹妹。 这种一听就是牵扯到非常隐秘的家庭私事的八卦黄濑从来不会去关心,因此在大学里,和黑子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瞥见一个扎着桃红色马尾的身影,他还兴致很高地对黑子哲也说:“小黑子,你看,那个人和小桃子是不是挺像的?” 黑子嘴里含着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非常平淡地接口道:“那是五月同学的妹妹。” 黄濑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尴尬地挠了挠头发,岔开话题。不过那个高挑的背影却一下子刻在他脑海里,纵使当时没有荡开多少波澜。 也多亏了那次匆匆的一瞥,黄濑凉太才会在远远看到她一个人站在树下不知道在踌躇些什么的时候走过去。 “要帮忙吗?” 她没想到会有人来搭话,转头看了黄濑一眼,声音清冷:“不需要。” 黄濑挑了挑眉没说什么,顺着她之前的目光往树上看,发现有一个白色的小提琴箱被挂在高高的树杈上。 他估计这就是她久留在此的原因了。虽然看她似乎没有向自己求助的意图,但是这地方本来就偏僻,一时半会儿只怕不会有别的学生路过,当作日行一善也不错,便脱下外套放在一边,随和道:“我帮你拿下来好了。” 她没想到他就真的这么替她爬上树去拿琴箱了,咬住嘴唇眼里闪过几丝茫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穿了白衬衫,眼下弄得有点皱,头发上还沾了两片树叶,只不过他伸出手递过来的样子却不让人觉得有分毫的狼狈。 他的手很好看——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见她背好琴箱,黄濑顺口问道:“你是小桃子……桃井五月的妹妹吧?” 她先是一愣,而后抿唇应了一声。 她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仰起头看他的姿势也没有改变,黄濑却莫名地感觉到她很生气。只是还没等他问出自己的疑惑,面前的人就朝他稍稍躬了躬身:“多谢您擅自的帮助了。” 开口就不像是在道谢。 “如果你和五月很熟的话,还是不要来打搅我比较好,我会很困扰。”她语气平板地说道,仿佛提到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姐妹,“如果要说是日行一善的话就更不用了,我承受不住。”只在最后嘴角弯了弯,有点嘲讽的弧度。 她不像是讨厌桃井五月的样子,也不像是厌恶他,黄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态度这么差,似乎突然间对他有了偏见。 等到黄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已经离开了,他才想起来他忘了问她的名字。 九月份的时候,奇迹的世代六个人一起聚会,还叫上了高中的一些彼此都相熟的队友,桃井五月当然也在邀请名单上。 “她要照顾妹妹,说来不了。”青峰帮五月请的假。 “上次定日子的时候就问起五月要不要改期,她不是说夏树同学不用庆生吗?”绿间觉得很奇怪,因为聚会的日期正好是桃井夏树的生日,还特地去问了桃井五月是不是方便,五月自己也说不用,毕竟之前不是没有操办过,但夏树从来不肯过生日。 “好像不是生日的事,夏树遇到了点别的麻烦,五月在料理。” 在绿间和青峰进行对话的时候,黄濑凉太一直在旁听,起初也没太在意,反正他们和五月是一所大学,见面是时常的事情。后来也不知道哪个词触动了他的神经,突然就凝神起来。 原来她的名字叫夏树。 黄濑想起那天少女名为道歉实则傲慢地拒绝自己的姿态,忍不住微笑起来。他没有说,虽然她的表情平板得死气沉沉的,可是她的眼神很亮。 其实他还挺好奇她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可惜青峰语焉不详的,恐怕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又和她没什么交集,连个打听的借口都没有。 再一次的遇见来得猝不及防,黄濑凉太在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无奈。那次聚会的三天后,他好巧不巧撞见几个学校里出了名的不良提着棍棒把她堵在大阶梯教室的角落里。他听到那几个人说:“三天前的教训看来你还是没记住,不过是个野丫头而已,老大瞧得上你是你的运气,你几次三番不领情我们也只好再让你长长记性。” 听他们的话,他大概猜得到三天前五月到底是因为什么缺席了,生日上遇到这种事情也真是够不幸了。 看着她手臂上被打出的青紫和磕破流血的额角,他觉得这真是个极尽恶俗的戏码。 “这应该算是第三次了吧?” 少女垂首,略微凌乱的长发散在面前,挡住了表情。她嗓音有点干哑,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像真是一次比一次狼狈呢……”黄濑上身稍稍前倾,伸出手拉住她,“走路没问题吧?我带你去找校医。” 她被他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的步子挺大,但显然顾及到她因而没有走得太快。她的目光落在他握着她的手上,良久才轻声自语道:“不是的。” “你说什么了吗?” “不,是风的声音吧。” 黄濑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回过头看半步之后的她:“说起来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微风吹过,她沉默了几秒,道:“桃井夏树。” 和他想的一样,她的声音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他心头痒痒的。 从校医看到她的反应来推断,桃井夏树应该是医务室的常客了,坐镇医务室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态度很和蔼,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还絮絮叨叨嘱咐别的那些有的没的。 “要忌口些什么我好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就不再跟你重复了,比起事后再小心修养,小丫头你得记着少受点伤才是正理啊,有人欺负的话,”她打量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黄濑,语重心长道,“别逞强,要及时和你的小男朋友说啊,不然要男朋友干嘛。” 桃井夏树有点尴尬,抿唇瞥了一眼黄濑,辩解道:“只是正好路过而已,老师你这样说未免太为难他。” 校医觉得很奇怪:“你们不认识?” 不论是打篮球还是当模特,黄濑凉太大红大紫了那么多年,真的要说不认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本来不认识她倒有可能,黄濑却又刚刚才问她的名字。 见她不接话,校医忍不住再仔细端详黄濑,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黄濑对吧?” 这话黄濑听过好多遍,不过还是端出谦和中略带羞涩的笑容点了点头。 “我侄女可喜欢你了,等会儿能麻烦你给我个签名吗?” “乐意之至。” 这向外发展的节奏让夏树忍不住弯起嘴角,不过校医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唉,现在的孩子真是的,小丫头你摊上这么个大众情人当男朋友,难怪老是被欺负。黄濑对吧,不是我说你,你对人家负责是需要包括多方面的,不是说一句‘我喜欢你’然后把别的问题全部都扔给女朋友就能解决了啊。” 夏树想,黄濑应该说“不是您想的那样”,即便大家都知道那么解释了也不会被听进去。但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非常恭顺道:“我知道了。” 他眼角的余光看向夏树,少女方才清浅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睁大了眼睛对他的反应感到难以置信。 那一瞬间他竟鬼使神差地觉得,虽说这只是敷衍之词,却也敷衍得……十分有价值。 一直等走出了医务楼,桃井夏树依然板着脸——黄濑凉太其实不太分辨得出到底这是她的正常表情还是因为刚刚被误解而心情不好。 不过想要避开这个问题还是很容易的,他信口就换了个话题:“接下来怎么打算?” “嗯?” “你是和小桃子一起租在学校附近的吧,就这么回去没关系吗?” 桃井夏树下意识抬手碰了碰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偏头问他:“你不认为那似乎超出了好心人插手管辖的范畴了吗?” “刚才老师可是拜托我,”他伸手往回指了指医务室,“——要好好地负责啊。” 桃井夏树眯起眼睛,嘲讽道:“没有人说过,黄濑同学,你其实是个无赖吗?” 无中生有,趁人之危…… 嗯,她想想还能再加些什么罪名。 黄濑以为,看她的表情变化还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同时也挺有挑战度。 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慢悠悠道:“因为小桃子缺席了上次的聚会,所以今天会留得晚一点,应该不会回自己租的公寓了。明天会说好要出去玩一个星期,我想大约也够了。” 夏树怔了怔。 “还有,上次帮你拿琴,只是正好想帮你而已,和桃井五月没有关系,”他似笑非笑,“当然,如果你没有放在心上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迟疑了半天,她还是说了声“谢谢”。 尽管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想要七月开定制,卡文的时候就在整理定制稿,然后发现我的错别字似乎还是挺多的……尤其是下卷,真是对不住你们qvq,不过要全改过来也好麻烦,所以可能只会改少数比较严重的。 并且我还发现……我更新频率太低了导致自己有时候都忘了之前写过什么,个别地方前后似乎呼应得不大好= =好在应该总体上问题还不是太大,就只放在定制里面修改了。 定制会包括接下来的番外卷全部内容,还会增加三个特供番外,一个是关于初恋和白衬衫情结,一个是关于青桃和情人节的,还有一个关于黄濑在客串拍mv的时候被妹子缠上然后夏树勇斗(?)小三的故事。 以及这是前两天撸出来的非常简朴的定制封预览↓↓ 第53章 愿言配德 当桃井夏树这个月第十一次在校园的不同角落里碰到黄濑凉太,她终于不像先前那样直接绕开,而是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打算‘偶遇’到哪一天?” 他笑起来:“都说了是偶遇,要到什么时候就应该问神明吧。” 她挑眉,带着几分讽刺:“你相信神明?” 黄濑耸了耸肩,不说话。 她信手扯下一把道边种着的野姜花,自顾自接下去道:“不过如果你能一直这么自负下去,那大概也没什么不好的。” “借你吉言。” 夏树扯了扯嘴角:“你可真不客气。” 有些事情不需要去深究,更经不起推敲,就这么含含糊糊过去兴许会更妥当,当然这也说不准。 在黄濑凉太制造的第十八次偶遇中,他终于有幸见识到了桃井夏树长篇大论教训人的样子。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们音乐社请我来顶替一个发烧的成员是真心诚意的,只要你们不想诅咒自己的伙伴;我也非常确信关于我把那个成员推下水疑惑的表现机会的流言是一部分个人私底下的行为,因为我很清楚你们的社长是怎样的人;我甚至懒得去怀疑这场演出临时取消是不是计划好的,因为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登台。”她神色淡淡的,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但是,我不认为你们音乐社的经费已经沦落到了没办法赔偿一把被你们的成员恶意损坏的小提琴的地步。” 又是小提琴。 黄濑凉太很合理地推测,其实桃井夏树和这把小提琴犯冲,不然怎么会总是因为它被卷进各种各样的窘境里。 接下来就是音乐社耍的手段被半路撞进来的黄濑凉太给破坏了,那个来和夏树交涉的女生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想在男神面前丢份,只好赔钱。 “你懂小提琴吗?”抱着新买的小提琴走出乐器店,夏树终于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不依不饶跟过来的黄濑凉太,“就算你们的工资是按场次算不是按小时算。” 不懂的话,跑过来旁观又一言不发,她还真不知道他的时间这么不值钱。 黄濑想了想:“如果刚刚我没有出现,最后会怎么样呢?” “意思意思给点安抚费吧。” 他点了点头:“我帮了你那么多次,要一次回礼应该不过分吧。” 夏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道:“如果我告诉五月的话,我想她应该很乐意亲自下厨来替我感谢你。” 黄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捂住胃部。 她轻哼一声,还是领他走近最近的一家面馆,请他吃了一碗荞麦冷面。 “这样算还清了吗?” “还清?”刚咽下最后一根面条的黄濑愣了愣,随即不满道,“我帮了你那么多,只值一碗面条吗?” “一碗都多了。”夏树嗤笑,“黄濑同学,你见过日行一善还索取报酬的吗?” “我的确不在乎报酬,但是你会那么心安理得地收下我的好意吗?” 她沉默了片刻。 “黄濑同学,别人是不是真心帮我,这我分辨得出来,你不需要担心。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传闻——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很详尽地帮你补充解释,”她语速不疾不徐,神色也很是平静,“现在再和你探讨你向我伸出援手跟五月有没有关系已经没有意义,只能说继续这样下去,我即便并不介意,但也会很困扰。” 他张了张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勇气:“我并不是心血来潮才帮你的。” 她略微不解。 “我们交往吧。” 夏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错愕道:“呃,你说什么?” 黄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很清楚,那并不是冲动。因此他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所以和我交往吧。” 这家伙果真自信得没边了。 桃井夏树原以为自己会直接拒绝或者矜持地表示要考虑一下的,只是等到回答已经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好”。 才第二天,关于他们俩的八卦就在大学校园里面满天飞。 一个月后大学举办的乐器大赛,向来低调行事,连被欺负了都从来不声张的桃井夏树一反常态报了名。围观同学普遍分成了两类意见:一类认为桃井夏树有了黄濑凉太的撑腰想要借机去出出风头,另一类认为桃井夏树是想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黄濑凉太身边,以此正名。 当然,会有后面一种想法的基本都是和桃井夏树之前上过同一所学校的人。 双方的争论愈演愈烈,惹得桃井五月也忍不住找了个机会问夏树:“你怎么想到要参加乐器大赛了?” “大赛?”桃井夏树眼神迷蒙地回忆了片刻,然后道,“哦……凉太说,今年比赛的奖品他很喜欢。” 桃井五月本能地拒绝相信这个说法:“怎么可能?今年的奖品是限量发行的唱片,问题是发行方就是小黄在的那个演艺公司啊。” 夏树不怎么在意:“也许他忘记了。” 桃井五月忍不住想吐槽,如果小黄濑的记性那么差的话,总有一天他会在有一天重要的篮球比赛的时候跑到片场去拍写真集的。 当事人不给力,桃井五月只好再去求助外援,凭青峰大辉的智商或情商要得出答案大概不太可能,于是她找到了十分细腻的黑子哲也。 黑子说:“你应该问问夏树同学,她参加这个比赛有多少把握拿第一。” 桃井五月遗憾地告诉他,依夏树那么多年来都没能掰正的性格来看,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黑子沉默了一下:“我想夏树同学说的是实话。” 桃井夏树自己恐怕没什么特别的意愿,想来也只能是黄濑凉太的主意了吧,正大光明地把她揽进自己的保护圈。 第二年的四月,他带她去神奈川赏樱。 当然并不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刚到神奈川,他就带她去海常转悠了一圈,黄濑和门卫很熟,打声招呼就放行了。 因为是上课时间,室外没什么人在,他施施然带着她走三年来自己发现过的各种小道近路,一边挑些高中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时不时远远地指教学楼、办公楼还有体育馆给她看。 海常的校舍很漂亮。 从海常出来,还去了他当时住的小区、常去的街头篮球场、周末聚会的快餐店、屡次光顾的书店。 最后捧了两杯乌龙冻奶茶到公园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其实比起樱花,”跪坐在铺好的野餐布上,她抬头看树上那些显得很是弱不禁风的前粉色花朵,“我觉得我好像更喜欢桃花,至于已经飘落下来的樱花瓣倒是另当别论。” 黄濑递了一块黑巧克力给她,有些迟疑地问:“夏树,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她拆开包装,咬了一小口,抿唇踌躇了一下道:“是有点——不过,我很感动。” 他眸光暗了暗,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悠闲:“那就够了。” 她偏头看他,带着少许安抚的笑意。 他伸手帮她拂去飘落在头发上的樱花瓣,忽然就释然了。她却因为他的动作脸红起来,好半天才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你啊,凉太。” 在天还没完全暗下去的时候,下雨了。雨势不像夏天的倾盆大雨那样夸张,却也不小。两人只带了一把伞,黄濑自然很体贴地把伞往她那侧倾。 “其实不用这样,”她侧首去看他,手臂和他贴得很近,都能感到衬衫下传过来微烫的温度,“除非你把伞面凿个洞让你的脑袋可以钻出去,然后再撑得低一点,不然也没什么大用。” 他扑哧笑出声来,反倒是把伞再斜了斜:“照你这个说法,明明是我不这么撑才着实对不起我们的身高差吧?” 桃井夏树很生气,作势要去扯他的耳钉,他很好脾气地把脑袋凑到她面前,结果要伸手的时候夏树不小心踩到了水洼。 她立刻低头看:“没溅到你吧?” “没有,你的鞋子有没有湿?” 她不怎么在乎这个:“这么大的雨,又有积水,哪有不失鞋的。” 黄濑却不肯让她再走:“我背你。” 桃井夏树摸了摸鼻子,不怎么自然道:“没有那么娇气的……” “好啦,我背你,这样我们俩还都不容易被淋湿不是吗?” 最后还是拧不过他,小心翼翼爬到他背上,尽管夏树认为在折腾的过程中两个人其实该淋到的还是都淋过了。 眼尖地瞅见他耳根后微红,她一下子觉得也没什么妥协过后的气恼了。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她在心底这么说着。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大概和做梦差不多吧。 ——你总是不知道梦境从哪里开始,更无法预知它将于何时结束,又因何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1]去年去植物园看到两棵樱花树,不知道是因为时节的关系还是我的期望值太高,也可能是我的审美观问题,总之我是真心觉得桃花要更好看点。 [2]因为比较短,走的节奏会很快,只挑主要的节点来写,情感转变可能会略显突兀,希望你们别介意。至于怎么喜欢上之类的,以及交往后夏树受到的各种挑衅脑补就好。 [3]正文里面黄濑小天使太憋屈了,所以在番外里面觉得还是让他掌握一下主动权比较好qaq [4]话说我发现我忽然忘记……黄濑的“小”昵称了!咳……你们和我一起忽视到底吧。 [5]夏树的性格其实比起正文里面要更加偏执、倔强、不识好歹,只是随着成长稍微内敛一点了,我也没有花笔墨特意去写。对待黄濑态度很不对劲(不论交往前后),这是有原因的,下章会提——嗯,顺便下章就是这个番外的结局了。 [6]必须要承认我不大懂植物,所以野姜花到底会不会长在海常的学校里这种地方我也不知道,如果不可以的话笑笑过去就好了。 之所以选野姜花是因为它有一个非常曼妙的花语。 ——无聊。 第54章 幸甚至哉 从收到那张朴素的信笺起,夏树就有些心神不宁。尽管面上什么也没表露出来,而接下来和黄濑一起去看了几回电影,也都没有被他发现。 只除了一次,黄濑问她最喜欢哪个片段。 其实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漂亮的手写花体英文字母,电影到底讲了什么也不清楚。 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态度非常自然地回答:“唔……大概是女主角站在富士山顶那里吧。” 他顿了顿,似乎对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夏树盯着咖啡杯里缓缓腾起的白雾,轻轻吹了一口气,没来由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黄濑的场景。 是在医院的天台,她当时还不知道这个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少年的名字。那一次她的小提琴被人砸成一片一片,右手伤到至少半年不能使力。 她晃晃悠悠爬到栏杆上站着,由衷觉得从这个角度俯瞰下去的视野非常好。 如果从这里跌下去的话,应该不能算是自杀吧,只是平衡能力不够好才会失足。 就是不知道五楼的高度够不够。 在她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的时候,听到天台的门外传来脚步声。 “真的,我刚刚从那里远远看到的,”少年的声音很清澈,“她站得可稳了。” “黄濑君,你真的不认为照你这么描述,非常像……”这个声音她听得出来,是黑子哲也。 “你想说自杀是吧小黑子?不会的,”她不知道他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那么漂亮的画面怎么可能是自杀。” “你这样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就算本来是要跳下去我也会把她拉上来的。” “那你需要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会等我的。” 也许命运的拐点就在那一刻,那个地方。 人们总是被各种各样无关紧要的琐事牵绊,也同样会被各种各样微不足道的细碎感动。 等到两个少年打开天台门的时候,少女的手同样搭在了门把上。 她冲他们稍稍颔首,带着难以察觉的暖意,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回忆中抽离,夏树抬头看面前的人。 银色的耳钉折射出的光彩异常夺目。 她想,也许有些事情,注定只能被一个人珍藏起来,而对于其他人,终究无足轻重。 一个月后,篮球部开始了为校际对抗赛准备的集训。 “小黄,”看着又在神游的黄濑凉太,桃井五月不满道,“不要因为恋爱而干扰训练啊。” 他回过神来:“啊?” “啊什么啊,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时间占了训练时间的三分之一,五次传球失误,投篮也没有以前的状态好,你和夏树闹别扭了?” 现在还不是考试月,显然不是因为学业分心。 黄濑恍然大悟,随后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那样……” 他也没有多辩解,只是抱着球一个人走到远处。 五月转过头看旁边的黑子哲也:“哲君你看?” 黑子哲也认真思考了一下,道:“我觉得确实不像是恋爱上的问题,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从上星期他收到一封邮件开始的。” “这很关键啊……”五月皱眉,然后充满期待地问黑子,“可以麻烦你想办法弄明白那封邮件是怎么回事吗?” 这不仅关系到篮球部的状态,对于桃井夏树的恋爱也起着很重要的作用,所以就算知道是强人所难,五月也只好拜托与黄濑同寝的黑子了。 等到几天后黑子弄明白了详情,五月觉得更愁了,于是她去找到了夏树,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夏树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五月焦急道,“黄濑他很可能要去美国了啊,你们不就很难再见到面了吗?” 夏树看着五月。 尽管在收集篮球队员的情报做出预判规划战术的时候井井有条,碰到这种事情她却总是想得很简单,仿佛除了喜欢的情感以外再也没有别的需要关心了。 “那你去和他说,要他别去美国打篮球,留在这里陪着我?” 五月语塞。 她心知这对黄濑来说是绝佳的一个机会,要不是黄濑的交往对象是自己的妹妹,她绝对不会有黄濑应该留下来的想法。 “你看,是吧。”桃井夏树笑了笑,慢悠悠道,“你应该去劝他,别管我了,专心出国才对。现在这样他惦念着美国的俱乐部心里不踏实,我一天到晚应付各种无聊的挑衅也很头疼,本来就只是欠缺了一个契机。” 桃井五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想分手?” 她不置可否。 “你疯了吗?!” “那不是挺好的吗?” 五月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夏树你……真是的,别这么轻易就放弃啊!你还是应该和他谈一谈,总要看看有没有两全的办法才好。” 桃井夏树沉默了一会儿:“我会去找他。” 五月感到自己不该来和夏树说这事的,即使她知道要瞒也迟早瞒不下去。 桃井夏树并没有犹豫太久。 “我收到英国一所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在咖啡馆,她的语气平和,向他陈述这么一个事实,“我不打算放弃。” 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地去美国好了。 说不上是谁抛弃了谁,只是做出了对你对我而言都最恰当的决定。 她神色那么宁静,黄濑怔了怔,恍然觉得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她洞悉了,张皇地避开她的注视,艰涩道:“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 “应该是我先开口的。”现在却让你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压力。 黄濑凉太一直没想明白过,自己究竟是怎么会喜欢上桃井夏树的,明明性格也好、处事方法也好,差了那么多。 此时他却反应过来,不是那样的。 他们其实很像,在某种程度上——并且她比他要勇敢得多。 两人不语了片刻,夏树开口道:“上次你说你要带我去坐摩天轮。” “嗯,还要去那旁边的拉面店。” “这周末怎么样?” 他伸手帮她把长发捋到耳后,温和地说“好”。 去游乐园的那天天气预报说小雨,黄濑本来想改天,桃井夏树却觉得那样正好人少些,而且只是细雨,撑了伞影响不大。 他问她要不要去鬼屋,夏树挑眉:“我听五月说你怕鬼。” 黄濑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干咳了几声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没有逮着机会努力嘲讽他,仅仅应了一声,偏过头望向远方,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了几度:“鬼屋太暗了。” 他怔了怔,而后失笑:“嗯……也是呢。” 雨没下多久就停了,选择的范围扩大不少。他们俩都不怕惊险的项目,不过因为夏树兴致不高,玩了过山车和跳楼机后就转去那些不怎么刺激的了,像是旋转咖啡杯还有旋转木马。 两者各玩了三次,黄濑都觉得头晕了,何况还是顶着工作人员“我都认识你们了要不是人太少我才不想放你们进来三次”的目光。 夏树倒是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 到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他们坐上了摩天轮。 第十二号。 桃井夏树一直盯着外边地平线上如燃烧起来一般的的最后的余晖看得目不转睛,黄濑很快从窗外的景致收回目光,低着头轻声道:“我们说要交往的那天,正好是12号。” 夏树想了想:“10月12号?” “嗯。” “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啊……” “连两年都还没满。”他执拗地纠正她的说法。 那一瞬间她蓦地有种很想流泪的冲动,然而眼眶却很干涩。 她最后勉强道:“嗯,说的也是。” 摩天轮转的速度很慢,明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也就刚刚转过最高点。桃井夏树刚想起了那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就感到座舱猛地震了震,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她被晃得向前一扑跌下座椅,黄濑眼明手快上前托住她。 他的衬衫上有很轻微的洗衣粉的味道,带着柠檬香。她僵了僵,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环住他,脸贴在他胸口,泪水一滴一滴沾湿了衣襟。 只是十秒钟的工夫,摩天轮又恢复了运转,甚至没有引起什么骚动,她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凉太,”等再抬起头站直的时候,她已然回到之前那样云淡风轻,只有极浅的泪痕昭示了方才的狼狈,“你听说过吗?在摩天轮升上最高点的时候接吻,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他神色黯了黯:“嗯。” “我也不相信这些,但是啊,就算是刚才的停下,也已经转过了顶点。” 他想让她别说下去了。 “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们……”他斟酌了许久,依旧只有些苍白而脆弱的话语而已,“我们都不想这样的吧。” 她闭了闭眼:“嗯。” “那个时候……我不是在开玩笑。” “嗯,我知道。” 至少在那个时候,是认真地许下诺言,诚心诚意想要保护好她的。 可惜,转眼依然什么都不是了。 ——我们选对了时间选对了地点,只是在十字路口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桃井夏树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容色是难得的温婉而静好。 “很高兴认识你,黄濑君。” 黄濑凉太突兀地记起赏樱那天他伸手帮她拨开落在头发上的樱花瓣,她脸颊微红,带了几分不自然低声说“谢谢你啊,凉太”的样子。 也可能当时的场景没有那么朦胧,只是“记忆”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渲染。 有一些情绪美好得太过沉重。 “我也一样。”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 兴许等到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可以坦然说出“我曾经很喜欢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一 完】 -关于正文里面没有写明的一些相关话题- [0]看到成绩以来一直处于很愉悦的状态,所以总觉得这章写得不如我希望的那么忧郁qaq [1]如果要说我是为了be而写成这样其实也不过分,因为在动笔前我就想好他们不会在一起,最后选择了这样一种很温和的方式。 老实说只是两个人各自出国的话并不是非要分手,就算暂时分开以后要破镜重圆也还是很可能的,至少我看过不少这样设定的现言——尽管以我的恋爱观来看这种情况大概很少。但更关键的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差了太多,要说对彼此爱得死去活来我自己都是不信的。现在凭着一时冲动在一起但是要真的磨合起来虽然不说不可能但也绝对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还不如保持记忆里最初的美好。 [2]我忽然在想……我的文艺风是不是比欢脱范写得好? [3]番外第一章里最后夏树自言自语说“不是”其实就是关于黄濑说遇见她三次“一次比一次狼狈”,因为黄濑说的第一次是指食堂,但是夏树指的是初中那次,所以她认为第一次最狼狈。包括黄濑帮她拿小提琴箱,她忽然心情不好也是因为她意识到他对她没有任何印象,而且她认为黄濑只是看在五月的面子上来帮她。 [4]上一章黄濑问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其实是他想要把夏树的性子带得更加正常一点,夏树说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改变了,但还是很感动黄濑愿意这么去做。 [5]虽然我觉得去美国打球这个设定好像有点扯,不过考虑到网王里面初中生手冢都能收到职业俱乐部的邀请那我想也没什么大关系。 [6]最后把称呼换回了“黄濑君”,和分手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 第55章 草长莺飞 这世界上没有捏造不出的绯闻,只有联想能力不够出众的撰写者。 这世界上没有打探不出的八卦,只有脸皮没有厚如城墙的小记者。 这是加贺水辉在新闻部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得出的结论,直到很久以后依旧被帝光新闻部奉为金科玉律——尽管黄濑凉太和桃井夏树都对他那么带歪后辈感到非常不齿。 进了海常以后,毫无疑问加贺水辉还是专注于新闻事业,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打入新闻部高层,要想发展属于自己的狗仔小分队还是没有难度的。 有了私人的八卦来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从一群新人当中跳出来。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加贺水辉也做了很多别的有意义的事情,比方说给黄濑和夏树多制造点独处的机会,提点提点永远不开窍的黄濑,去找三木真宵谈谈心,调查一下三木真人的光辉历史…… 有时候加贺水辉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兼职去做月老了,从见面到约会再到情敌警报全部一手包掉啊。 好容易等黄濑和夏树的事情基本解决,加贺看自己平日里的铺垫也弄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让自己在新闻部真正地散发光和热了。 但也就是在那之后,加贺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危机降临了。 以“无八卦不人生”为信条的加贺水辉最怕两类人,一类是太过沉默的,另一类就是太过正直的。 前者不用说,不管怎么问都只是“嗯”“啊”“哦”,无法产生有意义的沟通。 后者的话……海常高中以铁面无私出名的风纪委副委员长兼剑道部副部长真田冬实就是个中翘楚。 举个例子,真田冬实曾经就加贺水辉对于她的一篇有关剑道部学期规划的采访稿进行了艺术加工一事对加贺水辉持续问责了一整个月,因为校报里面把剑道部的目标从“全国制霸”改成了“占领世界”。 严格来说真田冬实并不是那种正直到死板苛刻的人,她也会公报私仇,然而她绝对会只在非常正直的时刻以非常正直的理由完成她的打压,就好像真田冬实尽管成功以出色的道德制高点给加贺水辉找麻烦以至于他在新闻部灰头土脸了好一阵子,但她从来没有在加贺水辉压线冲进校门的时候硬是把他记成迟到。 不过那也已经足够了,反正加贺水辉不是每次都有压线的运气的,只要晚了哪怕一秒,风纪委就不会给他通融的余地。 和真田冬实同班了一年,总算有那么点交情的桃井夏树觉得这很奇怪,她印象中没见过真田少女如此针对一个人过,因而在加贺水辉向他抱怨的时候她问:“你说真田同学会是看上你了吗?” “……不可能。”加贺水辉斩钉截铁道,“你一定是小说看多了吧,夏树。” “好吧。”她耸耸肩,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 加贺水辉敢这么肯定,是因为这里边藏着一段桃井夏树不知道的纠葛。 在高一第三学期的三月十五日,他硬拽着真田冬实去围观了黄濑凉太的表白。 黄濑当时没有和加贺说他的表白计划——事实上那本来就是他冲动下的产物,可是加贺以他多年专注八卦事业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意识到了这一极高的发生可能性,因此他就毅然跟上去了。 跟上去了还不够,他并没有打算发一篇“记黄濑凉太的表白全过程”的独家新闻,于是他非常希望能有一个人和他一同见证这一历史性的事件,以便及时分享观感,最后他选择了那时仅有过几面之缘的真田冬实。 确切来说,是他在路上撞见了打算代表班级去看望桃井夏树的真田冬实,然后很轻易地就把真田少女忽悠到和他一路去了。 加贺水辉和真田冬实抵达桃井夏树租的公寓的时候,正巧黄濑凉太拽着夏树往外走,加贺很机敏地拉真田冬实往旁边一躲,然后跟了上去。 真田冬实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走到半路后发现这事情不对劲,她明明是代表班级来慰问桃井夏树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跟踪了呢? 加贺水辉对这个问题很不以为然:“既然你要探望夏树,现在跟着她走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她认真思考了半天,“那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再说了,她出门的话我们不是应该在附近等她回来吗? 加贺大手一挥:“这种小事不要介意!” 真田冬实表示很怀疑。 以至于当她发现在目睹那场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很微妙的告白后加贺水辉还很兴致勃勃地去发封邮件表示嘲讽,真田冬实一边庆幸除了自己以外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是帝光出身要丢脸也是他们内部的问题,一边面无表情果断地把加贺水辉的名字扔进“真田小黑屋”。 这种总是在浪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的无聊的人,她誓不与他为伍! 至于“代表班级慰问桃井夏树”这一任务,很遗憾地被真田冬实暂时遗忘了。 当然如果加贺水辉知道的话,他绝对会无比虔诚地祈祷真田冬实再也不要记起这件事,这样的话至少他的罪名还可以少一个。 感受到来自风纪委的满满的恶意后,加贺水辉迫不得已行事小心了不少,至少像是体育课或者手工课上之类的他是不敢再偷偷溜到别的班去交流信息了——要知道高二重新分班的结果是真田少女和他同班。 后来他勉强琢磨出了一个办法,横竖他是副班长,总可以动用副班长的职权让自己忙一点,那么真田冬实也就找不出什么机会来寻他的错处了。 是的,让自己忙一点。 苦逼的加贺少年显然不会没想过给真田冬实找点事做,可是这家伙人气出奇的高,想要妥当地完成这任务难度系数略高。最重要的是,真田冬实是个剑道高手,武力值有点吓人。 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压力山大啊…… 这么想着的加贺水辉在替班级把借来的工具放回学校仓库后,还很善良地整理了一下杂乱的物品摆放,随即他发现…… 他被锁在仓库里了。 这种恶俗的展开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这么善良的人身上呢? 被关在仓库里的加贺水辉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思考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答案的加贺水辉倒是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先等到了解救者,听着大门吱呀打开的声音他觉得无比感动,险些就向来开门的人扑过去。 他很庆幸自己犹豫了那么一秒,让“险些”没有变成“真的”,因此他才能在迎上门口的真田冬实的目光的时候保持自己忧郁少年的形象。 只不过原本准备好的“能遇见从天而降的你真是我善良了那么多年才积攒下的幸运”这种台词就不得不咽回肚子里了,哪怕是面对桃井夏树的冷脸也能笑得和向日葵一样灿烂的加贺水辉实在是不好意思在真田冬实面前犯蠢。 “那个、真田同学……你怎么会发现我被关在这里的?”走回教室的路上,他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打开局面。 真田冬实沉默了几秒,答道:“我本来是要去关仓库的灯的。” 也就是说……他还是关灯的附属品? 加贺水辉泪流满面。 “真田同学,看在我这么倒霉的份上,你哄哄我不行么?” 结果第二天一早在校门口,加贺水辉再度被真田冬实拦下,并不留情面地记上了迟到名单。 几个月后,高二学年的情人节,加贺水辉喜滋滋地炫耀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成功收到了真田冬实亲手制作的巧克力。 “别得瑟了你。”桃井夏树飞快地戳穿了他,“不过就是义理巧克力,去年真田同学可是做了一卡车呢,充其量你也就是一卡车人分之一。” 加贺水辉干咳几声,硬着头皮道:“目前是这样,可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隔了一个多月的番外更新,大概也没什么人来看了?意外的卡不过毕竟是说好的所以我还是爬回来了_(:3」∠)_ 稍微有点短还请包容吧……再长下去我就真的要拖两个月了tat 下一更是最后一则番外,三木家兄妹的,估计就在这两天吧,我想快点完结掉……【终于对拖延症忍无可忍了 话说现在每次写黄濑都会莫名想起黄少天我真是没救了!【捂脸 第56章 来日方长 #妖孽不是一天养成的# 三木真人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在他还很小的时候。 不论是学校的课业还是在家的帝王学的学习都完成得无懈可击,身为三木企业的继承人,他也确实可以自得。 然而自认为无所不能的三木少年很快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难题。 如何带大自己的妹妹。 在这个问题摆到他面前之前,三木真人必须承认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多的妹妹的,粉雕玉琢,脸蛋软软的戳起来手感特别好。 不过既然父母甩手把妹妹的教养问题扔给了他,三木真人觉得自己必须收起原本的单纯逗弄妹妹的心态。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做到最好,这是三木真人奉行的信条。 而且他的人生里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有挑战度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并很认真地跑去买了幼教书的三木真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所谓人生目前才不过短短八年而已。 经历了一年多的短暂(?)不适应以后,三木真人终于达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成就,同时在三木家尽心尽职的管家的辅佐下,对把妹妹带大这一任务愈发得心应手起来。 日子重新恢复无聊,三木真人在培养妹妹一事上找不到更多的乐趣,只好变着法子去折腾学校里的同学,乃至等到三木真人升上国中的第一个月,就轻易斩获了“魔鬼般的国一新生”荣誉称号。 三木真人国三的时候,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倒不是因为要考入好高中的升学压力——他在半年前就已经定下了要去海常,而是因为他那平常很省心的妹妹三木真宵,坚定不移地从神奈川跑到东京去念书了。 妹妹的偶尔叛逆让三木真人很头疼,不过一直想要当一个模范好兄长的三木真人还是放任她去了。 就好像几年前三木真宵突然说想学小提琴,三木真人虽然非常讨厌练琴初期嘎吱嘎吱锯木头的声音,也只是默默忍了下来,顶多就是吩咐管家准备晚餐的时候多放点三木真宵最讨厌的胡萝卜。 哼哼,他早就过了斤斤计较的中二期了。 三木真宵要去东京读国中,三木真人自然不会坐视她天天乘公车来往东京和神奈川,帮她去东京租了一间小洋房顺便拨了一批仆人过去。三木真宵知道哥哥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质量没有下降而不是想要监视自己,因此完全没有抗拒。 三木真人在海常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高一顺利无阻地打入学生会,高二成为学生会副会长。 本来是会长的,最终加了个副上去是三木真人仔细考量的结果。毕竟三木真宵明年就要来海常了,新生入学第一关注的总是第一把交椅,副会长受到的瞩目反而少一点,这样对三木真宵与同级生的相处应该有那么一点细微的益处。至于她的学长学姐……呵呵,如果他们会因为自己只是副会长就生出什么不一样的心思,他这两年就白混了。 #追星的后果相当严重# 三木真宵国中三年里发生的最让三木真人闹心的一件事,莫过于黄濑凉太的强势崛起。 三木家的势力主要在传媒一块儿,这么一个年少的模特出道并在短时间内收获了大量人气,本来是不放在三木真人眼里的,顶多因为来自帝光让三木真人记住了这个名字罢了。 只是,那年暑假,在看到三木真宵带了三本以黄濑凉太的照片为封面的杂志回家后,三木真人终于发现不对。 这是……要初恋了的节奏吗?! 名为“兄长”的第六感及时发作,三木真人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趁黄濑凉太刚刚出头的时候就打压一下,这时候三木真宵劝阻了他。 三木真宵劝阻的方式很简单,也很粗暴。 她说:“我很喜欢黄濑君,最初是因为看到他在篮球场上的帅气表现。” 换句话说,就算他让黄濑凉太当不了模特,也没办法打消妹妹懵懂的情愫。 难道说要让黄濑凉太在篮球部混不下去? 这好像不太合适,帝光的篮球部强悍到他都为之侧目,要让他们放弃这么一员大将显然难度很大,更重要的是,真这么干的话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好头疼。 三木真人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头疼这种滋味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这样至少他还能收获好哥哥卡。 在黄濑凉太的问题上暂时妥协,导致的一个比较苦逼的后果是海常同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知道三木真人有一个同胞妹妹的大家纷纷猜测他是不是感情路上受了挫,才会拿他们出气,进而引发了一轮关于三木真人女朋友是谁的疯狂大猜测。 毫无疑问,参加了这场猜测的同学们接下来都遭遇了一些不幸的事情。 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三木真宵此时则依然在帝光过她的平静生活。 三木真人高二、三木真宵国三的第三学期,海常同学们感到他们的副会长愈发神经质了,时不时搞出点奇奇怪怪的改革,对各个部门、社团进行敲打,甚至还亲自去探索海常流传甚广的闹鬼胜地——要知道,他一向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的。 对此感受最深的莫过于海常篮球部,在高贵的副会长三木真人第一次跑到篮球馆来参观他们的训练时整个篮球部都不淡定了。 尽管良好的心理素质让他们顺利完成了当天的训练,但是大家不约而同表示这简直比在冬季杯上打一场比赛还累。 更加郁闷的是森山由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尊魔王,三木真人在观摩了一周他们的训练后找上他,说要和他一起训练直到本学年末。 由于一学年重要的比赛都已经结束,这段时间的训练主要是个人提高,为下一学年的比赛以及新阵容的安排做准备,接任部长的笠松幸男权衡一下后采纳了部友的意见,让森山享受一段短暂的自由训练时光,只要在周末加倍进行团队适应练习就好。 森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特权。 如果真的是自由训练也就算了,好歹还可以去找妹子,可是现在呢? 森山由孝瞄了一眼身边跟着跑步的三木真人,终于把“会长我是不是无意间搭讪了你的女朋友”这句问话咽回肚子里。 嗯,哪怕真的发生了这种惨剧,也要当作没发生过。 其实三木真人的想法很简单。一是为了迎接黄濑凉太的到来,他需要打探一下篮球部内部的具体情况;二来考虑到三木真宵这几年的表现,他想她一定喜欢会打篮球的人,他可以趁此机会培养一下这种气质,不是吗? 因此在三木真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三木副会长的魔鬼手段记录本】又厚了一页。 #到底为什么要谈恋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在三木真人的复杂心情下,海常迎来了一批新生。 已经被东大提前录取的三木真人无所事事,只好去关心学弟学妹。 在观察的过程中,他为三木真宵找到了一个潜在的敌人——或许不是潜在,而是确确实实的很有竞争力的对手,毕竟那个少女和黄濑凉太的关系很明显相当不一般。 啧,明明都是从帝光出来的,真宵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三木真人一边喟叹一边规划自己应该怎么出手比较合适。 结果他还没规划好,那个少女已经把自己弄进一个很糟糕的境地里了。 这么省心,未免太无聊了点。 没能久违地展现一下自己才华的三木真人感到很遗憾,然后他就出现在桃井夏树面前,把她从一群高三女生的围攻中捞了出来。 她的反应很有趣,在知道他是三木真宵的哥哥以后更是立即明白了他的来意。 不过只是明白了他原本的来意。 三木真人确实很有兴趣帮真宵铺铺路,让真宵的追星历程更简单一些,但是桃井夏树也很有趣,有趣到让他不介意临时修改一下自己的打算。 人生多无聊啊,偶尔也需要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来提提神。 而且他意外地发现,似乎自己的行动给黄濑凉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添了不少堵。 就当是他拉走自家妹妹那么多关注要收的小小利息吧。 啊,想到这就更令人愉悦了。 只不过最后也没能阻止黄濑凉太和桃井夏树在一起,三木真人表示相当遗憾。 “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你遗憾呢?” “你怎么能这么说!”三木真人很不满地斥责自己的妹妹,“我那么努力地为你和黄濑创造条件,你太不争气了。” “早就说了你别多管闲事,再说了到后来你只是觉得无聊才会做那么多事吧。” 三木真人倒是没有否认:“因为无聊所以才要谈一场恋爱啊,只是没想到夏树居然愿意放弃出国学音乐的机会,真是难办呢。” 三木真宵知道,如果三木真人真的想要拆散黄濑和桃井,就一定不会失手。 但他还不至于固执于这种无趣的事情上。 他只是享受这种不需要在乎结果的随心所欲。 沉默了一会儿,三木真人又开始自言自语:“偶尔找到一个合心的,结果还是不行,果然英雄注定寂寞吗?” 三木真宵:“寂寞也都是你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就到这里结束啦!拖了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qaq 本来说好还有三个定制特供番外的,不过定制现在这副德行也不知道会不会恢复……虽然我还蛮想定制一本来收藏但是这文要走私印不大可能,所以如果在半年内定制功能都不能开通的话我应该会另开一坑来放定制番外的。 p.s.定制番外是【初恋与白衬衫情结】【五月和黑皮的情人节】【夏树和另一个女人的斗智斗勇】,有兴趣的话保持收藏本文就好,不管是开定制还是另开坑放番外确定下来以后我都会在文案和第一章说明的,完结后我大概懒得捉虫了所以出现有更新的状态的话一定就是相关的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