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俏红娘》 第一章空难 夜幕刚刚降临,西南方向的天空中,一架客机穿梭在云层里。它的速度很快,双翼犹如利刃一般,划破苍茫的夜色,露出一道浅淡的白痕来。 经济舱内,大多数乘客皆是闭上双目,昏昏欲睡。只有极个别的人或看着报纸,或是与同伴低声聊天。毕竟,五个多小时的乘机时间,已经令人疲惫不堪了。 “叮……”清脆的服务铃声自临窗的位置响了起来。听见声音,有美丽的空姐,立刻走了过去,微笑着俯下身,亲切的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座位上的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此时,她正低垂着头,漆黑的长发挡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庞,听见声音,她缓缓抬起头来,用漆黑的瞳孔看着对方,回以一笑:“麻烦你给我一杯白开水。” “好的。”空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空姐刚一离开,身旁一年轻少女,凑近来,靠在她肩头,有气无力的道:“白姐,还要多久才能到家啊?我现在无比怀念家里的大床。” “呵呵,这来得时候可没见你这样说?”白宁抿唇轻笑。 “你这丫头,玩起来比谁都疯,怎么现在没力气了?”少女邻座的美艳少妇,曲起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她额头。 “呜”少女嘀咕一声,用手心揉着额头,挑起双眉,看了看白宁,嘿嘿笑了笑:“难得一年一度的公费旅游,我当然要玩个够本了。” “这丫头。”美艳少妇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白宁笑眯眯的看着身侧的两人,打趣的说:“丫头啊,这一趟可不是给你白玩的,回去后陈先生的案子可就交给你了,要是成不了看我怎么治你。” 白宁的话刚一说完,少女立刻摆出一副苦瓜脸,连连摇头,双手合十做祈祷状:“白宁姐,别啊,那陈先生都四十好几了,还非得找一个十八岁的美女,他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去,整个就是一癞蛤蟆。”说到后来了,少女越来越窝火,又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才肯停下。 周遭已经有不少的人向三人望来,且面上带着些许不悦。白宁明知道少女做样子给她看,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抚了抚额,出声制止:“得,陈先生的案子我来,你负责其他的总行了吧?” “谢谢白姐,我一定好好工作,把咱们天缘婚介所发扬光大,为白姐找到一个白马王子。”少女裂开嘴,笑的像偷腥的猫儿。 “丫头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对。”美艳少妇在一旁附和道。 白宁动了动身子,眯起双眼,若有似无的瞟了瞟两人,哭笑不得道:“敢情你们这是合起伙来,想快点把我推销出去呢!” “是有这个打算。”两人难得的异口同声。 前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白宁想,定是去而复返的空姐,便不再和两人打闹。果然,下一刻,身材高挑的空姐出现在视线里。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杯中的开水冒着丝丝热气。“你好,你的开水。”还是刚才听过的那个声音,温和,亲切。 白宁冲她笑了笑,道了声谢,正要伸手接过杯子。就在这时,飞机猛地颠簸了一下,空姐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落,滚烫的开水,淋洒在白宁手背,一阵刺痛随即传来。 “对不起。”空姐低声的道歉,匆匆拾起地上的碎玻璃。 “怎么回事?”有人疑惑的问了一声,刚才那一下剧烈的震动,显然也惊动了众多乘客。甚至有不少人擅自解了安全带,站起身来。 几名训练有素的空姐,赶紧上前安抚。然而,空姐的安抚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在那一瞬间,机体又是一震,且比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下,飞机彻底失去了平衡,严重向一边倾斜起来。站着的客人不少摔倒在地。人群一下子慌乱起来,尖叫声,嘶吼声响成一片。 飞机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各个零件被分解开来一般。 空姐扶着座椅,跌跌撞撞的站稳,极力保持镇定道:“各位乘客不要惊慌,请回到自己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身边少女颤抖的声音闯入耳里:“怎么会这样?白姐我们不会死吧。”说着,她猛地扑倒白宁怀里,埋着头,身体瑟瑟发抖。白宁自己又何尝不害怕,一旦飞机坠落,机上的所有人恐怕都不可能生还。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稳住轻微发抖的身体,拍了拍少女的后背,颤声安慰道:“丫头,别怕,我们不会死的。” “各位乘客请注意,本机已被卷入未知气流,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勿在机内走动,飞机即将实施迫降。”焦急的男声从广播里传来,一瞬间便被吵嚷淹没下去。 白宁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紧紧握住两名同事的手,似乎在吸取勇气,亦或是给予两人力量。 漆黑的夜空中,蓦然出现的纯白光圈,吸引了白宁的全部注意力。她将脸颊紧紧贴在密封的玻璃上,向上空看去。 那是一个如混沌般虚无的圆,其中夹杂着疯狂的闪电,它仿佛存在着巨大的吸引力,飞机的半边翅膀已经被卷入其中,丝毫挣脱不得。 贴近脸颊的玻璃“嚓嚓”作响,像是要脱离一般。眼见着,坚毅无比的机翼被光圈完全吸入,白宁知道,接下来,轮到机体了。 果然,不过片刻,白宁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残破的机体被缓慢的向上提升着,眼见便要被整个吞入。却在这时,玻璃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碎成粉末。强大的吸力将白宁向上拉扯,在离开座位的那一刻,白宁拼命推开了怀里的少女。紧缚着的安全带,因无法承受压力而从中间断裂。白宁被整个拖出了窗外。 少女撕心裂肺的叫声还在耳边回荡,狂乱的夜风如利刃般,切割着身体。白宁的身体在光圈里盘旋,渐渐的,越来越快了。直绞得她头昏眼花。意识渐渐被抽离,当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白宁看见了随之被卷了进来的飞机。 ------题外话------ 额,之所以以这种方式穿越呢,大概是因为马航失踪事件,愿他们集体穿越了 第二章劫后余生 这是一条半干的小溪,溪里的水不深,但十分清澈,若是凑近了看,定会发现水底那铺的密密麻麻的鹅卵石。小溪的下游,几块磨得平滑的石头,镶嵌水中,可供过路。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西边的天空上,晚霞层层,绚丽的色彩,与洁白的云朵相映成辉,美丽极了。 身体传来的丝丝冰冷,将白宁从昏睡中唤醒过来。她张开酸涩的眼眸看了看四周,才注意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黑色的风衣早已破了几道口子,她的腰部以下,还侵泡在冰凉的水中。双腿冻得失去了知觉。 白宁尝试着动了动手臂,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虽然疼得要命,但好歹能动。必须得把双腿从水里挪上来。这样想着,白宁一咬牙,翻过身来,面朝下。她将手肘撑在身体两侧,尖锐的石头将手肘咯的生疼,白宁手臂一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她缓了好一阵子,直到臂上又恢复了些许力气,才以手代脚,将自己整个身子挪到了岸上。一到岸上,白宁就再也支持不住,只得仰躺在平坦的草地上狠狠喘着粗气。 慢慢的,呼吸归于平静,白宁开始回想。她记得自己乘坐的飞机遇到了气流,而她被那莫名的光圈卷了进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又昏迷了多久?大家怎么样了?脑子里疑问丛丛,直将她逼得头昏脑涨。 当天边最后的一道余光消失在地平线。天暗了下来,周遭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音凄凉,令白宁狠狠的打了个寒战。终于,她下定决心不在这里等死。她费力的直起身子,拾起身旁一根快要腐朽的粗树枝作为拐杖。试了好几次,她慢慢依靠双臂的力量站了起来。 视线逐渐开阔,目所能及之处,没有半个人影。甚至连飞机的残片也没有看见。难道其他人都掉到别的地方去了?白宁暗暗地想。 她的脚步没有停下,缓慢的朝小溪下游走了几百步。白宁借着嵌在溪水中的石块到了小溪的另一岸。小溪的这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子中间,一条略宽的道路,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 天已黑透,白宁还是眼尖的注意到了泥地上那无数人走过所留下的痕迹。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遇到人家。这是白宁此刻心里唯一的想法。 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白宁一瘸一拐的向林子深处走去。 林子里很黑,不时有未知的动物,飞快的从眼前窜出。也许是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缘故吧,这时的白宁竟胆子奇大,没有半分心怯。 又走了十来分钟,白宁便感觉自己的双腿酸软无比,开始不听使唤。她又咬牙走了几步,妥协般的找了个斜坡坐下。 在坐下的瞬间,白宁分明感觉到一道微弱的火光,穿透层层枝叶,射进眼里。接着,火光越来越近了,且还伴着声声叫喊,白宁侧耳去听,那似乎在叫一个名字。喊叫声的来源,正是出至正前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来到白宁所在的位置。 火光近了,一时无法适应强光的白宁眯了眯眼。突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里有人。” 人群开始往白宁身边靠拢。火光将白宁整个暴露在空气里。眼前走近七八个脸庞黝黑的年轻汉子。白宁一时震惊,竟呆呆的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因为,因为眼前几人的装扮,分明就是古人的装扮嘛,难道她穿越了?白宁仰头又将众人打量了一番,怎么也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见白宁仿佛傻了一般,楞在原地。不知是谁先凑了过来,他盯着白宁的脸庞看了片刻,继而背过身去兴冲冲的喊:“村长,陈三大哥,命儿在这里。” 汉子的话刚一说完,白宁就听见两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传来。不过片刻,面前的几人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与几人年纪相仿的男子。男子身量颇高,体格壮实,穿着褐色的麻布短衣,他的脸色泛黄,粗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双厚薄适中的嘴唇,见到白宁的那一刻,他紧抿的双唇,微微扬起,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命儿,可算是找着你了。”陈三轻轻吐了口气,蹲下身子。 陈三的笑如能安定人心一般,将白宁从困惑中拉了出来,她不死心的道:“对不起,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命儿。我叫白宁,乘飞机时,遇到了空难,才被带到这个地方,请问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报警?” “你说你叫白宁?”陈三错愕了一下,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头:“命儿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还有,飞机,警察又是什么?” 陈三抓了抓头,一副疑惑的模样。白宁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干脆闭了嘴。 “村长,命儿怎么傻了一样?”许久得不到白宁回答,陈三站起身,看向身后的干瘦老者。 村长摇摇头,“这个不急,回头上林郎中家里要些草药。”他顿了一顿,见身边几人还不动作,便狠狠得跺了跺脚,骂道:“你们几个臭小子,还不快把命儿送回去,她娘恐怕过不了今晚了。好歹,也要让命儿见她最后一面。” 几人挨了骂,才手忙脚乱的把白宁扶起来。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长,命儿的衣服是湿的,她是不是掉水里了?” 回答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和村长恨铁不成钢的话。“那你还不脱一件衣服给命儿披上?” “明明是村长穿得多啊,为什么要让我脱?”那人低头扒拉扒拉自己仅有的一件衣服,不怕死的嘀咕了一句。 “好你个兔崽子,敢打起村长我的主意来了。”村长后来又说了什么,白宁没有听到了。因为在那一刻,一件带着余温的粗布短衫罩在了自己身上。 白宁犹豫着抬头,正好对上陈三刚毅的脸,他温声安慰:“命儿不要担心,三哥会好好照顾你和小石头。” 陈三的话,如同这黑夜里的一束暖光,令她害怕彷徨的心稍稍得到安定,明明知道自己并非他口中的命儿,她还是淡淡的回了一笑“谢谢你,三哥。” ------题外话------ 新书求支持啊! 第三章我就是宋命 白宁等人沿着大路走了一刻钟,道路两旁的景色开始改变了。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果树。此时正值春天,那白的,红的花儿竞相开放,隔了老远都能闻见淡淡的花香。 村口,一块巨大的石头搁在路边,上面写着“风回村”三个大字。再往里走了片刻,白宁瞧见了入村后的第一户人家。那是一套修筑在竹林边缘的竹屋,整套屋子看上去不大,但十分简单精致。 屋里有微弱的灯光,透过苍白的窗户纸,白宁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坐在窗户边上的清瘦身影。 “命儿,怎么了?”陈三见白宁放慢步子,怔怔盯着林郎中的住处发呆,不竟担心的问道。 陈三担忧的声音,传入白宁耳里,她茫然的想了好一阵,才想起原来他叫的人是自己。 白宁抿了抿发干的唇,看着走在自己右侧的陈三,想了一想,还是老实的低声道:“三哥,我真的不是命儿。” “又说胡话了不是。”陈三声音猛的提高,敲了下白宁额头。“我们俩一块呆了十六年,你叫宋命,你弟叫宋石,我还能认错人不成?” 陈三顿了一顿,突然扬起头,朝走在前面的村长吼了一嗓子:“村长,命儿又犯糊涂了,我去林郎中家里要些草药。” 吼完以后,他也不等村长回答,便自顾自的将白宁交给另一个汉子扶着,自己则飞快的往已经走过的竹屋奔去。 村长回头看了陈三的背影一眼,嗔怪般说了句:“这三娃子。”说罢,他又把视线落在白宁身上,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白宁自动忽略了陈三口中那两个奇葩的名字,她无奈的笑了笑,这年头,说个真话怎么这么难呢? 越往村子里走,人家也越来越多了。现在天色已晚,路上根本看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不时传来几声或大或小的狗叫,为整个村子凭添了几分人气。 宋命的家,在村东头。 当白宁跟在几人身后走进篱笆小院时,她才发现院子里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一盏老旧的煤油灯,搁在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众人的脸庞,他们面色肃穆,气氛说不出的低沉。 “村长。”“村长。”原本坐着的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聚集到村长四周。 村长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他上前几步,扫过在场的众人一眼,脸色突然变了变。“命儿她大伯一家呢,为啥子没有来?” “去请了,可是宋大媳妇说,她家还孩子病着,来了晦气。”说话的妇人,悄悄看了白宁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因为自己不是宋命的缘故吧,白宁听到妇人的话倒是没有感觉,毕竟这种家庭失和的事,她也见得不少。 村长隐隐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转而看了眼大大打开的堂屋,努了努嘴道:“命儿她娘怎么样了?” “还留着一口气呢,恐怕是想见命儿最后一面。”离村长最近的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村长回头指了指白宁,对面前一名脸色蜡黄的妇人道:“陈家媳妇啊,命儿掉水里了,你给她换身衣裳,带她见她娘去。” “哎。”妇女应了一声,几步上前,牵起白宁的手就进了屋。 白宁顺从的跟在妇女身后,不时拿眼打量起这间十五平米左右的屋子来。这是一间典型的农村茅屋。凹凸不平的泥巴墙壁,有些脱落。角落的位置,摆放着一架陈旧的的木床。床上,整齐的叠放着洗的发白的被褥。临近床边的地方,有一个半大的红色箱子,箱子上的油漆掉了不少,泛着点点黑斑。门的左边,有一张由木板拼凑成的简易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木盆,和一方帕子。 白宁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妇女轻车熟路的从箱子里,翻出一套花色暗沉的衣裙来。她将衣裙递到白宁面前,怜爱的道:“命儿,我可怜的孩子,快点去看你娘最后一眼吧。” 白宁迟疑了一下,双手接过衣裳,将它平摊在床上,轻轻抚摸着上面绣好的几朵桃花,她扭过头:“婶儿,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妇女看了她一眼,终是点了点头,走出房间,并为她合上房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白宁的神经蓦然一松,她转了个身,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她的脑子里很乱,这里的人们,显然已经将她当做那个叫宋命的女子。可是,真的命儿呢?她去了哪里?等她回来时,自己又会怎么样? 想了片刻,白宁仍是没有得到答案。她认命般的起身褪下破了几道口子的黑色风衣,衬衫和牛仔裤。换上了那一套古代的服饰。 房门被白宁从内打开。门外,妇女焦急的等待着,一看见白宁,她就上前来拉起她的手。把她向另一间屋子拖去。 这是一间稍大一些的屋子。白宁刚一踏进房门,一个矮小的身影,便扑上前来,撞进她的怀里,接着,白宁便感觉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搂在自己腰间。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怀里响起:“姐姐,姐姐。” 白宁被撞的后退了两步,她稳住身子,低头看了看扑进自己怀里的人儿。那是一个*岁大小的男孩。男孩的个子不高,身材偏瘦,他的五官还未张开,脸色略黄,一双通红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显然已经哭了许久。 “命儿,好好和你娘道个别啊。”陈婶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偷偷抹了把泪,把空间留给了白宁三人。 “别哭,你可是男子汉。”白宁抬手抹去了宋石脸颊的泪珠,出声安慰道。 “嗯。”宋石用袖子狠狠的揉了揉眼眶,咬紧牙关,一张小脸满是倔强。 白宁表扬般的笑了笑,把目光投到床上。宋氏安静的躺着那里,她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她的模样很美,只是此刻却面成土色,气息奄奄。瞳孔几乎涣散,毫无焦距的落在某一点上。白宁心中一酸,她伸手揽过宋石的肩头,和他一并来到床前。 “娘。”莫名的,白宁附在宋氏耳边轻唤。一连叫了好几声,宋氏的眼睛才微微眨了眨,她努力望着白宁和宋石所在的位置,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 白宁又把耳朵凑近了几分,依稀听见她断断续续的话语:“命,命儿,是,娘对不起,你们,没有让,你们过上,好,好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和,石头。答应,娘……” 最后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宋氏的全部力气,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现在,她只是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娘,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弟弟,从这一刻起,我就是宋命。”白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斩钉截铁的承诺道。 宋氏的双眼缓缓合上,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容,死得十分安详。 第四章大伯母来袭 宋氏的尸骨,在村民们的合力帮助下葬在了山上。 几天下来,白宁化身的宋命经过一番明敲侧击,终于从村长口中得到了些有用信息。原来这个国家名曰:天辰。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乾志帝。而风回村,则是凤来县管辖内,较为富裕的一个村庄了。村里主要以种植果树为主,少有水稻谷物。据村长自豪的介绍。整个天辰国多数的水果都是出自风回村。由此可见,当地村民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宋命一家。宋命的爹早亡,娘又体弱多病,所以家里两老相继去世后,却并没有留下任何遗产。当然那几亩荒废的土地不算。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几声此起彼伏的鸡啼将宋命唤醒。她揉了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快到辰时了。 宋命竖起耳朵去听,紧闭的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似乎故意压抑着。宋命知道,宋石恐怕又起来干活了吧。这样想着,宋命一边翻身起床,一边小声的嘀咕着:“我就不怎么爱睡懒觉了,怎么这小子每次都比我起来的早?” 桌子上摆放着一面模糊不清的镜子,这是宋氏之前用过的,在宋氏死后,宋命便将它拿到了自己屋里,如往常一样,宋命习惯性的在扎好头发之后照照镜子。 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皮肤略白,瓜子脸,漆黑的瞳孔,一双细长的眉精心修剪过。这分明就是自己的样子啊,却也不完全是。倒像是,倒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是错觉吗?应该不是。如果不是年轻了,又有谁会把二十三岁的她,看成十六岁的宋命呢?宋命对着镜子笑了笑,年轻些,总是令人高兴的。 整理好一切,她推开陈旧的木门,出了堂屋。门口,大黄懒洋洋的呆在稻草铺成的狗窝里。一瞧见宋命,它只无精打采的摇了两下尾巴,就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宋命。 院子里有几棵桃树和一小块菜地。宋命扫了院子一圈,发现宋石正在地里摘青菜。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在摘菜的宋石回过头来,脆生生的喊:“姐姐,你的病还没有好,还是再睡一会吧。” 宋命刚露出的笑僵在唇边,她扶了扶额,心道:自己哪有什么病,都是陈三害的,说什么她脑子糊涂了,还非得逼她喝那苦死人的草药。 待宋命回过神来时,宋石已经摘好一大把蔬菜。宋命自己进厨房拿了木桶和水瓢出来,吩咐道:“你把菜拿进去,我去打水。” 宋石乖巧的点了点头,捧着菜叶进了厨房。 屋后面,连着一片青翠的山脉。有清凉的泉水从山顶流下,汇聚在一方小小的谭里。宋命家没有水井,所以吃喝用的水都是从这水潭里打上来的。 这里的水很干净,喝起来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宋命熟练的将泉水舀进桶里,直到舀了大半桶,才肯作罢。 她刚提起水桶,要往回走。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前方伸来,飞快的接过水桶。宋命抬头,只见陈三笑呵呵的说道:“我来吧。” “三哥,你怎么来了?”宋命微微诧异,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我娘烙了饼,让我拿几张过来。”陈三回头看了看宋命,一边走一边说道。 宋命顿了顿,几步跟上,追到陈三身侧,抱歉的道:“又麻烦你们了。” 陈三一口气把水桶提到厨房,放下后才扬起声音对宋命道:“又说傻话了不是,我们就是一家人。”说着,他扯了扯短衫,拿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又道:“我先去干活了,有什么事来地里喊我一声。” 宋命本想留陈三下来吃饭,但想了一想,家里一穷二白。除了青菜和一些杂面,恐怕连一粒米也找不出来。这样想着,她也就没好意思开口挽留。 早饭是陈三送来的饼子和炒青菜。这不,刚吃上,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几声叫喊。宋命伸长脖子朝院子里望了望,只见一个身材圆滚滚的中年妇女提着竹篮走了进来。这几天,宋命见过大部分的风回村村民,很显然这妇女不再其中。 桌对面的宋石已经搁下碗筷,怯生生的喊了句:“大,大伯母。” 听宋石一喊,宋命知道来人的身份了。这就是她那嫌弃自家晦气,不肯来的大伯母宋王氏啊!宋命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冷冷的笑了笑,这宋氏刚下葬她就来了,肯定没有好事。 “宋命啊,你娘死的时候,洪儿刚好病了,我要忙着照顾他,还得操持家里,实在是分不开身来为你娘守灵。这不,他才好了一点儿,我就抽出时间来看看你们,你可不要记恨大伯母。”一进门,宋王氏就把竹篮放在桌上,拉着宋命套起近乎来。 宋命看了一眼宋王氏拿来的竹篮,几个半大不小的红薯,和一捆叶边已经泛黄的青菜。她大伯家里的情况,宋命是知道的,在这村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了。不说天天鸡鸭鱼肉,至少顿顿白米饭少不了。可是如今给她们就只拿来这些,得,敢情真把她们当乞丐了。宋命倒是不稀罕她家的东西,只是想感叹一声,这就是一家人吗?甚至比不上风回村的任何一家村民来得亲切。怕只怕她连来这个家都是有目地的。 如此想着,宋命便没了和宋王氏打太极的心情,她不着痕迹的抽出双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哦,我当然不会记恨了,不知道大伯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说完,宋命自顾自的在板凳上坐下,抬头瞟了眼宋王氏,等待她的下文。 宋王氏紧跟着坐在宋命身边,她咧开嘴笑了笑讨好般的道:“没事,就来看看你们姐弟······” 宋王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命出口打断道:“是吗?那可多谢大伯母了。不过你现在看也看了,可以走了吧?我们的饭还没吃完呢。”宋命用筷子戳了戳半冷的炒青菜,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无辜的说。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宋王氏的脸色变了变,她猛地站起身来,连脸上的肥肉也抖了一抖,可见气的不轻。好一会儿,她才将面上的不耐和眼底的算计平复下去。但即便如此,她的语气也没有了先前的客套,倒有些伪装不下去的样子“宋命啊,大伯母就老实说了吧,你娘也死了,你和石头都还小,你家里的那几亩地就交给我来保管吧。” 宋命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打她家地的主意呢。宋命在心里冷笑,她娘死的时候,连一眼都没来看过,现在倒好想要她家的地了,送她两个字:没门。 心下打定主意,宋命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看也不看宋王氏,对僵在桌对面的宋石道:“快吃饭,饿着了娘可是要心疼了。” 宋石“哦”了一声,拿起一张饼子慢慢的啃着。 可是这一句话,让宋王氏站不住了,她偷偷的瞄了眼宋命娘之前住过的屋子,只觉得阴气阵阵,分外渗人。“宋命啊,你娘刚死可不兴说这个。”宋王氏的声音打着颤儿,身体几不可见的往有太阳光的地方挪了挪。 宋命捂着嘴憋住笑意,诚恳的道:“哪能啊大伯母,今儿个可是娘的头七,你想要地么,要不我晚上让娘来找你商量商量?” 第五章彻底闹翻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宋王氏蜡黄的脸一瞬间失去血色,她咽了咽口水,又往宋命娘屋里看了一眼,心里发虚的怪罪道。 宋命给宋石碗里添了一箸青菜,这才把目光落在宋王氏脸上。乡下人家多信鬼神,加上这宋王氏本来就心中有鬼,不但没有出席自家娘亲的葬礼,如今更是贪图其土地。自然是害怕宋命娘来找她算账的。 怎么就挑了这么个日子来呢?宋王氏心里也在打鼓,后悔自己太急着想得到宋命家的那几亩地。 宋命半点也不内疚,她手托下巴想了一想,接着道:“昨儿个晚上,我好像梦见我娘了,她对我说,她临死的时候大伯母没有来看她,她只能自己找个时间来和大伯母叙叙旧了。” 宋命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一脸诚恳的样子,让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 “她,真这么说的?”宋王氏的脸越来越白,几步后退到门口,有拔腿就跑的趋势。 “大伯母我哪儿敢骗你啊,你不是要咱家的地吗?我晚上叫娘去你家,你自己和娘商量吧。” “不,不要叫她来找我。”宋王氏脚下连连后退,突然一声尖叫,“啪”的被门槛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石悄悄瞄了一眼宋王氏,双肩一颤一颤,想笑又不敢,直把小脸憋得通红。宋命可没这么能忍,她伏在桌子上,哈哈笑道:“大伯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宋王氏一张老脸黑到了底,她赶紧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张嘴就骂:“好你个死丫头,我好心来看看你们,你居然说这些鬼话来编排我。” 宋王氏的声音又大又尖,难听极了。吓得宋石手中的筷子脱手而出,落在了桌上。 宋命哼了两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半响,她挑起双眉,如第一次正眼看她一般,冷冷道:“好心?你要是好心会连我娘的葬礼也不来参加?你要是好心会在我娘尸骨未寒之前,就等不及来夺我家的那一点地?如果这就是你的好心,那么我告诉你,我宋命不稀罕。” 慷慨激昂的吐出这么一大段话,宋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无论现代或是古代,她都不是任人欺压的性子啊,如果有人想爬到她头上拉屎撒尿,她只会让那个人跌的更惨。 “你,你······”宋王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何时见过这般有气势的宋命,在她的记忆里,这一家人从来都是软弱好欺的啊?怎么突然这臭丫头就变了呢?宋王氏百思不得其解。 但宋王氏也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人,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了,说出去她还有脸见人吗?这样想着,宋王氏决定给宋命一点儿教训。她四处看了看,见墙角的架子上搁着一根擀面杖,便顺手抄了起来,狠狠的朝宋命挥过去。 显然没有料到宋王氏会动粗,宋命愣了几秒。耳边响起宋石的呼声,眼见着那夹杂怒气的擀面杖就要迎头而来。 宋命的脑子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手已经先一步挡了出去。好在宋王氏身体肥胖,速度并不快。这给了宋命机会,她一改手上动作,五指张开,稳稳的抓住擀面杖的另一头。 擀面杖入手的那一刻,掌心被震得发麻,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宋命硬是咬牙忍住,一声也不吭。 见宋命接住了擀面杖,宋石也不迟疑,几步冲到宋王氏面前,一边捶打她的腰部,一边大喊:“大伯母你个坏人,不许你欺负姐姐。” 宋石小胳膊小腿的,那力道对宋王氏来说跟挠痒差不多。眼见着,宋王氏伸出另一只手想挥开宋石。情急之下,宋命张口就道:“宋王氏,你今天要是敢动我弟弟一下,咱们就找村长来评评理,也好让大家知道,你为了得到我家的地所做的好事。” 宋王氏的手顿时一僵,没错,她害怕了。本来村里看不惯自己的就大有人在,如果再让他们知道自己趁宋命娘死了来夺地,恐怕自己以后出门都会被给口水淹死。 把宋王氏的迟疑看在眼里,宋命甩开手中的擀面杖,冷冷的道:“大伯母,如果不想让大家知道你这可恶的嘴脸,请立刻离开我家。” 宋王氏退了一步,狠狠的剜了宋命一眼,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好半天,她把手中的擀面杖往地下一掷,指着宋命撂狠话:“死丫头,你别得意。你们家的地早晚是我的。” 说罢,她转过圆滚滚的身子,要踏出门去。 “等等。”宋命突然出声喊道。 宋王氏不耐的回头。 “你的篮子。”宋命指了指桌子上陈旧的竹篮。 宋王氏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几步上前抓起篮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身后,宋命的声音再次传来:“大伯母啊,你如果害怕我娘晚上来找你,现在就去她坟上烧柱香。” 直到宋王氏完全的消失在视线里,宋命才缓缓吐了口气。 神经刚一松下来,手掌上的疼痛就越发明显起来。宋命摊开手掌放在眼前端详。手心处,一条两寸来宽的伤痕已经高高凸起,血红血红的分外骇人。 宋命“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吹了吹伤痕,自言自语道:“下手可真狠啊!” 宋石懂事的打来清水,又找来药膏。半蹲着为宋命清理手上的伤口。末了,他抬头望着宋命,坚定的说:“姐姐等我长大了会保护你的。” 宋命欣慰的笑了笑,突然觉得有一个弟弟真是一件不错的事呢!不过转了个心思她又忧心了,这宋王氏暂时不会再动自己,但不能保证她不会拿宋石开刀啊! “石头啊,以后看见大伯母一家要绕道走知道吗?可别被她逮着了。”宋命摸了摸宋石半长的头发,语重心长的叮嘱。 “嗯,我知道的姐姐。”宋石利落的为宋命缠好布条,把剩余的东西又收捡起来。 “那快吃饭吧,都凉了。”宋命姿势怪异的拿起筷子,半天没夹起一片菜叶。 “姐姐,我看你还是别吃菜了,吃饼吧。”宋石望而生畏的看了看那盘凉透的青菜,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菜有什么问题吗?”宋命好歹夹起一点儿菜,还没放入口里。 “没,没有。”宋石摇摇头,眼睁睁的看着宋命将青菜吃了下去。 宋命嚼了两下,脸色不变,心不跳的笑道:“虽然很难吃,但比起我之前做的好多了。”说着她又夹了一筷子,慢慢咽下去。 一顿不太平静的早饭就在这样的对话中结束了。 第六章娃娃亲 宋命家除了荒废的土地外,还有一亩水田。只是在宋命娘患病以后,就没有再继续种下去了。 自宋命从宋石口中听说之后,当下就决定,要从新利用起来。 下午时分,趁着天气不错。宋命和宋石两姐弟拿了镰刀锄头,往田坝里走去。 现在刚好三月中旬,正是桃树梨树等果树开花的时节。远处的山坡上,无数粉红的,雪白的花儿,如一条绣满云纹的锦缎,铺展在漫山遍野之间,十分壮丽。 水田的位置临近村口了。两人走在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村里人,宋命都一一打了招呼。 当路过竹林时,宋命又一次莫名的望了望那间竹屋。此时太阳当空,阴沉的竹林下,有斑驳的光影闪现。 这竹屋是对光的。和第一次看到时不同,今天竹屋的房门大大敞开,屋外放置着几个木架子,架子上面分别放着几个半大的簸箕,装有各种不同的草药。 村里人家的距离都很近,唯有这一处房屋相隔甚远。令宋命无法不感到奇怪。 也许是宋命在无意间放慢了脚步,扛着锄头走在前面的宋石回过头来,不解的问:“姐姐,怎么了?” “没,没有。”宋命回过神,勉强笑了笑。 “是手上的伤又痛了吗?”宋石扛着锄头,几步到宋命跟前,握住她的手腕,翻来覆去的打量。 手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但宋命不忍宋石担心,匆匆抽出手来,在他面前动了动,出声安慰:“你看,没事吧。” “不如,我们让林郎中看看,他的医术可好了。”宋石撇头看了看竹屋,满脸的崇拜。 听了宋石的话,宋命连忙摇了摇头。她偷偷捏了捏系在腰上的小荷包。干瘪的触感令她叹了口气,不用数她也知道,荷包里总共只有十三文钱,也是家里最后的家当了。她可不想全贡献在这里。 这样想着,她从宋石手中抢过锄头,揽过他的肩,一边推着他前进,一边催促。“不用了,快走,再不走天可黑了!” 到了田里,宋命和宋石先合力割除田里多余的杂草,又挖开田坎,引进了水。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宋命和宋石两人也累得够呛。拿了东西就往回走。 刚走到篱笆栅栏外,就听见大黄“旺旺”的叫了几声。接着,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自院门外传来:“命儿,石头,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听这声音,宋命知道来人是谁了。她跑了两步,来到院门口:“陈婶,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陈三的娘。陈三的娘其实本家姓王,但村里人都依着陈三爹的姓,唤她一声陈婶。 “刚干完活儿,听张家嫂子说你大伯母早上来了,你们有没有怎么样?”陈婶把带来的竹篓放在地上,拉过宋命和宋石,上上下下的查看。 宋命刚要回答,宋石却抢先一步,愤愤的说道:“她打伤了姐姐的手。” “石头……”宋命扬声喊了一句,阻止的意味十分明显。 宋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的看了看宋命,最终还是住了口。 “没事吧命儿?”宋命的手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陈婶看不见具体伤势,只能焦急的询问。 宋命用另一只手推开院门,请陈婶进去,笑道:“陈婶我没事,您别担心。” 说着,宋命又开了门锁,摸索着点了灯。 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宋命和宋石两人灰头土脸,满身泥巴。 陈婶惊呼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宋命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娘病后,家里的田就一直空着,我想着还是种点水稻,总不能一直受你们的照顾啊!” “你这孩子,还跟我们客气什么?”陈婶别了宋命一眼,嗔怪道:“改明儿我让三儿来帮你就是。”宋命连连摇头,招呼陈婶坐下,道:“陈婶这个不用麻烦三哥了,我和石头能行。您还没吃饭吧,我去做点吃的。” “你别忙,我说句话就回去。”陈婶拦下转身要走的宋命。 “哦。”宋命点了下头,和陈婶一起在桌子边上坐下。 宋石在屋外打水,除了不时响起的水声外,屋里安静极了。 宋命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她抬头看着陈婶,问道:“陈婶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陈婶像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过了半响,她才缓缓道来:“命儿啊,我们家老陈和你爹从小就给你和三儿定了娃娃亲,这事儿你知道吧?” 这话一出,宋命不可谓不震惊了。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弟弟她还可以帮忙照顾,老公她可不能帮忙接收了。 见宋命一脸迷糊的摇头,陈婶倒没说什么。她停了一停,叹息道:“如今你爹娘都去了,你要撑起这个家也很困难。我和你陈叔合计着,给你娘守一年孝,就把你们的事办了,你给婶说说,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还真不怎么样。宋命在心里暗暗的想。别说她是个假的了,就算她是真的,也不能答应这么荒唐的婚事啊!自己不喜欢陈三,陈三又喜不喜欢自己呢?如果她答应了,不注定是悲剧么。 拒绝是必须的。宋命一瞬间就下了决定。可问题是该怎么拒绝呢? 绞尽脑汁想了片刻,宋命决定把问题丢还给陈三。她缓缓吐了口气,微笑着问道:“陈婶,你有没有问过三哥的意见呢?” “这倒不用,你和三儿一起长大,我看他啊,对你喜欢的紧呢。”陈婶摆了摆手,一副我十分清楚的样子。 宋命从板凳上站起来,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陈婶,您今天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不过娘亲刚刚去世,我也不好想太多,您还是回去问问三哥吧,他要是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我也不好横插一脚不是?” 见宋命已打定主意,陈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唉”了一声,道:“命儿,婶儿从小就把你当自家闺女,婶儿是真心想让你当我家媳妇,你好好想一想啊!” “我会的陈婶。”宋命应着。 “那我也该走了。”陈婶把竹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是半边山鸡肉和十几颗鸡蛋。“命儿啊,这个你们留着。” “婶儿,这我不能要。”宋命推了推东西,大家都是庄户人家,情况又好得到哪里去呢。这些东西,陈婶自家也不能时常吃到的。 “命儿听话。”陈婶故意板起脸孔,语气也严肃不少。 宋命犹豫了一下,妥协道:“陈婶,你看这样好吗?鸡蛋和肉你都拿回去,等明儿个鸡蛋孵出小鸡来,你送我两只就行。” “这,也成。”陈婶想了想,把鸡蛋放回竹篓,但山鸡肉怎么也不肯收回去。 陈婶走后,宋命两人简单的吃了点。这一夜,她失眠了。 ------题外话------ 欢迎捉虫,欢迎留抓啊! 第七章初见林清景 田里的土硬邦邦的,还要用水泡上一阵子才好挖。所以这天,宋命只是去田里晃了一圈就回来了。自己小的时候出生在农村,对这插秧打谷的的事,也不算陌生。可是,这秧苗怎么办呢?宋命犯难了。现在已临近四月,就算现在去播种也晚了啊! 别家田里的秧苗已经五寸来高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拔起使用。宋命仰头望了望蓝天,轻轻叹了一声,看来要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呢。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等等,看插秧过后谁家还有剩。自己也好花点钱买过来。 家里的粮食也不多了,自己和宋石两个人吃饭,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看来自己得找个活计做做。还是晚些去问问陈婶有什么可做吧,宋命无奈的想。 胡思乱想着回到家里,宋石跟杨家大叔去后山学习打猎还没回来。宋命端了木盆,将两人换下的衣服装好,出发向溪边走去。 这里往往是整个村子八卦最为流通的地方,比如这家生了儿子,那家的猪跑了。总之事无大小,在这里都被一遍又一遍的传播,往往还几个版本各有不同。在宋命看来,农村的生活是缺乏娱乐的,妇人们闲来之余,也只能说说长道道短,作为消遣。 宋命端了半盆衣服来到溪边时,发现今天的人格外的多。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得正欢。宋命就近找了一处地方。又和几个大娘打了招呼,便蹲下身来,舀了些水,不急不慢的搓洗着衣服。 对宋命点了点头后,几人的闲话还在继续,宋命虽然离几人较远,但还是挡不住声音的传播。只听何大娘语气焦急,对周围的几人说道:“你们说,这是个什么事啊?” “李嫂子病得重吗?”另一年纪相当的的妇人,边是用棒槌拍打衣服,边是不相信般的问了句。 “这可不,我家娃和王家闺女日子都订了,可李嫂子就在这时候病了。要是成亲当日没有媒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两人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宋命没有仔细去听了。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何大娘刚才的那句话。缺媒人吗?她可不就是现成的? 略一沉吟,宋命往两人身边挪了挪。装作不在意的问:“何大娘啊,咱村里只有李大娘一个媒人吗?” 何大娘看了宋命一眼,“哎”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衣服。“是啊,要不我哪能这么着急?” “哦。”宋命随意的应了一声。得到何大娘的回答。宋命的心里便有了计较。这可不是一个机会。自己在现代时本来就以经营婚介所为生,对这一行可谓熟悉万分了。若要论撮合说媒。她可不一定会输给李大娘。现在问题就是她年纪太小。又完全没有威信,怎么才能让何大娘把自己儿子的亲事交给自己呢? 不过片刻,她就有了主意。她要去拜访拜访这村里头唯一的媒婆李大娘。心里激动的厉害,连洗起衣服来也分外卖力。 半个时辰后,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把陈婶拿来的山鸡肉打包好,提上就出了门。 李大娘外号“媒婆李”,家在村西,和村里大多数人家一样。盖有几间青砖瓦房,虽不大。但看上去没有那么陈旧,应该是刚修葺不久的。 来到院外,宋命伸长脖子往内看了看,出声喊道:“李大娘在家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屋里才走出一人来,这人正是宋命穿越当日,来寻找自己的几人中的一个,名叫王铁。看见宋命站在院外,王铁疑惑的问:“命儿,怎么是你?” “王大哥。”宋命甜甜的喊了一声。“我是来找李大娘的。” “我娘她病了,你进来吧。”王铁的眼神一黯,缓缓让到一边,请宋命进屋。 和王铁一起穿过堂屋,他停在门外,背靠墙壁,声音低沉的说:“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站站。” 宋命把包好的山鸡肉搁在桌子上,点了下头,放轻脚步走了进去。进到屋里后,宋命才发现屋里除了自己和李大娘外还有一人。 这是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他身穿一件麻色的半袖短衫,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刚及腰间,上边一半以白色的布条束起。宋命又往前走了几步,从窗口照进的亮光里,宋命看清了他的脸。 男子的皮肤略显苍白,半弯的眉头下,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他的眼睛很漂亮。清澈淡漠,却又深邃无比。让人靠近不得,更是无法看穿。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唇上的颜色淡淡的。 此时,他正将手搭在李大娘的腕上,细细的探着。听见宋命的脚步声,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复又移开,不加理会。 他就是石头口里的林郎中林清景吗?宋命在心里想,她还以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原来这么年轻啊! 床上不时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那声音嘶哑干涩,听着都令人难受。 宋命又走近几步来到床前,她撩起帐子,朝里看了看,李大娘紧闭双目,眉头高高的皱起,脸色十分晦暗。她的鼻翼剧烈的起伏着,有轻微的声响从她喉咙深处传来。 又过了许久,林清景方才收回了手,他对宋命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打扰李大娘,自己则悠然的出了房门。宋命紧跟其后。堂屋里,林清景从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两个瓷瓶,递给王铁,低声道:“这两瓶药早中晚各服一粒。” 林清景的声音很浅,有些疏离的意味。 王铁连忙接过,还是放心不下的问:“林郎中,我娘她这是怎么样了?” “寒邪内侵,肺气不足。”林清景想了一想,面无表情的说。而后,他背好药箱又道:“我先走了,回头来我家里拿两副药吧。” 王铁迷茫的点头,林清景说得他完全听不懂。 李大娘的症状分明就是现代的哮喘嘛,可能是拖得时间太久,境况较为严重罢了。宋命看王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他是没听明白,便出声宽慰道:“王大哥,你别担心。大娘没什么大事,只是这病不能一时治好,需要慢慢调养才是。” “是吗?”王铁半信半疑。 “是的,你要不信啊,回头去摘点枇杷叶,煮水给大娘喝,准能好点的。”宋命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听了宋命说的法子,不但王铁,连林清景都不由自主的盯了她一眼。宋命尴尬的笑了笑。“当然,有林郎中的方子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了。” “不,她说的法子可行。”宋命刚刚说完,林清景就插话进来。 这下,宋命的脸彻底红了。她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好在林清景说完以后,背着药箱就出了门。不然宋命更是没脸见人了。 第八章和李大娘约定 宋命在王铁家里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李大娘才慢慢转醒过来。 王铁还在屋外架着火炉煎药。屋里只留了宋命一人。待到李大娘睁开眼睛时,她立马来了精神,扶李大娘坐起来,又找来枕头,垫在她背后。倒了水,将林清景留下的药丸喂她吃下。 直到李大娘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她半睁开浑浊的瞳孔,茫然的四周看了看,最后落在宋命身上,好半天,她才出声问道:“你不是宋二家的命儿吗?来我这里做什么?” 李大娘的声音里还带着沉沉的喘气声,连说出这句话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宋命搬了小凳子坐在床边,替李大娘拢了拢被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李大娘,我今儿个来是有事儿求你。”说着,她偷偷打量了下李大娘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才继续道:“我想请大娘教我说媒。” 李大娘原本半眯的眼瞬间睁大,她直起身子,脸上错愕非常,她的声音蓦然高扬:“你要做媒人?” “嗯。”宋命毫不回避她的目光,眼里闪过异常坚定的光芒,:“我想做媒人。” “这。”李大娘手抚胸口,疏了疏气,为难了。“这倒不是大娘我不愿意,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好做这份差事?” 宋命早就知道李大娘有此一说,也想好了应对之法。“李大娘,天辰律法可有规定媒人非得已婚妇人?” 李大娘顿了一下,老实的摇头。 宋命笑了一笑,抓住李大娘指骨突出的手,反问:“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做不得的呢?” 李大娘也是个心肠软的,她拍了拍宋命的肩头,眼里有几分同情。“命儿啊,大娘知道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可是,你一个姑娘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以后会被婆家看轻了。” 宋命自嘲般的摇头,压低声音,“大娘,在成家之前,也要先活下去不是?” “娘,你就答应命儿吧。”房门被轻轻推开,王铁端着药碗,停足站在门口,插嘴道。 李大娘望了王铁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宋命身上。好半天,松口道:“命儿你可想清楚了?” “是的。”宋命十分郑重的点头回答。 “娘,来喝药。”宋命说话的当儿,王铁已来到床前。他将手中的药碗往前一送,正要递给李大娘。宋命却笑着了接过来,她回头对王铁说道:“王大哥我来吧。”说罢,她执起勺子,舀了一点黑乎乎的药汁吹冷后,喂到李大娘嘴里。 “娘啊,你这身子以后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可别再到处给人说亲了。”王铁气呼呼的说。他都不记得劝过自家娘多少次了,可她呢,老是说再等等,再等等,现在可好,把自己给累病了。 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李大娘心里倍感舒坦。她对宋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了。等宋命移开勺子,她才缓缓说来:“村里只有我一个媒人,我要是不做了,村里人成亲可怎么办?” “娘你也做了半辈子的媒了,该放下了。交给命儿不好吗?”王铁铁了心的想让自家娘卸下这担子。 “你说得倒是简单,这做媒也是有学问的。”李大娘别了王铁一眼,神色里颇为自豪。 宋命心知事情已成了一半,赶紧趁热打铁:“大娘,你看这样成吗?何大娘家不是要娶儿媳妇吗,您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如果我做的好,您就收了我当徒弟,如果我做的不好,那我今后再也不生这念头。您说这样成吗?” 李大娘没有立刻答应宋命,她把后背靠在枕头上,合上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命基本算是胸有成竹了,所以并不急着李大娘回答。但王铁可没这么沉得住气,他猛的坐在床沿,拖长声音唤了声:“娘啊!” 架不住王铁期盼和宋命恳求的目光,李大娘终于答应了:“好吧。” “铁子啊,去把娘柜子里的天辰律例拿来。”李大娘指着梳妆台的抽屉,对王铁说。 王铁快步上去,拉开抽屉,翻出一本残破的书来。李大娘伸手接过,转交给宋命,“命儿,这本书是天辰国的成婚条例,你拿回去,让张家秀才给你念念。一定要记熟了,可不能忘记。” 宋命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过书本。如拜师一样郑重。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十分复杂。两世为人,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和这份职业分割不开。 “谢谢李大娘。”宋命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回头我让铁子跟你去何家说说。”李大娘想到宋命年纪还小,怕她心生胆怯,便想些让自家儿子跟去解释解释,也免得宋命受何家人刁难。 李大娘又交代了好些注意事项,宋命都一一听着,一直到中午,她才抱着那本天辰律例回到家中。 这才刚一进门,宋石就从屋里窜了出来。他的手里提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野兔。宋石将野兔高高举起,奔到宋命面前,献宝一般的嚷嚷:“姐姐,我们有兔肉吃了。” “是杨大叔给的吗?”宋命摸了摸柔软的兔毛,脸上扬起暖暖的笑。 “不,这是我自己射中的,连杨大叔都夸我射箭射得准。”小孩子得到夸奖总是会很高兴的。宋命当然也不会吝啬一点鼓励,她笑眯眯的捧着宋石的脸,揉了揉,道:“我们家石头真厉害。” 说到这里,她似想起了什么,抓住宋石的手,一边将他往堂屋带,一边说道:“石头啊,姐姐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什么啊?”宋石把兔子丢到厨房,端了碗水,喝下一口,好奇的问。 宋命将李大娘给的书重重的拍在桌上,向宋石抛了个眼神,十分得瑟的说:“我找到活儿干了。” “什么活儿?”宋石用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双手叉腰的宋命。 宋命张了张嘴,重重的吐出三个字来:“做媒婆。” “哦,那中午饭谁做?”宋石按住自己干瘪的肚子,对宋命的兴奋很不以为意。 “我是不介意做。”宋命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可是我介意吃。”宋石彻底无语了。他就不明白自己姐姐以前做的菜挺好吃啊,怎么会退步的这么快?想归想,为了美味的午饭,宋石袖子一挽,决定自己亲自下厨的好。 第九章说服何家二老 吃过午饭后,宋命立马把宋石打发出去玩了。而她自己则搭了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拿出那本天辰律例慢慢的翻着。书中所用的文字,正是古代常用的繁体字。宋命虽然写不出几个来,但大多数还是认识的。 这本书不厚,仅仅一个时辰宋命就将它看完了。古代所谓的“三书六礼”她也了解了个大概。三书分为,礼书,聘书,迎书。六礼则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她看来,现代成婚虽然省去了一些繁琐的事物,但根本上还是一样的步骤。这样想来,宋命对明天说服何大娘一家更有信心了。 第二天一早。宋命难得比宋石先起来。她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一件颜色稍稍艳丽的衣服穿上。毕竟今天是说亲去,总是穿的喜庆点好。 去厨房煮了点糙米粥,合着自己制作的泡菜,吃起来倒也不错。 收拾好碗筷,宋石还要在家等着杨家大叔一起上山,宋命叮嘱了句:把大黄带上,自己小心点。又看了看天色,这才安心的走出了门。 刚下了石头拼凑的台阶,院外走过的单薄身影吸引住了宋命的注意。这人正是林清景。他仍是一身粗布短衫,半长的衣袖刚过肘部,露出一截细长的手臂来。他的脚上踩着草鞋,肩上背着一个空空的背篓。 春天的清晨还有薄薄的雾气,他漆黑的长发被露珠染湿,服贴的披在肩后。离了不算太远的距离,林清景脊背挺直,宛若幽谭的双眸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他的下颚略尖,微微扬起时有好看的幅度。这个林清景没有一丝农村人该有的样子,倒像是哪家出来的大户公子,极具教养风度。 宋命稍稍加快了步伐,打开竹篱编制的院门时。林清景正好来到门前。听见声音,他微微撇过头,看着走出院门的宋命。宋命弯了弯嘴角,率先招呼道:“林大夫早!” 林清景点了下头,算是作答。 对林清景的冷淡,宋命也不在意。她看了看他的背篓,又问道:“是要上山采药吗?” “嗯。”这次林清景没有继续沉默,而是低声回了一个字。 眼看着天色渐亮,宋命心知不能再耽误时间,便告辞了林清景,匆匆向李大娘家赶去。宋命到时,李大娘一家已经吃完了饭,李大娘的老伴王叔在整理锄具,要下地里去了。 宋命招呼了一声,便进屋看李大娘去了。今天李大娘的气色好了许多,没有昨天那般死气沉沉了。只是那咳嗽,还时不时来上一阵。哮喘这病说重也不重,只是要想根治,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王铁已将家里收拾好,李大娘又嘱咐了宋命两句。才由得两人出了门。 何大娘夫家姓余,是村里头的木匠。专做桌椅板凳,床,柜子什么的。余老爹一家都是老实巴交的好人,宋命娘死的时候也帮了不少的忙。 和王铁到了余家,还没进门,一个欢快的女声便从屋中传来:“王大哥,命儿。”余音未了,一个与宋命年纪一般大的少女从屋里奔了出来。 太阳渐渐升上东边的天空。橙色的光芒,将少女略黄的脸镀上颜色。她的样貌并不出挑,只是那弯弯眉下的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溢满融融的笑,温暖的令阳光也为之失色。这女子是宋命的发小,名叫余云。 宋命和王铁匆匆迎上去。“小云,大叔大娘和余大哥都在家吗?” “在呢,还没出门。”说着,余云回身喊了一嗓子:“爹娘,王大哥和命儿来了。” 听见小云的声音,余家二老赶紧走出门来。见到王铁和宋命同行,都满是疑惑。这时,王铁开口了:“叔婶,我和命儿来是为了余飞的婚事。” 余家二老一听,赶紧把两人迎进屋里。四人在堂屋围着桌子坐下,余云倒了两碗白开水,端到宋命和王铁面前,自己也坐在一旁。 “大叔大娘,余大哥呢?”宋命四处张望了一眼问道。毕竟这是关于余飞的婚姻大事,他总是要在场的。 “哦,飞儿一早就去了地里。”说着,余老爹叹了一声。又道:“昨年,村里果树结的都不少,但个头太小,卖不了好价钱。所以今年大伙儿都忙活着找原因呢,飞儿一大早也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宋命沉吟了一下,果子结的多但个头小。难道是这么回事?宋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安慰的笑了笑:“大叔大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应该知道原因的,一会儿我和你们下地看看去。” 余家两老互相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不敢相信的问:“命儿你说的是真的?” “嗯。不过大叔大娘,我今天来是为了余大哥的婚事。”宋命点了点头,看向王铁。王铁了然的开口:“叔婶,我娘的病你们也知道,她恐怕是没有办法再替余飞操办婚事了。”说到这里,王铁停了一停。 “这,这可怎么办啊!”何大娘抓了抓老伴的手,心急之情溢于言表。 余老爹心里也急,但还是安慰的拍了拍何大娘的手。“铁子,村里就你娘一个媒人,你得叫她想想办法啊,这日子可不能改了。” 王铁笑了笑,道:“叔婶不碍事,我娘已经把行媒书传给命儿了,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咱风回村的媒人。” 余家二老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余云,一下扑到宋命身上,惊讶的喊:“命儿,你要做媒人啦。” 宋命揽了揽余云的手臂,点了点头。“是的,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大叔大娘肯不肯把余大哥的婚事交给我来操办?”一边说着,宋命把目光投向余家二老。 “这,命儿这小小年纪,做得来吗?”何大娘还没多想,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宋命看了眼余老爹,他低头盯着桌面,没有开口。 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容易,宋命也不在意,将自己准备好的那套说辞道了出来:“大叔大娘你们想想,余大哥的吉日也近了。你们现在去镇上找媒人,一来不熟悉咱们风回村的习俗上手难。二来也唯恐村里人说闲话不是?何况这亲事李大娘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只需跑跑腿,去衙门把迎书一印章,到时再迎了亲,拜了堂,这亲事就成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头子,你看这?”何大娘算是被说服了,但她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余老爹。 “我看成,命儿说得有理。”沉默片刻,余老爹终于点了点头。 宋命高兴的站了起来,朝余家二老行了一礼。“大叔大娘,谢谢你们。” 余家二老跟着站了起来。余老爹道:“命儿啊,咱家飞儿的婚事可就交给你了。”说着,他对自家老伴道:“还不先把谢媒钱给命儿。” 何大娘欢喜的连连答应。走进里屋,拿出一个红色的纸包。硬是塞进宋命手里,宋命推辞了会儿,还是收下了,毕竟自己和石头还是要吃饭的。 第十章疏花 谢媒钱也收了,宋命做媒这事算是定下了。 接下来,余家二老和余云三人便带着宋命来到自家的地里。王铁家里也有果树,所以对宋命的方法很是好奇,也一并跟了来。 果树的开花时期尤为重要。风回村的村民也知道这个理。宋命几人一路走过,都能看见每家的地里一两人或是翻土或是施肥的。 余家种植的桃树,在这片斜坡的顶部。这斜坡看着不高,但爬上去还是费了一些时间。老远,宋命就看见了那个弓着腰,手拿锄头,不时翻动着土壤的余飞。 “哥。”一直跟宋命走在一起的余云,突然向前跑去,大声的喊道。 余飞将锄头往地下一搁,用衣袖抹了抹汗,回过头时,见自家爹娘和王铁宋命一道,有些诧异的走近来。“爹娘,铁子还有命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余云将提来的水壶放在树下,又倒了碗水送到余飞面前。抢先着说:“哥,命儿和王大哥可是为你和菊姐姐的婚事而来。” 余飞望了望王铁和宋命,转头对余云不解的问:“为我和菊儿的婚事?” “是啊,李大娘不是病了么。所以哥你的亲事,已经交给命儿了。”余云走到宋命身旁,抱着她的手臂,把她拉上前。 余飞有些明白的“哦”了声,他抓了抓脑袋,抬头对宋命笑了笑。不好意思的道:“命儿,那我和菊儿的亲事就要拜托你了。” 宋命笑着摇头,“余大哥你就放心吧。” 余飞对宋命说完,又哥们好般的伸出拳头,锤了下王铁的肩头。“大娘好些了吗?” 王铁点了点头,满脸的歉意,他轻轻回了余飞一拳:“对不起了兄弟。” “没事没事,大娘的身体要紧。而且现在不是有命儿了么?”余飞赶紧摆摆手,示意王铁不要内疚。 “命儿啊,你快给大娘说说,这怎么才能让果子结的又多又好?”何大娘也是个急躁的性子,对自己种的那几亩桃树可心疼的很。 “这……”宋命沉默了。法子她是知道的。这需要疏花。你问什么是疏花?疏花就是把果树上多余的花儿都采摘下来。可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先不说他们信还是不信,单单是要他们把树上盛开的花儿,一朵一朵摘下来。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几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宋命,宋命思虑片刻,咬牙道:“大叔大娘,这法子我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愿不愿意听我的。” “命儿啊,你就说吧。大叔听着。”余老爹摸了摸桃树的枝干,眼神柔和的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谁说又不是呢?风回村世世代代种植果树。这一大片果林,每家倾注的心血,只怕不比养孩子少。 宋命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最近的桃树面前,顺手摘下一枝。而后,她边是把玩着,边是悄悄的看向几人。余飞余云两兄妹和王铁一样,有些好奇宋命的举动。余老爹面上还算镇定,何大娘却按捺不住了,出口就问:“命儿,你怎么就扯下一枝呢?这可是好几颗桃子啊!” 宋命手一松,桃枝随之落下,花瓣碎了一地。宋命拍了拍手,对何大娘道:“大娘,如果这你就心疼了。那我的法子也不用说了。” “命儿,难道你说的法子是剪枝?”余飞低头看着被宋命撇下的桃枝出神。半响,他灵机一动,突然说道。 余飞这话一出,宋命明显感觉到余家二老的脸色都变了。但宋命没有就此打住,她赞许的看了余飞一眼。继续道:“余大哥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除了剪枝以外,还要疏花。” “疏花是什么?”余云默默念着这个词,出声问道。 “疏花就是,把多余的花朵全部摘下来。”宋命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了出来。 “这,这怎么行?”最先开口的是何大娘,显然她是被宋命刚才所说的疏花吓到了。 宋命笑了笑,把头转向余老爹:“大叔,法子我说了,就看你们信不信了。”说到这里,宋命住了口,等待着余大叔下结论。 余大叔还在踌躇,毕竟这个决定,关系到自家今年的生计。 “命儿。”一声呼叫,打断了这短暂的沉默。宋命几人齐齐抬头,便见陈叔和陈三两人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待到走近,余老爹一家和陈叔两人打了招呼。陈三凑到宋命身边,问道:“命儿,你怎么在余大叔地里?” 宋命看了看陈三,无奈的弯起嘴角,没有开口。还是余云忍耐不住,把宋命刚才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陈叔两人听。 和余老爹一家听到时一样,陈叔和陈三也吃惊极了。但震惊之余,陈叔来到宋命跟前,问道:“命儿,你说的法子可行吗?” 能问出这句话,说明陈叔已经信了一半。宋命心里很是激动。于是她报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字:“陈叔,我有七成把握。” “七成吗?”陈叔有些迟疑了。 宋命见大家都有顾虑,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陈叔,这法子我虽然不能保证绝对可行。但是您可以自己试一试啊!您只需要在几棵果树上用这法子。如果收成好,来年您就全用上。收成不好,也没有太大损失不是?” 说着,宋命又看了看余家二老:“大叔大娘你们觉得呢?” 余家二老面面相觑,还有点犹豫。宋命只得把希望转到陈叔身上。 陈叔想了片刻,一咬牙,对身旁的陈三喊了句:“三儿啊,走,咱就按命儿说的做。”说着,他又对宋命道:“命儿啊,一会儿来陈叔的地里看看,该怎么做,我听你的。” “嗯。”宋命高兴的点了点头。 陈叔和陈三离开后,余飞走到自家爹娘面前,劝说道:“爹娘,我觉得命儿说得有理。咱也试试吧。” 有了陈叔开这个头,余家二老也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最后,还是余老爹松了口:“得,就照命儿说的做。” 余老爹一家说做就做。王铁在一旁帮手。宋命先给他们说了说疏花的标准。比如什么样的花是要留下的,什么样的花又是要摘下丢掉的。一截大枝上该有几朵,一截小枝上又该有几朵。都一一跟他们做了示范,这才安心的往陈叔的地里走去。 ------题外话------ 如果觉得还可以的妞们,动动手收了偶吧! 第十一章再生波折 第十一章 余陈两家的土地相隔不远。不过半刻,宋命就来到了陈三家的地里。陈三家算是村里土地较多的了,大概有五亩地。种了几株樱桃,余下的全是梨树。 越是靠近,那大片大片的雪白开始散开。直至每一朵花,每一片瓣,每一缕蕊也能瞧得清楚。有温和的风拂过,花丛发出簌簌的轻响,脆弱的雪瓣在枝头摇曳,不过片刻,便飘飘摇摇,铺满一地。再往里走,浓郁的梨花香闯入口鼻,贯彻五脏六腑,令人打心底里舒畅起来。 宋命深深的吸了口气,连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悄然弯起。她四处看了看。终于在果林深处找到了陈叔和陈三。 陈叔半蹲在地上,手一来一回,用镰刀割除新生出来的杂草。陈三站直了身体,抬头望着眼前的一颗樱桃树。整个树绿油油的,若仔细看,定能发现那藏在叶中,一串串还未成熟的樱桃。 陈三看了片刻,又回过头,不知对陈叔说了什么。 不缓不慢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陈三抬头,便见宋命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他偏头对陈叔说了句:“爹,命儿来了。” 陈叔停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招呼道:“命儿,来了啊!” “陈叔,三哥。”宋命点着头,走近两人。 “命儿,这疏花该怎么个疏法你给叔说说。”陈叔放下镰刀。又拍了拍身上粘的土粒和杂草。这才抬起头看着宋命道。 宋命也不耽误,把刚才在余家说过的,又原原本本的给陈叔说了一遍。末了,宋命想着时辰还早,便跟着一起帮起忙来。 疏花这在古代来说可是个稀奇事。没多会儿,这来来往往的村民便被宋命几人的做法吸引住了。他们就不明白了,这本来收成就不多,怎么还把好生生的花儿给摘了呢? 看了片刻,就有人耐不住,上前来问:“陈哥子,你们这是做啥?” 陈叔把刚摘下的梨花丢进地上的竹筐,回头看着来人,老实的答道:“这是命儿想的法子,说是这样做可以让果子长的大些。” “这个法子有效吗?”来人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陈叔笑了笑:“昨年的收成大家也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就照命儿说的法子试试看。如果成,明年大伙儿都可以这样做。” 来人“哎”了一声,显然一提起昨年的收成,家家心里都不如意。“那陈哥子你忙,我就先走了啊!” 来人转身就走到远远观看的几人中间,至于说了些什么,信或是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宋王氏本来只是打这片果林路过的,她怎么也没料到,会在几个村里人口中听到这回事儿。 一想起上次地没捞着,还被那死丫头的鬼话,吓得几天没睡好觉。宋王氏就觉得心里头有把火,急需释放出来。 趁着今儿个这事儿,她要让那丫头好看。这样想着,宋王氏两颗眼珠一挤,从鼻子里哼了个音。一转身,匆匆往村长家里走了去。 疏花这事做起来很简单,但十分繁琐。宋命三人忙活了一阵子,眼看着日头已近中午。陈叔收了锄具,感激的道:“命儿,你也帮着叔忙活了一上午,回家别做饭了。一会儿和石头来叔家吃。” 宋命一听,连连摆手:“陈叔,看您说的。我什么忙也没帮上。中午啊,我还是回自个家吧。可不能再麻烦您们了。” “你这孩子,有啥麻烦不麻烦的,不就是多加两双筷子。”陈叔继续道。 宋命心底十分感动,想着自己如今做了媒人,今后一定要多挣点钱,让石头和陈叔一家过上好日子。 宋命还在出神。 宋王氏已经找到村长,一同来到了陈家的这片地里。 老远,村长洪亮的声音就从坡下传来。“小陈啊,你们这是在做啥?”村长在村里辈分极高,这声“小陈”喊的自然不是陈三,而是陈叔。 “村长?你咋来了呢?”陈叔看着村长和宋王氏爬上坡来,不解的问。 村长没有作答,他杵着一支木制拐杖,慢悠悠的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大半筐梨花,绕到宋命面前,用拐指了指筐里的花,随意的问道:“命儿,这是你让摘的?” 宋命在看到宋王氏的那一刻就拉下了脸,如今又听村长这样一问,立马知道这又是宋王氏搞的花样。宋命别了宋王氏一眼,这才转头看着村长,点点头:“没错,是我让摘的。” 陈叔一看这情况,心道不对。刚要插话,宋王氏却抢了先:“陈哥子,你可别听这丫头的话。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她这是骗你的。” 陈叔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宋王氏,上前几步,对村长道:“村长,这不怪命儿,是我自己想试一试。” “是啊村长,爹说的对,这几年村里收成都不好,命儿说这办法,试一试总是好的。”陈三也急了,在一旁帮腔。 村长摇了下手,示意陈家父子不要心急。而后,他看着宋命,一针见血的问道:“命儿啊,你这法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哪儿得来的?电视里看到的。可是这话能说吗?你们又信吗?宋命在心里道。见宋命低下头去也不作答,宋王氏只当她心虚了,洋洋得意的道:“看,这丫头编不出来了吧。” “命儿,你怎么说?”村长皱了皱眉,打断宋王氏的话。 宋命扬起头,脸上的算计一闪而过。她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才说道:“村长,我是怕说出来大伯母生气。”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宋王氏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方法是我姥爷传下来的。”宋命假装怯怯的看了看宋王氏,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真的怕了宋王氏一般。 “你胡说,要是爹传下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宋王氏一听,心里恨那偏心的老头儿恨得牙痒痒,但在村长面前还不敢太过放肆。 “因为姥爷把种植果树的一些法子全传给了我爹,而我爹又传给了我。”宋命往村长面前靠了靠,看宋王氏那脸色,她还真怕宋王氏扑过来咬自己一口。这古代可没狂犬疫苗。 宋命估计错了,宋王氏没有扑过来,只是步步向自己逼近,因嫉恨而扭曲的脸,看着分外难看。她恶狠狠的道:“老头子还给你们留了什么好东西?快说。” “没有。”宋命答的很干脆。 但这唯一一句真话在宋王氏听来却虚假无比。她“哇”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扯着村长的衣袖就嚎了起来:“村长啊,老爷子把什么都给了宋二一家,你说我们可怎么活啊!” 第十二章以地换地 村长被宋王氏扯的晃了晃身子,他好不容易站稳,赶紧挥开宋王氏的手,跺了跺拐杖。“宋大媳妇你还不起来,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宋王氏手两手一撒,抬起袖子挡住脸,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水,哇哇叫道:“村长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了。” 村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背过身去,没好气的道:“得,你想咋样就咋样。我可回家了。” 说罢,村长转了个身,作势要走。 这下,宋王氏也顾不得装哭了。连滚带爬的起了身,抓住村长的衣角就不放。 宋命知道今天这事儿要是不做个了结,今后怕是不得安宁了。这样想着,宋命出声唤住了村长:“村长,请您等等。” “命儿,怎么了?”村长狠狠瞪了宋王氏一眼,示意她赶快放开自己。宋王氏见村长变了脸色,也不敢再继续撒泼。只得松了手。 “村长,既然大伯母觉得不公平,那您就来做做凭证。”宋命恭恭敬敬的对村长说了句,又转了目光,瞟了瞟宋王氏。 “命儿啊,你……”村长对宋命使了下眼色,示意她别着了宋王氏的道。 宋命笑了笑,并不在意。开门见山的问:“大伯母,你想怎么样?” “我要老爷子留给你家的那三亩地。”宋王氏也不含糊,张口就要地。 “好啊,我可以给你。”宋命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宋王氏惊了一惊,显然没有料到宋命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试探般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命儿,那地是你爹娘留下来的,你可不能给她。”陈叔狠狠的看了宋王氏一眼,焦急的劝说着。 到嘴的肥肉宋王氏怎么可能放过,她挡在陈叔面前,插着腰就骂,道:“这是我宋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陈叔被宋王氏的话顶的回不了嘴,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对宋命道:“命儿啊,你要想清楚了。” 宋命重重的点了下头,勾了勾嘴角,对一脸得意的宋王氏又道:“大伯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说,你说。”宋王氏的态度好了不少,毕竟地还没有到手,她还不能安心了。 “我要你拿自家的地来换。”宋命定定的看着宋王氏,将她脸上的变化一点一点纳入眼底。 “你说什么?”宋王氏寒着一张脸,猛的提高了声音。 “我要你拿自己家里种了果树的地来换。”宋命丝毫不惧她的脸色,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这下,陈叔和村长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他们还真怕宋命一时心软,将地交给宋王氏呢。 “呵”宋王氏冷冷的笑了声,“你当我傻啊,拿自己家种了树的地换你没有种树的地!” “我哪儿敢当大伯母你傻啊!既然要换我当然不会让大伯母吃亏。”宋命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继续游说道。 “什么意思?”被宋命说的有些心动了,宋王氏也顾不得宋命话里的讥讽,最问道。 “我用三亩换你一亩,你说划不划算?” “好,我答应。”宋王氏略一沉吟,回答的出奇干脆。 “那好,就请村长作证。”宋命祈求般的看了看村长,在得到他点头之后,才对宋王氏说道。 第十三章交易成功 与宋王氏达成了协议。在交易之前,宋命提出要求,必须先到宋王氏所说的地里看看。宋王氏支支吾吾,心虚得很,但宋命态度强硬,扬言不看到地就不换,这样一来,宋王氏也只得妥协了。 用了午饭之后,宋命将家里的地契揣在身上,就出了门。 宋王氏早在路口等着,见宋命来了。也只是抬头瞟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在前面。 直到亲眼所见宋王氏想要用来交换的土地,宋命才知道她为什么回答的这样干脆。是的,这块地面积确实一亩有余。不过,那所谓的果树,却不过是几株半大不小的葡萄。 绿油油的藤蔓爬满了竹节搭成的支架,几串还未成熟的青葡萄,从枝叶中探出,悬挂在半空中,惹人怜爱。 “这就是你要交换的地?”宋命偏过头去看着宋王氏,挑了挑眉,声音淡淡的,毫无波澜。听不出是同意或是拒绝。 “这葡萄可是咱村的贵重水果,你别不知好歹啊!”宋王氏望了眼地里的葡萄树,一副我愿意给你,你就该烧高香的模样。 其实,宋王氏是真心疼这几株葡萄树。她也没有说谎,这葡萄树在风回村还真是比一般果树要贵重些。那她怎么会把这好东西给宋命呢? 这就要再看看这葡萄树本身了。没错,这树远看是枝繁叶茂。但走近了看,问题就出来了。这叶儿是多了,可葡萄却少的可怜。数来数去,也不过几十串而已。这几十串葡萄有什么用,还不够自家吃的呢,更别提卖钱了。所以,当宋命提出以地换地之后,宋王氏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 宋命一看这几株稀稀疏疏的葡萄树就知道宋王氏打了什么主意。她没有立刻回答宋王氏的话,而是走近地里。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葡萄树的根部,又看了看枝叶葡萄。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树的问题。只是宋王氏的种植方式不对。自己应该能种的更好才对。 宋命虽然心里应了这交易,但她却不会这样便宜宋王氏。说好的一亩地的果树,她真当这几棵小小的葡萄树就能将自己打发了? 宋命转了个身,看着仍是站在坎上的宋王氏,不紧不慢的道:“大伯母,我们说好的可不止这些啊!” 宋王氏一听,心想不好,这死丫头要得寸进尺。但眼见着就要到手的三亩地,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宋王氏尽量心平气和的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每亩地再加一两银子。”宋命早早就研究过风回村的土地价格。每亩十两银子左右,所以她这个要价绝对是合情合理的。 “不可能。”宋命的话刚一说完,宋王氏尖锐的声音便了过来。接着,她挺着肥胖的身子,迟缓的下了坎,走到宋命面前,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尖,威胁道:“好你个死丫头啊,你的心倒不小,今天这地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呵呵”宋命笑了两人,本来柔和的双眼,顿时变了颜色。她斜了宋王氏一眼,单薄的唇里低低的吐出几个字来:“我要是不换呢?” 这是宋王氏第二次看见这样的宋命。冰冷,镇静,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也是在这一刻,她才从发现,宋命是真的变了。 心跳头莫名的跳了跳,宋王氏张了张嘴,威胁的话语像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宋命轻蔑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村里想要土地的人多着了,还怕没人要?”说着,她看也不看宋王氏,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一步,两步,三步。宋命默默的数着。果然,宋命还未踏出第四步时,宋王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等一等。” “大伯母还有事?”宋命又到恢复平时的样子,看上去温顺极了。 “我答应。” “你说什么?大伯母我没听清。” “我说我答应。” “好,成交。” 第十四章凤来县衙 一个时辰下来,换地的事儿也办妥了。回到家里的时候,余飞刚好将迎书送了过来,说是希望宋命拿去县衙盖个章。 宋命收下迎书,翻开瞧了一眼。当下便决定趁着现在时辰尚早,去县衙把这事儿给办了。 从石头口中,宋命得知风回村离县城较近。她想着,自己出门打听打听,想要找到应该不难。 宋命找了块旧布把迎书包好,又拿了些钱,便提着篮子出了门。 到村口时,宋命碰见了村里头的秦寡妇。秦寡妇原名秦蓝,现年二十六岁,相貌不错,男人早在三年前得病死了。留下一个年迈的老母和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靠着她做些针线活养家。 这一打听,宋命才知道,今天是秦寡妇娘的生辰,她正要赶回去给自家娘过生呢。说来也巧,秦寡妇的娘家正是凤来县城的。两人一合计,干脆结了伴,说说笑笑的向凤来县走去。 太阳渐渐西斜,两人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凤来县城。 宋命远远的打量了眼,青砖堆砌的城墙,笔直的延伸至远处。大大敞开的朱红色城门上,“凤来县”三个雕刻而成的大字,字上的金漆有些脱落,显然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 走进县城,林立的房屋分开两边,中间是一条宽敞的大道。沿街处,商贩无数,吃的玩的,无一不有。街上的行人很多,皆是衣着鲜亮。给人一种和睦繁荣的感觉。 “秦姐姐,好热闹啊!”一路走来,两人也熟悉了不少。宋命也就干脆以姐妹相称了。 “是啊,连大人是个好官。”秦寡妇跟着看了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突然,她惊呼一声:“那不是林郎中吗?” 村里人口中的林郎中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清景。宋命顺着秦寡妇的视线看去,果然见林清景背着竹篓走了过来。显然,他正准备出城。 四目相接,各自微微颔首。对林清景的冷淡,村里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等宋命收回目光,秦寡妇拍了拍她的手,叮嘱道:“命儿,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记得办完事早点回去。” 宋命点了点头。 送走秦寡妇,宋命又随便找了一人,打听到县衙的位置,便背好包袱,朝目的地走去。 过了两条街,就是县衙门。 门口,两名手执大刀的捕快,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宋命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站在石阶下,微微笑着问道:“捕快大哥,我是风回村的媒人,来给迎书盖印的。” 两个捕快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做媒人,都来了兴趣。只听其中一人不相信的道:“你说你是媒人?” “是的。”宋命任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没有半分尴尬。 “就你这小小年纪也能做媒人?”那人扁了扁嘴,并不把宋命放在眼里。也没有要带她进去的意思。 “敢问捕快大哥,我这年纪做媒人可是犯了哪条律法?”宋命上了台阶,与两名捕快齐平,她收了笑,抬起眼眸盯着对方,慢条斯理的问道。 那捕快被问的哑口无言,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耳里。面前的两名捕快顿时变了脸色,匆匆上前,躬身喊道:“参见大人。” 宋命随之回头。台阶之下的年轻男子,一身便衣,眉头似远山,眼若星辰。虽面上带笑,但别具威严。 第十五章连子钰 卯时已至。刺眼的橙色光芒,渐渐转弱。宋命背光而站,纤细的影子被拉出好长,堪堪遮住了放置在自己身后的石狮子。 方才还有心调傥自己的两名捕快,顿时焉了下去,老老实实的站在男子面前,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看来这人就是凤来县的县令连子钰。 “怎么都不说话了?”连子钰的目光在两捕快脑门上晃悠,虽然提高了些声音,但语气还是一如刚才般温和。并没有因两捕快的支支吾吾而生出一丝怒气。 “我们不过是和这位姑娘开了个玩笑。”半响,其中一名捕快偷偷看了看宋命,低气不足的说道。 连子钰半信半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大步踏上台阶,在宋命面前停下,抱歉的道:“不知我的属下可有为难姑娘,我代他们向姑娘赔礼了。” 这句话若是放在现代并无半点稀奇。但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却由显难得。宋命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格。就算之前还有点火气,此时也被连子钰的道歉消融了。 “连大人严重了,两位大哥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宋命对着连子钰行了一礼,顺着两名捕快的话答道。 两名捕快同时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宋命。宋命轻轻点了下头。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她右手伸进竹篮里,揭开包裹好的破布。将一本深红色的文书拿了出来。宋命双手将迎书递上道:“我是风回村的媒人,来衙门给迎书盖个章。” 同两名捕快一样,在听到宋命是媒人的瞬间,连子钰也怔了一怔,但他立马便恢复来,随手接过迎书,仰头想了一想,道:“我记得风回村的媒人是李明芬。” 李明芬?应该是李大娘的名字吧。宋命惊叹连子钰记忆力的同时,解释道:“李大娘病了,她的位置现在由我接任。” “原来是这样啊!”连子钰若有所思,突然,他转过头,对台阶下的捕快问道:“刘冰人可还在衙门?” “在。”两捕快齐刷刷的点头。 “姑娘请吧,我带你进去。”连子钰错身让到一边,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命也不客气,启步走在前面。 两人进了大堂,宋命在一个半大的红木案几后,见到了连子钰口中所说的刘冰人。这刘冰人是一个体态丰满的中年婆子。一看见两人进门,刘冰人立刻起了身,迎上前来,拂了一礼道:“连大人。” “不用多礼。”连子钰将手中的迎书转交给刘冰人,道:“这位姑娘是风回村的新媒人,你给看看这迎书,如果没有问题就给办了吧。” 作为官媒,刘冰人见识广,倒是没用什么异样眼光看宋命。她翻了翻风回村的档案,与迎书上的资料核对了一下,又问了宋命几个公式化的问题,便大印一挥,盖在了迎书上。 盖了章后,宋命小心的将迎书收起来包好。又跟两人道了声谢。便转身出了衙门。 太阳完全没入了地平线,西边天空的晚霞也消失殆尽。天,快黑了。不少店铺已经点燃了烛火。 衙门外的街道四通八达,宋命左右看了看,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姑娘。”身后,连子钰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命回过头去,疑惑道:“连大人还有事么?” 连子钰白皙的脸颊一红,他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没事,只是想请姑娘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儿。” 宋命恶寒无比,敢情叫住她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你知道哪里可以买米面和布料吗?” “什么?”连子钰一时错愕,想不出自己的话怎么和米面布料扯上关系的。 “我是第一次来县城,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米面和布料。”宋命十分耐心的解释着说,不过她说这话是有目地的,因为她还缺一个向导。 “哦,我明白了,跟我来吧。”连子钰对宋命招了招手,走在前面。 夜里的凤来县是美丽的,四处灯火通明。空气里还能闻见一股浓浓的饭菜香。 连子钰将宋命带到邻街的米铺。米铺的老板是一个老实的中年男人。一听连子钰说是要买米。马上扛了一袋丢到两人面前,并豪爽道:“连大人你买,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打个八折。” “谢谢老板。”连子钰对谁都是那样一副温和有礼的表情。在凤来县城声望很高。百姓们对这位正直的县官大人也格外爱戴。 最终宋命以两百文钱买了十斤大米和十斤白面。买了米之后,连子钰又带她去了布店,杂货店等。把要的东西都办齐了,宋命带来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 第十六章在等她 天黑透了。一轮弯弯的月儿刚刚升起,银白的月光洒下一地,依稀可见远处房屋的轮廓。路上的行人很少,且行色匆匆,想是赶着回家。 连子钰和宋命并肩而行,买了米后,连子钰便主动接过宋命的竹篮提在手里。两人脚下步伐一致,不紧不慢的向城门走去。 “姑娘,最近路上不太平,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连子钰一边走着,一边偏过头看着宋命的侧脸。月光下的脸庞朦朦胧胧,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 宋命专注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听见连子钰的声音,她没有回头,只是弯了眼嘴角,摇着头反问道:“连大人对凤来县的每一个百姓都这样好吗?” 连子钰顿住脚步,想了一想宋命的话,转而抬头望着她的背影,道:“保护百姓是我的责任。”连子钰的声音十分清朗,说这句话时,坚定的令人折服。说完,他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城门近在眼前。数盏红色的灯笼悬于檐下,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宋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连子钰,伸出手去,道:“非常感谢大人带路,大人请回吧。” 连子钰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竹篮递过去。“我叫连子钰。” 宋命诧异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报姓名,不过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话一说完,宋命觉得自己不报上姓名有些不礼貌。于是接着道:“你可以叫我命儿。” 提起姓名,她实在提不起勇气告诉别人她叫宋命。好在,连子钰只是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并没有询问她的姓。 告别连子钰后,宋命提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出了城门。 城外几乎看不见人影。宋命扫了眼苍茫的夜色。一头扎进了黑暗之中。 刚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脚步声。凭着女人直觉,宋命可以肯定,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加快,宋命想要摆脱紧跟在身后的人。 然而,脚步声就这样不远不近的传来,每当宋命以为要逃脱的时候,那声音又刻意的加大几分。 心脏咚咚直跳,宋命受够了这类似猫抓老鼠的游戏。她猛的转过身,瞪大双眼,看着那道人影一步一步突破黑暗,走到自己面前。 借着惨白的月光,宋命惊讶的发现,这人竟是林清景。 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宋命疑惑了。这林清景不是早在自己进城时便要离开的吗,现在怎么还在这里? 当然,宋命绝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在等自己。 “林大夫你怎么还在这里?”陌生的气息闯入鼻尖,是一种淡淡的药香。宋命灵台顿时清明,她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试探般的问道。 “走的太累歇息了一会儿。”林清景脸不红心不跳,连气都不喘一口。 歇会儿?整整一个多时辰?宋命撇了撇嘴,对林清景的借口很无语。 难道他真的是在等自己?宋命的脑子里闪过这一想法,她偷偷看了看身侧的林清景。不期然的对上一双漆黑却莹莹发光的眼。 林清景的声音一如既往清清淡淡:“夜路难行,小心点。” 第十七章小鸡仔 隔天,宋命将盖好章的迎书送回了余家。又跟余家二老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余飞的婚期定在农历的二月初八,也就是三天之后。 从余家回来,宋命在昨天买回的东西里翻出了一把红绳。在现代时,每当说成一桩亲事,她总要给男女双方,各自送上一枚同心结,祝福两人永结同心。到了古代她仍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只是这里没有现成的卖,她只能自己动手编。 不过半个时辰,整整一把红绳已经用尽,宋命的面前,摆放着四五十个制作精美的同心结。 宋命抓起一枚在眼前晃了晃,心想着等余家大哥成亲时,正好送上两枚做礼物。 “姐姐这是什么?”宋命还在出神之际,宋石已进了门,圆溜溜的眼珠,紧紧盯着宋命手中的饰物,好奇的问。 宋命回过神来,对宋石招了招手。解释道:“这个叫同心结。” 宋石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随手抓起两个,在半空中晃啊晃的,不解的问:“同心结?做什么用呢?” 宋命瞅了他一眼,“余大哥和菊儿姐姐不是要成亲了吗?这个就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两人正说的起劲,门外的大黄突然吠了几声。 宋命两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外,不消一会儿,大黄便摇头晃尾的跑了进来,它的后面,陈三跟着走了进来。 陈三高大的身躯掩住了屋里大半亮光,宋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簸箕,上面盖着一块破旧的麻布。几声“叽叽”的叫声便从麻布下传来。 “三哥。”宋命和宋石同时喊道。 陈三嘿嘿笑了笑,把簸箕挡在桌上,揭开上面的布道:“家里的鸡仔下了,给你们送几只过来。” 宋命伸长脖子往簸箕里一看,只见几毛绒绒的小鸡仔,乖乖的挤在一起,不时张开嫩黄的尖嘴,扬脖叫上一嗓子。 “哇,好小啊!”宋命小心的伸出手去,托起其中一只。小鸡仔缩蜷在手心里,似乎把她的手指当成了食物,东啄一下西啄一下。 宋石则用指头轻轻的戳着小鸡的绒毛,嘴里絮絮叨叨。不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兴奋的道:“姐姐,有十只小鸡仔。” 宋命把小鸡放回簸箕里,对陈三道:“,我去给你倒点水。” 陈三依言坐下,眼看着宋命倒了碗水走过来,他才欲言又止的道:“命儿,听说你要做媒人?” 宋命本来就准备找个时间把这事儿给陈叔陈婶说说,只是近两天都没有时间罢了。此时被陈三提起,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点了点头,“嗯,我还正想给你们说这事儿呢!” “命儿,你要有啥难处就跟三哥说,你一个姑娘家犯不着去做这行当。”陈三一脸真诚的看着宋命,前半句话说的慷慨激昂,但到了后半句,却踌躇了半响,才缓缓说出了这么句话来。 “这行当?”宋命皱起眉头,重复的念了遍。她知道陈三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并不想放弃这份工作。 “三哥,我没有什么难处。这份活儿是我自己想做的,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宋命在陈三右侧的板凳上坐下。她微微笑了笑,想要缓解目前有些压抑的气氛。 “哎”陈三无奈的叹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三哥就只能支持你了。” “谢谢三哥。”宋命连连道谢。 “命儿,你好像和以前不同了。”陈三抬目,定定的看着宋命的脸。突然便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是吗?”宋命心里一虚,面上却没有半分异色。她停了一下,从敞开的门看出去,声音缥缈:“可能,是长大了吧。” 陈三是个直性子,对宋命的话也没有多想。 又坐了一会儿,陈三便要起身告辞了。宋命赶紧唤住他,对还在逗弄小鸡仔的宋石道:“石头,把昨天买的米糕拿些来,让三哥带回去。” 宋石一听,立马点了点头。自己去厨房,用大大的芭蕉叶子包好。 当宋命将包好的米糕递给陈三时,他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宋命没办法,撂下话:“三哥你今天要是不收下,就把自己的小鸡仔都拿回去。” 陈三没有办法,只得接过米糕,出了门去。 第十八章成亲 二月初八终于来了。就在前一天,宋命用了整整一个时辰,将天辰律例重新看了一遍。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宋命便早早的醒了过来。床前的小凳子上,还放置着她让陈婶帮忙做出的新衣。那是她几天前去县城里,特意买来的料子。陈婶的手艺很好,明明是极其劣质的料子,在她手中也有了花样。 又在床上挨了半个时辰,宋命再也坐不住了。兴冲冲的起了床,穿好衣服,洗了把脸,连早饭也顾不得做,只是给宋石说了声,便出了门。 到了余家,还未走进院子,宋命便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喜庆气氛。明晃晃的灯光从栅栏缝隙里渗透出来。随便往里一看,就能瞧见数道熟悉的人影来回穿梭。 宋命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院门口,院门上方一尺来长的红布在风中轻摆。宋命刚踏进门去。余飞立刻迎了上来,余飞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脸上洋溢着笑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喜气。见着宋命,他先是深深拜了一拜,有些郑重的问道:“宋媒人,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宋命知道这拜媒是风回村的习俗,也不去拉余飞,直到他直起身,宋命这才笑眯眯的道:“恭喜余大哥,祝余大哥和菊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余飞黝黑的面上,染上淡淡的红,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就你丫头会说。” 宋命笑着不语。 “是命儿来了吗?”余老爹听见声音,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宋命越过余飞,走上前去,看着精神抖擞的余老爹道:“大叔,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嗯,一会儿可就要交给你了啊!”余老爹的心情也是极好的,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 “保证完成任务。”宋命故作严肃的行了个礼,又惹得大家哄笑成一团。 黄昏十分,终于到了今天最重要的环节了,迎亲。 唢呐队伍和花轿早已候在门外。时辰一到,宋命立刻招呼大家出发。一时之间,锣鼓,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宋命走在队伍前头,她之后是骑马慢行的余飞,接着便是敲锣打鼓的,抬礼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菊儿家前进。 同余家一样,菊儿家也是一番精心装饰过的。花轿停在门前。宋命跟菊儿爹娘道了声喜,立马有一个小小的红包塞进了手里。宋命笑着收下,直接走了进去。 屋里,有喜婆还在为菊儿梳头。宋命进了屋,又来了一句恭喜。便静静地等着喜婆为菊儿梳妆。 总有人说结婚那天,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宋命十分赞同这句话。眼前的菊儿,娥眉轻描,胭脂贴面,两颊红晕点点,唇畔笑颜如花,明明只有七分姿色,却偏偏生出十分艳丽来。 趁着喜婆出去的当儿,宋命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帕子来,她将其展开,跪蹲在菊儿面前,道:“菊儿姐姐,这是我送给你和余大哥的礼物。” 菊儿瞅着宋命手中的东西,好奇的捻起其中一枚,“这是什么?好漂亮。” “同心结,祝菊儿姐姐和余大哥永结同心。”宋命拿起剩下的一枚,拴在菊儿腰间。红色的同心结轻轻摇晃着,与喜服的颜色相得益彰。 “谢谢你命儿。”宋命的话让菊儿倍感羞涩,她低下头,小声的道。 将新娘迎回余家,宋命的工作基本就告一段落了。 喜堂之上,上位处是余家二老,两边是一众亲朋。喜婆面对着两位新人,高声吆喝:“一拜天地。” 喜婆的话音刚了,两人一同面朝外,双膝跪地,齐齐下拜。这一拜敬谢天地成全之意。 喜婆吆喝第二声:“二拜高堂。” 两人回过身,面朝堂上坐着的两位老人。再次跪下。这一拜只为父母养育恩。 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而站,第三次下跪。这一拜,从此便是相敬如宾,互相扶持。 将新娘送入洞房后,便是宴席的开始。院子摆了十来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到场。宋命刚一得闲,余老爹指着主桌的一个位置唤了声:“命儿,过来坐下。” 宋命有些犹豫,自己的辈分是不该坐那个位置的。但今天她是媒人,又不好推辞。这样一想,她便应了下来,这才走过去,刚要坐下。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林郎中来了。” 宋命抬头,果然见林清景慢慢走了进来。明明是喜气洋洋的气氛,他像是感觉不到分毫,仍是一张冷脸,活像谁欠他钱似的。 好在,没有人在意。余老爹更是将林清景带到了主桌上。于是宋命就莫名奇妙的坐在了林清景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