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攻其实是忠犬受》 第1章 见面 温路宁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喂?” “老师!你快来救我啊!他们要强迫我!老师救命!” 他赶到酒吧的时候是三点二十,宽大的风衣里面露出睡衣衣领,踩在皮鞋里的脚连袜子都没有套,开车五十分钟的路程他用了十五分钟,足以见他来得匆忙。九月了,即使是南方,夜晚的风也带上了凉意。下了车冷风一扑面,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了。 与一路疾驰而来的冷清街道不同, “云色”有着不属于夜晚的明亮与喧嚣。 温路宁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最靠里的一间包厢。推门而入,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传入耳膜,不知道是哪位极度走音又极度自信的兄弟正扯着嗓子嘶吼,丝毫不顾会给别人带来痛苦,极致高亢。其他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喝酒。总之,没有人注意到他。 包厢很大,里面十来个人,丝毫不见拥挤。空荡得让温路宁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因为紧接着,他就看见了跪在那人面前的女孩。 那张脸有些眼熟。 温路宁有个毛病,记不住人脸,他的学生无数,可走在大街上能认出来的,屈指可数。相反的,他的记忆里又极好,点名册看过一遍,批改作业的时候大概就能知道哪些人没有交了。 电话里的声音原本就会被改变,语速又快,说话的人因为紧张害怕几乎是掐着嗓子挤出来的,他来不及多想就出了门。现在看来,真的是他的学生。而且这么一张会给他“眼熟”感觉的面孔,有可能还是很高频率见面的那种。 仍然没人注意他,温路宁忍受着穿耳的魔音,绕过几道人墙,走到那个女生身旁。不知道女孩在这里跪了多久,削瘦的身子只穿了件吊带衫,虽然包厢里开了暖气不至于冻着,却与四周性感奔放的男男女女们形成鲜明对比。更不用说她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温路宁的手碰了碰女孩的肩,对方却没有反应。 他于是开口:“同学。”魔音太强,完全被覆盖。 温路宁只好弯下腰,在对方耳边说话。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抬起惨白的脸。 然后,眼神一抖,一头扎进了温路宁怀里。 “老师!!” 怀里的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拼命压抑这自己的声音。一双手臂死死勒着温路宁的腰,渐渐的渐渐的哭声也消失了,就剩打着嗝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要命的是,女孩原本是跪在地上的,温路宁弯着腰。如果他站起来,姿势就会变成抱大腿,如果他蹲下来,看起来就会像是两个人在抱头痛哭,但如果保持这个姿势,实在不舒服。 他只好一只手轻拍着女孩的背,帮她顺气,同时嘴里轻声劝抚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包厢里的其他人都停下来了,就连魔音都消失了。爱情买卖的伴奏还在空中回响,站在点歌机器旁边的人伸手一按暂停,就只剩下女孩的打嗝声和温路宁安抚的话。 气氛有些奇怪,女孩缓缓松手,从贴在脸上的凌乱刘海间露出一双胆怯的眼睛,对上某道视线后,浑身一僵,缩到了温路宁身后。 温路宁见她稍微平静了些,拍拍她的背,说:“站起来先。”说着将她扶了起来。但是因为跪了太久,两条腿几乎都麻木了,女孩小声惊呼了一句,再次跌进温路宁的怀里。 站着的人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喘。唯有温路宁,旁若无人地支撑着女孩,毫不紧张,等着女孩的麻意逐渐褪去。 一直过了很久,女孩能站稳了,温路宁放开手,才朝那个男人看去。包厢里的光线比较昏暗,他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清了便心下一惊。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是……太妖孽了。 不过,再妖孽的长相,配上这种阴翳的眼神,都不那么让人赏心悦目了。 特别是这种视线注视的还是你自己。 温路宁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让她不要太紧张。 在男人身旁,坐着一个年轻男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染了一头黄毛,挂着亮眼的耳环,刚开始他靠着男人的肩看好戏,现在站了起来,走到温路宁面前。 下巴一抬,很是不屑地开口道 :“哟,这就是老师啊。我书念的不多,不认识老师,只认识‘老湿’。不知道您是哪种?” 温路宁淡笑:“《师说》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教不严,师之惰。你本就不需要称我为老师。不认识也正常。” 小黄毛的脸立马就黑了,一双桃花眼狠狠瞪着温路宁。奈何对方脸上的笑容好像比盔甲还坚韧,小黄毛无从下口。 “小黄豆。”男人开口了,声音有些低,但含着难以反抗的魄力。 小黄毛不甘地瞪了一眼。 温路宁却听得一笑,心里好奇,是因为这头黄毛才叫黄豆还是因为叫黄豆所以染黄毛? 男人终于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跨出了阴影,那张妖孽的脸也愈发清晰。这种长相,长在女人身上,叫红颜祸水。长在男人身上嘛,难免会被人说男生女相。不知道这人小时候有没有被当做姑娘过,倘若不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太过阴沉,他指不定就那样认为了。 男人在温路宁面前站定,比他略矮一些。上身穿着圆领套头亚麻色的薄毛衣,下.身搭配宝蓝色休闲裤,裤脚挽起,露出一截脚踝,脚上踩着咖啡色牛皮短靴,简单大方又不失品位的打扮。赤.裸裸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温路宁。 温路宁有一张俊朗干净的脸,皮肤很白,薄唇挺鼻,眼窝有些深,瞳孔是纯正的黑色,很多人都曾以为他是混血。个子很高,这让本身不矮的姚远需要微微上抬着下巴。而即便在宽大简单的风衣包裹下,也能看出身材很好。 可惜,不是姚二少喜欢的类型。 姚二少喜欢什么类型? 长相清秀,乖巧听话。 很重要的一点,决不能比姚二少高。 他姚二少一米七八的个儿,不算矮。长这么大没仰着脖子看过谁,温路宁是除他爷爷外的第二个。而且这人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好老师味儿,姚二少小时候带着小跟班儿逃课爬树揪女生的辫子掀女生的裙子,最恨的就是老师这类人,于是第一次见面,温路宁就在姚二少心里极其糟糕的印象。 殊不知,温路宁亦然。 过了一阵,姚二少开口了:“老师?”眉头一挑,嘴角挂着冷笑,轻蔑十足。 温路宁笑而不答。 “教什么的?” “心理。” “什么心理?” 温路宁回答:“变态心理。” “哦。”姚二少用下巴点了点他身后的人,说:“这个人,你不能带走。” 女生一颤。 “如果我要带走呢?” 姚二少凉凉的视线放在男人脸上,冷声道:“那你就代替她做没做完的事情。” 女孩又是一抖。 温路宁微微皱了下眉。他不知道,这个屋子里的许多人,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暗爽了一把。并顿悟,原来能打破一个人的笑脸是这么快意十足的事情。 温路宁皱眉思索的时间不长,再开口时语气仍是坚定:“恐怕我不能代替她做没做完的事情,也必须要带她走。” 第2章 烈酒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想清楚再回答!”警告道。 姚二少听到此话,眼神更加阴翳。 身后的女孩颤着声音小声开口:“老师……” 与温路宁共事的老师都了解,这个人,脾气好,但固执。他看着对方不动,嘴里却说给女孩听:“没事,老师在这里。” 男人冷冷一笑,推开怀里的小黄豆,小黄豆有些委屈,但不敢反对,乖乖站在男人身侧。 “老师,我不是说了,她可以走,但你要留下。” 来了算了,还带人走,有那么简单的事吗?他姚远的场不是好砸的。 温路宁沉默了一瞬,说:“术业有专攻,你所指的事情恐怕我没办法做到。不过,我平白带走一个人确实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我们换一种方式如何?” 男人脸一沉,“说。” “喝酒怎么样?” 男人沉默,似乎在思考可行性,小黄豆着急地捉住他胳膊,“二少,不要上他的当啊!” 这时,走过来另一个男人,对姚远说:“姚二,最近快到老爷子大寿了,别闹太大。” 能直呼姚二的人可不多,说话的男人——许安平,姚远姚二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连个侧脸都没有给小黄豆,只是对姚远道。 小黄豆气得脸都绿了。 姚远这人重情义,更何况许安平之于他是从小长大的发小,他的话姚远不会无视。但他也不会忽略枕边人的情绪,姚二少虽然伴换得勤快,但对每一任伴也算慷慨大方体贴有度了。许安平向来不喜欢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特别是小黄豆。感受到小情人的情绪变化,姚远捏了捏他的手以作安抚。 然后抬头看了看温路宁,从进来到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闲适得好像只是来喝下午茶一样。姚远见过的人海了去了,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么自然地不把他放在眼里的。 没错,就是不放在眼里。 自己在这个大学老师眼里是什么样的,如何的存在,姚远看得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更加恼怒。 “这里有十五个人,温老师想清楚了?” 温路宁笑道:“清楚了。” 侍应生很快送来十瓶未开启的brandy,在桌上一字排开。姚远坐回原本的位置,温路宁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下,女孩紧跟着他。除了小黄豆坐了下来,其他人都站在一旁,包括许安平。 侍应生打开第一瓶。分别倒满了两个杯子。 姚远盯着温路宁不动。 温路宁勾了勾嘴角,拿起其中一杯,“那我就先干为敬了。”说完,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缓慢却不间断地饮尽了杯中的酒。 烈酒是不能喝太急的,伤胃不说,更有无数暴饮烈酒致猝死的例子血淋淋地提醒着人们。但温路宁的样子,就好像喝的只是白开水一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刚才可听清楚了,姚二少的意思,就是这里的人都得陪着喝。车轮战,不喝到这个笑眯眯的教授玩完大概不会结束。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说是男人不如说是大男孩。打扮潮流时尚,五官也十分俊朗,嘻嘻笑笑着走出来,拿起酒杯就灌。咕噜咕噜没两下,就干完了。完事儿还把酒杯倒过来甩了甩,说:“看哈,喝完了。”嗝,打个酒嗝。 温路宁没说什么,再次淡定地拿起侍应生倒满的酒杯,以差不多的速度饮尽了杯中的酒。他身边的女孩很安静,脸色很苍白,偶尔小心翼翼看姚远一眼,对方却只顾阴沉地盯着温路宁的脸,可即便如此,她的视线也不敢在对方的脸上多做停留。更多的时候,她只能注视着温老师,看着他修长好似艺术家的手,如何拿起酒杯,又如何平稳地将一杯杯烈酒送入口中。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愧疚而煎熬的。 很快,五瓶brandy空了。那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人一杯,应付得很轻松。这边只有温路宁一个人,面不改色地灌自己。其实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但或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没有人注意到。 除了姚远。 长这么大没被什么人反抗过拒绝过的姚二少心里其实很吃惊,他第一次见到有男人为了明显不亲近的人,而折磨自己。 他见过无数过度暴饮而猝死的例子。 等到姚二少意识时,他已经开口了:“够了。” 所有人同时停了动作,包括温路宁。温路宁的笑容已经不见了,他也不是卖笑的,没必要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勉强自己。腹部已经开始抗议,不过他知道,尚未到极限。 在场大概只有许安平能猜到姚远的想法。他看了看温路宁又看了看姚远,视线甚至扫过那骚包的小黄豆,最终心里叹了口气。 姚远终究是心软。 别看平时姚二少总是绷着一张脸,冷艳霸气叼炸天的样子。许安平则一副平易近人老好人的形象。真正了解的人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最狠的,是许安平。最容易心软的,是姚二少。 你见过狠辣的人对付睡了自己情人的敌人,只是施予暴力惩罚的吗? 你又见过哪个老好人,能面不改色地剥掉扒手的指甲?而那个扒手,只是顺走了他送给姚远的一条领带。 所以说,人心难测。 不过姚二少骄纵惯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放低姿态。 以至于他无数次“搭救”过的人总是无法理解他的深意。这么些年来,也算维持住了一个冷艳高贵骄傲不可一世的形象。 温路宁不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人,只肖一眼,他便知道对方□□是罢手了。放下手中的空杯子,扫一眼未开启的酒瓶,拉起身边许久没反应的女孩,笑了笑,道:“我们可以走了?” 姚远不说话。 温路宁最后看他一眼,带着人离开了。 那两人走后许久,包厢都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看得出姚二少心情不好,想也知道,被砸了场子抢了人,最后这人还给放了,换谁谁能心情好。这时候不怕死的只有两位。 一位是向来大无畏不知者不惧的小黄毛小黄豆同志,他尚且有些不甘心,靠进姚远的怀里,撒娇道:“二少怎么就放他走了呢?他可是抢了二少的人啊。怎么着也得让他喝趴下了爬着出去呀。” 二少是被抢了人了,可用得着你一再提醒?众人心里都一嘀咕,心想这小黄豆可真不懂眼色。 另一个不怕死的是许安平,他是姚远发小,对他比较理解,心知这人只是心软了,至于现在有没有对小黄豆的话生气,他在心里呵呵一笑,适时开口:“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啰嗦什么。” 小黄豆笑脸一僵,正待回嘴,就被推离了姚远的怀抱。 姚二少满脸嫌弃地说:“滚远点。” 小黄豆的眼眶立即湿了,“二少,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过姚远已经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最后是人群里的两个男人带走了他。 姚二少一直是这样的,换床伴如换衣。在一起时给你最温柔的体贴,最大方的馈赠。可往往不会持续太久。一旦他厌倦了,分手向来不拖泥带水。任何企图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挽留的,统统会收到白绫三尺。任何企图用在位期间收集来的所谓的姚远“把柄”来威胁的,从此再没有人会在这座城市见到他。 所以说,姚二少绝对是集心软与心狠于一身的矛盾体。 小黄豆离开后,包厢清净了不少。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离开,最后留下的,只有姚远和许安平。 “就这么放他走了?”他指的不是小黄豆,是温路宁。 姚远皱起眉。 “哟,终于看到我们姚二少换表情了,整天绷着张脸,累不?”许安平打趣道。 姚远瞅他一眼,极其不符合冷艳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心想,他不绷着脸会被人当做女人调戏,他敢不绷着吗。 等到他放松完了面部,才开口道:“喝四瓶烈酒的大学老师?呵。帮我调查一下。” * 温路宁没有开车,而是打了电话给白辰。白辰还带了人来,负责把温路宁的车开回去。然后他先将女孩送回家。女孩的精神依旧不济,但温路宁已经没有精力去安抚她了。送完人,白辰接着送温路宁。车窗开了道缝,吹进来的冷风让人清醒。即便大脑和身体都在疯狂叫嚣,温路宁的大脑却极其清醒。 车里沉默地吓人,温路宁瞥了瞥开车的人,开口唤了一声:“阿辰……这是要去哪里?”并不是去他家的方向。 白辰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顾着开车。车一路平平稳稳开到了郊外,最后停在了海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天微微亮了些,再等一会儿,兴许能看到海上日出。 车停下来后两人都没说话,温路宁皱着眉头,两手苦苦按着拧绞的胃部,白辰两眼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白辰终于忍不住了,大力捶了下方向盘,转过头来大吼:“温路宁,你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吗!” 温路宁苦笑,他也不想,但那是他的学生。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白辰,“你忘记自己以前多少次酒精中毒住院了?!你以为自己还年轻?!你以为就现在这副残破的身子还有资格挥霍?!你已经不小了,别天真了!我不想下次见到你是在医院太平间!” 白辰一字一句:“温路宁,你真是不要命了。” 温路宁只好开口,忍者痛说:“现在说这些也迟了,还是用老办法吧。” 白辰犹带怒意地看了他许久,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最终一言不发地下车,绕到副驾驶门口,开门,一气呵成地从车里捞出了半死不活的温路宁。显然这动作做过许多次,太顺手了,即使看起来粗暴实际上的力道却是很轻的。 白辰从扶着温路宁,就好像背后拥抱一样,两手绕过他的腰,握紧拳头放在胃部。轻声说了句“忍着些”后,突然向上猛拉,巨大的冲击力积压在温路宁的胃部,伴着绞痛,瞬间让他冒了一头冷汗。 这个动作大概持续了十几次。 终于,温路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感。他捏了捏白辰的拳,示意停下。然后抓着对方的手,腰一弯,“哗啦”吐了一地。 最后温路宁被送到家时,天已经大亮了。小区的保安看到他,刷卡的时候与他打招呼。温路宁笑了笑。 车停在他家楼下,今天没课,他可以回去补眠。手刚搭在门把上,就听到白辰问他那人是谁。 他现在感觉好多了,脸色也不那么吓人了。仔细想了想,失笑道:“算是……一个坏蛋吧。” 白辰冷哼,“还有比你更坏的人?真想见识一下。” 第3章 白辰 温路宁十点多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这两年他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规律,平时的活动范围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周末会和几个老朋友出去钓钓鱼,爬爬山,打打球什么的。健康的不得了。所以冷不防地打乱一下,宠坏了的身体就开始疯狂叫嚣。 多亏了温路宁强大的心理素质和丰富经验,不至于怏怏如林妹妹般虚弱。 简单地做了些吃的应付完饥饿后,温路宁出发去医院。 中午下班时间,二院已经没什么病人了。温路宁停好车,径直上了四楼。 来到心外科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有人说“进来”后,温路宁推门进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在打字。他看了看进来的人,示意对方坐下。手边的工作依旧不停,大概过了十分钟,才结束。不过这人并没有给温路宁什么好脸色,医生对病人该有的温柔体贴什么的,此刻通通见不到。 温路宁倒不生气,一如既往温和地开口:“舅舅。” 白耀国还是心软了,他对这个外甥总是心疼多一些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小辰都和我说了。年轻人贪玩实属正常,但要有个度。你的身体又……哎。这次我找了个中医朋友,开了些中药,你自己拿回去煎,每日两次,不要偷懒。” 白辰大概没有告诉对方真相,才让白耀国以为温路宁是因为贪玩才喝多了。他也没有解释,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舅舅。” 离开医院后,温路宁去了学校。 同事见到他有些吃惊。 “你不是请假了吗?” 温路宁回到家后就发了通短信给一个同事,让他帮忙请假。 “有些急事过来处理。” 这位男老师“哦”了一声,又说:“你脸色不太好看啊,事情处理完赶快回去休息吧。” 温路宁笑着点了点头。 他坐下后开了电脑,进入校园网。学校内部网站上有每个学生的资料,姓名、照片、电话、家庭情况等等,一旦发现哪个学生缺勤或者消失,辅导员就可以第一时间调出资料,联系对方。温路宁是教授,自然不需要做这些。这也是他第一次登陆学生资料管理系统。然后,他找到了他所授课的班级,将每个学生的资料一一查阅。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他终于从上百份资料中,找到了某个人。 夏微微,心理学院大二在读,a市本地人,父母资料一档为空。 温路宁的视线停留在夏微微的一寸照上,照片里,女孩长发及肩,清秀的五官带着抹微笑,年轻美好到全然不似昨晚的彷徨失措。 又仔细阅读了一遍资料,温路宁关掉电脑,起身朝教室走去。 下午第一节课还未下课,温路宁在教室外等了一阵。直到铃声响了,走出来第一个同学,他才上前,叫住那个学生,问道:“你是5班的吗?” 那个男生愣了下,先是叫了句“温老师”,然后才点头,“我是5班的。” 温路宁,“哦,你帮我看一下夏微微有没有来上课。” 男生走回教室,过了一阵出来,摇了摇头,“夏微微不在。” “好,谢谢你。” 温路宁想到夏微微不会来上课,他只是来确认一下。女孩昨晚受到了巨大刺激,他既然是对方的老师,而且又将她带出了那个地方,自然得负责到底。至于女孩向他求救的举动,他是有些吃惊的。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温路宁只是任课老师,每一届学生,他都会在第一节上课时,留下自己的通讯方式,然后告诉他们,课业上有问题可以找他,生活上的问题最好不要。但是那些学生似乎常常忽略了后一句。同办公室的老师经常会打趣他,“哎哟,果然长得好就是不一样,小路可真是受欢迎啊。” 他早过了被女孩子追捧会兴奋激动的年龄了。 夏微微的事情暂且放下,温路宁离开学校后就去了白辰那里。 白辰是舅舅的儿子,两人从小认识,刚认识的时候打了一架,就成了兄弟。别看温路宁现在总是挂着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小时候的他也算是小霸王了。受宠长大,在幼儿园小区里横行霸道,直到白辰出现,对他孩子王的地位产生了威胁。他气不过,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至于白辰最后如何屈服于他的暴力之下,就是后话了。 白耀国是很传统的男人,唯一做过的出格事情,就是违抗了外公的意愿,从经济管理学转到了医学系。从此走上了学医的道路。白辰没有继承自己父亲的传统,反倒继承了白耀国骨子里万分之一的那点叛逆。大学毕业后就出了国,玩了两年后回来,无视外公和父亲,着手开了几家酒吧和咖啡店。虽算不上大企业,但生意也不错,生活可谓过得有滋有润。 温路宁周末无事,经常会去白辰的咖啡店坐坐。 这家名为“雕刻时光”的咖啡店,开设在a市最繁华的写字楼一带,平时光顾最多的就是高楼里的白领们。温路宁一走进去,就看到了正与美女聊天的白辰。美女是典型的城市白骨精,面前打开的笔记本还停留在当期股市的页面,不过她显然已经将注意力全部给了白辰。白辰有一副好皮囊,如果温路宁昨晚没有见过姚二少,白辰便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男人。毕竟像姚二少那么妖孽的男人是极少的。 白辰很快看到了他,与美女说了句话后,就起身朝他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要睡一天,然后就这么睡过去,所以都准备好晚上去给你收尸了。” 温路宁哭笑不得,“能不这么挖苦我了吗?我看你刚才聊得挺开心的。” 白辰哼了一声,放下阴阳怪调的语气,恢复正常:“我爸骂你没?” 温路宁挑眉,“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喜欢告状。不过很遗憾,没骂。” 白辰不屑地撇嘴:“切,都这样了还心软。我爸从小就最偏爱你了。” 温路宁想起白耀国无奈的表情,说:“不用失望,他和我说,‘年轻人不要太贪玩’。” 白辰嘿嘿一声,眼神上下一扫,打趣道:“三十五岁的大叔,确实不能再贪玩了。” 好歹对方的怒意算是过去了,温路宁也就放任对方调侃。 * 姚远三天后再去云色,这里的经理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揪了夏微微到他面前,一巴掌抽了上去,女孩顿时被打倒在地上,捂着脸咬着唇不说话。 “你这该死的贱丫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大爷都得伺候你是不?当初进来的时候你说了什么还记得不!现在给我反悔?”经理对着夏微微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姚远有些厌倦,挥了挥手,经理立即会意,叫了保安把夏微微抬了出去。然后点头哈腰地道歉:“真是对不住姚二少,这女孩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一定教人好好t教了,到时再让她来伺候二少!” “你也出去吧,拿瓶酒过来。” “诶诶好的!” 姚远一个人在包厢里灌闷酒,一直等到许安平来了,二话不说拿走了他的酒杯,他才停下来。掀了掀眼皮,许安平的脸色很难看,姚远有些看不清,想伸手摸一摸。想着想着就真的伸出了手,只是还没碰到对方,就被抓下来了。 姚远垂下眼睛看着对方的手,自己的手被抓着,就好像小的时候,姚锋给过他的仅有几次的温柔。只是那样的温柔,太过奢侈,已经让他再无期待。 “我昨天回家了。”姚远开口,抽走了自己的手。 许安平沉默地听着。 “我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一下机就赶回老宅,然后看见他和那个女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画面。昨天是我妈的忌日,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妈,结果他扇了我要一巴掌,让我滚。那个女人很好心地劝阻。呵,最后我放下给爷爷的礼物就离开了。”姚远的声音很低,低着头,许安平以为他哭了,僵硬着身子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等到姚远抬起头,许安平才发现,姚远的表情很平静,那些以为对方哭了的感觉只是错觉。那张妖孽的面孔上,只有眼神,透出深刻的鄙夷与不屑。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姚锋,姚远早就能当做陌生人对待了。唯一感到愧疚的,是没办法参加爷爷的寿宴。 又过了一阵,愧疚的感觉也过去了,姚远恢复了平素冷傲的形象。想起某件事,便开口问:“温路宁的资料查到了吗?” 许安平顿了顿,点头:“查到一些。” 第4章 报复(1) 温路宁,a大心理学教授,首都人。 姚远眉头一挑,温路宁身上可看不出任何北方汉子的特征。 “这个人不简单,虽然只是大学教授,但他手里有自己的生意,和别人合开了一家小公司,做广告媒体类的工作,虽然规模小,口碑却很不错。不过家庭方面却暂时什么都查不到了。”许安平说道,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不止查不到那么简单,而是在调查过程中,生生有股力量阻断了他的调查。 姚远面色沉静,摇晃着杯子里的液体,眼神微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沉沉地开口:“继续查。” 许安平嗯了一声,不过他觉得奇怪,“我以为你放过那件事了。” “本来是这样的没错,不过……”姚二少顿了顿,说:“谁让二少我心情不好呢,自然不想别人心情太好。而且,事情变得有趣多了不是吗……” 资料暂时查不出来没关系,姚二少已经决定亲自去会一会对方了。 许安平心想那个温路宁还真可怜,偏偏遇见姚远的暴躁期,这下他的日子不好过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阿北联系我了。” 姚远立即嫌恶地皱起眉头,“他找你干什么?” “他好歹是你的经纪人,说你无故放制片人鸽子,翘通告,公寓不回手机也不接。电话里很着急。”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那么要好了。”姚远略带讽刺道。 许安平无奈地叹口气,“我不是和他好。姚二,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有时候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随心所欲些,没心没肺些。你不是也说过是因为喜欢这份事业才踏进那个圈子的吗?” 姚远突然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摔,说:“是不是要老子一天换个床伴,你才觉得我够随心所欲了?!许安平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和莫北搞什么,但别搞到我面前来!另外,少他.妈整天在我面前指三点四的,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别怪我翻脸!” 许安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像是要发作,可硬是被他忍住了,“姚二,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 姚远一脚踹开桌子,大步摔门离开了。 * 温路宁这天下课,照样被无数女学生给围了住。过了有半个钟,他才得以脱身。回办公室后,虚脱地陷进椅子里。隔壁桌的女老师打趣,“温老师,今天又解答了些什么问题啊?” “人脑的病变所带来的生理变化及心理上的反应。” “哦,这不是第一节课的内容么?” “呵呵。” 女老师笑笑,滚动鼠标迅速翻阅名为【a大最帅老师】的帖子。这个帖子已经火了三天了,也就温路宁这样从不上学校论坛的才一无所知。发帖的貌似不是心理学院的,主楼里发自肺腑地讲述了自己如何听说心理学院某知名帅哥老师,又如何如何千辛万苦搞到心理学院的课表,又如何在上课前四十五分钟去占位,而且占位还不能太明显,不然会遭到其他女生的鄙视,但又要角度好,能最好地欣赏老师的风姿。 真是煞费苦心啊,好歹这位楼主成功了。 帖子附带了一张照片,是四十五度的侧脸照。所有人都说四十五度是最美的角度,照片中温路宁目光注视着前方,嘴角扯着轻微的弧度,带笑的眼睛仿佛在倾诉着什么,让人好奇他温柔目光下的那人。就连这位女老师都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抬头偷瞄了几眼本尊,立即心虚地收回目光,关掉了帖子。 这时,弹出一个会话窗口。 是她在其他学院一个要好的同事发来的抖动。 滴滴滴滴。 [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女老师回,[谁?] [姚远!]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虽然他带着帽子和墨镜,但我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不过没好意思上前问,怕引起学生轰动。而且对方看起来挺冷漠的!] ——[姚远一直都是那样的,只是他怎么会来我们学校?没有人认出来吗?还是说学生不认识姚远?] 这两位女老师之所以能够建立起跨越学院的深厚感情,就是因为他们不为人知的共同爱好——八卦与美男。 毕竟是女人,爱八卦能理解。但是美男嘛……他们好歹成家立业年纪一大把了,说出来怪尴尬的,于是两人便整天私下里交流。 姚远虽然只是演艺界的新人,但他绝对具备成为话题焦点的实力。单就他那张脸而论,圈内不知女星就得扼腕自叹不如,而更重要的,是姚远的背景。国内金融巨头姚家的二公子! 滴滴滴滴,消息又来了。 [不可能有人不认识他吧?] 女老师想了想,回复。 ——[有吧,我身边就有一个。你等等。] 发完,女老师转了转椅子,面朝温路宁,“温老师。” 温路宁正在看资料,听到后停下来,“嗯?” “温老师,你知道姚远吗?” “姚远?不认识。” 女老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时候,温路宁的手机响了。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喂,你好?” “温老师,好久不见。” 低沉的声音,有一丝熟悉感。 “请问你是……?”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可听在温路宁的耳朵里,总觉得是在冷笑。 “温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那温老师还记得夏微微吗?” 温路宁一顿,没有说话。 那头的人继续,“看来是想起来了,我在b7xxx前等你。” b7xxx,是温路宁的车牌号。 第5章 报复(2) a大的停车场靠近后门,离学校行政楼也近,平时很少有学生走这里,多是老师们开车进出。姚远就站在温路宁的切诺基旁,侧脸对着他,低着头看手机。 温路宁走近的时候,姚远没有察觉。等到他在对方三步外了,才见他慢悠悠地收起手机,转过身。角度的改变,那张妖孽的脸带来的冲击力顿时加大了一倍不止。 幸好温路宁从不以貌取人,也尚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是姚远先开口的,说的似乎毫无关系的话题,“切诺基?不错嘛。” 温路宁看一眼自己的座驾,暂时判断不出对方是真的夸赞还是讽刺,他姑且当做是夸赞,便点头道:“简单大方,性价比高,是挺不错的。” “看不出,温老师一个大学老师,随便出手也能买得起三四十万的车。更有胆量随意从云色把人带走。”姚远站的位置,正好让他能不用抬头就看清对方,于是他便没有挪位置。 他不喜欢面前这个人总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让人有种想要撕破他的面具的冲动。 关于身价问题温路宁觉得没有必要探讨,牵了牵嘴角,道:“我以为姚先生是大度的人。” “千万不要给我戴这么大的帽子,”姚远立即耸肩,状似无奈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呢。” “夏微微在哪里?” 姚远眉角一动,“你终于忍不住问了啊,我还以为能憋更久呢。” “你不是想让我问吗?”温路宁表情很平静,但也很温和。就像是在应付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既不顺从他也不惩治他。 姚远冷下脸,“我倒是觉得奇怪,夏微微与温老师是什么关系,值得温老师如此费心尽力。”在姚远看来,能半夜起床特意来会所接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不过温路宁只是笑了一下,说:“姚先生不是清楚吗?夏微微既然叫我老师,自然是师生关系。” 姚远不语。 “我也觉得奇怪,姚先生不像是事情过去几天又翻旧账的人。”显然,姚远调查过他。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找来学校。温路宁不知道姚远都调查到了什么,但都不构成他单独跑来学校找他的原因。 姚远听得出对方暗含的问题,臭着一张脸不说话。他总不能说因为心情不爽就想来找别人的麻烦吧。他平生最恨没眼色的人。于是,温路宁在他心里的印象分又被扣了几分,这下成负了。 姚远从小是被宠着长大的,要不是因为他后来硬要进娱乐圈,大概现在仍被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即便姚锋与他的父子关系不融洽,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对方堂而皇之上演夫妻情深的好戏。终究原因,还是姚远有他自己的骄傲。 别看他平时总是酷酷的拽拽的冷冷的,用许安平的话来说,那就是:姚二的内心有一只还没长大的野兽,充满兽性,但又因为未成年而充满任性。 这一刻,姚远的任性压过了他的兽性。 只听见他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温路宁尚未听清,问了一句“什么?” 然后,就看到姚远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啪地一下就砸穿了切诺基的车窗。动作潇洒地连衣角都略微飞起,玻璃哗啦啦地落了一地,有些渣滓还飞到了姚二少的身上,像是从天落下的斑点。那块砖头还被他握在手中,不知被哪块飞来的玻璃割到了,他的手背出现了两道血痕。 完事了,姚远也觉得神清气爽了。 “我们就赌我砸了你的车,你能不能拿我怎么样。” 温路宁看着对方此刻充满得意和张扬的眼睛,没有说话。 * “所以,你就那么放他走了?!”白辰不可思议道。 温路宁很坦然,“不然呢?我再砸了他的脑袋?他再砸我?我继续砸他?最后你去给我们收尸,明天报纸首条就是娱乐圈最佳新人姚家二少爷姚远与某大学教授在校内斗殴,双双致死。这样好吗?” 白辰敏锐地抓住了不是重点的重点,“娱乐圈新人?姚家二少爷?” “是啊,娱乐圈新人姚二少。”叹口气,“托福,我回去办公室想起了这个名字,顺便问了下,又顺便百度了一下,就知道了。” 白辰不住啧啧,“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终于知道他是谁了。这个姚二少可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 ”他想起网上的帖子,信息量很大,但不一定属实,他便挑一些应该是真的的来讲,“似乎因为进娱乐圈,与家里闹得很僵。但进了那个圈子后,又负面新闻整天不断。” “哦……诶等等,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就那么砸了你的车,然后你什么也没做就放他走了?!车呢?!” “就像我说的,我不可能砸回他。”他纠正,“而且,我问到夏微微的地址了。至于车,已经送去修理了。” 白辰,“……温路宁,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越活越回去了!他平白无故砸了你的车,你就问了一个非亲带故的学生地址?你脑子是怎么样的?!” “注意措辞啊,”温路宁刻意想板起脸,不过努力了一下发现难度系数太大,放弃了,喝了口咖啡,说:“我都三十五了,和一个小孩有什么好计较的。车有保险,亏不了多少钱。而且我的学生自然要负责到底。” 白辰真是无话可说了,“你说姚二少是小孩?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成年人,而且还是个私生活糜烂的成年男人!你以为他是小孩,你以为他只是小孩子气?我告诉你上一个在他面前摆脸色的导演到现在都找不到工作呢!他能参加地下赛车游戏翻了车不死,那是他命大,可人家爬起来能照样换辆车子比赛!温路宁你想清楚了,有小孩能做得出来吗?温路宁,你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是什么?” 温路宁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辰用鼻子哼了一声,“上次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就去调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口中的小孩干过的许多事比之当年你,都有过之而无——”说着说着他猛地闭了嘴,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当年”是温路宁的禁区。 白辰紧张地看了眼温路宁。 气氛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明明只是说那个姓姚的混蛋,怎么就这么把不住关,说漏嘴了呢。 打破沉默的最终还是温路宁,他神情很自然,甚至还笑了笑,“当年的事,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白辰心里一咯噔,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有些懊恼,想起温路宁经历过的那段日子,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堵塞地难受。 “姚远……”温路宁停了停后开口,“那天第一次见面,我看到他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冷漠的姿态,有一瞬间,感觉看到了当年的温路宁。” “阿路……”白辰脱口而出,他很少称呼对方“阿路”,大多时候就连名带姓地直呼。两人是表兄弟的关系,可因为一起长大,朋友情谊更重。温路宁最难熬的时候他正好在国外,等他回来时,对方已经变成现在这副看似温柔亲近实则拒人千里的模样了。 “哎,算了。”温路宁察觉到白辰的紧张和小心,想要舒缓下气氛,“别这么紧张,都多久的事了。至于姚远,也就这么一回了。夏微微的事情过去后大概就很难见到了。” 那是最好,白辰心想。 * 到了晚上,温路宁约了人谈生意,关于一个广告项目。他去得早,坐在提前订好的包厢里,等待客户。但是直到过了约定的时间,对方还没有到。他只好拿出手机拨过去,却听到一阵铃声从包厢门口传来。 想来那人大概就在门外,便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同时,一道盛满怒意的声音说道:“夏经理,我倒是要看看你不顾违约也要合作的对象究竟是何方神圣。” 包厢门被推开,温路宁看见了姚远由咄咄逼人转变为惊愕的脸。 第6章 生意 姚远砸了温路宁的车后,感觉浑身都痛快了。正好莫北给他打电话,他便爽快地接了。电话那头莫北淡淡的声音传来,告诉姚远说,导演发脾气,如果他再不出现,就考虑换人。 导演李路明他知道,算得上有傲气的一个年轻导演。如果莫北说这话是其他人说的姚远不信,但如果是李路明,他信。说来他已经连续消失一个星期了,似乎也到了时间回剧组。不过因为打电话的人,姚远并不像轻易松口。 “莫大少爷,我还有事呢,怎么办?” 那头顿了顿,接着不慌不忙道:“您可以忙完事情后过来,我会等您。” 姚远果断地掐断了电话。 他最厌恶的,就是莫北死人一样的脸和死人一样的腔调。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恶心。 李路明作为国内新锐导演,虽然没什么强硬的背景,胜在一身难得才华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不过,他也不愚昧,懂得圈里的人情世故。姚远那样的人,自然惹不得。所以最开始对方说请假三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点头了。只是,这都五天了,姚大少爷仍然不见身影。打电话也不接,经纪人也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响屁来。 李路明终于是恼了,放了狠话。 不过他狠,莫北比他更狠。 就那么一脸平静地站在那儿,说了句 “李导做事情可一定要想清楚后果啊”。李路明瞬间就嗝屁一样停下来了,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大圈又给他咽了回去。 莫北是姚远的经纪人,从姚远出道起就跟着他。但是圈里稍微了解些的都知道,姚远很排斥莫北。而莫北,则永远面瘫着一张脸,与其他经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做法截然不同。相较于姚二少那张即使绷着也仍旧妖孽的脸,莫北的冷则像是冷到骨子里的,让人本能地不想接近。 不过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姚远那样的家族,身边不管有什么样的人都很正常。 幸好这时,姚二少的电话打通了。李路明也松了口气。 不过简单几句,很明显最后是姚二少先挂了电话。 莫北一手拿着手机,双唇微微张开像是正要说什么,却被迫停止了。最终,他只是垂下手臂,抿了抿唇,转身走回姚远的休息室。发生的这幕实在有些戏剧性,而且快的来不及反应就结束了,在场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默默地继续工作。 莫北转身前的表情只有李路明看到了,他看着莫北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一个小时后,当姚远踏进剧组,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四房的瞩目。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往李路明处走去。 “导演。” 李路明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他几眼后有些心虚地转开了,嗯嗯啊啊了几下,然后让他去准备准备,十分钟后开拍。 姚远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莫北本来是背对着门口,听到声音,迅速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恢复了平静。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阿远,你来了。” 姚远顿时满脸嫌弃,“别叫的好像我们多熟一样。” 莫北脸色一僵,再开口时便换了称呼,“姚二少,剧本在这里,抓紧时间看看吧。” “呵,说一下就受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少爷呢。摆张臭脸给谁看,没人强迫你待在这里,受不了趁早卷铺盖滚蛋。”姚远走过去拿起剧本,在椅子上坐下,翻阅起来。 莫北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期间他转了转头,却见那人始终低着头毫无反应。最终,他一言未发地离开了休息室。 姚远在这部电影里担任男二号,其实他的部分差不多已经拍完了,不然他也不会随便消失一个星期,李路明大概也不会轻易点头。剩下的只有些补拍的镜头,姚远本来的打算就是最近找个时间回来补好,只是被家里的事情耽搁了。心情一差,什么都懒得做了。 补拍镜头的时候,莫北站在摄像机旁。这个镜头拍的恰巧是姚远的眼神,刚获知爱人对自己的背叛,而且是与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在一起,那一瞬间,他心情复杂酸疼到整个身体都要麻木了。大脑仿佛一下子被放空,整个人都是空白的。最生动的只剩下那双眼睛了,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有受伤,更多的,则是迷茫。 姚远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但他是个在工作上足够认真和能够迅速进步的人——这无关乎他令人咋舌的生活作风。这一次的出演,虽然只是男二号,但戏份却比刚出道时拍的影片重要不止一星半点。特别是这样一个遭受背叛的悲情角色,更是能轻易博得大众的同情心。至于或许捕风捉影到一些关于他作风的那些观众,特别是女影迷,“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任何时代都能成为真理。 莫北忍不住无奈苦笑,只是当他看见屏幕中姚远的眼神后,即便知道那是演戏,可其中各种感情的交织却真实得让他忍不住身体一颤,脸色刷得变白。那即便悲伤震惊却也犹带决绝的情感,似乎是在提醒着他,那些无论怎样洗刷都洗不掉的黑色过往。 * 姚远与别人合开了家公司,如果他的精力有十份,可以说六份在演艺事业上,三份在其他事情上,最后一份留给了公司。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待这个公司有多随便。可是随便并不代表不在乎。毕竟严格意义来说,这算是他第一个孩子。家长对孩子,有哪个不疼爱的?所以当公司那边说,这次的一个方案被拒绝了的时候,他虽然明白输赢正常,也有些失望。但是当听到对方说,拒绝的那方其实还未明说,却已经私下里在找其他公司的人见面了。 姚远一听,气笑了,这分明是吃着碗里的不忘惦记着锅里的,两头都不想错过啊。 他可不愿意做别人眼中的肥肉,于是剧组的事情忙完后,他立刻查了对方的见面地点,捉奸似的飞车过去。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世界似乎小了一些?姚远心想。 从温路宁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 姚远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早上那辆命运多舛的切诺基,心里冷笑一声,瞪着对方不说话。 夏经理冒着冷汗走到两人之间,生怕他们产生冲突,两尊佛,他左看看又看看,不知道该得罪哪个。最后似乎是做出了权衡,他先对姚远说:“姚总您别着急,我也只是来和温先生见一面,最后和谁合作还没定呢。” 姚远赏了夏经理一个眼角,说:“这么说,夏经理还是对我们公司不满意啊,撂着我们来这里和别人喝茶啊。”他说是说,眼神却是一直盯着温路宁。 夏经理唰地又冒了一层冷汗。他不是不想和姚二少合作,业内谁不想和姚二少合作啊,拒绝的人那都是傻子。但是姚二少的公司这次给出的设计方案实在不适合他们,他们这次要推出的,是一个温和亲切有感染力的大众品牌。姚远给的方案却是激烈的热情的轰轰烈烈的感受。这违背了他们的初衷,不管姚二爷再牛逼,他的公司广告方案再优秀,他们也只得拒绝了。恰在这时候知道了另一家一贯走温和路线的公司,这才约了这边的负责人见面。 姚远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夏经理在大厅看见姚远的那刻,就知道完了。这种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做法,想也知道会换来姚二少如何的回报。 就在夏经理不知所措直冒冷汗的时候,温路宁出声了,是对着姚远说:“我确实只是与夏经理见一面。” 姚远眉头一挑,这个动作在他平日总绷着的脸上出现,实属稀奇,不过口吻仍是同样的讽刺意味十足,“哟,那温老师可知道,这个‘只是’要与你见面的夏经理,先前已经答应与我们公司合作了?”他故意加重了“只是”两个音。 温路宁皱了下眉,“我不知道。” 第7章 再见 姚远看着温路宁,表情带着嘲弄和挑衅。夏经理不住用手擦汗,完后再擦在裤子上。紧张的情绪始终无法缓解。 温路宁沉默了片刻,开口:“不如我们都坐下来再谈? 夏经理在姚远身旁腿都发软了,一听,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坐下来谈坐下来谈。“ 姚远冷笑一声,不发一言走进去,拉开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下。坐下后大背往后一靠,俨然一副等着人伺候的样子。温路宁不知道为何,很想发笑。 等到夏经理战战兢兢落座后,他才缓缓走过去,坐在了姚远对面。顺便还让服务生上了一壶茶。 淡绿色的茶水在茶杯中微微晃动,隐约有热气升起,在空中停留几秒后消散。姚远没有说话,夏经理仍旧在擦汗。服务生退出去后,温路宁开口打破沉默:“我不知道夏经理是姚先生的顾客。” ——不是顾客。 夏经理在心里呐喊,他们连合同都没有签啊。不过他也只敢心里说说而已。这事他做的理亏,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同温先生这么有缘。”姚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温路宁现在对这张脸越来越免疫了,初见时的冲击力已经没有了,他本来就不是热衷于外表的人,惊艳过一两回也就淡然了。只是姚远的性格,他至今无法把握。第一次见面,那人沉默寡言面带阴翳,第二次见面则冲动任性喜怒不定,这是第三次,或许也可以算得上第二次。短时间内频频偶遇,似乎还真可以说的上“有缘”。 白辰问他是不是觉得姚远有些像他。其实温路宁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方只是个见面次数寥寥的陌生人,认识都说不上,哪来得及想那么多。只是如果真的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似乎也真的有那么一点像。 当然,不是现在的他。 “温先生?”姚远再次出声。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姚远有些不耐的神色,暗叹。他可不认为从前的自己会这么沉不住气。 看了眼紧张的夏经理,温路宁开口:“大概真的是有缘吧。姚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只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平时也不管事。今天凑巧管事的人不在,我就替他来了。如果有问题的话,我想还是让他出面比较好。” 姚远皱眉,“真是推卸得一手好责任。” 温路宁笑,“本无责任,何来推卸之说?” “是不是你们当老师的都喜欢文绉绉?” “是吗?这我就不清楚了。” 姚远冷了一张脸,“小学的时候,我和班里一个死胖子打了一架。年轻老师只道胖子家有权有势,便单单教训了我。可等到她知道我是姚家的人后,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可即便如此,她也永远离开了这个职位。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老师这种不但虚伪还爱说教的生物。” 温路宁笑了笑,“这个人确实不适合当老师。” “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你这张虚伪做作的笑脸,都想着如何撕裂它。”姚远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来。 温路宁顿了顿,有些惊讶。他倒不知道自己这么遭人嫌,按理说他的人气还是挺高的啊。无奈地摸了下鼻子,苦笑:“是吗?真是难为姚先生了。” 难为你能忍了这么久还没有动手。 姚远一时无话,他第一次遇见温路宁这种人。看上去好好先生,实际上滴水不漏。就算是他,似乎也找不大攻破的缺口,心中不由小小抑郁了一下。 诡异的对话令在场的第三人平添紧张,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注意力被转移什么的……不过三十出头就已经开始秃顶的夏经理表示压力山大。 说了这么久,温路宁觉得也该进入正题了,毕竟他们今天不是来“叙旧”的。只是他刚要开口,姚远的手机却突然疯狂地响了。 铃声竟然是重金属摇滚乐,温路宁眉角一动。 姚远淡定地接起电话,几秒后忽然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然后跑了出去。动作幅度之大还带倒了椅子。最后只留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温路宁和夏经理面面相觑。 情节真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啊。 夏经理抹了把汗,换了副表情,转头道:“温先生,我们可以继续谈合作的事了。” 不料温路宁也站了起来,说:“关于贵公司的信用问题我会告诉负责人,先告辞了。”然后也大步离开了包厢。 出来后他给简绍齐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这件事。 电话那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顿了顿,说:“我知道了。” 温路宁一边招手打车,一边道:“小简,我果然最爱你这把嗓音了。” ——嘟。 果断被挂电话了。 心情极佳地收起了手机,温路宁坐上的士,“去‘云色’。” 时间才将将进入傍晚,云色的人并不多。停车场只三三两两几辆车,温路宁下了车就径直往门口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穿得太“人民教师”,竟然被门童拦了下来。 “先生,请出示下有效证件。” 凡是夜总会之类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不干净的业务。温路宁黑西裤白衬衣,袖口领口都扣得规规矩矩,心里猜测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来砸场的条子吧。或许也有可能是来暗自调查的记者?谁知道呢。他拿出自己证件,门童比对了一下,让开了路。 云色一进去首先是一个酒吧似的大厅,通常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一共有两层。中间是个大舞台,每天晚上都有各种让人沸腾到流鼻血的表演。舞台旁边不远处是吧台,长相俊逸的调酒师上演着浮夸夺目的调酒表演。 与外面的冷清不同,里面的人并不少。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群魔乱舞,温路宁绕开人群来到吧台前。这里现在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在调酒,头上戴着大大的耳机,随着音乐大力摇摆着身体。温路宁叫了很多次,直到忍不住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那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到是他,对方先是一愣,继而惊喜出声:“路哥!” 温路宁及时地躲开了对方的雄扑。 “路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那人耳朵上还戴着耳机,声音大得能震碎他的耳朵。 痛苦地揉了揉耳朵,他主动伸手摘下了对方的耳机,然后说:“阿汤,耳朵聋了你得赔钱啊。” 名叫“阿汤”的年轻大男孩嘿嘿一笑,接过耳机放在一旁,然后把手边刚调好的一杯酒递了过来,“路哥,请你喝。” 温路宁摆摆手,“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来找你打听个人。” 阿汤拍拍胸脯,“没问题,是谁?尽管说。” 阿汤虽然年纪轻,但却是从十六岁就待在云色了。算起来也待了五年时间,这里面大事小事大人物小人物就没有他不知道不认识的。而且他这个人还酷爱八卦,整天利用他在吧台绝好的地理位置,打听四面八方八卦之精华。所以经常来云色的那些人,或多或少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只是温路宁说了个名字后,对方脸色却微微一变。 他觉得奇怪,“怎么了?” 阿汤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挤出来的却是一句:“路哥,她是你什么人?不会是女朋友吧。” 温路宁好笑地看他一眼,“想什么呢。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哦,那我就放心了。”阿汤明显舒了口气,然后才缓缓道:“夏微微是这里的陪酒女,才来不到一个月,就惹到了姚家的二少爷,经理怕惹到姚家,就找了几个人教训了她一顿,现在嘛……好像被关起来了。据说…”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色变得有些莫测,“好像疯了……” 温路宁脸色猛地一变。 阿汤却没有注意到,不住边叹气边摇着头说:“要说这夏微微还挺可怜的。家里好像有个爱赌博的父亲,母亲也跟着别人跑了。他那个赌鬼老爸就把她卖进了这里。进就进来了吧,也怪她智商不够。换成别人,遇见姚二少,指不定多煞费苦心攀上这颗大树呢。她愣是机会摆在眼前还生生错过了。结果又出了这种事……只怪她又太笨……” “人现在在哪里?” 声音有些低,阿汤没听清,抬头正打算问一句“你说什么”,却看见温路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觉得慎得慌。 “路、路哥?” 温路宁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低沉得有些暗哑,“你知道夏微微为什么会惹到姚二少?” “啊?” “是我把她从姚二少的包厢里带走的。” “……”等到阿汤回过神来时,温路宁已经绕过吧台走向后面了。 第8章 夏微微 长长的走廊隔离开了大厅和包厢,嘈杂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愈往里的富丽堂皇。一路上没有见到什么侍应生,就算有,也都行色匆匆擦肩而过了。云色没有闲人,各人有各人的指责。但来到这里享受的人,从来不会敢到被忽略或者被怠慢,或许这就是云色的魅力。这样一个大型会所,背后一定有自己的势力在支撑。在这个圈子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之复杂难以想象。 温路宁在穿过长廊后,没有推开任何一间包厢的门,而是右拐,朝着最里间的办公室。这是一条曾经走了无数次的路,故地重游,恍然间却觉得有些陌生。仿佛有谁在记忆中遮上了一层剥纱,其实只要伸手就可以拂落,可他偏生不想去动。连原因都不愿意想。 敲了两下门,温路宁便推门而入。里面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会不请自入,神情一愣。 “你是哪位?” 温路宁开门见山,“夏微微在哪里?” 经理两眼一瞪,“你是什么人?怎么随意闯了进来!马上给我出去,保安!” “夏微微在哪里?如果不交出来,我可以告你非法拘禁。” “什么夏微微?这里没有这个人!保安保安!” 温路宁其实料到会如此,也不打算再继续废话,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铃声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首先传来的是一串爽朗的笑声,“什么风让你给我打电话了?” “那叔,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尽管说!” 温路宁简单地叙述了下事情,这时经理已经将保安叫了过来。却因为温路宁太过淡定的姿态而产生了迟疑,抬手让保安先稍等。 温路宁仿佛没有看见四周身材魁梧的黑衣保安,讲完后便将手机递到了经理面前。 经理看了两眼手机,略微犹豫后接了过去,放在了耳边。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经理神色一变,看了一眼温路宁后,点头哈腰道:“那局长!是您啊!” 温路宁沉着一张脸,他很少以这样一幅神情面对旁人。收到经理的视线,他便大方回视。最后只能是经理灰溜溜地移开了视线。 电话并没有打多久,却让经理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论背景有多复杂,不论地下各方牵扯多深,很多时候表面工作却是更加重要的。市公安局的局长都出面了,表明说这件事我不会罩着你,经理再想如何掩饰都没有这个胆子了。许多事情不是上面的人不知道,而是上面的人不追究。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吹来一股河蟹风,或者哪些领导心血来潮,便给你前尘往事一锅端了。他可担不起这个险。 经理擦了把莫须有的冷汗,挥挥手让保安退下。扯了个笑脸,对温路宁说:“我这就带您去。” 温路宁一言不发跟在身后。 夏微微就在云色里面,却是在三楼的某个包厢。开门的那一瞬间,走廊的光束照进毫无灯光的房间,也照亮了蜷缩在墙角的女孩。身上只简单桌白衬衣休闲裤,赤着脚,露着脚踝,上面有几大块淤青。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脸上有风干的泪痕,脸色很苍白。女孩的视线只呆呆看着双脚前的一块地面,有人进来了也毫无反应。 阿汤说,“好像疯了……” 温路宁心里一紧,不理旁人,走了进去。 他在女孩旁边蹲下身,遮去了女孩身上的一部分灯光。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搭在女孩肩上。只是这样的力量太薄弱,无法打破已经冰封的心。温路宁看着女孩后脑勺上那个小小的旋,心没来由地就痛了。忍不住闭了闭眼,轻轻地靠近她,即使她可能已听不见了,仍是在对方的耳边,留下单薄无力的三个字。 “对不起。” 温路宁站起身,将女孩打横抱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等到他走后,经理还怔怔着没反应过来。阿汤担心温路宁跑了上来,没看到他,只看到经理一个人站在门前发呆,上前询问。 “经理,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是不是有人——” “哎,别问了!”经理烦恼地出声打断。 阿汤心里顿时明白肯定发生了什么,着急得不得了,只得说:“不是啊经理,姚二少来了啊!” “你怎么不早说!”经理怒道,大步离去。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经理着急火燎地来到姚二少面前的时候,姚二少正被一个小基佬痴缠着。不过他始终无甚反应,任身上的人来回扭动,我自岿然不动地拿着杯酒慢慢啜。 姚二少很少在大厅长待,难得出现顿时便吸引了各路蜂蝶,争先恐后地都想涌上去。现在这个小基佬不是云色的人,一张脸埋在姚二少脖子里也看不清,但想来有几分姿色,不然姚二少也不会允许他肆意动作。 对姚二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一直以来他偏爱的类型都是乖巧听话,漂亮可人的。皮肤要白,眼睛要大,身材要娇小,柔韧度要好。最重要的,还要聪明。大家都心知肚明,比漂亮谁比得过姚二少自己啊,便可着劲得发挥其他方面的潜力。这么些年来,在他身边待得最长的是小黄豆,整整三个月,不过小黄豆前两天也正式下岗了。有心巴结的人便蠢蠢欲动起来。 经理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站在一边等着。阿汤跑过来,看了看这情形,识相得回了吧台。 小基佬见姚二少没有阻止,胆子便大了起来。勾着脖子的手缓缓往下滑,顺着脊梁骨来到裤腰处。双唇贴到姚二少的耳边,吐了口气,轻声道:“二少……” 手放在了腰带上,即将就要解开了。 “够了。” 动作僵住。 小基佬眨了眨眼,“二少?” 姚远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也不顾对方跌在了地上,放下酒杯就要往外走。 胖胖的经理赶忙跑上前拦住。 “姚二少!” 姚远看着来人,没有出声。 经理吞了口口水,酝酿了一下。不过刚才打的腹稿此刻却全忘了,欲言又止地就是说不出口。姚远半秒也不等就要走了。 经理终于脱口而出,“二少!夏微微被人带走了!” 姚远皱了皱眉,“谁?” 经理,“额?” 姚远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汤再次凑到经理面前,“经理,怎么样了?二少有生气吗?” 经理表情有些神游,看了眼对此事格外热衷的阿汤,摇了摇头,“他问我‘谁?’。” 阿汤也是一愣,“什么?原来姚二少都不知道这件事吗?”他还以为是姚二少示意经理给那个女孩教训呢。 经理回过神,狠狠瞪他一眼,“少管闲事!” 姚远刚走出云色的大门,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人影,嗖得一下撞在了他身上,两只胳膊紧紧勒住他。来人的额头太硬,撞得姚远肩膀一疼。足足退了三步才稳住身体,低头一看,是一头眼熟得不得了的黄澄澄。 本就糟心得不得了,看到这一头黄毛立刻糟上加糟了。 费了点力气才推开身上的人,姚远连个眼角都懒得施舍他,转身就往停车场走。 “二少!” 小黄豆扑上来,拽住姚远的衣角。他担心姚远发飙,不敢硬拽,但又担心对方走了,只好小心翼翼却也力气十足地揪住了衬衫一角。 只是他低估了姚二少的骚包程度,大冷天穿薄衬衫不扣扣子对于姚二少来说算什么。 于是只听“蹦”的两声,扣子被扯掉了。 小黄豆傻眼了。 两眼瞪着姚二少在冷风中裸奔的胸膛,只觉得眼前发黑,看不到明天了。 姚远素来凭臭脸和坏脾气著称,只有许安平知道,他是因为从前太多次被当做美女才会硬生生冷下一张脸。臭脸可以崩,坏脾气却是实打实的。 感受到胸前的飒飒冷风,a市著名新生代影星加富二代加美腻到令女人吐血的姚远姚二少爷,脑袋里只闪过两个字:我……操…… 小黄豆好歹跟在这位爷身边三个月,察言观色的本领掌握了十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忙出声挽救,“二、二少……我只是担心你走了……” 姚远冷笑一声,“我不能走吗?” 小黄豆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二少你不能不要我啊……” “你是我爹还是我妈,还管我要不要你?跟了我这么久,知道我最讨厌哪类人吗?” “不聪明的人……”小黄豆苦着脸道。 “还有呢?” “死缠烂打的人……”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呢?” 小黄豆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可是…可是二少!我是真心喜欢你啊!求你不要不要我!” 姚远忽然伸手,拭去那张漂亮脸蛋上的泪痕,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真心喜欢我?” 小黄豆不住点头,身子在姚远的指下瑟瑟发抖。 残酷一笑,“可是怎么办?真心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这颗心不够分啊。” 仍旧心怀希望的一颗心终于摔在地上,发出干脆的破碎声。 姚远的目光看向小黄豆身后,那里有个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目光柔柔看过来,脸上却没有了一贯的笑容。 抿唇一笑,一边与那人沉沉对视,一边说:“你说,我把你弄到手用了多长时间?” 小黄豆身子一僵,不明所以。 “我问你,如果我要把那个人弄到手,得花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也不敢回头看。他只知道,原本为他带来温暖的姚二少的指尖,此刻让他感到钻心的寒意。 “嗯?” 绝望地闭了闭眼,开口道:“一、一个星期……” 姚远发出一声轻笑,“好,如果成了,一个星期后,你回到我身边。”说完,他放开了手,站直了身。 勾唇,他才发现,目光柔和只是错觉,分明是冰冷才对。 真是有意思。 第9章 伤 温路宁下课后照例被“纠缠”了一番,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碰上其他老师收拾了东西要一起下班。明天是个周末,而且不需要补课,今晚便是最好的放松机会。他的课是今天最后一节,差不多也是可以下班了。 一位老师看到他回来,便问:“温老师,大家待会儿打算出去吃个饭唱个歌放松放松,你也一起来吧。” 温路宁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今晚有些事。下次吧。” 女老师略微不满地嘟了下嘴,“真是的,每次聚餐温老师都不来。今晚有事?不会是约会吧?” 他苦笑,“哪里有什么约会。总之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见他坚持,其他老师也不再多说。闲聊着依次离开了办公室。 温路宁整理完东西后,也离开了学校。他的车还没有修好,最近都以出租车代步。白辰倒是提起过借他辆先开着,被他拒绝了。反正也不需要出远门,出租车也方便。他这么持续了两天,甚至觉得打车要比自己开车简单方便太多了。 拦了辆的,温路宁对司机报了城东的一个地址。 城东是a市的郊区,有许多外来务工者住在那里。但也不少本地人。温路宁很少去那边,实在是那一片经济与市中心相差太多,又没有大型百货超市,一般很少有机会涉足。 大概过了有一个钟才到达目的地。 温路宁看着眼前破旧的小区,心里叹了口气。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了,第一次,是将夏微微送回来。 小区没有所谓的正门,更没有保安。走进去,道路两侧到处是堆积如山的垃圾。这个时间正好放学,很多小孩打打闹闹地跑过。倒是增添了些活力。越往里走,人越少,灯光越暗。在从第三个路口拐进去,很像城中村那种建筑,是一条狭窄而昏暗的小道。左边数第三户人家,便是夏微微家。 温路宁敲了敲门,过不久便来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身材瘦长的女人,背有些微微佝偻。皮肤很是干燥昏黄,仔细看其实有着不错的五官,可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蹉跎岁月,就这样成了时间之争中的战败者。 太过宁静的气质让这个苦难的女人总是散发着淡淡的忧伤气质,她见到门口的来人,眉眼动了动,侧身让开,“温老师,您来了。” 温路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走了进去。 小屋只有三十来平方,主人在半空加了道隔板,再装上楼梯,便成了上下两层。只是这样的设计砍短了“一层”,伸手便能触及上方,让人感到压抑。屋内有一张简陋的沙发,温路宁坐下。女人走进狭小的厨房,出来时端了杯水。 “温老师,您喝水。” “谢谢。” 女人在温路宁身侧坐下,不过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她看起来有些拘谨,像是在踌躇,直到温路宁喝了口水放下了杯子,她才开口。 “上次您说的事,我想过了……警还是不报了,打官司要钱,我们家的情况温老师也看到了,哪有钱去斗。再说,要斗也得斗的过。虽然您没说,但是我也能猜到,对方来头肯定不小。这样的人,我们惹不起…唯有躲了……”说到后面,想起自己苦命的女儿,女人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可她担心吵醒女儿,又必须得压抑着嗓子不敢出声。 温路宁眸色动了动,有些动容。 他不是没有提过自己会给予这方面的帮助,但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被这个苦难却要强的女人拒绝了。她的话温路宁记得很清楚——“温老师给予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我们无以为报。我只想微微能尽快好起来……” 是啊,报警又能如何。告强.奸吗?可云色本就不是清白地方,夏微微也是自愿加入。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一没立场二没证据,就算告到法院,又能告出个什么名头。温路宁懂这个道理,这个女人也懂。所以她不争,不闹,不怨,只盼自己的孩子能尽快走出阴影。 温路宁很少有感到无奈的时候,可当踏进这间小屋,看到女人脸上愧疚与心痛交织的眼泪时,他是真的手足无措了。他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饱受风雨沧桑,可他从未亲身体验亲眼所见过。 他能做的,只有找来最权威的医生,去给予这个家庭微薄的帮助。 女人终究是没有拒绝。 温路宁将下午通的电话内容告诉女人,“医生说,幸运的是身体上没有留下疾病。实际上的伤害不深,但精神创伤比较严重。这个只能慢慢来,总会走出来的,放心。” 女人抽泣着点头。 温路宁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夏微微仍在睡眠中,他没有打扰她。女人坚持将他送出小区,一边走一边再三向他道谢。他阻拦无效,只好抿唇保持沉默。 刚走出来,一束灯打过来。温路宁向女人道别后,便上了车。 “等很久了吗?” 白辰一边打着方向盘倒车一边说,“也没有很久,主要是这地方没来过,有些难找。” 温路宁“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等到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大路上后,白辰才抽空看了眼他,问:“很累?你那个学生怎么样了?” “身体没受到实质性伤害,精神上的比较严重。” “嗯,精神创伤这个也比较麻烦,只能慢慢来,你不用着急。” 温路宁睁开眼,说:“我没有着急。” 白辰看他一眼,“没着急也别愧疚,这事错不在你。不要说我冷血,说白了她只是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学生,在云色那种地方发生过的类似事情太多了,你比谁都清楚。” “可是是我把她带走的,却没有再管她。” 白辰劝解无力,叹了口气。他知道温路宁这是走进了死胡同,像温路宁这么永远淡然自若的人偶尔也会感到疲惫,他除了叹气外真找不出其他词来感叹了。 “总之把你该帮的忙帮了,其他不要再牵扯更多了。” 温路宁抿唇不语。 “你找的是国内顶尖的心理学家,相信那个女孩迟早能走出来的。其他的,温路宁,不要再自责了。更不要把她当做别人。” 温路宁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就往窗外看,藏起了自己的神色。 白辰心里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挽救也来不及了,最终两人沉默地度过了剩下的路程。 第10章 搭讪 姚二少最近接了个新戏,角色是个杀手,在戏中是男二号。他心里记着某件事儿,便愣是空出一整个月的时间,将他的全部戏份赶拍完了。这要求是姚二少提的,但就因了“二少”这个身份,愣是没人敢反对。再说人家虽说霸道了些,可戏拍下来也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所以即便是刚获得某奖项最佳新人奖的男一号同学,也只敢在角落里恶毒地咒骂两句。 这种拼命十三郎的工作状态,最为感到的惊讶的只有两个人,许安平和莫北。莫北来劝他休息的时候,姚远臭脸一摆冷嘲热讽地把对方赶跑了。轮到许安平了,他更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摆着架子暗讽他是不是跟莫北妇唱夫随。 许安平委屈地为自己叫冤,“我发誓我和莫北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姚远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就算你和他有一毛钱关系也和大爷我没关系。” 门外莫北手刚搭在门把上,听到这话动作一僵,脸色也白了一层。 许安平耸了耸肩:“听说你都快扎根片场了,我这不担心你老人家吗。真是欠你的,能不这么拼命吗?” 姚二少状似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行。” “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我要追一个人。” “噗——”许安平一口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你说什么?追人?”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从小到大姚远身边的伴哪个不是自己凑上来的。姚远自己追人的次数五只手指数都多了,最多三个。他瞅了瞅姚远的表情,小心问了句,“说真的?” 姚二少连眼角都懒得施舍他。 许安平恢复正常,“咳,好吧。看来是真的了。那能告诉我是何方神圣吗?” “温路宁。” “嗯,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等等,你说的温路宁该不会和我知道的温路宁是同一个人吧?” 姚二少淡定地点了点头。 但许安平不淡定了,“二少,你没搞错吧?前两天你还让我调查人家呢,该不会是因为要追人家才让我调查的吧。那你早说啊,我就去调查他过去的情史得了,不需要花费这么大力气,跨越了半个中国去拉关系了。” 姚远哼了一声,“想太多了。” “啊?” “该调查的继续调查,这是两回事。” 许安平一愣,表情有些为难,“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姚二,说实话,我说这话你不要生气……我总觉得那温路宁不简单啊,你如果说就为了找找乐子,适合的人多着呢。你玩谁都行,非挑了这么个笑里藏刀面具比城墙还厚的,万一损失了些什么…也划不来啊。” 这是他的大实话,因为调查的缘故,他了解到的温路宁比姚远姚多很多。虽然信息不多,但也算积少成多,随着调查的越深,许安平越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姚远确实是在花花世界玩惯了的人,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对方外冷内热的本质了。很多时候,他都只当臭着脸的姚远是闹脾气的任性叛逆少年。 “许安平。” 忽然一声唤回了他的思绪,“啊?” 姚远那双大多时候不是瞪人就是阴沉沉盯着别人的眼睛,此刻平静地望过来,然后就见他一笑,开口:“上次的事情,对不住了。” 许安平立马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能从姚二少嘴里听到抱歉比登天还难,反倒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为了掩饰情绪,他走过去拍拍姚远的肩,说:“兄弟说什么对不对得住的。你想玩就玩了,但温路宁这个人,确实没表面那么纯良。总之你留个心眼吧。” 姚远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温路宁过了平静的一个月生活,其实这次才是他已经习惯了的生活节奏。 这日上课,刚走进教室,他便察觉到有些奇怪。 虽然他不太认人,但至少记得往常前面几排坐的永远都是女生。可是今天……皱了皱眉,往教室后面看了看,果然,后面几排挤满了女生。平时只能委屈地待在最后的男生们今天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一个个都正襟危坐认真地不得了。 温路宁收回目光,走上讲台。 台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仍在,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 重重咳嗽了两声,温路宁企图引起学生的注意。 往日总是听别的老师抱怨台下的学生开小差是件多痛苦的事情,那种仿佛只有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感觉十分憋屈。 他从前没有体验过,今天也算体验了一把。 这感受可不好。 于是向来温颜温色的温老师难得冷了脸。 “看来大家是不欢迎我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现在离开。”温路宁沉沉的声音不带感情地经由话筒扩散开来。仿佛在吵杂的人群中扔了一颗炸弹,轰地一声巨响后再无声息。 沉稳而不带笑意的视线环视教室一周,所到之处无不似冷风刮过,吹得人心头一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温路宁终于收回了视线。 转身板书的时候,却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叫了自己一声。 “温老师。” 已然消失无踪的窃窃私语顿时又出现了。 温路宁转回身,朝后面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再次回归安静。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的打算转身。 这时,一只手臂举了起来,同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温老师。” 姚远就这么保持着手臂伸直的姿势,从座椅站了起来,然后才放下手臂。他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可这并不能掩盖他柔和完美的线条,微微勾起的嘴角更是尽显贵族气质。坐在他身侧的同学多看了一眼,立马脸红着收回了目光。 姚远从来就不是硬朗阳刚的,但他的美丽却能不显阴柔,除了他本身刻意塑造之的因素外,也有他打心里不在意自己这张脸,凡是跟着心走的性格的原因。至于他的性格,你见过哪个美人霸道暴躁还喜欢玩美人的?没有吧。 温路宁定定看了对方一会儿,调整了下麦的位置,然后说:“这位同学,教室阳光不烈,不需要戴墨镜的。” 姚远,“……” 开始上课后,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学生听得认真,温路宁一张脸也慢慢恢复如常。不再冷着脸的温老师还是那么温润亲切,众人心里这么想着便也大胆起来。他们这节课一上就是四节,可极少有人感觉难熬。实在是老师赏心悦目,课堂气氛又好,通常大家有什么说什么,温老师年纪轻,承受能力也足够强。兴致来了,可能还来回对两句。 这边温路宁讲到心里暗示作用的时候,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学生大声提了个问题,“老师,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喜欢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喜欢上他?” 大学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提到喜欢或爱之类的话题总会引起很多人关注。这个问题与本节课内容关系不大,但被一百多双灼热的眼睛盯着,温路宁想了想后还是认真地说:“心理学上确实有类似的说法,两个人之间存在心理呼应和心理暗示作用。但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感情这种东西是勉强不来的,相比长时间细水长流式的培养感情,我更倾向于短期内感情的迸发所带来的刺激感受。”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有男生吹了两声口哨,“看不出啊,老师您的思想竟然这么前卫fashion!” 一屋子女同学都红了脸,怀揣着小小激动的心捂住了脸。 温路宁淡然地笑了笑,“不算前卫,实话实说而已。” 又惹来一片笑声。 “那么温老师是相信短期感情的了?”坐在后面的姚远忽然提高声音问了一句。此刻他已经摘掉了墨镜,露出了那张过目不忘的脸。离得近的女生激动地低头私语。 台上的人还没有回答,台下的又继续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仅仅见过三次面的人,温老师认为他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温路宁虽然不知道姚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他也不是很在意。淡笑了一下,直直对上那人视线,说:“感情的初期是需要激情碰撞的,火花迸射的越激烈,所带来的灼热感越强。但这与感情的持久性并非成正比。生物学家用荷尔蒙来解释两个人之间的互相吸引,心理学的解释更为复杂。” “我是在问温老师个人的看法?” “我?”温路宁思索了片刻,说:“我个人还是相信短期感情的,但印象分这个东西很重要啊。”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 坐在前排的女生脸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艾玛,咱温老师真是太帅了有木有!笑起来迷倒一片同性异性有木有! 下课后,温路宁回到办公室。隔壁的老师三步并两步跑过来,问:“诶,我听说了。姚远竟然出现在了你的课堂上?!为什么?!”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我本来打算问你的,你这么关注他。” 女老师叹了口气,“我哪知道啊,我就来得及去看他一眼。哎哟,那张脸,看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了。” 有那么夸张? 他心里纳闷了一下,很快抛开了这个问题。 这时另一个走进来的老师听到他们的对话,插了进来,“我之前看到他在主任办公室,主任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来头不小啊。” 温路宁不置可否,女老师则好似说的是她本人一样,骄傲地挺了挺胸,道:“那是自然!” 姚远目的为何不得而知,在学校引起的轰动自然是极大的。他出现的时候正在上课,学生们不敢放肆。一个个都等着下课后拥上去要签名拍合照呢。哪知道下课铃响,不知从哪里出现一群黑衣保镖,挡住了所有人。于是姚二少就在铺天盖地的尖叫声中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后面的课再也没有见他出现过。 闻讯赶来的记者绕了学校三四圈没逮到人,只好无功而返。 对于以上一切,温路宁都没有关心。他想着今晚去哪里解决晚餐。 车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取回来了,但最近他还是过着打车的日子。学校后门出去走过一条街的地方,打车十分方便。而且这一带学生少,更不会被“缠”住。 只是这次他刚准备伸手拦车,一辆黑色的改装跑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从驾驶位下来一个人,依然是那副夸张的墨镜。 与初次见面时的阴沉似乎有了什么不同,面前的姚二少一手扶着车门,嘴角略微勾起,开口道:“好巧,温老师。” 第11章 吃饭 温路宁惊讶地挑了下眉,继而听到对方说“好巧”,有些想笑。 姚远再次开口:“不知温老师能否赏脸一起吃个饭?” 美人相邀,该是八辈修来的福气。可惜温路宁没有这个兴致,摇头拒绝:“确实很巧。不过吃饭还是算了。” 姚远了然,四周又看了看,说:“温老师的车还没有修好吗?就当我道歉,希望温老师不要拒绝。” 看惯了冷脸,乍一见对方彬彬有礼,温路宁不是很习惯。思考了一下,他换了种说辞,“道歉我接受了,吃饭就不必要了。接下来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下次有时间再说吧。” 很明显的敷衍。 姚远目光一沉,将车门一关起步朝他走过来。就在这时,右侧忽然传来摩托的声音。 温路宁先是一愣,继而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小心!” 但还是晚了。 一名戴着头盔的男子骑着摩托飞速驶过,正好是姚远的位置。姚远反应算快,侧身躲开,不至于车轮从脚上碾过。但因为对方出现的太让人措手不及,摩托还是擦过他的身侧,砰地将他撞得往后一退,摔在了车上。 姚远的五官顿时痛得纠结了起来。 温路宁大步走过去,将对方轻手扶起来的同时问道:“有没有事?”说着就要伸手去查看对方右边的肩膀。 姚远这时反而笑了,不顾伤痛,开口道:“这下温老师得赏脸吃饭了吧。” * 车由温路宁来开,姚远坐在副驾驶位上,墨镜被他扔到车前台,外套也扔在后座。右臂的疼痛感已经过去了,他试着动了动,会痛,但没有大问题。解开右手的袖口,姚远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撩起来看一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这时沉默开车的温路宁说话了:“去医院吧。” 姚二少愣了下,立即拒绝,“不用,去吃饭。” 温路宁没再说话,打了个方向,朝右。大概过了十分钟,姚远察觉到了方向不对,他转头,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去医院,去吃饭。” 温路宁目视前方,迟疑了一下才说:“先去医院,再去吃饭。” 姚二少几乎是眨眼间就冷了脸,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方向盘,力气之大震得温路宁眉头一跳。车猛地在路边停了下来,发出巨大的摩擦声。 温路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有些恼火,转头就想开口,可就一眼,他看到了姚远冷酷坚持的神色。不知为什么便说不出口了。 姚远的脾气本来就不定,且容易发怒。他不愿意的事情,就算是亲生父亲都没办法勉强。所以他一旦坚持不去医院,那就真的是摔破了脑袋也不会去。此刻他也忘了自己心里要追人家的目的,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车却再次缓缓驶开。 姚远头望着窗外,发现变了方向。 本来他以为温路宁会将车开去云色,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放下他也有可能。但最后停下的地方,却是一家粤菜餐馆门口。 姚远的脸色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冷冽了,瞥了眼招牌,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温路宁也看向他,对上了便说:“吃饭。”话落便开门下了车。 姚远不动。等温路宁下车后绕过来,将副驾驶门打开后,他才走出来。 这家粤菜餐馆他听过,但没来过。也算是餐馆中的高档消费店。两人进去后便有服务生指引他们来到包厢。偌大的包厢就两人,姚远随便挑了里面一个位置。温路宁却在他落座后跟着服务生出去了。 姚远以为他是去点菜,便没在意。左手在桌面上轻轻点着,抬头打量环境。过了会儿,烟瘾上来了。他便点了一根,一口口吐着烟气。 刚才撞到的是右手大臂,痛意还在,只是不强烈。明早应该会淤青,幸好这个季节也不用穿短袖,没人会看见。 想到这儿,姚远打了个电话给许安平,将这事儿说了,那头一听立马急了。 “你说什么?被撞了?!严重吗?!” 他吐了口烟,“还好,没死。你给我调查一下,是从哪冒出来的人。”说实话发生这样的事姚远该心情不好才对,可想起温路宁开车时抿着的嘴角和目不斜视的眼睛,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至少这顿饭是吃了。 说话间温路宁回来了,姚远便随便结了个尾把电话挂了。接着注意到温路宁手上提了个药箱。 诧异间,温路宁已经走了过来,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将药箱打开,拿出了一袋冰和一只云南白药。 姚远盯着温路宁的一连串动作,开口:“不用了。” 温路宁不语,将一切准备好之后才说:“把衣服脱了吧,我交代了服务生先别进来。” “不严重。”他很坚持。 这情形就好像再现刚才发生的事情。 温路宁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姚远的双眼,认真道:“这件事总归是与我有关系的,我不喜欢欠别人。” 姚远很少见对方如此严肃的表情,心下一怔竟然就点了头。 褪下袖子的右臂已经红肿得很厉害了,能料到明天会变得多恐怖。温路宁将冰块包在布袋里,轻轻地贴到了红肿的部位。姚远冷抽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了眼对方,“忍着些。” 姚远没说话。 他现在的姿势是有些狼狈的,一半穿着衣服一半光着。右手臂上的红肿与其他部位的嫩白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看了两眼,因为马上又来的第二波疼痛皱起了眉头。好在他身材还算不错。 可惜一心手上动作的温路宁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 冷敷只持续了几分钟。温路宁拿毛巾轻轻拭去胳膊上的水迹,然后拿起了云南白药。药是喷雾,担心对方太疼,也不敢下手去揉。轻轻按捏了一阵,温路宁收回了手。将东西收拾进药箱。 等到他洗完手出来时,姚远已经穿好衣服了。 “我先去还药箱。” 这边结束后,他点的菜也终于依次上来了。没有多点,但每一道都十分之精致,经过厨师的细心料理和摆放,让人看了便有食欲。 过了这么久,两人都感到了饿意。 吃饭的时候姚远提起方才的事情,问道:“看温老师动作那么娴熟,想必是照顾惯了人吧?” 温路宁笑了笑:“照顾多了自己罢了。” “哦?”姚远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温路宁却只是笑,不打算多说。 “今天温老师帮了我一次,我得说声谢谢。” “谢谢就不用了,你被撞也有我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大忙。”他想了想,又说:“不需要一直叫温老师,直接叫名字就行了。” 姚远听闻笑了。他的笑容可不像温路宁一样,仿佛缓缓流水直沁人心。反而让人想起今日课堂上温路宁说的话,犹如短期绽放的灿烂火花,灼热到耀眼。 点点头,“好,温路宁。” 既然对方已经改过了称呼,温路宁便也自然地换了叫法,“这家店的菜是不错的,姚二少不妨多吃些。” “原来你知道我是谁?”姚远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姚二少比想象中要有名。”这家粤菜馆也算出名,名人名流时有光临。因为是高档餐馆,服务生都比较有素质,不会轻易打扰客人。但刚才在外面,还是有人问他,能否进去要个签名。想想姚远的性格,温路宁抱歉地拒绝了。那人失望的表情他记得很清楚。 姚远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追问:“是吗?怎么个有名法?” 温路宁很多年前养过一只小哈士奇,皮得不得了。每天都缠着他出去玩,酷爱玩飞碟。姚远现在的表情竟然让他觉得与哈士奇求陪同时的表情十分相似。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给对方听的,想了想,说了个温和的答案,“至少我隔壁桌的老师是很迷恋你的。” “哦。”这答案没甚意思,姚二少顿时失去了兴趣。 闷头吃了几口菜,他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明天有时间吗?” 温路宁听后顿了顿,放下筷子。 然后问。 “姚二少,你究竟想做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该明白的都明白,不该明白的也应该明白了。姚远可没有掩饰的打算,同样放下筷子往背后一靠,说:“想做什么?约你啊。” 是约还是泡当然就不好说了。 温路宁不这么想,他无奈一笑,说:“姚二少看上我哪一点了?”据他所知,姚远前前后后数不清的伴儿里面,可没有一个和他类型一样的。温路宁左思右想不觉得自己附和乖巧漂亮听话的标准,于是便想不通了。 “温老师,难道没有听过口味也是会变化的吗?”姚远故意加重了“温老师”三个字,又问:“还是温老师已经有伴儿了?” “没有。” “不喜欢男人?” “也没有。” 姚远惊讶地眨了下眼,“看不出来温老师是这么坦诚的人。” 不是坦诚,是无所谓。 温路宁对这些从来都看得很淡,身边的所有朋友都知道他的性取向。在很多年以前,这就已经不再是值得在意的大事了。 这么些年来他身边一直没有人,白辰跟他提了很多次,也介绍了很多人,但都被他拒绝了。甚至连家里的长辈也提起过这个问题,他们曾经也不理解过,但时间久了,眼见他一直单身,也不再坚持,该催促也催促。 可如果他本人没有这份心,别人再怎么着急也是无用功。 其实温路宁有时候下班回家,面对大而空的房子,也会感到寂寞。也会想是不是应该找个人了。一个人走完生命的路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可一旦想到会有一个人出现,占据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又会本能产生排斥。 怎么说呢,温路宁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人。即便其实心底有那份渴望,他也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做。 再说,即便真的要找个伴了。也一定不会是姚远。 姚远太不符合他的标准了。 喜怒不定的脾气性格,复杂的身份背景,城府极深的心思,最重要的,是来路不明的目的。 相信对方是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兴趣? 温路宁没有那么傻。 才见了几次面,不用说第一次见面的冲突,第二次见面车子被砸,第三次见面生意纠纷。他觉得依自己对姚二少不多的了解,对方也应该卯了劲地想找他麻烦才对。而不是坐在这里一副“我要追求你”的姿态。 或许,这也是找麻烦的方法。 “那温老师有喜欢的人?” “嗯?没有。” “温老师很讨厌我?” 温路宁嘴角牵起一个笑,“不至于。” 不至于就是有些了? 姚远不由有些烦躁。 但他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很具自信的开口。 “那有什么理由拒绝我追求你呢?温老师。” 意思很明显,我追求你只是我的事情,与他是没有关系的。 温路宁想了想,似乎真的找不出理由拒绝。不过既然追求已经是对方单方面的事情了,是否接受甚至是否理会也只适合他自己的选择了。想通了这个,他也不再坚持拒绝。 一顿饭虽然吃得波折,姚二少光荣地身负伤痛回去,但因为交代了自己的心思,他其实是感到轻松的。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温路宁能够在短短的几十分钟相处中察觉到他的意图,就证明对方不笨。想到对方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 心想,也许不仅是不笨,还可能是极其聪明。 越来越有意思了。 吃过饭后姚远提出送温路宁回家,被拒绝了。 “你的胳膊开不了车,送了我我还要送你,还是我送你吧。” 姚远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上车后就直接报了自己住的公寓。温路宁一路把车开到楼下的停车场,然后两人并肩走了出来。夜晚的风有些凉,姚远有些懒就只是将外套披在肩上。温路宁站在他对面,还是今日在教室里见到的那身衣服。由于身高的差距,姚远需得微微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他从来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址,可刚才上车,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就那么将地址报了出来。大概是清楚对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姚远这时才察觉到,温路宁的身上其实有一种能够让人安心的气质。 “如果严重的话,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温老师陪同吗?”姚远抬起眼,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过下一句他说的无比认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经常见面的。”至少在两个星期内是这样的。 温路宁的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远。” 莫北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从几米开外的阴影里走出来,来到两人面前。他个子与温路宁差不多,今日戴了副无框眼镜,显得十分书生气,竟然与温路宁产生了几分相似。他好似没有看到温路宁,只是对着姚远柔声道:“阿远,这一天你去哪里了。我在你家外面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你回来。” 姚远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没事,我就先告辞了。”温路宁开口。 姚远“嗯”了一声,然后又说:“温老师不留一个电话吗?” “二少应该不需要吧。” “主动留和我自己调查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温路宁想了想,说:“那就当时我主动留给二少的吧。” 温路宁走后,楼下只剩下了姚远和莫北两个人。莫北的脸色很难看,他一直注视着那人背影走远,才收回视线。可触及姚远更加难看的脸色,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张了张嘴,“阿远……” 姚远留给他冷漠的一瞥,头也不回地擦肩走进了大楼。 莫北在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却是提不起跟上去的勇气。 * 第二天是周末,温路宁一早答应了白辰去打球。便起了个早,换了身运动装出了门。打球的地点是他们经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不过相比白辰,他去的算少了。那里是专业的运动会所,游泳馆足球场网球场高夫球场等等等等应有尽全。 他们今天约了打网球,温路宁便只背了一个大大的网球包,里面装着替换衣服和一支球拍。 白辰已经到了,竟然还带了伴儿。温路宁看过去,是一个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的大美女。 “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温路宁打趣地瞥了他一眼,不打算揭穿这是第几次介绍女朋友给他认识了。而且,连名字都懒得介绍,真的算女朋友吗? 白辰对此表示不在意。将女朋友留在休息区后便拉着温路宁上场了。 温路宁其实不擅长网球,水平中上吧。不过白辰也半斤八两,两个差不多的人凑在一起打,也能打个旗鼓相当。休息区的美女对看比赛没兴趣,一心只盯着白辰看。温路宁看到后,心下觉得好笑。 两人不以输赢为目的,也没有人计分,来来回回几局后,便下场休息。 美女为两人递过来水。 温路宁笑着道了谢。 “喂喂,别勾引我的人啊。”白辰用肩膀撞了撞温路宁。 美女贴到白辰身上,也不顾这人刚出了一身臭汗,娇笑道:“白少~” 温路宁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白少?” 白辰瞪他一眼。 休息间,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会所经理的声音。应该是又有人来了。白辰无意间转了下头,却在瞥见某个身影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转头朝温路宁看去。 温路宁察觉到他不太正常的视线,差异地“嗯?”了一声后,下意识地朝来人方向看去。 身后不远处,由经理带领着,果然又来了几个人。均是运动装束,四男两女,两个男人走在前面,后面一男一女边闲聊边跟着。 如果说将镜头放慢,温路宁这个回头的动作其实用了挺久,而白辰的表情在发现他转头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不过他不知道,温路宁第一个看到的人,其实是走在前面的姚远。昨天才刚见面,今天无甚区别。不过似乎少了份轻佻多了份严肃。 姚远那张脸太惹眼了,不论在何处都能一眼被发现。 然后,温路宁的视线便扫到了后面的人。 那张以为已经忘记了的脸。 记忆霎时间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 第12章 偶遇 姚远见到温路宁时心想,大概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两个本无交集的人,一旦产生了联系,便能随时随地任何情况下偶遇。妙哉。 这头姚远扯开一丝笑,定定看了那人几秒,却发现那人无甚反应。不由皱了皱眉。 经理将几人带到地方后就离开了。这家运动会所他们第一次来,还是今天客户特意指定的。想到这里姚远回头看了看身后两人,男子俊朗清逸,女子落落大方,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没想到路先生一只海龟,对于本市却比我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还要清楚。”姚远半开玩笑道,说话间余光又瞥了瞥不远处的三人,却见那人已经不再往这边看了。 落后一步的路丁宇笑了笑,“哪里,我也只是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这个地方,却也是第一次来。”他长得干净漂亮,笑起来更是生动非凡。即便是长相如姚远这种级别的,也不由感叹一句对方身上特有的气质。 具体是什么气质说不出来,但很容易能获得他人好感。 路丁宇身边的大美女这时开口道:“嗯,a市果然人杰地灵,美男子层出不穷。随便出来走走,都能碰上那么一两个。” 嗯? 姚远自不必说,许安平和莫北也是一副好相貌,不过又何来“碰上”一说? 美女神秘一笑,视线一转就往左边看去。 除了心知肚明的姚远,其他人都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反应却是不一样的。 许安平只是略感惊讶,莫北眸色一沉,美女还是那副兴趣浓浓的样子。唯一有些不同的,大概是路丁宇了。他在看到那人的同时,浑身一僵。 即便只是一个侧脸,他也一眼认出来了。那种安然自若的姿态,那种看似温和易接近的面目,如出一辙到只可能是那人。 他不由攥紧了拳。 没有人察觉到路丁宇的反常。在场只有美女一人不认识那人,看其他人的反应,奇怪地问:“怎么?你们认识他吗?” 路丁宇唇一抿,开口的却是姚远。 “嗯,认识。” 他侧目看向姚远。 姚远却只顾盯着那人,嘴角勾起,似乎心情很好。 路丁宇只觉心又是一沉。 内心苦笑,原来这么多年了,他的心还是会疼的。 “我去与他打个招呼。”姚远话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便径自走了过去。 温路宁正与白辰聊天,关于某个人的出现两人都心知肚明,不过温路宁不提白辰也不会傻到主动提起。于是两人就开始天高海阔任意胡扯。女伴一个人被晾在旁边,也不见生气,反倒是笑眯眯地听他们聊,偶尔还能插上几句。 正当白辰说到“明天我们去爬山吧,为你的身体着想”的时候,突如其然地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怎么?温老师生病了吗?” 温路宁一早看到了他,也不惊讶。站起身道:“好巧,姚先生。” 姚远笑了笑,看得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的白辰嘴角一抽,这厮果然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温老师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温路宁讶异地一顿,马上明白过来,笑道:“生病倒是没有。只是锻炼身体身体好罢了。” “哦。”姚远点点头,又看了看白辰,显然没有打招呼的*,再次开口:“我也很喜欢运动的,下次有机会一起吧。路宁。” 白辰听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今天还有朋友在,就不陪你了。下次聊。”说完潇洒地转身走人。 徒留白辰内心波涛汹涌惊涛骇浪。 他一把扯得温路宁坐回椅子上,张口便问:“说清楚,怎么回事?” 温路宁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什么?” “路宁。” “你还记得你调查的姚二少的结果吗?” “嗯。” “什么?” “爱玩,任性,乖张,肆无忌惮,恃才傲物,心狠手辣……”白辰一一道来,丝毫不吝啬词汇。 温路宁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这样的人脑子有问题也是正常的。” “……” 第13章 过渡章 姚远回去时,其他人已经在一张乘凉的圆桌旁坐下了。 “姚二少是遇见朋友了?”开口的是路丁宇,俊逸清秀的脸上似笑非笑。 姚远在许安平身边的空位子坐下,正好是路丁宇的对面。 “不是朋友。” “哦。”路丁宇点头,奇怪地是有些像松了口气。 “不过是我正在追求的人。” “追求?”路丁宇有些吃惊,有些不可置信。 姚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奇怪一笑,“嗯”了一声吼又看向对方,“怎么?路先生有什么高见吗?” 强压下心底那份震惊,路丁宇缓缓摇了摇头。不过,在场其实还有另一个人,震惊程度不亚于他。那就是莫北。 姚远喜欢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但是现在,他却说要去追求一个完全不符合标准类型的人…… 许安平目光担忧地在莫北和姚远之间转了两圈,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在场唯一的一个女性,缓缓侧身靠向路丁宇,带着丝女孩独有的娇嗔与妩媚,问道:“丁宇,你认识那个人吗?” 一句话倒是引起了所有人注意,特别是姚远,眼神沉沉带着几分考量。 路丁宇笑了笑,说:“太多年没有回国,哪里会有认识的人,就算该认识的也不认识了。” “我想路先生与路宁应当也是不认识的,路宁这个人总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大概是他是老师的缘故。看起来,与你,与我,都不是一类人呢。”话虽是这样说的,但姚远的语气却丝毫没有“他与自己不是一类人”的自觉,反倒言语间尽显亲近熟稔感。 路丁宇那句“看起来温和并不代表无害”,因为对方太过自然的姿态,而咽了回去。 这页就此翻过,接下来再没有人提起温路宁。不过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真的偶然使然,还是缘分使然,几个人离开的时候,在出口竟然又见到了温路宁二人。只是相隔的远,他们出来时那两人已经准备驾车离开了。 温路宁正在与同行的人说话,挂着轻松的笑容。这是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感觉。姚远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大多时候他十分信任自己的感觉。从一开始他便觉得,温路宁太刻意了些。就像是戴了一张天然面具,让人无法窥探其中,却总觉得尽善尽美到难以置信。 正在这时,那两人说完了话。另一人首先驾车离开。就在温路宁弯身要上车前,他看见了出口处的众人。 姚远抿了抿唇,与其对视。 对方视线似乎在他身旁的人身上划过,最后对着他略一点头,驾车离去。 * 又过了两天,白辰再次约温路宁出去运动。 温路宁无奈:“我可不想再当陪衬啊。”言下之意你都有美女作陪了,还叫我作甚。 “这次就你和我,去爬山。” 温路宁锁好门,走近电梯间,“这次真的不行,学校有事找我。” 那头不满地抱怨:“诶,我说学校怎么周末还不放过你啊。你不是教授吗,又不是班主任那种灭绝老师太。” 白辰小时候不是乖孩子,调皮捣蛋的事情做尽。父母是管不来了,除了他爷爷外唯一能震慑住他的便是小学那个四十多岁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身材略胖的女人,嗓门很大,发起脾气来很凶。口舌很灵活,能不带脏字儿说得你面红耳赤恨不得重头做人。 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在幼年的白辰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乃至于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他还会时不时地提起。甚至有提过,将来会用这个例子来惊醒他的后代。温路宁对此没有发表看法。 不过拿他和那位班主任作比较?太夸张了吧。 温路宁呵呵笑了两声,“嗯,谁让为人师表呢。平生志向就是教书育人啊。前两天还有小学母校领导邀请我回去做讲座呢,我还没答应。你说我要不回去,顺便还能看望下你那班主任不是。她一定对你印象深刻吧。” “……别冲动。你一个教变态心理写的就别去荼毒花季儿童的心领了。” “正是因为年纪小,才需要对各种变态心理有所警惕和防范。你没有看最近那么多幼童被猥亵事件还有……” “够了够了。我还是带着美女去喝酒吧。” 温路宁呵呵笑着挂断了电话。 周末待在学校的人很少,温路宁一路来到主任办公室,就遇见一个认识他的。其实主任临时找他所为何事,他大概有所猜测。之前对方就有提出过要让温路宁带研究生,他一开始拒绝了。后来被找的多了,就表示会考虑。 果不其然,主任一见到他,没几句寒暄就直入正题。 “小温啊,你看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学术背景够硬。学校最开始聘你,也是给了你旁人几年才能奋斗来的职称。你虽然再a大待的时间不长,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带研究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现在学校心理学这儿缺导师,我想来想去,也就你能胜任了啊!这回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喔!”主任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话,但其中的强硬却是显而易见的。这次抱着的大概就是不能再被拒绝的决心。 温路宁之所以不愿意当导师,主要是他了解自己,原本就不是什么责任心很强的人,又哪里能带好学生。与白辰开玩笑可以说是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可他真正看中的,只是这份工作的简单稳定。他需要这么一份工作,去汲取需要的安宁和闲适。可是当有责任要落在他头上时,他并不很愿意。 可是在此之前,主任已经找过他很多次。明里暗里告诉他各种当导师会有的福利。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想要维持现状的稳定,他只能妥协。 想开后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相比当保姆似的班主任要轻松许多。 温路宁便也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主人立马为他安排了一位学生。 主任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其他导师只有选学生的份,哪有被选择的份。所以他扣上说不强求他,只是希望他能见上那个学生一面再做决定。 现在不是入学考研季,既然这个学生有办法中途插.进来,想必也不简单。 温路宁对此倒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有一点,“带这个学生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希望可以只带一个学生。” 主任微怔过后便点头了。这学生是有背景,他已经问过其他老师,都不愿意收。而且那些老师手里都有学生,拒绝的理由如出一辙有却有其理,只有温路宁,孑然一身,只要他愿意收下,一个两个又有什么所谓。 回去将这件事说给了白辰听,惹来对方取笑。 “这下你真得教书育人了。别误人子弟啊。” 温路宁无奈地“嗯”了一声。 “不过,你真的就这么答应了?实话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真让你分精力去带一个学生,你确定能坚持下去?” “唔,不知道。不过已经和学校那边讲好了。a大近些年在做研究生项目改革,模仿香港那边,分了mphil和phd,据说这个学生还没决定要走哪个方向。如果是mphil,就和我没关系了。phd的话,我带一年,然后转给一个资质老些的教授。” “啧啧啧,这学生背景一定不浅吧。” “谁知道呢。” 第14章 受伤 温路宁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被几名老师围住了。且个个面带暧昧。 “温老师,近期有好事啊?” 温路宁面露疑惑,直到有人侧开身,他才看见,自己办公桌上摆着一大捧红玫瑰。 一位平素便比较八卦的女老师说:“温老师快去数一数有多少朵啊。” “是啊是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平日里坐在他隔壁的女老师与他相较熟一些,直到他这人比较随便,便不请自来地上前数了一数,扬声给出了答案,“正好五十朵,李老师,五十多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呀?” “五十朵…让我想想……啊!是了!五十朵玫瑰——邂逅不期而遇!” “哇哦——” 在一片惊呼感叹中,温路宁微笑着走到办公桌前,看了两眼那捧花,里面并没有卡片之类的东西。他便抬头问:“有人想要花吗?不需要我就拿去处理了。” “啊?!温老师你不要啊!丢掉多浪费啊!”女*花,忍不住出言阻止。 温路宁为难地示意,“这里地方小,也摆不下。” 除了他外,其他人特别是女老师都觉得直接丢掉太可惜,便解开来,一人拿了几朵放在办公桌上,剩下的插.进办公室公共的那个花瓶里。简单的办公室多了几点红,倒也似乎多了几分情趣。 隔壁的女老师下了一节课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在感叹,“现在的学生啊。太可怕了。” 温路宁听她说了好几遍,便问了一句。 女老师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温老师你不关心这些事。姚远你记得吧,前几天莫名出现在我们学校的那个,今天又来了。这次是来拍mv的,直接就选在a大了,我刚才上课,学生跑了三分之二,剩全挤着去看他了。哎!” 温路宁顿了下,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他后面这扇窗正对a大的一座小花坛,风景还算不错,如果取景,也有可能选择这里。站在窗边往下看,小花坛四周无甚人影,应该不是这处了。然后便收回目光,回到座位上。 女老师奇怪地看他一眼,“温老师你不会是在看能不能看到姚远吧?” “嗯,是啊。”他有些好奇,这个人工作是什么样子。 “怎么可能看得到啊,现在a大人流密度最大的地方便是姚远在的地方了。我一大把年纪了,不能去和小年轻们挤了咯。”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温路宁没有见到姚远,也就渐渐忽视了。至于对方来a大拍摄的原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班后同办公室的老师再次计划出去聚餐,这次温路宁是无法拒绝了,因为今天是某位男老师的生日。一个办公室一共有五位老师,两位女老师三位男老师。他虽然与任何一个都不熟稔,但也不疏远。 生日是特殊的日子,既然对方提出了邀请,他也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男老师最后选的地点竟然是“云色”。 云色作为本市数一数二的会所,很有为人脸上争光的实力。果然,同行的几位女老师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男老师见此不免几分得意,渴望被女性崇拜是任何男人的劣性。 五个人落座在前厅角落一张高脚圆桌旁,那位过生日的男老师自告奋勇为大家点酒,其他人则三言五句开始聊天。 温路宁莫名就成了被八卦的首要对象。 “温老师总是独来独往的,也不爱参加聚会,一般下了班就不见人影,我一直觉得温老师很神秘呢。”一位女老师感叹道。 那个隔壁办公桌的女老师则赞同地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呢。不过像温老师这样子的,有点秘密也是很正常的啊。人家不是都说,男人因为秘密而更有魅力嘛。” 温路宁失笑,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个样子?至于魅力? “是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吧,我可是man。”他玩笑着说。 点好的酒送上来后,温路宁歉意地为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起身去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路上,不经意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说完了?说完你可以滚了。” 温路宁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他只是顿了顿脚步,径自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没有其他人,温路宁低头洗手,再次抬起头来时,镜子里不知何时已出现了第二个人。依然是那张阴沉却又妖孽的脸。 “好巧啊,温老师。” 温路宁擦干手回身,“是挺巧的。” 似乎只要是云色,就会碰到。他在心里挑了挑眉。 姚远忽然身子往前,伸手托住洗手台,凑近了他,“花,温老师还喜欢吗?” 温路宁:“又不是女人,怎么会喜欢花。” 姚远一顿,“哦?看来这招行不通。” 温路宁蹙了下眉,“似乎是的。” “呵。”姚远松开手站直身,然后往前走了几步,用温路宁刚才使用过的那个龙头,同样洗了洗手。两人的身体因为姚远的走近而挨得很近,温路宁没有动,姚远自然不会让位。他擦干手后,向左侧了侧身,从后面看就好像他紧紧贴着温路宁一样,不过他只是靠近对方的耳朵,轻声道:“不过花还是会每天送过去的。” 温路宁面色平静,沉默不语。 离开洗手间的时候,他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你往日都是用花把人追到手的?” 姚远立于一旁,面色深沉,“怎么?” 温路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唔,略直接了些。”潜意思是——太老套幼稚了些。 姚远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一愣,继而竟然笑了,说:“不,我以前可从来不追求别人。” * 姚远回到包厢,许安平刚来,一起来的还是路丁宇。这次少了莫北和美女作陪衬,三个人也能坐下来安心谈生意。 “其实像路先生这样已经享誉欧洲的设计师,会主动选择我们公司,实在令人惊讶呢。”许安平说,“路先生,我对你的实力没有质疑,只是我们这所公司,也只是初步有成立的打算,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路丁宇看起来很镇定,“我也只是抛出了我个人的橄榄枝。我虽然不会相信一家甚至还未起步的公司,但我相信姚二少的实力。” 姚远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这会儿突然开口了:“路先生好算计。” 他与许安平打算开一家经纪公司,但具体如何实行,以谁的名义注册,在国内港澳还是国外注册都还没决定,但路丁宇显然有自己的办法,竟然打听到了这个消息。诚然,路丁宇在欧洲已经名声大噪,但国内这块偌大的市场,尚无他的立足之地。他需要的,是姚远姚家二少的身份,而自己需要的,则是路丁宇在国外的名声和他个人的才华。 一举双赢。 果然是好算计。 不过这个算计是褒是贬,只能自己体会。 路丁宇笑了笑,“客气了,二少。” 生意上的事情暂且放下,毕竟姚远的公司还在计划中,而路丁宇在国内也已经收到许多人抛来的橄榄枝。 许安平今天刚知道一件事,正好想起便开口问姚远:“听说你最近找了个小明星?” 姚远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有了那么点印象,“好像是吧。” 似乎是有媒体爆了一张接吻的照片?他没关注。但想来那照片不是p的就是借位的。 “我记得你说要追温路宁,这么玩不要紧吗?”许安平随口问道。 换来姚远奇怪一瞥。 “第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玩了?第二,就算玩了,和温路宁又有什么关系?”在姚二少心里这完全是两码事。 许安平无语凝噎了片刻,他总算是搞明白姚二少爷的心了。感情他说的追求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不知为何,他反而松了口气。 姚远像是一眼看出了对方心里所想:“我订了花。” “啊?” “花。”他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忽然想起那人说的“又不是女人,怎么会喜欢花。”只有女人才喜欢花?姚二少不屑地在心里呸了一口。阴暗地想象温路宁耳朵边插一朵花的样子。 “这方法……”许安平欲言又止了一下。 姚远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噤声了。 这时说话的是在场第三人,路丁宇:“看来姚二少是在追求某人了,是上次运动场见到的那人?” 姚远心里还在想事情,敷衍地点了点头。 路丁宇很懂察言观色,见他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便也住了嘴。 “对了,我昨天见到一个很多年不见的人,无意中发现他竟然知道温路宁.——”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许安平的话被打断。 “二少!出事了!” 原来是小黄豆在大厅闹事。手里拿了把刀嚷嚷着要自杀。姚远过去的时候,正看见他挥着手里的小刀,撕心裂肺地喊:“我不活了!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干脆找个人和我作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瘦弱的身板摇摇晃晃地站在人群中,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泪,我见犹怜,任谁看了都不觉得这是一个能狠得下心往自己脖子上抹刀子的人。 简直就是一出闹剧。 姚远见云色的保镖正在逐渐靠近,便想先离开。哪知一转身,小黄豆已经看见了他,大声叫了他,推开众人就往这边跑,同时,姚远看见隔了几道人墙的那桌人,温路宁在其中,与他人一起望向这边的热闹。 略微犹豫了下,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四周忽然一阵惊呼。 是小黄豆扑了上来。手里的小刀子贴着他的腰侧划过。只是因为反应慢了一步,姚远已经被紧紧勒住了腰。身后那个人的脸贴在他的背上,狠狠颤抖着,像是在哭。 姚远看了看贴在他腰间的刀,眉头一皱,便出手夺了过来。 小黄豆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但显然“自杀”不是他的目的,他也只是用这种手段引出姚远而已。 姚远将刀往地上一丢,用脚踢到一边,立时有保镖收了起来。 然后,他推开了身后的人。 声音带着不耐道:“小黄豆,我往日带你不薄,你今天给我演这出戏,过分了些吧。” 小黄豆像个筛子一样抖动。 过了会儿,他像是坚持不住了,忽然嚎啕大哭出来。 “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二少,你让我回到你身边吧!或者你让许少放过我吧!他们一直在逼我,我连家都不敢回,只能东躲西藏。那些讨债的都回来了!以前那些……那些说过会帮我的人,连个面都不愿意施舍我了!二少,你帮帮我吧……我真的顶不住了!”小黄豆说着揪住了心口的衣服,一张清秀漂亮的脸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他甚至抓住姚远的衣角便要下跪。 姚远发现后及时地让开了。 然后,他看了看身后几步远的许安平。 许安平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做的这些事情,姚远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姚远对历任情人慷慨大方,但衣服再漂亮,在姚远心中都比不上兄弟。所以虽然他态度模糊,但不代表许安平就真的能肆无忌惮出手。 而对付往日那些贪得无厌的小炮灰们,他也只是动动小指头,给对方一丁点教训。只是这次这个,也就是小黄豆,据他所知,似乎是动了情……这就不是能被允许的了。特别是,这个小杂毛还三番五次回来找姚远。 于是,许安平想也没想,便加重了手段。 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还敢出现,甚至就这么昭告天下。 姚远如果澄清了,便是卖了他许安平。如果没有,便是担下了这“花心又心狠手辣”的黑锅。许安平不由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姚远才开口。声音依然如往常般低,他拂开小黄豆的手,说:“我会找人处理。” 许安平提着的一颗心落了地,姚远终究还是那个外冷内热的姚家二少爷。他这样说便代表着会出面帮小黄豆解决那些事。 然而,小黄豆似乎并没有领会其中的含义。 怔怔几秒后,忽然爆发。 “姚二少——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你不就是凭着姚家二少爷的身份才能这么横行霸道肆无忌惮吗!你以为人人都该你的吗?圈子里看你不顺眼的多了去了!那些倒贴你的也不过是阿谀奉承!我真可怜你,姚二少?二少?呵,还不是姚家的千年老二,别忘了上面还有个姚锐泽,那才是真正的姚家继承人,啊——!” 姚远一脚将小黄豆踹了出去。 这一下他用了十足的力气,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小黄豆身子摔倒在地上,甚至还往后滑了一段,顷刻便捂着肚子疼得说不上话来了。 姚远脸色黑得吓人,这时候没人敢看他。大厅原本的音乐已经停了,在场的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不由噤了声。早已问询赶来的经理站在人群外,抽搐着不敢进去。姚远一步步走过去,用脚将小黄豆翻平了身体,踩住刚才踹的地方。小黄豆疼地直冒汗,两只手抓着他的脚。 姚远用了力,故意将重心放在踩人的那只脚上,然后弯下.身,凑近了痛苦呻吟的那人。 缓缓低声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心软?” 脚上又用了一分力。 “所以就这么放肆地像狗一样乱吠?” 脚上又用了一分力。 小黄豆艰难地摇着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姚远用上最后的力气,残忍地说:“我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小黄豆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抓着他裤脚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眼看着就要晕死过去了。 “姚远。”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姚远身后叫了他一身。 然后,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继续道:“够了,他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在场还有几百来人看着呢。” 姚远终于认出这个声音了,他缓缓直起身,将脚放下来,然后回身。 就是在这个时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黄豆忽然半睁开了眼睛,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腰间又抽出一把袖珍小刀,朝姚远刺过去。 姚远没有看见,其他人没有看见,只有温路宁看见了。 但被逼到绝境的人爆发的潜力往往是巨大的,小黄豆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温路宁先是一愣,只来得及伸手抓住姚远,正要把他扯到一旁的时候,刀尖已经过来了,倏地便刺中了温路宁的手背。 纵使他已经往后躲了,反应也足够迅速,刀尖仍是在他的手背上滑过,留下一道痕迹。 然后很快,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姚远突然被拉了一把,拉他的那人力气还出乎意料的大,脚下一个踉跄便往前倒。手本能地去抓身旁的人,等到站稳了,他才感觉到手心温热的触感。 低头一看,便愣在了当地。 第15章 重新认识 温路宁的皮肤偏白,手脚的皮肤更是白的不像男人。此时,那一道刀痕斜斜地仿佛刻在他手背上,溢出来的血迹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十分触目惊心。疼痛可以忽略不计,温路宁瞥了两眼,指头略微弯曲了一下,便垂落在身侧不再理会了。 姚远还愣在那儿呢。 过了会儿,回过神来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上一次有人为我挡匕首,在腹部留下一道永久的疤。”低沉的声音响起。 温路宁抿了抿唇,听着。 “后来我在对方身上留了十道疤。”姚远抬起头,目光如死水看着温路宁,“不过那个为我挡刀的最后还是背叛了我。” 姚远的情绪不对。 温路宁离得近,第一个察觉到了。 他平静地开口:“姚远。” “嗯?”姚远眯了眯眼,“你想说什么?” 温路宁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 一旁的许安平正着急地打算上前,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群男人,拿着长棍二话不说就开砸。 “啊——”人群传来尖叫声。纷纷往后退,往外跑。 一时间,安保和持棍者混乱成一片。来人大概有十几个,其中两个上前,将地上的小黄豆抬了出去。剩下的人便向姚远方向冲来。 长长的木棍眼见着就要落下来了,温路宁抬脚便踹了过去,木棍试了准头,随着手持者向后倒去,同时温路宁一个回身,朝背后的偷袭者踹去。 姚远适时地加入了混乱。 他虽是豪门高干世家长大,平素再不羁爱玩也总有着一抹贵公子的气息。这会儿却第一次真正地展露了一丝痞意。 两个人背对背,展开拳脚,竟然配合得十分默契。很快他们四周就没有人了。 许安平那边还在苦苦奋战,他虽手段残忍决绝,但本身打打杀杀的事情是不会自己干的。身手自然不比其他人。 姚远瞥了一眼,就朝那边跑过去。 许安平身边有两个人,他躲闪地很艰难。一个人绕到他身后夹住了他两条胳膊,另一个持棍就要朝他脑袋上砸过去。许安平一脚往前踹,那人棍子便落在了他腿上。 一声惨叫。 姚远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手里从地上捡了个酒瓶。毫无预兆地就在那人脑袋上开了花。玻璃破碎的声音很大,落了一地。场面有了一时的停滞。血顺着那人的前额躺下,滴答滴答,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姚远——!” “姚远——!” 有两个人同时叫了他,一个是温路宁,一个是许安平。许安平是低吼出声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夹着他的那人在同伴倒地的时候就不紧松开了手,看着眼眶赤红的姚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姚远举起还沾着血的半个酒瓶。 一只手适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够了。” 剩下的那人便趁着这半秒的停顿跑了,不过没跑两步,就被会所的安保抓住了。 大厅一时间诡异地安静。 许安平大口喘了几口气,“姚二!” 温路宁也盯着姚远。 就在众人都以为姚远会做些什么的时候,姚远仍开了手里的酒瓶。架起许安平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没人敢拦他,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放开了许安平,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温路宁眼中闪过讶异。 接着胳膊就被攥住,力气很大,他甚至能听见骨骼作响的声音。 姚远拉住温路宁往外走时,温路宁只是略微一愣,便被动地被拉着往外了。于是,姚二少就这样一手一个,离开了云色。 许安平被安置在后座上,虽然他很想抗议,可看了姚远的脸色,选择了保持沉默。温路宁坐在副驾驶。直到车驶上大路,也没有人说话。 夜色中,静静地行驶在车辆大减的街道。一路畅通,姚远将许安平送到了家。然后他一个人夹着许安平上了楼,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一直等医生来了,查看过后他才离开许安平的家。 时间已经过了有一个小时了。 姚远以为温路宁会先离开,下车的时候他并没有锁车。但是当距离车还有十几米距离的时候,他看见了副驾驶座上,那个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的男人。 低着头,大概是在看手机,或者是在小憩,或者只是在走神。 温路宁会走神?姚远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他只知道,昏暗路灯下的温路宁,侧脸宁静美好得仿若不真实。 无数个夜晚他独自驾着车回到空荡的公寓,无数个夜晚他驾着车去往纸醉金迷的天地。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夜晚,有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位上,安静地好似在等他一样。 姚远大概驻足了有十分钟,才走了过去。 车门关上,温路宁才抬起头来。他刚才果然在看手机。 察觉到姚远的视线,温路宁说:“姚二少,因为你,我今天可是吓到了同事。” 没有长久等待的不耐,也没有冷静疏远的漠然,温路宁还是像往常一样,语气里带了丝轻松,半认真半玩笑似在意却又似只是随口的问。 姚远没有说话,他侧着头定定看了温路宁三秒。 狭小暗沉的车厢里他只能看清温路宁那似乎弯起弧度的眼睛,温和宁静。 猝不及防地,姚远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衣襟,大力扯过来的同时,另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脑袋,唇便如此霸道直接地袭了过去! 姚远奋力啃噬着温路宁双唇,企图直入其中。而对方在最开始的怔楞之后随即便开始反抗。温路宁的力气很大,他抿着唇偏过头,两手握住对方手肘,往外推。但姚远,却像发了狂的小兽,明知不敌,却偏要不顾一切地疯狂! 两人再狭小的空间里,就好像两头野兽,进行着一场追逐! 姚远的手反握住对方,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背,能感知到已经凝结的血丝。不假思索,他便用尽力气按了下去。 温路宁毫无预警地一疼,吃痛地皱眉,双唇便放松了警惕。 姚远趁此机会便直驱而入。 舌头在对方口腔内一阵狂扫,手还紧紧贴着温路宁的伤口。他就像濒临灭绝还在垂死挣扎的野兽,死死抓住温路宁不放。 而起初还很反感抵抗的温路宁干脆停止了动作,他没有回应,却也不推拒。 一直等到十几分钟后,姚远缓缓平息了情绪,终于退开。 温路宁收回手,低头一瞥,果然又流血了。他被掐到已经麻木了,索性继续不理它。只是伸手去抽纸巾。姚远握住了他手腕。 温路宁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搭在对方手上,巧妙地一捏,便令对方骤然一疼,松了手。他便完成了抽纸巾的动作,然后缓缓地,擦着嘴。 “想揍我吗?” “我为什么要揍你?”温路宁停下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事。” “呵。”姚远低低一笑,“温老师,你果然是当惯了老师,习惯性说教吗?”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温路宁忽然严肃道。“当然,如果你要为刚才的行为道歉,我并不反对。不过说实话,无所谓。” 姚远发出一连串笑声,停下后才说:“果然是温老师啊,我一直在想,发生什么事情才能真正让你色变。” 温路宁真的认真想了想,末了摇头:“或许曾经有过吧。” “我是不会道歉的。” “哦。” “姚二少从来不会道歉。” “嗯。” “再说,我在追求你,适当的索取是应当的。”姚远说完这句靠回了座位上。 温路宁表情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姚远看见了:“呵,觉得奇怪吗?我突然说这个。” “有点。” “不过,温老师,温路宁,我忽然不想追你了。” 姚远是个爱反复无常的人,温路宁已经领教过了,他正确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吧。”姚远忽然侧过身,表情严肃地说。 “嗯?”温路宁不确定自己听清了没有,“什么?” 姚远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我是姚远,幸会。” * 第二天,各大报刊亭书店的报纸几乎被扫荡一空,只因当天的娱乐头条是“姚家二少爷会所为男人大打出手,伤者死伤不明!!!”触目惊心的黑色加粗大字下,配了两张图,一张是姚远与温路宁面对面照,一张则是倒在地上脑袋流血的男人照。 一时间,网络现实中,掀起轩然大波。 风雨欲来。 第十六章 “二少,近期洽谈的那个广告,今天打电话说找到适合的人了。” 姚远手里的报纸挡住了他的脸,只低低“嗯”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莫北扫了眼那份报纸,默了一下,说:“那边说……好像是姚先生吩咐的。” 唰—— 报纸被合上。 姚远往桌子上一丢,站起身。“你倒问得清楚。”语意不明地说完这句话,姚远随即转身离开。 姚家的主要产业是房地产,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商业大楼就是姚家的。姚远进去的时候没人拦他,即使一年不会在这里出现一次,他那张脸也实在太过目不忘。圈里圈外谁不知混演艺圈的姚家二少爷。于是还没等他去到顶楼,“姚家二少爷来了!”的消息已经通过二十一世纪各种聊天软件自下而上传遍整个公司。一时间,走廊电梯口人流量大增,人来人往地众人都想目睹一下姚二少爷的风采。 平日电视上的可还隔着个屏幕呢,尚且让人惊艳失色了,谁知道真人会到什么地步呢! 可惜的是,姚二少坐的是董事长专用电梯,一路直到三十层,谁也没见到。 “我知道了。”姚锋刚挂断内线,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他狠狠蹙起眉头,“那种圈子待久了,你的教养也没了吗?” 姚远砰地关上门,发出短促的一声笑,“呵,自然是没有您的教养高了。都懂得借刀杀人了。” “你在说什么?” 姚远往沙发上一座,两手交叉抱胸,架着腿,点了点下巴,“您可别装糊涂,谁不知道你比任何人都精明着呢。不过我真想不到,堂堂姚式产业的掌门人,竟然还有闲心去和小明星计较吗?谁不是生存呢,对吧。” “姚远!”姚锋猛地大力拍桌起身,“别忘了你也是姚家的人!” 姚远冷了脸,“我当然没忘,是你逼我的,姚锋。” “我是你父亲!有谁会直呼父亲的名字!” “不好意思,母亲去世后我就没父亲了。那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姚锋彻底被姚远始终漠不关心的态度逼得说不出话了。他在公司能一呼百应气如雷霆,但面对自己的小儿子,却永远占不到半分口头上的便宜。姚远总是能够在这方面,以满带嘲讽的话语和漫不经心的毫不让步,令对方无话可说。 姚锋胸口大力起伏了几下,最后坐回椅子中。一双锐利逼人的眼盯着姚远。 他的这个小儿子,从小便与自己不亲。不,或许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姚远是很希望与他亲近,得到他的注意力的。但是姚锋并没有施舍给他。姚远有一张和他母亲徐敏极其相似的脸,每当看见他,就好像看见曾经的徐敏,就连那高傲的姿态和蔑视的目光都如出一辙。姚锋的心中充满了厌恶。 姚远很清楚地读懂了姚锋眼神中的排斥,这种眼神他不陌生,从小看到大的。 沉默了一阵,姚锋像是终于下了一个决心,长舒了口气,开口:“当初你提出要进娱乐圈,我不同意。到现在,我仍然不同意。这次的事情是给你一个教训,告诉你,离开了姚家,你什么都做不成。你骄傲嚣张的资都将不复存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退出那个圈子,我就会公开发表申明,姚远与姚家再无关系。” 姚远一时没有说话,他盯着姚锋,想要从他眼中读到其他情绪。但是除了厌恶还有一丝淡淡的解脱外,什么也没有。 姚远终究是冷了心。 姚锋既然敢开这个口,就证明他终于拿捏住了姚老爷子。否则姚老爷子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样的声明发生的。不过也是,姚老爷子近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一步步地退出对公司掌控后,一心就是摆弄摆弄花草,或者与一些老友下下棋喝喝茶。姚锋现在在姚式公司的地位,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姚远在心里冷笑。 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撕开姚锋这张虚伪恶心的脸? “你似乎忘了,”他说,故意停顿了一下,“徐敏手里的股份。” 姚锋抬头,“我知道你母亲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你,我也不会收回来。你毕竟是我的儿子。” 呵,说的真好听。 “如果再加上爷爷的那份呢?” “你说什么?!”姚锋猛然间失色,“你再说一遍?!” 姚远一字一顿清晰提说:“我说,我母亲的百分之五,加上爷爷的百分之十五,你还要与我断绝关系吗?” 其实与姚锋断绝父子关系他是无所谓的,但将他赶出姚家?呵,这便宜也太好占了吧。 老爷子退休后,将手里的股份的大部分留给了儿子姚锋,姚锋要掌控公司,股份是必须的。但精明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不可能不为自己谋后路,所以姚锋清楚他手里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的大儿子,同样是公司总经理的姚锐泽手里则控股了百分之十五。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老谋深算的姚老爷子会将那百分之十五尽数留给姚远! 也就是说,姚远手里现在有姚式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比姚锐泽还要多! 姚锋的表情精彩万分,他知道老爷子从小偏爱姚远。家里有十包吃的,能给姚远九包,只给锐泽一包。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于公司,老爷子也能做到这么公私不分! 姚锋好似泄了口气,跌落在椅子里。 姚远走出办公室,长长的走廊上没有人。他虽然赢了这一场,但心里也并不觉得多愉快。转弯停在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大哥姚锐泽。 “姚远?”姚锐泽表情有些诧异。 姚远抿了抿唇,开口:“大哥。” 他和姚锐泽虽然是亲兄弟,但并不亲。可也不会像他和姚锋一样争锋相对。两兄弟年龄相差地大,性格也迥然不同。姚锐泽从小稳重老成,姚远则乖张任性。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如果说姚老爷子能够将十样东西分九样给姚远,那姚锋就能将十样东西全部给了姚锐泽。 他曾经有过差异,为什么同样是儿子,姚锋对他与大哥的态度截然相反。即便面对大哥,姚锋依然是绷着脸一副严肃刻板的样子,但姚远能够在其中感受到来自父亲的严肃的爱。可是,给予他的,永远只是吝啬的一瞥。 不过,这样的疑惑,从徐敏去世后他便不再有了。也无所谓了。 “姚远……你今天怎么会来公司?”姚锐泽带着丝犹豫开口问道。 姚远沉默地盯了对方几秒,试图在其中找到诸如质问,心虚,警惕之类的感情,却失败了。或许这位大哥真的是毫无恻隐之心,或许便是对方演技太高,至少瞒过了他这个做演员的人。 “有点事找董事长。” “额。”姚锐泽注意到了他的称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那是父亲。” 姚远嗤笑,“说是你父亲还差不多。”然后拍了下姚锐泽的肩,“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诶,姚远……”姚锐泽回头还想叫住对方,姚远却已经关了电梯门。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姚远下了楼后,掏出手机,发现上面多了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有什么事不要硬扛着,需要帮助尽管提。——大哥] 姚远反复读了两遍,回了个“嗯”。收起手机后,过了会儿,又重新拿出来,将这个号码存进了电话簿。 * “哇,你的嘴巴被狗啃了吗?!”白辰大呼小叫。 温路宁推开挡住视线的白辰,“可以这么认为。” 白辰撞撞他的肩膀,“喂,不会偷偷有了艳遇吧?” 这回没人搭理他了,因为对象走了。白辰急忙往前看,从机场出口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的女人,皮肤有些黑,戴着墨镜,一头利落的短发。脚上的军靴踩在地面上,节奏有致。温路宁迎面走上去,还差两三步的时候,女人忽然三步并做两步,瞬间拉近两人距离,右手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出现在了温路宁背后,用力,温路宁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就落入了女人的怀里。 这画面很好笑。 女人再高,温路宁身为男人还是比她要高差不多一个头的。可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毫不费力地将温路宁禁锢在了两臂之间,仿佛女孩子被男人搂着一样。 白辰甚至能想到温路宁在那一刻脸上的诧异和措手不及。 难得啊。 没多久,女人放开了温路宁,两人便一齐往车子这边走来。白辰精神一正,好似小学生见家长似的,没来由有些紧张。 走近了,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了脸。不愧是姐弟,温婷婷与温路宁有些像,单看不算非常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却偏偏又不一样的生动。不同的是,现在的温路宁会给人温和中庸的感觉,使五官更加平易近人。温婷婷的脸上却带着丝凌厉和干练,以及独属于军。。。。。。人的那份英姿。 白辰不由在心里惊艳地赞叹了一声。不过他不敢说出来,天知道他从小面对这位大姐姐,都会打心底里紧张。 “姐。” 温婷婷大笑,“哈,白家的小子变得这么乖啊,我记得以前见到我就跑的。” 那是因为您气场是在太强了…… 再说了,文不与武斗…… 白辰打开车门,“姐,上车吧,我和路宁已经订好饭店了。” 温婷婷回头看了一眼,“等等,还有一个人。” 话刚落,从出口走出来一个男人,推着行李车,上面横搭了两个大绿皮箱子。同样戴着一副偌大的墨镜,上面是黑上衣,下面是军绿色的长裤,踩着一双一看就质地十分坚硬的军靴。白辰愣了愣,愣是从对方高大健硕的身材中得出了“自己很娇弱”的结论。 墨镜遮去了男人一半五官,但可以看见高挺的鼻梁,和严肃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男人很快走过来了,同样第一个动作是摘下墨镜。 温路宁和白辰不约而同一愣。 这个男人……嗯,确实英俊阳刚了些。 每个男孩子或大或小都曾有过英雄梦或者是军。。。。。。。人梦,梦想自己有铜墙铁壁的臂膀,惩恶扬善的正义感,铲除奸雄的霸气实力。那种东西,就是很多小女生都憧憬的所谓的“男子气概”。当然,那都是小破孩儿的梦想。 不论温路宁还是白辰,丝毫不会有人说他们娘。他们都是比普通男人要优秀的存在。 但是怎么说呢,眼前这个男人却符合他们小时候所梦想过的人物的全部特征。高大俊朗,干练阳刚,沉默内敛。于是白辰有了种闪瞎狗眼的感觉。 他不由将视线从温婷婷身上转了一圈。立即被发现了,温婷婷拍了下他脑袋,“想什么呢,这是我的首。。。。。。长,姚安。他和我一路搭伴回来的。首。。。。。。。长,这两个是我弟弟。” 姚安点了点头,简短地问了个好。尽显军人寡言的特点。 白辰开车,往订好的饭店去。没想到上车温婷婷便报了个地点,说姚安不与他们一起。于是先送了姚安。然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大箱子都是温婷婷的…… 剩下三人去吃了饭,白辰去医院,温路宁将温婷婷送到酒店。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温婷婷开始赶温路宁,“好了,你可以走了。” 温路宁一脸无奈,“姐,你怎么一副不待见我的样子啊。” 温婷婷冷不防地伸手捏了捏温路宁的脸,除了温婷婷大概是没人敢对温路宁做这个动作了,温路宁也只是笑笑,没有闪躲。 “我哪有不待见你。落脚a市不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吗。明天我就回家里,你确定不和我回?” “不了。下次吧。” 温婷婷定定地看了他一阵,明白他说的是真话后,叹了口气,但也不再多说。又挥手赶他,“总之我看到你没缺胳膊少腿就够了,我还要去见老朋友,就不招呼你了。明天上午的飞机,不用送。” * 从酒店出来后,温路宁独自去了商场。他虽然不回家,但还是要带些东西回去。温家老爷子戎马一生,老来却爱上了茶道,说是能教人心神宁静。他便一早订做了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图样简单但胜在不失大气,想来老爷子会喜欢。祖父酷爱下棋,他之前有留意,正巧有人提供了他一条拍卖信息,他便抓住机会拍到了那本古棋谱孤本。其他亲戚朋友,虽然没有费像这两样大的心思,他也尽心去选择了合适的礼品。一遍寄回去就好。 温路宁提着沉重的茶具从店里出来,对面是一家珠宝店。他随意一瞥,见到里面一个女子正微低着头挑选戒指,她指了一个,售货员便取了出来。然后,一个男人来到她旁边,取下戒指缓缓为她戴上,不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女子忽然动人地笑开。 那是很美的一副画面,就连一旁的售货员都被幸福的氛围所感染,嘴角带上了笑意。 温路宁收回视线,走出了商场。 路丁宇忽然皱了下眉,说:“其实买条项链不好吗,戴上戒指后小心没有男人敢再追求你。” 女人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玩笑道:“大不了到时嫁给你,怎么样?” 路丁宇抬了下头,视线一转忽然看见某个走出商场的背影。顿住。 女子重复,“嗯?怎么样啊?” 那个背影上了一辆的士,很快消失了。路丁宇复又低下头,笑道:“那可不行,你嫁给我我嫁给谁。” 第十七章 第二天,温路宁还是去送了温婷婷。这次温婷婷是一个人动身了,行李都托运后,手上只提了那套易碎的茶具。在这之前她失踪了三个月,想必是有任务。现在任务结束了,得了两个星期的假期。 平日里工作忙,温路宁也极少回去,说到底,温婷婷还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便想着回家陪陪老人。 临上飞机,温婷婷展示了一次长姐的风范,拍着温路宁的肩,语重心长道:“有时间回去看看吧。” 温路宁笑笑没有说话。 最后温婷婷叹了口气,登机了。 送走了人,温路宁一路开车回市区。随手打开了广播,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被砸伤住院的男子今日已松口,称与姚远之间却有私人恩怨。且现已解决,不再追究。这与前两日的坚硬截然不同,追其原因,相信——” 温路宁下了高速,顺手关了广播。 * 病房外,姚远靠墙而立,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看不到神情。过了会儿,莫北从病房出来,走到姚远身边,低声道:“搞定了。” “嗯。”姚远收起把玩的打火机,往外走去。 刚走出医院,等候已久的记者蜂拥而上。 “请问伤者伤势如何?” “请问伤者放弃上诉是自愿的吗?” “姚董事长对于此次恶性斗殴事件是否有做出回应?” 姚远在莫北的帮助下往车所在走的身影一顿,回头。记者见此瞬间伸长了脖子伸长了手,话筒录音笔什么的几乎都要戳到姚远脸上了。 姚远看着刚才发问的记者,笑了一笑,“恶性斗殴事件?姚董事长的回应,你们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姚远扬长而去。 留下记者们面面相觑。 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据说姚董事长前两天确实有做出反应,只是这两天态度似乎又变了。狗仔们灵敏的狗鼻子似乎嗅到了些什么。 车上,莫北说:“你刚才不应该那么冲动。” 姚远看着窗外,冷声道:“冲动?我以为自己的态度足够好了。” “不够。记者们可以就此肆意发挥。” “原来你也会怕啊?不会是怕姚董事长责怪吧?”姚远面带嘲讽。意有所指。 莫北僵硬了一下,抿了抿唇,不久才缓缓放松,慢慢道:“我只是担心你……” “心领了。” 终究还是无话了。 过了两日,早前据说找到适合模特的广告代言商再次找到莫北,希望能够合作。正巧姚远在场,狠狠不带脏字地挖苦了对方一番,最后对方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又过了一日,国内首屈一指的文艺片导演联系到姚远,进餐时,有意透露新片信息,并表示有意姚远。姚远在看过剧本后也表达出了自己的兴趣。两人一拍即合。 两个月后,李锐导演新片《云端》开机发布会上,正式宣布第一男主为姚远。一时间,姚远回到了焦点的中心,再次成为娱乐圈的宠儿。 同一时间最为轰动的新闻,莫过于成名于欧洲的知名设计师路丁宇归国,并且已经签约东家,只是东家是谁尚未公布。同时,路丁宇透露,下一季的春季时装秀主角已经定下,具体是谁未透露。他只表示两人一见如故,许多看法想法不谋而合,合作是必然的。 同一个月,温路宁见到了自己将要带的研究生——林明。 林明是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眉目清秀,沉默时看起来就是典型的邻家大男孩。但是等他一开口,温路宁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太圆滑了。 带着些世故,带着些小聪明,开口便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温路宁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可从来没有深交,本能得会产生排斥。但是即便心里再不喜,已经答应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幸运的是,林明在乎的似乎只是那个学位。主任话语间也透露出不需要格外严厉的信息。 于是,他只是接了一个温室里的花朵,养着就好? 温路宁在心里无奈地笑了。 见了一面后,林明被家里的司机接走。主任拉着温路宁又多嘱咐了几句后也放行了。 接着温路宁又去白耀国那里取了些药,听了一番唠叨,遇到了正巧来医院的白辰。 两人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坐下。 “来取药?”白辰看到他手里的袋子。 “嗯,最近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泡泡咖啡馆,泡泡美女,日子就这么过了。” 温路宁无语凝噎了一秒,无奈地看了白辰一眼,不发表看法。 白辰潇洒地笑了一笑,“不说我啊,说你啊,不过你的生活一定比我更无聊。” 耸了下肩,“恭喜你说对了。” “那我这里有个劲爆的消息透露给你,想知道不?” “什么?” 白辰神秘兮兮地凑近温路宁,压低声音道:“你最近知道了一件事,和姚家有关的。” “姚家?”温路宁惊讶地挑眉,什么时候白辰对姚家这么感兴趣了。 “嗯,还记得上次见过的那个姚安吗?” 温路宁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那张英武阳刚的脸和那双深邃内敛的脸。那可不是一个轻易能忘记的人。 “嗯。” “你知道他是谁吗?” 温路宁被这接二连三的铺垫给弄烦了,作势要起身离开。 白辰连忙压住他,说:“哎,别走。你还记得平安吗?” 温路宁瞳孔骤缩。 “我最近听说,平安和姚安的关系不浅。可能平安的死和那人也有关系。” “而且,据说姚安要订婚了,订婚宴就在后天。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温路宁强迫自己平息情绪,因为那个名字而带来的震撼渐渐消失。 他问:“什么想法?” 白辰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东西,拍在温路宁的胸口上,“姚安可不是一个轻易能见到的人,你有什么想问的,抓住机会。” 温路宁接过那张东西,低头一看,眯了眯眼。 那是一张金色的铜版纸质的邀请函。 第18章 平安 a市存在历史最长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明廷——外,名车如龙。无数娱乐记者、财经记者甚至军政类的记者都聚集在酒店外,却被一排黑衣保镖挡在外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着看着那些活跃于各界的人物走进大门。 之所以引来如此多的注意,自然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聚会,而是姚家大公子的订婚宴。这个大公子非姚锐泽,而是姚老爷子的大公子。 姚安是谁,人生活的圈子总是不一样的,像姚家小孩儿这种,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了自己的圈子。那在这个圈子里,说起姚安,年轻人可能不知道,但稍微上了些年纪的人,谁敢说不认识他。十三四岁开始正式在圈子里混迹,混到人家听到他大名都要抖三抖的份上后,忽然摇身一变去部队了。大家都说姚大公子是玩够了,要收心。也有人说人家是换了一种玩法,迟早会回来的。哪想到,姚安在部队一待就是几十年。愣是从以前那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名沉默内敛的人民公仆。 如今,姚安约莫是真的早已收心了,年过四十在此订婚。据说姚老爷子激动得差点晕过去,死活非要自己操办。向来低调的姚老爷子,大儿子终于开窍了,也难得高调一回。选择在明廷办宴会。 不过姚安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却像三十大几。黑色西装修饰着高挺修长的身材,笔直站立的身子透露出军人的严谨。锐利深邃的双眼直视前方,无意中却已阻止了许多想要上前搭讪的脚步。 温路宁趁人少,走了过去。 “姚先生。” 姚安回身,看见是他丝毫不惊讶,“温先生。” 温路宁思考着如何开口,略有犹豫。就是这么几秒的耽误,另有人走了过来。 “大伯。”是姚锋的大儿子姚锐泽。 说来也奇怪,姚家世代从商,过往不少因为继承权的问题而闹出丑闻。偏偏到了姚锋这一代,不知道是他太走运了,还是姚老爷子太会生了。反正三个孩子,两男三女,大儿子小小年纪已显示商业头脑,可偏偏不愿要家世的庇护,硬是自己空手打拼干出一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业。可再有天赋,人家似乎也志不在此,已成年就驻扎军队再不回来了。另外一个小女儿姚瑶,也是智商过人。可一心投入在生物科研,跑出国当了个科学家。最后便只剩下姚锋来继承家业。 所以说,生得好还不算最好的,最好还有不与你争的兄弟姐妹。 到了姚锋的下一代,似乎又有向上一代发展的趋势。两兄弟,一个投身娱乐圈,另一个处于准继承人的状态。虽然当初姚二公子扬言要去演戏的时候,姚锋大发雷霆怒骂他不争气好的不做偏要当戏子,可少了家产的纠纷,谁又知道姚锋在心底有没有过松一口气呢。 至于姚锐泽怎么想,更是只有他知道了。 姚安对着姚锐泽也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温路宁本来想先离开,但这两人似乎也并无话闲聊,便索性原地等等。 “大伯。” “嗯。” “大伯什么时候回来的?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爷爷说了订婚的事,我和爸爸还在被瞒着呢。”姚锐泽笑道。 姚安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回来不久。”其实他昨天才从部队赶回来,明天一早又要赶回去。 姚锐泽和姚安没有多的话要讲,便离开了。从始至终也没看旁边的温路宁一眼。 待又剩下他们二人后,出乎意料的却是姚安先开口:“温公子是有事要与我说?” 惊愕闪过温路宁的眼,随即他不在意地笑了:“多久没听见人这么唤我了,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姚安。不过还是不要这么叫了,怪酸的。” 姚安出奇地抿了抿唇,虽然弧度很小,但相比面瘫,也算是笑了笑:“是挺酸的。” 温路宁不打算继续寒暄客套,“姚先生,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来到外面的小水池边,嘉宾都在宴会厅里,这里再无旁人。温路宁听过不少姚安的故事,知道这人向来倨傲。他其实很了解这类人,面上内敛沉默,却永远都在不动声色地拒绝着别人。所以姚安不作他想地答应他出来,令他小小有些吃惊。难道是沾了温婷婷的光不成? 温路宁在打量姚远的时候姚远同时也在打量他。说起来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也有差不多十年,姚远在圈子里成名的时候,温路宁大概还嗷嗷待哺呢。等到他长大了,姚远却已经甩手不干了。况且那时候他尚在首都。所以两人也没机会见面。 但温路宁接下来要问的话,却有可能将两人本无关联的生命线联系在一起。 “我想向姚先生打听一个人。” 姚安沉默以待。 “平安。” 温路宁觉得自己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大抵与姚安现在的反应差不了多少,即便是他亲口说出这个名字,也震得心一颤。埋藏太久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他废了不少力将那些情绪压下去。 姚安方才眼中的暴风雨已经恢复平静了。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冷到了极致,“你从哪里知道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温路宁听懂了。他大概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从何得知平安此人。正常,平安那样的身份,真正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毕竟谁也想不到道上有名的黑白双煞之一的安九爷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祥和美好的名字。 温路宁却也不回答这个问题,接着说:“其实我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是十五岁的时候。平安告诉我的。” 他还记得那个人,明明砍起人来眼都不会眨,却偏生白嫩的皮肤,搭配清秀俊逸的五官,活像漫画中的病态美少年,也是女孩子的最爱。总有女孩子悄悄塞情书送礼物,可他们又何曾见过平安动手的模样。 但是大多时候,平安确实是安静祥和的,一如他的名字。 有一次,平安回来,特别高兴。他平日虽面善却话少,那一日却一反常态地主动跟温路宁说:“我今天收了一个人,身手特厉害,很对我胃口。有机会真想和他比一场。” 温路宁随口问了句那人叫啥。 没想着对方会回答,平安却真的说了:“姚安。” 于是这名字就奇特地让温路宁上了心。 然后在之后多年,他再也没有机会见过这个人。却又频频听说这个名字,姚安带上剿了东边的帮派,姚安升官了,姚安带队时遇到条子了,不过脱身了……直到最后,姚安是卧底,平安死了。 温路宁一直不是个记性好的人,天生性情就淡漠。那些他不想记得的事情,他便不去想,不去记。 于是时间久了,他真的忘记了有个人叫“平安”,在他人生仿佛跌入低谷的时候捡到了他。直到白辰提起,“你还记得平安吗?” 记忆大门轰然开启。 第19章 订婚宴 首都的冬天很冷,温路宁外套都没穿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温丰年说了不让人追他,便真的没人敢来找他。一个人在大年夜走在街头,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世界空荡地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一片是老城区,想来他已经跑出了挺远。军区大院附近至今是不会有小混混的。 温路宁警惕地盯着前面那几个人,对方也盯着他——不怀好意地。 如果是平日,温路宁是无需警惕的。几个毛头小子还不足以畏惧。但他已经在冷风中走了好长一段路,整个身子都快麻木了,一张脸冻得惨白惨白。温路宁也是金汤暖水里长大的,虽然家里长辈要求严格,但他现在才十几岁,母亲刚过世,与父亲产生争执,赌气便跑出了家门,哪里还有精力去与小混混对峙。 大年三十儿的,正常人也不会在大街上晃悠。 那几个人慢慢走近,温路宁皱了皱眉,转身想走。 身后的脚步加快,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小弟弟留步啊。” 温路宁转身一拳头就招呼了过去,动作有些僵,但力气尚在,那人不比他大几岁,看起来比他壮实,没想到挨了一拳就跌在了旁边的矮墙上。 “我x!” 那些人破口大骂。 温路宁眉头一皱,转身就跑。 老城区最大的特色就是房子旧,有许多曲曲折折的小巷道。巷道通常狭窄,斗殴也展开不了身手,却为一些热衷于勒索小学生的地痞流氓所喜爱。不幸的是,温路宁对于这一片儿陌生得很,绕来绕去最后反倒绕到了一个死胡同。 后面的人很快也追了过来,看到是个死胡同,乐得笑了。 “哟,小孩跑得挺快的嘛。” 温路宁微微喘着气,心情却出奇地平静。跑了这么一会儿,身子反倒是暖了起来,动作也不那么僵了。他站直身体,活动了下关节,挑眉笑了笑:“我看是你们老得跑不动了吧。” 前头说过,温路宁小时候脾气可没那么好。说他是混世魔王都不为过。爱挑衅人,偏不爱被人挑衅,人家说一句,他都能扑上去给一拳。偏他从小被大院一堆老首长们操…练,身手好得不得了,人家被打了也不敢揍回来。 也幸亏这么一个人竟然没有长歪,还越长越温和了。 那头一被挑衅,怒火冲天,冷冷哼道:“毛头小子大过年的街上乱窜,别是死了爹娘没人要了吧。”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温路宁。 说话的那人被一脚踹倒,温路宁直接坐在了那人肚子上。一拳接一拳毫不留情地往人脸上招呼。其实这人也不是软柿子,吃痛地挣扎了一下,便要反击。可一睁眼,就看见了雨点般落下的拳头间,温路宁那双赤红的眼。 是真的不顾一切地疯狂,那种感觉……就好像要杀了他一样! 往往恐惧就会因为半秒的迟疑而产生。 周围这人的同伙一时间竟然也没反应过来,看着温路宁发狂。直到被揍的人鲜血满脸都要昏死过去了,这些人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拉开温路宁。几个人去扶那人,几个人拳打脚踢伺候温路宁。 温路宁情绪极其不稳定,被两个人死死压在地上,另外的人脚就往他的胃口处踢。痛得他脸都青了。他也懒得反抗了,破罐子破摔地挣开束缚后,便抱着脑袋蜷着身子。 他想,反正也没人要他了。干脆死了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安静了。可他不想动,便闭着眼睛躺着那里。 有人轻轻踢了踢他的腿,“喂,死了没?” 温路宁浑身抽痛着,一个翻身变成大字平躺。睁眼,一个黑压压的人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这处的本就没路灯,还是靠着隔墙的人家透露出来的灯光才能勉强视物。温路宁眯了眯眼企图看清楚些,只是徒劳。 那人似乎看明白了他的动作,竟然低笑了两声。然后蹲下.身来。 不过即便距离拉近了,温路宁也看不清他。 “还以为你死了呢?没人要的小破孩儿。呵呵。” 温路宁嘴巴动了动,微不可闻的说了句什么后,昏了过去。 那是他初次与平安见面。后来平安无数次说过他幸运,因为平安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恰逢那天心情好,看温路宁眉目清秀的样子,便帮了一把。 温路宁嗤之以鼻。同时质疑,那么暗真能看清他长啥样? * “你想问什么?”姚安面色很冷,教人看不出情绪。 温路宁沉默了一瞬,“平安是怎么死的。” “中枪。” “谁开的枪?” 姚安皱了皱眉,似在思考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温路宁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最终姚安犀利的目光一松,吐出一个名字。 温路宁浑身一震。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伯——” 这次不是姚锐泽了,而是姚安。 姚远一身白西装,手里拿了两杯红酒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很是热情地走了过来。温路宁抿了抿唇,适时地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姚远走过来后,先是将手里一杯酒递给了姚安,然后看起来很是心情好地再次叫了声“大伯”。奇特的是,温路宁发现,姚安看着姚远的目光一反常态地温和。虽然还是那张无甚表情的脸,却能很明显地看出来一种名为“放松”的状态。 看来姚安和姚远的关系不错? 姚远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温路宁身上,问:“原来温老师与大伯认识啊?”话落不待另两人开口,对姚安说:“大伯,温老师是我的朋友。” 姚安挑了下眉,目光再次送到温路宁身上。 温路宁颇感疼痛,虽然他对被打量这种事情很在行,但被同一个人打量两次,还能明显察觉到对方两次初衷是不同的…… “爷爷在到处找你呢,秦家的小姐已经到了。”姚远说。 秦家便是即将要与姚家联姻的对象,世代从政,一旦两家关系定下了,倒也是一出政商结合的典型。只是姚远的称呼有些意思,“秦家的小姐”? 姚安略一点头,便先回宴会厅了。 剩下了温路宁与姚远两人。 说来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从那句“重新认识”开始。温路宁回想了下那天晚上,自己是如何作答来着?似乎没有回答。 不过姚远好像一早料到了他的反应,再镇定不过地收回了手,说了句:“果然还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角色适合我们。” 此刻,姚远也不问温路宁呢如何会出现在姚安的订婚宴上,只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温老师。” 温路宁笑道:“不算久。” 姚远抿了口酒,“不知道温老师也在这里,没多拿一杯酒,抱歉。” 又知道姚安在这里?温路宁笑而不语。 “我倒不知道温老师与大伯还认识。” 温路宁挑了挑眉等待后文。 果然,姚远感叹似的说:“看来我们缘分一早便注定了啊。” 噗嗤。 温路宁不禁笑出声。 姚远应当是不常追求人的,温路宁对此表示明白。实话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一种自己在被人追求的感觉。试问,一个莫名其妙砸了你车的人,忽然说要追求你了,你信吗?包括现在,即便姚远似乎露出了几分正经追求的姿态,温路宁还是不信的。他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这一笑令姚远不自然地一僵,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了。 “老爷子快讲话了,进去吧。” 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老爷子果然已经站在了台上。姚家在a市的影响有多大,老爷子的影响便有多大。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往台上一站,底下的人不需提醒便禁了声,目光齐齐往台上望去。只是姚家老爷子的威严是多年商界打拼,用精明的谋算得来的。而温路宁见过的最令人肃然起敬的人,是他的爷爷温华国。不需要开口,眼神一扫,便会让人不由情绪紧张,挺直脊背。这一点,是在特定的年代,几十年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带来的。即便如温丰年,做了几十年首长,也没有温华国那份魄力。 “感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我那不孝的大儿子都快年过半百了,终于开了窍。我这老头子今日也厚脸皮一次,动手操办这场订婚宴。只希望年轻人能体谅老人家的心意,好好过活。”老爷子的讲话很简短,分量却十足。一字一语不乏对姚安过去的指责也有对其如今的欣慰,甚至也能听出他对自己大儿子的自豪。姚安是姚家的特例,明明是商业世家,偏生入了伍。但姚安姓氏背后代表的仍然是姚家,与秦家的结合是两家都喜闻乐见的。 老爷子从舞台上下来,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过去,伏在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老爷子大力喘息了几下,在那人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温路宁注意到了这点,不经意蹙了下眉。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接下来理应姚安上台致辞。秦家的小姐亭亭玉立于舞台下一侧,低眉顺眼温婉十分,而本应上台的姚安却迟迟不见身影。 姚远在温路宁旁边轻笑了两声,“我一早就猜到了。” 温路宁看他,“什么?” 姚远笑得有几分莫测,低声说:“大伯怎么可能会如此顺从,订婚不过是幌子而已。” 至于幌的是什么,姚远便不便说了。温路宁只好自己在心里猜测。 他注意到,那方也有人去到秦家小姐旁说了几句,只见秦家小姐面色一白,身子摇了摇,快速离开了。场中注意到这些的人无一不惊愕非常。 原先老爷子所在的地方此刻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蹙着双眉跟别人说话,他身侧就是刚才见过的姚锐泽。所以温路宁大概猜出了那人的身份,姚氏如今的掌门人,姚安的弟弟姚锋。同时……他看了眼身侧的人,也是姚远的父亲。 事情的发展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但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使臆测也是在肚子里,面上大家都还一副自持稳重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附在姚远耳边说了些话。 温路宁看到姚远缓缓勾起了唇角,只是这个笑却有些冷。 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姚老爷子气得都快晕过去了。姚安毫不退让地立于姚老爷子面前,承受姚老爷子一下接一下的拐杖。老爷子一辈子是商人,力气能有多大。姚安部队里摸爬打滚了几十年,皮糙肉厚的,一点不嫌疼。 反倒身边姚安带来的副官看着那听着那一声又一声觉得疼。 这一下老爷子没控制住方向,拐杖偏了,眼看着就要落在姚安脑袋上了。副官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姚安终于也动了,他只略微偏了下头,拐杖便擦着他的眼角和侧脸落在了他肩上。 想来老爷子真是气极了,用上了浑身的力气。姚安只觉得被拐杖擦过的侧脸火辣辣的疼,肩膀也传来闷闷的钝疼。皮再厚也不是钢铁做的,也是会疼的。 姚安开口:“父亲,够了。” 老爷子顿时都想吐血了,“你说什么?!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子啊!” 姚安淡定道:“我自有我的理由。这次的事情的后果由我来负责。” 老爷子这下连血都吐不出来了。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一旦他做了决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左右的。 * 大厅里,姚远冷冷地看着姚锋走上台,解释说姚安部队临时有任务,订婚只能延期了。众人哗然。紧接着,姚锋却说要趁此机会,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 说话间视线往姚远这边看来。 姚远表情很冷硬,全然没有方才言语打趣温路宁的样子。 “温老师。”他忽然开口。 温路宁一顿,“嗯?” “今天请你免费看场好戏。” 温路宁的直觉告诉他,应该离开,这场戏,看了约莫是会有代价的。可是他看着姚远的侧脸,一时竟然说不出拒绝,只是无奈地张了张嘴:“啊。” 姚远便朝姚锋走去。 姚锋注视着走近的姚远,皱起了眉。他往旁别打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出现拦住了姚远。姚远竟然真的停下了脚步。姚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想到家中日日哀求他的爱人的眼神,他硬下心来,忽略心中那一点不安。 “大家都知道,我的妻子去世得早。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在背后支持着我,不求名分,不求回报。”说到这里,台下的人差不多都明白了。 今天的戏真是一出赛过一出精彩。 “如今,也该担起自己的责任,给自己的爱人一个名分。”说到最后,姚锋脸上难得出现了柔情。姚家的人其实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最明显的是他们都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什么为爱痴狂之类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更别提在他们脸上看到柔情。 姚锋口中的人并没有上台,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轻易就能发现那个女子,绾着发髻,身着朴素的白色长裙,立于人群之中,看起来确实是像“不求名分,不求回报”。女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台上的爱人,两眼中的深情不是瞎子的都能看出来。令人愕然的是,在她身侧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挽着女人的手,低垂着眼。 其实姚家家大业大,姚锋那点破事儿是决计瞒不住的。更何况十几年前姚远和姚锐泽的生母去世的时候,徐家也是完全不要脸面地与姚家撕破了脸。所以大家都知道姚锋背后有一个女人,出生寒门,却得到了姚锋的真心,在姚家一度没落时也对姚锋不离不弃,当姚锋为了挽救姚氏而娶徐敏时也未曾退却。虽说姚锋对徐敏确实是铁石心肠冷情冷心,但对这个女人,没人能否认姚锋的真心。所以大家都知道姚锋背后这个女人,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只是没人会提到台面上来说罢了。 现在姚锋终于要给他女人一个名分了,大抵也是姚老爷子终于松了口。可是这半大不小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说来姚远现在似乎也才二十多岁啊。 理所当然的,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姚远,包括台上的姚锋。 姚远仿佛对四周的瞩目毫无察觉,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姚锋。过了一阵,他唇角勾起,牵起一个极具嘲讽的弧度,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恬、不、知、耻。” 第20章 同居(?) 姚锋移开了目光。 他知道姚远不会闹事,至少不会大庭广众之下。 温路宁起初是觉得那个女人旁边的男孩有些眼熟,回忆了很久,他才终于在脑袋里抓住了一丝线索。 原来是那个研究生,林明。 订婚宴便以这样戏剧性的发展落下了帷幕。 温路宁静静地离开,当然,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躺墓园。大晚上地很少会有人来这种地方。好在平安的是私人墓,有好大一片土地,不必要去与其他人拥挤。温路宁很久没有来了,但他来过,也记得路。 时间太晚没有地方买花,他从后备箱里找出一瓶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酒。于是,提了瓶酒就上山了。私人墓有专人看护,温路宁进去前还被扣了身份证。 有路灯照着,也不至于多黑。可是不知是不是夜间原因,温路宁感觉到了略微凉意。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随着稳健的步子也一步步向上。 平安在这里已经躺了许多年了,温路宁心想。 这里很大,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寂寞?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远远地,他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一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人——姚安。 姚安站在平安的墓前,低着头,也许是在看墓碑上的照片。如果他没记错,那上面应该是平安二十出头时的照片,穿着白衬衫,笑得像向日葵,阳光开朗。那大概是平安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惜后来,他便越来越不爱拍照了。也再未露过那样干净的笑容了。 温路宁没有在墓碑前看到花,想来姚安也是空手而来的。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突发奇想。 他不知道姚安来了多久,没过几分钟,姚安身子一动,似乎是要离开。 温路宁就那么本能地往旁边一让,避开了姚安的目光。 姚安走后,他才提着酒来到墓碑前。 果然没有记错,是那张照片。 平安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做着最见不得光的事情,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干净。 温路宁随意往地上一坐,打开酒瓶,洒了一些在墓碑前,自己也喝了一口。 “对不起啊,这么久也没来看你。” 他自言自语似的开始说话。 “其实我都快把你忘了。很多从前的人和事我都快忘了,白辰说这是老年痴呆的前兆。”说着他还嗤笑了一下。 “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挺寂寞的吧,我以后有空就来陪陪你吧。我记得以前经常喜欢和你对着干,那时你应该挺无奈的吧。现在我做了老师,偶尔看到一些叛逆调皮的男生,也会气得牙痒。”说到这儿温路宁无奈地笑起来,“我觉得你听到我当了老师应该会很惊讶吧。” “会吧……”他知道没人会回答,便自己低声回答了自己。又洒了些酒,自己喝几口。 “我今天知道了一些事,嗯,不过要等我再调查一下。”温路宁忽然停下来不说话了,他像是发呆一样出神地看着墓碑,这种失意的样子难得会出现在他身上。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渐渐回神,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多说无益,等到那些事情作完之后再说不迟。 将剩余的酒尽数洒在墓碑前,最后他提着空瓶子站起身。 “嗯,下次再来见你吧。我走了。” 说完转身离开,可是没有走几步,温路宁又停了下来。顿了几秒,又转回身,看着照片上的平安,开口:“其实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以前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姚安吗?” 自然是没人回答的。 * 温路宁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了,小区保安打着哈欠和他打招呼。 只有稀疏的住户还亮着灯光,在夜幕下显得孤单寂寥。 走出电梯的同时,温路宁在包里找着钥匙。冷不防地,视线里出现了两条腿,嗯,还是白色的。好吧,白色的裤子。 “温老师,我等你好久啊。” 温路宁沉默地等待后文。 姚远本来是靠着门的,在温路宁出现的那刻起他就站直了,这时见到对方如意料中的面无表情,他反倒有几分愉悦地笑了,“嗯,我想请温老师收留一下我。” “理由。” “唔……”姚远作势想了下,自己都不是很肯定地说:“你也看到了,我和家长闹翻了,离家出走了。” 温路宁盯着他不语。 两人对视十秒,姚远叹了口气,说:“我实在不想在家里住。” “你自己的房子呢。”据他所测,姚远平日里应当也是不住在姚家宅子里的。 “不想住。”姚远眨了下眼,继而无奈地皱皱眉,“好吧,其实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近你,不是说了吗,要追求你来着。” 温路宁挑眉,“那我应该有权利可以拒绝吧。” 姚远点头,“似乎是有的,不过我有回报的,你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了。”他拿出钥匙绕开此人这人便准备开门。 “平安。” 动作一顿。 身后的姚远嘴角一勾,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不过在温路宁回过身来时收了起来。 温路宁目光有些凉,“你今天听到了。”他与姚安说话的时候,姚远确实是半路出现。而且他们也没发现他从哪里出现的。如果说姚远一早便在找姚安,手里还拿了两杯酒,那他很可能在他们到那里时就出现在了那里。又或者,在大厅里姚远便看见他们出去,一路跟随。不论是哪种,姚远都有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姚远像是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我可是知道大伯都不知道的事情。” “证据。” “陆淮那一枪瞄准的原本是我,但是我被他推开了。” * 姚远洗澡洗到一般叫温路宁。 温路宁走到浴室门口,敲了下门,“什么事。” “找套睡衣给我啊。” 他强烈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幸好家里备了许多全新的内裤。睡衣却没有新的,他只好找出一套自己的旧睡衣。也懒得想对方介不介意,反正都是自找的不是吗。温路宁现在的心情可没有那么好,也懒得去敷衍。 他将衣物放在浴室外的篮子里,过了一会儿姚远的声音再次传来。 “毛巾——” 无奈,他只好又找了两条干净毛巾送过去。 来来回回了两次,里头的人总算消停了。 十分钟后,姚远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温路宁正在看电视,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的水,说:“喝吧。” 姚远走过来坐下,端起杯子一看,说:“白开水啊。” 温路宁懒得理他。 然后对方又感叹一句,“原来你还看这种剧啊。”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抗战电视剧,只是此电视剧略有些雷人,且不说主人公一人在枪林弹雨中穿行却能毫发无损,更能单枪匹马秒杀对方几十人,最绝的是,主人公那明显打了发胶的发型到最后一刻都服服帖帖,丝毫不见凌乱。 姚远笑出了声。 温路宁有些怔愣,他其实没有在看电视,只是开着,有些声音,显得不那么冷清。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只是现在经姚远这么一提……似乎真的有那么些,额,雷人。 于是乎,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结果这个台正在播爱情剧,女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着“你真的不爱我吗?我真的只是替身吗?”,温路宁无奈继续转,这回是广告,“护舒宝——” 温路宁关掉了电视。 姚远笑个不停。漂亮的脸开心得生动了起来,全然没有了紧绷着的时候的阴翳和阴沉。温路宁不由地也无奈地笑了。 他从来都不讨厌姚远,虽然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大多时候姚远把自己伪装地太强势,太冷漠,太乖张,温路宁并不愿与这样的人深交。但是一旦褪下了那层壳,他一时间竟然觉得,姚远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男孩。 就连温路宁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了。 他没发觉,姚远发觉了。 姚远渐渐停下了笑,甚至最后一丝笑意显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再次被他迅速掩盖过去了。 他举了举杯子,说:“庆祝我们同居第一天。” “……” 时间很晚了,温路宁在姚远洗澡时收拾了下客房。拿了一套床上用品,他引着姚远去到客房,简单交代了下就打算去洗个澡睡觉。明天的课肯定是不能上了,他打算等下发个短信请假。 姚远站在床边,等温路宁离开了,仍然有些出神。客房自然没有主卧大,但因为温路宁轻微的洁癖,家里每一个角落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床上很明显是新的被套枕套,银灰色,简约大方。被子上没有一丝皱褶,可以猜测出平日里杯子主人的严谨。 但这不是姚远出神的原因,他出神,只是因为被子已经被打开,正平平坦坦地铺在床上。 生活了二十六年,除了他自己,从来没有人为他铺过被子。 第21章 同居(?) 闹铃响的时候,温路宁第一反应是起床。但大脑有意识了,身体显然还未醒。好不容易抬起一只沉重胳膊,揉了揉快要炸开的疲倦的脑袋,才想起来已经请了假。于是心安理得地关掉了闹钟,顺带关了机,温路宁又缩回了被子里。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疲惫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刚爬起来,他才突然注意到,门铃似乎已经响了很久了。 顿了顿,温路宁起身去开了门。 “我差点以为你会睡死到明天呢?”姚远靠着门框打趣道。 温路宁无奈地揉了下额角。看到这个人他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莫名就“收留”了这个家伙。 睡得太沉,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于姚远来说,是第一次见到温路宁家居的样子。一身宝蓝色格子睡衣,赤脚踩在地上,因为刚起的缘故,头发也有些凌乱。明明少了那种温和的笑,却更让姚远觉得,这才是真实的温路宁。 姚远觉得早起的疲惫都消失了,心情颇好地开口:“已经中午了。” 温路宁一顿。 注意到了姚远两手提着的大袋子。 初醒来的迟钝逐渐褪去后,温路宁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你还没有离开?” 姚远侧了侧身,贴着温路宁进了门,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才说,“你很希望我早点离开?” “……” 略一耸肩,道:“我觉得不是,你还没问到你想问的东西呢。”说话的同时,姚远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盒两盒三盒四盒…… 竟然都是白色饭盒。 接着他又一个个打开,水晶肘子、蒜蓉鸡、香橙排骨、芋头酥、八宝鸭…… 一看就知道不是从超市简单买的。 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姚远朝温路宁看来,“我就不继续喧宾夺主了。路宁,你拿一下碗筷吧。” 温路宁将碗筷盘子拿出来后,先去洗手间洗漱。等到真正清醒后,走出来的时候姚远已经在桌子旁坐下了。 每道菜都被放进了不同的盘子里,温路宁拉开姚远对面的椅子,坐下。 目光再次扫了圈满桌的佳肴,脱口道:“差点以为有客人要来作客。” 不知道哪个点说到了姚远的心坎儿,他的脸色忽然一喜,愉悦地说:“这家酒店不错。” 温路宁尝了一口,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不错。” 一觉睡到大中午,他确实也饿了,再加上菜的味道不错,温路宁竟然比平时多吃了许多。但即便是两个大男人,这么多菜也是解决不完的。而且两人都不是什么贤惠勤快的人,只管吃不管收拾。温路宁原本是有些洁癖的,但看了看一大桌子的盘子,也懒得自己动手了。只好等下午钟点工阿姨来收拾。 温路宁煮了壶茶,拿了两个杯子,对姚远说:“来谈谈。” 一旁的姚远挑了挑眉,走过来坐下。 茶是上好的龙井,茶叶悬浮在上层,轻轻摇晃着。先用茶水烫了下杯子,他才再次斟满。他不是深究茶道的人,只是简单地按步骤走。喝不惯其他茶,家中备着的永远都是龙井。用白辰的话来说“可怜的上好茶叶遇上了你这种烂手艺。” 顺手递给姚远,姚远接过的时候,指尖状似无意碰到了温路宁的手背。然后半眯着眼抿了口茶,不做评价。 “谈什么?平安吗?” 温路宁却出乎意料地摇头,“这个不急。”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在未掌握全面的资料前,他并不急。 姚远靠着沙发背,一条长腿伸直一条曲起,十分惬意,看着温路宁,“哦?我以为温老师就只是因为这个才收留我呢,看来不是。那要谈什么?” “没工作做吗?” “唔,似乎是没有的。温老师呢?” “请假了。” “哦。” 温路宁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脸上也收起了笑,不严肃却能看出认真,“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之前的话。” “你是指那句要追求你?” “嗯。” “我以为温老师不在意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姚远眼里有几分挑衅,有几分得意。 温路宁看出来了,也明白对方在挑衅什么得意什么,但那不足以动摇他。所以他只是轻轻摇了下头,说:“确实不在意,不过好奇还是有的。” “温老师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姚远故意一顿,像是卖个关子,“惊鸿只一瞥——” “爱到死方休就算了。”温路宁打断了他。 惊鸿只一瞥,爱到死方休? 温路宁投去一个略复杂的眼神,这么酸的句子,不像是姚二少会说出来的话。 果然,姚远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且一笑就停不下来。笑到最后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断断续续停止,末了脸色突然一变,低咒了一句:“许安平那个傻///逼。” “你知道,”温路宁忽然说:“我们最开始的相识有些,嗯,不愉快。”他选择了一个还算委婉的词。 姚远回忆了一下,“嗯,确实不太愉快。不过这不影响我们将来的相处不是吗?” 他们的相识确实不算愉快,但如果没有那件事,两人也许也不会遇见。不论是姚远还是温路宁,都不是爱回头看的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两人的其中一个相似之处便体现在,若有目标,便一定会尽力达到。若有遗憾,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感叹。所以,姚远说的话,温路宁是统一的。 “其实,温老师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在考虑我的话吗?”像姚远温路宁这类人,都很擅长观察别人,所以姚远立即就明白对方同意了他的话,于是他也适时地结束上个话题。过去不重要,甚至未来他也不关心,他唯一在意的是现在。 温路宁笑了笑,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姚远盯着温路宁的侧脸,“其实你可以慢慢考虑的,我不着急。” 温路宁最后看了姚远一眼,半带玩笑地说了句:“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吃亏。” 姚远笑起来,带了些痞意,凤眼略弯,道:“天造地设啊,正巧我也不是好人。” * 虽然姚远说了庆祝同居,但那只是玩笑话。 各自有各自的目的,两人互取所需罢了。 下午温路宁没有出门,一直在书房里待着。期间出去装了几次水,看到姚远抱着笔记本,大概也是在处理工作。还有几次姚远在打电话,似乎也是工作上的事情,温路宁刻意避开,倒了杯水就进了书房。 到大概五点的时候,温路宁接到一个电话。 是来自林明的。 他看了眼门口,接起。 “温老师,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有,说吧。”他放下手里的书,拿了一支笔随意转着。 “嗯,是这样的……”林明的语调有些迟疑,“之前提过的研究生的事情,家里人商量了,不太赞成我继续考研,所以温老师……” 其实昨晚在订婚宴上知道林明身份的那刻起,他就已经预料到了。既然姚锋已经将林明推上了台面,足以见到姚锋对林明这个小儿子的重视。也许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私生子”之类的话,但姚锋已经摆出了态度,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人再提。 大家关心的,只有姚氏,也只可能是姚氏。 姚锐泽无疑已经是姚氏半个继承人了,但毕竟距离姚锋退位尚有很长一段时间,任何的变化都是难以预测的。如果姚锋已经决定要培养林明,读一个心理学研究生就不算什么事了。 对于温路宁来说,他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 夜晚的时候,温路宁要出门。姚远合上电脑,出声问:“要出门吗?” “嗯。” “稍等,我也要出门。” 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不同方向,小区外道别。 姚远与许安平约在了云色见面,刚见面姚远就给了许安平一肘子。 力道不大,许安平装模作样地叫唤了两声,“姚二少,心情不好就找我出气啊。” “谁说我心情不好。”姚远长臂一捞,拿了杯酒喝。 许安平笑着凑近了些,“怎么,心情很好?有什么好事吗?” “你说呢。”姚远勾着嘴角挑了挑眉。 这个表情可不能常做,姚远这张脸杀伤力太大,好歹他瞅了这么多年,有了一定免疫力,不然随便遇到个定力不足的,没准就扑上去了。再加上姚远本身杀伤力也十足,一脚过去,实在危害社会啊。 “让我猜猜……”许安平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又惊呼出声,“不会是把温路宁搞到手了吧?!” 姚远眼神一动,“快了。” “……”许安平突然沉默了。 姚远看了他一眼,“怎么?” “都这么久了啊,姚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许安平表情有些好奇地问:“姚二,我知道你是因为之前的几次心里不平。但说句实在话,温老师人家也没可以针对你。再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芝麻点儿小事不可能记这么久,你之前说是想报复温路宁,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做兄弟的人,自然要为兄弟着想。许安平与温路宁并没有很多次的接触,但他调查过对方,也从不同的人嘴巴里听过对方,更从姚远的嘴里听过几次,如果说姚远仍只是要玩一玩,他不反对。但如果姚远陷进去了,他必须得适时拉他一把。 姚远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表情有些莫测。安静下来的姚远又回到了那个沉默内敛的样子。 许安平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回家。 姚远低笑了一声,“呵。” 然后,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把空杯往桌上一推,说:“我认识你多久了?” 许安平:“二十五年。” 这不是吹得,据两家家长说,两人在一岁的时候就进行了襁褓中的会面。当时沉睡的姚远还踢了许安平一脚,许安平嚎啕大哭,结果姚远愣是没有醒。那时两家家长便说,姚远这孩子以后是个霸道的,指不定许安平得怎么照顾他,谦让他呢。 结果一语成谶。 姚远又问:“我认识温路宁多久了?” 许安平:“不到三个月。” 姚远展眉,“所以说,你认为三个月的感情能有多真。” 许安平放心了。 包厢门外,一道不知道伫足了多久的身影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温路宁来到城东立交桥下的桥洞里。不大的桥洞下只有一盏将近没电的路灯,地上七七八八躺了许多个衣衫褴褛的人。因为太久没有人清扫,以及来此“定居”的流浪者太多,这里散发着一股混沌的臭味。 随着温路宁的出现,原本“睡着”的人们纷纷睁开了眼,企图看清这个不速之客。无奈条件所限,他们只能看到某个高大的黑色剪影。 越是混乱不堪的地方,越是鱼龙混杂。 温路宁接到侦探提供的消息时已是晚上了,可流浪者这种人总是居无定所的,他只好即刻赶来。 凭着资料中的信息,他环视了一圈,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个脑袋埋在破棉絮被里的人。他走了过去,那人没有察觉。却似乎有所感触,被子下的身子动了动。 温路宁蹲下//身,声音低沉道:“李天笑。” 那人身子一抖。 “不要让我唤第二遍。” 终于,被子被一只颤颤巍巍地手掀开,露出一张乌漆墨黑的脸。脸的主人似乎正处于极大的恐惧中,一双眼哆哆嗦嗦地对视到温路宁,之后立马跳开。 温路宁看了看他油腻纠缠的头发,语气晦涩不明道:“真是好躲。” “路、路、路哥!” * 温路宁有过一段黑色的过去,当然,那是对于温家人来说。对他自己来说,那段记忆其实是很值得回忆的。即便他已经远离很久。 那时他还在道上混,平安是他的师傅。凭着自小练就的格斗技巧,温路宁很快闯出了名头。那时身边一些资格老的人便会亲切地叫他“小路”。 后来平安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个废弃仓库,干了一架。平安没有温路宁那些花架子,却招招凶狠,时时毙命。 于是温路宁懂了,打斗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自此,随着他的改变,再没人叫他“小路”,大家都叫他“路哥”。 温路宁带着人走到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哪知他还没开口,那人就好像吓得要尿裤子。 无奈,他只能劝解一下:“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不会做其他。” 这人却更害怕了,啪地一下就瘫软在地上,口齿不清地急切道:“我、我知道,我知道路哥想问什么!昨天、昨天有个人、有个人也来了!他问了!九爷出事、出事的时候我不在!但是我听、听到了!” 温路宁眼神犀利,“听到了什么?” “陆、陆哥说的话!” 第22章 二二 当时道上,黑白双煞的名头如雷贯耳。倒不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封了个称号,或者说这两人是搭档怎样。只是平安和陆淮混得久了,都混出了名声,故此外人给起了这么称号。白指的自然是平安,黑则是陆淮。不过陆淮此人长得一点也不黑,也不丑,只是有些奸诈罢了。是那种总是眯着眼看人,让人一眼看了就不舒服的那种。 温路宁与陆淮接触过几次,都只是简短几句对话。因为他对那人实在也喜欢不起来。平安似乎与他一样。 而且,大家都知道,陆淮很看不惯平安。 这从两人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 一个是爷,一个哥。 陆淮又怎么会甘心呢。 几天前,姚安说出的那个名字,也是陆淮。 只是温路宁清楚地记得,事情发生的那几天,陆淮被派出去外地办事,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任何一个组织都有它的龙头老大,但是在平安死后没多久,姚安带着警察就把组织一锅端了。现如今,当年的人坐牢的坐牢,死的死,跑的跑,很难找到了。 温路宁推开雕刻时光的门,里头的服务生笑着朝他打招呼,“温先生,很久没有来了。” 笑着点了点头,又四处看了下。 醒目的服务生马上说:“老板今天没有来。温先生是来找老板的吗?” 温路宁摇了摇头,随意找了个位子。他其实也没想着来找白辰,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而已。或许真的是平静的日子过太久了,现在但凡动一动想一想便觉得疲惫。温路宁才三十五岁,却觉得自己快五十了。特别是去看望了平安后,平安的照片还停留在最青葱的年纪,可时间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他想起一句话,是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已经老了。 温路宁还不够老,他的心有些老罢了。 “欢迎光临——”随着服务生热情的声音,又有人走进这家小小的咖啡店。 温路宁不经意抬头,便对上一双怔愣的眼睛,随意也是一愣。 卡其色休闲裤,白色v领毛衣,银灰色围巾,黑色皮夹克,时尚而年轻。不愧是闻名海外的设计师。 温路宁看着路丁宇一步步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点了杯咖啡,脱掉了外套和围巾,定定看着自己。 温路宁弯了弯嘴角,说:“你真大胆,白辰在这里,说不准会把你打出去。” 路丁宇也笑了,只是意味有些复杂,“你真自然。” “嗯?” “我如果说我现在很紧张,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温路宁反问。 路丁宇苦涩地摇了下头,“你还是那样,没变。” “你变了不少。”他淡定地说。这不是挖苦,也不是奉承,是温路宁的大实话。他记忆中的路丁宇,还是那个被继父打了会攥着拳头揍回去的大男孩,而不是面前这个潮流时尚的成熟男人。现在的路丁宇反而让他感到陌生。不过他还是说:“你长大了,我很欣慰。” 路丁宇猛地闭了下眼,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情绪,说:“你总是把我当小孩。” 温路宁轻笑着摇头,“不,我很早就没有把你当做小孩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路丁宇眼神显得有些悲伤,低声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让你选择的,事实也证明你选择出国是正确的。小宇,你成功了,我很自豪。”他像一个宽容的长辈一样看着路丁宇,事实上,在他眼中,路丁宇一直是一个晚辈。虽然出身不好,但却上进努力,也懂知恩图报。当初路丁宇选择出国的时候,他不否认有过一丝失望,可他尊重对方的选择。 路丁宇也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出国一年后,路丁宇便拒绝了温路宁的资金资助,可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国外能够什么经济来源,想必是十分辛苦的生活。两人最初还会定期联络,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联系由定期变成偶尔,最终消失。 之后温路宁再没有干涉过路丁宇在国外的发展,而多年后的今天,路丁宇也终于功成而归,从此与过去的无助少年说了再见。 温路宁放下手里的空杯子,说:“小宇,你已经不需要得到我的认可了。” * 温路宁刚开车经过小区门口,就看见了路边某个身影。按了几声喇叭那人都没反应,他只好将车靠边停下,下车走过去。 姚远就那么站着,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走近了,对方都没有发现。最后温路宁无奈只好出声,“姚远。” 三秒后,姚远抬头,表情迷茫:“啊?” “……”他是不是得怀疑这人刚才其实是睡着了? 姚远边打哈欠边说:“啊,你终于回来了啊。” 温路宁问:“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很久吧。”说着看了下表,淡淡道:“也就两个小时吧。” “可以打电话。”温路宁淡然提醒。 姚远啧啧两声,随意道:“忘了。” “上车吧。” “诶等等。”姚远唤住他,目光往温路宁身后远处看了两眼,说:“好像有人跟着你啊。” 温路宁没有回头,“嗯”了一声。 “哦?”姚远来了兴趣,“是你认识的人?” “嗯。” “被你拒绝了?” “没有。” “呵。” 姚远又看了那边几眼,忽然朝温路宁走近几步。 温路宁有些惊讶,看着姚远微仰的脑袋。由于他低着头,这张极致漂亮的脸此刻离他只有几厘米远。 等他注意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时,已经躲不开了。 感觉双唇一暖,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温路宁没有躲,姚远也没有深入。就这么静静地贴了几秒后,两人才分开。 姚远看起来心情不错,说:“不要太感谢我。” 温路宁往身后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第23章 搭伙 “没想到你的桃花还挺多的。这叫什么?老男人也有春天?”姚远打趣地说。 温路宁也不恼,说:“老男人通常都是不喜欢小男孩的。” 姚远惊讶:“小男孩?还有小男孩喜欢你吗?” 温路宁笑而不语。拿钥匙开门。 “老少通吃啊,温老师。”姚远跟着他进去,顺手关上门,又想起什么,说:“诶,等下,忘记东西了。” 温路宁看着他急匆匆又进了电梯,过了大概十分钟后门铃才响起。 姚远微喘着气,手里提了个袋子,里面装了两罐啤酒。他屁股往沙发上一坐,打开两罐酒,招呼温路宁过去,“来,庆祝我们同居第一天的顺利结束。” 温路宁:“……” 虽然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接过那罐酒。是很普通的超市里的啤酒。 “放在门卫那里,差点忘记拿了。你应该不会嫌弃它吧,温老师。” “不会。” “我还记得你喝白兰地的样子。”姚远晃了晃酒罐。 温路宁回忆了下那感觉,摇头道:“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其实我也不喜欢。”姚远无声地笑了下,“不过很多时候不能不喝,对吧?” “嗯。” “温老师喜欢危险的东西吗?”姚远眯了下眼,漂亮的眼睛显得有几分神秘有几分莫测。 温路宁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地想了一下,看着姚远说:“我不喜欢危险的人。” 他不喜欢绕弯子,也不喜欢卖关子。温路宁是个聪明的人,他能听懂对方话里的深意,可他不喜欢模糊不清的暧昧,所以他直接了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姚远却噗嗤一下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温路宁这边坐近了些。温路宁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更甚至看到了自己那颗冰冷防备的心。 “但是也不讨厌,对吗?”姚远轻声道。他的右手胳膊置于沙发背上,手指一下下轻点着柔软的垫子。他在等答案,嘴角微微抿着,眼神却是十分沉着冷静的。姚远的样子就好像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却不会有人知道猎人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温路宁想,这个人确实不是男孩。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姚远一直都是肆意而乖张的,温路宁将自己摆在了一个长辈的位置去看待对方的所作所为,所以他能够不为所动,能够冷眼旁观。可是他又会发现,姚远其实是成熟的。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坚持,有着就算是温路宁也看不透的心思。白辰说他将姚远当做过去的自己,那是高估温路宁了。温路宁自问像姚远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关键时刻的沉着。 温路宁是在用比对方多活几年的经历来俯视着姚远。 姚远并不是他。 客厅安静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温路宁在心里数了三个数。然后,指尖动了动,空了的罐子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温路宁探手到姚远的后脑,朝自己的方向一用力,两个人便撞在了一起。 不同于上次的被迫承受,这次温路宁主动张开口,去探寻对方。姚远毫不示弱,只有在温路宁最初一动的时候轻笑了一声,之后便全身心投入进这个冗长而激烈的深吻。 温路宁不是一个*冷淡的人,但他不愿意随便对待自己,也极少与陌生人上//床。幸运的是他还算自制力比较好,偶尔自己解决一次,也就够了。白辰企图给他介绍过很多次对象,有希望能长期相处的,有希望只春风一度的。偶尔温路宁也会做尝试,但这么多年下来,一个人的生活也习惯了,*渐渐地也就淡了。 姚远算是一个特例,因为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面前,撩拨他,挑衅他。所以一旦温路宁决定放纵一次,那些过往堆积了许久的*便一齐燃烧了起来。 姚远感觉到了温路宁的分心,不甘心地咬了下对方的下唇。 温路宁摸了摸对方的头发,专心以对。 姚远的头发很软很舒服,温路宁一只手搂着他的肩一只手穿梭在对方的发间,同时紧贴的身体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不,应该说是两个人的变化。 深吻持续了很久,结束后两人额贴着额,双目对望。 温路宁喘着气,样子有些失控。 姚远却觉得对方失控的场面太难得,笑了起来。 温路宁无奈地勾勾了唇角,又无声看了看对方,喑哑着声音道:“我不喜欢你。”这是一句解释,对于刚才的举动。 姚远一顿,眼神有一瞬间的出神与茫然,不过一闪即逝。过后他的目光似乎冷了几分,但额仍紧贴着对方,双眼毫不退让,说:“真巧,我也不喜欢你。” 温路宁终于放了心,虽然知道这有些卑鄙,但他无法承载情分之重。 “去房间?” “嗯。” *使人变得疯狂,可真正痛苦的是,不是你苦追而不得,而是当终于到手后,发现对方与你一样,是个纯1。 姚远的表情上的茫然很明显,他裤子都脱了一半了,看看温路宁看看自己看看床,“嗯?不是该你在下面吗?” 温路宁面无表情,“我为什么是下面?” “因为我一直在上面啊。” “真巧,我也是。” “……你不懂得让幼吗?” “你不懂尊老吗?” “那怎么办?” “……” 两人都不愿意妥协,最后的结果是互相用五指姑娘解决。结束后拉灯盖被睡觉觉。真是单纯而美好。 即便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无法达成共识,但温路宁与姚远也算是开始了一段无法定义的暧昧关系。 温路宁不提姚远暂住之事,姚远也不提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不过也不会有事没事庆祝同居了。两人在莫名其妙开始的第三天,姚远在半夜抱着被子摸进了温路宁的房间,至此之后,继同居之后,又开始了同房。 因为床//事上的不统一,两人最多每天交换一个深吻,有时候连吻都没有。毕竟都是大男人,没有谁整天会腻歪兮兮的。 况且温路宁和姚远都不是闲人,温路宁每天都要去学校,姚远也恢复了他的工作。说到底,虽然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双方却都很有默契地表现了对对方生活的尊重。 没有感情的关系是最轻松的,一个适合的情人比一个合适的爱人要少太多的责任。连搭伙过日子都说不上,各取所需罢了。 第24章 怀疑 “今晚我要晚些回去。” “嗯。” 姚远挂了电话,走回包厢。许安平立马问他。 “跟谁打电话呢?还需要出去打。” “温路宁。” 许安平一顿,仔细观察了下姚远的表情,遂不可思议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 “收起你那愚蠢的表情。” 许安平犹自处在难以置信的心情中,也不在意对方的挖苦。只是问:“那你什么时候甩人家?” 姚远冷冷看了他一眼,说:“你急什么。” 好吧……许安平只好收回接下来想说的话。他现在的心情仍旧很复杂。一方面吧,他觉得温路宁不像是会妥协的人,难道说姚远做了什么?可温路宁也不是软柿子,哪有那么轻松被人揉捏的。另一方面吧,姚远方才挂了电话进来时嘴角可是带着笑的,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姚远自己否认了动情,可越是关于感情的事,当事人是越糊涂的。许安平这个局外人看得反而清楚些,说姚远完全没有动心?他不信。他就担心温路宁那边。 温路宁为什么会接受姚远? 他喜欢上姚远了? 不不不,许安平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 单纯地想要玩玩? 应该也不会。据他所掌握的资料,温路宁那样的人,即便要玩,也会找身份简单些的人。不可能找姚家二少。 那么就是……不单纯? 许安平心里闪过一道灵光。他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温路宁……其实是故意接受姚远的。他的目的不单纯! 一旦这个念头起了,就再也遏制不住地延展开来。 如果他有目的,那是什么目的?肯定不会是因为姚远这个人,那么,只可能是因为他背后的姚家了。可是温路宁一个大学老师,又能与姚家有什么纠葛呢。在许安平的调查李,温路宁的资料干净地不像话。再普通不过的大学老师,有着某家广告公司的股份。这很正常,如果只有大学老师一个身份反倒奇怪了。许安平也调查了那家公司,只是一家近些年才成立的小公司。而且,温路宁不常参与公司的运作。 许安平记得,温路宁是没有什么朋友的。唯一联络频繁的只有一个叫做“白辰”的咖啡店老板。不过那个咖啡店老板也不是只有这一个身份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份资料里写着。白辰的父亲是本市二院心外科主任白耀国,而白耀国其实是京城那个李家的二儿子。 京城……李家……白耀国……白辰……温路宁…… 等等!温路宁的资料确实很干净没错,但是他并不是a市本地人,而是京城人。来到a市之前的资料只有一些零零散散没用的信息。而关于家庭背景的那一块却什么也查不到!他记得!侦探说每次查那一块时都像是被一股力量生生阻断! 后来姚远跟他说不必要查下去了,他便没再加大力度。 会不会……温路宁与京城李家有关系?! 许安平陷入了深思,同时也陷入了混乱。即便他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可京城与a市天南水北的,李家与姚家又会有什么牵扯。 “发什么呆呢?” “啊?啊。没什么。”许安平想,在调查清楚前,他得亲自去接触一下温路宁了。 * 温路宁本来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因为他忙着惦记别人。 姚安在调查当年的事情。而他突然订婚又临时反悔的举动一定不是毫无缘由的。 温路宁正在与私家侦探发邮件,末了,在信的末尾加了一句:调查陆淮与秦家的关系。 侦探很快回了邮件,还送来了另一个消息—— [温先生,有人在调查你] 挑了挑眉,他回了一个字:谁? [许安平] 也就是说姚远吗?似乎是意料之中。指尖顿了顿,回了三个字:随他去。 * 上次去雕刻时光没有见到白辰,事后白辰从员工那里听说了,打电话给温路宁。两人似乎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便想着约了个时间出来吃饭。 正巧今日晚上两人都无事,就约了出来。 地点是之前白辰无意中发现的一家粤菜馆。温路宁找地方花了些时间,到了的时候白辰已经坐那儿了。 “抱歉,路上耽搁了。”温路宁边说边坐了下来。白辰把菜牌递过来,他摆摆手说:“我是第一次来,你点就好了。” 白辰也不与他客气,一口气就点了几个招牌菜。 等到服务员下去后,白辰才说:“大忙人温老师,见你一面难啊。” 温路宁只是笑了笑。 “上次去店里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我是顺路进去的,也没想着去找你。” 白辰无奈地摊手,“好吧,我知道你也不稀罕我。我听店员说你还遇见个朋友?” 温路宁顿了下,还是如实说了:“是路丁宇。” “!” “……表情别那么恐怖。” 白辰鼻子里出气,“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竟然敢出现?你没揍他?”说着还攥了攥拳头,仿佛如果路丁宇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会上去就是一拳。 温路宁想笑,说:“揍他干嘛。他又不欠我。” 白辰瞪着他,想说话,可无奈这个样子的温路宁就像团棉花,他一口气出了都找不到落脚点,只好叹口气:“我发现自从你当老师后,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不,是老圣母。我记得你小时候不这样的。” “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再说那之后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说着温路宁又摸了下鼻尖,道:“再说了,也不该是圣母,该是圣父啊。” 白辰忍不住笑了,又有些气,“你真是越来越慈悲为怀了。还知道冷幽默了。我看你好像心情不错,最近有发生什么喜事吗?” “嗯?喜事?”温路宁一愣,想了下,说:“嗯……找了个人算吗?” 白辰吃惊地差点掉了筷子,“开玩笑呢吧?” “不是。” “那……男的?” “嗯。” “……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见见?” 温路宁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反应有些慢,过了会儿才说:“有机会吧。” 白辰也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他对温路宁是有一定了解的,虽然这人现在总是一副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样子,不过他知道那只是因为他变懒了。小时候的温路宁是什么样子?那绝对是满肚子坏水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所以,他一点也不会担心在感情上温路宁会受到伤害什么。爱情之于温路宁来说永远都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个。 所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白辰竟然有些微微同情温路宁口中的那个人…… 吃完饭后,两人离开餐馆。走出大门的时候与另一行人擦肩而过,温路宁正偏着头与白辰说话呢,就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 “温老师。” 第25章 相处 温路宁只觉得男人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人也有同伴,他与同伴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先进去。男人走过来,又换了个称呼:“温先生。” 温路宁点了下头。 似乎是找他的? 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两人走出来,白辰把空间留给两人。 “温先生,我是阿远的经纪人兼助理,莫北。” 阿远?姚远? 温路宁这才又重新看了几眼对方,不算特别俊朗或者好看的长相,但也不平凡。难得的是莫北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很平静,很柔和。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也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只是姚远的经纪人为什么会认识他呢?或者说对方找他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不知道莫先生有什么事?” 莫北也在观察温路宁。他必须承认,温路宁有一副好皮囊。不是姚远那种张扬夺目雌雄难辨的美丽,而是独属于一个男人的气质。没错,男人的气质压过了他的容貌。可单看容貌,也是绝不差的。莫北又想起姚远,心颤动了两下,在见到温路宁前,他设想过许多次这个场景。但是真的到这个时候了,心中涌起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不安。 就好像,有什么他所珍视的,真的要失去了…… 莫北稳住情绪,开口:“这段时间多谢温先生照顾阿远。” 温路宁危险地眯了下眼,旋即很自然地笑道:“份内的事情。” “……阿远脾气不是很好,温先生一定费心了。他虽然与父辈关系不好,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家务什么的是决计不会做的。不过阿远对情人很好的,也很大方,不知道温先生——” “莫先生。”温路宁淡淡地打断莫北,顿了两秒,说:“人总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姚远已经不小了。” 莫北愣住,突然有些出神。他目光略微飘散地看着温路宁,想到。是啊,他怎么忘了,姚远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抱着他大哭的男孩了。而面前这个男人……他不同于姚远以往的任何一个情人。他很不同…… 莫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感到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那些提前想好的台词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最终,他只能忍着苦涩的心情摇了摇头,交给对方一个u盘。 “这个……你回去听一下吧。” 温路宁回到家的时候,姚远已经在了。背对着门口直接坐在客厅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两个腮帮一股一股的,好像一只偷东西吃的老鼠。温路宁进来时弄出了些声响,姚远听到了,便回头。嘴巴还咬着那个黄色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 姚远吞下去,挑眉道:“没见过吗地瓜。” “……”不是没见过地瓜,是没见过姚二少吃地瓜。 a市街头挺多那种推着小车卖烤红薯的小贩,温路宁吃过几次,都是被白辰那个贪嘴的带着。他自己是没有去买过的,也想象不出姚二少买地瓜的场景。 姚远像是一眼看穿对方心中所想,鼻子冷哼一声,说:“不是我买的,今天回来,路过保安亭,保安顺手塞给我的。” 于是你是有多自然地就接过拿回来开吃了啊……温路宁想问,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姚远又说:“给你留了两个,过来吧。” 鉴于那个招手的动作实在有些像招呼小狗,温路宁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像姚远一样坐在了地毯上,背靠沙发。 红薯尚未凉,果然如姚远所说,给他留了两个。两个都是又大又完整的,装在塑料袋里,可以闻到香味。 温路宁拿起一个,剥掉皮,咬了口,末了送上点评,“挺甜的。” “真的?” 还未及反应,姚远忽然凑过来,照着温路宁咬过的缺口咬了一口。 温路宁,“……” 姚远,“嗯,是挺香的。” 这种淡淡的被调戏了的感觉简直无法直视…… 温路宁几下解决了红薯后,去洗澡。 身后姚远在说:“快一些啊。” 等他洗完后出来,姚远还在原位坐着,好像一下都没动。看见他了,眼睛一亮,再次招呼,“阿宁,过来。” 这是最近姚远刚开始叫的一个称呼,温路宁不是在意这些小节的人,一开始也就没有纠正。可是后来他发现姚远在每句话前都会加上一个“阿宁”。没注意到还好,一旦注意到了,就控制不住地去听。这种轻微强迫症有时候让温路宁感到焦躁,便出言纠正对方了。 不过,姚远没有答应。只是不再每句都叫了。温路宁也就真正由他去了。 交往与同居完全是两种性质的事情。感情再好的情侣都不敢保证能马上融入同居生活。一个人的生活习惯,离得越近看得越清。一旦对方有什么是你所不能接受的,那时,摩擦便出现了。幸运的是,姚远和温路宁都没有生活上的毛病——如果温路宁轻微的洁癖算的话。 所以两人的同居生活可以说是十分和谐的——当然,除了床上运动。 温路宁坐下后,姚远便开了电视。边说:“前段时间拍了个广告,他们说今天要播。” 姚远的样子很认真,看了下时间后又看回屏幕。双唇微微抿着,似乎还有些紧张。温路宁忽然觉得这幅样子很难得很可爱,心中想着的同时便伸手揽过对方的肩,一个轻吻落在姚远的嘴角。 姚远眼皮颤了下,没有动。 温路宁轻轻触碰了下便离开了,只有手还在对方的肩膀上。 五分钟后广告开始了,其实是一则很普通的男士奢侈包的广告。但姚远说,这是他第一次在电视前看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头顶白炽灯的光打下来,照亮了一双黑亮的瞳孔。 温路宁没有看广告,他看着姚远的眼睛。忽然问:“为什么想要当演员?” 第26章 二六 姚远似是没有想到温路宁会突然这么问,愣在了那里。 电视里的广告已经放完了,他的视线还怔怔地看着那里。 过了一会儿,他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当演员啊……” 姚远并不是躲避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包括他因为要进娱乐圈与家里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问过他。而其他人,诸如许安平,诸如莫北,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这边,却从来没有疑问。 想了一会儿,他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想,也许与我母亲有些关系吧。她是个很美丽的人。”说到这里,大概是想起了母亲,姚远自然而然地顿了一顿。 温路宁心想,能够生出姚远这样长相的母亲必然也是极美的。而且姚远与姚锋长得不是很像,想来是像母亲多些。人说女儿像父儿子像母,想来也有道理。 “小的时候母亲经常说过她以前的梦想是做个演员,只是因为家族的束缚,早早嫁给了姚锋,这个梦想便被扼杀了。后来她与姚锋的关系恶化后,就再也不说了,越发沉默。不过我不认为我是为了她才当演员,其实……”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温路宁的眼睛,认真道:“我和她的感情一点也不深。她很讨厌我。” 温路宁沉默,半晌搭在姚远肩膀上的手指动了动。行动大于想法,就那么顺了顺姚远的头发。反倒是姚远忍不住笑了,说:“你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温路宁看了看他的手,也笑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的动作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姚远继续说:“你问我为什么要当演员,最开始的原因我也忘了。反正当时与姚锋闹翻的时候,感觉特别痛快。后来,渐渐觉得演员这个职业也是不错的。”毕竟除了演员,谁又能在有限的生命中去体验不同的人生呢。 “演员不是应该很忙的吗?为什么我感觉你不是?” “恩?”姚远皱了下眉,说:“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忙着要追你吧。” 话落身子一动,另一人默契地凑上前来,两人交换一个深吻。 结束后,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姚远说:“你什么时候才让我上你?” 温路宁眼神一动,说:“等你让我上你的时候。” 姚远眼睛一亮,“真的?”但相处几日的了解告诉他,温路宁不是那么轻易松口的人,当然,他也不是。于是他说:“你是故意骗我?” 温路宁嘴角弯了弯,轻轻碰了下姚远的双唇,说:“聪明。” 晚上的时候温路宁有些失眠,姚远在他身侧一早已经沉沉睡去。两人的睡品都还过得去,不同的是,姚远喜欢侧睡,温路宁习惯平躺。一开始姚远是睡在他右侧的,但是这样的结果是姚远每天左侧卧,左侧的姿势会压迫心脏,温路宁纠正了几次无果。最终两人换了位置,姚远顺理成章也就变成了右侧卧。另外一个不同便是,姚远睡眠质量好,而温路宁却十分浅眠。有时候姚远半夜起来喝水,即使他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温路宁还是会醒,而且是一旦醒来便很难睡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次,姚远便有些担心。后来温路宁索性醒了也装仍睡着。不过后来姚远也很少起来喝水了。 除了浅眠外,温路宁其实还会经常性失眠。 一开始姚远是不知道的,可时间久了,有几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身侧的温路宁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有几次,他起来想喝水,发现温路宁在阳台上抽烟。姚远从来没有见过温路宁抽烟的样子,他一度以为这个男人是不抽烟,原来只是特定的时候才会有烟瘾,比如说失眠的深夜。 最终,姚远只是安静地退回房间,连水都没喝。 这些温路宁自然是不知道的。 后来姚远也状似不经意地问过温路宁为什么会失眠。 温路宁愣了下,然后淡淡地说了句老毛病了。 这个话题便再也没有出现了。 今晚温路宁又失眠了,直直躺着有些不舒服,但又有些担心翻身会吵醒姚远,他最终没有动。姚远睡得很沉,平稳的呼吸声仿佛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温路宁侧过脑袋看了看他,借着窗外打进来的微弱光亮,他勉强能看清姚远的五官,但也仅限于不会把眼睛看成鼻子罢了。 心里说不上是在因为什么烦躁,这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了。 又不知辗转了多久,温路宁发现自己仍是毫无睡意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他从抽屉里翻了包烟出来,他很少抽烟,不过很多时候他需要借助烟草的味道来驱散某些东西。 a市的夜晚一点也不安静。遍布城市各大角落的路灯点亮了这座城市,街上也仍有不少车辆来往。这是一座不夜城。 温路宁以前去江浙一带的小镇水乡旅游,远离了经济大城市,夜晚的小镇散发着宁静悠远的魅力。他的心也会在那时得到平静。 可惜温路宁终究是在黑暗里行走惯了的人,他的黑夜是浓厚的,红色的,夹杂着痛苦与悲伤的。 吵醒姚远的是温路宁的手机,那手机也不知道震动了多久,一直也没人接。姚远在梦里辗转了几次才醒过来,身边没有人。他才发现仍是半夜。困倦地皱了皱眉,探身取过温路宁,上面的电话仍不气馁地一遍遍拨打着。 姚远先是注意到了现在的时间——两点四十。 然后,他注意到了来电人的备注名——林。 林? 一丝疑惑闪过眼间。他从床榻间起身,往客厅外走去。不出所料,温路宁在阳台上。 看见姚远的出现,温路宁有些惊讶。“我吵醒你了?” 姚远摇头,将手机递过来。 温路宁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震动的手机,这么亮的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第一反应却是在想对方被自己吵醒了。 温路宁看了眼来电人,顿了顿,转过身接起。 “喂,你好。嗯,这样啊。好的,麻烦您了。我现在过去。” 姚远仍在他身后站着,奇怪地问:“这个时间了,你要去哪里?” “一个学生与人打架进了警局,我得去看下。” 鬼使神差地,姚远多问了一句:“哪个学生啊?” 温路宁迟疑了一下,说:“林明。” * 温路宁与姚远到了警局。林明与另外三个年龄差不多大的青年皆是鼻青脸肿的坐在一旁。两个值班的警察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看到他们两人,其中一个年龄大些的走过来。先是与温路宁打了招呼,又看见他旁边的姚远,顿时心中叫苦。 拜前段时间姚锋的高调举动,a市谁不认识林明母子二人。姚家不是他们这种小派出所的人可以惹的,但斗殴就是斗殴了,也不能徇私枉法。可林明说什么也不让联络姚家的人,最后僵持了半天才给了个大学老师的电话。但哪知老师是来了,但姚家二少爷也来了啊! 林明自己心里有份明帐,斗殴这种事情不光彩,姚家那边知道了,记者不可避免也能闻到些什么风声。但是除了姚家的人外,他在a市认识的也只有温路宁了。虽然接触不多,可温路宁出色的外表的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他一早便产生好感。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姚家二少姚远也出现了? 姚远这尊大神的出现,令警察的办事效率出奇得高。半个钟后,三人已经站在了警察局外。冷风扑面一吹,林明身上的伤也隐隐作痛。 姚远始终一言不发站在一旁,也不看林明。 林明想了想自己现下的处境,纵然百般不悦,仍逼着自己主动开口:“姚……二哥,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父亲。” 姚远冷冷看过来一眼,立马嫌恶地撇过头。 林明没有得到回应,心里顿感屈辱,但转念又想到姚锋对这个二儿子的厌恶,眼中得意与不屑之色明显,嘴上却仍假惺惺地说:“二哥有时间还是回家看看吧,父亲很挂念二哥呢。”他心里恶毒地想:你看不上我?我还不屑于你呢。不过是一个背父母放弃的可怜人罢了,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你不是厌恶姚锋?我偏要拿他来恶心你! 姚远眉头一跳,转头就想开口,却被温路宁抢了先。 “好一出别开生面的鸠占鹊巢好戏。”温路宁淡淡地说,表情虽平淡声音中的冷意却难掩,“我只见过主演是小三的,却没见过主演是私生子还能如此厚颜无耻虚伪至极的。” 对于温路宁来说,这绝对是他语录中极少数毫不留情兼直接恶毒的那种。 林明呆愣,继而大怒,“你——!” 温路宁冷冽的眼神冻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他最后留了句话:“我没有教过你,也不会教你这样的学生。手机里的号码,删掉吧。” 温路宁与姚远离开后,林明还在原地出神。 那个笑容温暖语气温和的老师……原来只是错觉吗? 这是一个被打断了的夜晚,重新回到温暖的床铺间,舒适的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温路宁终于也感觉到了疲倦,临入睡的前一刻,姚远忽然将脸贴到他的肩窝,一手搭在他的肚子上,轻声道:“谢谢。” 两人身体相贴,互相传递暖流。 温路宁没有说话,弯了弯嘴角,缓缓陷入沉睡。 姚远闭着眼睛,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夜,还很长。 第27章 二七 一月,学校放假,对于温路宁来说,也代表了他一年中最闲的日子来临。通常这样的日子他每年会有两次,且时间长兼无工作。这是作为老师不得不说的福利。 温路宁早早批改好期末作业,高效率的工作使得他比其他人能提前几天开始享受清闲。乐呵呵地看了几封来自学生的求手下留情的邮件,他将卷子统一交给了作统计的老师。 白辰的电话打了过来。 “放假了?” “你掐得真准。”温路宁笑道,一边锁了办公桌的柜子抽屉,与其他老师点头致意,离开了办公室。 “今年过年,你回京城不?”白辰直入主题,“外公特意打了电话过来,我估计很快他会亲自给你电话的。你爷爷应该也会要求你回去的吧。” “到时再说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白辰说:“总之先给你通个气,你做好准备吧。就算不回去,也总得提前想好个借口不是。挂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提前想好借口吗?其实温路宁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中国人对3这个数字比较看重,他觉得,今年如果再不回去,爷爷外公恐怕都是要生气的。随着年龄的增长,过去的许多东西看得也越来越淡了,虽不至于全部都释怀,可这份淡然之心也足够去面对那些是是非非了。 果然如白辰所言,京城的老人没过几天就打来了电话。只是第一个电话是爷爷的。 老爷子虽然已经年过八十,可身体骨还精神有力,但肯定是比不上年轻时戎马生涯的意气风发了。三年没有见面,温路宁乍一听到爷爷的声音,还是有些感慨的。想当初自己跑出家的时候,唯一阻止过他的便是这位老爷子。可惜老爷子当惯了铁血将军,与子女一辈不亲近,与孙子辈的竟然也不亲切。老爷子的妻子是个温柔和蔼的女人,可早早便过世了。所以温家的小孩没有体验过何为亲人般的关怀,他们都是在铁血手段和严厉约束中成长起来的。 不然温婷婷也不会是现在的温婷婷了。 老爷子的电话和他这个人一样简短有力。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回去。或者可以用四个字——必须回去。 温路宁直截了当说了个“好”。 老爷子可能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竟然愣在了那里,最后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外公和爷爷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爷爷是当了一辈子兵的人,位高权重,自有一种气场,轻易震慑别人。可外公不一样,外公是做了一辈子商人的人,从骨子里都透露着一股精明。其实,温路宁与外公的关系要更亲近些,他母亲去世得早,外公伤心之余,只好对女儿的一腔宠爱都转移在了他身上。 一样,温路宁直接地说了“会回去的”。外公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温婷婷竟然也打了电话来。 “姐。” “今年过年你要回去了吧。”话说的一点疑问都没有,肯定十足。足以见温婷婷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她继续说:“今年过年我不用驻守,也会回去。听说温天棋今年要高考了,压力大得瘦了两圈。爸还说让我回去开导一下他。其实温天棋那小子不是压力大,是纯粹不想高考吧。他想出国很久了,可惜爷爷一直不松口。”温婷婷似在抱怨,却处处透露出了信息。 温天棋是温兆国二婚后生的小孩。部队上纪律严,结婚、离婚、二婚都不容易。可惜温兆国第一个老婆去世地再自然,这也令当时在军队里有一定地位的温兆国二婚得十分自然。温天棋出生的时候温路宁已经离家了,所以他没有见证那一刻温兆国的喜悦。后来他回去时见过几面,小小的男孩,站在家门口,戒备地看着他,问“你是谁”。 那一刻温路宁啼笑皆非。不知出于何种心态,说了一句“你不需要知道”。 那是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对话。 也许正是因为巨大的年龄差,他对这个小孩没有什么偏见。但也没有什么感觉就对了。相反,温婷婷与小孩似乎还挺熟悉的。 温路宁听她这么说了,便随意说了几句,就想挂电话。 那头察觉到他的意图,笑骂了他两声:“你小子,就知道敷衍我。” 小的时候温路宁总会想,如果不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就好了。温家,太复杂。后来有一次和姚远闲聊聊起来了,姚远听了后很惊讶,感叹两人经历竟然这么相像。温路宁想,是啊,不然他也不会一次次地注意对方。 马路边的公交车站,海报的更新换代速度总是很快。这一次,随着李锐导演《云端》的上映,宣传海报早在前几个星期前就铺天盖地而来。海报上,姚远哀伤的眼睛看着镜头,诉说着绵绵不尽的伤感。蓝白相间如天空般的背景仿佛托举着他悬浮空中,下面,是大大的电影名字——云端。再下面,有一行稍小的宣传语,是电影中的一句台词:“你想要站在云端,必须曾经跌落谷底。” 姚远电话打来的时候温路宁正在灯绿灯。 “到了吗?” “快了,再过一个十字街口。” 等他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姚远发了条信息来,说进门右转最角落的位置。温路宁终于在黑暗中找到了他。 想必姚远是经过了一番辛苦换装,才没有在如此人满为患的影院中被认出来。温路宁好笑地看着他那大大的帽子和围了几圈快要把脸埋进去的围巾,说:“你这样打扮会更加引人注目的,把墨镜拿掉吧。” 姚远抬头看他,摘掉了墨镜。又长长出了口气,“快热死我了。” 温路宁多看了他几眼,见那围巾圈数实在有些无法直视,影院里面又开了暖气,不热才怪。他伸手过去,帮姚远松了松围巾,又将他的帽子往后扯了扯,露出耳朵和眼睛。 姚远岿然不动任他动作,一双漂亮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前方。 温路宁觉得这样子实在乖得可爱,收回手来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 等到电影开始的时候,姚远才说:“你刚才是在调戏我吗?” 温路宁弯了弯嘴角:“嗯,说*可能更适合些。” “挺好的。” “呵呵。” 两人安静地开始看电影。 第28章 二八 《云端》讲述的是一个男人的故事,从头至尾都只有这一个主角。在懵懂中跌倒,在跌倒中成长,走上云端,又从云端跌落谷底,再次攀上峰顶,最终归于平静。 文艺片的风格,女主可有可无,可以说就是一部男主的成长史。立意大抵是对于努力、成功、失败、平静的思考。 姚远第一次挑大梁担任第一主角,说不上堪比老戏骨,却足以见他诚意。演技也可圈可点。温路宁不是专业的影评人,他一年进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被白辰频频嘲笑是土老帽。不过他看着电影中姚远的眼睛,却能看出来他在用心演戏。 一部剧情上中规中矩的文艺片,但因为有一贯擅长拍文艺片的李锐导演操刀,便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观众渐渐退场,温路宁和姚远坐在角落里等着最后再离开。姚远在电影结束的时刻便戴上了墨镜,又用帽子遮住了整个额头。温路宁看看他,实在有些担心会不会被捂晕过去。幸好观众退场很快,出了影院冷风一吹,倒舒适十分了。温路宁反而觉得有些冷,原地踏了几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姚远跟在他身后。 南方和北方的冬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北方的冬天冷,会下雪,可那是干冷。南方不会下雪,却会下雨。每到这时候,冷意仿佛能渗入到你的骨髓里,慎得人发抖。幸好这几天没有下雨,不必受这种折磨。 温路宁来a市过得第一个冬天记忆很深刻。他以为既然来了南方,冬天也一定是温暖的。结果降温的第一个晚上就把他冻得想撞墙的心都有了。第二天就跑出去买了电热毯,电暖宝等等取暖用具。 头两年的夏天其实也过得不好。天气热,虽然大小商场超市的都有空调,可随便出门走两步都会出一身汗。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可身体没适应过来。手臂上起了一层痱子,又痒又疼。其实男人不该在意外貌,不过那密密麻麻的痱子看起来实在有些恐怖,他便只好大夏天的穿长袖,这么一捂,更难受了。 又过了两年,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都习惯了。 其实后来温路宁有想过,那段时间,最难熬的不是气候,而是孤独。没错,孤独。离开生长的故土,孑然一身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拒绝与家里来往。那是一种极少有人能体会到的寂寞。温路宁不是神人,他也会感到伤心。 等到什么时候麻木了孤独呢?他也不记得了。 再后来重遇白辰,生活里多了个啰嗦的人,那些关于孤独的感觉仿佛真的就成了久远的记忆了。 “你在想什么?”姚远问。 “一些已经忘记了的事情。”温路宁说 两人晚饭是在外面解决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却是真正的百年老字号,要绕过几条巷子才能到达。所以人不是很多。也省去姚远被认出来的麻烦。 吃过饭后,温路宁开车,两人回家。 姚远先上去,温路宁去停车。然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温路宁的车位被别人占了。这个小区是有固定车位和公共车位提供给业主的,固定车位需要业主提前交一定费用,且数额有限。毕竟a市这些年来经济发展太快,地少人多,人多车也多,找个停车位是难上加难。温路宁从最开始就是定的固定车位,这种被人占了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发生。他驾车又往公共车位那边绕了一圈,发现实在没位置了,只好回到原点,打电话叫了物业。 物业过来后首先是道歉,然后说要看下停车证明再联系那辆车的车主。温路宁很久没用过那张东西了,只好在车里每个空间寻找。后来是在副驾驶前的抽屉里找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抽屉里堆积了那么多东西,温路宁在翻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小物件。 他拿出来看,愣了下,想起来了。是莫北之前给他的u盘,想来是被他随手丢了进去。 看了证明后,物业的办事效率显得格外快。迅速联系了车主,解决了这件事情。 这么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还是浪费了些时间的。温路宁回到家中,姚远已经洗好澡,在看电视了。 “这么慢?” “嗯。”温路宁简单说了下刚才的事情,也去洗澡了。 晚上睡觉时姚远凑过来,说:“不如我们做吧?” 温路宁微怔,也有些惊讶,问道:“谁上谁下?” “当然是你……下我上啦!” 温路宁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脑袋,说:“……睡吧。” 姚远怒,“诶,你说我们处了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吧。”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那些人——” “如果你是要说你那些辉煌的记录,”温路宁出声打断,转了个身与姚远对视,冷静道:“不如我帮你介绍一个人,他和你很像,用不了一天你们就可以上//床了。” 姚远皱了下眉,说:“你们做过?” 温路宁一顿,沉默地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转回到平躺,闭上眼:“睡吧。” 姚远心情有些复杂,但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只好往前挪了挪,挨住温路宁,闭上了眼。温路宁在他靠过去的时候动了动,将肩膀留给了他。 第二日是周末,温路宁不用去学校,但姚远姚工作。一大早门铃就响起来,姚远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竟然是莫北。 “你怎么会来这里?” 莫北皱着眉打量了下姚远身上的睡衣,说:“你今天早上有工作。” 这时候刚洗漱完的温路宁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门口的莫北,丝毫不惊讶,淡定地开口:“莫先生进来一起吃早餐吧。” 莫北顿时脸都黑了。 他到底是没有吃早餐,和姚远一同离开的时候他特意落后一步,对温路宁说:“不知道我给温老师的东西,温老师看了吗?” 他昨晚又失眠了,早起有些疲惫,捏了捏鼻梁骨,没有说话。 莫北已经离开了。 书房。 温路宁手里捏着小小的u盘,看不出神色。其实他原本是不打算看的,里面的东西也无非就是那些。可莫北一再强调,他却不能不理了。最后他还是把u盘插//进电脑。 是一段音频。 …… “我认识温路宁多久了?” “不到三个月。” “所以说,你认为三个月的感情能有多真” …… * 令温路宁没想到的是,姚安会亲自打电话给他。说来这一个月里姚安也是a市的头条新闻了。毅然退伍令这个本就传奇的男子更显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在前途一片大好时选择退伍,就像不明白当初在商场大放光彩时为何选择入伍一样。温路宁也不知道后一个的答案,但他大概能猜到前一个的原因。 姚安的电话很简短。 “我知道你也在调查。” 温路宁也不卖关子,爽快承认,“嗯。” “我抓住陆淮了。” 温路宁旋转笔杆的手停下,逼落在桌子上,发出轻轻一响。 “他提出要见你。” “……” “明晚,七点,城东高桥旁的废弃仓库。” 电话挂断后,温路宁还在出神。他默念着陆淮这个名字,回忆着这个人。可想来想去,只有“尖嘴猴腮”四个字,真实是什么样子的,他已经忘了。忍不住自嘲一声,就他这记忆力,怪不得比姚安慢呢。 他倒是故意忽略了人家是专业级别的这个事实了。 就在他思维还沉浸在这件事中时,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那边吼,很急切:“喂?温路宁吗?姚远在片场被摄像机砸伤了,昏迷,现在在二院——” 温路宁没等对方说完,拿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第29章 二九 姚远被砸伤时是在室内拍戏,与他搭戏的人状态一直很差,导演叫停很多次。最后一次叫停时姚远已经很不耐烦了,导演适时喊了休息。事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掉在头顶的摄影机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便落了下来。 姚远有感觉到头顶的风声,可他当时已经闪避不及了。只来得及往旁边躲了半步,摄影机就那么擦着他额角砸在地上。 莫北在叫救护车的同时立即打电话给了许安平,许安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又通知了温路宁。于是落在温路宁耳朵里的话,便成了——昏迷。 温路宁在快到医院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似乎是不应该出现的。想必医院外面此刻必是记者如海。不过转念又想,那些记者谁又知道他是谁呢。于是在众记者眼中,只是一个长相俊逸气质出众的男子走进了医院而已。大家的目光或许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转而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姚远来。 “喂,这摄影机怎么不砸这个不砸这个,就偏偏砸到了姚家二少爷呢?你说姚家会善休?” “……我偷偷跟你说啊,我在经济版当记者的朋友跟我说,姚远和他父亲关系似乎很不好啊。” “这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啦!他老爹连小老婆和私生子都摆出来了,能父慈子孝才奇怪呢!” “哎,谁说这个,我说的家产上……” “啊!难道?” 将记者们窃窃议论声丢到身后,温路宁一路坐电梯来到九楼。人依旧很多,莫北正在与医生说话,温路宁来了后在人群外站着。有人目光在他身上转几圈,也只以为大概是姚远的朋友。医生交代完后就离开了,接着导演带着剧组的人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剩莫北和许安平,莫北往病房里走,许安平落后一步,看见了温路宁 。 温路宁起侦探给他的那份“正调查他”的人的资料,正是这个长得几分清秀面若温和的男人。那份资料里将许安平往年做过的一些“了不得”的事都列了出来,足以让温路宁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表里不一”的人。 于是在许安平走过来的时候,他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温老师?” “是。” “我是打电话的人,姚二的发小,许安平。” 两个男人握手。 许安平心里有小许激动,这是第一次真正直面温路宁。看多了资料里生硬的文字,当温路宁这个人真的站在他面前了。那些形容词,温和、淡定、沉稳、气质卓然等等等等,一下子便生动了起来。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姚远就这么心动了,也不是不可能。 温路宁绕过许安平走进病房,对上了一双黑亮精神的眼睛。 顿了下,说:“不是昏迷了吗?” 姚远皱了下眉,额头上缠着一圈醒目的纱布,“昏迷?” 正走进来的许安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解释:“哦,我以为你昏迷了,就传达了这个意思。” 虽然姚远的血流量可怕的吓人,一时令人心惶惶,担心他出什么事。至于为什么是救护车将他抬到医院呢,是因为他当时一手捂着流血的额头,血还从指缝间往下淌,落在地上。脸上却是极为淡定地吐了两个字:“头晕。” 莫北电话里只来得及说叫了救护车,许安平自动就翻译成了“救护车=伤势严重=昏迷”。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在温路宁去洗手间的时候,姚远跟许安平说:“真没想到你会告诉他。” “难道你打算瞒着他?啧,真纯情。” 姚远嗤笑,“这句话的重点是你。” “哦哦。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找个贴心人来照顾你。”许安平打着哈哈掩饰自己。至于姚二少究竟知不知道他早就想见温路宁一面的心呢…….咳,他什么也没听见。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旁莫北的脸有了几分苍白。 温路宁没有在医院停留多久就离开了。然后是许安平。最后莫北留下来照顾姚远。这很正常,即便姚远再怎么反感莫北这个人,也抹不去对方是他经纪人的事实。 两人的相处也很有趣,莫北走进走出又倒水又削水果,姚远不会拒绝,但也不会和他说话。不用做事的时候,莫北安静地坐在一旁,姚远闭着眼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莫北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姚远,安静地走出病房接。 “喂。” “是我。”路丁宇。 “嗯,我知道。” “我听说了,姚二少没事吧。” “嗯,问题不大。” “啊,那就好。” 距离路丁宇的时装秀还有两周,男主角已经确定为姚远了。这是路丁宇回国后的首秀,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挂了电话,莫北回到病房,却发现姚远已经坐起身了,正在看笔记本。 “医生说你应该多休息。” 姚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回电脑。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莫北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姚远不说话。 “关于温路宁的。” 姚远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他,目光有些冷:“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好说的——关于他。” 莫北心里苦涩地顿了下,走近病床旁坐下,问:“你和他在一起了。” 姚远挑眉,讽刺道:“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是真心的。” “哦?” 莫北目光悠悠地看着地面,他觉得只要自己不看姚远眼里的疏远就是不存在的,“阿远……”他忽然叫道。 姚远有一刹那的出神,因为对方的口吻太熟悉了,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随即他回过神,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可惜莫北低着头,没有看见。 因为低着头,所以莫北嘴角的苦笑也没人能看见,以及,他哀伤的就好像要哭泣的眼神:“阿远,我一直以为你会原谅我的。我以为你能理解当初的我,能明白我的苦衷,我也是身不由己。这几年我一直待在你身边,不希望能回到你身边,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正眼想看。”他痛苦得闭了闭眼。 “我凭什么要拿正眼看你?”姚远冷酷地说,“从你脱了裤子给别人上的时候就该想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又为什么要理解你的苦衷,你身世可怜,家里负债累累,逼不得已?呵,可惜了,姚家二少爷满足不了你,活该被你待绿帽子。” “可那分明是你父——”莫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最后又生生止住了。 “我知道,姚锋逼你的嘛。”姚远无所谓地说。 “你知道?!”莫北不敢置信。“既然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失去被我保护的资格了。”姚远看着莫北那双痛苦悲伤遗憾怨恨不甘等等等等情感交织在一起的双眼,不为所动,“我不需要一个不相信我的情人。” “……” “还有,我似乎一直没有说清楚,才给你造成了误会。你对我来说,与任何一任床伴都没有差别。姚锋找了你让你来监视我对吧?你可以告诉他了,他找错人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价值。” 犹如当头重击,击碎了莫北最后一丝贪念。他一直以为……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姚远来说是不同的!虽然这么些年,姚远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不屑于他,可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对方在乎,所以才在意。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姚远是真的单纯地厌恶自己……这个给他戴过绿帽的不称职的床伴…… 莫北痛苦地闭了闭眼,喃喃吐出一句:“姚远,你没有心。” 姚远不置可否。 末了,莫北猛地睁开眼,脸上是一种不顾一切地扭曲,说:“可你以为你的温路宁就是什么有心的人吗?不!他跟你一样没有心!” 姚远淡淡道:“哦,那不正好吗。” 莫北忽然又笑了,笑得有几分诡异,说:“不,不一样的。你自始至终没有心,而他,曾经有过。现在没有。因为你不是那个人。” 第30章 三十 莫北有一次与路丁宇吃饭,谈合作的事情。买单时路丁宇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钱包摔在地上。莫北帮他捡起来,不小心,就看见了其中一张照片。 是路丁宇与一个十分眼熟的人。 那人手搭在路丁宇的肩膀上,微笑看着镜头,气质温和亲切。而当时的路丁宇相比现在还略显稚嫩,望着镜头的眼睛也没有那么自信。莫北的目光只在那张照片上一扫而过,路丁宇已经接了回去。 本不应该多问对方私事的,可对于照片中的另一个人,他实在好奇得紧。忍不住便开口了:“是路先生的兄弟吗?” 路丁宇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他在说谁,笑着摇头,“不是。” 莫北故作好奇,道:“路先生将照片放在钱包中,想必那个人对于你来说十分重要。” 这回路丁宇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是很重要。” 莫北便从那时开始,着手开始调查路丁宇。调查过程比他想象中简单得多,在网上搜路丁宇这个人,都能查到他出生贫寒,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后努力考取大学,最后得以出国、成名。不知成了鼓励多少年轻人的励志典范。至于网上没有的那部分,便是莫北要查的了。 毫无阻碍地他便知道了,出生贫寒的莫北当年考上大学时,其实并没有金钱实力去就读。他一度想过放弃,转而周转在社会各个角落,做零时工来赚取生活费。直到有一天,一个人资助了他。而那个人就是温路宁。 温路宁给予路丁宇的资助无疑是雪中送炭,一辈子的恩情。而路丁宇在读大学的第三年便选择了出国进修。初期两人还保持着一定联系,可到后来,这份联系渐渐渐渐地就消失了。 这是资料的全部,乍一看也许只是好心人与贫寒少爷的感人故事。可是莫北分明记得,那天路丁宇在说起温路宁的时候,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情与怀念。 * “所以,你们是不一样的。”莫北看着姚远,心中有着深深的恶意。他期待看到一个受伤的姚远,亦或者一个愤怒的姚远。他期待看到这个永远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男人,当发现事实脱离掌心那一刻的狼狈。 然而,姚远始终无动于衷。 他就那么靠在病床上,眼神冷淡,面无表情。令莫北说着说着便哑了声,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哑巴似的张了张嘴,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莫北走后,病房只剩下姚远一人。房间内的窗户开了一道缝,有冷风灌进来,吹起了床单一角。姚远碰了碰额角缠着的纱布,感觉到一阵痛意。 * 夜晚,a市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车辆,这是近些年来经济迅速发展的结果。如今唯有a市关外一些老城区,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 接近深夜,保安坐在亭子里面开始打盹,止不住地犯困。一道车灯闪过,保安惊醒。一辆黑色私人车已经停在了眼前。揉了揉眼睛,保安才看清,是住在三栋的温老师。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升起栏杆。 车很快驶入。 温路宁回来得很晚,小区里面很安静。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他走出去。 钥匙在门锁里旋转,没有反锁。 他顿了顿,开门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这与外面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温路宁将东西放下,打算去洗个澡。他总觉得身上有股铁锈味,十分难受。 可就在往洗手间方向走的时候,脚下忽然有个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往前一踉跄,便倒在了某个温热的身体上。 温路宁在黑暗中皱了下眉,他单手支撑着墙,避免整个身体压在对方身上。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他便站稳了身子。可姚远的手没有放开他,始终在他背后,勒得死死的。 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方的反常,粗重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肩窝,热气带着瘙痒,一下接一下。两人贴得太近,温路宁无法看到对方的脸,更何况环境太黑了,就算松手了他大概也看不清姚远的脸。 十分诡异的是,姚远没有出声,温路宁也选择了沉默。没有人看到,他现在的脸是如何的苍白……和淡漠。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温路宁觉得自己的腰快被勒断了,他拍了拍姚远的肩,说:“松手。” 姚远很顺从地便松了手。 温路宁想了想,转身去玄关开灯。不过他还没有走出几句,就再次被人阻拦了。 这回姚远直接将手从温路宁衣衫下摆探入,将唇贴在温路宁耳边,轻声道:“我们做吧。” 温路宁顿了顿,小腹之处的触感是如此清晰,令他内心一震。安静持续了几秒,他将对方的手拿出来,毫不犹豫地去开了灯。 灯光乍然亮起的瞬间,令两个人都不由眯了下眼。继而两人也终于清楚地看清了对方。姚远站在客厅中央,赤着脚,黑西裤,黑衬衫。额上还缠着纱布,可纱布中央却能隐约看见几点红。他看着温路宁的目光,可以说的上十分冷淡的。与他方才所作出的热情多做截然相反。 而温路宁,静静地看了姚远两眼,走到沙发处坐下,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后夹在手中,开口:“要做?” 姚远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路宁,“你以为你也配和我做?” 视线里的不屑和嘲讽一清二楚,可再细看,似乎也有丝别的什么感情,像愤怒……也像委屈。 可温路宁没有细看,也不打算细看。他大口抽了口烟,又吐出烟圈。这么一副姿态与他平日为人师表的样子有很大不同。可他做得又那么自然。 他没有质问,没有疑惑,只是淡淡地看着姚远,说:“不做?那你可以走了。” 姚远竭力维持着冷漠阴沉的表情,可他的拳头紧紧攥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什么。 “呵,你大概早盼得我走了吧。我一走你就可以回头去找你那旧情人了,对吧。”说完,转身便要走。 可温路宁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定在原地,乃至浑身冰冷、 “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停了片刻。 “你是凭了什么,才让平安帮你挡抢?” 第31章 三一 “平安,路丁宇,呵……”姚远自言自语似的低喃了一句,又嘲讽一笑。他转过身来,看着温路宁的眼睛,弯起嘴角,说:“你很想知道?” 窗外,是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屋内,却也不见得多温暖。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告诉你。” 啪。 门开了又关上。 指间的那根烟缓缓燃烧着,形成长长的烟蒂。直到承载不了烟灰的重量,银灰色的尘埃最终落地。 温路宁只感觉手指一烫,本能地松手。还未熄灭的一点火星给地毯留下了半个指甲壳大小的黑斑。手指动了动,也没再理会它。温路宁仿佛脱力般得陷入沙发里,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思考似乎又什么也没想。 今晚七点,他到了城东高桥旁的仓库。你那里有一条疏于管理的臭水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仓库被废弃很久了,巨大的铁门上满是锈斑。温路宁到那里的时候,门锁已经开了,两道门之间留了道缝。有微弱的光透出来。似乎还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温路宁没有在门口停留多久,推门而出。铁门发出巨大的响声,仓库里的两人都看了过来。姚安坐在一张很老旧的椅子上,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神情冷峻。而另一个人……另一个人躺在姚安的脚边,看起来十分……惨不忍睹。 即使那已经是张被白般蹂躏过的脸,温路宁还是在下一秒,看见了过去的影子。 ——是陆淮。 彼时他已经知道,陆淮是秦家的私生子。却不知道秦家小姐又是陆淮的私生女,家丑不可外扬,只好在秦家小姐出生那天就将她过继给了秦家名正言顺的儿子。据说陆淮此人虽然不羁放荡,流氓混混样的处世,可对于这个私生女,却是嫉妒疼爱的。当然,是以叔叔的身份。而姚安之所以故意接近秦家小姐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为了引陆淮出现。可陆淮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就老奸巨猾成性,怎么会轻易上当。所以其间姚安一定还用了些旁的手段,只是便不为人知了。 温路宁对陆淮的印象几乎全无,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见到他本人的一刹那,过去的陆淮突然便出现在了他脑中。 细长的眼睛,鹰钩鼻,薄唇,十分尖嘴猴腮而又刻薄。他的毛发很稀疏,还偏黄,油性。从前总是湿漉漉地贴着头皮,看起来油腻恶心。特别他还没什么穿衣品位,总是邋邋遢遢地,也不爱干净。要不是凭借着他的阴险走上了高位,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他。就是这么一副实在让人产生不了好感的特别长相,他竟然能够忘记,真是神奇。 他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只是陆淮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好。他看见温路宁的那刻先是疑惑,继而恍悟。脱口而出:“是你。” 温路宁想了想,选择蹲下//身,拉近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对,就是我。平安的小跟班。” 一旁的姚安在听见这句话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陆淮猛地咳嗽起来,嘴里喷出血,温路宁及时站起身避开。 过了一会儿,陆淮的咳嗽止住了,鼻青脸肿的脸上又扯了抹难看到极点的笑:“呵,果然是因为平安。我一早就知道,你们会找来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怎么才出现呢?呵呵。”不愧是当年道上出了名的奸诈军师,一句话说得在场两个敌人都心中大震。 温路宁问自己,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他才想起来报仇。为什么呢?当初的自己干什么去了。这样想了,心里就只满满的酸涩和沉痛,就像有人一点点揪着他的心,惩罚他,质问他。他害怕只有一个名为“软弱”的苍白借口,所以,他不敢问自己。 而姚安呢,他又为什么?温路宁一早就知道平安与姚安的关系,难道从头都只是平安一头子热?可假如如此,姚安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可如果不是,为何又在这么多年后才做这些迟到了的弥补。 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姚安的眼底划过一抹沉痛。他好似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那是一旦松懈便坍塌的崩溃。 陆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忽然呵呵笑起来,然后边笑边说:“看,你们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在乎平安。所以,你才会在平安死后的第二天不告而别。而你,”他死死盯着姚安,说:“带着你的人,心安理得地踏上平安用死亡为你开辟的路。” 细长的眼皮下,眼珠诡异地转动,“姚安,你心虚了吗?你当年多么风光啊,连平安都被你折服。可到头来呢,你只是一只j//c狗,你和我们这些混混没有两样。不,不对,你比我们还要冷血,还要残酷,你甚至可以利用死去的爱人——” 砰—— 姚安一铁棍子照着陆淮的膝盖就砸了下去,空旷的仓库里顿时想起陆淮凄厉的嚎叫。 温路宁看了眼姚安,又看了看他紧紧攥着铁棍到发抖的手。沉默地走到陆淮身侧,陆淮两只手抱着膝盖浑身瑟瑟发抖。温路宁轻轻地拨开陆淮的两只手,在对方恐惧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膝盖,用力—— ——啊!!!!!!! 温路宁:“现在,你可以把当天的事情完整地叙述一遍了。” 陆淮在平安死的那天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因为他正在外地办事。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去外地,而是一直潜伏在平安四周。那天身为卧底的姚安正将收集好的证据往局里送去,没有人知道,他抽走了关于平安的大部分资料。 而平安,被陆淮筹备依旧的陷阱所困。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不能脱身。只是,他不是一个人。陆淮抓来了另一个人,姚安的外甥——姚远。 姚安天性淡漠,唯独对姚远有一份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疼爱。姚安曾经与平安说过,自己有个外甥,说起来时连紧绷的脸都柔和了几分。所以,就因为姚远,平安选择了留下。 那个地方很冷,很空。也是一个冬夜,风很大。 陆淮在举起枪来的时候瞄准的是平安,面对着平安无丝毫感情波动的眸子,他心下一动便将方向转到姚远身上,同时扣下扳机。而不知出于本能还是什么,平安就那么推开了姚远。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人会知道的。 人们同样不知道的是,陆淮并不敢杀姚远。他算准了平安会扑上来,而他想要的,是平安的死,和姚安的痛不欲生。 后来,陆淮逃离。姚安带着人踏平了组织,同时,找到了平安的尸体。 * “这么说,黑鹰其实没有死。”温路宁忽然开口。 陆淮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又很快掩饰过去。可这一秒,已经足够让温路宁了解真相了。他冷笑:“好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 在他们都以为黑鹰已经死了的时候,原来人家在不知名的天外享受生活。而从整件事可以轻易猜出,陆淮要杀平安,是黑鹰默许的。可身为黑鹰得力左右手的平安,又为什么会被杀呢。也只有一个原因了——姚安。 想到这一层,温路宁看向姚安的眼神便有些冷了。 这晚他们离别时候,姚安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温路宁冷笑:“理由。” 姚安同样冷冷地看着他,说:“不论是黑鹰还是陆淮,都应该留给法律惩戒,你没有那个权力。” 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搞笑的笑话,说:“哈,你有这个资格说我吗。” 姚安沉默,再开口时却带上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说:“总之,我不会允许你再插手。就这样吧。” 而他留给温路宁的最后一句话是:“照顾好阿远。” 温路宁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3╰)╮ 俺继续请大家帮我点个赞~嘿嘿,有新浪微博的亲们就顺手啦~微博号是:leslie_ph 第一条就是啦~~ 谢谢╭(╯3╰)╮ 第32章 三二 时装秀一天天的接近,无论是身为设计师的路丁宇还是身为主角的姚远,都忙碌了起来。路丁宇首次在国内办秀,国内外的风格习惯不同,他必须也要做出调整。首秀意义非凡,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一遍遍检查一遍遍模拟。姚远也是第一次担任时装秀的主角,他虽然不高可身材比例好,又有一张出众的脸,可以说是个活的衣架子。 两人碰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不过姚远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冷冷淡淡的,路丁宇也不介意。 “最近没有见到莫经理啊。”路丁宇忽然提到,莫北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 “他被解雇了。”姚远淡淡道。说完也不多解释就要往外走。路丁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想冒昧问一句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莫先生工作挺尽心尽职的。” 姚远“哦?”了一声,转回来,说:“因为他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 温路宁在外面吃过饭,独自回家。他最近回家的时间都比较晚,可下班后分明也没什么事做。他只是一个人在街上走走,然后一个人吃顿饭,最后一个人回家。保安还是那个略上年纪的大叔,见到他会笑眯眯打个招呼。 有一次甚至问他:“温老师,你那个朋友呢?最近没见到他啊。” 温路宁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保安又自说自话,他才知道。之前姚远在这里等他的时候,与大叔聊过几句。说自己是他的朋友,最近借住在这里。 “我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小伙子嘞,我与他打招呼他还会打回来。第一次见面时我还以为是个冷冰冰又高傲的人嘞。” 温路宁若有所思,低喃了一句:“是吗……” 哪知道老保安虽然年龄大了,可耳朵好使得很,大声说:“是啊没错啊!他真的已经搬走了吗?温老师你什么时候再请他过来啊。我还和孙女说呢,有个比大明星还帅的大帅哥嘞!” 老保安说到后面也顾不上温路宁的回答了,因为后面又有车要进来了。于是温路宁慢慢悠悠走进小区。 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他。 路丁宇从阴影地走出来。 温路宁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不知为何,路丁宇听到这话神色黯淡了一分。他随即说:“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温路宁煮了两壶茶,路丁宇喝了一口,说:“手艺还是这么烂。” 温路宁也不恼,笑说:“喝茶是一种态度,心意在那里就够了。” 于是路丁宇忍不住也笑了,说:“从前你就这么说。” “嗯。” 这会儿,茶还冒着热气呢,两人却陷入了一阵无语的沉默中。尴尬的气氛蔓延,不过温路宁是伪装高手,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路丁宇看看手中的杯子,看看温路宁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先开口的依旧是他,“后天,是我的国内时装秀首秀,我想邀请你去看。你愿意吗?”说着,他推过来一张邀请函。 温路宁点头,“嗯,好啊。” 嗯? 路丁宇反而愣住了,似乎是没预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怔怔地看着对方,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温路宁目光十分柔和,仿佛对方心中所想一清二楚,开口道:“丁宇,对于我来说,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作品,我怎么会不亲眼见证。” 路丁宇蓦地眼眶一热,又生生忍住了。温路宁的视线太温柔了,柔和得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国前他设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温路宁,对方会如何对待他。他想象对方会讽刺、会责骂、会质问、会不原谅他,他也奢望地想过也许温路宁也在想他,想见他。可他没料到,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温路宁做出的反应,只是无视他——如陌生人般。那一刻,他听见自己心陷入冰窟。 可他仍旧没想到,如今的温路宁还能这样注视着他,好似他是对方眼中最值得被温柔以待的人。 情不自禁地,他开口:“我、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温路宁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说:“你有自己的生活,你已经成功了。” “不!”路丁宇急促打断,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胸脯起伏,着急地说:“我成功只是为了你!我回国也是为了你!” “丁宇!”温路宁突然严厉打断他,目光严肃而认真,“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我,不是为其他任何人。” 路丁宇仿佛明白了什么,一些他所无力承载的答案,他说:“可是……可是你说过、你说过……”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温路宁叹了口气,摘下压得鼻梁两侧酸疼的眼睛,揉了揉眼角,开口:“丁宇,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看做弟弟。但这并不代表我曾经说过的话是虚假的。你出国前,我让你做选择。出国,为了更好地生活,完成自己的理想。留下,与我一起生活。后来你选择了出国。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你做了这个选择。事后无数次想,如果你选择了留下,那我该多自私。我那时只是寂寞了,想要找个人陪我生活。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而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也早走出了过去的阴影。所以,你不需要自责或者愧疚,你现在成功了,我为你感到骄傲。” 路丁宇猛地闭上眼,他不希望自己失态,他想在温路宁面前保留一丝体面。可苍白的脸色和嘴唇暴露了他的情绪。 看着他这样,温路宁有些心疼。 他是真的将路丁宇当做弟弟,若当初路丁宇留下来了,他确信,他将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事情。而现在,路丁宇果然成功了,他该感到欣慰的。 回首温路宁已经度过的几十年人生,期间有两次大的起伏,这两次波折都决定性地改变了他的人生。而每一次,都是带着悲伤与痛苦的。 第一次,是他母亲的离世,他与父亲决裂,离家出走。这段日子,是平安陪他度过的。 第二次,是平安的过世。而这一次,是路丁宇陪他度过的。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孤儿,街头萍水相逢。当时的温路宁很狼狈,身上脏得堪比乞丐。歪倒在墙角一动不动,不知道的人甚至以为这是个死人。只有路丁宇走上前去,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是个孤儿,却有着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都不曾拥有的温暖。就像平安一样——分明只是一个混混。 后来,他帮助路丁宇,资助他上学,送他出国。看着他从一个半大的青涩少年,成长为一个成功时装设计师。仿若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一天长出了翅膀,翱翔远方。一切羁绊他停留的东西都应该被剪断,包括他自己。 * 两天后,海归设计师路丁宇国内首秀正式开始。晚八点,时尚与潮流,西方与东方的碰撞,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呐,路丁宇和莫北都差不多解决啦~~下章放姚远~再小虐一两章就让他们和好吧~~嘿嘿╭(╯3╰)╮ ps:帮人家点赞啦~~~~(>_<)~~~~ 第33章 三三 温路宁拿着邀请函进去,有专人指引入座。路丁宇给他留了一个视野极佳但又不会太高调的位置,他注意到四周座椅上的姓名,嗯,都是不认识的。 他到的有些早,展示还没正式开始。只好坐在那里翻看手里的介绍册子。 后台,姚远正在专门的休息室进行化妆,他身上已经穿好了第一套展示服装。□是穿白色的亚麻裤,上身纯白棉t,脚下是白色的套脚布鞋。虽然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但上面有浅绿色的点缀,寥寥几笔,就令单薄的纯白生动起来,透露出春意。姚远的皮肤本就白皙,第一场秀走的是清爽风,只需要打上淡淡的粉底,再铺少许几乎看不出来的腮红,令整个人生动清新起来。 化妆的过程中,路丁宇一直在一旁盯着,但凡出现一点不符合他理念的变动,他都会及时纠正。就在这个妆几近完成的时候,有一个工作人员从前台跑进来,附在路丁宇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路丁宇眼睛一亮,便要往外冲去。又想起路丁宇,停下来说:“我的一个朋友来了,我出去见一下他。” 话落便着急地出去了。 化妆师眼神跟着往外看去,没有注意手下,指甲不小心刮到了姚远的脸。顿时吓到了他,连忙道歉:“二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姚远始终没有出声。化妆师装着胆子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发现姚远并没有注意他,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冰冷得可怕。 化妆师抖了下,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温路宁听到有人过来,抬头,路丁宇已经在面前了。 “你来了。”路丁宇开口,眼神很亮。脸色并不太好,也许是疲惫。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很精神,想必是展示成果的时刻即将到来,期待与激动交织,容不得一丝偏差。他已经丝毫没有前天晚上的失态了。 温路宁笑了笑:“你这会儿应该正忙吧,不用抽空过来。” 路丁宇也确实是忙,简单说了几句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嘉宾陆续进场,温路宁四周的座位也逐渐有人落座。他放下手里的册子,询问过工作人员后,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离后台很近,要去到那里,必须得经过后台。幸好,后台是很大的一个房间,门关着,看不见其中。温路宁目不斜视地经过那里,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不过刚一走进去,他便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背影。低着头,两只手在水龙头下,轻轻被冷水冲洗着。 温路宁愣了下,有那么一秒甚至不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姚远没有看见他。 他该直接进去吗?还是离开?迟疑只是那么一刻。 最终的结果是,温路宁就那样站在门口没有动,等着姚远洗完手,擦干净,抬起头来,才看见镜中的他。 姚远表情很淡,有几分疏远。他站得笔直,外面披着一件明显不是展示的外套,也许是为了防止衣服被弄脏。 “我忽然觉得你很符合大众情人的标准。”姚远忽然开口。接着补充,“温柔,大度,还念旧。”说完这三个字,他也不等对方回应,便要离开。 温路宁身侧的手指微动,但仍是没有动作。他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说了一句:“路丁宇不是我的旧情人。” 姚远呢?他似乎没有说话。他只是极具嘲讽地发出短促一笑,离开了洗手间。 * 温路宁回到位置上没多久,展示秀终于开始了。 展厅的灯光暗下来,有烟雾从舞台四周缓缓升起。律动的音乐响起,首先出场的是数个身穿同样衣衫的男模特。男模特都是身量很高的大男人,其中也有欧美面孔。一个接一个走出来,又走回去。散到两边,让出中间的空隙。 最终,从烟雾中走出一人,看不清面孔,缓步而来。他不见得比身旁男子更加高大,也不见得比身旁男子更加阳刚。可他是姚远,是那个美丽的姚远,是无论站在哪里都理应睥睨天下的姚远。 本季春季主打一共有二十四套衫,姚远并不是每一套都要展示,但有三分之二的是需要他的。而最后一件事本季的主打,春之恋。虽然是有些女性化的文艺名字,但他的设计却丝毫不显女气。修身却不紧身的上衣,比墨绿要浅些的绿,很清爽。袖口有花纹,不细看却看不出来。裤子是米白色的七分裤,裤脚挽起几褶,脚下没有穿袜子,宝蓝色的帆布系带男款鞋时尚大方。 这一套一副作为主打是有其的理由的。在先前的款式中,一直以白色为主打,只有这一套,是以绿色为主色调。骤然的变化却不仅没有让观众觉得无法接受,反而在审美即将疲劳的时候,带来焕然一新之感。 当姚远最终踩着有力而沉稳的步子消失在舞台上时,舞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场秀,成功了。 * 展示结束后有一个小型的酒会,就在二楼宴会厅。温路宁本来是不准备留下的,无奈路丁宇特意在结束后来叮嘱他先不要离开。 拿着杯红酒在大厅一角站了大概有十分钟,路丁宇终于找到了他。他头发有些乱,微喘着气。看到温路宁还在的时候松了口气。 “你是今天的主角。”温路宁笑着与他碰杯。“累是必然的。” 路丁宇很想解开领口,但想到四周那么多双眼睛,还是放弃了。他无奈笑了笑:“谢谢你今天能来。” 温路宁目光柔和,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感到骄傲。” 不远处,卸妆后的姚远换回了米白色的西装,正与一名前来搭讪的女星聊天。只是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这让本以为快要成功钓到姚家二少的女星心中惴惴不安。 姚远没有注意到女星的神情,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窗口聊天的两人身上收回来,强迫自己忘记温路宁柔和的目光。 可即便强迫了,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第n次瞟过去的时候,姚远暗骂了自己一声。好似破罐子破摔似的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问:“如果忽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该怎么办?” 女星愣了下,意识到是在问她,立即十分兴奋。这可是姚二少第一次主动打开话题。于是她想想自己,想象面前的这位“目标”,斟酌开口:“我想……既然我喜欢,那我便一定要得到手。” “嗯。你说得对。” 咦? 还等不及她疑惑,姚远已经放下杯子朝那边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好累啊~ 偷偷告诉你们:下一章让他们做哦嘿嘿嘿嘿嘿。你们猜谁上谁下?(这还用猜吗→ →) ps:表嫌俺烦,真的烦请大家帮我点个赞哟~~拜托啦~~~新浪微博:leslie_ph 点开后置顶也就是第一条微博~只要点赞就好啦~爱你们~~俺会给你们回报哒~~哇哈哈~~~~(>_<)~~~~ 第34章 三四 “在国外的时候,一开始不被承认。那时候为了找买家,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公司。”路丁宇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很多时候人站在现在回忆过去,那些辛苦的往事仿佛都可以一笑而过。可只有亲手经历的时候,个中酸楚才能深刻体会。路丁宇在最难熬的时候心里记着的一直是温路宁,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答应了就好了。 那时候温路宁对他说:“不如我们试着一起生活吧,以后,就你和我。” 路丁宇不是傻子,清楚温路宁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那些也许“他喜欢我”之类的不过是奢侈想法罢了。 所以他拒绝了,潜意识里,他认为自己应该走到一个更高的位置。至少,要与温路宁同齐。可惜,经昨晚一场,他才明白,原来晚了。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便回不了头。 温路宁看着路丁宇略带苦涩的笑脸,正打算说些什么,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们之间。 “原来二位认识?“姚远这话是对路丁宇说的。与舞台上不同,舞台下的姚远卸了大部分妆,换回低调奢华的男士西装。气质也是陡然一换,如果说舞台上的姚远犹如春夏季阳光干净的大男孩,真正的姚远则是神秘内敛的成熟男人。 路丁宇对于姚远突然出现愣了一下,随即为他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温路宁。路宁,这位相信你也认识了,本次时装秀的主角,姚远。”他的介绍再官方不过,但仔细的人能够发现,他在介绍两人时,脸上的神情是不同的。好比介绍温路宁时不经意的一点柔情和亲近。以及那无法忽略的称呼…… 姚远伸出一只手,说:“温先生,你好。” 奇怪的是,一向礼数俱全的温路宁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姚远,脸上甚至连伪装也没有,教人看不出他的想法。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伸至面前的那只手上,就那么被搁置在半空中,不摇不晃。 温路宁垂下目光的时候,姚远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神微动。他像是十分笃定,笃定温路宁一定会握上去。他本可以随意说“我与温先生也是旧识了”,可他偏偏不。像是在赌一口气,让一切都回到最开始的起点。不过只有他们清楚,就算回到最开始,相识的过程也不是那么的令人喜闻乐见。 温路宁抬起目光,伸出手,与其相握。同时,嘴角又拉开一抹惯用的弧度,说:“久仰大名,姚先生。” 路丁宇说:“路宁,想必姚远的另一个身份你也知道吧?” “嗯。”温路宁轻声道:“姚家二少,我知道。” 姚远淡然地收回手,似笑非笑地开口:“没想到路大设计师的朋友对我这么了解。前两天我收到影迷的信,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很喜欢我,凡是关于我的新闻报道,都一条不落地看下来。看到这个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嗯、恶心吧?不过现在我想,如果那个人是一个像温先生这样的人,我大概也不会很介意。” 温路宁还未说话,路丁宇倒先大笑出声,说:“姚二少你也被路宁这张脸给蒙蔽了啊,我当初也被蒙蔽过。长得这么眉目俊朗又气质温和的人一定是个大好人,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呵呵,可惜真正了解他品性的人才知道,这人一点也不像外表那么良善,他比谁都表里不一,谁都坏不过他。”路丁宇口吻熟稔,说的也是自己的深切感受,所以说的时候眼里的笑意也那么真实。 明晃晃的,分外刺眼。 姚远低低“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恰到好处地形成一个似反问又似疑惑的语调。然后又说:“原来温先生是一个这样的人啊。我倒不太相信。我一个朋友也说过我这人坏,不知道跟温先生比,谁坏得过谁?”说完又忽然自顾自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诶,其实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 路丁宇也笑:“是啊,纠结这个没什么用的。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千种万种。你所希望的也许永远等不到,你所期待的也许根本不是你设想的样子。谁知道呢。若真的能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认定了就别变了。因为太难了……”说到最后,路丁宇像变成了自言自语,声音减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大抵是在说给自己听。 在场的另外两人并不在意,姚远从走过的侍应生托盘上取下两杯酒,一杯递给温路宁,一杯自己拿着。然后主动撞了下对方的杯壁,说:“很高兴认识温先生。”话落,一饮而尽。 空掉的高脚玻璃杯中唯有几滴红色液体,温路宁眼神深邃,末了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路丁宇需要招待今晚的嘉宾,先行离开。留下他们二人留在此地。 之后路丁宇上台讲话时,姚远才开口说:“这就是你的眼光?设计师、艺术家?这样的人有什么呢?让我想想,哦,对了,有热情,良善,浪漫……是这些吗?” 温路宁抿了抿唇,忽然道:“我很抱歉。” 姚远一怔,然后感到胸中有一团火忽地就烧了起来,“为什么道歉?” “关于平安。” “呵。我以为这是你的底线。”底线,即不能够提起。 温路宁苦笑,“这不是我的底线。” “你说这不是你的底线?你竟然否认?”姚远转头看温路宁,表情故作夸张,一副“unbelievable”的样子,说:“我以为他是你死去的爱人,至少是路丁宇之前的。不过,因为姚安,我知道不是。只是你能为了他利用别人,又怎么敢否认?” 温路宁皱了下眉,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自然不知道。你想得到的答案我也没有给你。我说过不会给你。” “姚远。”温路宁出声,很郑重其事,“我们需要谈谈。” “可以。”姚远毫不犹豫地点头,“几点?” “今晚?” 姚远讽刺道:“不然呢?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等这个结束后吧。。” “好,”姚远点头,又补充,“你家。” 温路宁想拒绝,可一下子想不出理由,只好点头。 结束后,路丁宇需要继续与赞助商应酬,抽不开身来找温路宁。温路宁远远看到他,点头示意自己走了。那头给了他个ok的眼神,回头又继续应付赞助商。出去时姚远已经靠在他车边等他了。 一路往回开,两人没有做其他交流。 温路宁开门,将大衣挂起来,拿出拖鞋,边往厨房走边说:“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姚远在沙发上坐下,说:“客人来了,连壶茶都不招待吗?”他目光顺势扫了眼四周,发现毫无变化。 温路宁走出来,在桌子上放下两个装满温水的杯子,说:“晚上喝茶不好,就喝水吧。” 姚远看了眼那杯水,两臂交叉,往后一靠,倨傲道:“说吧。” 客厅的灯是橙色的光,当初选颜色的时候,为了让大大的屋子显得不那么冷淡,他就选择了暖色调的橙光。此刻灯光神奇地给了人一丝柔和的感觉,让温路宁平白走神,心想,这真不是个适合谈心的时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平安之于我,亦师亦友。” 接下来,他从自己离家开始讲,到遇见平安,到平安的死,到他离开。这么一段记忆,仿佛电影回放般一幕幕重现。他好似看见冬夜里满大街无目的游走的自己,那个少年时的自己,无助而孤单。然后是平安,喜欢穿白衬衫喜欢笑的男子,本身有着孤寂的气质偏偏能给别人温暖的错觉。也或许温路宁从内心就那样认为也不会去想真假如何。 每当人认真地开始回忆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一些从前并未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比如说,平安给他的影响这么大,那他身上会不会也带上了平安的气质。不止一个人说过温路宁很温和的这种话,可如今这么想,他对于平安的记忆,也是由此种感觉开始的。 结束叙述后的一小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姚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温路宁,等脑海中那些记忆碎片都散去后,才开口道:“我说抱歉,是那天那样问你。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姚远打断他,抬头,眼神讽刺,“你只是单纯的不满。你觉得平安不该死,你一定想过如果平安没有死就好了。你说平安对于你来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可是在他死后你却离开了,我猜,你是害怕了吧。”姚远没有指明这个害怕的对象,就好似他笃定对方会明白一样。 温路宁声音有些喑哑,“也许吧……” 如果继续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平安为我挡抢了。所以,温路宁,”姚远一顿,然后一字一顿坚定狠心地道:“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对吧!” 温路宁愣住,脱口而出:“不是——” 可姚远的表情太狠了,对他狠,对自己狠。他强硬地为自己的心加上一层蒙蔽,仿佛那样就不会受伤。 “你要跟我谈,可是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只是告诉我平安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要,可这盒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老师和我又有什么狗//屁关系呢?我不是来听那些感人涕下的过去的!你找错人了!”说完,姚远起身,看也不看温路宁,摔门离去。 温路宁一直是个淡然而处之的人,可此刻,他忽然矛盾了,忽然疑惑了,忽然想不明白,忽然……心累了。 姚远说的没错,为什么要解释呢?有什么必要解释呢? * 姚远下了楼后,在路灯下往外走,心一阵一阵地疼。他忽然想起许安平的话。 ——姚二,你动真心了吗? 草!他想!老子就是他//妈动真心了怎么了!动了又怎么了!老子的心又不是铁做的自然会心动!不会心动的心那不是心事石头!老子就承认了!心动了!又、怎、么、了!! 无来由地心又是一阵抽通过,认清真心的刹那,承认心动的刹那,非但没有解脱,反而好似被一只手握住了,很大很温暖的一只手,偏偏就是给人带来疼痛的! 其实为什么就是温路宁了呢?姚远不知道。他不是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人,可他不甘。当他知道路丁宇存在的时候,当温路宁满目温柔地讲述平安的时候。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 姚远你一点也不重要,你在他心里连路丁宇比不上,更别提平安。你永远不会占据他一丁点回忆的位置。 姚远感觉到一把火在烧着胸口。是不甘,是愤怒,是委屈。 保安大叔还是那一个,远远看到姚远,很兴奋,“哎,你又搬回来了啊!温老师和我说你搬走了呢!” 姚远一愣,“啊,嗯……” 大叔看起来很乐呵,“还说呢,我和孙女说认识一个比明星还漂亮的人,她不信。这下你回来了,我一定带她来见见你。” 姚远没有作声。 大叔继续说:“对了,我这里有些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你帮我带回去给温老师吧。”说完转身从保安厅亭拿了带东西出来。 姚远怔怔看着那带东西,攥紧拳头。 *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温路宁出神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让他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趁着他这愣神的空间,姚远猛地推了他一把,用身体的力量把他压在墙上,嘴巴贴着他的耳朵喘着粗气。 “你和我说他们的事,你看着他们,你对他们笑,你关心他们,他们对你很重要……”他大口喘气着,好像刚经历什么剧烈运动,又好像进行着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路丁宇说,如果遇到一个合适的人,认定就别放手,你是合适他的人吗?是吗?!如果是这种温柔,如果只是这种温柔……”姚远的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减低,喃喃自语。 温路宁眼神复杂地任其压制着自己,听见耳边杂乱无章的话语,眼神黯淡。 姚远忽然低笑一声,情绪不明。接着偏头就吻上温路宁的双唇。 他犹如笼中困兽,绝望地撕咬着最后的希望。他紧紧地犹如最后一根稻草,永远也不会放开! 姚远的力气太大了,温路宁忍不住冷嘶一口气。而粗暴的人只是动作一滞,然后继续。同时手也迫不及待地伸进温路宁的衣衫内,从背脊开始,一路往下。 等皮带被解开后,温路宁终于出声了,说:“够了。” 姚远像是没听见,继续动作。 温路宁用了些力,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偏开头,强迫与对方对视,一字一句说:“姚远,我说够了。你明知道不可能。”可能的话,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两人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人。 可姚远此刻忽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如果一开始他妥协了,也许现在也不会…… 摇了下头,他瞥开这个想法。眼神定定地在温路宁脸上停留了两秒,手腕巧劲挣脱,大力往下,褪落对方的下裤子,同时开始撕啃对方的脖颈处。 温热的气息一*地从脖子的皮肤全身传来,温路宁感受到那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手。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男人是情//欲动物,再如何自制力强,这样的挑逗下都会本能地产生反应。 姚远的手即将攻占池城的时候,忽然一阵大力传来,原本被他压制的人转瞬便成了压制他的人。他本能一怔,回过神来时,温路宁的一只胳膊嗝在他下巴下面胸口上面的地方,压着他的同时两人的脸也近在咫尺。 温路宁的眼睛幽深到可怕。 “你真的想好了?”声音很低,有些哑,有着一股诡异的诱惑和性感。 姚远眼皮抖了下,缓缓垂下…… …… 床上,姚远两条腿分开夹住温路宁的腰,温路宁在最后关头忽然停住,仿佛逼问一样狠狠问:“告诉我!你想好了没有!” 姚远身子在抖,是因为□,也因为其他。他原本紧闭着的眼帘颤抖着打开。这一刻,这个强势惯了的男人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脆弱,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地可怕,“反正……我已经输了……”眼睛猛然闭上。 温路宁只觉得心中钝痛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目光有多温柔。他一只手轻轻附上姚远的双眼,将温柔的轻吻落在他的唇角。同一时刻□强势地突破阻碍! 这一晚,两个孤独惯了的人,用伤人伤己的方式,彼此取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不是很满?嘿嘿。 快说,小受虐得够了吧! 和谐期间,不知道这个尺度行不行,好想哭t t反正再往深写是不敢了呜呜。。。 第35章 三五 温路宁破天荒地睡过头了,醒来时窗外已经阳光大亮,刺得他不舒服地眯起了眼。逐渐适应清醒的同时,发生过的事情也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脑袋里。想起一切后,温路宁大脑有那么一瞬的空白,转而的想法竟然是,难怪会睡过头……真是疯狂的一夜啊。 随即他偏过头,姚远的脸离他不足十厘米。头歪歪斜斜地枕在同一个枕头的边缘,他自己那边的枕头在很远的角落。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睡眠中姚远无意识地翻身,露出了赤//裸的背脊。温路宁的视线在那光洁的皮肤上一顿,伸手将被子往上拉,盖住对方。 入睡前温路宁抱着姚远去冲洗,起初姚远是不愿意的,他疲惫得说不出一句话。温路宁却还是坚持。而且因为主卧的床已经惨不忍睹了,两人直接来到客房。 温路宁定定看了姚远一会儿,他是左侧卧睡,压着心脏,他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叫醒他。过了一阵,他起床,尽量放轻动作,然后将卧室内的窗帘拉上,离开房间时顺带关上了门。 * 姚远醒来的时候一时摸不清时间,他以为还是晚上。由于窗帘阻挡了阳光,房间很是昏暗。他瞪大地眼睛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温路宁呢?他想到这个问题,有些苦涩。 原来认输与妥协,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艰难。自己曾经有的骄傲在那人面前,一文不值。 姚远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他看见床头放着一套完整的衣物,掀开被子起身。大幅度的动作拉扯到了身下的伤口,猝不及防地一痛,姚远倒吸一口气,脸色发白。在床边坐着缓了一会儿,他才试探地站起身。哪知还是高估了自己,刚站稳要迈开腿,跨步酸软的感觉袭来。姚远只觉得脚下无力,右腿一弯,便往一边倒去。 身子撞在了衣柜上发出巨大一声响。门外传来急忙的脚步声,门倏忽被推开,温路宁出现在了门口。 姚远浑身一僵,手还支撑着墙。 温路宁皱了皱眉,将来不及放下的锅铲放下,走过来扶住姚远,“痛得厉害吗?” 姚远依旧僵硬,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难看,他给了温路宁极其复杂的一眼,然后推开了他的手。 温路宁活了三十五年的人生中,还没试过被谁这样推开过。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姚远。一瞬间,他感到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是难受,似乎是酸涩。 姚远很倔强,他推开温路宁的手后便硬撑着自己往外走。 可姚远坚持,温路宁更加坚持。他压下心里复杂的情感纠结,抿了抿唇,上前握住了那人的手,支撑起对方身体大半力量。察觉到手中的手在挣脱,他加大力气钳制。 姚远闷哼一声。 温路宁陡然想起,姚远现在必定是很难受的,他的力气会弄痛对方……于是,他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卸下力气,但又担心对方逃跑,不敢放开。最终只好虚虚地搭在对方的手腕上,一方面在下面托着,一方面对方若想逃脱轻而易举。 幸好,姚远没再坚持。 然而等到他要穿衣服时,死活不肯接受温路宁的帮忙了。 “请你出去。”毫不留情地拒绝。 温路宁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却察觉到语言的苍白无力。最终他只好默默地退出房间。 等到姚远穿好衣服出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了□的酸痛。只是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他一贯是骄傲的人,即便心中感到难堪,面上仍维持着冷硬。仿佛昨夜遮着眼睛认输的人只是一场错觉。 温路宁的视线一直在姚远身上,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清粥小菜,先填一下肚子。但发现姚远避开他目光的时候,他无意识的目光一黯。只好出声,“阿远,吃些东西先吧。” 姚远好似闻所未闻,经过餐桌便往门口走去。温路宁在对方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冷不防地伸手拉住了他。姚远本就是用自尊坚持着,突然被大力拉扯,身子顿时就失去了平衡。千钧一发之际,他一只手托住餐桌,一只手托着温路宁的椅背,才险险保留住了最后一丝颜面。可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他羞愧愤怒了,他的眼睛就好像要喷火,瞪着温路宁。 温路宁却显得有些呆怔,盯着对方瞳孔中的自己,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 “我……” “容温先生放我离开。”姚远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温路宁就好像被烫到一样松了手。随着他的动作,姚远眼神一黯,又立即被冷漠疏远代替。他松手站起身,继续往门外走去。开门的时候温路宁站在他身后,开口:“阿远——” 姚远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头也不回,说:“温路宁,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温路宁愣在原地。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 “温老师,下节是你的课,现在你还没来,是有事情耽误了吗?”是隔壁办公桌的女老师。 “嗯……”温路宁头有些痛,边揉着额角边说:“今天有点不舒服,麻烦李老师帮我请个假吧。” “好。你注意休息啊——” 温路宁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玻璃杯,玻璃杯摔在地上,因为有地毯而没有碎,但里面的水却洒湿了一片。 是昨晚倒给姚远的那把。 他胃有些疼,可能是没吃早饭的缘故。餐桌上的粥早就凉透了,一动未动。他只会做些简单的菜式,煮个粥煲个汤什么的。再复杂的就不会了。人家都是在独自生活的环境中被迫的改变,很多人更是练就一手好厨艺。可温路宁偏不,这么多年生活下来,他硬是坚持着远离庖厨。其实有什么意思呢?一个人买菜,一个做饭,一个人,一个人洗碗。永远都是一个人。他宁愿一个人在外面解决,还省去了几道工序。 相比之下,年纪轻轻就跑出去开咖啡屋的白辰却有着一手好厨艺。用他的话来说,做饭是一门艺术。而且,是自己的艺术。所以即便没有人陪他一起欣赏,他也能自己沉迷其中。于是温路宁偶尔想改善伙食就会去白辰那里蹭一顿。 人家改善伙食是出去吃,他反而倒是回家吃。 温路宁觉得胃疼得厉害,甚至有些没来由地。他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没有穿鞋。一开始他还靠着沙发闭着眼,想着等这一阵痛过去。可好半天过去了,绞痛感仍旧那么清晰。他只好给白辰打电话。 白辰有他家的备用钥匙,二十分钟后就急匆匆地来了。推门进来就看到要死不活的温路宁,赶忙上前。 “疼得厉害吗?去医院。” 温路宁脸色很难看,眉头紧锁,他指了指电视柜,说:“不去医院,那里头有药。” 白辰很着急,他是知道温路宁身体的。前些年混得太狠,不小心就搞垮了。虽然后来各种养身条理,忌烟忌酒。可他也了解温路宁这个人,明着他不在你面前喝酒抽烟,背后呢?谁知道。而且这个人太倔强,偏生对医院有着本能地抵触,他既然这么说了,白辰再如何劝都是不管用的。 白辰只好去找药,幸好温路宁家里向来由井有条,很快就找来了药。 就着温水,温路宁吞下了两颗胃药。或许是心理作用,他很快便觉得好些了。胃还是痛,但没那么尖锐了。不过往往缓慢而长久的才是最折磨人的。 “你做了什么,怎么又胃疼了?还是经常性的?” “不是——” “不是什么?” 温路宁坐起一些,换了个舒服姿势,“不是经常性的,这次是偶然。”他顿了顿,又说:“我昨天和别人做了。” 白辰呆呆的没反应。 温路宁看他一眼,“和姚远。” 一秒,两秒,三秒…… “啊啊啊卧槽啊你开玩笑呢吧还是我听错了!!!” “耳朵要聋了。” 白辰收声,表情严肃,“说,你是开玩笑的吧?”他等着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是等了一会儿仍旧没等到,也就明白了。 他用最迅速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同时大脑进行火速分析,开口便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搞在一起的。” 说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上次我说来你家聚餐,你拒绝了我,不会是因为——” “不是。”温路宁打断他的无尽想象,“那次是真不方便,我有什么必要瞒着你。不过,他之前确实一直住在这里。” “同……竟然同居了?!” 依旧是放大的分贝,震得温路宁耳朵疼。他懒得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 而白辰此刻发现了另一个点,“你注意到……你说的是之前?” “嗯,之前。” “那你们现在是……分手了?”说到后面他心里一颤,信息量太大,表示一下子接受不能。放在其他人身上,当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与一个……额,怎么说,总之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个对象在一起了,特别是当你知道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分手了。正常人都做不到白辰这么淡定的吧!他心想亏得自己心理素质强了! 不过不愧是了解温路宁本质的好兄弟,下一句他问的就是:“你甩了人家?” 温路宁给了他一瞥。这真是极富含义的一个眼神,看得白辰眼皮一跳。 “很复杂。” 有种智商被怀疑的感觉…… “稍等……你刚才说,你们做了?” “嗯。” “你特意提出来,不会是第一次吧?” “嗯。” “不会在这之前已经分了手吧。” “嗯。” “……温路宁你可真是禽//兽啊!”白辰忽然大吼,“上了人家就不负责了!” “……” 还是要说,不愧是了解温路宁本质的好兄弟,丝毫没有想到“温路宁被上”的可能。不过他也真相了。至于温路宁是不是禽//兽这个问题……有待考究。 最后是温路宁受不了白辰的聒噪,将他赶走了。白辰大呼他白眼狼没良心,不过在他走前还是做了顿晚餐,让温路宁晚上按时吃。这么一闹,不知不觉都已经六点了。 白辰走后,温路宁洗了个澡,窝回床上睡觉了,自然而然地无视了那句“按时吃晚餐”的叮嘱。 * 许安平找到姚远的时候,他正有一个人喝着闷酒。要不是平安说了他可能在这里,许安平也许都找不到他。这是姚远母亲去世后留给他唯一的礼物,一套房产。这个始终以冷漠面目面对儿子的女人,离开了,也只是留给儿子一份空荡无味的礼物。房子是郊区的别墅,姚远几乎不会来这里。但也没有卖掉。 许安平联系不上姚远后在云色找了四五圈,着急得打给莫北,莫北犹豫的提出了一个猜测。本来不报什么希望的,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空荡荡的大厅连都灯都没开,就开了电视,放着不知名的节目,还是无声的。屏幕的光悠悠打在姚远脸上,十分诡异。 许安平注意到地上已经有五六个空了的酒瓶了。 “来,一起喝。”姚远发现了许安平。 他皱着眉坐到对方身边,拿走对方手里的酒瓶,说:“再喝就要喝死了。” 这样子的姚远,从来没见过。就连他母亲去世,他父亲带着小老婆回家,姚远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他仿佛天生就是冷漠的,如果人生是一场局,那姚远便是站在局外看戏的那个人,无动于衷。不过正因为许安平了解姚远,他也知道真正的姚远是什么样子。他分明从来不会真正去伤害别人,却总是被人伤害。从小,从他的父母开始。所以许安平在将姚远当做最好的兄弟的那一天开始,他便下了决心。伤害别人的事情由他来做,如果姚远下不去手,他来做那把刀。 “给我。”姚远沉沉的声音响起,伸手要夺许安平手里的酒瓶,被躲开了。他恼了,提高声音,“给我!” “再喝下去真的要死了!” “死就死了吧!”姚远劈头盖脸一拳挥过去,幸好他现在醉了,方向感差力气小,说是要揍人还不如说只是胡搅蛮缠地发酒疯,许安平侧头便躲开了。“谁他妈在乎呢!” 许安平将手里的酒瓶往一旁扔,酒瓶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里面的酒洒了一地,也没人管。他又伸脚,把其他还没开启的酒瓶踹到够不着的地方。 他以为姚远会大发脾气,会暴起,哪知道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动作,什么反应也没有。 小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起玩耍,只有姚远坐在一旁。大家见他漂亮其实都想认识他,可是姚远太过冷漠的气质令他们却步。饭桌上,所有小朋友都在妈妈身边,享受着来自母亲的关怀。也只有姚远,面无表情的坐在一位优雅的女士身边,再漂亮的脸蛋也像失了生气一样。 小小的姚远没有拿稳杯子,果汁洒了那位女士一身。那一刻小孩脸上的表情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茫然、无助而不知所措。 许安平觉得心疼,就像很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就已经开始心疼。 “阿远……” 姚远好像一个被人用线牵着的木偶,机械地回应,“嗯?” “如果伤心,就哭出来吧。” 姚远的悲伤是那么明显,他不知道原因,只希望对方能好受些。 姚远眼神黯淡地看着地板,可他看不清。他看不到自己,看不到别人,仿佛看不到世界。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哭的,却哭不出来。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开口:“许安平,我发现自己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尽快让他们复合的,虐就到此结束吧╮(╯▽╰)╭ 第36章 三六 “许安平,我发现自己做错了。” “……” “以前有人说过,我会遭报应的。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许安平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怒道:“你做错什么了!姚远!你他妈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吗?这有什么错!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人少了爱情就不能活了是吧?以前的那个姚远呢!”虽然姚远没有说,但他还是猜到了。他本意是想骂醒对方,骂着骂着自己心里也真的动了怒。谁不气呢,自己一个好好的炫酷叼炸天的兄弟变得林妹妹似的脆弱,不就是他妈爱情吗!谁少了就不能活了! “你说的没错。” 许安平愣住。 姚远慢慢得站了起来,踢开脚边的空酒瓶,摸着黑上了楼。留下许安平一个人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哭笑不得。他还是相信自己兄弟的,一点小事而已。 *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温路宁在温婷婷的催促下终于定好了飞机票。a市是一座移民城市,一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人们都赶着回家过年,平日拥挤的交通一下子松散起来。街上的小商铺都早早关了门,大商场开始了过年打折季,可依然人影稀疏。往年温路宁一个人过没什么感觉,今年他要离开,反而觉得这里太空了。 空得让人有些寂寞。 当然,过年这种特殊的日子,有些人会比往常更忙。比如说医生,比如说警察,比如说,明星。 温路宁知道明星在特殊的日子里总是格外的活跃,不过他不关注八卦,也从来不看娱乐杂志。白辰比他先回去几天,到了之后就打电话来催他。说家里如何如何得有年味,说外公天天念叨他,不过不好意思总打电话催他。 温路宁信吗?他自然是信的。外公确实有可能总念叨他,不过这个目的就值得人深思了。不过该来的总会来,他没办法逃避一辈子。 大年三十一大早,温路宁打车去了机场,连箱子都没有拿,一副“不会待长久”的样子。这个时间回家的人极少,机场空空荡荡的。时间尚早,他换了登机牌后决定先解决早餐。机场里面有很多店,温路宁平素从不吃麦当劳肯德基,这会儿四周看了一圈,最终还是进了肯德基,随便点了份早餐。 他坐的位子旁有一排报刊杂志,喝豆浆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份报纸来看。按照习惯,他应该是先看政治版,然后是经济版社会版,时间充裕也许会瞄两眼体育版。可是大概是天注定了,今天的温路宁先翻开的竟然是娱乐版。 紧接着,他握着杯子的手竟然一抖,里面的豆浆洒出来几滴。 【姚家二少酒驾撞人进监狱,第三天仍无人保释?】 那个大大的问号十分刺眼,一句话说得让人觉得又像讽刺又像幸灾乐祸。温路宁面无表情读了一遍文章。大意是三天前的晚上姚远酒驾撞人逃逸,后被派出所抓起来。然而奇怪的是,直至今日都无人保释。 看完以后,温路宁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下来了。那口没喝完的豆浆好似被遗弃,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登机了,温路宁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机场。 然而等他到警局的时候,请求见面的时候却被拒了。 “为什么不能见人?” 接待他的警察用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说:“没有为什么,这个人暂时不能见。” 温路宁无法,只好先离开。他现在已经能确定,姚家一定出了什么事。离开警局后,他马上想办法联系许安平,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姚远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天了,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些什么,他想都不敢想。 灵光一现,他想起一个人。 姚安。 “我现在在b市,黑鹰有下落了。”姚安冷峻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姚远只能麻烦你了。” 温路宁震惊于姚安的迅速,黑鹰躲藏多年终于要再次现身了。不过他现在更关心姚远,“姚家老爷子呢?” “姚家要变天,我暂时将他送走了。” 姚家要变天,却将姚老爷子送走。姚安不会伤害自己的父亲,那他此番举动就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为什么姚老爷子需要被保护,只有一个可能,他在姚式的权利已经被架空了。就算不是彻底的,至少也无法改变局面了。会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姚锋。可姚锋已经是大半个姚式掌控人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唯有他其实并非表面那样成竹在胸。姚锐泽是姚锋骄傲的左右手,林明是姚锋自小宠大的小儿子,那会成为他阻碍的只剩下姚远了。 姚老爷子会不会将股份全数给了姚远?温路宁分析着这个可能性。 总之姚远手中一定掌握着姚式不小的一份股份,所以……这次的事件,其实是他被算计了? 想到这层可能性,温路宁觉得突得一下心脏好似被捉住了。他在为姚远感到悲伤,被亲人算计…… 舆论还在漫天飞,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姚远接出来,还要避开记者的耳目。温路宁在a市老友不多,但仅有的几个恰巧能说上一些话。只是他与那些人久不来往,想要联系上,恐怕也得费些事。 在温路宁想办法四处联系人的时候,身在警局里的姚远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三天,手机被没收,也没人来保释。他不是傻子,立马就知道出事了。其实说起醉驾这件事,他清楚的记得对方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而他的酒精含量也只是恰好到那个数字而已。这些警察不会多透露任何信息,一律对他采取漠视态度。起初姚远还会询问两句,后来意识到事情可能的真相后,索性闭嘴了。 姚锋啊,可真够心狠。 与此同时,姚式。 姚锋收到一个匿名包裹,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叠姚远的照片——艳//照。虽然也不是极度露骨那种,可任谁都能看出照片中两个男人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照片不止一张!对象几乎张张不同!皆是暧昧隐晦的动作,而且都是在酒吧或者会所之类的地方被人偷拍的,四周环境昏暗,反而更显得神秘性感。 姚锋没等一张张看完,就将这一箱子照片扔到了地上。 “孽障——!!!” 正巧姚锐泽进来,看到此景,惊讶道:“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姚锋气喘着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话都不想说。他怒火攻心,脸涨得通红,看起来确实气得严重。 等姚锐泽捡起地上的东西,一看,也僵住了。 “这是……” “这就是你那弟弟,姚家的二公子做的好事!”姚锋猛地拍了声桌子,不解恨地又将桌子上的东西往旁边大力一扫。他手指颤抖着指着那堆东西,“你看看,你看看!他除了给姚家抹黑还能做什么!” 姚锐泽皱了皱眉,“父亲,阿远他因为醉驾撞人的事现在还在警局呢,警局通知我们去保释——” “保释?保释他个大头鬼!就让他在里面呆着吧!”姚锋一想到这件事又是一阵气,犹如火上浇油,只恨不得从未有过这个儿子。 “可是阿远毕竟是姚家的人,他也是姚式的负责人之一啊。让他就这么在警局里待着的话,对姚式的影响也不好。那些记者都盯着呢——” 姚锋闻言一怔。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姚远手里还掌握着姚式不小的股份,老爷子偏袒将大部分股份给了他,可他只是个娱乐圈里的戏子,怎么配当姚式的董事。况且公司里其他人对此事也丝毫不知,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姚锐泽见姚锋沉默,眼神一动。 “好了,这件事我来办就好了,你不用管了。”姚锋摆了摆手,继续陷入深思。 姚锐泽离开办公室没多久,在走廊上遇见了林明。林明刚回姚家不久,不过因为姚锋显而易见的宠爱,他在姚家的日子非但不辛苦,反而称得上如鱼得水。不过姚锐泽有自己的住处,平时也不多回祖宅,故而与林明碰面的机会不多。至于仅有的几次见面的话……似乎也还挺和谐。 但姚锐泽不是圣父,他有着姚家骨子里遗传的强势,更有着母亲身上的骄傲。所以他并不见得多待见林明,这个与姚远差不了多少岁的,父亲的私生子。 在走廊上遇见,他本意是点头致个意就好,哪知道林明出声唤住了他。 “哥哥真是好手段。”林明忽然开口说。 姚锐泽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所谓的“弟弟”,冷声道:“我记得我只有一个弟弟。”意思是你是从哪里滚出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林明对这显而易见的鄙夷态度视而不见,好脾气地弯了弯嘴角,笑道:“姚远有你这么一个哥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姚锐泽收起虚伪客套的态度,彻底冷了脸,“你究竟要说什么?” 林明扬了扬下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你想要姚远手里的股份,我也想。我们的目的都是让他离开姚式。何不合作?” “姚远是我的弟弟,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找我合作?”姚锐泽这样说,也变向承认了想要姚远股份的事实。 林明嗤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他是你的弟弟啊,有这样陷害弟弟的哥哥吗?不过,诚然如你所说,你与他之间有着抹不去的血缘关系。所以,你我合作,你唱白脸,我唱黑脸,不正好么?” “等哪天你愿意带上那只狐狸精滚出姚家的时候,也许我会考虑一下。”说完,擦肩而过。 林明低笑一声,笃定地说:“你会同意的,我们走着瞧。” 姚锐泽脚步一顿,继而不再停留地离开了。 * 温路宁再次踏进警察局大门的时候,换成了局长来接待他。之前那个冷脸小警察不知道去哪里了。 “温先生,是要见姚二少对吧,这边来。” “不用见。”温路宁开口道。 局长一愣,奇怪道:“不见?那是……?” “这里是保释金,直接将人带出来吧。” 十分钟后,温路宁见到了姚远。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脸色也不好,下巴上胡须看着渣人。他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姚远。 “你——”姚远看到来接他的人怔住了,他本来以为会是许安平的。 温路宁抿着唇点点头,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道:“我们走吧。” 姚远本能地想要挣脱,结果没成功。 于是局长大人就瞪着眼看着两个男人手牵着手走出了警局。 “等等——”姚远忽然停住。 “怎么了?” “记者……”就这样出去,一定会被记者偷拍的,那么明早的头条又该换了。而且还会将温路宁牵扯进来。 温路宁了然,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手,说:“我叫人引开那些记者了,没事。” * 车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方才见面的时候姚远处在怔愣的反应中,没顾上尴尬。这会儿两个人单独相处久了,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他没有想过,会是温路宁将自己带出来。 窗外的景色飞速变化着,在下一个红灯前停下的时候,姚远出声:“你……把我从到临江路平湖的别墅区吧。我有一套房子在那里。” 温路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给狭小安静的车厢内带来一丝涟漪。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手机,就不再管了。铃声响了很久,终于断了。可没等一分钟,再次响起来了。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姚远忍不住说:“谁的电话?不方便接吗?” 温路宁出声,“不是。” “不是什么?路丁宇?”姚远能想到的“不方便接的”电话只有这个人的了,毕竟他们因为这个闹得很僵…… “不是路丁宇。”温路宁打断他的猜想,很想抚下额,“是温婷婷,我姐姐。” “哦。”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车厢内的气氛又诡异得惊人。于是在电话又一次打过来的时候,他接起来了—— ——“温路宁——!!!!!” 巨大的嗓门骤然响起。 姚远余光看了眼温路宁,发现他拿着手机,脸上有一瞬的狼狈和尴尬。这表情大大愉悦了他。 温路宁将手机拿远些,等那头的声音消失了,才拿近了说:“姐——” “臭小子你是想死吗!我在机场等了你三个小时!打你电话不接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飞机遇难遭人绑架车祸身亡了呢!!!!!”温婷婷想必是气坏了,她只有在怒极了的时候才会陷入歇斯底里状态。 “事情很复杂,回头再跟你解释。” “那你还回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爷爷和外公都等着你呢!” 温路宁语噎了一下,看一眼身旁的人,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嗯,就这样吧……下次聊。帮我跟他们道个歉。” 说完赶紧挂了电话,关机。 气得那头温婷婷差点把手机砸了,可一向不能因为这么个臭小子浪费部手机。便又收了起来,调整了下面部表情,下楼跟爷爷解释去了。 依旧沉默。 姚远目视前方,说:“今天是大年三十。” 温路宁想着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你准备回家?” 温婷婷果然剽悍,他就知道是瞒不住了。又是“嗯”一声。紧接着又说:“不回了。” 姚远本想接着问句“为什么”,可是如此明知故问的问题又太矫情。最终他选择了沉默。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温路宁将车停在小区附近的大超市外。 然后,他探身从后座拿过来一个袋子,从里面一件件地往外掏。帽子,围巾,眼睛,手套,外套…… 姚远默不作声地看着温路宁,温路宁将东西拿出来后,动作顿了顿,把外套递过去。 “换上吧。” 那是一件崭新的黑色外套,一看就知道是刚买的。温路宁将它从袋子里拿出来后仍旧叠得很整齐,此刻他一只手拿着外头,伸到姚远面前,眼睛看着姚远,有种莫名的坚持。 “这是什么意思?”姚远没有接过,问。他同样注视着温路宁的双眼,神色不明。 温路宁眼神暗了暗,忽然放下衣服,扣住了姚远的肩。带着温暖的气息,吻上了姚远的唇。胡须渣得他难受,不过他依然没有放手。而姚远,在最初的退后被温路宁阻止后,就不再动作。 很短的一个吻。 结束后温路宁却没有急着退后,他用脸贴着姚远的脸。 姚远看不见温路宁的眼睛,只能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轻轻诉说。 “我不是一个善于说情话的人。三十五年的人生岁月里,我只对一个人说过,也许算不上情话,那个人是路丁宇。我对他说愿不愿意今后同我一起生活。” 姚远挣扎,想要脱离温路宁的钳制。 温路宁另一只手探到姚远背后,压着他,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 “听我说完,阿远。那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因为寂寞。我和你说过,平安像是我的朋友亦是老师,母亲去世后我离家出走,他可以说改变了我的人生。后来他死了,这对我的打击很重。我没有选择报仇,而是懦弱地选择了逃避。后来路丁宇出现了。对于我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希望,我不爱他,但我寂寞了。我不是圣人,同样渴望陪伴。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他的选择,如果不是他选择离开,我也遇不见真正适合的那个人。” 姚远的身体僵住。 温路宁将手移到姚远的侧脸上,轻轻抚摸着。 “这是真心话。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以后的每年,我们仍旧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今天上课的时候把后面剧情的发展大致写出来。。。应该不会卡文了。。。吧= =。 第37章 三七 离午夜还差四个钟,超市里人少得可怜。闭路电视放着刚开始的春晚,热热闹闹地声音更显得现实清冷。温路宁和全副武装的姚远进来,看到如此清冷的样子,不由觉得自己的过分小心有些好笑。不过,面对记者这种无孔不入的存在,小心些还是好的。 两个大男人——还是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能吃什么?似乎也只有火锅了。火锅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还特别适合年夜饭的气氛,虽然比不得大鱼大肉的丰盛,但贵在简单易操作热闹有气氛。两人推了个车,在食材去一排排看着,看到什么就往车里丢,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幸好是一家大型超市,货品都齐全,肉类可能不那么新鲜了,但总好过没有。两人都不是挑嘴的,满满装了一大车食材,往收银处走。 走了一半温路宁想起来火锅底料没买,又折回去拿了两包小肥羊锅底。 收银员看到这么一车东西眼都直了,又看到是俩大男人,姚远打扮虽奇怪了些,但温路宁一张俊颜也是分外吸引人的,二十来岁的女青年偷偷地多看了几眼,忍不住搭讪:“这是才准备做年夜饭呢?” 温路宁温和道:“嗯,来不及了,打个火锅。” “火锅好啊,热闹!”她说着还偷看了眼那全副武装的男子,可惜对方裹得太严实,看不见脸。不过单看露在外面的一双桃花眼,想来长相也是不差的。 小姑娘一边将东西过机,一边惊叹地看着这满车东西感叹:“这么些东西,想来人很多吧,真好。”她话语间无不羡慕。 温路宁也懒得说就他们两个人,他现在心情好,听对方一说,便随便闲聊两句:“小姑娘过年不回家?” 摇头,“哎,今年是不回了。过年上班工资还高呢,过了年再说。”可话是这么说,过了年忙起来了,又哪会再有假期。只是外来务工的,谁不辛苦呢。她今年是不回家了,她身边还有十多年都没回过家的呢。这还不算,她认为更教人伤心的,是那些将小小的孩子留在家里一年见不到几面的父母。 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两人一手两个袋子,沉甸甸地回到车上。 姚远立刻开始解围巾,摘帽子,手套……末了叹口气,说:“憋死我了。” 温路宁笑:“车里暖气还没热起来,外套先别脱。” 姚远看他一眼,没说话,不过也真的没有脱外套。 其实,怎么说呢,他现在的心情还挺复杂的。温路宁突然这么……好吧,姑且可以算是表白吧?咳。姚二少表示,从小到大跟他表白的真是两个卡车都装不下,但是真的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让他觉得……嗯……复杂啊,真是复杂。真是找不到其他词能来形容了!所以,从温路宁说完那番话后,姚二少就保持在了一个呆呆的神游天外的状态。任对方给他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幸好手套是他自己戴的,不然真是丢人丢大发了。结果买单时对方还十分好心情地与收银员美眉闲聊!你心情好得整个人都冒红心了好吗!等姚远渐渐地从天外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后,他顿时觉得自己傻逼了。 不就是被人表白了一下吗!屁大点事就让你魂不守舍的!争气啊!姚二少心里的小人已经不知抽了自己几下了。 不过呢,现实中的姚二少仍维持着那副高贵冷艳的范儿。 温路宁自然是不知道姚远的心理活动的。等车厢内暖起来后,他开了道后窗透气,手伸过去握了下姚远,说:“我们回家。” 姚二少顿时感觉不好了…… 这种不好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回到家,嗯,温路宁的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温路宁洗了个手去找电磁炉和锅。始终沉默地被自然而然指派去洗菜。 幸好,温路宁虽不常做菜,但该有的厨具应有尽有。姚远拿了个大盆出来,洗干净后一股脑把买回来的青菜都倒了进去。 厨房够大,温路宁将锅什么的准备好后,就开始烧水。水开了将底料放进去,又扔了一堆切好的萝卜块,玉米,马蹄,板栗,肉丸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一锅涮,大杂烩。 火锅大概是最方便的美食。 回到家中不足半个小时,两个人已经面对面坐在餐桌旁了。 沉默相对了一会儿,姚远忽然轻咳一声。显然有话想说。 温路宁疑惑的眼神看过去。 姚远平静道:“没买酱料。” “……” 相对无语了几秒,温路宁无奈地笑了。他一笑,姚远也忍不住笑了。两人都笑了,刚才还略带尴尬的气氛顿时就被冲散了。 没有酱料的结果就是,两人将厨房里的醋酱油盐什么的都拿了出来,还有一罐不知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辣椒酱。一看还没过期,便也拿上了桌。桌了会儿,温路宁又想起什么,绕回厨房,出来时拿了个碗和罐子。 “这是老李,就是保安大叔上次送来的。他自己做的腌菜。” 这么一说,姚远也觉得那个袋子眼熟了,貌似还是托他的手送来的…… 想到这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某些,咳,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空气一下子燥热了起来。姚远觉得锅里升起来的蒸汽都在往他脸上扑,热腾腾的,湿湿的。温路宁也感受到了这股子诡异,适时地岔开话题,说:“新年快乐。”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继而默契地噗嗤一笑。 温路宁无奈地笑道:“好吧,如果有酒的话大概会应景些。” 姚远戏谑道:“你转移话题的手段不高明。”其实该说极其拙劣,不过似乎打击人了些。 温路宁深知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也无所谓,耸了耸肩,说:“心意到了就好。” 姚远点头,于是也说:“好,新年快乐。”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温路宁见过姚远的笑数次,有讽刺的,有冰冷的,有爽朗的,有开心的。可是最打动他的,永远都是一抹虽浅却真心的弧度。姚远本就生得极精致的面容,因为这一点点的弧度而更为生动明艳起来。这样形容一个男子可能有些奇怪,可偏偏适合姚远。 温路宁感到心中一热,暖意由胸膛扩散开来,蔓延至全身。 这时,外面忽然开始噼里啪啦放烟花。没有转头,余光都能感受到那绚烂绽放的瞬间。 有人在大喊“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这是新的开始。 * 姚远清早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直到看到身侧的温路宁睡得正熟的侧脸。以及……下面传来的清晰的异样感。 这种仿佛便秘突然通了后的诡异感,不论几次都无法让人直视…… 姚远黑着脸就要起身,直视他刚坐起来,就被人伸手一扯,再次倒回了床铺中。温路宁手抓着被子掀开,三下两下把姚远塞回被子里,同时两只手将人扯到自己怀里,一条腿就这么搭过去,准备再次入睡。 姚远气得咬牙切齿。 你不是最矜持刻板吗,你不是最循规蹈矩吗,你不是永远只有一种面朝上死尸一样的入睡姿势吗,现在这幅样子又算什么!妈蛋,两只手一条腿实在太有存在感了好吗,老子要喘不上气了。 许是温路宁也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遂松开了些手,但仍旧搭在姚远肩上。同时他感到怀里人的不忿,安抚似的闭着眼睛亲了亲姚远的额头。 于是某炸毛的人……瞬间被治愈了。 两人就在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再次沉沉入睡。 * 远在c市的姚安再一次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已经知道姚远出事的事了。凭他一辈子的智慧,轻易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其实老爷子偏爱姚远归偏爱,可另外的一个是他亲生儿子,一个也是亲生孙子,他又怎么可能偏爱到失了分寸。他确实是给了姚远股份,也知道姚远原本有多少股份。但他相信自己的孙子不是傻子,当得起那份股份。特别是,姚锋和姚远冰冷至极点的关系,他看得一清二楚。而姚锐泽与姚远这对亲兄弟也不见得多亲。都是姚家的人,姚安又早早表现出对公司的没兴趣,没有谁会与他们抢。说到底他这个老头子也早就退了,姚锋早早也成了一把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姚远手里的股份?可姚远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啊!老爷子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丧心病狂,虎毒还不食子呢! 想来想去,老爷子想到另两个人。 姚锋的小老婆和那个儿子。 这两人的存在姚老爷子很多年前便知道了,当年徐敏行在怀着姚远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从此对姚锋的怨恨达到了极点,更是将这份不满归了一份给姚远。于是从小就没有给这个小儿子任何好脸色。而生姚锐泽的时候徐敏行与姚锋的关系还未破裂,她对这个大儿子自然是充满着母亲的宠爱的。姚老爷子最开始偏爱姚远,也是始于对这个小孙子的同情。但后来姚远倔强的脾气也对了他的口味,看着孙子也就越来越喜爱。 如果说姚锋想夺儿子手中股份最大的因素,那也只有那对母女了。 老爷子早些年一直坚持着不松口,他不会允许一个狐狸精和一个私生子进姚家的门。可这些年,年纪越大,也越来越有心无力。他一步步放权,姚锋的态度也一步步坚决起来。最终其实不是老爷子妥协,而是他“被”妥协了。 想通这些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家孙子姚远,打算连夜回a市,哪知却被姚安的人阻止了!这么一下他都要怀疑了,自己这个特立独行的大儿子突然退了伍,难道也是突然对姚氏有了兴趣?!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通电话。 “姚安,把你的人给老子撤掉!”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道。 姚安不疾不徐,淡定道:“您还是先在c市待一段时间,等这阵过了再回去得好。” 老爷子大怒,“你这是威胁我?!” 他皱了下眉,说:“我是为您好。” “为我好就把你老子放回去!老子孙子还在a市受苦受难呢!” 姚安心里叹口气,声音听不出起伏,说:“您就算回去了,一个儿子,两个孙子,还有一个即便是私生子也留着姚家血的人,您会做如何取舍?” 老爷子好似一下子失了声。 姚安继续道:“就算您偏袒姚远,难道能为了他舍掉另外一个孙子和儿子?我知道父亲一直想避免这样的结局,但这是迟早会发生的。姚锋他……心太大,太贪。即便您回去,也躲不开被软禁的结果,所以……”姚安适当地停下来,意味不言而喻。 哎——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这是听进去的意思。其实这道理谁不明白呢。 电话最后,老爷子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姚安,你跟这件事有关吗?” 姚安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暗含讽刺与不屑,反问:“我需要吗?” 是啊。传奇姚安。 姚氏还入不了他的眼。 姚安看了看手中的资料,那上面记录着黑鹰近些年用过的所有化名与□□。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大年初一的晚上,温路宁接到了温华国——爷爷的电话。彼时他正与姚远并肩坐着看春晚……重播。 温路宁对于这位爷爷,还是有那么一丝惧怕的。看了眼身旁的姚远,揉了揉刚才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将手机放在离耳朵几厘米的地方。 “喂……” “死小子明天就给我滚回来!” “……”温路宁轻咳一声,偷看了眼姚远,发现他仍没什么反应,于是将脸微偏过另一边,对着电话说:“这时候已经买不到机票了……” “买不到机票老子派飞机去接你!” “……”温路宁扶额,这种事情,他怀疑爷爷真的能做出来。那头老爷子也不等他再说话了,直接将手机丢给温婷婷,气呼呼地上楼回了房。 温婷婷在那边幸灾乐祸,“嘿,要不要姐姐给你订机票?” 他哭笑不得,“你真是……” “诶,千万别说我不帮你啊。我可是跟爷爷说了两天好话呢。谁叫你运气不好,今天爷爷的老战友来家里拜年——带着曾孙。” “……” “总之就等你了。拜。” 哎—— 温路宁在心里叹口气。 姚远看一眼他,“家里人?” “嗯……” “我记得你说过,有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对。” “那就回去吧。” 温路宁一顿。 姚远表情认真,“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只是些新闻而已,过几天就淡了。我也不是什么天王巨星,没人会一直关注我的。至于其他的……我心里也有打算。” 温路宁皱起眉没说话,他与姚远肩挨着肩,电视上正在演小品,演员夸张的表演引来观众大笑。可现实永远不会如小品那样欢乐。 温路宁没有说他要不要回家,姚远也没有再问或是劝。两人看完电视,又吃了顿火锅当晚餐。饭后配合着洗了碗锅。睡觉前两人靠在床头说话。 “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温路宁提到。 姚远一愣,然后明白他说的是谁,摇了摇头道:“许安平啊,我也不清楚,联系不到。不过我猜是被他家里人关起来了吧。”说完苦涩一笑,“许家和姚家关系挺近,姚锋说得上话。再说许家也一直不同意他和我往来。” 对于豪门高干家庭的人来说,入了娱乐圈就是走上了邪门歪道。 温路宁一直观察着姚远的表情,“你很重视他吧?” 姚远明白对方指的是朋友,他想了下,自己也有些犹豫,说:“大概吧,毕竟他是唯一一个真心想当我兄弟的人。” 温路宁挑眉,“想?” “嗯,想。我从小不愿意与人太近亲,更不会与人真心——”他顿了顿,忽然觉得这样说是不是有自己骂自己虚伪的嫌疑。不过转念一想,温路宁大概早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便不再在意了。继续说:“总之小时候他来巴结我,我很烦他。后来次数多了,我躲不开也就无所谓了。再后来,反正就现在这样了。这算重视吗?”他看向温路宁,是真心在发问? 温路宁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关了床头灯,自然地揽过姚远的肩,柔声道:“好了,睡吧。” 认真提问的姚远的样子,让他心疼。所以他才会狼狈地用黑暗掩饰自己的情绪。 第二日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姚远发现温路宁不在身侧。走出房间,才看到对方,穿着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姚远顿时明白了,眼神不经意一黯,很快消失。 “你要回家了。” 温路宁正在扣袖口,听到声音看过来,笑道:“嗯。不过不是我,是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阿拉真是甜蜜嘿嘿~ 5000字的更新真是太累觉不爱了,活力更新榜什么的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 哎呀,我这么勤快你们也要勤快冒泡献花花给我点奖励呀哈哈-.- 好了,我遁了-0- 第38章 三八 走出机场,冷风扑面而来。不过全副武装下,也不见得多冷。 温路宁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觉得有些陌生。然后开口说:“前两天天气预报说有下雪,我们来得不巧。”他想着姚远在南方长大,见雪的机会不多。 于是直到坐在出租车上,两人的话题仍围绕在“雪”上。 “你小时候会很喜欢下雪天不?”姚远好奇道。 温路宁回想了下,说:“算喜欢吧。下了雪可以堆雪人,打雪仗。而且小的时候很皮,仗着人高马大就带着帮小跟班跟人家‘决斗’,决斗方式就是打雪仗。”想起小时候的趣事,温路宁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哦?你还决斗?”姚远来了兴致。温路宁说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可实际温路宁并非五大三粗的身材,北方人相比南方人会比较壮,大约是骨架高大的原因。不过温路宁个子高,并不显壮,相反姚远发现对方的身材甚至可以说很不错了,比如说……六块腹肌神马的o(╯□╰)o “嗯,大院里有很多小孩。家里的大人从小都会训练孩子,所以大家身体都健康得很。我那时身手是最好的,个头也窜得快,比我大一两岁的都打不过我。”说到这里,他甚至还感觉到几丝得意。 姚远看出来了,难得见温路宁如此富有童趣的一面,暗笑。 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叔都不知道瞟了多少次后视镜了,见两人难得停下来,赶紧着插话进去。 “两位这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了?”得,一口京腔。 温路宁笑道,指向自己,“我算是”,又指指姚远,说:“他是南方的。” 老司机一听有外地人,兴奋了。口若悬河地便开始说着京城这两年的变化,上到政治政策,下到市井小民。他还说老城区哪条路又休整了,哪片老房子被拆了。感叹越来越多的山西煤老板来北京买房买四合院。说着说着就到了地方。 小区入口门卫室有士兵站岗,温路宁付了车钱,与姚远一齐下来。 姚远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呢,感叹道:“早以前就听说京城的的哥都是上知国家大事下知民生疾苦,今天一见果然不是盖的,这口才,啧啧……”接着他看到了头顶的大大五角星,顿时再次语噎了。 再加上那站岗的小兵不苟言笑的脸……还真是森严啊。 大院不随便让外人进,温路宁可没自信不被拦。于是主动到门卫室,先与里面的人说了身份,那人再打电话连进去问。没几分钟,便放行了。 大院建的时间长,房子都是老房子。就一栋七层楼,楼梯上去门对门的那种。不过胜在基础设施完善,更有其他住宅小区没有的训练场。两人经过一个操场,温路宁指了指,说:“我小时候经常被在这里罚跑步,每次都要十来圈。” “因为什么被罚?” “大多情况是因为和别人打架。不过——”温路宁顿了顿,卖了个关子,“那些人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告诉爸妈,对方再告诉我爷爷。爷爷对着人家家长好生骂我一场,事后也只是罚跑圈而已。” 姚远看他一眼,“那是你爷爷疼你。” 温路宁笑了笑,“自然是疼的,不过我们家没有慈爱的长辈——自从奶奶过世后。嗯,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突然有了种“见家长”的即视感和紧张感。 “阿远,你不会在紧张吧?”温路宁好笑地看着姚远略带不自然的脸,眉头还微微蹙着。 姚远闻言撇嘴,道:“有什么好紧张的。” “见公婆啊。” “……” “不过除了爷爷和姐姐,其他人你也不需要在意。明天我带你去见妈妈,她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媳妇的。” “是老公,谢谢。” “哈哈。” 大院内除了简单的套房其实还有类似小别墅的房子,通常是有一定官职的人才能够分到。温老的房子自然是最气派的那个。等俩人都站在门口了,姚远看了眼被某人握着的手,才想起一件事:“你这样……没事?” 温路宁一愣,没反应过来。顺着姚远的视线看下去才明白,失笑道:“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啊?” “我十五岁就跟家里人出柜了。” “……”姚远表情是:( ⊙o⊙)→( ⊙ o ⊙)啊!→o__o”… 温路宁已经按响了门铃。 一个老妇人打开了门,见到外面的人,愣了好半天后才突然惊喜地呼道:“天呐天呐!路路回来了!” 温路宁脸色顿时一僵。 姚远则在一旁心道:路路…… 老妇人的大嗓门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两人刚被迎进门,温婷婷出现了。她竟然穿了身旗袍,是常见的青花瓷样式,尽显凹凸有致的高挑身材,铁血娘子终于有了丝女人味。不过还是那副倨傲女王的神情,用鼻子对着温路宁哼了一声,说:“终于舍得回来了。” 老妇人帮他们把外套挂起来后,仍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哎哟,快休息休息,路路终于回来了,刘妈今天要好好露一手。”说着又拽着温路宁的胳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呵呵地进了厨房。 等刘妈进了厨房,温婷婷才缓缓将目光放到姚远身上。 从进门到现在姚远都没有开口说话,不过一张脸也不是生硬的表情,甚至有些……轻松?难道是因为“路路”温路宁在心里扶额。刘妈以为这是自己少爷的朋友,也许不会多想。不过温婷婷满脸是“姐可不好糊弄”的神色,温路宁干脆握住姚远的手,开口:“姐,这是姚远。” 温婷婷目光一转,从姚远脸上移回温路宁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温路宁也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温婷婷才眼神微动,开口:“哦,知道了。” 温路宁喜笑颜开,“谢谢姐。” 姚远:“……”不明觉厉。 “咳——” 一声轻咳从楼上传来。 众人一齐往上看。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二楼楼梯口,头发虽花白,皮肤虽布满沟壑,可背脊却挺得笔直,那根拐杖仿佛不是他的支撑而成了他的武器。最重要的是,老人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沉默地望过来时,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严整以待。 这是上位者的霸气。 就连姚远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不由紧张起来。 老人连个余光都没有给他,只扫了温路宁一眼,说了句“上来”后,转身进了房间。 温路宁默了一下,给了姚远一个眼神,上楼去了。 温婷婷这会儿平易亲切了许多,对姚远说:“小远是吧,过来坐吧。” 姚远:“……” 刘妈切了许多水果出来,还有许多坚果饼干等等各种零食。姚远无语地看了一圈,心想这刘妈大概是把温路宁当孩子宠呢吧。就像是宝贝孩子长大住校了,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当家长的就要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拿出来。他都能想象到晚餐会是什么样的了。姚远大概猜到刘妈的身份,应当是这家里多年来管事的婆婆,甚至可能还是温路宁的奶妈。 最后姚远还是没对那堆零食下手,只端起茶慢慢地喝——比温路宁的手艺高太多了。 温婷婷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姚远说话,态度全不似最初的冷淡。 “听小路说你是土生b市人,应当是不习惯京城的气候的。不过看你们行李大概也不会久住,出去时记得穿厚些。” 姐姐大人太女王,一番嘘寒问暖搞得姚远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惊喜感……= = 温婷婷又说:“不知道你和小路相处多久了。温路宁这个人脾气怪得很,本质又坏,臭毛病一堆,眼里容不得丁点沙子。而且这小子倔得很,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到这里她看了姚远一眼,很是意味深长,“这次嘛,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不过我不会反对你们,他难得找到一个真心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姚远:“……” 总觉得他完全没有说话的必要……姚远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一直听别人说也不会不快。而温婷婷在部队里也是领导惯了的人,最喜欢的是听得进话的人,也方案别人打断她说话。所以,这么两个人,莫名其妙地似乎也挺对脾气。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刘妈跑去开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听说温路宁回来了——” 白辰脱去外套,走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的人,愣在了原地。 这时温路宁也终于从二楼下来了。 第39章 三九 “你舍得回来了?”白辰说了句与温婷婷类似的话。让他苦闷的是,温路宁回来竟然也不告诉他,还是他今天从刘妈那里无意中听来的。他回来了几天了,与以前的狐朋狗友聚了聚,之后就待在家里做大闲人一个。难得温路宁回来了,他想着是来看看有没有好戏。老爷子的手段他一早略有耳闻,更何况温路宁怎么着也算离家出走多年的逆子……= =。不过没想到他竟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是一个人就算了同行的竟然是姚远?! 白辰淡定帝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温路宁下了楼,看到了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坐到了姚远身侧。 白辰:“……”妈蛋忽然好想揍人。 温路宁与上楼前无甚差别,除了额角有一道小血痕,看起来像是被划破的。姚远看到了,默了一默,忍不住伸手去碰了下。温路宁任他动作,嘴角带笑。 不过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伤口,一个不问,一个也就不说。 温婷婷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借口有事上楼了。白辰不知哪条神经跟上了女王,也借口饿了进了厨房,于是客厅只剩下了温路宁与姚远。 温路宁抓着姚远的手,看到桌子上的零式,笑道:“刘妈以前就爱买这些回来。” 姚远问他:“你喜欢吃这些?” “很小的时候喜欢,后来就没感觉了。不过这是刘妈的心意,我每次见到也挺开心的。”说着温路宁便拿起一块酥饼,放进嘴里。 吃完了还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还是街口老店的味道。下午我带你出去逛逛,这片的变化应当不大。” 姚远对温路宁长大的地方挺感兴趣的,而且又是首都,离a市那么远,虽然天冷,但他也有了体验把北方冬天的期待。 不过第一天的下午终究还是没有时间出去逛了。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两人没感觉坐了多久,外面的路灯却都已经亮了。刘妈果然准备了极其丰盛的晚餐,鸡鸭鱼肉荤素搭配,应有尽有。还没等刘妈唤众人开饭,二楼传来拐杖触碰地面的声音。 姚远与温路宁一齐抬头,便见到温老爷子一步一步下了楼。 姚远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不过他在尽力掩饰了。温路宁拍了拍他的肩,对老爷子说:“爷爷。” 温老爷子先是看向温路宁,定了一会儿才缓缓转到姚远身上。看得姚远不由地向小区门口站岗小兵的姿态靠拢。 “你叫什么名字?”老爷子忽然开口问道。 姚远一愣。 温路宁搭在他肩上的手捏了捏,唤回了他的神。 姚远回神后沉默了一瞬,接着弯了弯嘴角,道:“爷爷,我叫姚远。” 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沉默地点了点头,往饭桌处走去。 姚远不由舒了口气。 温路宁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做的很好。” 温路宁与姚远说过,在这个家里,他最尊敬的是爷爷。最依赖的也是爷爷。这大概也是两人相似的地方。母亲早逝,父爱淡薄,家中老人虽威严强势,对小辈严厉要求,可也是真心疼爱的他们的。所以姚远能够懂温路宁,温路宁也能够懂他。姚家二少叫这么一声“爷爷”,发自内心。 晚餐时,说话最多的是刘妈。刘妈在温家做了大半辈子的工,早已相当于温家自己的人。更何况她本出身就不低,只是当年家道中落才做起了别人家的管家婆婆。后来来温家当了温路宁的奶妈。看着他从小长大,当做自己亲生孩子来疼爱。温路宁的母亲从他很小时候起身体就不好,虽对他也是真心疼爱的,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多照看温路宁的任务,还是落在了刘妈身上。故此温路宁对于刘妈也是极为亲近的。 晚餐的时候大家都是坐在一张桌上用的。刘妈不住地问温路宁这些年来的生活。问起温路宁一个人在外地习不习惯的时候,老爷子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他笑了笑,说:“一开始是挺想家的,特别想你们。” 老爷子的神情果然柔和了些。 “不过后来便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也有一个人的乐趣。” 刘妈大呼可怜的孩子,给他的碗里夹了好些菜。 温婷婷在一旁讽刺:“一个人生活,正该乐不思蜀才对。” 白辰幸灾乐祸地附和:“是啊是啊。” 温路宁淡淡地看他一眼,道:“嗯,你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白辰:“……”对哦他也是一个人生活。 刘妈又问起姚远。 姚远说他也是一个人生活的。 刘妈再次大呼可怜的孩子,为姚远也夹了好几筷子的菜。 温路宁与姚远都有些许洁癖,对于陌生人的亲近会有抵触。所以刘妈给姚远夹菜的时候温路宁有些担心,不过姚远对他笑了下,淡定地夹起了一筷子菜。温路宁便也放了心。 老爷子话虽不多,但始终保持着平和的神态。想来是多年没见的孙子回来了,心情不错。 下午在书房,老爷子将桌上茶杯摔过来,茶杯擦着温路宁的耳朵砸碎在墙上,碎片反弹回来划伤了他的额角。 “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几年不回家,回来就带个这么大的惊喜!”老爷子气得坐都坐不住,站在那里胸脯起伏。 温路宁没有擦额角的那丝血,沉默地站在几步远的门口,静静地承受着老爷子的怒火。可任谁都知道一个道理。离家两天的孩子回去是挨打的,离家多年的孩子回去是挨疼爱的。面前就是自己倔强了几年的孙子啊,老爷子就算再心有不忿,又能如何呢。他渐渐地平息着怒火,等到终于坐下后。 温路宁才开口:“爷爷,你是知道的。” 老爷子苦笑,“是啊,这个家谁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老头子我是老了,管不住你。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打算插手。可是路宁,你跟老爷子我讲,你带他回来,又是因为什么?你以为我活到都要入土的一个人了,看不出你的把戏?如果你真心回来,尚可不必带人。可你偏偏带回来了。你在逼谁,啊?温路宁?!” 温路宁目光闪了闪,有些黯淡,他说:“爷爷,我没有要逼你。但你是我的亲人。”所以我需要你的认可。 温老爷子看到自己孙子极稀有的脆弱的一面,终于失了质问的能力。叹了口气,闭上了眼。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出去。 晚上睡觉,房间是一个问题。还没等旁人开口,刘妈已经把姚远和温路宁安排到同一间房了。还说客房没来得及打扫,住不了人。老爷子和温婷婷听见了,都什么也没说。 回了房间,姚远奇怪道:“刘妈是不是——” “嗯。”温路宁点头,直截了当地说:“刘妈其实比谁都清楚,只是她疼我,向来不会说出来,也不跟旁人说。” 姚远明白,明白过后忍不住说:“看来你以前的生活还挺幸福的。” 温路宁笑了笑,说:“幸福也不至于离家了。等明晚你就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晚上,姚远见到了温兆国,也就是温路宁的父亲后,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所指。 不过,这还是后话。 第二天一早,温路宁带上姚远,开始了重温童年的旅程。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至少两天一更。。结果不知不觉就过了凌晨。。。 第40章 四十 “打架?!”姚远不可思议的张大眼。 看得温路宁反而心虚了,避开咄咄逼人的视线,“嗯……不是早就说过么……” “可是你没有说是每天……”说着姚远拉过温路宁的手,捏了捏。他本来是想捏捏温路宁的腰的,无奈大冬天的大家都穿得厚,摸上去也就一层棉花。于是果断伸向脸,捏住了还揉了两把。最后若有所思地收回手。 温路宁无奈地笑,“你在做什么?” “我看是不是你的皮比较厚,皮厚痒得慌,欠揍。” “好了。”温路宁笑着拉住他,走进这个小小的运动场。 就是小学操场的大小,不知道是不是大早上小孩们都去睡懒觉了,除了他们再没其他人了。 “我以前最喜欢玩这根单杠,能抓着它绕圈。”温路宁走到那个单杠前,现在他比单杠都要高了。伸手比了比,正好到他胸口。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也挺高了。 “我想想,我小的时候好像是上各种补习班吧。”姚远摇了摇头,“想起来就痛苦。” 温路宁笑了笑,说:“你倒着想,也许没有那些课,你现在也不会这么优秀?” “真的?” “嗯,真的。换种思考角度心情会不一样。” “不,我是说你觉得我优秀。” “……真的。” “听起来好勉强。” “呵呵。” 大院东边有颗百年老树,又高又粗,要四五个成年男人伸手才抱得过来。温路宁带姚远来看,走到近处后他松开姚远的手,蹲下//身凑近树干,像是在找什么。过了会儿,他忽然抬起头,对姚远招手。 姚远走近,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看到一行刻痕。 写着:温小爷留。 姚远毫不客气地大笑。 温路宁无奈道:“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二的时候哈哈哈哈。”姚远笑得停不下来,笑到倒在温路宁还蹲着的身上。等到终于停了,他再去看那行字,歪歪歪扭扭的,显然是小孩子写的,一时没忍住,再次喷笑出声。 温路宁只感觉到身上的人笑得一颤一颤,抬起头看,姚远眼睛都只剩下两道缝了。开怀地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脸白白的,因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毛线帽,围巾,所以露出来的只有脸而已。这么一看,就好像一个圆滚滚的小熊在大笑。 喜感极了。 温路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事后两人都静下来后,他还摸了摸那刀痕,自言自语地说:“有这么搞笑?” 姚远弯了弯嘴角,“只是不像我认识的温老师会做的事情,那时候你多大?” “唔,好像是七岁?还是八岁来着,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那天正好学校运动会,我拿了两个金牌,得意得不得了,就跑来这里刻了这么句话。” 没有说出来的是,他兴冲冲地拿着两块金牌回家,想要与父亲分享。可温兆国只是看了一眼,连句夸奖都没有便回了书房。那一刻心里产生的巨大落差感,他至今记得。不过这些,他并不打算说与姚远听。 那些灰色的记忆也许是过去的他心中的伤口,可现在的温路宁早已强大到无需介怀。所以更不必要让另一个人为他失落。 “还有什么地方吗?我想都看一遍。”姚远问道,他已经找到其中乐趣了,不一样的温老师嘛,多有意思。 温路宁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这也是他的目的,将完整的自己展现出来。 “有,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一所小学里面。准确的说是小学操场边的一个小房间。小房间一看就是废弃的器材室,里面倒了一地旧器材。不过门是锁着的,进不去。温路宁先是站在门口挡住姚远的视线,然后忽然让开,同时说道:“欢迎来到,温小爷童年时代的秘密基地。” 姚远听了,又呵呵笑起来。 “未免寒酸了些。”他轻咳,给出中肯的评价。 “啊。”温路宁往里看了眼,也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些拿不出手,便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占领这么一间房间的。” “你在这里会做什么?” “也就是……约约架,逃逃课什么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温路宁是不介意让姚远知道自己“愚蠢”的童年的,便继续坦然说道:“以前不喜欢上课或者不喜欢哪门课的老师,就跑来这里偷懒。别人一直以为这是器材室,只有我知道这间房间不同了。便想办法弄来了锁,躲进这里也没人会发现。” “啧啧啧,真是丰富的童年。” “呵呵。” 姚远最后从门上的窗户望进去,黑暗的空间中看不清全部,不过可以分辨出空间不大。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真心感慨道:“真羡慕你有这样的过去。” 温路宁不语,只是握紧姚远的手。 姚远又说:“不过因为是你,我就不嫉妒。好歹温老师的以后是我的。” 温路宁弯起嘴角,“嗯,是你的。” 两人走出小学的时候,一个人正好走进来,擦肩而过。等走出几步,温路宁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你是……” 转身,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面带疑惑地看着他。等温路宁转过来了,他盯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果然是你吧!小路!” 温路宁不太确定地开口,“您是……许老师?” “哈哈,真的是你,我没记错。” 许老师是温路宁小学的班主任,因为温路宁小霸王和爱闹事的本质,在年级里也算名人一个。而且女孩子还偏偏喜欢这种坏坏的小帅哥,时不时写个情书再被没收下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于是不论是教他还是不教他的老师,对于“温路宁”这个名字都可谓是如雷贯耳。 只是温路宁没想到,几十年没见了,许老师竟然还记得他,而且还认出了他。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我可还记得你打掉过别人的门牙呢。” 姚远,“噗——” 温路宁,“……”这种事情就不用说出来了吧。 许老师叹口气,“其他人毕业后还经常回来看我们呢,就你这个坏小子一走就再也没出现了。你们那届大院里的孩子多,可那些人还在,唯独就是少了你。现在我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你们那届的毕业照呢,真是我带过最皮的一个班级啊……” 温路宁笑着道了歉,又说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北京了。 老师也不是真的指责他,小学的感情想来也是人生中最淡的一段。他们这些当了一辈子的老人,送走一批迎来下一批,旧的不去新的也永远不会来。 许老师笑眯眯地去上课了,姚远和温路宁继续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打掉别人的门牙?结果呢?” 温路宁想了下,说:“好像是温兆国解决了这件事。” “哦……”没意思的结果啊。 温路宁伸手拦了辆的,“带你去一个地方。” 报了地址后,车缓缓启动。 窗外,老北京的景色一幕幕掠过。相比a市的年轻,京城到处都传递着古老的气息。传统的味道充溢着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老人家,街头打闹的小孩,广播里响着的京腔相声,这是与a市截然不同的感觉。也让姚远清晰地感知着,这座温路宁曾经生长的城市。 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这已经到了郊外了,看起来就好像私人庄园。但实际上,这是一座私人墓园。不过并不是单独一家人的,京城土地有限,也不可能有这种条件给别人单独划这么大片地。虽然也是与他人一起,但相比公共墓园高级太多。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两人一路沉默地往进走,大概用了十分钟。 墓碑上,一个眼睛与温路宁极为相像的女人温柔地笑着。 温路宁摸了摸碑石,说:“妈,好久不见了。”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这次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是你媳妇。不过这个媳妇性别有些不同,但我想你也不会介意的。因为你儿子喜欢他,所以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姚远就站在温路宁身旁,看着温路宁温声对着那被永久定格了的笑颜诉说着。 他开口:“温妈妈,您好。我是姚远。第一次见面,有些唐突。不过您放心,既然娶了温路宁我就一定会负责的。” 温路宁听了在一旁笑起来,低喃了一句:“真是丁点亏都不吃。” 回去的时候姚远说:“你妈真的会喜欢我啊?” 温路宁点头,“嗯,她刚才说挺喜欢你的。” “……你敢说的更真实些么?” “呵呵,真的。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 “……”好吧,姑且相信你了。 这片墓园的绿化做得极好,两旁的灌木丛青青葱葱,即便在冬天,也有许多四季常青的松柏,丝毫不显荒凉。 “我母亲……其实是因为抑郁症去世的。”温路宁抬头看了看冬天京城灰霾的天,开口道:“因为温兆国的原因,她去世前两年就患上了抑郁症。一开始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看医生。后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住过院,吃过药,可也只是徒增痛苦。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她连我都不认识。她自杀过两次,有一次是当着我的面。但都救回来了。那段时间温兆国很少出现,好像见不到就不存在一样。最后母亲被查出来患了白血病,晚期。查出病后抑郁症反而逐渐减轻了,最后她去世的时候没有痛苦,但我觉得,总归是有遗憾的。因为温兆国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出现。” 他平静地说完,侧头看着姚远,发现他眼神满含小心、酸涩、心疼等等等等复杂的感情。 于是温路宁噗嗤笑出来,说:“所以你看,我们天生注定得在一起。” 姚远原本酸涩地都快要哭了的心情被这么一句话一搅,顿时化作了无奈,最后他也笑了,点头道:“是啊,注定了。” 晚上温婷婷有事没回来,老爷子、刘妈、温路宁和姚远四人用餐。刚用了一半,听到开门的声音。刘妈立马放下碗往门口去。 “咦,首长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最开始我想写的就是宠文来着→ → 明天开始尽量日更-0- 第41章 四十一 “咦,首长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随着刘妈再次回来,她身后也出现了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姚远几乎在瞬间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虽然不用想都能猜到。如果说温路宁的眼睛长得像他母亲,那他的鼻子嘴巴甚至轮廓,就好似与这个男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有七成像。 不过相比温路宁温润的气质,中年男人的气质显然是强势而犀利的。他进来后,先是与温老爷子问候,后视线从温路宁与姚远身上扫过。在看到温路宁的时候一顿,继而冷然地收回去,上了楼。 原本和谐的气氛随着突然出现的人而变得奇怪起来。刘妈的话也少了,手脚迅速地增加了碗筷,然后迅速扒拉完自己的饭。等男人简单洗漱后来到饭厅时,刘妈已经吃完进厨房了。 老爷子还是那副样子,等男人坐下后,他就开口:“今天怎么回来了?” 男人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说:“今天是周末。” 老爷子又不说话了。 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啊。不对,是现场的两对父子之间的感觉都很奇怪。老爷子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碗,说吃饱了,便回了房。于是,餐桌前就剩下了温路宁、姚远、温路宁他老爸三个人。 温路宁没说话姚远自然也只能保持沉默。 安静地只能听见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 温路宁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姚远碗里,低声道:“不要一直吃肉。“ 姚远,“……”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一声巨响——是温兆国把碗往地上摔碎的声音。 “温路宁,你老子回来了,你当没看见是吧!”温兆国摔了碗后很是霸气地指着温路宁怒吼。 有块碎片飞到了姚远的脚边,他瞥了眼,看见一地的白饭。 刘妈就像没听见似的仍在厨房待着,楼上也没动静。 得,这是叫温路宁孤军奋战了。这时姚远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战斗力,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温路宁也放下碗筷,淡淡开口:“哦,看见了,您好。” 姚远:“……”这真是火上浇油的节奏。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叛逆中二的温路宁。 于是,温兆国果然被点燃了。 “你什么态度!这是儿子和老子说话的态度吗!啊!你怎么不继续待在外面,走了十几年回来做什么,你以为这里是收容所吗,还让你带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温兆国简直怒不可遏。霸气侧漏,拿出了部队里训斥人的严厉。他只觉得浑身都要气炸了,从踏进家门看到温路宁那一刻起。 温路宁原本还只是淡漠的脸骤然冷却下来,说:“我们明日自然会走,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只是带他见爷爷与母亲罢了。当然,如果知道你今晚会出现的话,我们下午就回离开了。”言下之意,你以为谁愿意见到你啊。我带我老婆回来见爷爷和婆婆罢了。 “你——”温兆国拍案而起,桌子上的菜都颤了颤,“给老子滚!再也不要出现了!” “呵。”温路宁冷笑一声,“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说完他拉起姚远便要走。 “我看谁敢让你们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楼梯口。 怒目圆瞪的样子,温兆国遗传了几分。总之老爷子虽退休了几十年,霸气却仍在,马力全开下不论是温兆国还是温路宁都一时不敢动作。 老爷子拄着拐杖蹬蹬蹬潇洒地回了房。 过了会儿,刘妈出来了,开始收拾地上的残骸。温路宁带着姚远往二楼房间走,没有看温兆国一眼。 回到房间,温路宁的脸还是冷着的。姚远看了他几眼 ,说:“你真的在生气啊?”他没有见过温路宁发脾气的样子,这会儿竟然只觉得新奇。 温路宁闷闷地“嗯”了一声。 姚远顿了顿,突然凑近温路宁,亲了口他。 “哈哈,别生气了。”他有种预感,温路宁继续生气下去,也只是憋在心里生闷气而已。他是不可能做出砸了一屋子东西的行为的,那只可能憋自己了,憋坏了怎么办。 姚远轻松的样子也终于让温路宁逐渐柔和了五官,他将姚远拉到身旁坐下,轻声道:“对不起。” 姚远惊讶道:“你不会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女子吧!不要啊!” 温路宁终于被逗笑了,配合地说道:“你是我老婆,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屋子里的气氛重新温暖起来了。 两人坐在床边慢慢说着话。 “我与他的关系从我离家前就变成这样了。”温路宁开口,“确切地说是从我妈去世后吧。他不爱我妈,可苦于身份束缚,没有办法摆脱。即便在我妈去世后,他也无法再娶。”说到这里,温路宁近似讽刺般的冷笑。 温兆国以为他不知道吗,他什么都知道,从母亲生前开始。 “温兆国的红颜知己,在我八岁那年怀孕了,母亲知道后抑郁症便加重了。你猜我知道后做了什么?”他问道。 姚远:“你一定不会让那个孩子生下来。”即便温路宁总是给人温和的感觉,可在某些方面两人有着惊人的相似。如果是姚远,他便不会让那个孩子出现。可惜林明成长在他最弱小的时期。 温路宁目光柔和地摸了下姚远的头发,继而说:“我调查到了那个女人的住址。用温兆国的身份和前程威胁她。她害怕了,也妥协了。然后我亲自把她带到一家私人医院,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等温兆国接到消息赶来时,手术已经结束了。然后温兆国把我狠揍了一顿,关了三天禁闭。出来后我把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证据摆在他的桌前,在前程和爱情面前,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她不会再出现了’。呵呵,真讽刺。” 姚远挨着温路宁,说:“你比我强大。” 温路宁听懂了,柔声道:“这些本来不准备告诉你的。” 姚远坏笑,“怕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吗。”所以你一直努力将美好的过去展现在我面前,而这些黑暗的世界独自承受。 温路宁耸肩,“嗯,可是已经让你发现了,怎么办。” “哦,那我只好也强大起来了。” 温路宁一愣,揽住姚远,道:“不,你这样就好了。其他的我来。” 这种“我来撑起一片天”的大男子主义的节奏……姚远果断敲了下温路宁腰。还真的把他当老婆不成。 * 两人原计划便是第二天离开,温老爷子知道后也没说什么。温婷婷倒是念叨了一番。然后走前,温路宁终于带着姚远去见他外公了。 “你不会是故意拖到现在吧……?”温路宁不是粗心大意的人,那唯有是故意的了。 温路宁有一瞬间的尴尬,支支吾吾地也没说个所谓。 但外公不像姚远想象中是古板的样子,他想过会不会是外公太古板所以温路宁才拖着。可是老人家见到姚远后却什么也没说,准确的说连点或生气或接受的情绪都没有,总之就是无所谓。 等到老人开口后,姚远才知道温路宁躲他外公的节奏。 两人回去时聊天,姚远说:“原来你竟然是徐氏的继承人啊。” “你知道徐氏?” “当然知道,虽然徐氏的企业一直在京城这边发展,与姚家交集也不多,但在商界还是很出名的。” “好吧,其实我不是继承人。”温路宁无奈道:“只是外公有些坚持。” 今天两人在书房谈话,外公依旧固执地要求他继承公司。可温路宁的志向从来不在商界,他也无心继承公司。 “路宁,你的天赋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做?你难道要眼睁睁着看着徐家落在外人手中?” 这样的对话这么多年来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温路宁态度仍旧坚持,“我也是外姓人,外公。” “你是敏行的儿子!”提起早逝的女儿,老人眼带伤痛。 温路宁终究只能保持沉默。 最后离开前,老人说:“你的私生活我不会管,可公司你总要继承的。你现在拒绝了,总有一天也会后悔的。” * “我母亲和外公都是思想特别自由的人,正好与爷爷这边反过来了。”温路宁说笑话似的说道。 姚远认同地点头道:“看来你继承了你母亲家族的优良传统。” “呵呵。” 第二天,两人坐一早的飞机回了a市。当划破云层终于在a市降落后,两人心中都不有种归来的舒适。 然而,等待他们的,又是另一番风雨。 第42章 四十二 回来后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同,相比首都,a市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温路宁长长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待在家里看看电影,看看书,下午出去散个步,运动一下,一天也就过去了。而姚远也保持着与他同样节奏的悠闲。两人很少看新闻,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不过偶尔,温路宁也会问起。 “最近没有通告?” 姚远想了下,“没人联系我。”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还好。” 听姚远这么说,温路宁干脆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些,严肃问道:“能说下你的打算吗?” “你还记得林明吗?” “记得,他差点成了我的学生。” “嗯?”姚远挑了下眉,他第一次听说。 温路宁简单地概括了下这件事,姚远听后冷笑,“幸好他没有成了你的学生。林明人小心眼多,连我都自愧不如。” “这么说的意思是……?” 姚远点头,“嗯,醉驾撞人显然是被陷害的,包括之前被摄像机砸伤的事件,我也在调查。两件事都不是意外,很可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如果不只一个人呢?”温路宁忽然开口道。 “如果不只一个人……”姚远低吟,面冷如霜。 两人虽说过着悠闲的生活,但并不代表就真的不关注外面的世界了。就算你不盯着别人,也会有人无时无刻不盯着你,逼迫着你做出回应。温路宁也在调查,但他并不想做的太明显。他能感觉到姚远并不愿意依靠他。这就是男人,尤其是两个都骄傲强大的男人,更多时候愿意自己去解决问题。 一天后的下午,姚远站在了姚氏的大厦里。 前台小姐换了新人,笑容甜美地看着他:“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姚远戴着宽大的墨镜,从他踏入这栋楼的那一刻起便不知入了多少人的眼。而此刻,前台小姐却笑容可掬地问他是否有预约。眼底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紧张。 姚远摘下墨镜,手搭在桌子上,冷然地开口:“你觉得我有没有预约。” 年轻美丽的女子笑容僵硬起来,可说出来的话仍旧不见退缩,“董事长说了,要有预约才能见面。” “哦,是吗。那你问问他,我手里的东西,他还想不想要。” 五分钟后,前台小姐:“董事长说您可以上去了。” 姚远起步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走回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这姑娘笑得就跟哭似的,恨不得遮住自己胸口的名牌。 姚锋有客人在,姚远推门进去后径自往沙发上一坐。坐在姚锋对面的是个年轻男子,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书呆子似的。从姚远进来开始,他就不住地偷瞄,与姚锋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了许多。最后姚锋摆了摆手,表示今天就先到这里。 那男子站起来,离开前还不忘多看姚远几眼。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姚远依然在沙发上,也不打算起来,讽刺地看着姚锋,道:“姚董事长,春风得意啊。” 姚锋嫌恶地皱着眉,“你来有什么事?” “怎么,我好歹也是姚氏的股东,不能来吗。这么急着赶我出去,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姚锋彻底冷了脸,从听到那句“股东”后。 “既然想管姚氏,就趁早离开那个不三不四的圈子。” “哟,又开始了。”姚远面带讽刺,“你是想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别装了姚锋,你早就不把我当儿子了——当然,我也不当你是老子,所以说何必再演呢,我是不是戏子你早不在乎了不是吗?” “你也知道!你也还有脸说!”姚锋忽然爆发,“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既然做了就别怕被人瞧不起!我姚锋真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生了你这样的货色!” 姚远噗嗤笑出声,道:“你不知道吗,这是报应来着。亏心事做多了都这样。我自然不算干净,可也比不上你,更比不上你那天真可爱纯洁的小儿子。” 叩叩叩——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姚远看见来人,笑得生动,“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姚锋正在气头上,脸色很难看,即便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小儿子,也温柔不了,声音生硬道:“有什么事吗?” 林明像是被吓了一跳,脸上带着一丝惊慌,小心翼翼道:“董、董事长,这是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姚锋克制地放低了声音,“嗯。” 然后林明便退了出去。 姚远嘴角带笑看着发生的一切,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父慈子孝。可惜现在的他早就不会心痛了,姚锋是什么东西,值得他难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姚远不愿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二话不说也离开了。结果出来后没走几步,看到了安静地靠墙而站的林明。 “不要告诉我你在等我。” 林明离开墙壁站直,笑望着姚远,开口:“我在等你。” 姚远挑眉,“哦?有什么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不是很想见到你。” 林明嘴角弯了弯,“我也是。” “呵。” 姚锋不在这里,果然不用演戏了。 “没想到姚二哥会出现。” “千万别这么叫我,担不起。你和你那狐狸精母亲太像,谁知道心里有什么幺蛾子 。” 笑容从林明脸上消失了,沉默了一阵,他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现在叫姚林明。” 姚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直接改名叫姚明,多拉风。也许以后还能继续长高呢。” 林明可能是遗传了他妈的基因,虽然长得不丑但个子不高。顶多一米七,所以看起来小小的,小身板毫无气势可言。姚远这么多年是在娱乐圈浸染惯了的人,气场方面完全压林明不知多少个段数,林明唯有在语言上寻找优越感。可惜的是,姚远虽平素爱冷着张脸装扑克,但这不代表他语言方面无攻击力。 就在这时,姚远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只看到林明眼中一亮,“大哥——” 姚远看见来人,“呵,这么快就成大哥了。” 姚大哥(作者忘记他的名字了,谁能提醒下作者= =)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看了林明一眼,转而对姚远说:“阿远,你回来了。” “嗯。”姚远转了转手里的墨镜,说:“我先走了,你们慢聊。”说完不等这两人的反应,径直离开。 身后,姚大哥目送姚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头对林明冷声道:“管好你的嘴巴。” 林明目光闪动,晦涩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弥补多日未更新,今晚有双更。如果有留言有冒泡或有地雷神马的,就三更。 第43章 四十三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小王?”同事撞了撞小王的肩,问道。 小王脸上的大圆眼镜被这个动作撞得往旁边一歪,幸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 不满地瞪了眼同事,说:“能有什么新闻,不都被你挖走了。”他进报社不久,在抢新闻方面一直被压制,就算挖到了什么信息,也总是被别的老油条“借”走。 “王哥!有你的包裹!”楼下的门卫上来送快递。小王年轻随和,与这个门卫小哥相处得不错。接过快递他说了句“谢了”,然后将包裹扔到办公桌上也懒得拆。谁知道又是什么推销产品呢。 中午吃了饭,他先回了办公室,再次看到那个包裹,心下一动便拆了。里面的东西当即让他愣在了那里。两秒后,他原地蹦起,冲进了主编办公室。 * 温路宁很意外会接到许安平的电话,而且对方的声音有些急促。 “姚、姚远在你身边吗?” “不在。” 那头许安平大口喘气了几下,说:“你现在去买一份花都时报,不要让姚远知道。看了你就明白了。这两天不要让姚远出门,谁的电话也不要接,记者正到处找他呢。”许安平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就像是偷偷在做事一样。 温路宁挂了电话后,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姚远正在里面用电脑。他顿了下,去厨房接了杯水,推门进去。 姚远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屏幕后。 温路宁绕到他背后,同时问:“做什么呢?” 姚远头也没抬,看着屏幕道:“看电影。” “哦?什么电影?”温路宁看了眼屏幕,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名字,只记得好像是很老的一部电影。“快看完了吗?” “没,刚开始。” “哦,那你慢慢看,我出去买两包烟,记得喝水。” 姚远只顾着盯着屏幕,嗯嗯了两声没再说话。温路宁离开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下了楼不需要走多远就有一个报刊亭,温路宁直接要了份最新的花都时报。这家报社向来以娱乐新闻著称,致力于挖掘艺人的各种绯闻丑闻头条,即便是温路宁这样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听说过,这是一家风评极差的报社。 果不其然,姚远的新文占据了娱乐版的三分之二。温路宁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往下继续看了。整个内容是图片多于文字的,一张接一张的,全部是姚远与不同男星的亲密合照。至于标题,他只瞟到了“基佬”这两个字。 “老板,这一期的花都时报我全要了。” 报了一搭报纸,温路宁走到小区外的垃圾站,将其全部丢了进去。接着他绕路到超市买了两包烟,回到家时姚远还在看电影。这件事是瞒不了多久的,许安平的意思大概是先稳住姚远,不要告诉他。可除了报纸,还有手机,还有电脑,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 不知不觉中,温路宁在阳台抽完了一包烟。烟头堆满了烟灰缸。姚远也终于看完电影,端着那杯水走出了书房。 “你怎么了?”姚远看到烟头后,问道。 温路宁没说话,只是拉过姚远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就像摇着婴儿一样轻轻晃动。 姚远被这动作搞得哭笑不得,说:“温老师,你这是缺爱的表现吗?” 温路宁头埋在姚远的腰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嗯,所以你爱我吧。” 这一晚,两人一直纠缠到后半夜。姚远到最后直接睡了过去,认命地说了句“你自己做吧,我先睡了”。等到温路宁抱着他去冲洗的时候,他又醒了。只是实在是太疲惫了,他闭着眼趴在温路宁身上,任对方给自己擦抹。 过了半晌,他无力地道:“禽兽。” 温路宁低声开口:“对不起。” “哼哼。” “下次不会了。” “呵呵。” 等到终于可以睡了,都快要天亮了。姚远几乎是脑袋刚贴枕头就失去了意识,可温路宁反倒睡不着了。他侧过身子在昏暗的环境下模糊地看着姚远的眉眼。看着他毫无知觉的安然入睡,看着他挺拔的鼻梁和疲惫的双眉。温路宁一只手轻轻搭在姚远的肩上,此刻上移,开始描绘他的五官。 世事难料,几个月前的温路宁从来不会想到,现在的他会与姚远在一起。可他们偏偏在一起了,而且他似乎要比想象中陷得深。 理智告诉他应该将这件事告诉姚远,可感情上,他不愿意看到姚远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会有人说,恋爱了的人智商会下降。温路宁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舍不得,什么叫做心疼。 最后他仍是睡不着,盯了姚远很久,温路宁终于从床上起来。他轻轻关上门,来到书房,打开电脑,登陆了那个许久未登陆的邮箱。 [在吗?帮我调查三个人,姚氏的姚锋,他的小儿子林明,以及……姚锐泽。我希望尽快出结果。] 叮咚—— 不到两分钟,邮件有回复了。 [好的。姚安要继续跟吗?他似乎发现我了。] 温路宁沉默了一瞬,打道:[姚安……不用继续跟了。]打完这句话,温路宁像是泄了口气,往后一靠久久没有动作。他让侦探跟着姚安是为了得知老鹰的下落,被发现是必然的。姚安那样的人物,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应付的了得。而他现在放弃了,很快姚安也会明白他的意思。与其说是放弃,不如说是让位了——让了一个本就不属于他的位子。 温路宁自然不是对平安的死释怀了,只是他将自己的那一份情感也托付给了姚安。没有谁比姚安更有资格,更有责任。 而他,会在一旁看着,所有过往的污秽被洗涤干净的那一刻。 姚远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空气中飘来一股饭香味,温路宁时机正好地出现在门口。 “醒了?洗漱一下起来吃饭了,今天我掌勺。” 这可是稀罕了不得的事。 姚远洗漱完之后出来,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几道成品了。他看了下菜色,见不怎么样,相信了温路宁的话。 然后,他想开电视看新闻,却被温路宁阻止了,“先吃饭,反正也看不到电视。” 然后姚远又找他的手机,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就问温路宁,“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温路宁摆碗筷的动作一顿,平淡道:“没有,找不到了吗?” “嗯,不知道放哪里了。你的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下电话。” “我的手机刚才不小心从柜子上摔下来,用不了了。吃过饭你陪我出去买个新的吧。” 姚远狐疑地看了看温路宁,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可温路宁表现得太自然,他也只好耸了耸肩,坐到餐桌旁用饭。 说实话,温路宁的手艺是真的不怎么样。不是淡了就是咸了。唯一过的去的大概就是米饭了,不硬不软,恰恰 附和姚远的口味。他决定给这闷饭的手艺点个赞。 吃饭期间两人都好像有心事,没有说话。温路宁吃了两口就皱起了眉,后来干脆放下了碗筷。可对面的姚远还在继续,一口接一口,好像这顿饭真的能下咽似的。 温路宁忍耐不住了,猛地皱眉阻止了姚远的下一块筷子,然后说:“难吃死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姚远面色平静,“我觉得挺不错的啊。” 温路宁:“阿远……” “至少比你现在的样子有滋有味多了。” “……” 姚远终于也放下了碗筷,直视温路宁,开口:“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但请还是把它当做二更吧。。。至于三更。。我明天继续双更!而且争取每章都多点字数!! 第44章 四十四 “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温路宁手下动作一滞,很快恢复自然。他夹了口菜,放进碗里后,却放下了筷子。姚远始终在看着他,而温路宁在放下筷子后,沉默了一阵,才抬头,“阿远……” “我的手机呢?” “……书房书柜第三个抽屉。” 姚远起身进了书房,一直很久都没有出来。 温路宁在餐桌旁静坐了一阵,起身将饭菜收拾进去厨房。当他把最后一个椅子摆好后,姚远走出了书房。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到空了的餐桌还一愣,继而拉出一把餐椅坐下,说:“就为了这事啊?” 温路宁坐到他旁边。 姚远看他一眼,出其不意地伸手捏了把温路宁的腰,“你太看不起你家男人了。” 温路宁被逗乐了,装作痛苦状,道:“是老婆。” “哼。”姚远收回手,继续说:“这么拙劣的把戏在娱乐圈早就被玩烂了,真没想到他们还会用。更没想到你这么傻。” “……”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会拿我以前的私生活做文章。”姚远说这句话时,明显加重了“以前的”这三个字,“你是怕我会伤心?会难过?会一蹶不振?呵呵,别闹了。这种事情几百年前就体验过了。你知道我刚出道时不被家里人支持,当然,至今都是如此,当初几乎与姚家断绝关系,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富二代跑到娱乐圈随便玩玩,看不顺眼的人很多。许安平不知道帮我拦下多少丑闻。”说完,姚远耸了下肩。 温路宁,“所以?” 姚远冷笑两声,“既然他们敢这么做了,就要承担这么做的后果。等许安平吧,再过两天他大概就能自由了,新公司已经走上正轨,至于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呵呵。” 姚远与许安平的公司在一个月前正式在香港上市,挂在一家香港企业名下,他人名义作代理。这家公司最终以箱包为主要产品,在数个月前犹如异军突起,在箱包业仿佛点燃了一颗炸弹。主打对象为而是到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潮流时尚的设计和物美价廉的结合迅速捕获了顾客的心。而这家挂名某大公司旗下的品牌用了短短数月便迅速上市,下一步便是开拓内地市场。 姚远在整个公司的筹备和初期发展中并未亲力亲行,身份的特殊性也是原因之一。而公司另一个负责人许安平前段时期三天两头a市香港两地跑,完全处在忙脱了的状态。 这样的忙碌,在现在来看,是值得的。因为这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恶战。 当天下午,姚氏负责人姚锋发表声明,断绝与姚远之间的父子关系。而姚氏前负责人姚老爷子从始至终未露面,不紧让外界猜测,他是否也已经放弃了姚远。 姚远在看了这则新闻后嗤笑道:“爷爷一早就被二伯转移走了,二伯其实提醒过我的。” 温路宁:“提醒什么?” “要小心一个人。”姚远重新拿起那份报纸,看着上面的断绝父子关系声明,编辑在旁边配了姚锋的照片。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他让我小心……姚锐泽。” ——“阿远,小心姚锐泽。”姚安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消失了,自此之后,姚远联系不上他了。他知道姚安为保护爷爷带走了他,至于剩下的,他留给姚远独自面对。 不是姚锋,不是林明,而是姚锐泽……他的亲生哥哥。 幸好,姚远心想,幸好有温路宁陪在他身边。 在姚氏内部,一场风波也在进行。姚远拥有姚氏百分之二十股份的消息流传开来,伴随着接二连三的丑闻,公司股票连日下跌。而随着姚锋公开与姚远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发表,股票也终于在一路下跌的趋势中停下,出现了渐渐上升的苗头。但这样的苗头并没有为公司内部带来什么喜悦。因为什么?因为姚远手里的股份太多了!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姚老爷子是老年如何痴呆才做出这种判断!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娱乐圈的二公子姚远?呵呵!而在公司内部又开始流传另一个消息:姚锋要收购姚远手里的股份。 小员工们暂时放心了,姚二少的股份收购了那公司还是姚家的,公司包住了他们的饭碗自然也就保住了。可高层有人不干了,有人蠢蠢欲动了。姚远手里的可不是小数目,一旦谁拥有了便能在公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时公司是姓姚还是姓王姓李,不是他说了算? 于是,董事会上,也弥漫着股诡异的气氛。 董事办公室,姚锋喜笑颜开:“既然李董如此爽快我就放心了。” 对面的中年男子站起来,说:“哪里哪里。” 姚锋起身送客,道:“姚氏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呢。” “呵呵。” 这是今天的第三个了,姚锋疲惫地解开领口,靠在椅背上闭眼缓解疲惫。 姚锐泽在一旁开口:“董事长,这样行得通吗?” 姚锋眼睛都没有睁开,道:“行得通。姚远我了解,没有半点经商头脑,而且他对公司向来没兴趣,股份不如钱来得实际。我听说最近有传言姚远有意抢夺公司?呵。锐泽——”姚锋忽然唤道。 姚锐泽面容一正,应道:“嗯。” “这样的传言……适可而止啊。”很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说得姚锐泽面色一僵,顿了几秒才答道:“是。” 夜晚,姚远原本想与温路宁出门散步的,无奈想到最近自己的新闻实在有些多,他只好放弃了。两人从影碟盒子里随便抽了一张出来,是一部老片子,可看着看着两人都没了兴趣。索性关了电视,聊起天来。 姚远感慨道:“一晃这么久了,我现在还记得第一天住进来的感觉。” 温路宁“嗯”了一声,问:“什么感觉?” 姚远耸肩,“当然是庆祝我们第一天同居啊。” “呵呵。” “不过我没想那个理由真的能让你放我进来,”姚远说道,然后玩笑的表情一收,严肃起来,“所以,你是真的很在意他吧?平安。” 温路宁愣了片刻,对视着姚远的双眼,过了会儿,点头,“嗯。” 姚远骤然笑开,靠近,亲了亲温路宁的嘴角,然后说:“好,那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 我看看今晚有没有时间双更。。。 第45章 四十五 “你就是姚远,姚安最疼的侄子?”陆淮捏着姚远的两腮,左右打量。老鼠似的狭长眼睛阴险而猥琐。“真是一张极品脸啊。连我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了,你伯伯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格外疼爱你呢。嗯?”指尖顺着少年人脸侧滑下。 姚远尚为一个无法自保的少年人,被束缚在椅子上,只能拿眼睛死死瞪着对方。 陆淮冷笑两声,收手后退。继而将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他缓缓走近,蹲下.身,贴近那个疼痛地蜷缩在地上的人,说:“平安,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这副狗样子又是为什么呢?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落在我手里了呢?” 平安脸色极度苍白,两手两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刘海凌乱,遮住了些他的脸。听到这话,他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然后开口:“不至于对无辜的孩子下手吧?” 陆淮好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忽然大笑起来,“你知道我最恶心你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惺惺作态的假慈悲!比谁都脏还一副纯洁不得了的虚伪样!呸!你说这是个无辜的孩子是吧,哈哈哈哈,不哭不闹,心机深着呢!”。 平安:“这只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你我之间?不不,怎么会是你我之间呢,分明是我与你和姚安那个婊.子养的之间的呀。至于这个,”他指指姚远,“他既然是姚安的侄子,自然关系大了去了。”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陆淮干脆搬了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下,俯视着地上的人,说道:“平安啊平安,枉你聪明一世,早该料到会落在我手里啊。” 平安笑道:“是啊,我也没料到。” “你说姚安那家伙真就那么好你别忘了你今天的狼狈都是谁导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好心告诉你那家伙的真实身份,你不领情。那也只好自食其果了。”陆淮阴沉沉地说着。 平安不由轻咳两声,然后说:“好心?呵呵。不过是出于嫉妒罢了。” “嫉妒?我嫉妒谁?我需要嫉妒吗?” “你一直想得到姚安。”平安弯起嘴角,讽刺意味十足,“我没说错吧?” 砰—— 陆淮恼羞成怒举起椅子摔到了平安身上,“死到临头还嘴硬么?就等你那姘头来了再算账!” “不用等,我已经来了。”一个声音响起。 “大伯——” 姚安一步步走进仓库,仓库外的日光拖动着他的影子,跟随他进来。修长坚毅的身影好似能给以力量。他看了眼姚远,说:“对不起小远,把你牵扯进来了。”然后他将目光放在陆淮身上——面无表情的。陆淮在这样具有魄力的目光下紧不由心下一抖,然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铁棍,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姚安站在三米远的地方,“陆淮,你可以说你的条件了。” 陆淮忽然咯咯笑起来,“真是讽刺,不愧是传奇姚安,连求人都高人一等。” “这不是请求,是要求。” “那我们就来玩个游戏吧,不可一世的姚家公子,姚警.官,姚特.警。”陆淮收起了扭曲的笑,下巴内收,双眼泛白地盯着姚安,说:“两个人,选一个。”话落,从腰间取下抢,先指向姚远的脑袋,继而指向平安。从始至终,他都只盯着姚安的眼睛,企图从他眼中找到波动,但是,他失望了。 姚安始终是不动声色的,从他第一天来起就是这副样子,对任何人都是——除了平安。陆淮见过他与平安在一起的样子,轻松,自在,愉悦。 从偷偷观察,到想要得到,求而不得,到嫉妒,到记恨。 他动用家里的人脉,调查到了姚安的真实身份。他将这份资料摆在平安面前,揭露姚安的真是面目。可平安竟也像姚安那样,表情淡淡的,只是看了一眼,翻都不打算翻开。 这算什么? 这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说啊!选谁啊!你亲爱的侄子?还是你亲爱的枕边人呢?” 平安开口:“姚安。” “你闭嘴!”枪头一转指向平安。 过了片刻,姚安开口了:“你不会开枪的。” “哦?”陆淮神经似的笑起来,“你又知道?” “嗯,我知道。”姚安忽然往前踏了一步,并说:“你没有这个胆。” 陆淮忽然就被这个动作激怒了,他爆发似的转身,扣动扳机。 同一时间,平安大吼:“姚安,就是现在。” 姚安两大步跃起,朝陆淮扑去。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然而,不论是平安还是姚安,都估算错了。他们以为陆淮必定将枪口瞄准平安,而两人凭借高度的默契,绝对可以拿下对方。然而,陆淮瞄准的却是姚远。而平安撞开姚远的身子就那样,撞上了那颗子弹。 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往旁边倒去的姚远未及反应的怔愣,平安缓缓往后倒去的身体,陆淮渐渐咧开的嘴角,以及姚安逐渐放大的瞳孔……那是姚安将来无数夜晚反复梦魇的画面。 * “后来陆淮的人来了,警察也来了,现场一片混乱。大伯带着我离开了那里,我是被抱走的,一直看着躺在那里的平安。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平静。我知道大伯一直很自责,那件事之后,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甚至有传言他在出任务中牺牲了。”姚远说完,苦涩地笑了笑。再次唤醒那些久远的回忆,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温路宁往姚远身旁坐近了些,两人头靠着头,拥抱着,安心而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微博,专门供你们催更哈哈哈哈 第46章 四十六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会考虑的。放心,我也是聪明人,利益相当,没有放手的道理。” 姚远挂了电话,揉了下眉角。 “这是今天第几通电话了?”温路宁递过来一杯蜂蜜水,姚远最近总是休息不好,脸色不好。 “今天的第五通了。”姚远大口喝了几口水,“都开出很高的价格要收购我手里的股份,而且还都小心翼翼地只要那么一点,可我给了谁最后不都是回了姚锋手里么。真当我是傻子好骗呢。” “所以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哼。先让他们高兴几天吧。而且,这些小股东对姚锋,就真的那么忠心?我看未必。”姚氏的股票仍在下跌,不知多少人会产生恻隐之心。股票的下跌是暂时的,当关于姚远的那些新闻过去后,姚氏会渐渐恢复稳定。而姚锋想要的,是趁这个机会收回姚远手中的股份。而某些人,恐怕是想趁此机会,击垮或者吞并姚氏。 伴随着丑闻和姚锋的声明,姚远的演艺事业可谓是跌到了谷底。莫北离开后公司为他安排了其他经纪人,而接连数日,经纪人都没有再联系过他。没有导演联系,没有广告通告,姚远可以说被冷藏了。至于这个冷藏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只有经纪公司知道。姚远丝毫没有焦虑失落之色,温路宁发现他并不气馁后,也无所谓了。 不过温路宁的工作还在继续,工作日便准时准点到校,下班后回家。两人甚至很悠闲心底开始学习做饭。买了本厚厚的烹饪书放在厨房,一天一个人轮流。最初两天的味道自然是不堪入口,不过过了两天,也渐渐没那么难吃了。不知真的是厨艺进步了,还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口味。 吃完晚饭后两人通常会看部电影,类型无所谓。有爱情片,有战争片,有纪录片,也有同志片。通常,*的点燃是需要某些契机的。而同志片是两人*点燃的很重要的契机之一。当然,除此类影片外,一些比较敏感的镜头也会点燃火花。两人都不是滥//欲的人,只是偶然,这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生活过的反倒像是老夫老妻,默契感十足。不论是姚远,还是温路宁,都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家里宅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决定出去吃一顿。然而地点的选择却是要考虑再考虑,斟酌再斟酌。太高档的地方不自由,可太随意的地方免不了碰见粉丝和狗仔。这天在温路宁下班后,姚远在家里拿着地图划了许多地方,最后还是气馁地放弃了。他打电话给温路宁抱怨。 “我记得今天轮到你做饭了。”温路宁温柔地提醒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发动车。 那头传来一声哀叹,“我不要做不想做反正不做了——而且家里的菜也没了,原材料不足,就算我有心也无力了。” “那怎么办?”他嘴角含笑问道。 姚远:“饿死算了——” “呵呵。” 温路宁知道姚远是觉得闷了。所以这天晚上,两人终于没再在家里吃。温路宁一路开车回家接姚远,等姚远出现时,鸭舌帽大墨镜口罩围巾诸如此类地把自己给裹了个严实。一上车,他就呼哧呼哧解开,“快热死我了——” a市的天气开始渐渐转暖了,记得有一年天气反常,一直到四月都还阴风阵阵。可今年却提前春暖花开,太阳照得人连心都暖烘烘的。 温路宁七拐八拐带着姚远来到一家开在偏僻小巷中的小店。店很小,人也很少。似乎是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温路宁笑道:“别看这家店荒凉,几年前也是人山人海排着队得等呢。只是后来被地头蛇打压,才一步步没落了。现在知道的人已经很好了,但仍有坚持了许多年的老顾客。” “比如说你吗?”姚远问。 “嗯,比如说我。” 这其实是一家面馆,但不局限于哪个地方的面食,而是独家特质的汤底,就连面条也是纯手工制造。姚远其实不常吃面,他是南方人,习惯吃米。而温路宁,虽然是北方人,可来到a市这么多年口味早就变了。不过,偶尔他还是会怀念一下筋道的面食。 温路宁点了碗牛肉拉面,姚远同样。末了嘱咐,“老板,不加葱,不加香菜。” 温路宁无语。姚远无所谓道:“反正加了还要挑出去,麻烦。” 两大碗牛肉拉面很快端上了桌,两人各持一双一次性木筷,两根一起摩擦片刻,消掉上面的木刺后,开始吃。 可惜姚远这个不长吃面的没有经验的二货,一口面挑起来,没等凉一凉,或者吹上两口,就一股脑往嘴里塞。就听他“啊——”的叫了一声,嘴巴给烫到了。 温路宁连忙放下筷子,伸手扶住姚远的下巴,微微探身过去查看,“烫到了?严重吗?我看下有没有气泡。” 姚远丢人丢到家了,嘴巴 被捏着呜呜叫了两声,可对方就是不松手。于是他抬手就想打掉温路宁的手。然而他刚有动作,忽然听到一声“咔嚓”。 温路宁和姚远几乎是同时听到的。均面色一变,温路宁收手往外追,而姚远也闭嘴恢复冷然的样子。小小面馆外,除了温路宁却再没有别人。 他走回来,面色有些严肃,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姚远沉默地点了点头,带起墨镜跟着温路宁走出去。 车就停在面馆外,一路直到上了车也没有出现意外。小巷平静地让人觉得那一声“咔嚓”只是错觉。姚远甚至还在想那口没有吃到嘴里的面。其实闻起来和看起来都挺香的。 温路宁沉默地将车驶出小巷,驶上大路。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也没有就刚才的事情多加交流。车开了一会儿后,姚远忽然“啊”了一声。 温路宁:“怎么了?” “我们刚才付钱了吗?” “嗯,是提前结账的,所以我已经付了。” “哦……”姚远安心了。 顿了顿,两人忽然一齐笑起来。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考虑有没有付钱,两人都感到有些淡淡的无奈和好笑。车内紧张严肃的气氛因此一扫而空。 二人原本是打算原路回家的,期间经过药店,温路宁停下车来去买药。而意外就发生在他买药的时候。等他提着一小袋治口腔烫伤的药走出那家小药店时,原本车停的地方却围满了人。姚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而现在被十几个人围着,有男有女。吵吵闹闹地,气氛很紧张。 温路宁赶快跑过去,结果听到一句“贱人!鸭子!”他顿时转向那个说话的女生,十来岁的女孩,像是高中生。 “年轻的女孩子,嘴里放干净些,也能为将来的孩子积德。”温路宁的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而女孩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先是一愣,继而破口大骂:“你是哪根葱在这里教训我!我骂贱人关你屁事啊!还是说你和他一样贱!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他新东家吧!果然是人贱无敌,广天白日下还敢来大街上走,要点脸行不!” 温路宁皱了皱眉,还没等开口,姚远忽然上前一步,一巴掌就扇在了女孩脸上。在场的人顿时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一个个拿起手机拍照。 姚远对于那些镜头全然不在意,神色阴翳地盯着那个女孩,缓缓开口:“我不打女人,但我打贱人。你今天的话我都记着,这里这么多人也听着了,我可以告你诽谤罪的,你知道吗?” 被扇了一巴掌的女孩眼睛都红了,一听这话更是吓得不敢作声。 姚远继续开口:“小小姑娘一个,不要太不知羞耻了。回去买块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别满口大粪四处乱喷了。” 说完,姚远拉起温路宁转身打算上车。 身后响起那个女孩失控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却坚持着断断续续说着:“我……我这么喜欢你!你的所有电影、广告,采访我都收藏了。我从你出道开始就喜欢你,看着你从最开始的新人一步步成长。可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为什么要有那些丑闻?我一直知道你是坏男人,可人都是有底线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说到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大哭起来。 姚远在听了这番话后,并没有回头。他只是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说道:“你喜欢的人?呵。那不过是你想象中的人罢了。我一直是这样的,没有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改变。”说完,两人上车离开。 不论是闷在家里没办法出门,还是吃饭时一口都没吃到就要被迫离开,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一个曾经是他粉丝的人指责让姚远来得憋闷。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他觉得难受极了。 回到家里,姚远便坐在沙发上发呆。事实上从回来的路上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了。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整个人都没有了灵魂。 温路宁坐到他身边,看了他许久,然后说:“其实你不像你说的那么不在意。” 姚远眼睛微微动了动,只有在温路宁面前,他才能短暂地放下自己的面具。所以他苦笑了下,开口:“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我对粉丝一向很好的好不好。” 还有闲心开玩笑,温路宁放了一半的心。 “只是那个女孩说的那些话……让人有些感慨。”姚远缓缓说道。 自从出事之后,他都没有上网去看任何评论。从前微博是经纪人打理,他偶尔会去看一下评论。贴吧有,但是他很少上。据说之前开了粉丝官方论坛,可他也没有去看过。而出事后,更是没有心情去看了。其实在娱乐圈,做这份自己选择的事业,他从来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所以即便想到有粉丝在苦苦等待一个回答,他也可以不去理会。 可不理会便真的不存在吗? 温路宁起身去书房,再出来时抱着笔记本电脑。他打开电脑,然后点开一个页面。 “看这个。”他将电脑放在姚远面前。 上面是一篇不算长的文章。姚远看了一眼便愣住,然后接着往下看去。 “亲爱的阿远,请允许我这个陌生人这么称呼你。其实我们粉丝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你的,虽然公司有定官方粉丝名,可我们觉得这样叫更加亲切。扯远了:)写这些话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知道你向来不会关注这些,因为你对工作认真负责。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的。我们知道你深夜拍摄拍到凌晨四点的事情,我们知道你在睡了三个钟后还要强迫自己起来赶通告。我们知道你看不惯圈里丑陋的交易乃至于跟很多人关系都不好。我们知道……我们知道的很多,所以我们大家才爱你,支持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虽然是你的粉丝,但我能够客观理智对待,我相信一切的新闻不可能完全空穴来风。可是这其中有几成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我认为只有一成。现在在电视上杂志上都看不到你了,我和无数等你的伙伴只能守着那几份专门挖掘你丑闻的报纸,因为至少能得到你些许消息。如果有幸,你看到了这篇文章。请记住我们对你说的话。 阿远,我们永远支持你。 阿远,我们爱你。 by 爱你的粉丝” 姚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篇文章,是我前几天看到的。当时很受震撼也很感动。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把它拿给你看。只是想告诉你,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人,支持啊你,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如果我忘了更新来微博戳我= = 第47章 四十七 现实永远不可能是童话。童话故事里的那些大团圆美好结局放到现实中,便成了黑色幽默。有温暖的一面,必定会有冷酷的一面。这一点,姚远在很早以前便知道了。 在暴风雨还未平静的时刻,又一则重弹被投下,炸开了轩然大波。 而这则重弹仅仅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人——姚远和温路宁。 配的文字让姚远扫了一眼便扔到了一边,反倒是温路宁走过来捡起那张照片,认真地看了一遍,轻松道:“这下我也成名人了。” 姚远心情抑郁,完全做不到温路宁这样笑容以对。他的臭脾气因为这则新闻又被勾了出来,看见温路宁这幅没脾气的样子,无端端就觉得有火气。于是他口气很不好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做这种名人?” 温路宁愣了下,明白了,适时来到姚远身边给他顺毛,语气淡然道:“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的。“ 姚远的火气已经平息很多了,但脸色仍旧很难看,“我从来都不想把你扯进来。” “但是你知道迟早会将我扯进来的——从我们决定在一起那天起。” 姚远不说话了。因为温路宁说的没错。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儿,等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后,心里的感觉是另一回事儿。也是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舍不得温路宁受一丁点委屈。即便温路宁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该来的总会来。”温路宁说。 姚远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远与新情人的新闻爆出没两天,后续又见重弹。从姚远被爆丑闻之日起从未现声的经纪公司终于表态了。不过,经济公司并没有透露更多信息,只说新闻发布会很快召开。 姚远尝试给经纪人打电话——关机。 他给经纪公司打电话,前台小姐接到之后总是说没有预约无法接入内线。他终于忍不住要亲自去公司一趟,却被温路宁拦住了。 “你去了能改变什么?” 姚远冷笑,“我只是想问问,这就是我为之卖命这么多年的经纪公司?” 温路宁摇摇头,“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再如何追问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态度。而你一旦出现,一定会被媒体狗仔围到水泄不通。我不想看见你受伤。” 姚远沉默了一瞬,脚下的动作顿住了,过了会儿他说:“我只是感到心冷。” 温路宁一顿,抱住姚远,嘴巴贴着他的耳朵道:“你还有我。” 新闻发布会开始时,温路宁和姚远坐在家里地板上看着电视上的直播。 “我公司对于艺人姚远的种种恶劣行为表示遗憾,今日,我司代表艺人姚远向公众致歉。同时声明,与姚远正式解约。” “林董您好,请问解约是贵公司提出还是双方协议达成?” “是由公司决定的,至于解约金我们会如约赔偿。我本人私下里与姚远交情也不错,对于公司与姚远的解约感到十分遗憾。在此,也希望姚远能够早日醒悟,重头开始。希望早日再看到姚远的新作品——” 电视被关了。 姚远将遥控器往前面一扔,冷声道:“说的真够好听的,交情不错?呵。” “经纪公司的做法你应该也料到了。”温路宁是陈述,不是提问。 姚远点了点头,过了会儿说:“与董事长交情不错的是姚锐泽,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搭上线的。我刚出道的时候姚锋很反对,几乎是动用手里的所有人脉去封杀我,后来是姚锐泽给我介绍了这个人。当时这家经纪公司的规模还很小,刚成立不久,姚锋不知道姚锐泽在背后做的手脚,在看我签约了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后,大概以为我就此就完了,也就放手了。哪知道在姚锐泽的推动下,公司一日比一日发展得快。到了现在,我出了那么多丑闻,公司其实不是没有能力帮我翻身的,只是他们不愿意做。与姚家断绝关系的姚远,再也不是姚二少咯。” 姚远自嘲式地笑了笑。 温路宁:“你遗憾吗?有可能再也无法演戏?” 姚远耸耸肩,“遗憾说不上,再也无法演戏也说不上,人生这么长,谁知道有什么变数呢,是吧。” 温路宁笑了。 一个新闻发布会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真正让两人皆心生反感,是在发现楼下被记者们包围了之后。 “记者怎么会知道这里?”姚远皱起眉。这里是温路宁的家,从来没有人知道。而他住在这里的期间,出门都会打扮掩饰,邻里也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记者是怎么会知道的? 或者……是那张照片?姚远瞪大眼。 如果记者们根据那张照片调查到了温路宁的身份,继而查到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那么…… 姚远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猛地抓住温路宁的衣袖,问:“今天星期几?” 温路宁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星期三。” “那你为什么不用去学校?” “……” “是不是……?”姚远的神情很紧张,也很担心。 温路宁安抚地摸了摸他额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辞职了。” 姚远顷刻感到颓然。 因为他的缘故,害到温路宁腰辞职…… 他明明一丁点委屈都不希望温路宁受的。 “我知道的。”温路宁忽然说,同时拥住他,“我的心情跟你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受委屈,当看到你被人伤害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很不好受。我很早就决定辞职了,并不是因为这次的被曝光事件。所以阿远,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一起度过,好吗?” 过了会儿,姚远轻轻点了点头。 温路宁放开他,无奈地笑了笑,“真像个孩子。” “不过,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怎样离开这里。” 楼下的记者越聚越多,小区的保安全部过来,正在与其对峙。有记者手里拿着一叠纸,一个一个地好像在对比什么。温路宁猜,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具体的房号。还有时间。 此时,姚远的电话响了。 “喂?许安平?你在哪?” 第48章 四十八 在许安平的帮助下,两人终于顺利地离开了公寓。 车里,许安平驾驶着车,绕过了小区外记者们的停车。楼下的几十个狗仔们仍在和保安交涉,幸好这片小区管理处负责,甚至连高层都惊动了,配合着帮助他们,不然他们也没有可能这么顺利摆脱出来。 “既然你回来了,香港那边的事情搞定了?”姚远问。 许安平哀嚎一声,“哎,你赋闲在家倒是清闲,连新闻也不看了。公司已经正式打开内地市场啊!从广东这一片开始试水,反响不错,已经有北京和上海的代理商联系我们了。还有你之前让我找的那个控股百分之八的股东我也联系上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你是真的打算争姚氏?百分之八那人说其实挺难的。” “我知道。”姚远气闲神定地说:“我对姚氏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我总看不得他们把我手里的东西也抢走吧?公司最困难的时候付出最多的是谁我清楚得很,我母亲所失去的,我帮她拿回来。” “可是你手里的百分之二十加上这百分之八也不够啊,你打算怎么做?” 姚远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说:“到时你就知道了,好戏要留在后头。” 他们最后来到姚远郊外的别墅。 许安平感叹:“幸好这个地方一直没有曝光,你们住在这里记者们不会发现的。对了,温老师的工作?” “我暂时不去学校了。”温路宁说。 许安平有些惊讶,他却没有想到温路宁会做到这个地步。一直以来他与温路宁接触不多,这场感情里他更多看到的是姚远的付出,他的纠结,他的痛苦。而温路宁,那个永远挂着疏远的微笑,给人以距离感的男人,他真的有付出吗?或者是他只是被动接受着姚远的感情?这是许安平一直以来心中存疑且担心的。 不过都说患难见真情,看现在这个样子,他也放了不少心。 许安平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姚远满屋子转了转,唔,房间很干净,能住。然后是厨房,问题来了。 “我们这两天要怎么吃饭啊?”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问道。 温路宁闻言走进来,也看见了,略微一僵。 请保姆?不放心。现在外头风声那么紧,指不定有人为了什么利益卖了他俩。到时就真的没落脚处了。 自己做?那也太折磨自己了吧? 可想来想去,除了请保姆这个被否决的提议外,就只剩下自己做这个选项了。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就这样开始了煮夫生活。而且分工十分清晰。买菜交给温路宁,他名气还没那么高,伪装伪装去买个菜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洗菜、切菜交给姚远。至于做菜……看着来。查查菜谱,谁觉得有信心谁来,最后洗碗每天轮流。 虽然味道是不怎么样,不过两人智商都还算正常,照着菜谱还是能做出入口的东西的。 每天除了做饭之后,姚远还挖掘出了一项新的乐趣——刷微博。 他已经从头条上下来了,娱乐圈就是这么浮浮沉沉喜新厌旧的,这才挂头条几天就被挤了下来,啧啧啧。姚远现在心态也好得很,专爱去论坛看那些黑自己的帖子,黑的略厉害他笑得越开心。温路宁观察了几次发现他确实没有产生心理问题后,也就不管他了。 至于外头的世界,姚锋和姚锐泽应该是最糟心的吧。因为他们发现,公司里的两个比较大的股东,都联系不上了。一个控股百分之二十,另一个百分之八。而且这两个人都很特殊,都是公司建立之初的元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与姚老爷子的关系近,而姚老爷子站在了姚远那边,那这两人会不会也站在姚远那边?一旦想到这一点,姚锋整个人都不好。 控股百分之二十的那个人比较难联系,他们只好先加紧时间联系百分之八那个,幸好,很快也叫他们联系上了。 “你好像很成竹在胸?”温路宁挺好奇的。 姚远看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会儿,又看了一眼。这回温路宁不动声色。等到又过了十分钟,姚远大声叹了口气,凑了过来,“好吧好吧,我就知道对你我是藏不住话的,本来还想留个好戏给你看呢。” 温路宁不由笑了起来。 姚远佯装发怒掐了下他胳膊后就开始说:“这么说吧,在姚氏,有一些大佬级的人物,也就是开国元老啊,他们手里都控制着比较固定的股份。虽然一直以来因为不断增发股票的原因大家手里的股份也缩水了,可仍具有很大话语权的。而这些年来也不断有老股东离开了公司,剩下的大股东除了姚家的人也就那两个了,一个手里有百分之二十,一个有百分之八。” “所以你两边都搞定了?”温路宁吃惊道。 姚远嘿嘿笑了两声,“我也没想到啦。其实是二伯帮了我的忙。你知道我和许安平弄了那个公司,挂靠的一家香港大企业,那家企业老总是许安平父亲那里的关系。而这家小公司本来是我准备用来对付姚氏,处理我手里这些股票用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也用不上了。那时二伯给我打了电话,问我想不想要姚氏,我说不想。然后他又问要争吗,我说要。我把自己的打算也都告诉他了。最后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希望姚氏改名换姓吗?那时我沉默了。也知道了答案。我不希望姚氏改名换姓,这是我们家的产业,即便我不喜欢姚锋,也不代表着我愿意将姚氏拱手相让。然后我就告诉了二伯,最后二伯给了我一个电话,就是那个控股百分之二十的。” “你二伯怎么会有那个人的电话?而且那个人就这么答应你了?”温路宁仍觉得不可思议。 “哎你别小瞧我二伯,要不然他怎么会是传奇人物呢,他就算明天成了姚氏大老伯我都觉得正常。至于那个人怎么会答应呢……因为他是我妈初恋,而且爱我妈爱得死去活来。就这样。”姚远耸耸肩,整个事件顺利得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温路宁恍悟:“怪不得你要争取那百分之八,你手里已经有百分之四十了,那边也是百分之四十,现在就看这百分之八站在哪边了。” “嗯,你放心吧。不用担心我。”姚远浅浅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深沉,“我不会将姚氏送给别人,可我失去的,我母亲失去的,我会从他们那里讨回来。” 温路宁叹口气抱住他,“你乖。” “哈,你当我小孩儿呢。真的别担心我,我对经商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懂,这些都是请人教的哈哈哈。” 温路宁忽然问:“你会讨厌商人吗?” “那倒不会,只是兴趣不在此。人家都说商人一身铜臭味,不过各行都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罢了。不见得写书拍电影的就有多清高。” 温路宁紧了紧手,下巴放在姚远头顶,低低“嗯”了一声。 * 几天后姚锐泽忽然联系姚远,邀他谈一谈,姚远接到电话后就笑得诡异。 “他们终于被逼到不得已来向我求助了。” 姚远一个人付了约。 许久未见,两兄弟见面却像陌生人一样找不到话题。姚锐泽本想着用其他话题缓和下气氛,可姚远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实在说不出来。 “阿远……最近好吗?” 姚远讽刺地笑了笑,“一点也不好,天天担心着被别人陷害,怎么能好。”这话意有所指,姚锐泽只要心里有鬼听了就会不自在。 果然,姚锐泽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了,只是笑容还有些不自在。 ——呵,真是影帝级演技。 “阿远,你不知道……最近公司遇上了些麻烦……”姚锐泽硬着头皮开口了。 “哦?什么麻烦?” “……有人恶意收购公司股份,一位持股百分之二十的股东已经将手里的股票转让出去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公司就要改姓了!”姚锐泽眼里是真惊慌,只是这惊慌的是公司改姓还是自己的利益丢失就不知道了。 ——没有转让,只是借给我罢了。 这话姚远自然是不会说的。 他只缓缓重复了一遍:“改……姓?” “对!你也知道姚氏是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其他人控制吗?所以姚远,我知道你手里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近期董事会已经着手开始对恶意收购股票的人增发股票,通过股票稀释就可以收回一部分小股东手里的股票,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你手里那百分之二十。相对控股在通过这项定向ipo决议后要投票,我们需要你。” “需要我?哦,这时候需要我了啊。可是董事会作了决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也是个大股东吧?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没有人问我啊?”姚远无辜地眨眨眼。 姚锐泽一愣,继而感到恼怒:“姚远!都这时候了你还较什么真?!我们都是姚家的人,危难关头难道不该同仇敌忾吗?!” “哈哈。”姚远忽然笑了起来,而且是捧腹大笑的那种。笑得对面的姚锐泽完全愣住,怔怔地盯着他笑,过了好久,姚远才停下来。 正了正色,他说:“哎,你们不用担心公司改姓了。因为那百分之二十是给了我了,是我收购的,我不也是姓姚吗?哦,当然,如果姚锋坚持断绝关系认为我不是姚家人那也没办法了。” 姚锐泽浑身一僵,呼吸一促,整张脸难看至极。 最后,姚远缓缓饮尽了杯中的咖啡,从钱包里抽一张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 “姚锐泽,我的好哥哥。背地里跟记者黑我的时候没想到我会有这招吧?被阴的感觉如何?爽吗” 作者有话要说:俺是文科生,对金融方面啥都不懂,请教了学金融的同学,表示都没听懂。然后我就把他发给我的内容班门弄斧上来了,所以bug肯定过很多次,求别考究!咱们快点儿过了这部分就好了! 第49章 四十九 姚远与姚锐泽正式撕破了脸,这也意味着姚远与姚家的斗争正式开始。 股东大会定于一个星期后举行,这次,再没有人敢不通知姚远了。股东大会上会进行投票。而现在最焦头烂额的是姚锋和姚锐泽,他们用尽了所有手段在寻找那百分之二十的持有人,可卖出去的那名股东无论如何都死不松口。两人只好继续蛊惑另外一名百分之八的持有人。 姚远大抵是最轻松的,他什么也不用做,是需要静候股东大会的到来。 而近日温路宁却反而忙了起来,每天都会往外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又不是去学校。姚远问了,他就神秘兮兮一笑,说是秘密。 姚远撇了撇嘴,也就不再追问。 随着两人感情得逐渐浓厚,之间的相处却日渐平淡。仿佛老夫老妻般,默契十足。然而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嘛,细水流长。不论姚远还是温路宁呢都享受其中。 娱乐圈里,关于的姚远的新闻也越来越淡,黑子们喷了半天喷不到主人公身上,便也气馁地放弃了。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姚锐泽已经没有精力去雇佣水军了——当这一行为已经完全失去意思和作用之后。 随着黑子们的退去,那些姚远的死忠粉们反而日渐活跃。死忠粉里有不少坚毅与智慧并存的大腕儿们,他们没日没夜的将姚远所有的新闻报道专访反复地看,再对比那些丑闻信息照片们,仔仔细细地进行对比,从中发现矛盾的地方以此来推翻那些丑闻。 别说,还真叫他们找到不少。 于是网上一时掀起了为姚远平反的热潮。当然,现实自然不可能太过顺利,这股热潮也只是小范围的,很快又有人出来反驳。两方吵来吵去没日没夜。姚远上网围观过两次,觉得无甚意思也就不管了。 可粉丝们的热情依旧高涨,一遍遍刷着关于姚远的话题,呼唤着他的回归。 姚远见了也十分感动,最终在他那尘封已久的微博上发了一条——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请大家不要在为我做更多的争执了。] 发了这条微博后他就删去了微博客户端,也不会再看下面的评论。 股东大会要来了,然而,就在股东大会前两天,姚氏企业旗下的一处工厂发生爆炸事件,两人死亡,五十余人受伤。 整个姚氏都炸开了,姚锋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那家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赶制一批巨大数目的皮箱,是在此之前不久刚谈下来的一笔生意。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投资公司即刻撤回了资金,姚氏的资金周转瞬间便凝固住了。 再加上社会舆论的关注,姚氏可以说遇见了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 “你说什么?没有公司愿意投资?!联系!继续联系!那些往里里拿了姚家多少好处的公司呢!”姚锋气得将一桌子东西扫到地上。 姚锐泽在一旁,脸色同样十分不好看。那些董事都是他去联系的,可无论是哪一家都避而不见,更甚者各种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姚家得意时他们狗尾巴似的巴结,现在姚家落难了他们一个个躲得比谁都远。甚至还想借此打垮姚家! 两天后就是股东大会了,这时候出这样的事…… 姚远是在家里看新闻时看到的这则消息,瞬间愣在了那里。 此时距离股东大会已经只剩一天了。 温路宁不在家,姚远回过神来后,拿起大衣就出了门。 ——他要去公司。 然而,车刚刚行驶出便是不足一公里,姚远的车忽然与迎面而来的一辆私人车撞上了。并不算太严重,姚远皱了下眉下车检查车。然而正在他低头检查的时候,脑袋忽然一下剧痛,便没了意识。 * “你说什么?!姚远不见了!” 温路宁紧紧攥着手机,惨白着脸说:“嗯,我回来后他不在家,打电话打不通,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找不到人。” 许安平沉默了,心中已有了可怕的才猜测。 “那——” “我已经报警了。”温路宁说,“这时候没有比警察更有用的存在了。” 许安平来到别墅的时候,温路宁正在与警察说话,之后警察离开,只剩下了他们俩。 温路宁:“已经开始检查附近所有的摄像了。” 许安平点了点头,坐下来。虽然没说话,可他心里很紧张,双手死死互相攥着。 反倒温路宁比他更镇定。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温路宁是已经过了最崩溃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当他发现姚远不见了,且可能被人绑架的那一刻,是怎样的心情。 “你说……会是谁?会不会是——”许安平不安地开口。 温路宁截断了他的话,“嗯,我也是这么猜的。” 两人并没停留多久,各自开车去姚远有可能去的地方开始寻找。 与此同时警察也展开了全方位的调查。 * 一个钟前,温路宁给爷爷外公各打了一通电话,请求动用他们的关系帮忙。 爷爷那边很快同意,而外公却是顿了下,说:“我说过你总会来求我的。” 温路宁狠狠闭了下眼,说:“是的外公,我是在求您。” “你知道我的条件。” 温路宁拿着手机站在窗边,从这里可以看见楼下的警车,他说:“我已经答应您了。” “我要的是你永久的保证。” 温路宁沉默了几秒,说:“好。” * 现在,温路宁刚从一家会所里出来,额上是细细密密的汗,却没有工夫去擦拭。 回到车上,他两手握着方向盘,头深深埋在两臂间。手机响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 接起,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温少爷吗,您外公吩咐我找人,现在已经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姚氏的事儿结束后不久就要完结了。。。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我烂尾。。。哎。。。去我专栏看你们就知道,我是一个注定写不了长文的人。。。 第50章 五十(全文完) 姚远醒过来时还觉得脑袋森森作痛,起初并没有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感觉到双手双脚被束缚,才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你终于醒了。”一道声音响起。 姚远猛地抬头,看见了对面椅子上的人。 那人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直到来到他面前停下,略微俯下//身,两根指头掐起姚远的下巴:“看到是我,很惊讶吧?” 姚远冷笑一声,“惊讶?怎么会惊讶?这种手段不正该是你私生子做的吗?” 啪—— 林明红着眼睛扇了姚远一巴掌。 “闭嘴!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还这么嚣张!再说了姚远,姚二少!你做过的那些脏事还少吗?又哪里是我能比的?” 一丝血迹沿着姚远嘴角淌下,林明看起来瘦弱想不到力气还挺大。姚远冷哼一声,说:“我至少从不背地里阴人。” 啪—— 啪—— 又是两巴掌。 “你最好祈祷这一天慢点结束,否则等你落在我手里,我可不单只会还你这三巴掌。” “你也只剩下嘴硬的份了。还有两个小时就是股东大会了,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只要你缺席,你所持有的股份就是空纸一张,没有人会站在你那边,你讲一无所有。” 姚远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可林明显然并不想放弃这“难得的”示威机会。仍旧缓缓说着。 “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不,我反倒觉得你是嫉妒我。嫉妒我得到了父亲的偏爱,嫉妒我母亲与父亲的感情。而你呢,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儿子,上有你那‘能干’的大哥,下面还有我。而你又不知廉耻地跑去做戏子,是你自己断了自己的路。至于你做过的那些事,呵,说来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自己留下了那么多把柄,我们还得费力气去为你制造呢。哦对了,要怪呢还要怪你那爷爷,若不是他太过偏心你给了你那么多股份,姚锋也不至于做到如此绝情。你说说,你做人做得有多失败。而过了今天,你就将一无所有,我会在这里笑着看你走向末路。” “哦对了,你很喜欢搞别人是吧,不知道有没有试过被人搞呢?你说如果再爆几个‘艳照门’出来,会不会更热闹呢?题目就叫做——姚氏二少爷再报丑闻,两腿大张淫//乱堕落?” 姚远睁开眼,冷笑一声,“你语文没学好吧?这么恶心的名字都能想出来?” 林明冷笑两声,“恶心不恶心看得也是主角本身不是?我觉得还挺合适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说着,他搓了搓两手,真的就要来解姚远的衣服。 姚远目光一动,在林明凑近来的同时抬起脖子,压低了声音说:“我劝过你,让你祈祷这一天慢点过,可惜你不听。” 一瞬间,林明只觉一股大力自两旁袭来,紧接着接连两下剧痛,他惨叫出声。方明白是胳膊被卸下来了,此时软绵绵的耷拉在身体两侧。接着又一股大力自后方袭来,落在他腰上,林明惊叫一声的同时就被踹倒在地。 温路宁走过来,站在动手的那男人旁边,俯视着地上鬼哭狼嚎的林明,开口:“我不动手,是怕脏了我的手。两条胳膊,这只是开始。”话落,从外面跑进来两名男子,与温路宁身旁的那位一起,将林明拖了出去。 林明在剧痛中丝毫没有挣扎,他的意识恍惚,甚至还在想,先前的资料一定是查错了。面前如魔鬼一样残忍冷酷的男人,真的是资料中温柔体贴的大学老师温路宁?只是这样的疑惑,他再也没有机会问出口了。 温路宁将束着姚远手脚的绳子解开,这过程中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姚远一眼。他怕看了,就控制不住了。天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让自己的双手不颤抖。然而,再解开绳子的最后一课,仍是颤了一下,微不可查。 但是,姚远看见了。 他弯下//腰,握住了温路宁的手。 温路宁是蹲着的,所以姚远看不见他的脸,他只能看见他头顶那个并不清晰的旋,隐藏在细细密密的发梢间。 “温路宁——”姚远张了张口,却只交出了这个名字。还没等他继续说,温路宁已然张开手将他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极其用力的拥抱,姚远的姿势一点也不舒服。可是他没有动,也不能动。温路宁的双手是那样用力,用力到令他无力也无法挣脱。 “姚远,我从不是好人!”温路宁几乎是吼出来的,只是他声音压得很低,又有些哑,显得急切而无从发泄。 姚远将脑袋深深埋进温路宁的颈窝,轻声道:“嗯,我也不是好人,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 * 姚氏,董事会已经开始。然而作为重要持股人的姚远却迟迟未到场。股东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坐在主位的姚锋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接着对他右手边的一个男人说道:“陈先生,您看,姚远恐怕是到不了了,您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是时候公布了吧?” 被唤作陈先生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然后开口:“倒是也能说了,只是……” “只是什么?陈先生尽管说。”姚锋笑得温和。 “那我就说了,其实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卖给了小远。” 姚锋和姚锐泽面色同时一僵。 他们听见了什么? 卖给了姚远? 姚远又怎么会有钱来购进这么大一笔股份? 然而无论他是否有钱,在事实面前都是无用的了。 姚锋僵硬的笑了几声后,便不再多说了。 刚才的话其他股东都听见了,又是掀起了一阵热议。如今姚远手里的股份竟比他姚锋还要多!更惶恐他与姚锐泽加起来才能与姚远相提并论! 简直……简直! 如今唯一的变数就剩下那百分之八了! 姚锋僵硬着脖子,将目光放在了左手边第二个人身上,“现在的情形您也看到了,真正有决定权的就是您了,您现在站在哪边就是哪边的胜利。”在此之前他们在这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而对方显然也有松动的迹象,所以姚锋的把握还是挺大的。 然而,听到这话之后,那人却没有急着表态反而说:“还是等等贵公子吧。” 姚锋心间忽然就涌起一股不安。说不清道不明的,他略显急切地开口:“姚远今天恐怕是来不了了!” 对方挑了挑眉,“哦?是吗?您是怎么知道的?” 姚锋只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清晰。 正当他要说话时,会议室的门却被推开了,从外走进来的正式姚远! 姚锋感觉自己的心就那样落在了冰窟里。 姚远的目光扫过来,丝毫不在他身上停留,而是放在了那百分之八股东身上,笑着走近:“李伯,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二叔还好吗?” 那人站起来,脸上是极为真挚的笑,说:“好久不见了小远,我前几天见到你二叔他还问起你。” “是吗,我也很想我二叔呢。” 那两人脸上的笑容就像钉子,钉在了姚锋和姚锐泽心上。 这就是结局了吗? 这难道就是结局了吗?! 这时有股东问道:“姚二少,您也知道,近期姚氏发生了工厂爆炸的事件,股份大跌,那所工厂现在也被搁浅了。各方都收回了投资,姚氏如今是面临了巨大的危机,有可能作为接下来公司掌权的您,是否透露下会如何应对此次事件?” 这话是说得极其直白了,一方面承认了姚远的身份,一方面也就此次危机提出了疑问。想必若姚远的答案不足以服众,这些股东们必定会拍案而起。 姚远顿了片刻后才开口,反问道:“您又怎么知道没有公司愿意为姚氏投资了?” 那位股东一愣。 接着,会议室外脚步声响起,几步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会议室内,赫然便是温路宁。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先是在姚远脸上停了许久,然后才略微收起笑,对着其他人正色道:“我代表李家与温家,前来与姚董事洽谈合作事宜。” 李家?温家? 灵光在众人脑中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欣喜若狂。 若是那个李家和温家,那姚氏这次的危机又算什么呢! 欢喜间,已没有人再去注意面如土灰的姚锋和姚锐泽了。 姚锋目光空洞地看着姚远,而他的儿子并没有看向他,他在与另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深情对视。 原来,这便是结局了。 * 一年后。 姚氏自从经历了危机之后 便迎来了新的春天,业绩蒸蒸日上。只是在本地,它再也不是一枝独秀的龙头了,只因后来居上的李家与它三分天下。李家原本是首都的大型家族企业,雄厚的背景和财力极具竞争力。即便是姚氏这样子的地头蛇,也要让几分。更何况一年前姚氏遭遇危机时,更是李家出手相救。 据说,李家现任董事长曾经是大学老师,更是前知名影星姚远的情人。据说,这位董事长面容俊美在公司里凡过境之处必吸引一地桃花,只是,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已然成家,无名指上的戒指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 于是纵然公司里一干人包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所觊觎,可无奈boss大人太顾家,每日准点上下班从来不早到一刻不晚走半秒,乃至于这些桃花们找不到一丝可下手的空隙。 董事长的秘书是一位已婚女士,对于董事长的秘闻知道的比旁人多得多,但他从来不和别人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那些烂桃花。 哼,你们想花心思在董事长身上?没门! 你们谁比得上董事长夫人?单就夫人的颜就秒杀你们无数好吗! 这不,董事长夫人又来了。 已婚的秘书小姐泛着桃花目送着董事长夫人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姚远关上门后搓了搓手臂,说:“你怎么还没换秘书啊?每次都好像被她非礼一样。” 温路宁笑了,“换秘书?你是想要一个用目光非礼你的还是整天非礼我的?” 想了想,姚远说:“哎,算了,还是别换了。” 温路宁笑着拉他来沙发处坐下。 问:“你真的把股份都卖了?” 姚远耸了耸肩:“嗯,卖了,虽然姚锋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总归是姚家人,就是野心大了些。但说来说去姚氏还是姓姚就好了。” “嗯,你提的条件呢。” “呵,当然是让那对母子有多远滚多远了咯。而且,一分钱也不能得呵呵。男人在野心面前也确实够冷血,曾经爱得多死去活来情深意重啊,现在还不是为了那些股份就呵呵再见了。” 温路宁笑着亲了口冷笑中的人儿,说:“我是不会的。” 姚远看他一眼,“你敢!” “呵呵。接下来呢,这么一大钱,打算做什么?” 姚远眼珠子一转,笑着说:“我打算做个工作室,去拍电影!” 温路宁一愣,说:“你自己还没演过多少部电影就想着拍电影了?” “喂你有意见啊!”姚远瞪他,其实他是想请知名导演来的,可温路宁摆明了瞧不起他的模样,这话他就不说出来了。 温路宁赶忙赔笑:“好好,你是最厉害的,我说错了!” “知道错就好。” “呵呵。” “你笑得真不怀好意。” “我本来就不是好人。” “呵呵,正好,我也不是好人。谁让我们天生一对呢。” “嗯,天生一对。” 办公室外,秘书小姐正在逛公司的内部论坛,又见有人在yy董事长了。她听着办公室里传出来的笑声,不无自豪地想:哼,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还有一分钟就要下班了,她也要赶快回家陪老公了! 岁月既然如此多娇,便该尽情享受就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长出一口气,终于完结了。 下一个文希望能写多些,打破我写不够20w字的诅咒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