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公主修仙游戏手册》 第一章 苏蕾最近很郁闷。这感觉就好像一个月来两次大姨妈,每一次来两个礼拜。 要说为何她如此意难平,就不得不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丢工作的大有人在,但苏蕾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仅仅因为迟到了三分钟被辞退。后来才知道那天女老板心情不好,和老公闹离婚,刚好自己碰了个枪口。 知道真相后的苏蕾很想大哭一场,她之所以迟到,是因为昨天和男友刚刚分手,晚上气得失眠。分手的原因是,男友嫌她的工资比自己高,能力比自己强,然后义无反顾的找了柔弱小三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好了,事业爱情双失意,真是祸不单行。苏蕾一个人失落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刚准备过家门前的一条马路,这时一辆卡车迎面飞奔而来…… “我x,老天爷,你个王八蛋。你能让我更倒霉一点吗?要撞就把我撞死好了,反正我一个孤儿,没亲没故,你把我撞得半死不活,要我下半辈子怎么过,医药费怎么办……”倒在血地里的苏蕾睁着眼睛,很想咬舌自尽。 “喂,命不好,别都怪我。”一个声音飘忽了过来。是个穿着白衣的男神仙,仙风道骨,潇洒非常。 潇洒神仙一招手,把苏蕾的魂勾出了体内。 “你是命运之神?” “是呀,呀……咳咳” 苏蕾二话不说,上前猛掐了神仙的脖子。 “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死都死了,现在不掐你,以后就没机会了!”苏蕾不放手。 “我……会给你机会!”神仙终于把苏蕾的手掰开了。 “呼呼,我长得这么帅,你居然下得了手。小姑娘真是手黑心狠。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白衣神仙顺了顺气,不忘自恋的摸摸自己的脸,说道,“最近,神仙界在举办一场穿越游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穿越游戏?”苏蕾眼珠转得滋溜滋溜的,“有什么好处吗?” “如果赢了游戏,你将获得美满的人生。”神仙说得头头是道,“你不仅不会被开除,还能加薪升职,你将找到更帅更体贴更多金更有能力,爱你到死的男朋友,而且不久结婚生子,幸福快乐一辈子。” “你……不会是搞传销的吧?”苏蕾觉得这个神仙像在念广告词,还是写得很烂的那种。 “你再侮辱神仙,我叫你现在投胎去做头猪!”神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嗯,穿越游戏是吧?我参加,有什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可以从六个不同的身份中选择一个进行穿越,每一个身份要完成的任务不同,难度系数也不一样,当然奖励也会有高低之分。” 哦,看来是多人穿越游戏。苏蕾看着神仙,认真了起来。 “这六个身份存在于相同的时空,一个叫做大尧国的修仙国度内。六人中,三男三女,他们分别是南山农家女南小小,修罗魔域弟子风落,北大将军之子燕翔,临仙门门主之女林青莲,大尧国第四皇子许慕云,以及大尧国公主许流连。燕翔和林青莲已经被人选走,其余的随你挑。” “我选男的也可以?”苏蕾随口一问。 “请便,在大尧国男男亦可相恋,仙家称之为双修。不妨向你透露一点,其中一个男性角色的任务之一,就是爱上一个男人,然后与之结为双修伴侣。”神仙笑道。 额,苏蕾思索了一阵子,还是当女的比较自在,若是林青莲没被选走,她到是很想做个大小姐,跑跑江湖,修仙求道泡帅哥,多么自在逍遥。唉,现在只剩下农家女和公主了。这个还用选吗?当然是做公主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闲来无事看宫斗。 “我选大尧国的公主流连。”苏蕾答道。 “哇哇,居然一下子就挑了难度系数最大的流连公主。”神仙拍手称赞,“勇气可嘉。” “很难吗?” “其他角色都只用完成一项穿越任务,而你要完成两个。”神仙清了清嗓子,“请听题——第一项任务,作为大尧国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你不得贪恋荣华,不得沉溺六欲,必须在十五岁时拜入青木门,开始修仙,直到得道飞升,你才算功德圆满,任务完成。” “青木门?”苏蕾斜着头,“你不会是叫我去做尼姑吧?” “你……在活着的时候,从没看过修真之类的小说,或是玩过凡人修真的游戏吗?”神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诛仙》总听说过吧?” “当然,我喜欢碧瑶很多年了。”苏蕾摸了摸鼻子,她有全套的《诛仙》珍藏版。 “啊,碧瑶有什么好?明明雪琪更体贴……咳咳,这个不是重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误了投胎的时辰就不好了。”神仙干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边说边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串红色发光的石头,口中暗念了一声“去!”,转眼,红色石头就绑在了苏蕾的手腕上。 “这石头……” “石头?拜托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路边的石头会晶莹剔透,如血泣一般?这是上等的红玉!”神仙激动地差点没有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不管是红玉、白玉就是贾宝玉,说到底都是石头。”苏蕾试着将那红玉手链脱下,却发现那手链仿佛生了根,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不用拉了,即使你把手砍了,它也会自动跟着你。这是你的第二项任务——找到一个叫天行子的人,将这串手链交给他。不用担心,时候到了,手链自然会脱下。” 找人而已。苏蕾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到时候发动全国之力,还怕找不到一个有名有姓的人。 神仙又从袖子里扯出一张字条,送到苏蕾的跟前。 “这是你的性格设定。” 什么东东?苏蕾疑惑地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张扬地写着四个大字“刁蛮任性”。 “流连公主的性格特征,是我……咳咳,是上头规定的。如果你没有异议就双手合掌,念一句‘誓成’。”神仙凑到了苏蕾的跟前。 这算什么?当真角色扮演游戏rpg?苏蕾想翻白眼,再说,就算公主十有□都是刁蛮任性,但也没有人故意让自己往这个方向发展吧。这又不是多么讨人喜的性格。 “这种设定有什么意义?” “呵呵,凡事有因便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你怎么又掐我的脖子。” “说重点!”苏蕾觉得那句“誓成”肯定别有深意。 “其实嘛,这对你是有好处的。”神仙靠近了苏蕾耳边,“在你们世界里,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有一种东西叫金手指,开了金手指就战无不胜。如果你愿意遵循上头规定的游戏角色设定,便有幸获得金手指的助力。” “开挂?”苏蕾玩过一点网游,略有了解。 “差不多。” “你所说的上头,真有那么厉害?” “如假包换,千真万确!”神仙拍着胸口打包票。 好,就信他这一回! 苏蕾双手十指合并,闭上双眼,大喊一声“誓成”。那张纸条忽的飞折起来,不一会儿就自动化作一只纸戒指套住了苏蕾右手的小拇指。 “正好,时辰已到,穿越游戏,正式开始——”白衣神仙猛地一喝。 苏蕾还来不及睁开眼,就感觉眼前一黑,六感全无…… 与此同时,大尧国的国都一派欢腾,举国欢庆。 随着一声女婴的啼哭,大尧王朝的第三十八代君主乾盛帝不由遥望苍天,一声叹息,感慨万千。他已年近半百,至今已得子有八,却未得一女。 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女儿,也是大尧王朝的第一公主。走到婴儿的床边,一向威严的帝王露出了少见的温柔,他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蛋。 一旁刚生产完,正卧床歇息的淑妃不禁诧异,如今后宫生产,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一直不得宠,不想此次产女,竟有幸得帝王亲至,再看皇上的神色,满是宠爱,相信除了太子出世,能得到如此恩宠的,再无旁人。 “淑妃,你受累了。” 乾盛帝的脸上不减慈爱,依旧低着头逗弄着小女婴,“朕已经给我们的公主想好了名字。” “能得皇上亲口御赐,是公主的福气。”淑妃点头顺从。 “流连。”乾盛帝金口一开,身边的太监忙不迭地记下。 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皇上老爹取的名字不赖。 谁也料不到,那个躺在一旁,睁大着眼睛,努力看着四周的小女婴身体里藏了一个二十多岁异世界来的大只灵魂,她相信,父王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一定是富有诗意的,最有可能就是这首对春情的赞美。 “流连,真当好听。只是臣妾愚昧,不知皇上为公主取此名,有何美好寓意?”看来这位娘亲温婉,却没读过什么书。 “寓意嘛……”乾盛帝挑眉,脱口而出,“流临上仙,连珠为道,其心若诚,其法必妙。”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儿呀。婴儿吐了一口奶水。她不知,大尧国乃是修仙大国,上至皇亲,下至黎民,无不修仙问道。乾盛帝的那几句乃是出自四大仙书之一的《天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苏蕾,哦,不,现在应该称流连公主,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第二章 “福星天降,此乃祥瑞之兆。只是——”大尧国国师如云道人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掐指一算,皱起了眉头。 在他目光注视下的小婴儿刚出生不久,依依呀呀。没人看得出,她正在对这位帮自己看面相的国师吐槽。八字胡呀,为什么身为堂堂大国的国师,你却长得那么像天桥下卖狗皮膏药的呢? 吐槽归吐槽,流连心里知道,有了“只是”,“但是”,“不过”这样的字眼,后面绝不会有好话。虽然她自己不信命,但她亲爱的皇帝老爹信,只要皇帝信了,她身边所有的人也会跟着信,这将严重影响她即将开始的人生道路。所以说,眼前这个卖狗皮膏药的,从某种程度上,能用一个“只是”,毁掉她的人生。看唐朝武媚娘如何,当初一句“武氏灭唐”就够她好受的了。当然,人家道士也没有算错就是。 虽然如今没什么力气,但该反抗时就要反抗。所以,流连踢腿,流连吐口水沫沫,流连“哇——”的一声张嘴大哭,可惜只有雷声,不见雨点。 淑妃在一旁焦急地看看道长,又看看孩子,想是女儿饿了,这看相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可是身旁的帝王没发话,温顺的淑妃娘娘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这——”国师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不再皱眉装忧郁,而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与喜悦,“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幸得公主一声大哭,才让本座从迷惑中惊醒。公主之命格,表面看略含浑浊,隐有祸事,可一声啼哭竟让浑浊散尽,拨云见明月,实则是天下奇命,不能用一言一语所道之,祸兮福之所倚,万事化险为夷。公主不仅是大尧国的福星,将来必为三界带来福泽呀。” 说罢,国师大人竟对着刚出世不久的小婴儿拱手而拜,行了一个大礼。 哈?这是,怎么忽然走运——难道我开了金手指? “对,没错,刚刚你第一次成功运用了穿越金手指功能。”小婴儿瞪大了双眼,白衣的神仙正在身边,对着她笑靥如花,“呵呵,别担心,这里只有你能看见我,听见我说话。” 流连努力伸展四肢,可惜踢不掉近在咫尺的那张帅脸。 “冷静,小丫头。我知道,你现在刚出世不久,还不会说话,憋得很难受,没关系,你只用听本仙来说就行。”神仙呵呵直笑,“记得穿越前给你的那张纸条吗?如果你按照上面所写的性格设定来执行,金手指就会生效。只要金手指有生效前兆,在你小拇指上的戒指就会发出红光,咯,刚刚因为你很任性地吵闹哭喊,现在戒指正在发光,所以你本来包藏祸事的命格变成了福命。是不是很好用?放心,这枚戒指只有你和我能看见,所以请放心使用。但,稍稍给你提个醒,小公主,不要过于依赖金手指哦,所谓物极必反,月圆则亏,你好自为之。” 流连抬起自己的右手,小小的拇指上果真被一圈红光包裹。再转头,那白衣的神仙已经一溜烟的不知道闪到哪里去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刚出世的小公主毫无顾忌地、放开嗓子开始嚎。惊得窗外的鸟兽疾走。惊得乌云蔽日,雷声阵阵。惊得国师大人看天又看地,直说“吉兆呀,吉兆!这一定是九天神女下凡呀呀呀!” 行,既然刁蛮任性是游戏设定的必须,如此这般不仅不会受到责难,反而能促动金手指使自己走运,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刚出世几个时辰的流连公主,决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阐释,何谓“刁蛮任性”。 事实证明,流连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有成功,也很彻底。 三岁那年,一天夜里,流连任性地吵着要去找父王,淑妃无法,只能带着宫殿里所有能伺候上的宫女太监,陪着小祖宗在帝王正在办公的上书房外等候。没想,这一夜,后宫意外走水,火势诡异,只烧了一直与淑妃作对的辰妃与良妃的寝宫,这两座寝宫明明相隔甚远,中间连着的宫房却完好无损。这火是因何而起,又是如何蔓延,如何自我熄灭的,一切都是谜。淑妃不在场证据明显,辰妃与良妃只好默默吃了这个哑巴亏。 五岁那年,右丞相在朝堂上攻击淑妃娘娘的父亲,流连的外公镇南威武大将军池炎,让他连降三级。淑妃娘家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这位大将军,若是池炎势衰,淑妃与流连的境遇可想而知。小小流连公主在皇宫内哭闹不止,最后跑去和比自己小一岁的十一皇子打了一架。身为十一皇子舅父的右丞相进宫看望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十一皇子,居然被人告密,其与亲妹良妃在假山后密谋,要在皇上的养生丹炉里投毒,好让良妃的大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早日登基。帝王不信,但心中起疑。不久,送给皇上的丹药中发现毒丸,证据确凿,确为良妃所为,良妃被逼自尽。三个月后,太子与右丞相起兵谋逆,东窗事发,被一网打尽。太子被罢,后宫势力变更,内里波涛暗涌。 九岁那年,淑妃病重,流连无礼地把身边能骂的人都骂了一遍,淑妃娘娘的病时好时坏,熬过了第二年,居然不治而愈,从此,淑妃身体康健。三年后,皇后病故,淑妃被封为正宫皇后,母仪天下。 十二岁那年,乾盛帝剩下的十四个儿子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后宫更是风生水起,草木皆兵。身为皇后的淑妃因无子,居然平安无事,保住后位不说,经过隔岸观火,身边各路敌手纷纷落马,她的地位更加稳固。与此同时,小小年纪就趾高气扬,对下人动辄打骂,仗着自己得宠,时不时向帝王提出各种无理要求的流连公主威名远播,其刁蛮任性的事迹,经过天桥下说书人的渲染,更是传得惟妙惟肖。 都说:“那流连公主每日用蜂蜜甘露泡澡,都真是实打实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都不自己动一下。而且,非天蚕丝织的纱裙不穿,非天下第一大厨做的糕点不吃,日日无所事事,不务正业,既不会琴棋书画,又不学女红妇德,只是与宫女太监嬉戏打闹,喜怒无常,性情乖张,稍有不顺心,就谩骂出口,刑罚加身,迁怒他人。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伺候的。若不是皇后还有贤德之心,对其有所限制,还不知道要骄纵她到什么地步。长大后更是不得了,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云云。 总之,世人皆道,宁得罪皇上,不得罪公主。可见这位流连公主比起雷厉的帝王来,更教人害怕,同时也让人敬而远之。 每每流连听到这些关于自己的议论,就不由感慨不已。你们能再夸张一点吗? 她确实骂过人,且喜欢讽刺人,却没打过下人,且都事出有因,从没有喜怒无常。除了九岁那年为了母亲的病,有些刁难下人以外,其他的,都是别人故意捏造。要怪只能怪流连那张嘴,天生刻薄,骂人不带脏字,却教人恨不得撞墙。还有,什么叫不务正业,一个公主又能有什么正业可务,除了每天宫斗,就是等着嫁人……其他什么蜂蜜甘露,天蚕丝、糕点都是父皇赏的,不只是她,其他公主也有呀……唉,算了,谁叫自己为了开金手指,故意显得刁蛮任性呢,流言这玩意儿不和夸张搞在一起,它就不叫流言。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 可惜,刁蛮公主流连的好日子只持续到她十五岁前。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有位不速之客拜访了大尧王朝流连公主的寝宫。 本该留在庆生宴上的流连,因为不喜欢看戏,偷偷拿了皇帝老爹送给她的一串南海夜明珠项链,溜回寝宫把玩,却不想,一转身,看到了那位多年不见的老熟人。 白衣神仙依旧潇洒,对十五岁的流连公主招招手,开门见山地告诉她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你说,从今以后,我的金手指失效了,为什么?”流连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任性,就走运的生活,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从此以后你要倒霉了,换了谁也不会高兴。 “本仙早就告诫过你,物极必反,月圆则亏,不要过于依赖。你倒好,一天用个几百次,就算是999k的纯金也能被你用烂呀。”神仙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万事相辅,此消彼长,就算是金手指,也没有用不完的好运气。你已将自己今生所有的好运提前用完了,今后嘛——唉,今后的路,你自个儿多保重吧。” 流连伸出自己的手,才发现手指上的纸戒指早已破烂不堪。也对,像自己那个用法,再好的法宝也有用的坏的一天,不过想想,这十几年,用得那个爽快,流连不由暗笑,也没什么后悔的,毫不犹豫地将戒指退了下去,交还给神仙。 “你,还好吗?”见到流连不仅没有沮丧,还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白衣的神仙以为她受不了打击,傻了。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说,从今以后,我再也开不了金手指了,要靠自己的实力。”流连将夜明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以为然,“我相信,本公主的实力应该不比金手指差。” “哦,你到有把握?”怕是这流连公主任性了十多年,入戏太深了。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除了往前走,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流连笑,“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的,流连公主名声在外,是那么好惹的?我好像已经坏得无可救药了,想改也来不及了。不如干脆任性到底,是福是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 “这可是你说的。”神仙收起了金手指,“那时你别哭着怨我就行。” 十五岁那一年,是流连公主命中的劫数。 神仙没有骗她。所谓人若与命玩作弊,命定想法玩死你。流连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世人,祸不单行绝不是闹着玩的。 流连十五岁生日刚过。一直身体康健的淑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忽然得了怪病,一病不起,仅仅三个月就香消玉殒了。皇后仙逝,流连公主跪在母后的床头整整三天三夜,她没有哭,只是默不作声,时不时地用手抚摸皇后曾睡过的玉榻。宫里人偷偷议论,自从皇后得病,从熬药进餐,到洗漱净身,流连公主一直是亲力亲为,伺奉左右,只是皇后这病来得古怪,御医看了,国师请了,药丸不灵,法事无效,到底是大限到了,留不住贤德的皇后娘娘。没想到,往日刁蛮惯了的公主居然是个孝女,平常到真是没看出来。 流连丧母,从皇后住的宫殿里搬出来后,就没了去处。太监总管说,今日殿阁用度紧张,怕是委屈公主要先住在棉怡轩过渡几日。这棉怡轩就在冷宫的隔壁,一墙之隔,位置偏僻,是以往不受宠妃子住的,也就相当于半个冷宫了。 而这一过渡竟过渡了大半年。其间,侍奉流连的宫女太监一个接一个走了,逃得比兔子还快。只剩下一个烧火的丫头与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老太监留了下来。内务府有意刁难,其他的妃嫔时不时地串门看笑话。以往嚣张的流连公主,如今只能自己烧水做饭,缝补衣物,还要防着其他妃嫔的欺负,日子过得惨惨淡淡。 “公主,那太监总管摆明了是在欺负我们,眼看皇后娘娘离我们去了,就翻脸不认人。你去皇上那儿告告状,评评这礼。”烧火丫头看不下去了,跑到流连身边直嚷。 流连刚补好自己的一只袜子,笑笑,不答。 你当流连公主是吃素的吗?这口气能咽下去,自有不得不咽的道理。 自那日,那个死胖子太监堆着一脸假笑对自己说什么“最近选秀,进了好几位妃嫔,皇上恩泽广播,又喜得了两位公主与两位皇子,这宫殿怕是暂时没有多余的寝宫给流连公主住了”的时候,流连就知道,这太监敢如此嚣张,其后必定有人给他撑腰。是有家世的新秀,还是得宠的妃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撑腰的人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她,那一定是有了能打垮她的把握。 事出必有因,只有先调查,才有发言权。在流连打听到,早于母后病逝之前,自己的外公镇南大将军,在和匈奴对战中被俘后,她那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成了现实。朝中以左丞相为首的文官们集体参了大将军的本子,而一直好胜心强、又爱面子的乾胜帝,更是不能容忍自己老丈人被俘的事实。被俘的大将军不久在敌营中自尽,听说,正是源于乾胜帝派去探子的暗示,甚至小道消息称,皇后病得奇怪,皇上却甚少关心,莫不是皇后之死是皇上……流连自然不信谣言,但,自此,流连母家势败,无所依靠。流连心里明白,此时,皇帝老爹心中对自己母家已无好感,自己再前去贸贸然地告状,表现得刁蛮跋扈,只会给那些想落井下石的人机会。 得势时可以嚣张,失势时就得装孙子,更何况以前的流连嚣张过了头,如今,她就算是装只王八,只要不露了把柄,给那些欲打到她的人,留得青山在,哪里不愁没柴烧呢。 所以,早已成为宫中嘲讽对象的流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在冷宫里补自己的袜子。不过,他们那群人也只敢暗自搞点小动作,耍耍嘴皮子,不敢对流连再有多大的动作,一则是,流连如今依旧是长公主,是皇上的女儿,身份未变,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二则是,流连公主以前风头太劲,见过她骂人情景的人,都不愿回想,怕晚上做恶梦。 一边补袜子,流连一边想自己的出路。虽然她很想在宫廷里混个风声水起,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参与这场穿越游戏的任务之一,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拜入青木门,修道成仙。既然不能久居宫中,也不必计较此时的得失。想办法出宫要紧。 自己如今被排挤,母家又惹皇上厌恶,想出宫并不是难事,不少人巴不得她赶紧走人,只是公主出宫修道不是小事,少不了正当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必须要在合适的时机提出…… 流连放下了手中的袜子,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此时,流连想到了一个人,他或许能帮上自己的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宣若殿,是宁贵妃的宫宅。这位生性温柔淡然,与世无争的贵妃整日足不出户,吃斋念佛。流连对这位娘娘谈不上多喜欢,但很尊重。 而此时,她绝不会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来找贵妃讨论佛经。流连来宣若殿,是为了找另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宁贵妃唯一的儿子,住在偏殿的四皇子,同时也是她四哥——许慕云。 对于许慕云这个名字,流连并不陌生,白衣的神仙曾介绍过,他与流连一样,是穿越游戏的参赛者之一。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同样的穿越身份,能让他们产生一定情感上的共鸣,继而皆为坚实可靠的同盟。当然,“能产生共鸣”这种想法是流连进四哥偏殿前,心中的一种期待。事实上,平日里流连和她的四哥交流不多,总共碰面次数屈指可数,大都是什么祭天呀,重大的节日之类的场合。 算算看,许慕云比流连整整大了七岁,今年刚满二十二,他远远看上去话不多,相貌堂堂,只是微微偏瘦,一双凤眼,一笑含春。 听到宫女传报,自己的妹妹流连公主大驾光临,正在伏案写作的许慕云硬是愣了整整一刻钟,才在自己的脑海里找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流连,谁呀?哦,就是那个有名的刁蛮公主。她是我妹妹?啊,对,她是公主,我是皇子,原来她是我妹妹呀。 “让她进来。”四皇子放下了笔。 流连一脚跨进了偏殿大门,咧开嘴,给了自己的四哥一个绝对称得上灿烂的微笑。 “四皇兄,好久不见,小妹流连给皇兄请安。” 慕云抬头,看了流连好一会儿,终于把人与脸对上了。他挥了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呵呵,看来这位四皇兄挺上道的嘛。 “别装了,这里没有其他人。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你姓甚名谁,来自何方,自报家门吧。”四皇兄开门见山。 流连笑笑:“没错,我是穿越过来的,来自一个叫地球的星球,一个叫中国的国家。原名苏蕾。” “这么说来,我们可是地地道道的老乡呀。”四皇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撇撇嘴,硬是把相貌堂堂的面具给打破,在脸上很自然地显出几丝无赖,“我原名叫陈明。如果你对网络小说感兴趣,也许曾听过我的另一个名字——岳家四少。” 岳家四少?流连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曾经在某个著名的男性小说网上见过。 “你是不是,写过一篇一男主vs二十多个女主的修仙种马文呀?”流连在自己的脑海里不停地翻阅,寻找着关于这位男性写手的蛛丝马迹。 “你说的是《神龙修仙记》?呀,那是我的处女作。里面可不只二十多个女主,你一定没有追完。”四皇子翘起二郎腿,还不忘挖挖自己的鼻孔,“虽然到后来,我自己也不太记得清在里面上了多少个mm,但绝对不会少于五十个。” 额,面对一脸猥琐的四皇兄,流连满脸黑线,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和种马男讨论这个话题。 “四皇兄,其实小妹此次来拜访皇兄,是想……”流连努力地把话题拉到原点。 “别四皇兄,四皇兄的叫,多生疏,直接喊我四少好了。我这个人很随和的,更何况你是我的读者。”四少砸了砸嘴,“能在异界他乡,遇到自己的读者加粉丝,这不是传说中的缘分是什么?” 我才不是你的粉丝!流连想,当年不过是因为好奇,闲来无事,随手点开了一篇修仙文来看,打发时间,没想到,天雷滚滚,里面的男猪不仅装逼装得厉害,还玩后宫,换女主比换衣服还勤快,声称非处|女不上,非胸|大不要,当时几乎看得她想砸书骂人,后来直接弃文。还粉丝,想想自己在网上发表的那些关于岳家四少的评论,流连觉得自己是名副其实的黑。 可这些不能当面说,毕竟现在还有事要求人家呢。流连叹了一口气,语气平和道:“能在穿越游戏中,遇见四少真是小妹我的荣幸。不知四少大神参加游戏,要完成的任务是什么?”流连有预感,四少要完成的任务应该也不轻松。 “咳,别提了。当时选完我就后悔了。”四少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本以为做了皇子,以后可以当个逍遥王爷,享享齐人之福,闲来写写文,看看花,逗逗鸟。谁料到那个破神仙,说什么,一定要我当上皇帝才算完成任务。你也知道,我们的父王很彪悍,已经生了十四个儿子,而且有着继续生下去的趋势。这王位呀——唉,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 流连看着自己这位四皇兄,不禁由衷地赞同他的观点。他真的没有夺取王位的潜质,最起码看上去没有。 “你呢?”四少把目光放到了流连的身上,“神仙不会叫你和我争帝位吧?” “那到没有。”流连道,“他让我修仙得道。” “啊!什么?”四少激动地泡沫星子四溅,“凭什么你这么走运?不行,我要和你换,修仙明明是我的老本行,当初为了写修仙文,老子把《道德经》,《法华经》以及各种佛经好好研究了三个月呀。” 真是辛苦你了。流连嘴角抽了抽。她有点后悔拉这位四皇兄当盟友了。 但是,既然走到了这里,只有继续硬着头皮走下去。流连打起来精神,对着依旧忿忿不平的四皇兄又扯出一个笑容:“四少大神,虽然现在要换任务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通过合作,帮助对方完成彼此感兴趣的任务,你看如何?” “你对我的任务感兴趣?” “还行,宫斗的戏码,我都熟悉。我的历史知识也不错。说不定能用我的知识,帮助你……” “拜托,小姐,你的那些,不是女人戏就是商业剧,就算是历史书也不一定教得会你实战。你知道真正的王位争夺是什么样子的?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一般而言,你们女人,只能在这样的王位争夺战中,起到花瓶的作用。”看着四少一边转着毛笔,一边摇头,流连很想上去给他一拳,再踹一脚,不,是两脚。 “那真是抱歉,帮不上四少你的忙。只希望,我亲爱的四皇兄,不要在这次争夺战中连花瓶的作用都起不到。最起码打打酱油,跑跑龙套,可别还没登场,就不知怎么地,被人搞没命了。”流连说话也不客气,谁叫他先讽刺女性来着。 “呵呵,妹妹,别生气,我——咳,刚才说得是有点过分,你别往心里去。”四少又抓了抓头,脸上道歉地笑笑,到还算是真诚,“我不是看不起女人,你们也是很重要的,男女平等嘛。对了,你来找我合作,是不是哪里需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在所不辞。” 眼看说到了重点,流连也不再计较。她立马把自己如今的处境与计划,完完整整地给自己这位四皇兄说了一遍。 “你想找人假扮皇后的鬼魂?”四少皱起了眉头,“会不会风险太大?” “没事,只需要弄出影子和响声,然后四少你出来作证,说在路过皇后寝宫的时候,确实见到了鬼影,人证、物证皆有,他们能不相信闹鬼吗?”流连道,“到时候,我便会向父王请求,说为了安抚母后的亡灵,愿意出宫入道,带发修行,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妹妹,别太天真,国师尚在,你想骗其他人容易,如云道人的道行可不浅。” 流连沉默,确实,对于这位一直被她用金手指唬弄的国师,她一直是不知深浅,若不是四少提醒,居然就这么漏掉了。 “既然要做,假不如真,做全套好了。”四少看着流连。 “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我找真的鬼魂?”流连觉得这个很有难度。 “别怕,有你四哥在。”四少拍拍胸脯,笃定地说,“明日晌午,你到大物房正门前等我。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皇家物房里的宝贝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第二天晌午,流连如约而至。等了好一会儿,睡醒朦胧的四少才顶着两个熊猫眼慢悠悠地走过来。 “哈~”未开口,先打了一个哈欠,“不好意思,公主妹妹,夜晚熬夜更小说去了,让你久等了。” 流连无语,在这个既无网络,又无市场的年代,你就算写的书再好又如何,且不说有没有人看,那凭阁下一手鸡爪划的毛笔字,估计除了同穿的现代人,没几个人能看得懂。昨天讨论完正事后,流连被四少死磨硬缠着去拜读了一下他的新作。只见,稿子不仅字迹潦草难辨,其间更是充斥着各种类似某岛国爱情动作片的词汇与场景,硬是把十五岁的流连恶心到了。不得不说,比起那部处女修真作,四少对某些少儿不宜方面的研究更加深入了。 “昨晚,我写到我的女主和男主正要……” “哥,你说物房里有宝贝,指的是什么?能帮我们招鬼吗?”流连毫不客气地抢过了话题,她对四少的种马小说真是一丢丢的兴趣都没有。 “咳,我说你别那么着急行不行。宝贝在那里又不会自己跑了。”四少又打了一个哈欠,“行,今天好好带你看看眼,let’s go!” 看守皇宫物房的人手不多,只有两个太监,见是四皇子和长公主大驾光临,甚是惶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把两位皇亲迎了进去。 眼见四少使了个眼色,让看守太监退下。流连不由奇怪:“这里可是皇家仓库,怎么就这几个看守?不怕宝贝被盗出宫吗?” “呵呵,感觉敏锐,不愧是我妹妹,但比起我,还是稍微逊色了一点。”四少到底还是想夸自己,“几年前,我偶然间路过这物房,就凭着我超人般的直觉,也可以称之为灵根,察觉到了这物房的古怪。” 流连等着自己油腔滑调的四哥继续说下去。 “一般人也许看不见。这座物房的四周其实被玄气围绕,被人施了阵法,而且不是普通的阵法。”四少颇为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流连咽了一口口水,她关于修仙的知识了解不多,但她是个好学生,不懂就问:“什么阵法?” “额,至于什么阵法嘛,本皇子尚在研究中,不过□不离十是阻挡妖魔入侵之类的。”四少摆了摆手,“这也就是,为什么皇宫仓库守卫如此少的原因。” “哦。”原来他也不清楚,算了。 就在这时,由远而近,隐约传来其他人的步伐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库房里,被人察觉却不难。流连与四少同时闭上了嘴,乘着物房光线阴暗,悄悄绕到了一堆物架后,蹲下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很巧,步伐停在了离他们不远处的物架旁,来者有两位。 “三哥,你确定天之神器在这个地方?算上这次,我们已经跑了第八回了。”流连认得那声音的主人,他便是被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十一皇子许慕凌。 “如果国师给的地图没错,理应是在这里。”另一个声音陌生了些,流连也认得出,那是三皇子许慕成。 “这物房都快被我们翻过来了,什么神器,连老鼠影子都没见到一只。”许慕凌显然有些不赖烦,“三哥,你说,那八字胡不会是在骗咱们吧?” “骗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比十一皇子整整大了十岁的三皇子陛下显然要沉稳得多。 “喂,你听见没有,他们说——神器。”四少将声音压低到极限,对着身边的流连一字一句地做口型,“我就说,这里有宝贝。” “嗯,没错,就是这个位置。”三皇子在一个物架前停了下来,指着架子上的一个空位说道。 “三哥,不要唬弄我,怎么除了灰尘我什么也看不见呀?”十一皇子努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再怎么揉,空位始终是空位,再无其他。 “国师不是给了我们一道符吗?”三皇子收起了手中的地图,看向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鬼画符的黄纸递了过来。 三皇子凝气安神,郑重地将那道符贴在了物架的空位上,然后双手合上,嘴里不停念着:“佛主保佑,神器显灵;佛主保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样持续念着……整整两个时辰后,四少与流连的腿彻底蹲到麻木了,三皇子更是念得口干舌燥,可惜看上去,没什么效果,连神器的灰都没有。 “笨。”四少揉了揉自己已经没知觉地腿,鄙视地骂了一句。 “你懂?”流连低声道。 “当然,如云道人是道家出生,你念佛主保佑有屁的用,要念就该念,急急如律令——” “砰——”架子忽然发出被强烈碰撞的声音,引得四少与流连循声看了过去。 “你做什么?!”三皇子蹙眉,眼见不耐烦的十一皇子居然猛踢物架,不由怒火中烧,明明念了五个时辰的是他,他的火气不比一旁干站着的十一皇子弱。 “我想叫神器快出来!”十一皇子一脸焦躁,说罢,又一脚踹上了架子,物架四周灰尘四起,一些小器件眼见就快从架子上落下来了。 “快住手!”三皇子强压住自己的怒气,看着依旧空挡的空位,又拿着地图好好比对了一会儿,粗暴地一把扯过那道符塞进了衣袖,“得,估计是哪里出了岔子,着急也没用。我们再去找国师问问。我相信国师的话,东西一定在这里。” 想不到三皇子竟能如此沉静隐忍,流连不由转头,看了看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腿的四哥,唉,这通往帝位的路确实不好走呀。流连决定,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得想办法帮帮自己这位似阿斗的四老哥。 不一会儿,十一皇子跟着三皇子离开了,估计是去找国师想对策。流连与四少终于有机会出来了。 “我靠,两个时辰呀,相当于四个小时呀,老子的腿快废了。”四少一出来就抱怨个没完。 “你说,这里有可以招鬼魂的宝贝,在哪里?”流连没有忘记他们来此的目的。更主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再在这个光线又不好,空气混浊的地方呆下去了。 “就在……那里。”四少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指向了不远处物架上的一个香炉。 “我们可以把这东西借出去吗?”绕到香炉边转了一会儿,那么大只的物件,想顺手牵羊应该不容易,但自己身份是公主,借口说要熏香,借出物房几日总是可以的。 “那到不必,这个香炉只是个摆设,重点是里面的香。”四少走过来,打开了香炉,“有没有带瓶子?” 流连连忙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一个鼻烟壶,这种小玩意儿,她随身带着不少,主要是打赏下人用的,如今自己大不如前,对下人得多照顾呀,虽说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多少是个意思。 四少将香炉里的香料慢慢地倒入鼻烟壶,边倒边说,“你可别小看这香料,当初我第一次进物房,闻到那股味就知道,这是极品的招魂香,能招鬼魂,好用的很。” 是嘛?流连使劲吸了吸鼻子,可惜什么也闻不到。 “没用的,这要靠灵根。像我,天生的木系灵根,从小有先生批命,再加上后天自我研究,孜孜不倦,修为当然不一样。”四皇子很得意,得意得快上天了。 流连也跟着笑,这位四皇子除了一些小毛病,总体来说人还算不错。这不,一路上帮了自己不少忙,他愿意得意,流连自然要捧场。 四少将鼻烟壶递给流连,却没有要立马出库房的意思,“别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再去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的宝贝。” 眼见四少快步走到其他的物架上东摸摸,西看看。流连收好鼻烟壶,也准备四处逛逛,刚迈了第一步,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这是什么?物房昏暗,谁会注意脚下,流连也是蹲下身子,才将脚边的东西看个仔细——一个不知什么材料做的长颈小壶呆在地上,正是刚刚绊她的元凶。 流连拾起长颈壶,这一定是刚刚三皇子猛踢物架时掉下来的。咦,它刚刚是放在哪里来着,流连仔细回想着,应该把这壶放在何处。 可是,就在此时—— “四皇子——长公主——”急促的叫声忽的近了,使流连下意识地将长颈壶收进了自己的衣兜。这其实是人的一种心理,害怕被人误会自己手拿物件,是在偷东西,因为她真的已经偷了东西,所以赶紧将手中物品随便找个方法藏了起来。所谓做贼心虚,不过如此。不过,也正是这下意识的举动,给后来的流连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喊叫的是守门的太监,一见到流连和悠然凑过来的四少,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的总算找到你们了。”太监弯着腰,很恭敬,“四皇子和长公主来这物房里已经了快两个多时辰了,可一点声响也没有,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来了又走了,可一直没见到您们的身影,小的怕您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呵,这太监挺机灵的。”四少背手而立,朝流连笑笑,“我们差不多也玩够了,就不给你们再添麻烦了。妹妹,走吧。” 流连点点头,临走前,不忘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串珍珠,随手打赏给了那个“机灵”的太监。 “我和四皇兄下午闲来无事,就在物房门口晃了晃,可惜没找到什么有趣的,没待一会儿就走了。我说的,你可明白?” 太监瞪着珍珠,眼睛放着光,脑子也转得快,立马点点头:“小的明白,别人若问起来,小的就说,公主和四皇子没进物房,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流连笑笑,又拿出一串珍珠:“给你同伴的,记住本公主的话就行。” 太监连忙谢赏。他们这些守大门的太监,没什么职权,又是闲职,比他们官大的太监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几百年也难得一遇的打赏,当真是千恩万谢。 将太监的感恩戴德看在眼里,四少低声:“何必多此一举?浪费呀。” “这叫有备无患。”流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三日后,傍晚时分,宣若殿偏殿。 “都准备好了?今晚就要动手。”四少边说,边伏案写他的小说,头也没有抬一下。 一旁的流连,正一勺勺地将招魂香的香料放入一个小香炉内。 “别放那么多,一点就够。你那是准备搞个百鬼夜行呢。”四少放下了笔,开始对流连指指点点。 “没事,我打听好了,今晚皇上要去坤鸾殿看望太后玉体。他们从坤鸾殿回来,一定会经过我母后以前住的寝宫。我就在那里招魂。那地方离国师所在的炼丹房不远,真要来了厉害的鬼魂,就留给国师应付吧。”流连将小香炉小心翼翼地盖上。 “当心点,别露了马脚。记得带多点大蒜,务必在事后掩住招魂香的香味。”说罢,四少绕到流连身边,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又凑了上去,“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一起?” “这已经是你第二十八次问我这个问题了。”流连微微一笑,“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妥当。就算被抓住了,我也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不过,非常感谢你,四少,对我如此关心。你人真好。” “关……关心?谁关心你了?我们才认识几天呀,就给我发好人卡。”四少忽地扭过头,硬着脖子,可惜脖子红了,“我这是怕你事败,浪费了宝贵的香料。” 呵呵,想不到种马男也有别扭的一面,真和他小说中无赖男猪的形象不符,不过也挺可爱。 “四哥,你就安心地等我的好消息,后面的戏码还需要你的强力配合。”流连眯起了眼,“我是你的妹妹,自然不会给你丢脸。” 是夜,月亮被乌云掳走了,宫路夜暗,盏盏宫灯由远而来,预示着目标已经近了。 躲在路旁假山后的流连猫着身子,眼见自己的皇帝老爹带着一大堆宫人慢慢走到自己身旁,便点上招魂香,轻轻扇了扇,香味淡淡的,有点像坟头的香火。 很快,在这淡淡的香火中,传来了断断续续,各种各样怪异的声响。 “呜呜……呜呜……”是婢女的哭声,“良妃娘娘,饶过青儿吧……不要被青儿推下井,井底好冷,好冷,呜呜……” 这是被嫔妃害死的宫女。 “敬嫔,你这个贱人……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被嫔妃害死的嫔妃。 “娘娘,饶命呀,娘娘……小的再也不敢了……哇,我的舌头,舌……头!” 这是被嫔妃害死的太监。 “哇哇……哇哇哇……哇哇伊伊呀……” 这是被嫔妃害死的胎儿…… 额,早说过皇宫是一个是非之地,嫔妃更是如狼似虎,流连觉得,自己离开这里,说不定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忽忽——一阵阵白影向皇上的队伍飘过去,宫灯被吹得稀里哗啦,宫女和太监也被妖风吹得东倒西歪。乾盛帝用袖子挡了挡,隐约看到妖风中披头散发的白影。 “哇,皇上,我——” 一个鬼魂刚叫了一声,就又忽然随着妖风一起消失掉了。假山后的流连及时灭掉了招魂香,正拿着大蒜猛烈地驱散香味。 行了,目的已经达到,用事实告诉皇上此地有鬼就行,其他有冤有仇的,等到地府找阎罗王吧,皇上是帮不了你们的。 不过,流连也有些奇怪,这些鬼魂消失地太快,几乎就是一溜烟的功夫。刚刚,她看鬼魂来势凶猛,灭香薰时手忙脚乱,竟不小心从衣兜里掉出了那个在物房捡到的小壶,本以为已经来不及,却不想香炉刚灭,鬼魂们就消失地一点痕迹都没有。 松了一口气,流连将小壶捡起,揣回了衣兜,乘着夜色,慢慢溜走。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明日还有重头戏要演,还是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找四哥排演排演。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炼丹房内,一抹血色的红衣在窗前伫立良久,火红的眸子如烈焰,妖娆的面容异常邪魅。 他冷冷地一笑,伏在地上的国师如云道人汗如雨下,浑身抖得厉害。 “不愧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炼妖壶,被锁仙阵困了一千年,威力依然不减当年。”红衣的男子如魔,似笑非笑,玩味得看着发抖不止的国师,“本座给了你几百年的时间,你居然失败得如此彻底。” “请……请魔君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为魔君拿回神器!”如云道人的声音发颤。 “三日。”红衣魔君伸出三只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如云道人痛苦地闭上眼,不敢想象。 第二日,上书房内,流连公主求见皇上。 “父皇呀,您要为儿臣和儿臣的母后做主呀。”流连一进门,就直接扑到在乾盛帝的身旁,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有多伤心。 “流连,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慢慢和朕说。”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乾胜帝不禁少了些许严厉。 “父皇,我的母后她……她昨夜托梦给儿臣,说……说在那一边一直过得不好,一直很……很思念儿臣,想让儿臣,儿臣去陪她说说话。”流连抹了抹眼泪,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得像模像样。 “什么?荒唐,淑妃她——”乾盛帝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欲言又止。 “其实……其实不仅是儿臣,四皇兄也见过母后。”流连悄悄抬眼,观察着皇帝老爹的表情。 “老四?”乾盛帝思索了一会儿,对身旁伺候的太监道,“去,把老四叫过来,朕有话要问他。” 不一会儿,衣冠楚楚的四皇子许慕云就跪到了流连身边,脸色苍白地给乾盛帝讲述自己在已故皇后寝宫外遇鬼的经过。 “你是说,皇后思念公主,所以不愿离去。” 乾盛帝皱起了眉头,“朕总不能让公主下去陪她吧。” “父皇,母后不是这个意思。”听皇帝老爹领会错了精神,流连立马纠正,“母后的意思是,让儿臣出宫,在道观里带发修行,为她念经超度。这样,她就能安心了。” “带发修行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乾盛帝道,“况且,流连,你还年少,怕是吃不了这个苦。” “启禀父王,儿臣身为人女,理应尽孝道,如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本就是遗憾,若能让母后安乐,别说是带发修行,就算是让流连剃度出家,儿臣也在所不惜。”流连说得连自己都感动不已。 一旁的四皇子居然配合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真是一个比一个装得像,这是在飚演技吗? “既然流连你心意已决,朕便顺了你的意。”乾盛帝应允,“就在国师所在的明决观修行吧” 额,怎么没按剧本发展?流连撇了撇嘴,没关系,看她把戏再改回来。 “启禀父皇,在梦中,母后指名叫儿臣去青木门,儿臣不敢有所违背。” “青木门?”乾盛帝显然对这个修仙门派毫无印象,但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妖风与鬼影,不由叹了口气,说到底,淑妃命苦,她的父亲还是自己亲口下令赐死的,那时,离她归天不过一个月。 既然是淑妃的心意,不如依了她。 见父皇神色略显悲戚,流连心里七上八下没个谱,天灵灵,地灵灵,可别出什么岔子的好。 “就照淑妃的意思去做吧。传中舍人——” 见大功快告成,流连心中一阵欢呼雀跃,可她忘了,金手指已坏,运气不是由她把握的,就在她准备起身领旨时,外面忽然一阵声响。 “国师如云有要事觐见!” 如云道人急匆匆地踏进上书房,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糟到极点,嘴中直道,“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妙呀!” “什么事让你如此焦急?起身说话。”乾盛帝不悦,今天这是怎么了,刚解决完一个,又来了另一个。 “启禀皇上,有人破了锁仙阵,从皇宫库房里盗走了国中至宝——炼妖壶。”如云道人郑重其事,掷地有声。 流连和四少面面相觑。四少对流连眨眨眼,瞧,我可没说错,那确是个阵法。 “谁有那么大能耐,能破得了锁仙阵?”乾盛帝笑道,“爱卿不会是在和朕开玩笑吧?” “请皇上明鉴。那锁仙阵灭妖拒仙,没有人能从中带走任何一样东西,除了……”如云道人有意无意地扫了扫流连公主和四皇子,接着说道,“除了皇家的血脉。锁仙阵对皇室血统是不起作用的。” “你是说,朕的皇子或是公主从朕的物房里偷了东西,还是国中至宝。”乾盛帝眯起眼,想了想,朝外喊道,“传物房守卫太监。” 很快,那两个闲职的太监被跌跌撞撞地带进了上书房。一见皇上,就不停跪拜,敢情是受宠若惊。 流连暗地里拉了拉四少的衣角,使了一个眼色。四少点了点头,这国师来者不善,小心行事。 “朕问你们,这几日,可有皇子或是公主到物房去?”乾盛帝威仪,吓得两个太监不敢抬头,唯唯诺诺。 “皇上问你们话呢,还不如实以答。”国师厉声。 “回皇上的话,这……这几天,没什么人来物房。只有三天前……” “三天前,什么?” “三天前,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进了物房,呆了……两个时辰。”太监回道。 这可不是国师想要的回答,他八字胡一吹:“只有三皇子和十一皇子吗?贫道怎么听说,长公主和四皇子也去过物房一游?” 乾盛帝抬眼,目光锐利。流连心中一拧,帝王生性多疑,且最痛恨欺骗。若是他怀疑自己是偷了国宝逃离宫廷,那真是玩完了,估计还得赔上四哥的前程,那个戏成悲剧不解释。 “回皇上的话。”太监微微抬头,答道,“那日,长公主和四皇子确实到物房门口逛了逛,但没进去,逗留了一会儿就……就走了。” 好样的,总算收了东西还记得办事。流连心道,有备无患,这一次真是有惊无险。她对四少努努嘴。四少的表情释然,行,就算你赢。 “这么说,从库房偷东西的,是三皇子和十一皇子。”乾盛帝眉头死死得拧在了一起。 “皇上……”国师按捺不住了。 “皇上,儿臣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抢在国师前面,流连高声。 “但说无妨。” “儿臣曾无意间,听见三皇兄与十一皇兄的谈话,说是国师让他们从物房里带一件神器出去。”流连心想,我可没有冤枉你,都是实话。 “你——你血口喷人,贫道什么时候——” “他们还说,偷神器,是为了,是为了……”流连吞吞吐吐。 “是为了什么?” “父皇恕罪,儿臣不敢说,那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儿臣真的不敢说。”流连连连磕头。 “朕恕你无罪,说吧。” “他们说,偷神器是为了,为了弑天子,得储君,令天下。”流连声音弱了下去,呵呵,这一回是假话,目的是为四哥以后的王位扫清障碍。 “什么!他们说——放肆!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帝皇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谋逆,是所有皇帝都不能忍受的罪过。 “请父皇息怒。”此时,一直未开口的四皇子上前跪下,“儿臣以为,三皇兄和十一皇弟只是一时糊涂,断不敢有弑君谋逆之意。那糊涂的念头也是被人教唆而成,还望父皇看清奸人的真面目,也给皇兄与皇弟一个改过的机会。” 这段话从猥琐种马男口中说出来,惊得一旁的流连目瞪口呆,这是我所认识的四少吗?不是吧?是吧?不是吧? 乾盛帝接过四皇子递过来的一杯茶,总算把气给顺了过来,他忿然得扫过一旁的国师,声音低沉:“国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云道人闭上了双眼,双腿跪地:“但凭皇上处置。” 没想到国师会如此坦然地认罪,流连有些惊讶,却没有发现身边的四少看戏一般的笑意。 “你说,你刚刚开了金手指?”从上书房出来的流连,很快得到了关于疑问的解答。 “是呀,就是那个破神仙说的,只要按照游戏的性格设定来,就能走运之类的。”四少耸耸肩。 哇哇,我怎么忘了还有这一招。流连心道,有金手指而不用,这不是早就该拿出来的东西吗?害得她刚才吓出一身冷汗。 “对了,你的性格设定是什么?”回想四少刚刚说过的话,流连暗自猜测,是“沉稳持重”,还是“聪明淡定”? “额,我真不想说那个设定。”四少叹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腹黑。” 我靠,还真是古来帝王饮食起居,居家旅行必备之品质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那公子刚走进房,关上门,身后便缠上一对玉臂,来人是夏家的千金小红。小红微醺,双目含情,身上一阵一阵的燥热如火,眼见公子还未回过神来,唇瓣微启,便倾身贴了上去,半透明的裙纱已经汗湿,若隐若现,樱桃小嘴呵气如兰,公子,我……” 然后,就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嗯……啊……啊啊,轻点……不要呀……” 坐在马车上的流连再也看不下去了,随手把那几张满是鸡爪字迹的纸扔到了一边。整整不过一万来字的短篇小说,光h就占了三分之二,要不是四少临行前郑重地把这几张纸送给她,说是临别礼,礼轻情意重,流连真恨不得把这几张黄纸当草纸,上厕所的时候用了。 此时,距离流连离宫已经有三个月有余。 乾盛帝雷厉风行,在应允流连要求后的第二天就下了旨意,让她出宫入青木门,带发修行,为母守孝,为国祈福。流连没有什么家当收拾,原本留在棉怡轩的烧火丫头和老太监让四少的宣若殿接收了去。母后去世后,皇宫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对着父皇的朝堂方向拜了拜,当天便跟着皇上派来的两个侍卫出了宫。 临走前,只有四少出来送她,除了送给她一本号称“超级好看”的黄书外,四少还告诉了她一个有点诡异的八卦消息。那就是八字胡国师如云道人的离奇死亡,听说昨晚,他在进牢房的前一刻就碎丹自毁了。 “看守说,死得很恐怖,身体碎成了肉末末,拼都拼不起来。”四少依旧睡醒朦胧,估计昨晚又赶小说去了,“我曾听过,碎丹自毁多么可怜,但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 流连在脑海中勾勒了一下画面,不禁胆寒,说到底,这国师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咳,谁叫他半路杀出来找麻烦呢?流连叹了口气,她不过随水推舟,但,国师是看着她长大的,听说他因自己而死,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不知是不是灵根在起作用,我总觉得国师的死另有蹊跷。”四少搔了搔头,靠近流连,低声道,“妹妹,四哥预感,你我今后怕是有麻烦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加小心。” 流连点点头,把四少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出宫一走就是几十天,从繁华喧闹的京城一直走到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赶路匆忙,两个侍卫又沉默木讷,流连闷得慌,只好用那本黄书时不时的解解闷。 “驾——”面前的侍卫忽然停下脚步,绕到马车帘边。 “启禀公主,此处已经可以看见青木门的道观了。” 流连掀起车帘,巍峨的山岭让人仰视,一条盘山而上的小路近在咫尺,路旁立着一块青石,上面赫然写着“青木峰”三个大字,再抬头,隐约在山腰云间有个道观模样的房子,远远的看不清,似乎不大。 那就是青木门?流连摸了摸鼻子,看来,这里就是自己往后的窝了,不管怎样,空气清新,风景也不错,却是个修仙炼道的地方。 “公主,山路难行,会有颠簸,请入内坐稳。”侍卫道。 “不知青木门近看是什么样子。”流连笑着自言自语,随口问身边那个侍卫,“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上去看过吗?” “回公主的话,属下未曾来过这个地方,宫中知道这个道观的人不多,我们也是一路打听才寻到了这里。”侍卫据实以答。 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大的道观,也没什么名气。据流连所知,崇尚修仙问道的大尧国,每年会有一次关于仙家门派的实力统计排名,那时各路仙家你争我夺,好不热闹,几乎举国上下都热衷参与。门派的排名由如云道人所在的明决观宣布,算得上是官方排名。流连记得今年排名不久前刚出来,整整前一百名,青木门连个边都没有摸着。 把车帘放了下来,任由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既来之,则安之,神仙规定的穿越游戏任务,她只有照做的份。 终于,在颠簸了进三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一座道观前的空地上。 流连刚拉帘下车,嘴就张得可以装鸡蛋。她是被惊到了,那白衣神仙会不会是故意整她呀,不然也不会把她刻意安排这么一个……一个破道观来呀。 没错,关于青木门,可以用一个字非常准确的来形容,那就是“破”,破落,破烂,破得没边……要想知道它破到什么程度,请看它的大门,如果那也能被称为大门的话。 拿几根木头绑的围栏就是大门……流连有些忧郁,她今天算是见识了。奶奶的,这是道观吗?要不是眼见里面还有座小小的观堂,流连觉得,这根本就是个有围墙的猪圈。过了十五年锦衣玉食生活的流连公主,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流连公主驾到,青木门快快出来迎驾!”侍卫高声喝道。 看看这架势,不管身在何方,我始终还是个公主嘛。流连自我安慰道,不就是地方小点,破点嘛,没关系的,修仙本就是吃苦的活,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不要说过嘛,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毕竟,任务不是那么好完成的,有挑战才会有进步嘛。 就在流连平复好心情的同时,侍卫已经喊出第五声。口干舌燥却不见道观里有半只人影。 不会吧,难道说这青木门已经没人了?那我岂不是要在这荒山野岭一个人喝西北风?流连眼皮直跳。 “叫叫叫……叫什么叫,大中午的吵到别人睡午觉了,知不知道?”终于,在侍卫叫到第十声,眼见要破门而入的时候,一个穿着破道服的糟老头一边系着自己的腰带,一边嘟嘟嚷嚷地跑了出去。 “你们这是——”糟老头一出大门就愣住了,四面打量了一下,眼珠子转得飞快,立马换了副面孔,抱怨去无踪,笑意堆了上去,点头哈腰道:“没想到是贵客大驾光临,贫道失敬,失敬。不知大人们来敝观,所为何事?是府上要做法事,还是……” “青木门掌门天蓬道人何在?” “天蓬道人?哦哦,您是说天蓬。没错,没错,就是贫道。”老头子笑得皱纹能夹死蚊子。 “青木门,天蓬道人接旨——” 老头一听,立马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感公主流连之孝义,奉母之诚心,特命其在道家宝观青木门带发修行,侍奉天道,得以人常,钦此。天蓬道人,还不快接旨。”侍卫将一道圣旨交予那老头,“今后就有劳道长照顾公主的饮食起居,助她修行。” “公公公……公主呀!?”老头的表情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其他,他四处一扫,目光停在了流连身上。那神色,似乎在说,一国的公主怎么会不远千里,跑到这里来修行呢?莫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流连侧过了脸。又不是我自愿的。哼! 侍卫将公主送到目的地,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幸,号称天蓬的糟老头对流连还算客气,一直笑呵呵地,说着什么“公主长途跋涉,辛苦了。”“没想到公主如此看得上敝观。”之类的客套话,然后领着流连,推开几根木头做的门,进了青木门的观堂。 “咳咳,公主,咱们这里地方小,除了主殿和两个偏殿,以及后面的大院子,剩下的,就是东西各有两个厢房。贫道住在东边厢房的第一间,西厢房第一间已经住了人,还剩下两间,随公主挑。”天蓬指着那几间破房子说道。 “那我就住西厢房第二间吧。”流连对这老头没什么好感,不想和他住一边。 “敝观简陋,委屈公主了。”老头不介意,“咱们这里人也少,凡事还要劳烦公主自己动手。咳咳,准确点说,一直以来都是老身一个守在这里,如今加上公主,总算有两个了。” “整个道观只有你一个人?”流连想去追还没走远的马车,有没有搞错,她宁愿一个人呆在荒山野岭里,也不想和一个糟老头一起。 等等,不对。 流连问道:“那你刚刚说的西厢房第一间,住的是什么人?” “那是——咳咳,公主,那屋里住的是位客人。他性子不太好,您没事可千万别去招惹他。”老头似乎很不愿提起西厢房的那个人。 “知道了,师父。”流连对此,也没什么兴趣。 “师父?”天蓬老头忽然一惊,“公主,您刚刚叫贫道什么?” 怎么了?流连不解,难道不该怎么叫? “公主只是在这里暂住,为母祈福,过阵子便会回宫去了,叫贫道师父,贫道实在担当不起呀。”天蓬的眼珠转得快,就像一只老狐狸。 “没什么担当不起的。”流连不想绕圈子,实话实说,“我已经决心要拜入青木门门下,成为青木门弟子,修仙为道,诚信可见,还望师父成全。” “你想修仙?”天蓬背手而立,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想些什么,转头盯着流连看,“公主,您是不是在皇宫里听到了什么消息?” “什么?”流连什么都没有听说,宫中连知道青木门这个鬼地方的人都没有几个。 天蓬的眉头皱得更甚。看这公主女娃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因为那神物前来。但若不是为了那物,又是为什么?当真她想修道拜自己为师?如果真是这样,天蓬不由想起了千年以前,瑶池边的那个预言……难道说…… “公主当真是要拜贫道为师,从此以修仙为宗,不再回宫?” 流连想了想,对着天蓬一大拜:“女弟子流连心意已决,还望师父成全。” “真是想不到呀。”天蓬的神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感慨,忍不住仰天长叹,“想不到,贫道也有收徒的那一天,界主大人,原来您还——” 界主大人?谁呀?流连竖起耳朵,没听过的名字。 可一转眼,天蓬老头就闭了嘴,转头看着流连,收起了刚刚的恭敬,清了清喉咙,严肃道:“既然你决定加入我青木门,那就该放下身份,弃去红尘,尊师重道,全心修仙,听清楚了吗?” 流连点头。她觉得老头子现在正经的样子,比刚刚假模假样的恭敬要教人舒服的多。 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流连得师父的话,今天就自由活动,明天起正式拜师,学习修仙。流连无事做,在观堂里溜达熟悉环境。果真如老头所说,青木门十分清静,每日上香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山下的村民时不时地进这个小观拜一拜,给些香火钱。 天蓬拿着香火钱数的很仔细。从晚上吃的是馒头稀饭可以看出,他们以后就得靠这些香火钱过日子了。 在青木门住的第一个晚上,流连一直没有睡着,倒不是说屋里除了灰尘就是蜘蛛网教她住不习惯,而是因为,不知为何,一到晚上,安静的青木门就变得格外热闹。 什么样的声音都有,青蛙,虫鸣不用说,猫叫、狗叫也属正常,什么狼嚎,虎啸,在山岭的回声中,也有了一定清晰度。最让流连奇怪的是,她居然在半夜听到鸡叫。 三更都没到呢,您这是加夜班还是出早勤呀?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亮。流连便起身,决定去看看那鸡出了什么毛病。可越往后院走,流连就越奇怪——晚上不是叫得挺欢吗?怎么一到大清早,什么猫呀,狗呀,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流连来到后院时,才发现,这后院内另有玄机。 只见一颗巨大的参天老树,立在院子的正中央,杆粗得十人合抱也抱不拢,更别说那枝繁叶茂的,几乎遮天蔽日——真是好大一棵树呀! 流连禁不住向那棵树走过去,她想摸摸枝干,估计没个几百年,是长不了这么大个的。 就在她离树干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 “簌簌——”流连脚一拐,跪在了地上。 是谁?刚刚是谁偷袭我?流连看着地上的石子,知道刚才自己被打中了关节。 可惜,在流连看清袭击者真面目之前,她已经忽的被人从身后连着衣领拎起来,没走几步,就被那人“啪嗒——”一声扔出了后院。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流连意识到屁股痛的时候,那个袭击者已经拍拍手,转身正要走回去。 “喂,你——混蛋!”起身后的流连摸着自己摔痛的屁股,怒不可歇。那人太可恶了,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响地把她摔在了地上。就算这里公主什么的都是浮云,最起码她是个女生,最起码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她。 袭击者转过头,顿时,流连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世间居然如此冷峻无双的男子,墨黑的发随风而逸,一双鹰般的朗目桀骜不羁,那鼻子,那嘴,那刚毅的线条衬托出的狂放,似乎天地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你看什么看,人长得帅了不起呀?”人皆有爱美之心,流连也不另外,但长得再帅也要讲道理的,“你娘亲没教过你,什么叫做讲文明,懂礼貌吗?打招呼会不会呀?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他人?一句话都没有就对我这样的弱女子动手,你——你别走呀,混蛋!” 而此时,那混蛋根本没了把她放在心上,对所有的指责都置若罔闻,他只是走回院子,守在大树边,一动不动。 流连十分想骂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大清早就扑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师父,从今天起,我,许流连,就是您的徒儿了,同时也将是青木门的一员。为此,我感到万分的荣幸,无限的光荣…… “我将时刻牢记青木门修道的责任,遵守青木门的纪律,严守青木门的秘密,认真履行作为青木门一员的权力和义务,争做一名优秀的青木门弟子…… “如果,因为我自身还存在某些不足,暂时不能为青木门、为师父带来荣耀,我也不会气馁,我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如今只是我以青木门为荣,相信未来有一天,青木门一定会以我为荣的……” 此时是早餐时间,桌旁就两个人,而正在滔滔不绝表忠心的流连正满脸讨好的笑容,显然殷勤得有些过分。 一旁的天蓬老头端着碗,脸埋在碗里,直到把碗底舔得一粒稀饭也不剩,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话就说,小丫头,绕那么大的圈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为师有言在先,为师入道,两袖清风,要是事关钱财,恕为师有心无力。” 说那么多,文绉绉的,其义不过是——老子很穷,借钱免谈。 流连当然不是来借钱的,瞎子也看得出来,这老头不仅两袖清风,更是家徒四壁。 “呵呵,不愧是师父,一眼就看出徒儿心里有事。”流连讨好的面容渐渐收了起来,纠结着,换上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眼中还隐约含泪,“其实,不瞒师父所说,徒儿刚刚……呜呜……刚刚被人欺负了!” 天蓬老头吓了一跳,这公主女娃怎么说哭就哭出来了,再仔细闻闻,哪里来的洋葱味? “师父呀,刚刚在后院……呜呜,有一个男的……呜呜,这么高,穿白色布衣……他不仅不让徒儿进后院,还不明不白地殴打徒儿……呜呜,徒儿想和他理论,他却蛮横无理……呜呜,最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呜呜,害得徒儿一进后院的门就自动往回走……呜,师父,我可是您的徒儿,青木门唯一的弟子,你怎么忍心让我被他人任意欺负……这也是在打您的脸,拆青木门的招牌!” “师父呀,你一定要为徒儿讨回公道呀!”流连用袖子哀怨地擦了擦眼泪。 想起一大早就被人扔到在地,流连就气得胃胀。更可气的是,那人拽得二五八万,无论她如何叫骂,他都不理不睬,全当背景音乐。可只要她一走进后院,企图靠近那棵树,那白衣少年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她逐出院子。虽然不是扔,就是摔,动作粗暴,但他似乎很能掌握力道,没有摔伤她,只是屁股有些痛,姿势不雅观。后来,在流连锲而不舍的纠缠下,少年烦了,施了一个小法术,使得流连的脚不听自己使唤,一走到后院的边界就立正转身。 流连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及白衣少年,但又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找天蓬老头帮忙,到底是道长,总该有点道行在身上,对付个二十岁的小毛孩应该不成问题。 天蓬捏了捏鼻子,听流连这么一说,他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唉,叫她别去招惹那位祖宗,没想到却是冤家路窄。一大清早,不让他安生。 “咳咳,宽心,徒儿。修道之人讲究平心静气,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怎样入定修行呀?”天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其实,这件事嘛,也是为师的疏忽,昨天忘记和你交代。后院是我门的禁地,一般人不让入内。你以后没事也别往那里跑。” 禁地?流连撇了撇嘴,露天的大院子里只有一棵树,离得老远都能一览无余,有什么可禁的。 “你看到院子里那颗大树了?” 流连点点头。 “那正是本门的镇门之宝,咳咳,它名为青木,我门正是由它命名而来。谈到这根青木呢……谈到这棵青木呀,就要从很久不久以前讲起,额,额,那是啥时候的事来着——咳咳,这些等经后你开始修道了,为师再慢慢说给你听。” 天蓬想了想,又道,“你所说的那个白衣人,是住西厢第一间的客人,他负责看守青木,很有些来头。不过,放心。他对你施的都是些小把戏,等到今日傍晚时分就会自动解除。咳咳,最后,为师不怕和你说实话实说,他呀,别看他外表年少,修为却是深不可测,而且身份——总之,他是连为师都惹不起的人物,你还是少惹为妙,真要出了什么事,怕是为师救不了你呀。” 说罢,天蓬起身,留下一句“记得把碗洗干净咯”就离开了。而愣了好一会儿的流连,终于明白了。人家拽,那是有资本的。 简单的拜师仪式后,天蓬开始给流连上修仙的第一课。 “古人说修真,求的是道之真元,而天下之道,瞬息万变。修道——首先,你要知道自己修的是何道。”天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本书,一一摆在流连的面前,“如今,四海八荒中,道之法,大的说起来,主为三类,仙修,魔修和妖修。道之不同,法则有异,小丫头,你可想好选哪条路走了吗?” “额,敢问师父,这三类主要区别在那些方面?”流连觉得还是先详细了解为好。 “简单来说吧。”天蓬砸了砸舌,其实他的记性不太好,也厌烦过多的解释,所以言简意赅,“仙修是修道后成为仙人,飞升仙界;魔修是修道成魔,堕入魔界;妖修是……就是妖怪修道或是修道成妖,最后进入妖界,咳咳,哪来那么多问题?啰,这里分别有三修的入门书,你自己拿去好好看看,什么都清楚了。” 这是什么师父,一点耐心都没有。流连哀叹,自己只问了一个问题而已。 脑子转了转,流连转向天蓬,继续问道:“那师父看,徒儿适合修哪一道?” “你?”天蓬围着流连转了一圈,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是要看灵根的。与心性也有关。同时也要看机缘……你嘛,别说灵根了,常人的慧根都没有,资质太平庸;论心性,心急气躁,仙路不顺之前兆;要说机缘,啧啧,暂时也没看出来。” 无灵根,无心性,无机缘。流连觉得自己在天蓬眼中就是个“三无”产品。师父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该问修哪一道,你应该问自己适不适合修道先。 “师父,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徒儿没灵根,可以修炼,没心性,可以加强修炼,关于机缘嘛,所谓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等到徒儿不断修炼努力后,机缘自然会来的。”不管怎样,自己要对自己有信心,流连说得头头是道。 “如果修仙凭的是口舌之快,为师相信你的实力。可惜,它不是。你以为修炼用嘴说说就可以了。没有灵根的凡人,修仙的难处,你日后自能慢慢体会。”天蓬不由想起自己的修道之路,单单是为了修得人身,他就花了整整一万年。而得了人身后更是进阶缓慢,如今,他才到结丹一期,虽然在同期中算是不错,但其中辛苦,又如何一一道来。 “只要照着这书做,徒儿就能修炼得道吗?”流连拿起其中一本书认真翻了起来,“那需要修多久才能有成仙、成魔或是成妖的那一天呢?” “照你如今的情形看嘛,修魔、修妖都不太可能,只能一步一步的修仙。修仙是三者中最难也是最漫长的,入仙界后,上头还有天神界,一步步走下来,为师也不知你要走多少年。以你的根底,要入修仙的门,到最基本的凝气一期,都要花个几百年的时间,这还是运气好的估计。”天蓬边说边摇头,自己的第一个弟子,论天资,着实不怎么样。 几百年……流连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有没有更快的方法呀?”捷径呀,攻略呀,唉,要是金手指没用坏就好了。 “修炼的方法五花八门,主要说起来嘛,有炼器的,有炼丹的,有御兽的,也有武修的……但万变不离其宗,外丹以辅,主修内丹,入定修气,幻化自生,只是各种身法不同而已。”天蓬喝了一口茶,外面的观堂传来村民来参拜的声音。 “行了,这本《天一》是仙修的基础,你自己慢慢看。前面观堂有活计了,为师得去照看着。你在这里好生修炼,别偷懒!”说罢,天蓬脸上堆起了程序化的笑容,迎了出去。 流连随手翻了翻那本《天一》,只见上面说,习武可入道,炼丹可入道,每天打坐思考人生也可以入道……真要那么好入道,流连就不用盯着这本破书想哭了!真是坑爹呀。 虽然对自己修仙之路感到沮丧,流连依旧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那本《天一》一字一句地读了一遍。 整体来说,一句话,她看得不是太懂。 到了傍晚,流连想起天蓬所说的话,想去后院试验一下自己被施的法术解除了没有。便把师父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又溜到了后院。 还没走近院门,远远地就,她就听见后院里“叽叽喳喳”,很是热闹。那些叽叽喳喳不是鸟声,而是一群女孩子的声音。 哇哇,不是说后院是禁地吗?怎么会有少女组团来郊游?而且,这里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吗?流连好奇,躲在院子门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往院子里瞧。 当真是万花丛中一片绿呀。五、六位白衣飘飘,清丽脱俗,美丽绝伦的仙女正包围着那白衣少年。看来那些少女们不是来看风景的,而是来看人。 只听,这一个说:“白尧哥哥,这是素素亲手制的琼浆玉露,专门送来给哥哥尝尝。” 另一个忙挤过来,说:“白哥哥,这是玲儿做的六角仙铃,你看漂不漂亮?” “哼,你们那些算什么?这些小玩意儿,居然也敢拿到天尧神……”被称作白尧的少年,忽然抬眼,目光之利,硬是把正在说话的仙女吓得打翻了手中的仙盘。 “白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小仙不是故意犯你忌讳的,小仙我以后都不会提,白哥哥,你别生气。”那仙女急得快哭出来了。 “真是,明知道白哥哥不喜欢人家那样叫他,还故意……” “就是,笨死了,尧哥哥,来,尝尝这桂花酒,消消气,我从仙界的莫林得的,味道可好了。” “去去,白哥哥才不喝你的酒呢,我这里有陆叶酥……” “白哥哥,你吃这个!” “不,先让白尧哥哥喝我的玉露!” “……” “……” 五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是吵得不可开交。想不到,这拽上天的家伙居然这么有女人缘。这些环肥燕瘦的仙女们为什么都贴着他转?她们没见到,那家伙根本没有一丝反应吗? 这是一座大冰山。流连砸了砸舌,虽然相貌尚佳,但性格缺陷严重,这些仙女真是没眼光。 吵了好一会儿,终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结束了这场闹剧。 “够了。” 这是流连第一次听见白尧说话,冷漠,带着一丝不耐,“我对你们没兴趣,以后别来烦我。”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仙女怯怯地,试图向白尧示好。 “滚。” 很简单,同时也极具威慑性,转眼,身边一群仙女虽然相当不舍,还是识趣得一个接一个离开了。流连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们是飞走的。 “原来真的有仙女呀。”流连想看清那些依旧盘旋,不愿就这么离去的飞天仙子们,不由没有注意脚下,已经跨入了后院的门也没有察觉。 “怎么又是你?” 流连惊得浑身一抖,转头,白尧一双高傲的眼正冷冷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奥运会,中国队加油,中国队v5 第八章 “为什么我不能来?这院子是你们家的?这大树是你栽的?那些神仙姐姐就算不是你朋友,也是因你而来。凭什么她们可以自由出入我门派的后院,我这个本派弟子却不行?”流连定了定神,微微收回了踏进后院的脚,但气势上仍不甘示弱,一顿连珠炮。 白尧面无表情地等流连把问话说完,很坦然地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你——”流连气得直跺脚,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出去,还没击中对手,就已经被冰块冻住了整只手臂。 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恶劣,再回想起早上的种种,一口气憋得流连五脏六腑都在烧。而流连硬是把气沉了下来。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得找机会。在敌强我弱的时候,正面出击是十分愚蠢的行为,所谓兵走诡道,出其不意,方能制敌取胜。 至此,流连与白尧认识的第一天便结下了怨,准确的说,是流连单方面想要恶整这个自以为是的臭小子,而白尧根本没把这个凡人放在眼里。 公平点说,这并不能怪白尧,当时的他,莫说是凡人,就连上神界统领四方的四大天帝他都可以不屑一顾。对于身为天尧神子的白尧而言,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三界内,但凡是比他弱的,他都瞧不上。而凭他的能耐,确实是个可以在三界中横着走的人物。关于他到底有多强——天生神体加上继承性的修为,出生以来,除了他那三界中执掌乾坤的父神,从没有上神能赢过他。 不过,他的父神是他的天生克星。一代天骄的神界二世主,会每天蹲在一个破院子里守着一棵树,自然和他的父神有脱不了的干系。 如果当时,流连能意识到,自己要对付的,是级别不知道比她高出几万倍的、名副其实的大神,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天天想方设法的去整白尧,最后还做出了让自己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事…… 那是后话。先说白尧在无意间得罪了我们的流连公主,流连那小肚鸡肠、且阴险狡诈,以及多年来刁蛮任性的个性,被彻底地激发出来。每天除了跟着天蓬打坐修行,看书炼道以外,她便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了“打倒渣男白尧”的事业上。 为了找到白尧的破绽,流连在做完师父布置的功课后,都会悄悄溜到后院,进行实地的观察。然后,她发现,每日都会有不同的仙女来找白尧,她们想着法子向白尧献殷勤,可白尧油盐不进,全然金刚不坏之身,一副任你风雨满楼,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不知伤了多少神仙姐姐的心。可是一拨走了,一拨又来,前埔后续,继往开来——看得一旁身为女子的流连都嫉妒不已,难道仙界、上神界没男人了吗? 有一次,逮住一个小仙被白尧的冷酷煞到,躲到一边“呜呜”的哭。流连便适时地“好心”上去安慰。 “神仙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 “你是?”小仙抬头,见是一名普通的凡间女子,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被其他女修或是上仙看上,保不准会嘲笑她,陌生人相反很安全。 “我是青木门新进的女弟子,名叫流连,你可以叫我小连。”流连使自己笑得人畜无害。 “哦,原来是青木门的弟子。”小仙打量了一下流连,确实是个新手,连修仙的门都没入。 “敢问神仙姐姐尊号?”流连行了个大礼。 “不,不,我只是一名刚飞升不久的小仙,你不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我也没有什么尊号。”小仙的脸有些红了,“你叫我悠悠就好。” 接着,流连和悠悠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了。 原来,悠悠原本也是凡人,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颗上仙内丹炼化的丹药,有了仙根,后拜入南山仙域门下,花了七百年的时间才终于渡劫飞升。她告诉流连,仙界的竞争比凡间要激烈的多,因为要想以仙入神,是比飞仙要难得多的事。听说,上神界总共只有七十二位上神,上神归东南西北四帝掌管,四帝听令于三界大界主。而这位大界主,便是三界名副其实的主宰者。 “真有那么厉害?”流连记得,自己曾听天蓬老头提过大界主这个名字。 “我哪里有资格见大界主,不过——”悠悠笑起来一对酒窝,她对流连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我刚刚见到了大界主的儿子。” “哦?是吗?”流连心里有些猜想,该不会就是—— “呵呵,他就在你们青木门的道观内,名叫白尧,被界主命令在凡界看守宝树青木。”提起白尧,悠悠的表情有些荡漾。 流连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其实她很喜欢悠悠的单纯可爱,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悠悠会在被那挫男弄哭后,还对他露出花痴的样子?就因为他是个神界的官二代? “你……喜欢他?”尝试性地问 “不,不,呀,也不能说是不。应该说比起喜欢,更是仰慕。”悠悠脸又红了,低声道,“三界里,哪个女修又不仰慕他呢?听说他出生时,天空祥云如漩,九条夜飞龙迎驾,三十二只昼凤鸟鸣响,他的神识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而神之实体是几十万年也难得一见的白银之龙……” “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他老爹……我是说大界主,不让他去上阵杀敌之类的,反叫自己的宝贝儿子每天守着一颗树,不是大材小用吗?” “嗯,这个是有一定渊源的。”悠悠笑道。 把这段“渊源”听完后的流连很是幸灾乐祸。原来,白尧本是上神界的天尧神子,奉命斩杀四海之内的邪魔和邪妖,因为战功赫赫,名声太大,不知不觉间赢得四帝中南帝之女红玉的青睐。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直高傲的白尧对红玉一点好感也没有。 一次,白尧听说魔界出了一只恶兽,四处为虐,兴致昂扬地立马赶了过去,没想到痴心一片的红玉也跟了过去。恶兽异常凶悍,但对于白尧而言,解决它也并非难事。谁想,修为不够的红玉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白尧为了保护她,虽然杀了恶兽,却搞得十分狼狈。白尧从此没再和这个门当户对,几乎和他一起被公认是金童玉女一对的女上神说过一句话。没想到,就这样僵持了整整一百年后,红玉想不开,入了能灭神诛仙的黑焰洞,自毁魂灭。南帝痛失爱女,伤心不已,大界主认为这件事,自己那不懂事的儿子也有责任,于是罚他去凡间看守一棵树,算算看,已经有一千年了吧。 听着悠悠哀叹于这位二世祖的悲催情史,流连心里则通过这件往事,更加的确信了一个事实——白尧,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既然白尧害死了女上神,前车之鉴在此,为何你们不仅不指责他,还不停地重蹈覆辙。”流连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们不觉得他很过分吗?简直是女性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明明是那个女上神自己想不通透,连累了神子,根本就不是神子的责任!”悠悠激动了起来,双手握拳,“那件事,神子有些疏忽,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难言的苦衷,把你弄哭了?”流连摇了摇头。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傻得可爱,她自己曾经也是一样,所以没资格说他人。 “他……也是我自己不好。” 唉,流连觉得这小仙也是可怜,搞不好,真的是对白尧痴心一片,想了想,换了一个策略。 “悠悠姐姐,其实妹妹很是同情你的际遇。好好想了想,有一个方法倒是可以帮到姐姐你。” “什么方法?”悠悠的眼睛开始放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把耳朵伸过来。”流连勾了勾手指。 悠悠顺从的附耳过去。 三个月后,本在青木门后院做门神的白尧,忽然接到上神界来的传召玉简。收到玉简的白尧与天蓬做了一下简单的交代后,迅速地离开了。 代替白尧蹲后院的天蓬一边摸自己的胡子,一边若有所思,又有些莫名的自言自语道:“眼见着日子近了,可别出什么岔子的好。” 跟在天蓬身后,第一次进入后院的流连,则是一边读着入门的修仙书,一边忍着坏坏的笑。白尧被招走,显然是悠悠按照计划,进行顺利。想不到,这小仙子还挺有两下子的。 从凡间去上神界的路上,白尧一直暗自思量,不知这一回父神召他,是为了何事。 自从红玉自堕黑焰洞后,他不仅和父神,更是和整个上神界都闹僵了。整整一千年,他被罚守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小破院子里看守一棵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未曾离开过半步。大界主令,除非他将神界仙果青木果亲手奉给丧女的南天帝,否则,不仅不能重回神界,身上那被封住的九成功力也休想拿回。 青木果,三界至宝,妖魔界、仙界与上神界都对之青睐有加。谁能得青木果,不仅根基大稳,修为大增,更能褪肤重生,拥有两个命格。换而言之,服了青木果,就相当于有两条命。青木果能自溶与内丹,幻化神识内海,形成由内而外的净化之气,自护其主,其防御能力对于修仙练道者而言可谓为天生神甲,同时也是提升修炼的最强催化剂,所以,能结青木果的青木自然被上神界所重视。 也许,在凡人的眼里看来,青木门只是一个小小的破道观,可稍微有点道行的人都能看出,这道观的小小后院被施了上神五道阵法,天龙阵、炎豹阵连着伏虎局,时雨连天阵镶着伏地阑珊法,还有青木自身的净化结界,可谓是机关重重。那青木,五千年结一次果,每一次只有一颗果实,从开花到结果只有一个时辰,果实成熟后,若不能用金玉寒冰剪将其剪下,放入四季恒温的桃李仙盘中,它就会自动脱落,入地化水,不复存在,下一颗得再等上五千年。正是由于青木果极难采得,使它在三界中身价百倍,一颗难求。 眼看这五千年一结果的时日慢慢近了,那些不怕死的山中妖修,总是不死心的一个接一个的趁夜闯阵,以至于一到夜晚,道观后院鸡鸣狗跳,那都是败在阵法下的妖修们。上神五阵对于妖魔而言绰绰有余,而青木自身的净化结界,能使仙者也无法走到它的树干下,就算是白尧,也只能在五步后远远守护罢了。 若说,谁能进五阵,入结界而安然无恙,那恐怕只有凡人了。这也是为何白尧对于身为凡体的流连格外留心,连后院也不让她进入的原因。这一千年里,想利用凡人打青木果主意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 仔细算算,青木果结成之日已是近在眼前,没想父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入神界,虽然听说北天帝已经派了人手加强守护,虽然凭他的步程,从凡界到上神界的来回不过短短几日,但白尧依旧感到些许不妥。 父神召他的原因,在玉简上没有明说,但从那字里行间,显然,父神以及整个上神界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 红玉……那个一身红衣的美丽女上神,她曾被父神钦点,将为自己未来的妻。 他对这个在仙界与上神界极具盛名的女上神,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他只是知道,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妻,与他双修,伴他左右,而他必须保护她,尊重她,这是一份责任,作为千万年后的新界主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白尧本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如果不是那一天,亲眼看到,那众人口中盛赞不绝的女上神,居然和一头魔界恶兽在光天化日之下苟合的情景…… 白尧傲然地扬起头。他对红玉的死感到惋惜,但仅仅是惋惜而已。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斩杀恶兽后,躺在他怀里,她轻笑带着讽刺,朱唇轻启:“本上神是自愿的。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 白尧并不在乎红玉是否倾心于他,即使整个上神界传得风生水起。他自身本就对双修之事兴趣缺缺,那些每日来缠着他的小仙们和窥视他的女上神,不过是听闻了他的继承性体质,和他结为双修,可以进步神速,拥有一半他的神力。 但,从那一天起,他对于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上神,只有说不出的厌恶。 上神界最高处,有一朵盛开的巨大青莲,青莲里是三界大界主的居所。 青莲外的巨型荷叶上,界主的传令者——一位白衣的神仙正在静候,而他身边站着温柔可怜的小仙子悠悠。 白尧知道,白衣神仙等的是他。他在荷叶上站定,等着传令者发话。 “神子,界主有令,教我替他问你话。”白衣的神仙清了清喉咙。 白尧微微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请问神子,如果有人愿意替你受罚,你可愿意承她的情谊?” “哦?”白尧挑眉,目光落到了一旁害羞的悠悠身上,应该是她。这些贪心的小仙子,若不是与他双修有诸多好处,她们会想方设法的讨好他吗?一个一个,都当他是修炼用的物宝使。 “我不愿意。”白尧收回了目光,难道她们都看不出来,他对女修们没兴趣吗? “咳咳。”神仙有些尴尬,悠悠的脸更是涨红了,“界主再问,对于红玉女上神之事,你可知错?要是肯低头认罪,可以回青莲神宫暂住几日,界主和神后都十分想念你。” 白尧明白,这一定是母后的主意,毕竟已经分开一千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问话的借口,把他招上了,不过是母后想见见他。不然,凭着一个小仙子,就算费了一身神力,愿替自己受罚,估计上神界也没有几个人会理会她。 “你回界主的话,我白尧无错,如何认罪?” 说罢,白尧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悠悠眼见白尧要走,自己和流连一起计划的戏份还来不及上演,终于鼓足了勇气,上前了几步,“神子,小仙……小仙有话和你说。” 白尧没料到这小仙会叫住他,转头看过去。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白尧神子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不过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仙……仙仰慕神子很久了,若问仰慕之情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嗯……自从见神子一直无故受罚,小仙心里也跟着难受,只希望能替神子担当一些,哪怕是一点点,小仙也会万分开心。其实,小仙别无所求,只盼神子能……能过得开心一些。”悠悠背着流连写给她的台词,“只要你过得比小仙好,什么也难不倒,小仙只愿快乐在你身边围绕……嗯,嗯”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悠悠用尽脑子想流连在她玉简上写的话。 “也许小仙只是自作多情,还望神子不要放在心上。”算了,记不起来了,直接结束吧。 白尧愣了一会儿,看着脸色由红转白,又变红的悠悠,他弯了弯嘴角:“多谢。” 咦,小仙瞪大了眼,刚刚莫不是眼花了,她居然……居然看到神子笑了,那个连九天女上神都可以不屑一顾的神子竟然对她笑着道谢。流连教给她的方法,真是太有效了! 而就在白尧离开的那会儿,凡界的青木门出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白尧被玉简招去后,流连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后院里溜达,但能溜达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看守前面的破道观。 流连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天蓬和白尧会把一颗破树看得如此重要,自从白尧离开,就换成天蓬寸步不离,连一直死死霸在手中的收香火钱工作,也咬咬牙,让给了她看管。流连不解,在她眼里,后院的那棵,不管左看右看,怎么看,它也还是——好大一颗树而已,还不知道会不会开花。 “道姑,请问天蓬道长……”一个中年樵夫进了道观,放下肩上的柴,搓着手,拘谨地走到流连的身边。 道姑?我有老到那种程度吗?流连撇嘴。 “什么事?烧香自便,求签左边,算命不会,问签右边,姻缘三钱,寻人二钱,其他另算,算完给钱。”流连走在右边的求签台旁,指了指自己,又敲了敲自己身边的功德箱。其实,问签的小台上有与后院相连的一块玉简,那些求签的人将签放在玉简上,在后院的天蓬就会看见,同样通过玉简,把解签发过来。 流连觉得这玉简和爱疯4一样好用。 “道姑,俺……俺是来找天蓬道长的!”樵夫刀刻般的皱纹起伏,样子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焦急感,却被强制压抑,他额头上冒着热汗,黑黝黝的脸透出闷红。 “找师父?”流连斜眼,仔细打量来人,“有事?” “俺有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道长!”樵夫有些激动,凸出的双眼红了一圈。 “有那么重要?我可以帮你转交。”金子?银子?这穷乡僻壤,就算是有金子,银子又如何,还不如一桌满汉全席,流连想到自己来青木门快两个多月了,每日不是馒头就是稀饭,有一天,天蓬神神秘秘,满心激动地说要加餐,居然拿出一盘咸菜……唉,这日子过得也忒惨淡了。营养不良,未老先衰,难怪自己明明只有十五岁,被人家喊成是道姑。 “不,不能!俺一定要亲手交给道长,一定。”樵夫说得很决绝,黑红着脸,汗珠快掉下来了。 切,难道是怀疑自己会中饱私囊?流连无趣,天蓬没说不能去后院找他,既然这中年人如此坚持,带他去后院便是。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后院里,天蓬则是双眉紧锁,他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此时距白尧离去不过两日,他约莫五日内便能归来,但如今是青木果结成的紧要关头,为了加强守卫,北天帝派的兵在他离开之日就该到了,为何直到现在,被派守的天兵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 是不是中途有什么事被耽搁了?天蓬摸着自己的胡子,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有施主来找你。” 闻声,天蓬转身,看着流连一脚踏进后院,身后居然跟着另一个凡人。 这个熊徒弟,不好好守着前面道观,还把凡人带到这里,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由于流连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凡身,天蓬没有告诉她关于青木与青木果的种种,只是告诫她,别靠近这棵树,它是本门的神物。 “师父,这位施主说,有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才行,我把他带过来了。”流连微微倾身,到天蓬耳边,“说不定是宝贝。” 天蓬挑眉,把目光放在了那个中年樵夫的身上,他认得此人,三个月前,他曾经来道观求过一次签,询问他儿子的病情何时能好转。 天蓬替他儿子掐指算过,按他儿子的情况,需要服了他给的药,慢慢调理,少说也要半年才好,怎么短短三个月,他就又来了。 “道长,俺……俺是来感谢您的。”樵夫激动地口齿不清。 “您儿子的病已经好了?”自己的掐算会错?天蓬属五行中的土系,木系仙修才是精通预言的强手,这不是天蓬的强项,偶尔会算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 “是,是,已经全好了,如果不是道长给的丹药,俺那小子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樵夫连连点头,“俺这回来,就是来感谢道长的……” 说着,樵夫把手伸进了腰间鼓鼓的包裹里,像是要取出什么。 咦,还真有宝贝?看来,要走运了!天蓬的眼睛直了,呵呵,是什么?最好是传家宝的玉石,有时运气好,能碰到下阶的灵石收。 就在天蓬目不转睛盯着樵夫腰包的当口,樵夫的眼里闪过一丝诡意。 “啊!这——” 天蓬没想到,樵夫从兜里掏出的宝贝居然是漫天的银粉,伴随些点点魅惑的香气,天蓬想屏息时,已经来不及了。 “师父!”流连在一旁惊觉,这是怎么回事,樵夫用来感谢的方式是撒银粉?而师父在看到银粉的那一刻的表情,比被别人动了他功德箱里的香钱还有难受。 说时迟,那时快,樵夫拔腿向院子中间的青木跑去。 “师父,你没事吧?”流连连忙上前,扶住眼看要瘫在地上的天蓬。 “为师我……我中了消仙粉,浑身……使不上劲。快,快阻止他,他是来盗我们宝贝的!”天蓬咬紧牙关。 中了消仙粉,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仙者,也只能乖乖的躺在地上等上几个时辰。一个普普通通的樵夫,居然有连上神界也难道一见的消仙粉,看来,这一切绝不简单。 流连眼见樵夫已经跑到了树下,他拿出一把金色的剪刀,一个桃色的小果盘,在大树下,仰着头,不停地转悠,似乎在那枝繁叶茂间,寻找着什么。 事情到这一步,流连基本明白,来人是打他们镇门之宝的主意了。 “师父,有没有什么可以应急的?”我才入门两个月,连入门的书都没看熟,您要我对付偷盗者,总得给点我能用的武器吧。 天蓬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五张符,后来想了想,又收出两张,将其中三张交给流连,对付一个凡人,两张绰绰有余,别那么浪费,他画一张很辛苦的。 这个小气鬼糟老头,多给两张会死吗?流连抓过三张符,朝那青木下的樵夫跑去。 而此时,樵夫已经在茂密的枝叶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艳红色的小花已经慢慢飘落,一颗弹丸大小的青果跳了出来,躲在叶间,不仔细看,绝对发现不了。 这就是那位自称“赤炼仙君”的红衣仙者所说的,能治医治自己儿子病的良药。樵夫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仙君交代的金剪刀,对着青木果就是一刀。 “急急如律令!去!” 流连拿出一道符,扔了过去,一堆大石头忽的朝樵夫飞过去,打得他硬生生地躺在了地上,剪刀和玉盘都飞到老远处,所幸,青木果滚在他的身上,而没有入地化水。 流连快步走上前,从樵夫的胸前拿起那颗小小的果子,仔细瞧了瞧,这家伙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这个。 果子而已,有那么值钱?流连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闻了闻。 “还给……俺,那是给……俺儿子……治病的药!”努力爬起来的樵夫,眼见流连夺过了青果,眼睛都绿了。 流连赶紧拿着果子就跑。 那是——青木果?看清流连手中由青变红的果子,躺在不远处的天蓬大惊。青木果的成熟之日,竟然是今日!如今,天尧神子未归,支援的天兵天将也未到,自己中了消仙粉,动弹不得,能保住青木果的,只有—— “流连,快!将青木果,快,快放进嘴里!不然,它会因为无法得到常温,变红烂掉!” 听见师父的声音,流连见了见自己手中的果子,果然有了一抹红色,立马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同时,她更加确定,这东西十分重要。 樵夫在后面追着她,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流连趁其不备,忽然转身,一声“急急如律令——”又是一道符。 “轰隆隆——”一大堆碎石从天而降,打在樵夫的头顶上,樵夫被打得七晕八素,顿时昏倒在地。 呵呵,看招!师父的符挺好用的!以后我也要学画这些鬼画符才行。这么一想,原本因为自己资质不佳,一直进展不大,对修仙采取消极态度的流连觉得自己有了那么一丝动力。 见偷盗者被自己打昏过去,已经大功告成,流连不由有些得意,放松了警惕,甚至“呵呵”地笑出了声。 可就是这一放松,又一笑,流连竟然忘了,自己的口中还含着那弹丸大小的果子。一个不留意,只听“咕咚”一声,那颗小小的果子,已经顺着流连的喉咙,进了她的肚子。 “啊——”流连不由捂住自己的嘴,真的进去了。宝贝进了自己的肚子。她慢慢转身,忐忑不安地看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师父大人。 天蓬见她表情古怪,也是神色紧张:“怎么了?” “师父,我……我刚刚不小心,把那颗果子,给吞下去了。” “什么?你吞下去了?!”天蓬觉得自己的头顶被雷给劈了一道。 那是三界的至宝呀,五千年才结一次的至宝呀,五道上神阵法,自身净化神力,有多少仙、妖、魔为它费尽心机,最后还丢了性命,居然被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凡界小丫头就这么……这么给吞下去啦! 一旁,毫不知情的流连,双手一摊,无奈状,抱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十一章 “唉!” 这是天蓬叹的第四十九口气。 “师父,你来回晃得我眼都快花了。”流连坐在一边。 “要是天尧神子回来,为师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天蓬望天,白尧守着这棵树已经整整一千年,眼看瓜熟落地,马上就可以结束惩罚,重返上神界,没想,这珍贵的青木果就这样没了。 “有什么好交代的,实话实说。”不就是个果子吗?树又没死,以后总能再结出来的。 真要实话实说?说是因为自己贪心放松警惕,被凡人暗算,又因为事先没跟徒儿讲清这青木果的重要性,终于酿成大祸?天蓬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遭殃了。莫不是劫数提前了?自己不过修个肉身而已,有那么苦吗? “唉……”终于,天蓬师父叹出了第五十口气。 流连眨了眨眼,她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 三日后,从上神界归来的白尧,一落地,就察觉到北帝派的天兵没有按时赶到,一定是青木果出了事。 当天蓬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经过复述给他听的时候,白尧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听说,那颗三界至宝青木果是被一介凡人给吃了,白尧才微微抬头,朗目锐利,扫过一旁的流连。 流连被他盯得浑身不爽。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一颗青木果,能助凡体得天之灵根,纯系木属性。还白给一阶的修为,不出三个月,你就能达到凝气一阶。”白尧移开了眼,仿佛是自说自话。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为了自己的修为,故意偷仙果吃?”流连觉得自己很冤,虽然她确实不是什么纯正的好人,也不会正直到有便宜不占,但这一回真的不赖她。 白尧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起伏,教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所以,流连并不知道,白尧刚才的意思是说,以你的实力,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转而,白尧看向一旁汗如雨下的天蓬:“那个樵夫呢?” 天蓬忙会意,答道:“在观里歇息了一会儿后,清醒了些。他说,眼见自己儿子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心里着急。恰巧,前些天,他在砍柴时偶遇一位自称赤炼的仙君。仙君告诉他,咱们青木门后院大树结的果子能治百病,怂恿他盗果,顺道给了他金玉寒冰剪、桃李仙盘以及对付仙家的消仙粉。” 赤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儿记不起在哪里听过。白尧想了想,没什么线索,算了。 上神界的玉简,自己临时被调离,神隐消失的北帝天兵,盗果救子的樵夫,名叫“赤炼”的仙君……这明显是早有预谋。如果有擅长占卜的木系仙者相助,事情就好解决得多。 想起神界唯一和自己有些交情的占卜巫师空录,现在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里去挖灵石了,白尧转而上下打量起了流连,既然吃了青木果,就该发挥一下宝贝的效果。 木系修仙精通预言,这是他们从修仙起就有的功力,希望三个月后能见其功效。 看着一直默然的白尧,不知道对方正打算利用自己,一边的流连,心里正处于感情复杂期,她已经从天蓬那儿,得知了青木果对白尧的重要,害得他一千年功亏一篑,流连心里多少也有些内疚。从另一个方面讲,她还得和这家伙共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流连也无法因为白尧倒霉而幸灾乐祸—— 唉,想当初,她给悠悠出谋划策,一面是希望悠悠能得偿所愿,赢得白尧的好感;另一面,若是白尧真的肯让悠悠替他,流连也会为从此不用再见这个混蛋,高兴成一朵花。现在倒好,他不仅不会走了,还要再住五千年。 五千年?流连连五个时辰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流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见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穿着青衣的小男孩,笑着跑过来拉她的手。 “你是谁家的孩子?是不是迷路了?找不到家了?”流连蹲下身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笑起来,一对大酒窝:“我就是你的孩子呀,我叫果果!” “是吗?那你爹是谁?上帝吗?”流连故意揉乱了小男孩的头发,“小孩子别乱说话,说不定,你娘亲我会因为未婚先孕被浸猪笼。” “娘亲,娘亲,呵呵,我有娘亲了!”不知为何,那男孩忽然高兴地欢呼了起来,然后趁流连不备,“哇——”的一口咬上了流连的肩膀。 “呀,嘶——”别看这娃娃长得小,嘴下的劲一点也不小,流连吃痛地跌倒在地。 在流连的肩窝里,小孩的头缓缓抬起,猛然,流连看见了一张和白尧一模一样,只是小一号的脸。 “哇哇,鬼呀!”流连吓得想把那孩子拽到一边,可惜怎么拽也拽不动,那孩子的双手死死地抱着流连的腰。 和白尧一模一样的小脸慢慢靠了过来。 那俊朗无双的面容在此时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水色的唇慢慢吐出四个字:“我相信你。” “什么?啊——”流连猛地惊醒,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神。摸摸身下,是床,摸摸头上,是汗,还好,一切都是梦。 其实,这几天,她似乎都睡得不太好。而这一次——流连咬了咬牙,她一定要在白尧的早饭里放巴豆,如果白尧吃饭的话。 起床后,流连刚准备去饱饱肚子,就听见天蓬喊她的声音。 一大清早,师父居然有那么好的兴致。平时,这老头从没有早起的习惯,却强迫流连早起,说是为修行做早课,实际上是为他做早饭,那老头吃得也多,二十个碗大的馒头都不够他三成饱,粥底舔得一粒米都不剩。流连想,不愧是仙修,老当益壮呀! 而此时,太阳刚露头,师父就来找她,是有急事? 流连闻声过去,看见不止是白尧和天蓬,远远站在那儿的,还有一个白衣的神仙。 神仙潇洒,就算他化成灰流连也认得。这不是引导她进入穿越游戏的那一位呀,怎么会在这里? “你……”流连试探性的问神仙。 “本仙是来传玉简的。”白衣神仙笑笑,似乎认得流连,又似乎只是初见,态度暧昧,他说,“界主有令,请凡女流连和本仙去上神界走一趟。” 哇,居然能叫她这个还没入仙门的凡夫俗子去天上?流连摸摸下巴,难道是大界主看上自己了? “我和她一起。”流连更没想到,这个时候,白尧站了过来。 “神子,请便。”白衣神仙没有阻止,只是在白尧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神仙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有人告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从凡界经仙界,再到上神界,一路上,流连大大的开了眼界。 腾云驾雾,不断飞升,仙界的美轮美奂,如梦似幻,上神界的浩淼乾坤,莫测高深,给了流连一路上张大嘴“哇哇——”“哇哇——”,如同乡巴佬进城一般的经历。 只是赶路要紧,除了四处张望,流连并没有机会细细领略仙界与上神界的新奇。她还只是一个凡人,若不是紧紧跟在那个白衣的神仙和白尧身后,估计早就从这万丈高的天际掉下去,直接去见她亲爱的淑妃母后了。 终于,在上神界最高处的青莲神宫外,那巨大的荷叶上,流连见到了所谓的审判者——另一个白衣神仙,他和带她来的那神仙长得一模一样。 流连一脚踩上了荷叶的柔软,在空中飞了这么久,忽然着陆,教流连两脚发虚,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再抬头,忍不住惊愕,流连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神仙:“那是,你兄弟?孪生的?” 同样的身材,同样的眉眼,同样的白衣,同样的神色,只是那白衣神仙二号手中拿着一块奇怪的玉石。 身边的白衣神仙笑了笑:“界主的传令者都是一个模样的,我叫丙,他是甲。算为兄弟也不为过。” 拿玉石的白衣神仙甲向我们走了过来,屈膝行了一个大礼。 流连当然不会白痴地以为,这个礼是行给她的,侧脸,却见身边的白尧一脸自然的接了行礼,只是微微点头,说了句:“起来吧。” 看来,这家伙对人家于他的恭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切,有什么了不起,流连依旧觉得这家伙教人看不顺眼。那晚梦境的片段跳了出来,流连忍不住一阵阵恶心,怎么会做梦梦到他呢? “你就是凡女流连?”神仙甲起身,开口道。 流连点了点。其实此时,流连暗道,天下叫流连的凡间女子千千万万,凭什么你一定知道是我呢。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若是形势不对,再赖皮也不迟。 “有仙家告天状,说你心术不正,觊觎三界仙果青木果;且用妖言教唆仙子,不折手段陷害天尧神子,可有此事?”神仙掷地有声,似乎流连已经犯下了天规天条,马上要被押往五指山服五百年的刑。 流连忍不住地咧嘴笑,污蔑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遇到,着急是没用的,慢慢来。解释的清楚就解释,解释不清楚再说。同时,流连还注意到,在神仙甲提到“天尧神子”时,白尧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果然不喜人家那么叫他。 “对不起,神仙甲大人,你所说的每一字我都认识,可放在一起,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这是有人在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呢。”流连不紧不慢地答道,“凡事讲个证据。说我觊觎仙果,妖言惑众,总得拿出个把证据来证明,我区区一个凡人竟有愚弄仙家的本事吧。” 神仙甲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一声,一个清秀动人的小仙子便现身在了荷叶上。她看向流连的神色,有紧张,但更多的是察觉被欺骗时的愤怒。 悠悠?流连难免吃惊,那么会是她。 “悠悠仙子便是人证。”神仙甲侧身,将悠悠让了过来。 “是,本小仙可作证,正是眼前这位青木门的女弟子教唆小仙,向上神界主与神后请愿,使神子在接到玉简后,不得不紧急离开守护青木果之职,前往上神界,从而造成青木果遗失之过。其实,是她,凡女流连利用了小仙,故意调离神子,然后找机会独吞了三界至宝青木果,也使神子不得不在凡界继续服刑。她,当真是歹毒至极,小仙真恨当初轻率,信错了她,害苦了神子!”悠悠清丽的小脸愤恨得扭曲,对着流连咬牙切齿。 哈?流连眨了眨眼,拜托,她可是好心好意的帮她追男人呀,她居然在这里倒打一耙,无理取闹。 流连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白尧正在一旁,眯着双眼,仔细盯着她瞧,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这是她写给小仙的玉简,上面是她敎小仙对神子说的话。她说,只要我向神后与界主请求,愿意用自身替神子受罚,神子一定会对我有所注意,再把玉简上的话,对神子说,神子便会有了慢慢对我倾心的可能,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的招数还有许多许多。”小仙咬住了嘴唇,“不过,所幸,小仙只做了第一步而已,也正是这一步,教神子丢了仙果,不得返回神界,还让这个恶毒的凡女诡计得逞,偷得了仙果。小仙我……我……” 悠悠的眼睛红了一圈,看样子,内疚地要哭。 流连左看右看,觉得这仙子不像是在演戏。估计是,这仙子听说了青木果遗失,神子不得不再守着一棵破树五千年,觉得心上人受苦,自己也有责任,所以左想右想,怪到了她头上,觉得自己被她骗了。 流连叹了一口气,她在心里第n+1次的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吃那颗果子的,真的不是的,不是的。 “凡女流连,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神仙甲声音如常,却有股凌厉。 “我想说的太多了。”流连清了清嗓子,说道,“把我所说的整理起来,可以写成一篇叫做《论青木果被盗与流连被冤事件》的调查分析报告。简而言之一句话,我是无辜的。第一,悠悠所说的玉简呀,请愿呀,确是真事,但和青木果无关。我只是出谋划策,希望她能得到心上人的青睐而已,这是助人为乐。至于后来阴差阳错,害了神子,我虽然觉得抱歉,但那并不是我的过失,自始至终,我对青木果之事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神子守着那棵树到底是为什么。对于我的不知情,我的师父天蓬可以作证,他从没有给我透露过半点青木果的信息,直到我把这东西吞了下去,我才知道它原来叫青木果,不叫青芒果。” “第二,神子的离职与我关系不大。我确实给悠悠出了请愿的主意,但从没有料到神子会被招走。还有,我听师父说,在神子被招走的同时,本会有天兵过来加强守护,可那些天兵不知怎么的,一直未到。难道说,我流连有那么大本事,可以解决掉前来守卫的天兵天将?大家也太抬举我了。” “第三,我根本不想吃掉那颗果子。是因为有人盗果,事出紧急,我不得不将果子放入口中保持它恒温,后来不小心吞下去是无心之失。具体情况,我师父天蓬最清楚不过了,还有一个企图盗果的樵夫也可以作证。如果你们神界、仙界有什么法宝或是仙法能把它从我肚子里弄出来,就算要我从下面拉出来,我也愿意完璧归赵。” “第四——”流连竖起了四根手指,“如果你们硬要怀疑我是受人指使,与他人合谋之类的,那就请再拿出相关的有力证据。莫须有什么的,最讨厌了。” 流连一口气说完,四周鸦雀无声,神仙甲面无表情,神仙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白尧若有所思,悠悠则恨恨地看着流连,偶尔停在白尧身上的目光,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内疚。 “咳咳。”良久,打破平静的是神仙甲,“界主也觉得凡女流连所说有理。” 咦,界主居然能听见自己说话。流连向四周看了看,最后停在了那颗玉石上——难道说,那东西和玉简一样,是仙界通讯设备的一种? “界主道,为了公平,关于凡女流连的判决事宜,将全权交予,无辜受到牵连的神子处理。”神仙甲一句话,就教流连恼火不已。 公平,这叫他妈的什么公平?什么烂香蕉三界大界主,说到底,不过是偏心自己的儿子,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自己交到他儿子手上,还有王法吗?!奶奶的,我才是无辜受到牵连的人!流连在心里骂道。 不过,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流连是个识时务的,她挑眼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白尧,不怒反笑:“敢问神子,你要如何处置,害你遗失仙果的区区不才小女子?” 白尧抬眼看她,狭长的眼睛隐隐闪烁,他开口道:“凡女流连,偷吃仙果,有罪该罚。罚她于凡界,担当吾之侍从,必须听令于吾,伴吾左右,为吾效力,不得违背。以此立誓。” 就在白尧说话的同时,从他嘴边出现了一张长长的纸条,纸条上隐约写着他说的话。那纸条飞到流连的身边,很快地自动折成了一个戒指,然后牢牢地套在了流连的手上。 这是什么?流连想避开,可戒指似乎有生命,自己往流连手指间钻。 最后,白尧双手合掌,一声“誓成”! 那在流连指间的纸戒指,便化作一枚白玉戒。流连试图把戒指拔下来,可惜那戒指像是长在流连的肉里,成了流连身体的一部分,怎么拔也拔不动。 “神子,你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她明明就预谋——”悠悠有些激动,她没想到,白尧对于流连的惩罚如此简单,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惩罚! 而那边,不停拔戒指的流连,则觉得这简直是对她以后的人生判了死刑。 白尧冷冷地看了悠悠一眼,令她立马哽咽噤声,后来,他再未看过这个痴心的小仙子一眼。这就是白尧,他从不在自己认为毫无意义的人或事上浪费一丝精力。 可惜,被他在意的流连,此时恨不得把他前八代,后八代通通问候一遍还嫌不够。 回去的路上,流连和白尧一直处于僵持不下的气氛中。气得想打人,却因为实力有限,无法反抗的流连懒得理神通广大的神子大人。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想咬他。 所以,先开口的是白尧。 立于云端的白尧站在流连的身前,他的声音飘到了后面,沉稳有力。 他说:“我相信你。” “哈?”还在想法弄掉戒指的流连恍然抬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神子大人回过头,露出绝世俊朗的面容。 “那你还惩罚我?弄出什么鬼戒指?”什么叫火冒三丈,看看此时流连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然,你会听话吗?”白尧一副坦荡荡又理所当然地,“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拿我怎样?”的表情,教人想踹他都觉得有些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师父,昨晚,我又做了奇怪的梦。” 一大清早,流连顶着一对熊猫眼,坐在餐桌前,精神恍惚,时不时还打个哈欠。 从上神界回到青木门,一连好几天,每晚流连都会发一些奇怪的梦,梦境很混乱,人声吵杂,五光十色,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乱七八糟的片段,有些清晰,有些模糊。但,流连记得很清楚,每一个梦里,都会隐约出现那个穿着青衣的小男孩,笑起来一对大酒窝。他说,他叫果果。 “做梦嘛,这是正常现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你每天不好好修炼,胡思乱想,当然晚上梦魔缠身。”天蓬一口下去,馒头少了一大半。 “可是,师父,我昨天梦到你了。” “哦?你居然梦到了为师。”天蓬把剩下的馒头丢进了嘴里,抬眼看向自己的徒儿。 他当然知道,流连近来多梦,与青木果有关,但要一个凡人在体内炼化这颗三界至宝,绝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需要每日入定修行,慢慢炼化,若是和这个脾气有些暴躁的徒儿明说,怕是会影响她入定时的心志与神识,反而不利于仙果的炼化。不过,占卜与预言是木系灵根与生俱来的仙能所在,说不定,流连受青木果影响所做的梦,有一定的预兆。想到这里,天蓬决定听她说说梦的内容也无妨。 “你都梦到为师什么了?说来听听。” “师父,我首先申明,这可不是什么好梦。”流连记起昨天梦里的天蓬,不由有些想笑。 “说吧,不就是个梦吗?”天蓬把吃完的碗挪在一起,推到流连跟前,是叫她记得洗碗的意思,顺手又拿起桌边的一杯茶,边说边端到嘴边。 “我梦到,师父你变成了一头猪。”流连憋不住了,说到猪的时候,“噗嗤”笑出了声。 “啊!什么——咳咳——”天蓬被茶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您刚刚不也说,只是一个梦而已。师父,您别介意。”流连看天蓬急了,识趣地帮着天蓬顺气。 天蓬咳得老脸红了一大片,眉头拧成了麻花。 猪……不会这么巧吧! “喂,我要入定修炼了,你不去守着那棵宝贝青木,总往我这儿跑做什么?” 吃过早饭,洗完碗,流连按师父规定的惯例,去道观内习仙书,打坐修炼。可不知为何,这位本该呆在后院看大树的家伙,居然又杵在自己身边,用饶有兴趣的目光观察着自己,看得流连浑身起鸡皮疙瘩。 “神子大人,你要是闲的慌,可以从我们青木门一路小跑到山下,再从山下小跑上来,周而复始,大概不用三个来回,一天就过去了,既锻炼身体,又打发时间,比在这里挡道强多了。” 流连觉得自己对白尧已经是万分忍让。自打从上神界回来,白尧便天天如此,不仅不再守着后院,还一副对流连寸步不离的样子,比催债的还难缠。这不仅使流连无法安心入定修行,更使她受到了,无数前来向神子献殷勤的仙子们,嫉恨的目光洗礼。害得她每次吃东西,都忍不住用银针先试试有没有毒;每次起床穿鞋,都先检查里面有没有钉子。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身为女人的流连最清楚不过了。 “听说,你昨晚做梦了。”白尧难得开口说话。平时,不管流连怎么冷嘲热讽,想尽办法刺激他,他都充耳不闻,我行我素,该跟着的时候继续跟,反正流连也拿他没办法。 “我每晚都做梦呀,很奇怪吗?” “除了天蓬,你还梦到什么?” 就知道是天蓬告诉他的!流连暗自叹气,青木门里谁是老大,一目了然,师父呀,明明你才是长辈,干什么对一个混蛋卑躬屈膝。做人嘛,就应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天蓬显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流连忍不住为自己师父的不争气感到悲哀。 “我做梦你也要管,神子大人,您会不会管得太宽了些?”流连用眼瞪他。 “你,是我的侍从。”白尧悠然地看着她,“必须听令于我。”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流连一直对白尧明知她无辜,还故意惩罚她的事耿耿于怀,没想到,此时,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哼,你叫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老娘就不说,你拿我怎么办!流连紧紧地闭上嘴,然后合上眼做打坐状。对一旁的白尧眼不见为净。 “凡女流连,听吾之令,将昨晚所梦,告之于吾。” 白尧的声音刚落,流连觉得手指间一股热流,急忙睁开双眼,只见那枚戴在手上的白玉戒正发着一圈红光。 接着,流连的嘴就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起来。 “我昨晚梦到了青衣的小孩,他叫果果;接着是头发,很多很长,塞满了一间屋子;然后是一群三只脚的鸟,最后是变成猪的师父。” 流连试图掐自己的脖子,咬自己的舌头,但一点用也没有。她的嘴自顾自地说着,只听白尧的话,根本不理会她这个原主人的意见。 终于,话说完了,流连动了动舌头,张了张嘴,她惊恐地看向白尧,那枚戒指……果然另有玄机。原来,它的功效是强迫她必须按照白尧所说的做,不得违背,就算是她再不愿意,只要戒指生效,她就不得不做。 流连此时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无助,彻底的无助。她不过一介凡人,无亲无故没实权的公主一个,拿什么和人家高高在上的神子斗。 就算再怎么讨厌眼前这个人,也只能乖乖听话。流连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见流连咬着牙,看向自己露出一副吃人的样子,白尧本想如往常般置之不理,但见这嘴硬的丫头竟然眼角带着些许湿意,心里慢慢涌出一股别样的情感。 连白尧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走过去,将手抚上流连的微微颤抖的头。流连没有反抗,她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惨淡,不似刚刚的强势。不知为什么,这丫头对自己有很强烈的敌意,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从不示弱。没想到,此时的她,无奈顺从,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一向高傲,不把三界放眼里的神子白尧,竟在一时间无措,他想去安慰眼前的这个凡女,却不知如何安慰。这并不奇怪,咱们的神子大人在天地间活了几千年,还从没试图安慰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流连扯了扯嘴角,再抬起头时,早已换上一副嬉笑怒骂的面孔,一如往常,似乎刚刚的悲伤都是装出来的。 靠,祸不单行,本就倒霉,刚刚眼里还进了沙子,果然,瞪这个混蛋久了,会长针眼。流连顺手抹了抹眼角——这才是刚刚眼角湿了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所以说,流连并没有哭——她当然不会哭。叫她在这家伙面前哭,那是不可能的事,流连绝不会在自己敌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除非是演戏所需。即使再难过,她也会强迫自己把眼泪咽回去。因为,还是苏蕾的时候,她就对自己说过,我的眼泪是很宝贵的,我要让它每一次的登场都值得。 更直白点说,流连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去东边,临仙门。”白尧见流连似乎已经恢复,渐渐安心,将手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袖子,又是冷若冰霜的惯常表情。 “嗯?”流连想,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吗?什么意思?装酷也请把话讲清楚,以为汉语没有语法吗? “那里是三足乌的栖息地。”白尧道,“也就是你梦中三只脚的鸟。” “哦,是吗?也就是说你要去东边找什么三足乌?挺好的,好走不送,一路顺风。”管他是什么意思,似乎他是受到自己梦境的启发,要去抓三只脚的鸟了,行呀,去东边吧,走得越远越好,免得在跟前烦心。 “和我一起去,明日就出发。”白尧从不拖泥带水,他说得不容一丝反抗。 流连对他笑笑,他的命令,不是她说不去就能不去的,手上的戒指既然能叫她开口说话,自然也能让她的脚自己动起来。既然反抗没意义,她不如节省一点口水。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吗?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不如好好享受。 此时的流连并不知道,从她和白尧踏上前往临仙门旅程的那刻起,他们便一脚踩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 虽然流连对一切尚不知晓,但木系仙根的作用,使她隐隐感到不安。 白尧当然比她要了解得更多,当他暗自命令天蓬,将那个盗果樵夫留下的金色小剪刀和桃李玉盘悄悄放在流连枕头下的时候,白尧就笃定,不出几日,流连定会得到盗果线索的预兆。那剪刀和玉盘上有残存的丝丝魔气,即使尽力掩盖过,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正是这魔气,引导流连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靠流连找盗果的线索,是因为白尧一直想不通一些事。首先,北帝天兵突然消失后,北帝不但没有追查,反而称是自己办事不利,将所有的罪名自己一个人担了。另外,小仙悠悠的天状很古怪。一个小仙子居然能那么快得知青木果遗失的消息,不出三日就和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流连反目,还告到了上神界。 很奇怪,不是吗?白尧觉得,自己被人耍了,那个人当然不是流连。那个人似乎背景强大,预谋已久,且不择手段。 白尧不喜欢被耍的感觉,所以,他会用行动告诉那个耍他的人,神子大人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临仙镇,位于大尧国八大州之一的东雅州中心,是一座美丽富饶,且颇有些传奇色彩的小城镇。 这座小镇依山而建,它所依傍的望日山,是大尧国官方认证的三大仙山之一,传言,这座仙山原是太阳诞生之处,更是火之三足乌在凡界的唯一栖息之所,因而山间仙气自升,仙景连绵。每日日出,那些浑身漆黑,爪带火焰的三只脚的鸟儿便会成群结队地从山中飞出,为望日山与临仙镇带来成片的福光祥云。 与望日山同样闻名于世的,还有那个位于山腰,在修仙界极具名望的修仙大派,名曰,临仙门。根据有效的官方认证,临仙门年年位于全国修仙门派实力排行榜的前十位中。而今年,如果咱们的流连公主没有记错的话,她曾在排行榜的第三位上,亲眼见过“临仙门”三个字。 有着仙山宝地的紫气环绕,又有修仙大派的撑腰坐镇,临仙镇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底气十足,就连镇上街边,摆摊算命的老先生,算一卦少说也要个一两银子,比起其他地界,这可不止翻了十倍。 “哎呀呀,说到咱们临仙镇呀,那可是不得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是出了名的仙水宝地,除了南边的南山,西边的佛印山,就属咱们这里了。”一缕小胡子被顺了又顺,穿着旧长衫的落魄秀才陈孝守,在来福客栈一楼的茶座间悠悠然打开了话匣子。 陈孝守此时正站在茶座正中搭的一个临时破台子前,俨然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 作为茶座的一楼,已经挤满了来人,十几张桌子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三教九流,老弱妇孺皆有之,连来福客栈大门外的乞丐也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 “要说这临仙镇,就不得不说望日山。要说望日山,就不得不从几百万年前说起——”陈孝守清了清喉咙。 “几百万年前,有那么远吗?”一个看官高声喊道,“唬人的吧!” 陈孝守不急,抬手喝了口茶,才开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的了,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几十双眼睛盯着,等着说书先生继续。 “话说几百万年前,天地本为混沌,三界中,唯有仙神界持有光明,凡界浑噩,只有鬼火点点,了以为明,凡间万物喑然,一片死气沉沉。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日,天地间狂风大作,风起云涌。万重金光洒满大地,连天的彩霞遍布四海八州。只见,一束仙光劈开丛云,由天而降,从九重天际直达人间咱们望日山的山顶之上——那,便是日神神女羲和由天而降,为大地带来光明,带来福泽!”说书先生陈孝守唾沫直飞,下面的看官们听得是津津有味。 “说到这位神女羲和,那更是不得了呀,她是上神界的三大始神之一,虽为神女,却可化为男身,长有三头六臂,手心中还有一对神眼,听说,那神眼是惩罚之用,任何妖魔被神眼盯住,便会立刻变成石头,而且……” “噗——”在人群中一角,某位混于人群,而未被识破身份的公主,很不体面的喷出了口中的茶水。 身边白衣的冷峻男子抬眼看她。 “我靠,编故事编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有人信。”流连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一看眼睛就变成石头,你以为是美杜莎吗? “那位女神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根本就是个怪物。”流连觉得说书嘛,多少有些夸张不为过,可您老也不能夸张得太离谱,这不是侮辱听众的智商吗? “他没有说谎。”白尧放下了一直拿在手中的玉简,说道,“羲和确实长相如此。” “哦?你亲眼见过?她和你很熟吗?”流连撇了撇嘴。 “嗯,她是我大表姐。” 啊,什么!?流连瞪大眼睛,看着再次拿起玉简仔细阅读的白尧神子,觉得他并不像在撒谎。难道是真的?! 白尧的表姐是个怪物,白尧是怪物的表弟,那么白尧会不会也是……流连的右眼眼皮又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自从流连被迫跟着这个不知要做什么的神子大人,从北边的青木峰辞了师父天蓬,来到这东边的临仙镇,一路上,她的右眼眼皮就跳个不停,比夜里那些奇怪的梦还要折磨人。 跟着白尧能有什么好事?流连挑眼,看向一直抱着玉简不放的神子大人。 前几天,自从白尧得到这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玉简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东西不放。上面不会是一副藏宝图吧? 流连向白尧的身边靠了靠,偷瞄玉简:“你在看什么?这么专心,有宝贝吗?” 白尧也不遮拦,任由流连去看。 咦,这玉简怎么那么熟悉?这不是……小仙悠悠的那块吗?上面写着什么“先发制人”,“欲擒故纵”之类的话,正是流连当日教于悠悠,俘获白尧的招数。没想到,白尧会把这块玉简从悠悠那里要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打算报复我? 流连把玉简推还给白尧:“我不管你拿悠悠的玉简想做什么。我有言在先,这些招数,只不过是帮助痴情的悠悠,让她得到你的欢心。你也看得出,这些东西没有害你的意思。” 白尧收起了玉简,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玉简上的那些无害与他,只是千方百计地引诱他对一个小仙子动心。但是,看着这玉简上一条条的招数,一环套着一环。白尧渐渐意识到,如若悠悠真的将这些招数付诸实践,自己真的会动情也说不定的时候,他便不自觉的对流连的动机深究起来。为何她会搞这么大的动静,帮一介小仙追求自己?这红娘做得太尽职,就不免有些莫名其妙。 流连当然不会把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告诉眼前这位不好惹的神子大人。呵呵,之所以尽全力帮悠悠追他,一则是牵姻缘,做好事;二则是为了让高高在上的神子大人在陷入感情漩涡后自爆弱点,好加于对付。既然,白尧强大到没有流连可以对付的弱点,她便给他培养弱点,而悠悠,正是她一开始打算给白尧培养的弱点。 只可惜,出师未捷呀。流连不是不遗憾的。 不过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想起眼前的家伙对待自己的种种,流连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慢慢来,慢慢来,敌强我弱,只有先示弱,麻痹敌人,再见缝插针,以后有的是机会呢。现在,还是顺着神子大人的意思,听听来福客栈的说书吧。 “……说到临仙门,那更是不得了呀。” 刚刚一大段没仔细听,此时的陈孝守已经把话题扯到了临仙门的身上。 “单说现任临仙门门主林子言,那可是仙界响当当的人物呀。一把飞尘剑,横扫四海,斩妖除魔,谁能不服?艳水河边除水怪,丹凤庄内砍树精,北界边消毒雾,东林里斩恶兽。还有十年一度的仙家比试,五湖四海,众仙云集,能有个名次就了不得了。咱们的林门主,可是响当当的第七名呀!” 陈孝守言罢,四面欢呼之声立起。 流连讪讪地,虽然她也不觉得第七名有多了不起,但想到自己所在的青木门,自己那个好吃懒做,胆小怕事的师父,就不由泄气。同样是门主,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林门主有三个关门弟子,所谓名师出高徒,这些高徒不容小窥。临仙门的大弟子司马蓉绝对是一号人物,虽是女儿身,但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就身居高阶,她的成名战是击败了东燕关扰民的巨蛇精;还有临仙门二弟子苏摩,炼丹的一把好手,听说他的丹药能治百病,造福万民呀。” 陈孝守微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四周议论纷纷,都是对临仙门的赞叹声。 “请问……那,那还有临仙门的第三个弟子呢?”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孩声音有些羞涩,似乎鼓足了勇气,在黑压压的人群后响起。 流连闻声看过去,只见来福客栈挤满了看客的大门旁,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衫,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却清秀不已,是个不错的美人胚子,长大后,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倾国倾城的主儿,只是眉宇间有些青涩与紧张,忐忑胆小如兔子般。 身边一些男子也盯着女孩看得目不转睛,现在只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比起美艳,用可爱柔弱来形容这个女孩更为准确。 虽是粉衣,也可以看出那衣着服饰有着些许道家的风范,还有袖子间隐隐绣着的一只三足乌……只可惜,人多口杂,大家嚷嚷开了,全把注意力放在了说书人的身上,看了一两眼,就没人注意那女孩了。 “说到临仙门门主第三个弟子——唉!” 陈孝守叹了一口气,“都说将门出虎子,可林门主一代仙界英豪,却无奈有了一个万分不争气的女儿。她就是林门主的第三个弟子林青莲。” 临仙门,林青莲。流连脑子还算好使,记起了她是白衣神仙提过的,同穿越的游戏者之一。哎呀,看来这位穿越老乡混得也不咋地呀。 “该怎么说她好呢?说她没灵根,似乎她有一些;说她不用功,好像她也没偷懒过;说她……总而言之,就是不突出,跟自己的师兄、师姐比,简直一个平庸之辈。呵呵,听说,临仙门排行最末的弟子都瞧不起她,都说,这么平庸的丫头怎么会是林门主的女儿呢?” “就是,就是。” “真是老虎生了老鼠呀。” “替林门主不值!”众声附和,此起彼伏。 人家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流连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一群吃饱了没事干嚼舌根的家伙。流连觉得自己的老乡受到侮辱,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喂,你们怎么知道,林门主的女儿就一定平庸了?”流连高声道,硬是打断了议论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自己这边,连白尧都看向她。 “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人家说不定是在韬光养晦。等到时候一鸣惊人,教那些只知道背地里议论人的家伙,都看傻眼!”流连挺胸昂头,不惧四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当下,人声安静,众人寂然,竟有些尴尬。 哼,看什么看,姐姐我有话直说,只允许你们在这里乱诽谤,就不能提出异议吗?流连才不怕得罪人,一副笃定的样子,到是硬生生地镇住了场面。 而此刻,流连自然没有发现,那门口的粉衣小丫头因为听见门外的叫唤,不得不离开,临走前,向她投来了无限感激的目光。 来福客栈外,临仙门大弟子司马蓉,正不悦地将不干正事、跑去听说书的小师妹拎了出来。 “叫你别乱跑,在这里等我们。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你就没影了。”站在街道旁,嘴里叼着一根草的二师兄苏摩看着小师妹,摇了摇头。 “我……我……”林青莲有些支支吾吾,她平日就怕严厉的大师姐与对她冷嘲热讽的二师兄,如今自己做错了事,更是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什么你,最没用的就是你,一天到晚精神恍惚,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摩哼了一声,“这回事关重大,师父交代我们便装出行,小心行事,你要是惹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自己去向师父说。” 林青莲低下了头,她的眼角泪光点点。为什么总是骂她?为什么大家都欺负她,看不起她?连自己的父亲都对她不冷不热,却对其他的弟子加以青睐。现在,连一个说书人都在嘲笑她…… 林青莲咬了咬嘴唇,她总觉得自己穿越过来,就是一个错误。 在这个世界,她什么也不懂,与陌生的环境格格不入,偶尔说一些奇怪的话,反而引起他人的讥讽与怪异的眼光。如果她没有穿越,只是在自己熟悉的世界,熟悉的课堂里乖乖当她的中等学生,按部就班地生活该多好呀。要不是为了白衣神仙的许诺,她可以得到暗恋已久男生的表白作奖励,她是断不会参加这场穿越游戏的。 “别发愣了,我们的时间宝贵。”司马蓉冷艳,斜眼看了看要哭出来的小师妹,真没用,还没说她几句,就要哭,最受不了她这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样子。凭她,也可以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哼! “如果再不查出那妖魔的来历,今晚临仙镇,说不定又会多出一具无心死尸。” 司马蓉一句话,让原本还想对林青莲火上浇油的苏摩闭上了嘴,眉间一拧,竟有些说不出的担忧与……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是夜,月黑风高,凉意骤起。 过了亥时,白天热闹的街道渐渐冷清,偶尔一缕幽风带着阴气,让夜归的一两个路人禁不住猛然缩了缩脖子。 也不是没有热闹的去处。临仙镇东街花巷里,那座有名的丽春楼,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莺莺燕燕,歌舞升平。 今晚的丽春楼同往日一样,生意红火。连镇上数一数二的名门之后——张家大少爷张而文也跑来捧丽春楼的场。他包下了丽春楼红|妓嫣儿,此时,正在丽春楼的如嫣阁内逍遥快活。 “张少爷,你一直都不来看嫣儿,知不知,嫣儿有多想你,每日每夜都念着你,盼着你能来看嫣儿。嫣儿想你想得好苦呀~”故作情深的美娇娘嫣儿妩媚妖艳,声声叫唤,让旱地逢雨露的张大少爷骨头都酥了。 “嫣儿,前些时候真是委屈你了。”张而文一双色眼,直勾勾地探向怀中女子胸前的高耸,笑意荡着荡,“最近事忙,这几日才得闲。你瞧,我这不是一有空就来看你了吗?你说想我,是真是假,今晚本少爷可要在床上亲自验一验。” 说着,张而文一双手伸过去,眼看嫣儿那纱做的薄衣就快被脱下,嫣儿媚笑着,扭腰一闪,竟水滑般从张而文的怀里溜到了一边。 “张少爷,你别想瞒嫣儿。什么事忙?是忙着娶亲吧!三个月前,张家办喜事,整个临仙镇都知道。说是那架势,那场面,怕是王爷取亲也赶不上。怎么?三个月没到,张少爷就对自己的新娘子没了兴趣,又想起我嫣儿来了。”嫣儿兰花指翘着,抿嘴一笑,风骚带着狡黠。 张少爷先是一愣,后又厚着脸皮笑了起来。 “别提了,那娘儿们。提起来就没劲。”张而文想起自己那个刚过门不久,正儿八经,出生书香门第的夫人,就一副性致缺缺的样子。 “少奶奶没法满足你?”嫣儿的玉手搂住张而文的脖子,巧笑倩兮。 “咳,别说满足了。新婚这么久,让我进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进了房,上了床,她又畏缩得厉害,像是我要吃了她似的,真教人受不了。平日里更不消提,她一个女人家,整日里吟诗作对,悲春悯秋,我也懒得管她,可她还一副对我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的模样,时不时地念叨我没功名,不好学。好似嫁给我,是委屈她了。”张而文又搂住了嫣儿,忍不住把对自己夫人陈萍眉的抱怨,一脑儿的都发泄出来,“要说门当户对,她们陈家算是高攀我张家才对。” “哎呀,这位少奶奶还真不懂事呀。”嫣儿的嘴角有一丝冷笑,极快地散去,张少爷自然没有注意到。 “何止不懂事。”张少爷继续道,“前几日,我和她商量着纳妾的事,她居然二话不说哭着闹着要回娘家,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不就是纳个妾吗?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也许,少奶奶会生气,是因为喜欢少爷你呢。”嫣儿笑道。 “喜欢?谁稀罕她喜欢?那女人在床上就是只死鱼,哪里比的上嫣儿你呀。”张而文堆着淫笑,一把搂起嫣儿,只往床边走去,“不谈她了,坏兴致。*一刻,还是正事要紧。呵呵,看本少爷今晚怎么治死你这个小妖精。” “烛火……还亮着……” 不一会儿,烛火灭了,如嫣阁的窗户也不知何时也关上了。黑暗中,原本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 床中帐内,张而文感到怀中的美人始终低着头,不肯抬眼看她。而她的散下的头发似乎比以往看上去要长得多。 “嫣儿……”随着张而文的一声轻柔的叫唤,长发的美人缓缓地抬起了头…… “啊,啊——鬼……唔……唔……” 夜很深,影斑驳,红色的液体顺着红袖添香的被褥,点点的滴在地上。 丽春楼里依旧热闹,谁也不会去打扰已睡下的客人。 “啪——”白尧抬眼,把手中玉简猛然地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把与他同在来福客栈客房内的流连吓了一大跳。 “喂,神子大人,你又发什么神经?刚刚可是你大半夜不睡觉,硬是把我叫到你房里,说什么教我吐息法,让我打坐入定。现在我总算摸到一点门路,刚要入定,就被你吓得心神不宁,再想入定还不知道要花多久。你就直说吧,白尧,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专门来寻我开心的!”正坐床上,一副打坐姿势的流连满脸的不耐烦。 想到白尧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用白玉戒,强迫她的脚自动走进自己的客房,流连就恨得牙痒痒。 且不说,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单说流连对白尧心底的厌恶,也使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在这个时候和白尧在一起,即使神子大人把她叫过来,只是想教她一套不错的木系修炼方法,让她提高消化体内仙果的速度。 白尧定神,起身走到床边,窗户开着,阵阵凉风袭来。 “有妖气。”神子大人脸不改色地吐出了一句经典台词。 “妖气?会不会是从你自己身上发出来的?”流连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落地,“妖气什么的与我无关,我只知道,现在我的肚子有点胀气,再不去茅房解决一下,恐怕就得在神子大人这里就地解决了。” 说罢,流连推门出了客房,留下若有所思的白尧。 一只小妖而已。白尧对比他低了不知多少个等级的小妖,并没有大多兴趣。留给那些普通仙修去收拾绰绰有余。 只是,这只小妖的妖气有些古怪。神子大人皱了皱眉。细细品来,妖气中带着浓烈的神之仙气,还有——与盗果事件中残留在剪刀与玉盘上相似的魔气。 很好,流连的预兆之梦果然有效,这临仙镇,算是来对了。 丽春楼,如嫣阁内,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迎面而来。若不是门窗紧闭,怕是早被人察觉,这红粉之地已是地狱之间。 白尧立于阁内,看了一眼横尸红帐香床间的张公子,他的手脚被黑色的长发缠裹着,胸前一片血红,腔内已被掏空,成了一具无心的尸体。而床下不远处,躺着一个娇艳的女人,衣衫半开,身上残留着妖气,显然是被女鬼附身过。 脚边风过。想跑? 白尧上前几步,抬脚踏在了地上。 “啊——”尖锐而嘶哑的女声骤起,是名副其实的鬼嚎,在半夜响起,尤为可怖。 被白尧踩住的,是地上的一缕头发。白尧一松脚,那头发就有生命般逃到一边,再看,那里已经站着一位长发及地的白衣女鬼。 女鬼的样子并不可怕,她眉目素雅,只是脸白得厉害,嘴角残留血迹,一头长发有意识般舞动着,就好似无数的毒蛇。 “你是谁?”女鬼一双眼猛然瞪大,狰狞不已,但白尧周身上神护体的混元真气,还是让她忍不住退了好几步。 女鬼不傻。能破了她的鬼隐术,瞬间将她的妖之本体踩于脚下,来人绝不简单,最起码不是自己所能惹得起的角色。 “白尧。” 神子大人很淡定。比起捉妖,他更想知道这女鬼身上的秘密,从而找到盗果事件的主谋。 可惜,世事难料。有时,再有把握的事也会事与愿违。因为决定成败的因素很多,不仅是自身的实力,看清对手手中的筹码也是很重要的。 不急,白尧那边先缓缓,让咱们回到故事的主角流连公主身上。 且说,那晚流连上完厕所,回到白尧房中,发现竟然已经人去楼空。那位神子大人连张纸条都没有留下,就大半夜凭空消失不见了。 流连耸了耸肩,两手一摊。不是她不听话,是神子自己跑掉了,这可不是她的错。 流连毫不犹豫地回到了自己房里,洗洗就睡了,继续她那乱七八糟的怪梦去了,今天会梦到什么呢?记得,昨晚她好像梦到了一座石狮子,也许今晚做梦,那个叫果果的青衣小孩会告诉她,白尧被石狮子吃了也说不定。 要她去找白尧?这是不可能的事,要不是一路的旅费、住宿费、餐饮费都是白尧掏的钱,流连希望他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天地感受到了流连的诚心,等到第二天,白尧果真没有回来。 流连开始有些奇怪。按说,白尧不嫖不赌,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彻夜不归是为哪般呀?总不可能是被人贩子给拐跑,卖到山里去了吧。 没法,这来福客栈的房钱还等着神子大人来付呢。流连只好呆在客栈内,等着白尧归来。闲来无事,她就跟着一楼茶座的那些看客,听落魄秀才陈孝守说书。 今日,陈孝守说的是心想事成,求愿万灵的羲和女神庙。 “说到羲和女神庙,呵呵,那可不比一般。”陈孝守的腔调,流连已经听的习惯了,什么都是“不一般”的。 “求签许愿,真是无一不灵。您要是来了咱们临仙镇,却没去女神庙拜拜,那简直就是白来了。” “不就是许愿吗?镇上也有其他的寺庙,怎么就不比女神庙了?”在座一位看官提出质疑了。 “当然不能比。”陈孝守摸了摸胡子,一副讳莫高深的样子,“羲和女神庙可不止能求签许愿那么简单。不妨透露一点天机给你们。传说,这羲和女神庙外有一尊石狮子,可别小看这石狮子,它是羲和女神的坐骑,能为凡界向女神传达消息。” 流连听到“石狮子”三个字竖起了耳朵,她想起了自己的梦。 “听说,这只石狮子心性好斗,最喜管人间不平之事。如若你们谁被他人欺负,特别是女子,将欺辱自己之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放入石狮子的嘴里,不久,被写名者便会受到女神的惩罚。百试百灵,绝无谎言!” “真的吗?俺也去试试。” “骗人的,一定是凑巧。” “这么说,下次一定要去看看……” 在座议论声不断,陈孝守笑着抿了一口茶,他说的是实话,不管其他人信不信,他曾眼见为实,当然深信不疑。 羲和女神庙?石狮子?流连起身,她决定去那羲和女神庙走一趟。说不定能碰到走失了的白尧,就算碰不到,她也可以去女神庙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比如说,把写有白尧名字的纸条,放进石狮子的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羲和女神庙在临仙镇的东面,路上随便拉一个人都知道,去那儿的路该怎么走。 流连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传说中的女神庙,远远就看见庙门外一只石狮子,栩栩如生,威风八面,颇具上古女神坐骑的风范。 流连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在庙外的街边逛了逛,试图向那些摆摊的算命先生借一支毛笔和几张信纸。没有笔和纸,怎么写好白尧的名字,放进石狮子嘴里呢?这可是流连来此最主要的目的呀。 可惜,流连运气背,那些算命先生真是一个比着一个,争着抢着,看谁更吝啬。这个说,要借东西可以,但得有担保的抵押物才行。那个说,这写解签的纸是仙纸,怎可给你这种俗人用去,要借去写字可以,一两银子一张,一个子也不能少。 靠,一两银子一张破纸,你怎么不去抢?流连心里暗骂道,想当初在皇宫,金手指尚在,她风头正劲的时候,连擦屁股都用的是进贡的丝绢。这些臭道士用的信纸,比四少留给她的小黄书还不值钱。 没有纸和笔,流连想恶整白尧也没有办法。她讪讪地又围着女神庙转了几圈,最后绕到了石狮子跟前。 此时,石狮子旁一位穿麻布衣的少女,正低着头,将一张折起的纸慢慢放进石狮子的嘴里。 流连眼尖,瞧见那落到狮子嘴里的折纸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呵,还真有人和她一样,来找石狮子帮忙。不过,更叫流连惊叹的是,那张消失了的纸条——这说明什么?这不正说明女神显灵,接受了她的请求,愿意帮那少女惩罚坏人吗? 原来女神真的会显灵呀!听说书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流连忍不住暗叹不已。其实吃了三界至宝青木果的她,早已相当于拥有了半个仙体,只可惜,流连自己还尚未知晓。 既然眼前的少女与自己目的相同,那也算是同道中人,借个笔呀、纸呀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这么一想,流连就笑容灿烂地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你也是来女神庙许愿的吧?” 听见流连说话,那布衣少女竟吓得一抖索,猛地抬起头,看清是流连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像是察觉到什么,极快的将头低了下去,只留下额前长长的留海示人。但,流连还是在少女抬头的那一霎那,看到了她乌青的眼与红肿的半边脸。 这女孩好像被人打过。流连的笑容有些僵,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显然没有人希望自己被打后的样子被陌生人瞧见,特别是女孩。是上前安慰?还是装作没看见,就这样走开?流连一时有些尴尬。 “你……有什么事吗?”低沉带着嘶哑的声音响起,是女孩先开的口,她依旧侧着头,和流连保持着一定距离。 “也没什么要紧事。”流连迟疑的开口,还是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想问姐姐借一下笔与纸,如果姐姐方便的话。” “你等等,我……我有纸,给你。”边说,那少女边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糙纸,递到了流连面前。 流连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那纸,确实是最便宜的纸,粗糙的很,蘸墨能湿一大片,但毕竟是可以写字的纸。 “我……我只有纸,没有笔。”少女试图抬眼看流连,但还是低下了头。流连感觉到,她在为没有帮到自己而道歉。 “没事,笔的事我再想办法。你的纸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多谢!”流连对少女温和道。 “没……没什么其他事,我……我先走了。”说罢,少女将头压得更低,快速地离开了。 流连目送少女离开。看着她有些驼的背影渐渐消失,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现在有纸了,到哪里去找笔呢?流连想了想,这女神庙外围都逛完了,只有到庙内去瞧瞧了,那些捐钱的家伙要留名,总会有一两只公共用的笔吧。 又跑到庙里晃了一阵子,也算流连的运气没有差到家,她碰到了一个和她一样,在女神庙里四处乱逛的小丫头。粉色的衣衫,袖子上绣着一只黑色的三脚乌。 “姑娘看上去好眼熟呀,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流连觉得自己正在用很老的桥段,搭讪人家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呀……你是——”林青莲的脸不自觉得红了,她记起了流连,前几日,正是眼前的少女在茶楼里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我叫流连,你可以叫我小连,敢问姑娘芳名?”流连想,如果自己是个男的,再配上猥琐的笑容,就真的应景了。 “你也叫小连呀,好巧,我的小名也叫小莲。”说着,粉衣少女的脸上又是一抹羞涩,“我叫林青莲,莲花的那个莲。” 林青莲……流连有种满脸黑线的感觉。早说嘛,大家都是穿越来的,用得着这么文绉绉的吗?角色扮演还没玩够吗?呵,看我拆穿你! “肯德基。” “什么?”林青莲愣住了,怎么眼前刚刚认识的流连姑娘,忽然从嘴里蹦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电视机。” “啊?”这个词,自己好像是认识的。 “飞机。” 林青莲呆了呆,看着流连欲言又止,她不会是……怎么会,白衣神仙说过,流连是公主,哪有公主一个人到处跑,连个侍卫也没有。更何况,民间盛传,流连公主嚣张跋扈,独占圣恩,怎么会忽然间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旁的流连则不赖烦的砸了砸嘴,对了这么半天的暗号,这丫头不会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吧?可要是明白了,怎么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其中还掺杂着些许同情。 好吧,只有出狠招了。 “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收礼只收老白金呀~”流连是唱出来的,就着熟悉的调子,林青莲“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总算有反应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要么不是中国人,要么不是地球人,准备和你说说英语或是外星语试试。”流连也笑了,“我原名苏蕾,和你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可以算是你的老乡。” “哦,你真的是流连……公主?”林青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如假包换。”流连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怀疑你,因为总觉得你和他们说得不太一样。”林青莲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们?流连想了想,对了,自己的名声在民间已经坏到一定程度了。 “我的原名叫杨小羊。”林青莲腼腆道,“不是很好听的名字。” “怎么会?我觉得很有特色呀,比林青莲好听多了。”流连觉得比自己的名字好多了,那是当年孤儿院的修女随便起的,长大后才知道,真是又苏又雷。 “我以后就叫你小羊好了。和你也相符,都是可爱型的。”流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貌似又回到调戏少女的戏路上去了。不过,流连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 “对了,小羊,你有笔吗?什么笔都可以,能写字就行。” “笔呀……”林青莲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根木棒,念了一个咒语,那木棒竟然转眼变成了一只毛笔,上面已经蘸好了墨。 “哇,这是什么法术?简直堪比哈利波特呀。”流连接过林青莲的笔,看了又看,连声夸赞,“小羊,那木棒是不是你的魔法杖呀?你真厉害!i服了u!” “没,没什么啦!真的,算不了什么!”被人夸得连话都说不清的林青莲双手直摆。这只是最简单的金系法术,连临仙门扫地的老大爷都会这一招。 但,流连不会,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夸林青莲很厉害。流连觉得,承认别人比自己厉害是很正常的事,她的赞扬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她不会嘛。换而言之,只要有人,哪怕是守大门的老大爷在她面前露了这一手,她也会由衷的赞叹。 当然,白尧除外。 “来,来,跟我走,小羊,我告诉你一个有关石狮子的秘密,就在门外。”拿到了纸与笔,流连坏笑着要去干正事了。 “啊,别……别拉我。我……我不能离开大殿,二师兄叫我在大殿里等他……” “他叫你等你就等,你多没面子呀。而且,凭什么是你等他,不是他等你。就让他等一下也算不了什么的。走吧!” 天真善良的林青莲遇到了刁蛮任性的流连公主,于是乎,白莲花慢慢地被带坏了…… 这些,自是后话。那天,流连很开心,她找到了自己的老乡;那天,林青莲也很开心,她遇到了这个世界,不,也可以说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就是这座狮子,传说,它是陈恶扬善的女神坐骑。”流连向林青莲指了指身旁的石狮子,然后用青莲给她的毛笔,在糙纸上一笔一划地开始写“白尧”的大名。 流连没练过书法,只希望女神大人能大致看得懂就行,认错人就不好办了。这糙纸质量低劣,再加上纸上留有点点的油迹,写起毛笔字来并不轻松,流连花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到她把纸放进石狮子嘴里的时候,心里还暗自抱怨“白尧”这名字起得没天理,因为笔画太多了。 “只要把写有人名的纸条放进石狮子的嘴里,纸条就会被它吃掉,接着,它就能为你向恶人报仇。”流连转向林青莲,笑着说道,“小羊,你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人?女神可以代表太阳消灭他。” “我……嗯……”林青莲斜着头想了想,支支吾吾地,“嗯……我不知道。欺负我的人也许是……我不太清楚……呀!流连,你的纸条从石狮子嘴里掉出来,被风吹到那边去了。” “啊?怎么会?”流连转头,果真如青莲所说,本进了石狮子嘴里的糙纸被风卷到了一边,然后落在了地上。 可能是刚才风太大,狮子大人还来不及接收,就被吹走了。流连快步走过去,拾起了纸条,再次将它放进石狮子张开的嘴里,这回总行了吧。 “呼——”又一阵风过,纸条再次落到了地上。 不会这么巧吧?流连觉得大晴天里刮阴风,还一阵一阵的,总有些不正常。 等到第五次,那张写着“白尧”大名的纸条被大风彻底刮走,不知会挂到那棵树梢上的时候,流连可以确信,这风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它是女神的石狮子在拒绝她请求的一种表现。 “流连,你别急。这张吹走了,我们再写一张就好,说不定下一张女神就收了。”林青莲眼看流连浑身一阵火气慢慢涌遍周身,连忙上前安慰道。 五次都不行,再试五次也不过是多做几次弯腰运动。不过,为什么女神会无缘无故拒绝她的要求呢?流连望了望天,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暗自骂自己笨! 白尧说过,羲和女神是他的大表姐。她怎么忘了呢?谁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亲戚?唉,是自己太二了。想到这里,流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家里有强硬的后台,果然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一旁的林青莲不知流连心中所想,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比万花筒还快,只能兔子一样试探性地盯着流连瞧,她怕流连还在生气,想着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算了,也许这就是——”流连最后的那个“命”字还没出口,忽然有人毫无预料地强势插-进,打断了她45度仰望天空的悲伤。 “林青莲!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教师兄我好找!”临仙门二弟子苏摩冷冷地笑,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不知何时站在了离石狮子不远的地方。 “二……二师兄。”林青莲慌忙转身,一见是苏摩,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说话带着颤音。她知道,自己没有听从二师兄的命令,到处乱跑,他一定不会放过机会来责难她这个小师妹。苏摩的冷言冷语能像一根一根针,直直地扎进人的心里。 果然,苏摩开口讥讽道:“小师妹,你以为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闲得慌吗?师兄师姐都很忙,为了空心尸的事,我和大师姐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谁还有空陪你在这里玩捉迷藏?!” “我……”青莲眼红了一圈。 “小师妹呀小师妹,你自己没本事就算了,为什么还想尽办法给他人添麻烦?唉,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有时真为师父感到悲哀。你说,他老人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呢?你的存在,除了为师父丢脸,为师门抹黑,恐怕再也没有其他的作用了。你活着简直就是他人的累赘!” 苏摩本就因为寻妖盘在神庙内忽然失灵而不快,结果回到大殿,发现那个废物小师妹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顿时一肚子的火。寻了好一会儿才见到林青莲的身影,自然一见面就毫不留情。 苏摩虽然一直得理不饶人,但如此恶毒还是头一回。林青莲一时间被他骂得有些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然后大滴的往下掉。她不敢张嘴,咬着嘴唇,才勉强不会哭出声。 见到小师妹的懦弱,苏摩一时间更加来了兴致,就知道她好欺负,刚好让自己泄火:“居然又哭了,真没用,没说你几句就哭,还哭个不停,你有完没完——” “你才有完没完!”流连气运丹田一声吼,让苏摩这才注意到,原来林青莲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少女,刚才那个角度,她刚好被石狮子挡住,所以,苏摩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 “你只是人家的二师兄而已,又不是青莲的长辈,怎么一见面就一副既当爹、又当娘的架势?人模狗样的说一堆,也不先想一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立场?你师父要是知道,他想给他的女儿当爹,恐怕不会把这个位子让给你吧。”说着,流连把哭泣的青莲护到了身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别怕,有我呢。” 再抬头,直视苏摩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丝毫不给他说话发问的机会,流连厉声继续道:“见过满嘴喷粪的,没见过你这样喷得没完没了的。还是人家的师兄,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上来就说别人活着没用。那么,你活得就有价值了?你活着的价值就是满嘴喷粪?” “你——”苏摩气节,一手指向流连,刚要还嘴,又被流连抢先了过去。 “我得申明,青莲她没有到处乱跑,是我把她硬拉出了大殿。她是被迫和我出来的。所以,你刚才错怪了她。不过,就算她是自己出来走走,你一个大男人,就只有针尖小的气量吗?连这点小事也无法容忍,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但,念你的脑子容量有限,也不像个男的,可能考虑不到这么复杂的层面,我们青莲大人有大量,也不想和你过多计较。可你刚刚说什么活着就是别人累赘的话——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如果你不当面郑重地向青莲道歉,恐怕老天爷都会看不过去的!小心以后遭雷劈!” “你——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苏摩一口气提了好久,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还是头一回,被人呛成这样,好一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臭丫头。 “我和师妹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苏摩怒而拂袖,“敢管我们临仙门的事,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重再说。张口之前,先打听清楚了。我,临仙门掌门人关门二弟子——苏摩,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什么二弟子?很了不起吗?我怎么就不能——”流连本想再顶回去,却被身旁的林青莲拉住了袖子。 “算了,流连。”青莲的泪水还残留在脸上,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师兄的话,到处乱跑。” 流连本准备好的回骂,被青莲一句话给梗在了喉咙里。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粉衣少女,她怎会如此软弱? 明明是别人说的话难听,她不但不回击,还在自己的身上找错误。唉,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善良还是傻呢?流连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要是换了她,即使错的自己,也会在面子上死撑,更别说是他人故意责难了。 “哼!听见没有,连师妹自己都说,错的是她。”苏摩的耳力极好,听见小师妹自动认错,又见一开始气势汹汹的流连忽然没有火气,一时很是得意。 “小师妹,过来。别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们保不准是想利用你,打我们临仙门的主意。” 流连一听苏摩暗讽她,正要再次发作,却见一直软弱的青莲忽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火气,双手握拳,抬起头看向苏摩,樱桃小嘴直哆嗦:“二师兄,你说我怎样都行,但……不能怎么说流连!她……她是好人,是我的朋友!” 不错,非常不错!看来这丫头还不是无可救药。流连几乎想给她拍掌鼓励了,这个朋友总算没有白交。 “朋友?”苏摩冷哼了一声,“那你要和你朋友在这里耗多久?现在已经快到正午了,大师姐昨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你就不担心吗?要是她已经回了客栈,却没有发现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听苏摩这么一说,林青莲再次低头沉默,接着,她竟真的顺从了苏摩的话,慢慢向他走过去。 离开流连身边时,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流连,我要走了。我……我担心师姐。” 流连点了点头,只能无声地看着青莲跟着苏摩离开。苏摩依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不知道,他以后会怎样欺负青莲那只可怜的小羊呢? 林青莲走后,流连一口气怎么也顺不过来。 难道说单纯善良,又有些软弱的孩子只有被欺负的份吗?这年头,世道是怎么了?是不是柿子都挑软的捏,人家不就是弱气了点,就该被那什么狗屁师兄说得一文钱都不值? 左想右想,流连拿出了青莲留给她的笔,在没用完的纸上,写上了“苏摩”的名号,怕“苏摩”两个字写的不对,流连还特地加上了“临仙门关门二弟子”几个字。 所幸,这一回儿,进了石狮子嘴里的纸没有被风吹走,而是在入嘴的那一刻就消失掉了。 女神接受了请求。流连弯起了嘴角。小羊,放心,咱们有女神后盾,让那个苏摩滚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从羲和女神庙回到来福客栈,流连前脚刚踏进门槛,就被一楼茶座内异于往常的喧闹声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开茶会也不至于闹腾成这样?是为了说书的故事吵起来了?流连好奇地瞪大眼睛,反正现在白尧还未归,闲着也无聊,不如凑凑热闹,听听八卦解闷。想到这里,流连找了个人多的角落,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哎呀,你说,张家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陈孝守那妹子嫁去张家才三个月。唉,年纪轻轻却只有当寡妇的命,可怜呀。”这一个说道。 “谁说不是呢。陈孝守那妹子我见过,名叫陈萍眉,知书达理的,人可标致了。都说,陈孝守只有这么一个妹子,平日宝贝得紧。未出嫁前,一直是当大家闺秀般养着,陈孝守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没让自己妹子受过半点委屈。这不,一听说他妹子夫家出了事,陈孝守急得满头大汗,刚才往外跑时,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还不是赶着去看他妹子了。”另一个也说。 听他们这么一说,流连才注意到,那个摆在茶座中间的台子后空荡荡的,本该端着茶杯,摸着胡子的说书先生不见了踪迹。怪不得这茶会比以往乱得多,原来是主持不在。 “说起来,那张公子死得有些蹊跷。”一个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流连身边响起。 流连悄悄凑近那声音,兔子耳朵又竖起来了。最近,她觉得自己的听力好像变好了不少。如今,人家故意小声,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呵,这个我也略有耳闻。那张家公子当真教人羡慕,昨晚死在烟花巷里,软香怀中。可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另一个声音带着嘲讽,又叹道,“只是可惜了陈家妹子,不值!” “嗯,倒是不错,只是,还有比这个更蹊跷的……”那个压低的声音迟疑,接着说道,“今早,听我在衙门里当捕快的二舅子说,陈公子的死法诡异,他是被人挖心而亡。” “挖心!真的还是假的?” “嘘,你小声点。知道这事的人不多。咳,二舅子还说,他并不是第一个,前面好几个都是这么死的。那个死相,啧啧,我二舅子说,他晚上都会做噩梦。最近几个月,临仙镇一直不太平,咱们也得小心点好。”声音的主人摇了摇头。 “那你二舅子有说,这是谁干的?”另一个声音识相,也压低了些,“这杀人的手法也忒残忍了些。” “二舅子他们呀,有自己的打算。”声音的主人停了停,又说了一句,“也许,这不是人干的。” 流连觉得自己的寒毛因为一句话,“噌——”的竖了起来。 不是人干的……难道是鬼干的?! “啊——” 正当流连在自己脑海中勾勒出“鬼”的样子时,一只手猛地从人群里伸了过来,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所幸,整个茶座的喧闹声不缺流连这么一叫,所以,除了身旁的几个闲聊的,投过来诧异的目光,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流连,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她身边忽然出现的,俊朗如神明般的男子。 “你——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一下子消失,又一下子蹦出来。知不知道,不打招呼会吓死人的!”流连看清了白尧那张脸,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走。”白尧的脸比以往更加凛冽,冰冻三尺之寒,教人一看便不免胆颤。周身更有一股寒冰之气,竟使本来气氛热闹的茶座,在忽然间有了一股冷意。 “什么?走什么走?你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出来吗?”流连感觉到白尧的气势大大异于往常,不过,她向来不怕死,就怕自己输了气场,丢了面子,特别是在白尧面前。 “凡女流连,听吾号令,入吾屋中坐定,速去!” 白玉戒发出红光,没等流连来得及开骂,她的脚已经向白尧的客房走去了。 “静心凝气,融汇丹田;气合则生,分之则漫;顺气于身,气冲任督;聚灵于心,练气始成。” 白尧的声音亦然没有多余的感情。坐在床上,被迫打坐入定的流连只能乖乖听话,用他口述的方法融汇体内之“气”。 流连闭上双眼,凝气丹田,不久,她清晰地感觉到腹中一股急速运转的气流。奇怪,几天前,还只是在做那些奇怪的梦时,微微感觉到有气在动,如今在自己稍稍的挑动下,居然已成万马齐奔之势,且开始在流连体内四处乱窜,毫无章法。 白尧所说的“气”大概正是这一股磅礴。流连的额头上慢慢溢出汗珠,真气于体内冲击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更何况青木果幻化之气来势汹汹,忽然间涌动而起,即使是仙家也未必承受得了,于她一介凡身,确实吃不消。 当初,天蓬没有向流连明说青木果的功效,而是依旧让流连每日按《天一》中,最基本的方法打坐入定,做最简单的修炼,就是希望她安于平常,顺于自然,一点点地幻化体内过于强大的青木果,也许十几年才有小成,百年才入凝气,却修炼地踏实,于流连自身是有益处的。 而现在,白尧将仙界霸气的伸之木系心法教于流连,让她用自身强制推动青木果之真气,融汇于身,打通关节,加速修炼。这种方法虽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而且成效快又明显,但风险极大,这就像一个初生的牛犊去训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稍有不慎,流连不仅会兵解重来,更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青木果的冲击之力,彻底毁了灵根。而且,即使修炼有成,流连每过一阶就会遇一次心魔,过不了心魔这一关,流连同样会被打回原形。 关于这些风险,其实,作为教授者的白尧此时也并不了解。因为就白尧自身而言,用的修炼方法比起流连,要霸气千万倍。他并不知道,流连作为一个凡人,身体所能承受的界限比他料想的要小得多。白尧一直认为,自己选的修炼之法,是他所知道的最温和的。 虽然白尧帮助流连修炼,希望她速成,有想快些获得青木果预测之能的目的,但他并不想害流连。如果他知道,这种修炼之法对流连的隐患如此之大,神子人大宁愿不要什么预言之能,宁愿被打回原形的是自己,也绝不会送流连走上这条路。 所以,只能说,以己度人的白尧神子无意间做了错事,而被拔苗助长的流连是个杯具。 这些,等到了后来随着修炼层次越高,流连会自己慢慢体会。或者说,对于这一自己种下的恶果,白尧比她更有感触。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就练气阶段而已,成效显然大于危机。 虽然气流的冲击,教流连有股五脏六腑都要被冲出来的感觉,但随着她咬紧牙关,硬将气流规整顺导,如白尧所说,送气于任督,身体渐渐地不再那么难受,与此同时,她身体里出现了一股暖流,如清泉般汇入心田,慢慢地,清泉压住了气流,竟使流连的身体,在交锋间有种舒畅之感。 白尧看在眼里。只用了一个月与青木果的磨合,再加上自己教的心法,流连已经练气有成,进入了后天期,她果然如自己预想的一般,进步神速。自此,流连的预测能力会不仅仅只是出现在梦里,即使在日天,她也可以看到一些幻像。 就在浑身汗湿的流连吐出一口真气,大功告成的时候—— “砰砰——砰砰——”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接着,一个冷厉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请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昨晚的事,如若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司马蓉不会善罢甘休!” 流连睁开眼,有着诧异,看了看门,又转头看了看皱着眉头、却没有丝毫要去开门意识的白尧,不由有些恍然。 这——不会是旧情人找上门了吧?难道说昨晚……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再不去应门,估计这客房的门要被拍坏了。 流连打量了一下坐在桌前,悠闲喝茶的神子大人,他又一次成功的展示了对外界一切干扰充耳不闻的强大啊定力。微微扬给的下巴,只留给流连一个好看的弧线。 “喂,外面那个,好像是找你的。”流连在床上动了动身子,浑身是汗,酸软无力,“看那架势,咱们再没有动静,她就要冲进来了。” “门口有结界,她进不来。”修炼之时,不容打扰,这些准备,白尧自然早已布置妥当。只是没想到,那女人居然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昨夜追了他大半个晚上还不够吗? “呵,叫人家姑娘在外面敲这么久的门,可不是待客之道。”流连眼尖,留意到刚刚白尧的微微皱眉。这家伙平日对一切于己无关的事或人,都是漠不关心,想不到门外来人竟让他有了表情的波动。 这绝不简单。好像是有奸-情的味道。流连心里坏笑,果不其然,门外之人说不定和神子大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呵呵,你不去开门,我去,到时候不愁抓不到你的把柄。 这么想着,流连朝门外喊了一句:“等等,在穿鞋呢,马上就来。” 白尧不知流连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并没有阻止她,只看着她笑得跟只猫似的,拖着疲惫的身体,有些蹒跚地下床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刻,映入流连眼帘的是一张冷艳的面容。 面若桃李,冷若冰霜。流连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了。只是此时,这冰霜强压着怒气,浑身一股凌厉,让流连想给个初次见面的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估计是给冰霜冻住了。 她就是白尧昨晚会的旧情人?流连皱眉。白尧居然喜欢和他同一个类型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怕被彼此冻死吗?这不会是他妹吧? “姐姐已经敲了好久门了。”挤不出笑脸就算了,流连也不想浪费表情,“不知有何贵干?” 司马蓉见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心中难免有些吃惊。但当她通过气息感觉到,流连只是一个刚入后天期,连凝气都未到的末足仙修时,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免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自我的优越感。 司马蓉已入了元婴一期,是同辈中的翘楚,比流连高上好几阶。修仙界向来如此,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不对遇见的弱者进行夺舍就已经很不错了,这种初见的轻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屋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司马蓉定了定神,高傲的昂起头。 其实,刚刚敲门虚张声势的时候,司马蓉感觉到门上的结界是昨晚那人所下,心里一直忐忑。那人的修为……念此,司马蓉不由心中一颤,她不是不敢猜,而是猜不透,那简直是她一万年,不,是十万年,百万年也无法仰及的高度。昨晚的所见所闻,给了司马蓉太大的冲击,使她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转过来。 不过,见到流连,她有些缓过来了。不如自己的小仙修根本不足为惧。 可等到下一刻,流连让开身子,坐在里面的白尧朝门这边看了一眼。完了,临仙门大师姐司马蓉又再次血液上升,冷汗直冒,再次——缓不过来了。 “怎么了,姐姐?站在门口干嘛?你不是来找人的吗?”流连在一旁暗暗观察着,眼见司马蓉看到白尧,再不复刚才的镇定,立马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们有猫腻! 司马蓉斜了她一眼。她可不喜欢在末等修仙面前失了仪态。 瞪我做什么?流连撇撇嘴。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尧的情人和他一样,都是那么自高自大惹人讨。流连转身走进屋内,一屁股在床上坐下。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散气复原,需要休息,没工夫站在门口让冰美人瞪来瞪去。 司马蓉自然不会注意流连,她全身心都放在白尧的身上,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腿走进房内,接着,顺手将门在身后带上。 “我,咳咳,我总算找到你了。”面对白尧,司马蓉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 别怪司马蓉不淡定,这件事,还是要从昨晚说起。 话说昨晚,司马蓉发现,师父让他们带下山协助捉妖的神器——雌雄寻妖盘忽然双双大动。她就拿了雌的那只罗盘,一直追踪到临仙镇东街的丽春楼。根据罗盘的指示,她用穿墙术进了如嫣阁,却不想刚一落地,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整个屋内,从屋顶到墙壁,再到地面,已经被如潮水般、大片大片的头发所覆盖,唯有屋子的正中一块原形的空地,发出耀眼的银光,在黑夜中尤为显眼。银光中一条通体银白的龙似乎被一个金色的笼子束缚住,不管怎样挣扎也无法挣开笼子。 司马蓉还未走近,就被白龙发出的混元真气震得一下子飞了出去,跌到墙上,又落在了爬满头发的地面上。 “嚯嚯,嚯嚯~”尖利的笑声。 一个女人的头颅飘到了白龙的身边,一张惨白的脸,对着笼子里的白龙露出狰狞的笑脸,“再挣扎也没用。这是三乌金笼,是上神界太阳女神羲和的法宝,就连一般的上神也休想挣脱开。而且,这笼子会越变越小,越缩越紧——你能撑到现在,着实让小女都佩服。” 白龙狂傲地发出一声愤怒的龙鸣,一阵强烈的冲击让司马蓉快速地捂住了耳朵,但还是被震地耳鸣不止,似乎还出了血。 那女鬼的头,更是被龙鸣震得飞出老远,屋内的头发悸动不止。 紧接着,龙的身体猛然变大,银光大作,竟硬是将那号称能束缚住上神的三乌金笼生生得撑裂成了两半! 白龙一跃而起,转身已是一位傲然天地,俊朗无双的少年。他的怒气由内而外霸道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少年冷冷地一挥手,整个屋子内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烈火只烧头发,没有丝毫未伤及无辜。司马蓉藏身于火焰中,细细一看,那火焰中隐隐几丝白光,连火心都是纯白色的;再一闻,有股莲花的香味——不得了,这……这不会是三界传说中的纯银之火!司马蓉记得书中记载,这种火焰虽看上去属于五行中的火系,实则是金系火焰,不仅能摧毁一切,更能将其摧毁的进行再造。还有甚者说,这纯银之火只为界主所用,是以对界之边际的摧毁与重塑……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能亲眼所见这传说中的火焰!说是三生有幸也不为过! 司马蓉激动地浑身发抖,她抬眼望向少年,却发现,立于半空的少年也正在居高临下地看她。只消一眼,她就被那如万年冰封的双眼与冰冷的眼神震得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临仙门名震八方、令妖魔闻风丧胆的大师姐司马蓉,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少年又一挥手,屋内火焰尽去。头发早已消失殆尽,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大敞而开,屋内,借窗外一丝丝光亮的照入,司马蓉看到了床下躺着的女人,与床上从帐子里露出一半的无心男尸。 无心尸!这是临仙镇第七具无心尸体! 师父命他们三人下山,正是为了这无心尸案。 想起师父的嘱托与未完成的使命。司马蓉顿时恢复了神智,大起精神起身过去,强撑着用还在颤抖的双手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少年。 “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他?”司马蓉故作镇定,指向床上的尸体。 被拦住的白尧皱起了眉头。他本就因被一介小小女妖所困,显出神之实体而憋了一肚子的火,而刚刚当他熄灭火焰之时,明显感觉到,那女妖的气息趁乱破窗而出。 居然让她给逃了?白尧不相信一只孤魂野鬼竟躲过了他的白银之火。三界内,能承受住白银之火的人总共算起来也只有五个。 一只比他低了不知多少万倍的女鬼就这么逃了。这简直算是神子大人神生的奇耻大辱。 正要去追那只不简单的小妖,眼前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女人。刚刚就一直躲在一边,因为看她没什么动静,也不想过多理会,没想到这个时候跑出来添乱。 神子大人不高兴,可没工夫给你解释前面的剧情。所以,一个拂袖,把司马蓉扇到了一边,神子大人就追逃犯去了。 临仙门大师姐一咬牙,忍住羞辱,从地上爬起来,冷着脸紧跟了上去。一晚上东奔西走,跟了神子大人好久,终于来到这来福客栈的客房。 司马蓉相信,白尧一定知道无心尸的真凶是谁。她绝不能放过这一线索,而且凭着白尧的实力,他若是愿意帮助他们,那真是有如神助。那还用说,咱们白尧大人本就是神。 就在司马蓉打定主意,来仰仗神子大人的时候,白尧却没有一点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神子大人心里有事正烦呢,不过,能帮他解决这件事的人不是司马蓉,而是那个坐在床上毫无形象,揉自己脚丫子的流连。 流连边揉自己的脚,边偷看眼前的这一对互瞪了好久的男女。 哎呀,进来都快一刻钟了,除了司马蓉那句“我总算找到你”以后就没下文了。早说过,两座冰山,必是两伤,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流连揉完左脚,揉右脚,暗自吐槽。 要想看冰山脸,对着镜子自己看自己难道还不够吗?唉,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一块去的!怪不得成了情人后,哀怨这么多!不过你们冻死自己就算了,我可是无辜的!我可不想…… 忽然,一副莫名的幻象蹦到了流连的眼前。那幻象里有一男一女,他们正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说话。 那女的,流连不认识,而那男的……不正是来福客栈说书的秀才陈孝守吗? “噗——”猛地,一口鲜血从流连口中喷出,眼睛合上前,流连听见了陈孝守的声音。 他说:“张而文是我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一片云雾,流连在云雾里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流连记得自己应该在来福客栈才对。白尧和他的情妇怎么不见了?难道自己又穿越了? “娘亲,娘亲~”有人在拉自己的手,流连侧眼,看到了那个每每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青衣小男孩果果。 “又是你。”流连朝四周望了望,“难道我现在正做梦?这里是我的梦境?” “娘亲不是在做梦,而是头昏昏。”果果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斜着头,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娘亲体内有坏坏的符咒,它命令果果将自己的气传给娘亲。可是,果果才传了一点点,娘亲就昏过去了……呜呜,果果不是故意的,娘亲不要生果果的气。娘亲生果果的气,果果会哭。” 说着,男孩真的咧开嘴,哇哇地哭起来:“呜呜,都怪坏符咒,它最坏了!” 符咒?传气?流连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何她总有种只有自己呆在状况之外的感觉。你瞧,连一个活在她梦境里的小朋友都比她知道的多。 不带这么欺负穿越过来的新人吧。虽然已经穿过来了十五年,但就修仙界而言,流连确实是彻头彻尾的小白一只。说是新人,也不为过。 静下心来想了想,流连决定,先解决当前处境,再想办法求解心中的疑问。 “果果,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流连问道。这地方和她以前的梦境不太一样,她总能隐隐地听到不远处传来流水声,这声音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里是娘亲的神识之海,也是果果的家。”果果用手抹了抹眼睛,嘟着嘴说道,“它一直小小的,娘亲都注意不到。可是刚刚,忽然间,它就变大大的啦。” 神识之海。这个概念流连还是懂的,她在《天一》书上看过,这是入门修仙后,在修炼入定时出现的、属于修炼者自己意识的幻之空间。神识之海也是修炼者精神之气的象征,它的大小,是由修炼者自身的修为所决定的。听果果所言,自己的神识之海在忽然间变大,难道自己的修为提升了? “果果,娘亲有话要问你。”流连俯下身子对果果笑,她不是第一次扮演他母亲,装温柔还是像模像样的。 “嗯嗯,只要果果知道的,都告诉娘亲!”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娘亲如今的修为如何?”这个是第一重要的,确定自身的情况。 “唔……”小男孩摸着脑袋想着。 果果无法准确表述,是因为他虽能预感天下事,但并不懂修仙界的常识。修道分九层:练气,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婴变、问鼎,渡劫。每一层分三阶,修满九层二十七阶,渡劫之后,方能飞升为仙。而现在以流连的修为来看,属于练气一阶。 唉,小孩子毕竟没见过世面,说不清是正常现象,谁叫他刚出生就被自己吃了呢。 流连苦笑,她并不傻,果果就是青木果的幻体,这么久了,她也能猜出个大概。自从她吃了果子,果果就出现了,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梦,而这些梦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神子白尧也跟着她的梦境走。虽然没人和流连说明,但她敢打包票,这些梦境绝不简单,一定是青木果的作用。 金木水火土,根据《天一》书中关于五行的记载。青木果属木系,木之逢春,木之修道者善卜知天下。流连料想,自己的梦十有八-九有占卜预警的效果。 例如,初次做梦时,她梦到果果变成白尧的脸对她说:“我相信你”,后来在从上神界回来的路上,白尧真的说了这句话。 这不是未卜先知是什么?流连想,以后就算山穷水尽了,也可以摆摊占卜,总算是有一技之长,不会被饿死了。呵呵,到时候她保准比临仙镇那些摆摊的算得准。 可叹呀,三界至尊的青木果,到了流连这里只有这种功效,也难怪白尧利用流连,不用白不用,不用就浪费了,成了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算了,娘亲换另一个简单的问题。”流连见果果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想为难他,换个比较题吧,“我现在打得过白尧吗?” 果果瞪大眼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实力相差不是“很大”,而是“无法估量”。 “那……我打得过师父天蓬吗?” 又是一阵拨浪鼓。别看天蓬人身的修为不高,他的实体一点也不弱。 “我打得过你吗?” 果果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诚实地送上了拨浪鼓。不想打击娘亲,但是事实没法改变。 看来,自己的实力也没提升多少。流连有些泄气,想了想,又看向果果:“你刚刚说到符咒的命令,那是什么?” 果果一听说到符咒,立马小手握拳,愤怒状:“就是那枚坏坏的戒指,它有符咒,一直催着果果给娘亲送气。一直催,一直催,还要果果多送些,果果没有办法违抗它,刚刚送了好大一团气,娘亲就吐血了。都是它害的,真是坏死了!” 原来是白尧暗自下的命令,估计是他想利用自己木系占卜的功能,催自己运气以致急功近利,反而不利。想到自己吐血晕倒和他脱不了关系,流连在心里狠狠地记下这笔账,到时候一定连本带利十倍奉还! “没事,娘亲知道不是你的错,不会怪你的。”流连摸摸果果的头,这青木果倒是挺讨人喜欢的,“现在,娘亲想回去,你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吗?” 是时候该清醒过来,回到现实去了。不早点醒过来,如何找白尧算账! “娘亲要走?”果果一听流连要走,连忙慌张地拉住她的手,“不行,不行,娘亲不能走。这里是神识之海的圣灵地,娘亲在这里最安全了。外面很乱很乱。娘亲听听,水声大大,娘亲的元神会被淹没的。” 哈?流连仔细一听,外面的水声果真大了起来,如同大海的咆哮。难道自己的神识之海翻腾了?记得《天一》书上说过,神识之海不稳,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不会这么走霉运吧?这一定也是白尧的错!哼,就知道他没日没夜地催自己用他教的木系心法修炼,不会安什么好心! “那,为娘的现在该怎么办?”流连料想,自己真的走出这片神识的云雾,估计就走不回来了。所以,一屁股原地坐下,随遇而安。 “娘亲别急。果果帮你算算。”小孩笑了,酒窝也露出来了,青木果别的功效不说,占卜绝对是三界之最,没有之一。 “哈,有了!”果果闭眼冥思了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酒窝更深,“娘亲别怕,爹爹会救亲娘的。” 爹……爹?流连挑眉,这小屁孩不仅随口认了娘,居然还不经她同意乱认爹。这可需要好好教导才行呀。 “果果,别乱说话,你娘我一直是单身。”流连道,“娘亲也不想瞒你,其实你是从树上长出来的,没有爹的。” “这个,果果晓得。”小孩又嘟了嘟嘴,“可他真的是果果的爹爹,他一直守护着果果,守了一千年。以后,他也会一直守着娘亲,守着果果的。” 守青木果?那不是那个谁谁吗?流连满脸黑线。若是果果知道,他亲爱的爹爹就是坏坏符咒的始作俑者,不知作何感想。会不会为了她这个娘亲砍了自己的爹呢? “哇哇,爹爹果然来救娘亲了!” 随着果果的一声欢呼,流连感到一阵暖流迎面而来,涌动在她的四周。就连圣灵地的云雾也变得轻柔安逸。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水声似乎渐渐平息。 流连在暖流中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再睁眼,一双狭长的双眼依旧桀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流连惊得眼皮一跳。 白尧见流连已转醒,将抚在她额上的手收了回去。 这丫头体质太弱,他只是稍稍命令白玉戒,推进她体内青木果幻化的速度,没想到,她居然因承受不住体内强大的真气吐血昏倒。若不是他及时将自己的元神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平复了她体内的真气躁动,恐怕流连早已兵解。 “你醒了?” 流连闻声抬头,说话的是站在一旁的司马蓉。这声音里居然有了难得的亲切?! 流连吐血昏倒,白尧居然将自己的元神真气渡给她。一直站立于侧的司马蓉看在眼里,暗暗诧异不已。以白尧的修为,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少说也是上神界的一号人物,而流连只是一介刚刚入门的练气期小仙修而已。 为何上神要为小仙修渡气?要知道,元神真气于任何仙神都十分宝贵,这是修为所在,用一分少一分,你若不自己想办法修回来,它是不会自己增加的,换句话说,渡气是减修为的事,除了双修时,神识相互渡气结合外,一般的仙神绝不会为他人损耗自己的元神真气。 难道说,这个小仙修也不简单,只是自己没有看出来?司马蓉这么一想,收起了初见时的傲慢,对流连多了一丝关切。 大人物是不能得罪的,当然,大人物在乎的人也得留意。说不定,流连就是突破口。毕竟,白尧能用自己的元神真气为她渡气,两人关系绝不一般。既然白尧对她无视,司马蓉决定转而向流连方面下手。 流连起身,她居然看见冷美人对她笑了笑。 “还没有自我介绍。小女是临仙门大弟子司马蓉,不知姑娘名号?” “你叫我流连就好。”总觉得,这司马蓉比自己晕倒前要殷勤了许多。 “流连姑娘好些了吗?你身边这位仙者为了你,竟用元神真气替你渡气,费了不少心。”司马蓉向白尧的方向示意。 这位仙者?敢情这司马蓉还不知道白尧的姓名与身份。这么一说,他们不是熟人,也不是什么旧情人。唉,看来是没什么好戏看了。流连顿时对司马蓉兴趣缺缺。 “别套近乎了,有什么直说。”眼见白尧到一边,恢复了“万事与我无关”的状态,流连只好自己应对司马蓉,“你和我们不熟,找我们做什么?” “姑娘豪爽,我也不绕弯子。”被流连说得有些挂不住脸,司马蓉心中不爽,但忍了下去,“近日,临仙镇多事,一个月内竟出了七宗人命案。” 流连道:“死了人应该报警……不,我是说,上官府报案。” “不是所有的案子,官府都解决得了。”司马蓉本不想对流连露出鄙夷,但她实在太外行,一点仙修的自觉与敏锐度也没有,“正是官府找上我们临仙门,以求除妖降魔。” “你的意思是,人命案是妖魔所为?”流连忽然想起自己在茶座时听见的八卦,不会就是那无心尸体的命案吧。 “死者死法诡异,尸体残留妖气。自然是妖魔为恶。”司马蓉道,“只是,那只妖很是狡猾,善于隐藏,连我师父的寻妖盘也找不到它的踪迹。昨晚,好不容易,这罗盘有了反应,可我赶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让那恶妖再次作案。也不知是否为机缘巧合,我竟于昨晚遇见了流连姑娘身边的这位仙者。” “这位仙者修为极高,让晚辈佩服。还不知仙者名号,师出何派?难不成是上神界的列尊?” “他叫……小尧。对,他是小尧上神。”白尧是神子,这个身份是牛掰,但时机不对也会坏事,还是小心为上,低调点好。 小尧?司马蓉皱眉,从没有听过有哪一个上神叫这个名号。 小尧?白尧有了一丝反应,她在说我? “然后呢?你想请修为极高的小尧上神帮你除妖?”流连看了一眼白尧,想起他害自己吐血,流连就恨得牙痒痒,不过现在必须忍让。谁叫敌强我弱呢。 “嗯,昨夜,小……尧上神和那只恶妖交过手,想是会有些线索也说不定。”小尧上神这名字挺别扭的。 “那,我们帮你除妖,可有什么好处?”流连抬眼,呵呵,抱歉,我们不是做慈善的,帮人做事,要收费。 “什么?”司马蓉没想到流连会这么一问,他们临仙门除妖为民,从不求回报,更别提什么好处。 “要我们帮忙,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来吧。小尧上神可不是谁想请,就请得动的。”流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们是仙家名门,总有些神器呀,灵石呀什么的,再不济,给几张仙符,就当是个意思。” 别怪流连不厚道,要对付白尧必须做长线计划,武装自己。敲诈虽不是君子所为,但流连不在乎。第一,她本就不是君子;第二,她不喜欢司马蓉。所以,管不了那么多了,哼哼,现在先养精蓄锐,喂饱自己,多囤积些神器什么的再说。关于拿了报酬,神子大人帮不帮他们除妖,那是白尧的事,可和流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司马蓉抿起了嘴,她不再鄙视流连的修为,而是直接鄙夷她的人品,再说,谁要你帮忙了,人家上神还没开口呢。 但上神大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司马蓉也只好咬牙切齿的应对卑鄙小人流连。 “我这里有三颗灵石,一颗中品,两颗上品。姑娘看够不够?” 接过灵石,流连看了看,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现在,可以请小尧上神出山帮忙了吧。”司马蓉不屑地看了流连一眼。 “你想问什么,尽管自己去问吧。”流连笑,他答不答你,那我可管不了。 司马蓉立马转身走到白尧身边。刚进门那会儿,神子对她不睬,司马蓉内心里有对白尧的惧怕,不敢厚着脸皮上,以至于双方僵局了半天。如今,神子这方收了报酬,司马蓉再提要求,自然理直气壮得多。 这么想着,司马蓉定了定神,对白尧说道:“我本无意冒犯上神,语言上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在来此之前,我已略微调查过。昨晚在妓-院遇害的是张家的公子张而文。还恳请小尧上神告知,张家公子的遇害经过与有关那妖孽的详情,也算是为张家讨个公道。” “张而文?”白尧没有说话,流连怪叫了一声。 司马蓉和白尧一齐看向她。 流连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还是开口道:“其实,我知道害死张而文的真凶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司马蓉一惊,这练气小仙修所说,是真还是假? 白尧看着流连,平静地问:“谁?” 流连搔了搔脑袋。那些也只是偶然出现的幻象,要是错了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楼下的那个说书人陈孝守挺可疑。”流连撇嘴,“听说,他是张家公子刚过门妻子的哥哥。” 可疑?妻子的哥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司马蓉皱起了眉头,但看一旁的上神大人一副了然的表情,也不好提出异议。想了想,她道:“既然流连姑娘这么说,这个陈孝守必有可疑之处。有一个办法,可以探一探他的虚实。只是要麻烦流连姑娘和小尧上神陪我走一趟。” 司马蓉师兄妹三人住在羲和女神庙附近的悦来客栈。 傍晚时分,在悦来客栈客房内,流连再次见到了自己的老乡林青莲,与以欺负自己师妹为乐的二师兄苏摩。 见刚认识不久的流连,竟和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大师姐一起回来,林青莲又惊又喜。 而一旁拿着另一半寻妖盘的苏摩,可没什么好脸色给流连看。他没有忘记,这丫头今日在女神庙是怎样羞辱自己的。真是冤家路窄。 苏摩不见待流连,流连的感受也差不离。见到青莲,那是缘分;见到苏摩,那是晦气。 司马蓉为流连他们向自己的师弟、师妹做了简单的介绍。当说到流连身边那个沉默冷峻的男子是修为极高的上神时,林青莲抬眼,对白尧看了又看,竟然有些脸红。苏摩还算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可惜被白尧当场无视掉,恨得他在暗地里磨了磨牙,冷哼了几声。 凭流连的修为,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耍耍嘴皮子罢了。跟在她身边的人能有那么厉害?苏摩不信。 “苏摩,把雄性寻妖盘拿到桌上来。”司马蓉一边命令自己的二师弟,一边将手中雌性寻妖盘也放上了桌。 见到雌雄两个罗盘摆在了一起,流连不由好奇,低声问身边的林青莲:“这是要做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林青莲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双手合并、对着两个寻妖盘开始念咒的司马蓉,“大师姐好像在驱动寻妖盘,帮她寻人。” “这不是寻妖盘吗?还能寻人?”流连问。 “寻妖盘不仅仅可以寻妖。师父说,雌雄罗盘并动,上天下地,三界之内,没有找不到的人、妖魔与仙神。”林青莲认真地答道。 “那它怎么没有找到这回作恶的妖魔?”如果这罗盘有用,司马蓉也不会找上他们。 “嗯……这个,嗯……这回的妖魔有点怪。”说着,林青莲不由沮丧,“它把妖气隐藏地很好,只有在作恶的时候才散发出一点。等作恶遁走后,就无迹可寻,连寻妖盘也没有办法。” 能将自己妖气完全隐藏起来的妖?流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据司马蓉所说,白尧昨天和那只妖交过手,似乎战记不佳,让小妖跑了。白尧回来时,整个人的气势不对,估计是因为追那只妖没追上,心里不爽。 一只能从神子大人手里逃掉,还不让他找到的妖。流连想,这个对手应该不简单,难怪临仙门的大师姐会找他们联手。 “有了。” 司马蓉念完开启神器的口诀,只见两个罗盘同时发出金光,在罗盘上空的金光内,出现了一幅动态的画。 画中,一间破落的屋子,屋子里坐着落魄秀才陈孝守,天色渐暗,他正一个人倒在椅子上喝闷酒。 司马蓉低头看了看罗盘,指针没有丝毫动静,显然在陈孝守的身上并没有妖气。她刚刚只是念了寻人咒,让罗盘找出陈孝守的所在。如今看来,这陈孝守安分守己得很,并没有什么异样。 司马蓉看向流连:“这个醉鬼就是陈孝守。你说他是杀害张而文的凶手,有何证据?寻妖盘感应不到他的妖气。” 流连耸了耸肩。她也只是那么一说。真要她拿证据,她又不能把自己的白日梦给复制出来。 “师姐!你看,寻妖盘动了!”林青莲忽然大叫。 司马蓉闻声低头,果然如师妹所言,寻妖盘像昨晚一样大动。动态的画与金光一起消失,只留下一对异动不止的罗盘。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那个叫陈孝守的果真是妖?”苏摩也警觉起来。 司马蓉咬住嘴唇,盯着仍在异动的双盘,神色凝重。 “它出来了。”白尧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吸引客房内所有的目光。 “它?谁?”苏摩瞪大了眼。 可惜,苏摩话音刚落,白尧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这是——移形换影?!”苏摩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居然有仙神将移形换影运用得如此如火纯青,这绝不是一般仙者所能做到的。难道他真是一位上神? “哇……好帅。”林青莲看着白尧站过的地方,神情有着恍惚。痴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妖魔出现了,还不快拿上寻妖盘去追!”司马蓉一声令下,师弟师妹立马回神,一左一右,拿起那对罗盘,跟着已经一脚踏出门的司马蓉,准备去捉妖。 “流连,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临走,林青莲回头,向独自一人留在客房内的流连问道。 “呵呵,你们去吧。我修为有限,保不准还会扯大家的后腿,就不跟去凑热闹了。”流连笑笑,一屁股稳稳坐在椅子上。 捉妖这么危险的事,实在不合适她这个级别低的仙修,还是让有为之士去保家为民吧,她做做后勤工作就行。冲锋在前,只会死得早。流连这样的小人,可从没想过去当英雄。 人都走后,流连得了空。 她盘腿坐到了客房的床上,准备用白尧教给她的木系心法,入定修炼。流连可没有忘记,自己穿越游戏的任务是修道成仙,所以,修炼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流连闭上眼,开始为自己的修仙之路,慢慢铺小石子的时候,忽然,一阵风过,客房的窗户,猛地被吹开了。 “砰——”的一响,流连睁开了眼。 奇怪,夜间的风居然这么猛!而且,怎么忽然间,感觉这屋子里凉飕飕的。流连缩了缩身子,下床向窗户走去。 窗户关上了,流连却像着了魔似的,面对窗户而站,一动也不动。 不是她不能动,而是不敢动。 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脖子,不知是何时上了她的身,只是如今,那像蛇一般的头发正绕着流连的脖子,卷了好几个圈。 “嚯嚯嚯嚯!想不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冰冷凄厉的笑声在流连的身后响起,听得她头皮发麻。 慢慢地转过身去,流连成功地有了一次与女鬼亲密接触的机会。 那女鬼面目素雅,却苍白得可怕,满头群魔乱舞的头发,故意伸出好长一截的一大把,正是缠住自己脖子的元凶。 她不会是想勒死我吧?流连苦笑,她不上门找妖魔,女鬼却上门找她。自己就不能打打酱油,混过去吗? “咳咳,不知这位女鬼姐姐,如何称呼?”流连努力让自己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打不过女鬼姐姐,你解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而且,我的肉不好吃,真的,姐姐吃了会拉肚子的,我不想害姐姐呀。” 女鬼猛地将缠住流连的头发缩短,一下子将她拉到自己了跟前。 “咳咳!咳咳!咳——”流连咳嗽不止,她的脖子都快被扯断了。 “别和我玩什么花招。乖乖把炼妖壶交出来。不然的话——”女鬼露出锋利的白牙和血红的舌头,“我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炼妖壶?流连似乎在哪里听过。但却没有什么印象。不行,得好好在记忆里找找,这可是救命的关键呀。 “哼!还敢跟我装傻?”女鬼的头发如同章鱼的脚,缠住流连的四肢,将她举到了半空,“如果你再不自己拿出来,我可要动手了,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靠!你要我拿,总得我有才行呀!什么炼妖壶?流连身上除了从司马蓉那里骗来的灵石,连个道符都没有,炼妖壶是什么玩意儿……等等,壶? 流连想起来了,自己的衣兜里,有一只从宫中库房里带出来的小长颈壶,难道说,那就是什么炼妖壶?好像以前国师也提过。这东西很宝贵吗?得了,对于流连来说,保命要紧,自己的命最重要,女鬼要什么,就给她好了。 可惜,一旁的女鬼听不见流连的心声,她早已没了耐心,冷笑一声,一缕头发,忽然间化作锋利的长锥,趁流连不备,猛地向她左肩刺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司马蓉停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身后,苏摩与林青莲紧跟了上来。 巷子深处,早他们一步而来的白尧正俯身,将几缕头发丝从一具尸体的胸口拾起。血肉模糊的胸口缺了好大的一块。 “呀——他……他的……心!”林青莲胆小,被无心尸体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帘,一时缓不过气,昏了过去。苏摩万般不愿,可一旁大师姐的命令不得不听,所以,只能暂且扶住自己的小师妹,不至于让师父的女儿躺大街。 他们来晚了,让妖魔再次得逞,杀人挖心而去。 这一回,死的是一个浑身横肉的大汉,他死时的表情定格于万分惊恐的扭曲中。可见,那女鬼下手极快。她的修为较之昨晚,大大增进,可谓进步神速。 白尧将拾起的头发,放在鼻边闻了闻。残留的妖气,正迅速得被同昨晚一样的神之元气所掩盖,白尧只能捕捉到零星。 由妖气,不难判断那妖的修为。只是一只野鬼,居然能在短短一天内,由凝气未满,练至妖修的分神一阶。这次下手的,应该只是女鬼的分神之一,女鬼的真身没有出现。她下手后,分神自动消失。大汉胸前的头发,很有可能就是分神的幻体。 “上神,可有什么线索?”司马蓉上前一步,问道。 “神之元气。”白尧将手中的头发丝交予司马蓉,“用寻妖盘,溯源。” 查不出妖气,神之元气的由来,总是查得出来的。 司马蓉点了点头,对于白尧毫不客气的命令似乎很是习惯。小仙听上神的话,是不成文的规矩。 就在司马蓉对着寻妖盘,聚精会神念起寻神咒时,这边,白尧手臂轻微一震,眉间一紧,是流连白玉戒的传信! “上神,查到了。这上面的神之元气源自羲和女神庙……”咦?人呢?再抬头,司马蓉发现,本应该同他们一块在夜巷里的上神大人转眼不见了踪迹。 “他用移形换影走掉了。”扶着林青莲的苏摩说道。 走掉了?上神急冲冲地是要去哪里? 与此同时,司马蓉手中一对寻妖盘上的指针,又适时的大动起来。 “啊——呀!”悦来客栈客房内,一声鬼嚎。 女鬼化作利锥袭击流连的头发碰到了坚硬的护壁,痛得缩了回去。本缠住流连手脚的头发也松开了来。 流连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流连揉了揉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就在女鬼的头发偷袭她的当会儿,从自己的手腕间忽然发出了一道红光,形成了一面坚硬的护壁,不仅将女鬼的攻击挡了回去,还使她痛得跳脚。 回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串白衣神仙给的红玉手链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现。 是你保护了我?流连举起手腕,对着手链左看右看。那手链闪了闪红光,像是在回答流连的问话,然后又再次隐形于流连的手腕间。 哇,原来这红玉手链也是宝贝呀!没有了金手指,照样可以开外挂。白衣神仙对自己不薄呀! 可惜,流连没能高兴多久,吃了亏的女鬼已然愤怒,毫不留情地开始了第二轮的头发攻击。 上一回偷袭的账没算,居然又来!虽然我很弱,被鬼欺负到头上,可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兔子急了会咬人,流连急了,可是会咬鬼的! 几个侧身,流连躲过了女鬼好几束意欲缠过来的头发。 她落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与女鬼对峙的同时,流连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天一》书中关于木系仙修的记载。 木系,多为防御辅助,进攻以箭术、仙杖为主,练气初级口诀有:木箭术与木根缠。关于其他详细介绍,请参看专门的木系仙书《盘木灵决术》。 没办法,《天一》只是一本仙道入门书,五行皆可学习,所以说起来都是泛泛的。不过对于刚入练气阶的流连来说,已经足够。 流连暗自念起木根缠的口诀。就在女鬼的头发再次向流连袭来的关口,流连前方五尺的地面上随着木系口诀,破土而出几条如手爪般的木根。 木根挡住了头发的攻击吗?开什么玩笑,那木根和流连手指差不多的长度,在地上好似一坨长野草,不仔细看,在头发横行的混乱场面中,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这就是木根缠?坑爹的吧! 女鬼冷笑着,几股头发集成一股,如同巨型毒蟒,对准栖身角落里的流连,看样子是要发动总攻。 不行,死马当活马医。流连握紧双拳,迎上巨蟒般的妖发,念起了木箭术的口诀。 “哼,你那些小把戏是奈何不了我。刚才只是陪你玩玩,这一回,让你也尝尝心被挖出来的滋味。嚯嚯嚯嚯——啊!” 女鬼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似乎刚刚有火光划过。 很快,一团白银之火从女鬼的胸口燃遍了她的全身,火势大起,转眼,连同巨蟒般的头发一齐被火焰烧光殆尽。 流连转头,一袭白衣映入眼帘。朗目星眉,冷峻无双,白尧侧身而立,俊美得好似天底下难得的有情郎。 只见,“情郎”看着蹲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少女,缓缓开了口:“你,太弱了。” 少女呆掉。原来英雄救美后,英雄不是关切地问“你,还好吗?”而是嫌弃地说“你,太弱了。” 流连顿时有一种被迎头浇了一大盆凉水的感觉。本来还有些劫后余生的心神未定,现在,呵呵,除了想踹身边的某个上神大人,她已经没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流连姑娘,你没事吧?”后赶来的司马蓉,都比低情商的神子大人有良心,看流连神色有异,上来关切了一句。 说句实话,这位临仙门大师姐也就是外表冷了些,不喜欢笑,其他的都还说得过去,最起码家教礼节上,比大界主家不知高了多少层次。 “我没事,你们走后,来了一只长头发的女鬼。”流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来,女鬼被小尧上神打死了。”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女鬼已经死了?”苏摩扶着还未清醒的林青莲刚到,一进房,就听见了最重要的部分。 “它没死。”白尧总是能用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死的只是另一个幻影。” 白尧拾起地上的残发。又是分神的幻影,而且这一次,神之元气更加浓烈。妖是不可能入仙神修的,难道有上神用自己的神之元气助纣为虐?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么说来,流连姑娘,你是被区区幻影打得如同一只丧家犬?”苏摩不忘对流连送给讥讽。 “如果换了你,说不定连一只丧家犬都不如。”对苏摩回击的同时,流连注意到他怀中昏死过去的林青莲,立马就跑了过去,“怎么回事?青莲她怎么了?!” “还能怎样?见了尸体昏过去了。”苏摩冷哼了一声,任由流连将林青莲揽了过去,“要说比谁更没用,她总是能拿第一。流连姑娘,在这一点上,连你也比不过她。” “说风凉话,谁不会。有本事,你单枪匹马把女鬼揪出来砍了,不然,就别那么多废话。”流连边说,边温柔地将林青莲扶到客房的床上。 “哼,你以为我做不到吗?”苏摩脸色一红一白,他平日最恨人嘲讽他除妖无能,气道,“大师姐已经查出,妖气中的神之元气源自附近的羲和女神庙。我明日就去神庙解决了那妖魔,叫你,还有你身边躺了的那只废物都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我炼丹神手苏摩的厉害。” “苏摩。”司马蓉看着火气高涨的二师弟,这二师弟太没定性了,被人家一激就跳脚,明明是水系药修,攻击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却偏偏不许人家说他痛楚。 “你这几日好好在客栈呆着,照顾受惊了的师妹。” “大师姐,为什么要我照顾这个没用的——”见到司马蓉脸冷了下去,苏摩识趣地闭了嘴。虽然万般不想照顾这个废物,但大师姐是不能得罪的。 “你们明天要去女神庙?”流连问司马蓉。 司马蓉顿了顿,看向一边的白尧:“小尧上神的意思呢?” 白尧似乎在沉思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 羲和女神庙……白尧目光一凌,别人不知,他却是最清楚不过了。几百年前,太阳女上神羲和说要下凡历劫,却不知何因,从此不见了踪影,三界之内遁去,直到现在也没有回上神界。上神没有,这羲和女神庙如今只是一个摆设,哪里来的神之元气?更别提女神藏妖一说了。 事情,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昨晚,我又梦到了羲和女神的坐骑,那只蹲在女神庙外的石狮子。” 第二天,一大早,在悦来客栈走廊碰见白尧,不等神子大人开口,流连便顺从地将昨夜梦境据实以告。 “别用看珍奇异兽一样的眼光看我。”流连侧过脸,避开白尧的目光,“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尽快把那只该死的女鬼除掉。”既然自己的梦有预知能力,应该能帮得上忙才对。 说罢,也不等白尧回应,流连就嚷着“肚子饿了!”大步离去,撇下走廊上不需要吃早饭的神子大人。 石狮子?白尧虽然和大表姐羲和不算熟络,但也知,羲和从不喜坐骑,身边的灵宠是那群飞来飞去的三足乌。 这石狮子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一处蹊跷,不如就从这一次蹊跷入手查起。 用完早点。白尧、司马蓉和流连马不停蹄,直奔附近的羲和女神庙。 流连本想顶苏摩的职,留在客栈照顾还有些精神不振的林青莲,却被白尧用白玉戒硬拖了出来,说是要她带路去找石狮子。 那石狮子明明就在神庙的大门前,显眼的不能再显眼的地方。除非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看不见。白尧自然不是瞎子。可神子大人的命令如此,流连不听也得听。 “咯,这就是那只石狮子。”流连指了指不远处的庙门口。此时,一位少女正对着那尊狮子再三叩首,引了不少旁观的目光。使石狮子想不显眼都难。 “这石狮子是什么来历?”司马蓉眼见那石狮子前,居然有人跪拜,不由惊诧。 “司马姐姐,你在临仙门长大,应该比我们熟悉这里才对。”流连挑眉。怎么感觉这司马蓉好似第一次进神庙,这里可是她们临仙门的地盘。 “师父有令,说羲和上神渡劫未归,叫我们没事不要去打扰上神福地,这是对女上神的尊重。”司马蓉道。 就说临仙门教徒有方嘛。瞧瞧人家,知道别家上神主人外出不在,规规矩矩地叫自己的徒子徒孙别在人家空院子里乱跑……等等,流连感到了古怪,既然羲和女神不在,那石狮子传信,让女神惩恶之说,该如何解释。 忽然,心里乱乱地,流连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行,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流连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把写有“苏摩”名字的字条放入石狮子的口中。虽然讨厌苏摩,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流连心中一紧,昨晚,她不仅仅只是梦到石狮子而已。 “原来是你呀。” 走到石狮子跟前,流连发现,那不停对于狮子叩拜的少女,自己以前见过。真走运,说不定能,从这女孩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这么好的机会流连自然不会放过。 少女闻声抬头,额上刘海一晃,露出了还未消肿的半边脸。 “你不记得了?我们昨天在这里见过面。我还向你借笔和纸来着。”流连笑眯眯地说道。 少女经流连提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抬眼才发现,这一回,流连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冷艳的少女和一个更冷的俊朗男子。 “他们是我的朋友。听说石狮子灵验,也过来许许愿。”流连见少女迟疑,随口撒了个慌,来消除她的戒备。 别看这女孩柔弱,戒备心可不低。 “嗯……它是挺灵的。”女孩低声道。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它一点也不灵,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坑人。”流连咂嘴,边斜眼偷瞄少女的神色,“我和自己的朋友们说了,他们都不信,一定要跟过来看看,说我是被这石狮子给骗了。” “没,没有……石狮子不会骗你。”女孩连忙摆手,“你等等……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你这么肯定?”流连笑了笑,“想必已经心想事成。欺负你的坏人都恶有恶报了。” 女孩的脸上了一丝红润,嘴角微微弯起,是在笑。 流连没有猜错,她抬手道:“那你一定要和我这两位朋友,好好讲一讲女神惩恶的经过,他们还不信——咦,小尧到哪里去了?” 转头,身边就只剩下司马蓉一个人,白尧不知何时已经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呵,神子大人会打声招呼再走,那才奇怪呢。 “他进女神庙了。说是去拜一拜。”司马蓉知道流连是在演戏,虽还不知道流连目的何在,但料想与石狮子有关,司马蓉不会傻到去揭穿她。 “你……也是来找石狮子帮忙的?”少女起身,凑近司马蓉身边,低声问。 司马蓉看到流连对她使眼色,配合地点了点头。 “她叫阿蓉,别看她样子很强势,实际弱爆了。她被自家男人欺负得很惨,又没办法欺负回去。这不,听说女神的坐骑可以帮忙,也不知是真是假,就跟着我一块儿过来瞧瞧。”流连微笑,拉起家里长短,像模像样,接着说道,“大家都是天底下的苦命人,既然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姑娘就和我们讲讲,女神是如何帮你惩罚恶人的,也让我们姐妹两个做个心理准备,先高兴一下。” “你也被男人欺负?!”少女咬紧了嘴唇,发狠道,“那些男人,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 流连眼见少女握紧了双拳,知道自己踩到点子上了。女孩脸上带伤,且伤势严重,一看就是吃了拳头,十有八-九是男人干的。往这一点上靠准没错。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那些王八蛋欠教训。”流连说这话有一半出自真心,她的目光还象征性地追随到庙内。她想教训白尧很久了。 “不仅仅是教训。”少女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都该死!” 司马蓉立马警觉,流连也察觉出她声音里强烈的恨意。 “女神应该不会那么绝吧。”流连讪讪地笑,“教训一下,他们就会听话了。” “做得绝吗?”少女微微笑着,“也许吧。等轮到你们身上,就会知道了。” 流连觉得这少女的脸上有着那么一丝嘲弄。 石狮子不会真的帮她杀了人吧?流连的心里更乱了。 少女走后没多久,白尧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了。 “上神大人,可有找到什么线索?”司马蓉迎上去问,随身带的寻妖盘没有显示,这女神庙真的和那女鬼有关系?司马蓉不由怀疑。 白尧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回去再说。” 但,与此同时,流连的目光,停在某个正一脚跨进女神庙门槛的落魄秀才身上——那个人,不是说书先生陈孝守吗?他来这女神庙做什么? 对付不了妖魔鬼怪,但说等老秀才拜完神,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什么的,对于流连而言,还是手到擒来的。流连不会忘记,因为见到陈孝守的幻象,自己付出了血的代价。 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流连在心底坚信,因为,那毕竟是血的代价呀! “等等,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心动不如行动。流连边说边向庙内走去。 流连古怪,白尧也不多言,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司马蓉愣了愣,也紧随其后。 “你们不是要回去了吗?跟着我做什么?”躲在神庙大柱子后的流连,不悦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她希望他们早点回客栈,一想到客栈里只有苏摩和青莲,流连心里就乱得厉害。 “不用躲那么严实,流连姑娘,我施了隐身术。没人能看见我们。”司马蓉道。她也好奇,这流连平日从不积极,今天居然反常地要单独行动——反常必有妖,想必小尧上神也是这么想才会跟过来的。 白尧沉默,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大殿中的陈孝守。 这一边,女神庙的大殿前,陈孝守正闭眼跪在女神像面前,口中默念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呆在司马蓉储物袋里的寻妖盘,开始如同失灵般震动不已。白尧的眼好似猎豹般,紧紧地盯着大殿正中的羲和女神像。 一股浓烈的妖气掺杂着神之元气涌动而出,笼罩了女神像与跪在地上的陈孝守。 紧接着出现的情景,让流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黑色夹着金黄的烟雾,从陈孝守的身体里窜了出来,附到了女神像上,然后,那尊石头做的女神像,居然睁开了眼,张开了嘴,对着面前地陈孝守,笑得如同一朵煞笔花。 白尧身上的混元真气,震得司马蓉连退了好几步,倒是流连修为低,受的影响小,也没怎么在意。 “等等!”眼看白尧就要动手,流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白尧不爽地看着她。好不容易把女妖的真身逮了个正着,为什么在这时候阻止他动手?知不知道,在神子大人要打架时,上来劝架,是三界公认的最不明智的举措之一。 “小尧,时间不够了!快用移形换影回客栈!快!”流连声音焦急,她的心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她的预感不会错,就是这个时候! 就是这个时候,她昨晚的梦会成真——苏摩的血染红了刀,而刀柄,会握在林青莲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砰——”流连急冲冲地一脚踹开悦来客栈客房的门。 白尧和司马蓉早她一步,已在房中。 流连一进屋,看见一旁平安无事的苏摩,稍稍放心,事情没有她预感中那么糟糕。转身,却见躺在床上的林青莲,她脸色苍白,左手手背上缠着布,上面被施了治疗的符咒。 “青莲她怎么了?”流连惊慌。 难道不是青莲行刺苏摩吗?怎么受伤的是自家老乡? “我和上神赶到之时,正巧碰上她被女鬼的附身,拿刀刺向苏摩。”司马蓉用手抚了抚林青莲的额头,这个可怜的丫头,“那一刺,本已来不及阻止。是青莲自己硬拼着残存的理智,将刀刺在自己的手背上,才没有酿成悲剧,也救回了苏摩一命。” 流连看着昏迷的林青莲,默然。 白莲花就是白莲花,被控制了,也不愿伤害他人,即使用自己的血来换,即使那个被救的人,是个欺负自己的坏蛋。我该怎么说你好呢?小羊,软弱到一见尸体就吓昏过去的小羊,你到底是凭借从哪里来的勇气,将刀刺进自己的手背? “又是女鬼的分神幻影?”流连声音低沉,她的脾气不好,谁敢动她的朋友,她就敢和谁拼命。这比动她自己要严重地多。 “可恶。”司马蓉强也压着愤怒。那分神一见白尧就离了青莲的身体,来不及逃跑,被白尧用白银之火燃尽。算是便宜了它。 倒是一旁刚刚死里逃生的苏摩,呆呆地,一脸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居然欺负到头上来了,该是去找真身算账的时候了!流连显得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把所有的账全算了那女鬼头上。手摸进了自己的衣袋里——三颗灵石,一只所谓的炼妖壶,还有什么?流连皱眉,自己就这么一点资本,怎样去为朋友拼命? 目光流转,流连瞅了瞅身边白尧。对了,她还有三界里令所有妖魔闻风丧胆的神子大人。这一“神器”比其他的都好使。唉,都说了,流连和白尧之间是□裸的、相互利用的关系。 资本在手,先探一探敌情,那女鬼是从陈孝守身体里冒出来的,只要逮住他,一切都好说。深吸一口气,流连第一次主动唤起体内青木果的真气。 “果果,娘亲需要你的帮忙。告诉我,陈孝守如今身在何处。” 青木果好似真的听到了流连的心声,不一会儿,另一幅幻象出现在流连的眼前——来福客栈一楼的茶座,陈孝守正在说书。那儿依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这可不是打架的场所。 流连抬头,看了看司马蓉,转而又面对白尧,说:“我们晚上动手。” 夜深,静悄悄。 流连一行人根据寻妖盘的寻人咒,找到了陈孝守的家。那是临仙镇西街一条破落的老屋,此时,陈孝守正在自己的卧房中读书。 油灯一盏,映着破了一半的窗,与其说是有意境,不如说有点凄凉。 陈孝守起身,咳了好几声,不过刚入中年的他,却已是头发花白,憔悴不堪。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好好的,吟个什么诗呀。不是陈孝守吟得不好,而是太有感情,以至于破坏了屋外流连小仙修捉妖前斗志昂扬的心情。 “依依,若是你还在,那该多好。若是你在,一定会将萍眉和张家的事处理妥当。不像我……唉!” 屋外,白尧手中的火焰已经冒出了心子。神子大人可不管什么诗的诗的,即使有人把唐诗三百首都背一遍给他听,他也不会被影响心情。该动手时,绝不含糊。 “这陈孝守明明是人身,怎么会冒出妖气?”司马蓉从储物袋中拿出寻妖盘,若有所思。 “妖的实体,在他的身上。”说话的是白尧。 “那妖很厉害吗?小尧,她不会比你还厉害吧?”流连问,她只和女鬼的幻影打过,而且败得很惨。若是那妖的实体太过厉害,流连可不会傻到硬拼。 白尧不答,这个问题太白痴。三界中,比咱们神子大人厉害的妖,还没生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尧已经出手。一点小小的火心如同飞石,钻进本就破了的窗户。 紧接着,陈孝守卧房的灯忽的灭了,里面一阵教人难耐的安静。 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动静?流连看向司马蓉,她也是不知所措。只有白尧,站在人家屋外空院中,负手而立,一脸比主人还要主人的模样。 “嚯嚯,了不起,不愧是上神界七十二列尊之一。居然能发现小女的实体所在。”白衣的女鬼渐渐从屋内穿墙而出,她依旧素雅,头发如同毒蛇,在空中起舞。 终于现身了。流连抬眼,看了看女鬼,又摸了摸自己衣袋里的一下东西,然后毅然决然地决定,使用自己手中的第一“神器”——白尧。 而白尧呢,他根本没把女鬼放在眼里。 一点小把戏,居然也敢捉弄神子大人。若不是一直寻不到她的妖气之源,逮不到真身,这小妖早就被神子大人灭了不止一百遍了。 今早,在女神庙,流连在石狮子旁闲聊的当口,白尧独自进了女神庙的偏殿后阁。这后阁,是存放羲和女神法器的储存处,有三道阵法保护,一般人连这后阁都发现不了,更别提进阁破阵,拿里面的法宝了。 羲和女神的法宝有三样:三乌金笼,金丝神线,以及号称上神界十*器之一的噬心石。 如今,这三件法宝皆不翼而飞。 女鬼与白尧第一次交手时,用到了三乌金笼。那时,白尧还以为所谓的三乌金笼是假的。直到入了后阁,他才意识到,自己早把表姐的法宝毁得稀烂。神子大人是不会内疚的,谁叫它当时圈住自己来着。而且,这笼子也太不结实了,和假的也没什么差别。 既然三乌金笼被盗,想必,金丝神线与噬心石一定也在女鬼的身上。但就算是拥有神器,也不可能使妖气与上神元气同在,相互交织——所幸,就在白尧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流连引他们见到了身冒妖气的陈孝守。 流连没有注意到,但白尧当时看得分明。那股妖气,并不是真从陈孝守的身体里冒出来的,而是他的头上。 女鬼的妖之实体,正栖于陈孝守的发间!刚刚白尧那一击,正是打在陈孝守的头发上,硬是将这女鬼的真身给逼了出来。 “你逃不掉的。”白尧手中的火焰燃了起来。 “嚯嚯,好大的口气,前夜,小女还只是凝气期,就够上神你追上整整一个晚上而不得。如今,我已分神满元,恐怕要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吧!”女鬼冷笑。 女鬼笑声未停,白尧已经出手。一团火焰飞了过去,目标却不是女鬼,而是卧房内的陈孝守。 “你——啊!”女鬼笑声骤止,面目狰狞,身体竟然开始冒起白烟,看样子,刚刚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了。 打什么,都不如直接攻击妖之实体更见效果。白尧可不喜欢绕弯子,若能一击解决问题,最好不过。白尧的火焰势不可挡,一团火将陈孝守可怜的头发烧掉了一半。 一旁的流连与司马蓉当观众当得津津有味。流连十分识趣,不给神子大人添麻烦。对于白尧的实力,她已经深信不疑。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和司马蓉今晚根本不用跟过来,陪着苏摩照顾青莲就好,神子大人一个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你的实体,是一撮头发,以为缠住金丝神线,就可以瞒天过海。”白尧向女鬼走过去,“太天真了。” 缠着神线又如何,不过是能掩盖妖气罢了,敢挡上神大人的气焰,连着一起烧了!唉,可怜的羲和女神呀,第二件法宝也被自己表弟给毁了。 火焰在白尧的手间聚集,眼看将再次袭入房中,烧掉陈孝守另一半头发。 女鬼凄厉的声音忽然响起,划破天际:“不,不要,陈郎——” 哇哇,百闻不如一见的鬼泣呀。流连掏了掏耳朵,怎么感觉这女鬼叫得比窦娥还冤。也许,同被女鬼的叫声镇住,白尧并没有立刻出手。 “不要烧他的头发——我要陪着他!我要一生一世的陪着他!”女鬼瞪着流连一行三人,声如沥血,“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心愿再简单不过,只是希望能一直陪在自己相公的身边。为什么总要拆散我们?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依依……”卧房内,昏睡在桌子上的陈孝守,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说梦话似的吐出这一个名字。 “难道说,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流连不由诧异,杀了人的妖魔居然觉得自己冤枉,冤枉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说来听听。 “我杀的人,全都是该死的人。”女鬼的头发舞动着,“女神庙,石狮子,所有人都相信,那是女神在替天行道,惩罚恶人。却从不知道,真正帮他们解决心头大患的,不是什么女神,而是我!” 终于自己承认了。流连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连了起来,原来如此。 “我的本名叫陆依依,十五岁嫁于陈郎为妻,那时,他也才十六。”女鬼仿佛是沉浸在了过往的回忆里,嘴角一抹笑意,“初嫁于陈郎,我就被他的人品、文采所折服。他是那么的优秀,年纪轻轻,已是乡试榜首。虽然家道中落,却不卑不亢,对待唯一的妹妹,更是爱护有加。对我,一直也都是极好的。” 白尧手上的火焰冒了冒,硬是被流连拦了下来。 为什么又阻止我?神子不爽。 人家都要死了,给个机会,让她把话说完。流连瞪了白尧一眼,拜托你懂一点人情世故,好吗? “是吗?我怎么听说,陈孝守自从十八岁落榜后就一直不中,直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秀才。”司马蓉道。 “哼!哼哼!”女鬼冷笑,“什么落榜,那一期科举,陈郎他明明已经榜上有名,却因为不愿和作弊的官家子弟同流合污,被那些所谓的大人们划去了功名。后来,不管他再怎样才高八斗,妙笔生花,那些大人都有办法让他名落深山。” 流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社会不公平,到哪里都一样。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肮脏,即使自己的父王兢兢业业,算得上是一位明主,照样杜绝不了科举作弊这样的事。 “考了几次后,陈郎绝望了。可一个书生不读书,他又能做什么。日子开始惨惨淡淡地。”女鬼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我们一起卖过豆腐,摆过茶摊,我给人家做针线活,相公他当先生给别人教书。那几年,虽然苦,但能和陈郎在一起,我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再后来,我得了病,没钱医治。熬着熬着,也就去了。”女鬼绕了绕自己的头发,“临死前,陈郎将我的一撮头发绞了下来,和他的系在了一起。就好似我们成亲那晚,他也是这样为我结发——结发夫妻,结发夫妻,他说,我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妻,他系着这头发,就好似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流连在心里默念着。这八个字实在太重了。 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感情吗?不论贫穷、富有,还是疾苦、安康,一直相知相守的感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吗? 流连不知道,或者说,她不敢相信,其实,从她还是苏蕾的时候,就不相信了。是什么时候起,觉得所有的小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在博取他人的眼泪。每天嬉笑怒骂,叫着“世界这么乱,装纯给谁看”,似乎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默然了,变得怀疑了,变得默认所有的感情都廉价得好似爱情买卖。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这种叫□情的东西。不是一时的,是一世,一辈子的。流连盯着女鬼看,她是不是在说谎?没想到,一个杀人挖心的女鬼,正在向不相信爱情的自己,展示世间最宝贵的情感。忽然间,流连觉得自己很可悲。 流连慢慢地放开了白尧的手。可白尧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等着女鬼继续说下去。 女鬼本性不坏,那么一定有她变坏的契机。这个契机,才是整件事的关键之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死后,我不愿离陈郎而去,不久便成了孤魂野鬼。我的魂魄一直附在那缕头发上,这样,就能一直跟在相公的身边。 “可惜,人鬼有别,即使我能跟着他,却无法和他说话,无法碰触他。只能在一旁看着。看着他挨冻受饿,看着他被人家冷嘲热讽,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的颓废。”女鬼顿了顿,接着说道,“看着他日日夜夜念着我的名字。”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女鬼双目如血,“所以,当机缘找上我,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机缘?你指的是什么?是不是和女神庙的石狮子有关?”流连问,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愧为木系仙修,只是练气期而已,占卜功力便如此了得。”女鬼微微一笑,素雅苍白的面容竟带着一抹风华,想必,当年也曾有过娇艳的年华,可惜,那些美好都掩埋在岁月无言的歌声里了。 “机缘来得偶然。起初,只是因为妹妹萍眉常爱去女神庙祈福,陈郎时不时作陪,我也因此跟了过去。却没想,在那里,我竟有缘遇到了一位奇人。” “他自称赤炼仙君,是九玄仙界的上仙。他察觉到我的存在,却没有动手了结我这只小小的孤魂,而是问我,愿不愿意成妖得道,不仅能存活于世,还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从此长相厮守。” 赤炼仙君。白尧眼睛里一阵火光,找的就是他。 赤炼仙君……流连也开始觉得,这个家伙有很大的问题。盗青木果有他的份,杀人取心又和他有关联。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此人喜欢玩阴的,看似风轻云淡,每次都不是他动的手,可每一次他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等等,难道说,白尧把自己硬拖到临仙镇,就是为了找他? “仙君用神力,助我得了妖身,入了妖门,从此我可以和陈郎说话,碰触他,暗中帮助他。作为回报,我答应仙君,为他杀人取心。”女鬼接着说道,“女神庙门口那只石狮子,是仙君留下的坐骑,名唤思铭。它会定时的告知我,该去杀谁,取谁的心。” “羲和女神的法器,也是他给你的?”白尧声音低沉。 “法器?上神大人指的是三乌金笼,金丝神线和噬心石吗?”女鬼道,“那些确也是仙君所赐,但当时小女并不知,那是女神的法器。用金丝神线与我妖体相缠,以此掩盖妖气的方法,也是仙君提出来的。我只是听令行事。” “为什么仙君会命你杀人取心?这听起来很是稀奇。”司马蓉皱起眉头道。而且,他还是九玄仙界的上仙,与上神界只有一步之遥而已。身为一位上仙,何以如此恶毒? “那些,小女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仙君吩咐我,每次取了人心,将人心的血全洒到噬心石上。”女鬼如实以答,显然她所知道的也不多。 用人心之血浇灌噬心石,这是古老的启灵仪式—— 白尧记得,自己的师父天佑上神尚在时,曾说过,神器噬心石乃恶灵之门,用七七四十九颗恶人的心之血浇灌,便可启灵,将此门打开,从而释放出无数的恶灵,危害三界。 可知道这噬心石与启灵方法之人甚少,就连上神界的上神们对此都不甚了解。是谁?那个自称赤炼仙君的家伙到底是谁?他在打什么算盘?难道说,他想与三界为敌? 与三界为敌,就是与三界大界主为敌,作为未来的三界大界主,白尧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那个赤炼仙君,到底是什么来头?”流连虽然不知道噬心石的种种,但她也明白,女鬼口中的赤炼仙君是整件事的源头所在。 “仙君行事谨慎,与我交往不多。平日都是坐骑思铭传达消息,你们可以在那石狮子身上下下功夫,比追问我来的有效。”女鬼道。 “那头狮子,我们自不会放过。”司马蓉拿出了寻妖盘,对白尧与流连道,“我先去女神庙探一探石狮子的虚实,女妖这边就交给小尧上神与流连姑娘了。” “放心去吧。我们解决这女鬼,随后就到。”流连对司马蓉连连点头,就好似她能将女鬼秒杀一般。跟着神子大人久了,咱们的流连公主渐渐习惯狐假虎威了。 司马蓉也不迟疑,转身便向女神庙的方向奔去。 “故事都说完了吗?”流连朝女鬼笑,“说完了,就让小尧送你一程,让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你放心,小尧下手既快又猛,你离开时,不会太痛苦的。” 白尧果然依流连所言,手中火焰又起。 “我说那么多,你们就不为所动吗?”见到白银之火的跳动,女鬼不由恐惧地退了好几步,挡在窗前。陈孝守的头发一旦被烧光,她便会魂飞魄散。 “你希望我们怎样为你所动?你的故事很感人,可你害了那么多人也是事实。要不,我找个会写书的朋友,把你的故事写出来,教世人都知道你多么痴情,你的爱情多么伟大。这样,你总能安心去死了吧!”流连示意自己的第一“神器”快点动手。 “等等!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换!”女鬼的头发慌乱地舞动着,“虽然三乌金笼与金丝神线已毁,但噬心石还在我手中。而且,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炼,在神器的协助下,我已妖修有成,到了分神期,体内有一颗元神内丹,分神期的内丹是很难得的。” “你想和我们做什么交换?”流连再次把白尧已经举起的手压了下去。这女鬼很聪明,知道自己和白尧的实力差距,所以一开始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讲述自己的遭遇博取同情,又给了流连她们好处,做好打算是来言和的。 这一招是险棋。如若,她遇到的只有白尧一个人,估计话还没说完,早已魂灭,反正噬心石、内丹什么的,神子大人可以等干掉她后,全夺过来。 所幸,白尧身边跟了个流连。流连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比起神子大人来,还是要有人情味得多。 “我把噬心石与内丹都给你们,甚至于妖之实体也都兵解了去。只希望上神大人念及小女一时糊涂,大人有大量,留下我原来的魂魄,依旧附在那撮头发上,能陪伴陈郎左右,小女也就知足了。”女妖欠身,向流连与白尧行了一个大礼。 白尧无动于衷。若不是流连死命抓住他的手,那团火焰早就打出去了。 还不准备放手吗?白尧斜眼看着流连。你想接受女鬼的恳求?因为可怜她?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阻止我出手了。三界中,可从没有任何仙神敢对本神子如此。明明只是个小小的侍从而已,胆子却不小。 流连瞪了回去,气势不减,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看什么,有本事你咬我呀!姐姐我才不怕你。捉女鬼,我也有份。该怎么处置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说得算! “依依,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流连一边抓着白尧的手,一边对女鬼笑道,“我们可以和你做此交换,留下你的魂,继续与情郎长相厮守。但是,你必须再帮我做件事。” 女鬼一时喜,一时惊:“什么事?姑娘但说无妨。” “你说你可以和陈孝守交谈,想必,他平日说书的那些,也是你教他的吧。”不然,一个落魄的秀才,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奇闻异事。 “是,没错。关于羲和女神的传说,三界的一些风闻,都是我托梦告知陈郎的。包括石狮子的事。说书虽算不上正业,但多少有一些打赏,够陈郎一个人的生计。”女鬼道。也因此,在见证石狮子的威力后,为了帮自己的妹妹出气,陈孝守将自己花心妹夫的名字写在了纸上,放入石狮子的嘴中,造成了张而文之死。 “那好,在你兵解之前,我要你托梦给陈孝守,告诉他最后一件事,关于临仙门门主的女儿林青莲。” 闻此,白尧转头看向流连,举起的手终于自动放了下去。 “怎么样?愿不愿意接受?” 女鬼点了点头:“多谢二位手下留情,小女定当竭尽所能。” 回客栈的路上,流连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白尧看她快笑得抽筋了,实在不忍打击她。 不就是一颗妖修的内丹吗?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妖修的内丹只对妖修有大补的作用,对于仙修,除非是专门的药修,或是器修,可以用这内丹炼药、炼器外,这颗妖之内丹于流连这样低级别的仙修而言,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呵呵,内丹是我的了。”流连拿着女妖的内丹看了又看。噬心石被白尧拿去了,算是白尧大神捉妖的报酬,自己得了一颗分神期的内丹,也算不错。呵呵,谁叫司马蓉走得早,现在可没她的份了。 “你这样把内丹拿在手里,不久它就会化掉。”白尧提醒道。 “哈?它又不是冰棍,居然会融化!”流连盯着手中的内丹看了又看,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天一》书中有记载,内丹放于神器之内,方可保存。” 这么一想,流连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那个许久未登场的长颈小壶。都说它是什么宝贝神器,那总得有点神器的样子吧。 就在小壶登场的那一刻,白尧储物袋中的噬心石猛然一震,流连的小壶同时发出一阵光亮。 “炼妖壶。”白尧盯着流连手中的小壶,说出了它的名字。十大神器同气连枝,相互都会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可能是炼妖壶被盖了太久,长时间未启动,所以一直反应不大,刚刚被流连一碰,立马和噬心石相互感应。 三界中,十大神器中的两只居然同时于今晚现身。这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白尧猛然抬眼看向天际,只见空中一轮明月,月旁飞过一群三足乌。往常,它们绝不会于夜晚出现—— 三足乌,月夜飞,神器显,天劫之轮,不详之兆。 当年瑶池边,上神界占卜巫师空录所言,难道真的将一语成鉴。 回到客栈时,司马蓉已经从女神庙归来。 “怎样?有抓到那只叫思铭的石狮子吗?”流连一进客房,立马问道。 司马蓉摇了摇头:“寻妖盘没有反应。我给了那狮子好几道咒击,硬是把石头打成了一块块的,它也没有现出真身。” “会不会是女鬼说谎在骗我们?”流连摸了摸自己衣袋里的炼妖壶,壶里还装着那女鬼的内丹。 “有可能。”司马蓉道。 “哼,一定是你着了女鬼的道,害得大师姐和你一起被骗。”坐在床边的苏摩,正在给刚醒过来的林青莲喂药,一边还不忘挖苦流连。 “二师兄……流连她……”林青莲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急着为流连辩解。 “我知道,她是你朋友,是不是?你朋友就不会做错事了?”苏摩瞪了林青莲一眼,小羊羔就低着眼,不敢说话了。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知不知道青莲她为什么会受伤?还不是因为你!” “啪——”苏摩将装着丹药的葫芦放到桌子上,一声响。 “这是我和小师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苏摩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焦灼,“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你以为我愿见到她受伤,我宁愿伤得那个是自己,也不想看到她——” 苏摩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了嘴。狠狠地又瞪了流连一眼,不理她了。 司马蓉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这个二师弟,这些年来,总是变着法子欺负小师妹,有时过分得连自己这个当师姐的都看不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只欺负她一个?为什么见到她难过,被你欺负到哭,你就变态似地心里一阵窃喜?别以为师姐不知道,你是如何对付,那些背地里说青莲坏话的其他弟子?明明就容不得别人欺负她;明明一直以来,虽然也觉得她很没用,一直狠狠地骂她,你却不知不觉地以自己的方式,在照顾她;明明就是个不坦诚的孩子,还不断得扮演着坏蛋的角色。何苦呢? 靠,苏摩刚刚说什么来着。流连耳朵尖,全听了个明白,可她怕自己误会了。他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不可能,苏摩是怎样骂青莲的,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说他喜欢青莲,怎么可能呢?除非苏摩是个变态。 其实,流连猜得没错,苏摩确实是个变态。以后,有的是机会,流连会慢慢了解苏摩变态的本质的…… 如今之际,还是先处理正事再说。 “那只石狮子会不会是被附了身,而真身在你到达之前,已经逃走?”流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么说,倒也不错。”司马蓉看向了白尧。 神子大人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从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窗户边,看着天上的月亮。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又一群三足乌飞了过去。月光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三足乌,月夜飞。良辰美景,不过如此。” 一抹如血的红衣,立于羲和女神庙一角,妖娆轻笑,有着颠倒众生的魔力。 “主人,属下办事不利,丢了噬心石,还望主人恕罪。”俯身于地的魔兽思铭,形似巨狮,而此时,在来人的面前,它谦卑地如同一只温顺的猫。 “吹走写着‘白尧’名字那张纸的,是本座。命令你提前撤退,按兵不动的,也是本座。”红衣的魔君,流火绯瞳,看向俯在地上的魔兽,“你只是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属下不解,主人为何不让属下去把神器追回来?据属下所知,如今,他们不仅得了噬心石,手中还有同为十大神器的炼妖壶。”思铭难压那股跃跃欲试的迫不及待。 红衣的魔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天尧神子,不是你所能对付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值得。而且——” 如魔的面容,笑意逝去,霍然如冰,声音里涌动出一股浓烈的恨意:“对于那位神子大人,本座早已有了更好的安排。” 思铭不再多言,魔君的话便是圣旨,它只管听令便是。 “思铭。”本想就此退去的石狮子,没料再次被魔君叫住,“那个把白尧名字塞进你嘴里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魔君怎么会忽然对这个感兴趣。思铭疑惑,但不敢多问,低着头如实以答:“听说叫流连。” “她和神子是什么关系?” 思铭想了想,答道,“听长发女鬼说,她叫神子为小尧,想必关系亲密,不同一般。” 小尧……似曾相识的叫法,红衣的魔君微微一震,记忆的风轮一下子转了起来,好似昨日一场梦。 多年以前,上神界的桃林里。 “师弟,师弟,快过来。师姐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你可千万不能说给其他人。”红衣的小神女笑靥如花,娇艳得如同上神界瑶池中最美的河莲。 她弯弯的眼睛眨了眨,就让身为师弟的自己沦陷得彻底。 “其实,师姐今天,呵呵。”小神女脸上一抹红晕,难得一改往日的刁蛮,显出羞涩可爱,“师姐今天见到小尧了。啊,你还不知道小尧是谁吧。他是大界主的儿子,也是我……我未来的夫君。” “他叫小尧?”记得当时,自己不以为然地反问。什么烂名字,大界主儿子的名字还没有自己的有气势。为什么师姐会喜欢他?他到底有哪一点好?自己比他强得多。 “不,不!他叫白尧。神之实体是几万年也难得一见的白银之龙。大家都叫他神子或是上神大人。小尧,是属于我的叫法。”神女笑得那么开心,“小尧,小尧,以后,只有我能这么叫他。谁敢这么叫,我就用三味真火教训他,包括师弟你也不行。呵呵,小尧他是我的!” 小尧,小尧……没想到,几千年以后,会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只是,这一次,叫这个名字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小神女。物是人非事事休。 魔君闭上了眼,神情中有着难以抑制的痛苦,他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红玉…… “喂,小尧,你还有知觉吗?”坐在来福客栈一楼茶座中的流连,用手戳了戳身边的神子,怕他再一动不动地坐下去,说不定真的石化了。 可惜,神子大人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从昨天晚上起,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回到客栈后,白尧就是这样一副酷得不能再酷的死样子,别人问话,他不答;和他说话,他也不理。外界的一切都干扰不了他。就连今早和司马蓉他们告别时,他也没多大反应。 当时,司马蓉他们说是差不多完成了师门任务,要赶回临仙门去复命。临走前,小师妹林青莲红着脸,叫了白尧好几声,想和他道别,神子大人全然没听见,装聋子。让流连差点没用袋子里的灵石砸他的头。 后来,流连说想在回青木门之前,再到来福客栈,听一次陈孝守说书,白尧还是没什么回应。等到流连撇下他,自己一路走到来福客栈,在茶座内坐定,转头才发现,原来神子大人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只是不声不响。 这家伙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装酷,你也得有个限度吧! “小尧,你再不回魂,我就捏你了。”流连说着,真的准备去捏白尧的鼻子。 眼看,手就要碰到鼻尖。 “你做什么?” 哇!茅坑里的石头忽然开口说话了。流连吓了一跳,忙把手收了回来。 “我以为你的魂魄,被昨晚的女鬼给勾走了,正准备好好庆祝一番。”流连撇了撇嘴,“原来,你还活着呀。我就说嘛,混蛋一般都很长命的。” 神子大人的魂,岂是女鬼想勾就能勾走的。白尧看了流连一眼,也不多言。 白尧当然不会告诉她,昨晚,他使用分神术去了九玄仙界一趟,但直到今天早上,也没什么大的收获。只打听到,九玄仙界真有过赤炼仙君这号人物,后来修散仙去了,就从此不见了踪迹。 而如今,这位消失许久的散仙,已然成了神子大人的心头大患。 他一定会再次出现。白尧可以慢慢的等。虽然我在明,敌在暗,但要以神子大人为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各位看官坐好,咳咳,今日,咱们要说的,是临仙门的一位人物。”这一边,陈孝守喝了一口茶,开始了今日的说书。 昨晚,他昏睡时,被白尧烧掉了一半头发,今日一早起来,惊讶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一顶白帽子遮着,没想到,这么一戴,竟显出几分雅致来。 “说起这位人物,一般人都不知晓。因她平日行事低调,所以总有人觉得她碌碌无为。实则,是大家看错了她!大家是否有所耳闻,最近有妖魔在杀人挖心?” 茶座内应声一阵惊慌喧闹。 “静一静,大家别慌张,那吃人心的妖魔,已经被临仙门的仙修们所剪灭。而在这次剪灭妖魔中,刚刚提到的那位人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们可知,她是谁?” “是临仙门掌门人!”一个道。 “不,一定是大弟子司马蓉仙修!”另一个又道。 “也有可能是二弟子苏摩!” “呵呵,大家都没猜对。”陈孝守摇了摇头,故弄玄虚地一笑,“她就是临仙门门主的女儿,三弟子林青莲!” “怎么可能?传言,临仙门里,她是最没用的那个!”一个嚷道。 “就是,听说,她很平庸,什么也不会!”又一个嚷道。 “是不是搞错了!” “可我听说,临仙门三弟子林青莲,在这次灭妖行动中,为了救自己的师兄,宁愿牺牲掉自己——这是难得的善举。也许,她确实功力不济,但修道之人,讲究的是仁心至善。修为不济,可以再练;但若是少了这么一点仁爱之心,怕是以后修为再高,也不会得到什么善果。从这点而言,林青莲不愧为临仙门门主的女儿。相信假以时日,拥有善心的她,必有大成!” 陈孝守隐约记得,昨晚在梦中,依依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 依依,又梦到了她。那种熟悉到令人泪流的感觉,就好像依依她从未离开。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陈孝守摸了摸自己的帽子,幸好,依依留给他的那缕头发还在。这个承诺,他陈孝守会遵循一辈子,即使他一生也不过只是个说书人。 “啪,啪啪——”陈孝守话音刚落,流连带头鼓起了掌。 半晌,茶座内才慢慢地响起一、两点零星的掌声。 显然,大家对林青莲和她的事迹兴趣不大。谁喜欢一个说书的,天天摆一副说教的面孔?大家都是来听奇闻异事的!你以为自己是教书先生呀。而且,从这故事里,也没看出那林青莲有什么厉害的。无趣!着实是无趣! “喂喂,说书的,讲点别的,有意思的!”果然,有人闹起来了。 “对呀,说点有意思的嘛!” 陈孝守眼看大家起哄,立马转移了话题,脑子一转,有了! “既然大家想听有意思的。那我就说一说,咱们大尧国王朝宫廷里的趣事吧。”陈孝守喝了一口茶,见大家来了兴致,继续道,“要说这大尧国宫廷内,谁最出名,呵呵,当仁不让地,是乾盛帝的掌上明珠——流连公主。” 流连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怎么说到她的头上了。 “说起这流连公主。啧啧,那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而且,不只是任性那么简单,传闻,她还异常的变态与残忍。听说,她平日里,看那些宫女太监不顺眼了,就把他们一个个吊起来打,觉得还不过瘾,连十大酷刑都拿了出来,想尽办法,折磨得他们人不人,鬼不鬼。什么五马分尸,什么挖心刮骨……唉,真是骇人听闻呀。”陈孝守摇了摇头,叹息不已,“有人算过,死在这流连公主手上的宫人们,绝不下于百数。当真是天下奇闻也!” “这流连公主,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嘛!” “就是,早就听说她有多刁蛮了。没想到呀!哼,皇家出了她这样的祸害,真是苍天不幸!” “可怜那些宫人呀,就这样枉死了,太可怜了。” “就是说呀!” “这个流连公主呀,真是……谁将来娶了她,谁倒霉!” “就是……” “他们说得那个流连,是你吗?”就连身边一直不问世事的白尧,也在此时开口,真是煽风点火刚刚好。 此时,流连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气得几乎将手里的茶杯捏碎了。 这都是他妈的谁造的谣!姐姐我什么时候既残忍又变态了?还十大酷刑?十大酷刑你妹呀!姐姐我连十大酷刑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老娘明明已经出宫几个月了,连人都没了,居然还说姐姐我杀人过百!过百你妹呀!谁统计过?给老娘站出来说清楚!流连在心里完全咆哮起来了。 “陈—孝—守!”流连几乎是从牙缝里吼出这三个字。 然后呢? 然后,咱们的流连公主就在这小小的茶座里暴走了,可惜,没来得及砸上几张桌子,就被人家三两下“请”了出去。 “什么临仙镇,徒有虚名!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谁要帮他们捉妖呀,活该被妖怪抓去吃了!”走出临仙镇的时候,流连还不忘对着大门吐上一口痰。 白尧跟在流连的身后。不知为何,被流连这么一闹,他觉得轻松了许多,因天劫预兆而压在心头的顾虑,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烦心了。 这丫头,虽然很弱,有时也挺有意思。神子大人看着走在前面,还在不停咒骂的流连,嘴角轻轻地弯了弯。 他笑了,可惜,当时的流连没有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这是名为菊花的公共游戏空间 “咦,这是哪里?”流连搔了搔头,她记得自己明明和白尧一起,在从临仙镇回青木门的路上,怎么一转眼,白尧就不见了,而自己自从莫名来到这块陌生的地方,就一直在原地打圈,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这里有一块很大的空地,附近的风景不错,鸟语花香。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块空地上摆了六把椅子。 “流连老妹,是你?” 好熟悉的声音,转头看,那不是自己的四哥吗?他不在皇宫里写自己的小黄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四少,好久不见了。”流连对四少笑笑。 “最近过得怎样?应该入了修仙的大门了吧。”四少拍了拍流连的肩膀,“好好干,别给四哥丢脸。四哥所有的修仙梦想,都寄托到你的身上了。” 这个责任太重大了。流连见四少万分真诚,也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流连,是你吗?”小心翼翼地询问。 又是一个熟人,流连对不远处的林青莲笑笑:“是我,小羊。” “你朋友?”四少的眼睛立刻上下打量了林青莲一番,“不错嘛,美女苗子,比你高出了好几个级别。妹妹,和这样的女生做朋友,你不会鸭梨山大吗?” “不会,我们相处得挺好。”流连得意一笑,把小羊招过来,介绍给身边的四少认识。 过了一会儿,空地上又来了三个人,一女两男。 其中那个矮个子的少年,四少说,他有印象,好像是当朝北大将军的独子燕翔;而那个带着面纱的少女,青莲说,她见过,好像是南山仙域的天才仙修南小小;还有一个,不言而喻了,当然是同为穿越游戏玩家的修罗魔域弟子风落。 “很好,大家终于聚在一起了。”白衣的神仙从天而降,笑着对六个穿越者说,“欢迎各位来到穿越游戏公共空间。别傻站着,椅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坐下来再说。” 流连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随即选了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们以前没有见过吧。”神仙笑道,“先挨个自我介绍一下。大家都是穿越过来参加游戏的,别那么拘谨。来,就先从四皇子陛下开始吧。” “呵呵,我喜欢打头阵。”四少起身,面向大家,“hello,各位,我的本名叫陈明,穿越前是个网络小说家,名笔叫岳家四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呵呵,你们可以叫我四少。穿越后,我是四皇子许慕云,不过即使身为皇子,我还是坚持不断地在写我的小说。对了,我最近又完结了一部新的作品,名字叫做《神龙修仙大陆》,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 “好了,四少,这些等会儿再说。”白衣神仙掏了掏耳朵,打断了他,高声道,“下一位,流连公主。” 流连起身,对大家行礼:“大家好,我的本名叫苏蕾,穿越前是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白领。穿越后是流连公主。请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流连说完后,林青莲马上鼓起了掌。身边的燕翔看了她一眼,提醒道:“该你了。” “大家好,我……我叫林青莲。” “你本名就叫林青莲吗?”南小小问。 “不……不,我本名叫杨小羊,是个高中生,我已经高二了。”林青莲有着慌张,“我有点迷糊,不好意思。我现在叫林青莲,是临仙门的弟子,也是流连的好朋友。” 流连对小羊笑得灿烂。 林青莲介绍完自己后,就轮到燕翔。 “各位好,我的本名叫秦项,穿越前是国内知名企业风华集团的ceo,穿越后是燕翔,很高兴认识各位。”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自信十足。 “就是一富二代。”四少在流连耳边低声说,“风华集团的二公子,在国内很有名的,你应该也知道吧?” 流连点了点头,她对燕翔印象一般,反正没有交集,无所谓。 “大家好,我本名叫言子涵,穿越前是某家国企的部门总管。穿越后,我是南小小。别怪我带着面纱,其实我很想以真面目与大家认识,不过,我有些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希望大家能够谅解。谢谢。”南小小给人的感觉,是恰到好处的温润亲切。 “哇,说不定是个美女哦。”四少的眼睛盯着面纱看。 “注意,四哥,你的口水要流下来了。”流连瞟了自己哥哥一眼。 最后一位,是修罗魔域的弟子风落,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我叫叶晓梦,现在是风落,谢谢。” “酷哦!”四少摸了摸鼻子,看了流连一眼,“长得也不错。是你的菜。” 流连撇了撇嘴。 “好了,大家都已经自我介绍完了。现在轮到我来给大家解释,为什么你们会来的这里。我相信,你们自己也很好奇吧。”白衣神仙笑道。 “这里,是不是传说中的随身空间?”四少抢着问道。 “呵呵,四少不简单,猜得差不多。这里是我……咳咳,是大界主刚刚用神力造出来的游戏公共空间,用以穿越玩家之间的交流学习。同时,你们也可以通过我,与举办游戏的大界主进行交流,有什么游戏反馈呀,好的建议呀,都可以向我提。现在,你们应该大致了解这个空间的作用了吧。四少,你举手了,有什么话说?”白衣神仙道。 “我想说,随身空间不是应该人手一个吗?为什么只有一个公共的?这怎么能叫随身呢?”四少提出疑问。 “这个……”白衣神仙迟疑。 “小四,你太咄咄逼人了。”燕翔道,“神仙的法力有限,只能造出这么一个。我们就体谅一下他吧。” 白衣神仙:“……” “我现在可以提意见,对吧?”南小小开口道。 “是呀,是呀,小小,你有什么想说的?”终于可以转开话题了,白衣神仙忙送上笑脸。 “我提一个意见,关于你们游戏中的金手指设定。我觉得它没什么用处,不如取消了。”南小小一针见血。 “对,我也觉得用处不大,我一个阳光小男生,你天天逼着我去腹黑,这不是要我精分吗?”四少嚷了起来。 “嗯嗯,是呀,我的性格本来就不是坚强型,可是金手指是坚强勇敢,来到这里后,我都从来没有用过呢。”林青莲也凑了一脚。 白衣神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汗:“这些设定有着它深层次的含义,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好了,还有谁要提意见的?” “我!我有话要说!”流连抢在燕翔和四少前开了口。 “流连公主,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关于自己的游戏脚本设定都很无聊。我要换脚本。” “无聊?都已经快10万字了,你觉得无聊?哪里无聊了?”白衣神仙急道。 “第一,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看到自己的cp;第二,都10万字了,姐姐我还是个练气期的,连青莲都比我厉害。你若是想要我好好的恋爱,就给我一个完美的男人,冰山腹黑傲娇天然呆,我都可以;你若是要我好好修仙,最起码给我找个靠谱的师父,好一点的门派,姐姐我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个修仙小白,和天蓬那个不负责任的,有很大的关系!”看来流连想吐苦水不止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的cp……不是已经出现了吗?”白衣神仙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说得不会是白尧吧?” 白衣神仙道:“他不好吗?”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看,但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发现他的萌点。”流连吐槽太犀利,白衣神仙中箭不起。 “其实,你算好的了。”说话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风落,“我的任务,是将自己掰弯,爱上一个男的。” …… 此言一出,四下安静,大家的目光刷刷直向风落。 可惜,风落又不说话了。 大家又一起看向白衣神仙。 “咳咳,好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不满,这样吧,一个一个来。有什么要求就提,我尽量满足你们,满足不了的,咱们再协商。”白衣神仙定了定神,“还是从四少开始。” “老子要换任务!”四少道,“九子夺嫡真不是我那杯茶,我可以和流连换,修仙得道才适合我。” “换任务不可能。想一个其他的要求。” “那……你想办法让我把写的小说出版了。”四少道。 “这个简单,没问题。”白衣神仙满口答应。 “小四,你写什么的?”燕翔好奇道。 “四少呀,写得都是一堆和谐物。”流连替四少答道。 “写h嘛……你文笔怎样?”燕翔想了想道,“文笔好,写完了送我几本,我觉得不错帮你宣传。” 在场的女性们,无语中。 “好了,下一个,流连。” “我要换cp。” “不可能,提别的要求。”白衣神仙很坚决。 “那……让白尧和我在一起有点激情好吗?就算没有激情,来点奸-情也行。” “流连,你也是要修仙,对吗?”南小小插嘴道,“修仙需清心寡欲方有大成,和男人缠缠绵绵的,对修为不好。” “这样呀。”毕竟完成任务很重要,“算了,别给我安排男人了,就让我好好修仙成道得了。” “你确定?本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美男簇拥的设定,现在嘛,只好安排你去打怪了。” “美男簇拥?什么时候?”流连眼中几道金光,想了想,又道,“什么样的美男?” “貌比钟汉良,才比纳兰,武功比傅红雪好,智商比顾惜朝高。” 神仙早就调查过了,苏蕾是钟汉良的铁杆粉丝。 “好吧,那个,我还是需要男人的。白尧就白尧吧。没萌点,慢慢培养也会有的。”为了被美男簇拥,流连拼了。 “下一个,林青莲,你有什么想说的?” “嗯……”小羊脸红红地,半天憋出一句话,“如果,流连不要小尧了,可不可以,把他给我呀?” “流连,听见没?谁说我儿子……我的意思是大界主的儿子没萌点,有人排队等着要,你个不知道珍惜的!”白衣神仙指着流连的鼻子道。 “情敌呀。哇哇!”四少乱起哄。 “青莲,还有其他要说的吗?”神仙终于笑了。 小羊摇了摇头,真乖。 “我没什么要求,如果有的话,呵呵,说句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尝过被女人拒绝的滋味。神仙,帮我安排这样一个设定,如何?”燕翔笑道。 “行呀。”神仙点了点头。 “恶兴趣。”“自大狂。”“为什么他会想这样……”“无聊。”“……”这是其他五人的反应。 “我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只是想问一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在正文中出场。”南小小道。 “你很想出场吗?没问题,接下来,三章内,你一定会出场,放心吧。”神仙打了打包票。 还剩下最后一个。 “风落,你有什么要求?”神仙问道。 既然换任务是不可能的,风落道:“让他收敛一点,别淫-荡过头。” 所有的目光又集中过来了。因为听见了那个“他”。 四少:“他真的是个男的?” 燕翔:“他长得好看吗?” 林青莲:“应该是很帅吧?” 南小小:“你们到底谁攻谁受呀?” 流连:“他到底有多淫-荡?” 所有的目光看向了流连。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流连斜眼。 “神仙,这里有个欲求不满的,下几章给她来几剂猛药!” “行,收到。”白衣神仙将这些要求都记在了自己的玉简上。 就这样,第一次公共空间聚会在一片喧闹中结束了。 ps:为什么叫菊花牌游戏公共空间呢?其实公共空间的名字每一期都会变,由那一期的负责人来取名。这一期的负责人是南小小,至于她为什么会想到用菊花命名,呵呵,这就得问她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28号紧急有事,出门两天,回来接着日更~~偶爱你们,很爱,很爱~ 第二十七章 “师父,我们回来了。”一进青木门,看到天蓬,流连就感到熟悉与亲切。 这,大概就是回家的感觉吧。 天蓬随即也咧开嘴笑,恭敬中带着些许讨好。显然,这笑容不是为流连准备的,它的对象是流连身旁的神子大人。而白尧对天蓬那张灿烂的老脸,只是微微点头,以作回应。这可是给了天蓬足够大的面子,要换了一般人,神子连哼都懒得哼一声。 流连看在眼里,强忍着将自己心中对师父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收了起来,轻叹了一口气:“师父,徒儿不在,您老人家一切可安好?” “为师有什么不好?没你这个包袱在身边,这一个月来,我不知省了多少事。”天蓬这才抬眼看向自己的徒儿。 嗯,不错,气顺于身,任督已通,想不到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丫头已经入了仙门,有了练气一期的修为,而且不出七日,二期也将满,真可谓是进步神速。 天蓬目光继而落在流连身边默不作声的白尧身上。这丫头能以如此神速晋级,同时炼化体内的青木果,想必与神子的助力有莫大的关系。毕竟,除了神子,没有人有这般大的能耐。 不过,一向对外事毫不关心,对旁人毫不在意,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子大人,居然会在流连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身上花心思…… 天蓬略作思索,没能猜出个大概。莫不是清心寡欲几千年的神子大人动了凡心,对流连这小丫头有了意思?不可能吧。 这么想的同时,一股花草特有的清新混入了天蓬的鼻息。 呵,很舒服,天蓬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再看看外面,不知不觉间,春意已经浓了起来。春天,是万物复苏,诞生奇迹的时节。 在春天,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即使是那些被认为不可能的事,不是吗? 跟着白尧长度跋涉了这么些日子,流连到底是累了。 这晚回到青木门自己的厢房内,流连倒床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居然连一个怪梦也没做,真是难得的安稳。 流连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自己的师父天蓬。虽然还没有休息够本,但对流连而言,显然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揣了许久,让她心烦不已,所以她不得不厚起脸皮,决定找那个好吃懒做的师父商量看看。 “你想要为师传授你木系仙修的咒语与招数?”天蓬皱眉,上下打量起一脸堆笑、满口蜜糖的流连。别笑了,这招对师父我没用,比起谄媚的功力,师父比你不知高出了多少个等级。 “以你现在的修为,适合练习《天一》书中的木根缠与木箭术。这些都是较为基本的木系咒术,你可以自行对照书本练习,无需为师多费心。有什么不懂的,再来向为师请教。”天蓬想了想,道。 其实,在天蓬看来,对于练气期的初学者而言,入定固气,修身铸丹,一步一步地炼化自身,比刚入门就学习招数要重要得多。这就好像一个人内功没练好,有再好的手上功夫也是白搭。但,眼见自己的徒儿满脸期待与热忱,一副若是天蓬再不教她点什么,她就要上来和师父拼命的姿态,天蓬决定,就教些简单的招数给这个心急的徒儿,让她先练着试一试手,到也不错。 别一上来就打击人家学习的积极性嘛。天蓬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好师父呀!显然,他忘了,当初,流连还没有入仙门时,他是如何打击自己徒儿为“三无产品”的。眼看流连修为大进,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比刚开始要认真了许多。 额,木根缠,木箭术……流连一听,立马在眼前浮现起,自己在临仙镇和女鬼对打时,从地上冒出的那一撮坑爹的“杂草”。 这都是一些什么烂招数?!关键时候,一点作用也没有!流连眯起眼,看向一边不停打着哈欠,开始抱怨自己该睡午觉的师父天蓬。她敢用白尧的人头担保,这老头子一定是在敷衍自己。 “师父,《天一》书中的那些东西,对徒儿而言都太简单了。不如,你教我《盘木灵决术》吧。”流连又一脸甜美地向天蓬凑了过去,讨好道。 “《盘木灵决术》是筑基期木系仙修的宝典。你还没有达到那个级别。”这丫头未免太心急了,天蓬心道。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那一飞冲天的,是可以化身为龙的神子大人,而流连,咳咳,她只是地上一条正在爬行的毛毛虫,有没有变成蝴蝶的那一天,还未可知。 “如果徒儿我,在一个月内修炼至筑基期,师父是不是就会传授我《盘木灵决术》?”流连不服输的性子上来了,她始终认为,这是天蓬不愿好好教她而找的借口,“为习仙术,徒儿什么苦都吃得了!” 临仙镇这一趟灭妖之行,十分彻底地使流连认识到自己的无用。就连小羊也会一些法术,变出毛笔来,更别提冲锋在前的司马蓉、白尧了,而自己,居然什么招数都不会,到哪里不是需要人家保护,就是被别人看不起。流连一想到这里,心中的焦急就涌向全身,使她坐立不安。 “流连,不是为师打击你。”天蓬决定说出事实,“即使你使用神子大人教给你的、霸道无比的伸之木系心法,强制炼化青木果,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达到筑基,从练气到凝气,再到筑基,整整六期的修行,岂是你一句话就会学有所成?” 做人要脚踏实地,修仙也是同样的道理。天蓬想到自己用了一万年,才修得一个人身,从而步入仙修的殿堂,不由感概流连的天真。 流连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笨,天蓬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自然不是在敷衍她。流连心里的失落如潮水般涌动。 到底要多少年,自己才能使出仙术,才能驱动神器,才能立身无惧,斩妖除魔,教自己不再依赖于那个臭屁的神子大人。 年少轻狂。直道是——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师父,如若我在自己的体内炼化他人的内丹,是否能助我提升修为?”流连心中又起一念,当然是指女妖的那颗妖修的内丹。 “你想要夺舍?”天蓬顿了顿,这到也不失为一条捷径,但问题是,以流连现在的修为,她能夺舍谁?别人不来把她随手灭掉,已经是万幸了。 “不瞒师父,这回出了一趟远门,徒儿我收获颇丰。”流连边笑,边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从司马蓉那里敲诈来的三颗灵石,以及存有女妖内丹的炼妖壶。 初见长颈小壶从流连衣袋里露了个轮廓,天蓬也没有多在意。所以,等到流连将壶口盖打开,一阵妖风在屋里骤起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炼……妖……”没说出最后一个字,可怜的天蓬师父就在自己徒儿的身边消失不见了。 “师父!师父!”流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吗?怎么一阵风过,眨眼的功夫,师父就不知所踪了。神隐了?穿越了? “别叫了,为师被你收进炼妖壶里了!” 哇,是师父的声音。流连被长颈小壶里传来的喊叫吓了一跳。 “师父,是你吗?你在壶里?”这么小的壶,怎么可能装得下那么大的一个人?果真是宝贝。可为何这宝贝,不装自己,不装白尧,偏偏把天蓬给收进去了? “别那么多废话,快把壶口朝下,放为师出去再说!” 听得出来,师父要发飙了。流连自然识趣,听话得将小壶倒置,还在壶底拍了好几下。 果然,如天蓬所言,又是一阵风过,小壶有了动静,那壶口“哧溜”一声,滚出—— 一头猪! 没错,那肥胖的身子,白花花的肉,拱形的鼻子,弯弯的尾巴。不是猪是什么? 啊,师父呀,这……这不会就是你的真身吧!青木果的预言再次得到了强有力的印证,天蓬变成了一头猪。 “盯着为师看干什么?”猪……不,是天蓬开口怒道,“为师的实体是妖修,所以炼妖壶会对为师起作用。刚才,我被收了进去,肉身的内丹也被这炼妖壶强行收走,不得已显出妖之实体——喂,臭丫头,你在这边笑什么?” “没什么,师父,徒儿没有在笑。”而是忍笑忍得好辛苦。 “还不快把师父肉身的内丹倒出来,你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有炼妖壶在手,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害为师闹笑话。”天蓬拱着大鼻子,一说话,就“哼哧,哼哧”的。 流连连忙将炼妖壶中的东西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然后盖上壶盖。不仅还了天蓬的肉身内丹,作为赔罪,流连将那女鬼的内丹也一并赠予了师父。这当然是在天蓬告诉她,妖修内丹对她修炼作用不大之后。既然对自己无用,不如讨好卖乖给师父也罢。 等到天蓬取回内丹,回自己厢房,想法变返人身后。流连独自一人,开始把玩着手里的炼妖壶,一边思索自己要走的修仙之路。 炼妖壶可以收妖,这一点可以多加利用。 几日后,一只喜鹊飞进了青木门。它是来找天蓬的。 “仙家春之集会,四月七,于南山仙域举行,望天蓬道长惠临参加。”喜鹊开口说话,好似一只鹦鹉。 “师父,什么是仙家春之集会?”流连停下了修炼,看着站在窗沿边,不停重复同一句话的喜鹊,好奇地问天蓬。 “仙家集会每年两次,分为春、秋,春之集会是以收徒与寻找双修伴侣为主,秋之集会嘛——想必你在宫中,也有所耳闻,每年大尧王朝都会举行仙家比试大会,那也是修道者的秋集,用以比试、切磋。”天蓬娓娓道来,是时候让自己徒儿知道些修仙界的常识,毕竟,她如今也算是修仙界的一员了。 “哦,是这样。”流连点了点头,仙家集会,听起来挺有意思的,说不定可以长见识,“师父,今年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一起去?” “你很想去吗?”比起秋集的比试,天蓬更不愿意去春集。 原因很简单,他们青木门是个破得不能再破的门派,他天蓬也没什么个人魅力可言,因此,既收不到比较有资质的徒弟,又找不到双修的伴侣,每次一进南山仙域,还会被南山的几道老头嘲笑一番。他才不愿意去自取其辱呢。虽然每一年,南山仙域掌门人几道都会给他派请柬,但天蓬很不给面子的,只去过一两次,就再也没有踏进南山半步。 “为师不喜欢热闹,就不去了。”看到流连面露失望,天蓬心有不忍。转而一想,自己这个徒儿最近总是心浮气躁,气息不稳,怕是招了心魔,不如让她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遇到些机缘,有所缓解。 “虽然为师不去,但若是你愿意,今年,你就代为师前往南山,参加春之集会,如何?这是你了解真正修仙界的好机会,对你修炼也有好处。” “呵呵,既然师父如此看得起我,徒儿定当不负众望,为师父带几个好徒儿回来。”流连没想到,天蓬会让自己代劳。这是一次机会,错过就可惜了。 “好徒儿……咳咳,不过流连,收徒之事就不勉强了。那些有资质的孩子是看不起咱们青木门的。”天蓬叹了一口气,“你就当去玩一玩,别惹事就好。” 看不起青木门?流连撇嘴。 确实,青木门除了一棵大树,什么也没有,但凡不是脑袋被门撞了的弟子,都不会放弃如南山、临仙这样的名门大派,而选择一无所有的青木门。 等等,谁说青木门一无所有,流连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白玉戒——在西边厢房住着的神子大人,不也是我们青木门的人吗? 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别给姐姐当木头。 咦,对了,自从回到青木门,流连一直忙着修炼的事,这几日都没见到白尧的踪迹,他最近似乎也很忙,都在忙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西厢第一间的门半敞着,流连探进去半个身子。 “小尧,你在?” 屋内的神子大人,正埋头于一堆书本与玉简中。专心致志的样子,教流连怀疑他是不是在准备高考……不,是准备参加大尧国的科举考试。难怪这段时间看不到他的踪影,敢情是宅在家中看书了。对了,这么多书与玉简是从哪里来的? 招呼已经打过了,神子没有回应,就当他是默认。 流连大摇大摆地走进屋内,在白尧的身边坐下。趁身边的人还在埋首苦读,就装作不经意,瞟了瞟桌子上的书与玉简。 《十大神器上古全录》——这是其中一本书的名字。 《神器之极道》——这是另一本。 摊在桌角的一只玉简流光初显,只见上面写着:“上古十大神器:炼妖之壶,包罗;噬心之石,启灵;崆峒之印,称霸;昆仑之境,通天;指天之剑,斩妖;神农之鼎,炼化;凤凰之琴,控心;昊天之塔,重锁;追风之靴,神速;东皇之钟,逆天。聚之九神器,敲之上神东皇钟,天地惧毁,逆天重生……” “你在看什么?” 流连猛地抬头,对上白尧桀骜的眼,那双眼中的不悦,直接传到了流连脑部神经的末梢。 “我……咳咳,我是来告诉你,我昨天又做了奇怪的梦。”说谎对于流连而言,并不是难事。 白尧等着她说下去。 “昨晚,那个叫果果的小男孩告诉我,四月七,南山仙域有仙家的集会。” 白尧抬眼等着。然后呢? 流连只好再接再厉道:“果果说,这仙家集会很重要,特别是对小尧你而言。”以往,白尧不是对自己做的梦言听计从吗?上次听说了三足乌,就要去临仙镇。今天是怎么了?听说自己梦到了南山集会,一点想去的意思也没有。 白尧又看了一眼流连,确定她在没话找话说之后,毅然决然地将目光转回到手中的仙书上。 要知道,上一次,流连得到临仙镇的预示,是出自魔气引导,那是神子大人有意为之。 如今,流连可以对青木果发出命令,在白日里,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幻象。但,梦中的预兆仍不受流连控制,随着她修为的增加,流连梦中所受的预示会变得多且繁杂,这些预示与她每日接触的人与事相关。例如,那几日,她天天跟着天蓬修炼,就梦到了天蓬变猪的前景;再例如,在临仙镇时,流连听说了女鬼吃心的事,一直记挂在心,于是得到了杀人凶手的提示。现在,有可能是对修仙产生了兴趣,所以梦到仙家集会——可这跟神子大人有什么关系?无关紧要的事,无视到底,这是白尧的神生原则。 流连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该动坏脑筋时,脑子总是转得特别快。 “小尧,不瞒你说。我不仅梦到了仙家集会,还梦到了——十大神器。”这纯属胡扯。 成功地再次吸引了神子的目光。 “十大神器中一个,将出现在南山的仙家集会上。”继续胡扯。 “哪一个?”白尧目光凌厉,盯得流连一阵心虚。 “崆峒……那个什么印,对,是崆峒之印。”随口说一个刚在玉简上看到的名词。 白尧沉默。从临仙镇回来后的这几日,为了尽天尧神子之责,应对天劫,白尧将上神界与仙界能找的神器记载都找了出来。这些仙书古籍中,无一例外的提到了“聚集九神器,鸣之东皇钟,吞天毁地”的说法。 天劫,难道指的就是十器聚,天地毁?十大神器散落三界各处,难以追寻,是谁有如此大的通天之能,将其聚之,以求毁天?白尧明白,此人一定和赤炼仙君脱不了干系。为了阻止天劫,必须抢在此人之前,获得其他的神器。 流连看不穿白尧那双如夜般的黑眸。只能在一旁干等着。该不会是谎言被神子大人识破了吧。 良久,白尧开口道:“启程,去南山。” 南山,与临仙镇旁的望日山,西边的佛山齐名,是三大仙山之一。 南山仙域,是当之无愧的仙家第一大派。位于修仙排行榜榜首多年,连流连这样的修仙小白也对它有个大致的了解。 话说,南山仙域是由一位七灵散仙所创,那散仙本早已有了成为上神的修为,却因舍不得自己凡界的徒子徒孙,不愿飞升神界,而是修了散仙,在人间创派立说,桃李天下。如今,南山仙域的掌门人,正是七灵散仙的嫡传二弟子——几道仙人。这位仙人道法高升,且为师有道,教出来的弟子个个成器,直叫如今的修仙界一提起“南山仙域”这四个字就肃然起敬。 “小尧,我们还要走多久呀?这台阶到底有完没完!” 走在南山那一级连着一级、无止境向上的台阶上,流连除了累,就是烦。白尧在她前面,默默地爬山,已经把她甩出了好一段距离。 带路的喜鹊飞了过来。 “这点路就嫌累,没用!青木门的人,没用!” 敢嘲笑我?等到了目的地,用不着你了,看姐姐我不把你做成“烤鹊烧”。 “小尧,其实在去临仙镇的路上,我就想问你,为什么我们到哪里都要用腿走?你不是上神吗?不是号称神子吗?会飞就不要浪费展示技能的机会嘛。不然,怎么显示你和凡人的区别呢?”流连双手做筒,对着上面的白尧大声喊。 “笨蛋,笨蛋!上神界的规矩,上神不得在凡界肆意使用神力,平日能隐则隐,行若凡人,应允自然。”喜鹊在流连的头顶边飞边叫。 “你还知道上神界的规矩?”流连不忍诧异,不过是一只喜鹊,“那仙界呢?我怎么总看见那些小仙子飞来飞去的,一点自觉也没有。” “仙家仙力远远不及上神,不会对五行平衡造成影响,所以无需规定。”喜鹊依旧绕着流连唧唧喳喳,“本鹊仙是几道仙人座下灵宠,当然比你知道得多,笨蛋!” “灵宠,不错,嗯嗯。说不定吃下肚子里还能增加修为。到时候,你主人问起来,就说你贪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死无对证。”流连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抓那只该死的喜鹊。 “你敢对本鹊仙下手,看招——”喜鹊一对翅膀红光一现,带着火灵。流连一愣,凭着她现在的修为,绝不是火系仙家灵宠的对手,一团火灵咒够她躺上三个月。 就在此时,白尧转过头来,看了喜鹊一眼。 那喜鹊翅膀的红光猛然消失。喜鹊恍惚地扑了几下翅膀,差点掉在地上。等恢复了神智,那喜鹊飞到前方,绕着白尧转了几圈,接着,像是恐惧般,故意退到后面,跟在流连身边,只是不再说一句话,感觉像是被吓傻了。 上神界的规矩要不要遵守,那得看神子大人的心情。 到了南山仙域之所,才知修仙界之多彩。 四月初,春意闹,各路仙家齐聚南山之顶。 寻双修伴侣者有之,瞧那合欢派,融情门,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有的还为了争夺伴侣比划起了仙术。那是不是《天一》书中记载的土系咒法厚土如山?一个简单的咒法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流连在一旁看得感叹不已。 收徒寻师者有之,那边站的孤女,好像说是有水木双灵根;这边的大胖小子,是普通的五灵根,被南山仙域拒之门外。啊,不远处几个背影很是眼熟—— “青莲!司马蓉!”流连喊了几声,临仙门的门人皆回头看向她。 司马蓉略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林青莲一见到流连,高兴得跑到了她的身边。 “小羊,你们怎么来了?”流连也是惊喜。 “一年一度的春集,我们每一年都会来收徒。今年,大概会收五个弟子呢。”青莲边说,边左右地望了望,脱口道,“小尧上神呢?他……他没和你一起来。” “你很想看到他?”流连注意到小羊的脸红得透透的,忍不住想逗一逗她,“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要不要姐姐我帮你牵红线?” “不……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问问。”小羊的心事被猜中,顿时害羞不已,说了一句,“师姐他们叫我,我……我先走了。”就逃也似的走开了。 “我只是开玩笑,小尧他……”眼看青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流连不由后悔把她吓跑了。 转头,刚才消失于各路仙家之中的神子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你不要每一次消失和出现都那么戏剧化,好吗? “有崆峒印的幻象吗?”神子问道。 有才奇怪……流连只是敷衍了两声:“等会儿,再等等,说不定就有了。” 不要怪我骗你,反正你已经上了贼山。等会儿摆摊收徒,就靠神子大人的号召力了! “哇,瞧瞧,它的毛是青白色,如玉一般呢。” “这是纯种的苏林玉猫,仙界苏林特有的仙猫,木系属性,能读心,顶级的灵宠,当然别致。” “这只猫难得,竟独自从苏林下凡,来到仙家集会,是找伴侣,还是找主人?” 俯首舔了舔自己的皮毛,小玉傲然地侧过头去,不理会周围的议论。 凝气期,筑基期,好一点的是分神期、元婴期……哼,没有一个让本猫仙看得上眼。我要找的主人一定是天下第一的人精。你们——还差得远呢! “好可爱的小猫咪!”流连一见到小玉,就好像蜜蜂见到蜜糖。声音如春风化雨,甜得让白尧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呵呵,并不奇怪。流连还是苏蕾的时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猫奴。爱猫成痴。她在孤儿院里养过一只猫,那只猫有点小孤僻,却喜欢苏蕾,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人一猫相依为命,感情如同家人。可惜,猫也有寿命。那只名叫宝宝的猫,活了十几年后,自然老死,让苏蕾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了好几天。后来,只要一见到可爱的、长得像宝宝的猫,她就会露出格外亲切的表情。 就在流连想要伸手去抱小玉的时候,小玉一扭身子,躲开了流连的手。 一个练气期的小仙修,根本没有碰我的资格。 小玉的拒绝,瞬间让流连一颗水晶琉璃心碎得粉粉的。 “一只小猫,居然这么有个性,真是个叛逆的小猫。”甜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小玉与流连不约而同地抬头望。 一个蒙着面纱的蓝衣少女,头上插着一蝴蝶簪,声音轻柔好听。 “南山仙域,南小小。”对上流连的目光,南小小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很好,又一个穿越过来的玩家。 “我是流连,相信不需要再多做自我介绍了。”流连笑,在公共空间里,彼此打过照面。 “流连,这灵宠虽然珍贵,但也不能任由它欺负到头上。”南小小隐在面纱里的笑容,不为人所见。 随即,南小小对着小玉轻声说了什么,紧接着,那只高傲的小猫就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流连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咒语。 “木系木灵住,这位仙修已经到了问鼎二期,小小年纪,难得呀。”一旁有见识的修仙同行适时地解开了流连的困惑。 问鼎二期……她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只有十五岁,居然在短短的十几年,修炼至问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仙天才。 面对赞扬,南小小微微一笑,又施了一个解咒。小玉立马活动了起来。 “主人!”可爱的小猫第一次开口说话,向小小的怀中扑过去,“你是我认定的主人,我小玉以后就跟着你了!”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小玉不明白新主人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公的。”如实回答。 “那就好,这么傲娇,等你幻化人身后,可以给你找一个攻……我是说,我愿意做你的主人。”南小小用温润的声音一带而过。 一旁,流连心中则是五味杂全。 心爱的小猫不甩自己,认了天才少女做主人。那少女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那少女和自己一般大,也都是仙修;可那少女比自己修为高、门派好,比自己强大、温润、连小猫都爱她。哦,那只不让自己碰的小猫,此时正粘着自己的新主人不停地撒娇。 我不嫉妒,我绝对不嫉妒,有什么好嫉妒的,哼!我一定有比她强的地方,看她蒙着面纱,说不定是个丑八怪。对,没错,所以,我要心平气和,静心最重要。嫉妒会使自己迷失方向……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南小小的面巾被吹上了天。 一个偶然,让流连见到了她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美,绝美,那样的眉眼不差分毫,美得让人沉进去。 四周的人都看痴掉了,如同集体中了木灵住,动不得,都盯着南小小的脸看不够。只有白尧,他的目光一直紧跟着流连,她体内的气息不稳,四处流窜,是心魔将起之前兆。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嫉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浑身燥热不安,流连好似被火焚了内脏,连血液都成了小股的岩浆。 为什么?为什么她比我漂亮,比我有天赋,比我更得小猫的欢心?为什么大家只赞赏她,却将鄙视的目光留给我?如若不是在皇宫里浪费了十五年,如若我也是个修仙的天才,拜在南山门下,有个不错的师父每日苦练,何致彼此的差距如此之大!流连在焦躁不安中寻不到出口,头脑也恍惚了起来。 就在流连的神识要完全陷入混乱的那一刻,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背脊,源源不绝的暖流如温泉般注入了流连的身体,体内的躁动被强硬的压制下来。 下意识的回头,白尧淡漠的面庞近在咫尺。发丝拂过流连的耳边,轻柔无声,只有点点的痒。 神子的元神真气是上神修为的精华,却也只能暂时的压制流连体内的杂乱的真气,使她不至于在如此盛大的仙家集会上当场发狂。但要彻底的破心魔,必须靠流连自己。 想不到这个以冷酷著称的大块木头,会在紧急关头对自己施予援手。稍稍恢复清醒的流连不由在心里暗叹。虽然她有些好奇,却不打算询问原因。因为,在流连的心里,白尧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会救她,大概是看她这个青木果的载体还有利用的价值吧。 白尧见流连好转,还能自我控制,随即悄悄收回了右手。自己居然用宝贵的元神真气,帮助一个小小的侍从压制心魔,为什么?其实,这个问题,等到神子大人收手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问自己。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一时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做都做了,问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浪费精力。神子大人坦然,生于三界几千年,谁要让任性惯了的神子大人解释他每件事的缘由,那纯粹是找抽。 流连讪讪地,面对倾国倾城的南小小,一阵阵的心虚。连道别的话也没说一句,就和白尧一起离开了这一小堆还对南小小惊叹不已的仙修。 走到另一边,是各大修仙门派收徒的摊位。此时,像临仙门、南山仙域这样的大派早已在众多想要拜师学艺的弟子中,挑到了满意的人选,收摊走人。只留下一些小门小派和那些资质不高的弟子,在相互挑剔的同时相互妥协。 “喂!喂!想要修仙成道的少男少女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你想要享受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感觉吗?你想和上神界鼎鼎大名的神子大人朝夕相处吗?来青木门吧!青木门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修仙名门青木门正式开张收徒,机会难得,只收三名,名额有限,报名从速,过期不候!”流连找了个正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扯开嗓子,大声喊。 “修仙名门……噗!”嘲笑之声是最多的。 “青木门,怎么都没有听说过。”表疑问的也有一些。 “你瞧,旁边那个白衣的少年,好像不简单。”不错,总算有个识相的了。 几个五灵根的农家子弟在流连和白尧身边晃了晃,摇了摇头,接踵投奔了另一边还算有点名气的门派去了。 没眼光!流连斜眼,虽然青木门现在弱小,但发展潜力大,上升空间广,谁说后来者不能居上? “请问——”是一个稚嫩的女声。流连闻声,立马堆起了笑容,迎了过去。 “你是师父吗?”女孩对着高大冷峻的白尧,流露出一丝羞涩,又带着一点渴望。 白尧本准备无视,流连却抢在他前面,对女孩泡沫直飞道:“是!当然是,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上神界的神子白尧,白尧是谁?那是三界大界主的儿子,你以后跟了他混,修仙问道那是眨眼功夫的事,小尧包你三年分神,五年渡劫,过不了七年光阴,你就可以飞天成仙……啊,谁推我?!” “白尧?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天尧神子?想不到今天能见到真人,哇,好帅!” “哪里,哪里,神子在哪里?” “三界大界主的儿子,是不是继承体质的那一个,要是他能和我双修……” “别挤,大家都是来看神子的,让着一点!” “谁是神子?我看看,别推着,都看不到了!” 被挤出女仙修包围圈的流连,不知是不是该高兴,虽然是靠神子炒作,不过这一下子,说不定他们青木门能火,同时把握机会收几个资质不错的女徒弟。她们也就是花痴了点,等收了以后,入了师门,该怎么样不还得听她这个当师姐的吗? “嗯嗯,我说呀,你们先安静一下,想入我们青木门,就要一个一个来,先排队!”流连在包围圈外,边跳边喊。 “我不是青木门的人。” 白尧的声音不大,但远比流连要压得住场面。 “没关系,我们只是来看看神子大人的样子。” “对呀,能和神子朝夕相处,是多少女仙修梦寐以求的事呀。” “神子,听说你还没有双修的伴侣,你觉得我如何?” “就是呀……” 叽叽喳喳,继续叽叽喳喳。 白尧周身的气流开始沸腾。 “青木门不收女弟子。”白尧声音低沉,掷地有声,同时混元真气大开,将他周边的女修仙们足足震开了五米开外。 一个抬眼,吓得四周又集体自觉地后退了五米。 白尧的眼神再明显不过,翻译直白一点就是——识趣的,快点滚,不然别怪本神子不客气。 “小尧,你做什么?谁说青木门不收女弟子了!”大家都安静了,剩下流连这个不怕死的,眼看自己的计划完全泡汤,对着发飙的神子也毫不示弱。 “额,小尧,你聚集手中的火焰做什么?上神不能在凡界轻易使用神力的,你忘了吗?你……你别走过来!好好,不收女弟子就不收,都听你的,你先冷静一下,把手中的火焰灭掉再说……喂,你们这些看热闹的,都散了,咱们不收女弟子了,没听见吗?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就这样,流连不仅没有因为白尧的号召力,收到好的弟子,反而使青木门收徒范围变窄了,从此更有了“传男不传女”的说法……这当然都是讹传了,不然,咱们青木门的大师姐流连算是什么? 仙家集会接近尾声,青木门收徒为——零。 “难道就没有一个看得上我们青木门吗?”流连无奈问苍天。 “你们是不是在收徒?”适时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是呀,可是没人愿意入我门派。”流连随口答道。 “如果我愿意,不知你们会不会收我?” “会,当然会!”流连循着声音,四处看,咦,人呢?在哪里? “我就在你的脚边。低下头就可以看到了。” 流连低下了头—— “你……是只小强?”流连不愿意说出“蟑螂”这个词。她没有大叫一声,一脚踩过去,已经是给足对方面子了。 “我是黑虫,名叫苍穹,是妖修。” 好吧,也许你在这个世界叫黑虫,但这丝毫改变不了你就是只蟑螂的事实。这年头真是无奇不有呀,连蟑螂都力争上游,开始修仙了!还起了个牛逼的名字,苍穹……连神子大人都没有这么嚣张。 “我会很努力学习修仙的,你们收我吗?” 流连看了一眼旁边不管事的白尧,又想了想今天收徒的艰辛,正所谓“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有个徒弟总比没有强。反正,天蓬也是妖修,他应该不会嫌弃你的,他一定会带领你走向妖修的康庄大道的。 “行,青木门收你了,小强……不,是苍穹,跟我们一起回师门吧。” “他也可以入仙门?那我也可以,姐姐,姐姐,把我收去吧,我会很乖的!” 闻声,流连转头一看。哦,原来是只兔子,没什么好惊讶的了,连蟑螂都修仙了,兔子修仙算什么,人家嫦娥手中的兔子不就是一只仙兔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流连对着眼前的黑虫与兔子,清了清喉咙:“我是青木门的第一个弟子,也是你们的大师姐,你们叫我流连就好。按照入门的时间顺序,苍穹,你是青木门的二弟子。那边的白兔子是三弟子,对了,兔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流连大师姐的话。”兔子蹦到了流连的身边,一落地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可爱少年,粉嘟嘟的脸,嫩嫩的鼻头,水汪汪的大眼上,睫毛如扇子般上下扑动,教人不喜欢都难。只是耳朵还竖在头顶上,短短的尾巴藏在衣服下,显然是修为不够,还不足以炼成如天蓬一般的完整人身,“小八姓兔,在家排老八,家里人都叫我小八。外头也有叫八哥的,叫得亲切就好,小八都喜欢。” 兔……八哥。流连嘴角抽了抽,这名字听起来确实很亲切。 “流连大师姐,小八有个问题要问呢。”兔小八那水汪汪的眼,瞧着流连闪出了星星的光芒,“青木门里有没有胡萝卜吃呀?” 对着那双满怀期待的双眼,流连于心不忍,还是如实以告:“没有,只有馒头和稀饭,最多加点咸菜。不过我们那里地方大,空地多,人杰地灵,想吃什么可以自己种。” “修仙问道,首先要戒欲,吃欲是贪,应该戒掉。”苍穹见兔小八变了身,说话间,也变了一副模样。看上去,他是和小八年纪相仿的少年,眉清目秀,却是一袭黑衣,沉寂老成,眉目间刚毅凛然,到颇有些修仙正派的风姿,只是那头上一对触角破坏了整体刚正不阿的人体形象,还不停地提醒一旁的流连,这个长得不错的少年,其实是一只小强变的。 “仙书《天一》所言,修仙所谓仙,是以六根清净,无欲则刚。我辈既然踏上修仙这条路,就该以此为目标才是。吃穿是身外之物,不必讲究。”苍穹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头上的触角也跟着一摇又是一摇,转而摇到了流连那边,“大师姐,师弟可有说错?” “嗯,差不多吧。”苍穹所说,《天一》书上确实也有相应的记载,不过,一只蟑螂……黑虫居然对修仙如此了解,教流连暗暗诧异,试探道,“二师弟知道的真不少,以前曾经自学过?” “这些都是我在南山书库里看到的,不算什么。”苍穹的脸有了一抹暗暗的红色,“以后,还望大师姐和师父多多教导。” 说到“师父”时,苍穹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尧行了一个礼。敢情是把白尧当做青木门老大了。这也没错,天蓬在青木门确实没什么地位了。 一直以无视为常态的白尧竟回看了苍穹一眼,但很快目光就悠悠地移开了。 “咳咳,二师弟,他不是我们的师父。”流连道,“我们的师父在青木门,没有参加这一次仙家春集。” 眼看苍穹脸上微微失落,仍以沉默,流连立马补充道,“虽然师父没来,但他派出了身为大师姐的我和小尧护院。” “护院?他只是一个护院?可刚刚听人家说,他是上神,是神子,修为很高,比南山还要高,很厉害的。”兔小八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红色的一圈。 “刚刚是因为师父不在,临时叫护院充当一下师父而已。不过,小尧护院确实是上神,而且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说,连青木门的一个护院都这么了不得,那我们的师父有多厉害,你们就可想而知了,能进青木门,这都是你们的机缘,好好珍惜吧。”流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得意地笑。听说人说谎时,会有摸鼻子的习惯。 “哇,原来我们的师父比上神还厉害,能拜在青木门的门下,真是太好了,小八一定好好努力。”兔子小八欢呼地跳了起来。 黑虫苍穹也略略点头,算作赞同流连的说法。 唯有白尧,看向流连的目光微妙。神子大人开始感觉到,这次来南山参加仙家集会,自己不仅被骗了,还被无耻地利用了。 “有求必应?这些人在做什么?” 此时,南山仙家集会已到了差不多散会的时候,人群三三两两的,稀疏起来。流连注意到,人群中总有一两个身穿九玄道服的仙者,举着一个布做的招牌,到处晃来晃去,那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有求必应”。 “师姐指的是仙家传令者?”苍穹的修为不足以长时间维持人形,此时已经又变成了黑虫,趴在流连的肩上,对自家好奇的大师姐解答道。 “仙家传令者?那是什么?” “这个小八也知道!”一只兔子蹦到了流连的脚边,显然是又变成兔子的小八,“是为修仙们传达命令的仙家。我们可以去向他们领任务,如果顺利完成,能得到仙家的奖励。” “什么奖励?”流连的耳朵对于奖励这样的字眼总是特别敏感。 “这个小八就不太清楚的,不过他们说有求必应,应该是可以提任何要求的。而且,做任务可以提高修为,南山不少妖修都接过任务。”小八的耳朵摆了摆。 “哦?那我们也去领任务试试。”升级靠什么,当然是靠任务了,都怪那白衣神仙当初没有把游戏的规则好好的介绍清楚,有这么好的练级设定,都没有告诉自己。流连正为自己修为低而心魔暗生,此时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 “小尧,你——你干什么这样看我?”转头准备再拉上神子大人一起上“做任务”的贼船,流连才发现,白尧一双如狼般凌厉的眼,正盯着自己,教人发毛。 “崆峒印。”神子大人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流连小心肝直颤。 看来神子大人是要兴师问罪了。 “这……这不就是为了崆峒印的事吗?”知道撒谎有什么不好吗?就是你不得不用一个连着一个的谎言,圆自己的第一个谎,“我刚刚看到了幻象,说那个崆峒印与南山仙家的传令者有关。喂,兔师弟,你跳得快,赶紧去那边问问,找传令者要个任务。听好了,只要和崆峒印有关就行。” 兔小八领命,乖乖向传令者蹦过去。剩下流连,强作镇定,对着白尧微笑:“别急,小尧,一会儿就有崆峒印的消息了。”等会儿先听任务是什么,再把任务往崆峒印上硬扯就行,反正瞎掰的功夫,流连最在行。而且,对于白尧,她一丝丝的内疚也没有。哼,神子虽然没有刚开始那么教她讨厌,但白玉戒的账还没算,流连仍在心底把白尧化作敌区,只是彼此所需,相互利用罢了。 此刻,白尧看向流连的眼神,不是不信,而是彻底不信。你当神子大人没智商吗?被骗了一次,还会上第二次的当? 流连手中的白玉戒一阵红光,流连的嘴自己动了起来:“我说谎了,从一开始我就在说谎。我从没有做过崆峒印出现在仙家集会上的梦,我只是想利用……收徒,唔……呀呀……” 不行,再说下去,让肩上的苍穹听到了真相,说不定当下就离师门而去。流连死命得拉住自己的嘴,用手夹自己的舌头,阻止自己把一切都说出来。 “大师姐,有了。你真灵,还真的有和崆峒印相关的任务!”就在这时,去领任务的兔子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流连的口水已经使自己的手指透湿了,闻言,得救般看向兔小八,上苍呀,你果然没有抛弃我,终于又一次,歪打正着了。 白玉戒红光止,流连却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不止,一手指向白尧:“你……你……咳咳”你这个混蛋。 “什么任务?”白尧势劲,一开口,四周风起,吓得胆小的兔子躲到了流连的身后,只露出半边头。 “传令者说。”兔小八看了白尧一眼,赶紧将整个身子都隐在了流连大师姐身后,“要我们找到幸存的夜龙女,拿回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 白尧若有所思,夜龙女,崆峒印……难道刚才流连说见到幻象,是真的。这丫头太狡猾,还是留心些。下次再敢骗神子大人试试,可就不会如此轻饶了。 而总算顺过气的流连,不由感概万千,真是天助我也呀——不过,夜龙女是什么东东?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连任务都没有弄清楚就接了下来,就不要怪前路艰辛在等着他们。 兔小八只记得告诉流连与崆峒印相关的任务,却没有说,仙家任务是分难、较难与易三个级别,而小八领的这项任务,在所有的仙家任务中,是唯一一个被打上了“难中难”的标记的s级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四月浓春,青木门外木青青。 从南山仙家春集归来,流连一见天蓬,就笑嘻嘻地报告自己收徒的战果。 “这是苍穹,妖修,是师父您的二弟子。”头上长触角的黑衣少年恭敬地对着天蓬一拜,礼数周到,举止更是端庄严谨,不差分毫。 天蓬上下打量着,点了点头,一只被南山仙气熏养出的黑虫,带着南山仙家特有的秉性,土属性,到是个修仙的料子。 “旁边的是兔小八,也是妖修,是三师弟。”长着长耳朵的粉嘟嘟少年,一笑露出一对兔牙,煞是可爱。 兔子精一只,居然得了火木双根,好好栽培,也不失为一棵修仙的好苗苗。天蓬爬满皱纹的脸笑起来就成了一坨。 看师父的脸色,似乎对自己这一次南山收徒颇为满意。流连的眼睛狡黠的眨了眨,适时地凑了上去:“师父,徒儿这次南山之行,可是好好地给青木门长脸了。” 天蓬收了笑容,侧目,见自己的大徒儿笑得像只狐狸,就知道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 “流连,修仙戒躁,不居功。你为师门所做之事,为师替你记下。”想邀功?没那么简单,天蓬打了个哈哈,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 “师父,徒儿不居功。但有功不赏,如何服众?二师弟、三师弟,你们说是不是?”对着兔子和黑虫使了使眼色。 兔子会意,连忙点头如捣蒜。黑虫不置可否,当做默认。 “师父,你瞧见了,你不能叫新来的弟子看笑话,咱们青木门是有规矩的,有功就赏——” “你想要什么?说吧。”天蓬知道流连有多么的胡搅蛮缠,不如直接摊牌。 “呵呵,师父,你看,修炼的事,徒儿我一天都没有耽搁。每天入定炼化,修道练气,从不偷懒。如今,《天一》我已经全部背熟,从南山回来,修为也达到了练气三期。师父,你是不是考虑教徒儿一些新的东西?”流连搓着手,跃跃欲试。 “木根缠与木箭术已经练会了?” “当然了。徒儿已经能用咒语,使地上长出和后院木青一样粗的老根,根如手,抓什么也没问题。木箭术更不用说,一发一中,例不虚发。师父,徒儿什么时候可以学习《盘木灵决术》?我快等不及了!” 流连虽然有些夸张,却没有撒谎,为了修为的精进,她确实每一天都不敢懈怠。一路南山行,逮着空闲,流连不是用白尧教给她的心法练气通关,就是按照《天一》书中所教,练习初级的木系法术。如今,内之真气与外之法术相互磨合,教流连将那两招初级的木系法术使得行云流水,同时也催化了她修为的进程,南山来回不过一个月左右,竟已近练气满元。 “《盘木灵决术》对你来说,尚有困难。等你正式跨入凝气期,为师会给你另一本更适合的仙书让你学习。”天蓬看流连的神色,暗自摇头。没想到这一趟南山,她的气息更加不稳,心魔来势汹汹,看来是躲不过的。 “师父,师父,那我们呢?”兔小八一双大眼睛凑了过来。 天蓬抬头看了看兔小八和苍穹,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两个玉简。 “妖修入门,兔子,你是火木双根,从基础的《妖之道》开始练起。苍穹,看得出你有些功底,《妖之道》对你来说太易,这篇《土行魅》拿去,先仔细看看,为师相信你有那个悟性。” 兔小八接了玉简,不停地欢呼,爱不释手。苍穹则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土行魅》,对天蓬又是一拜。 师父偏心……在一旁看着的流连心中的火苗又“嗤嗤”的叫嚣。那些玉简多为天蓬手稿,里面的内容,比起《天一》这样烂大街的基础书当然要宝贝得多。唉,谁叫自己当初拜了一个妖修为师呢,如若自己和南小小一样,拜在南山仙域之下,如今说不定早就到了分神或是更高。南小小,比自己长得美,修为比自己高,抢了自己看中的小猫……唔,心在沸腾,胸口如火一般的燃烧,嫉妒如蛇,缠着人心,吐出妖艳的毒素。 “流连,神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天蓬的问话,将渐渐陷入心魔漩涡中的流连拉了回来。 “啊?”流连惊醒,“什么?” “为师问你,天尧神子到哪里去了?他不是和你一道去了南山,怎么只回来了你一个?”天蓬皱起眉,问道。 “哦,师父是说小尧。”流连定了定神,“我们在南山接了一项仙家的任务,要求找夜龙女的下落,寻回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神子听后,没等下山就腾云驾雾上天了,估计是去找与夜龙女相关的资料或是线索吧。” “你们以门派的名义,接了南山仙家传令者的任务?”天蓬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目光从自己的三个徒弟身上一一滑过。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徒儿们做得不错?又为青木门争了面子?有没有萝卜做奖赏?”兔子笑如花。 “既然是你们以青木门的名义所接,这项任务,你们三个必须都参与其中。”天蓬不理会兔子,悠悠道,“流连,特别是你,听见了吗?”别总叫神子大人一个人忙活。 师父,你这是在为青木门撑场面,还是想方设法的讨好神子大人呢?流连撇嘴,神子难道会因此感谢你吗?师父呀,师父,您真是比徒儿还要狗腿呀! 上神界,瑶池边。 “神子想问夜飞龙一族的事?”双目紧闭的尊神不露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平和。 白尧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墨衣上神有着一对黑色的羽翼。他名曰令雨飞,掌管禽类,对于飞禽一类仙家自是十分熟悉。 “夜飞龙一族属于龙族远亲,算起来,最后的那位夜龙族的族长,应该和神子你是表叔侄的关系。可惜,这一族已于五百年前忽然被魔族所灭,更在一夜间糟了一场大火,如今留下的只有地界残骸。”令雨飞道,“这件惨剧震惊了三界。后由北天帝奉命讨伐魔族,歼灭妖魔千百,算是为夜飞龙一族报了仇。不知神子忽然问起此族,是为何事?” “夜飞龙未被灭族,”白尧平静地开口,“夜龙女尚在世间。” “夜龙女……”令雨飞低声念道,“想不到神子竟知晓夜龙女之事。当日,夜飞龙一族惨遭不测,遭魔族偷袭俱灭,唯有龙族公主——夜龙女龙紫下落不明。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夜龙族的至宝崆峒印。” “崆峒印在她的身上?”白尧道。 “传言如此,说不定真有其事。本尊所知也只有这么多,不敢乱作猜测,望神子见谅。”微微一拜,给足了神子大人面子。 白尧颔首,受之无愧,转身甩了甩袖子,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先回了再说。 从上神界回青木门的路上,却不想,一路人见人闪、无人敢挡的神子居然被人叫住了。 白尧回头,在后面叫唤的,是上神界神出鬼没的巫师空及,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巫师空录的师弟。但和空录不同,他举止行为奇特,预言更是乱七八糟,时准,时不准,比空录不靠谱得多。 他怎么会在这里?此神的预言怪异,忽然出现,说不定得了什么要紧的预兆。不过,以白尧以往的经验来看,遇到他,准没什么好事。 “神子,你来得正好,本尊正要去找你,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上。”空及微笑,对白尧和蔼。算辈分,他和空录一样,是白尧的师叔。 白尧停下,看他到底藏了什么要说。 “神子,近日你的运势不错。桃花旺呀。” 白尧扭头就走,废话。他还以为,空及会告知有关崆峒印或是夜龙女的事,真是浪费他时间。 “咳咳,师侄,本尊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别走那么急。界主罚你守树守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你转转性子?” 空及跟了上来,对着白尧摊开手,一颗红色的药丸呈现其中。 “这是解你身上封印的药咒。”空及边笑边说,“界主封了师侄你体内九层的神力,这滋味不好受吧?师叔我偶然间得了这能解封印的药咒,立马就想到你。” 白尧停下了脚步,药丸就在眼前。只是,为何这个怪异的上神界巫师会这么好心,送自己解封印的药? “呵呵,成人之美。本尊行事向来如此,神子大人迟疑,是信不过本尊,还是怕这药丸不起作用,连尝试都不敢了?”空及抬眼,一丝调笑。 一颗药丸,有何可惧?白尧扫过空及一眼,就算这药丸有问题又如何,本神子到要看看,有什么药咒能对付得了白银之火练就的神体。 拿起那颗红色的药丸,仰头吞下,白尧霸气侧目,嘴角傲气不减。 白尧离去,留下笑意盎然的空及。 “天尧神子,刀枪不进,普通的药咒自然不会对你有效果。”红色流火的眸子,镶着烈焰般的瞳仁,笑容里有着报复的快意,这哪里还是神界巫师空及的样子? “但若是魔界的幽情惑,就算是三界大界主也难逃欲|火焚身。呵呵,神子,骄傲如你,如何面对拜在情|欲之下的自己呢?”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不枉自己在听说神子于仙神界四处打探神器消息后,在这条路上埋伏这么久。狂笑如风,转眼,红色的魔影竟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流连静坐屋内。刚回厢房不久,她便开始打坐修炼。只是这一次入定,较之往常,花了近一倍的时间。 心烦意乱,一直潜伏在心底的焦躁叫嚣不止。 意识渐渐模糊,四周暗了,又忽然一下明亮。 “喵喵——” 有猫在叫。流连猛然睁开眼,不知何时,自己已不在凡界青木门的厢房内,而是置身于一处幽林仙境,悠悠云丝飘过,半遮半掩间的风景,美不胜收。 “喵喵,喵~”有团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的脚背上蹭动。 流连垂首,轻声低呼,是猫,和自己以前养的宝宝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猫。 “宝宝!” 听见流连的叫唤,小猫抬起了头。真的是宝宝!老虎斑的花纹,圆圆的眼睛,翘翘的尾巴,一脸调皮相,除了和自己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宝宝,还能是谁? “宝宝,你终于回来找我了。我好想你呀。”流连眼眶一热,蹲□去,想要去抱小猫。 小猫灵巧地扭过身子,对着流连微微地瞧了一眼,侧过头,不一会儿就跑远了。 “宝宝,你要到哪里去?”流连忙起身,跟着小猫,奔跑在云雾间。 “小玉,原来你在这里。”小猫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流连的脚步也随即骤停。 倾国倾城的美人正抱起和宝宝一样的小猫,温柔地微笑。小猫眯起眼,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副享受的神情。 南小小此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上面纱,她美貌夺目,耀眼得让流连甚至有种晕眩的错觉。 “它不是小玉,它是我的宝宝!”流连的目光,没有片刻离开南小小手中的小猫,“它不是你的,我才是它的主人,快点把它还给我!” “宝宝?小玉,她说自己是你的主人,你认识她吗?”南小小低头,却是和手中的小猫在对话。 “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主人?”小猫嘲讽地一笑,竟然真的开了口,“一只刚到练气期的小仙修也想当我的主人,真是笑话。喂,丑八怪,看清楚了,这位才是我真正的主人,你算老几?长得没我主人漂亮,身材没我主人好,修为更是和我的亲亲主人差了一大截。想当我的主人,你是在做梦!” 伴随着小猫与南小小阴阴的笑声,四周云雾中渐渐出现了重重的人影。 “哈哈,一个练气期的仙修,居然想和南山仙域的天之骄女相提并论,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你看,她多没用,在修仙界连颗尘土也算不上。就好像一只蝼蚁,霎间就会被人给捏死。” “我要是她,就不会继续走修仙这条路了,根本就不适合自己嘛。唉,她没有灵根,金手指也坏了,这条路走不通的。” “流连,你听为师一句劝吧。”是天蓬的声音,流连猛然回头,满脸皱纹的老头对着自己苦口婆心,“你的修为太低,练不了高等法术,为师不会教你的,你早点放弃吧。” “师父,难道我一辈子都要技不如人?”流连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她的声音已是焦急到了极点,“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超越南小小?我会刻苦练习,花十倍、百倍的功夫,我一定要比她强!要比任何人都强!” “不可能的事,为何强求?”天蓬摇了摇头。 “原来大师姐这么不堪,她什么也不会,比我们还要差劲。要不是骗我们入了师门,我才不会叫她大师姐呢。”一只兔子跳了出来,红红的眼睛,对着流连一瞪一瞪。 兔子的身边,长着一对触角的黑衣少年面对流连,亦是满脸的失望。 “哼,我早就说过,她和林青莲一样,是没用的货色。”再一转头,居然是临仙门的二弟子苏摩。 “流连,你,你怎么比我还差劲,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林青莲出现在流连的身旁,丢下一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小羊,我……”流连感到剧烈的头痛. 四周人影斑驳,声音嘈杂,一个接着一个,一句连着一句,压得流连喘不过气,顿时天旋地转。 “你确实没用。”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即将晕倒过去的流连。 流连依稀看到了白尧的面庞,依旧冷漠,语气更是不屑。 “不是我,你早死了。” 流连强打起精神,一把推开白尧的怀抱。 “承认吧,你比不过南小小。”白尧直视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流连,“永远也比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比不过?你凭什么下这样的结论?”流连脚步不稳,依旧全身颤抖地对白尧吼道。 “你不适合修仙。” “你说我不适合,我就不适合了?你是谁?上帝吗?就算是上帝,也没有权利这么评价我!” “直到现在,你也只是练气期。” “我现在是,不意味着,我一直都是。我会进步,而且比谁都进步得快!”流连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回道。 “进步也没用,比不过是事实。不论如何,她都比你漂亮,比你有慧根。” “漂亮如何?有慧根又如何?她是她,我是我!一定有一样,是我比她强的,就算现在没有,我也能自己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优势!”流连对着不断逼近的白尧大吼。 “是,我嫉妒她,因为现在她比我厉害。但这不表示,我会陷在嫉妒里而放弃努力!嫉妒会是我前进的动力。总有一天,我会用实力让南小小为我俯首!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闭上自己的嘴!因为,能够决定我命运的,不是你们,而是我自己,我的未来是属于我的,只能由我自己来决定。既然走上了修仙这条路,我就会尽全力一步一步走下去,纵是艰难万阻,绝不认输——我,流连公主,有这个自信!” “啊——”一口气泄了出去,流连浑身无力,而当她再抬眼时,四周已没有人影,师父、青莲、白尧都不知所踪,只有重重的云雾包裹着仙境。 流连心中的焦虑竟也不复存在,一阵轻松,进而有着一股一股的力量在周身流转,贯通四肢。 “娘亲好厉害!”拍着小手,青衣的小男孩果果向流连奔了过去,“这么快就破了坏坏的心魔,娘亲好棒,果然是果果最喜欢的娘亲!” 流连任由果果扑进自己的怀里撒娇。 心魔,刚刚的一切都是心魔的幻觉。 “娘亲变得厉害了,识海也变得更大,真的好大哦。果果喜欢大片大片的海,住得好舒服。”小男孩对着流连露出一对酒窝。 神识之海变大,自己应该进阶了。流连试着运气,果真是气运周身,再无阻碍,整个人满是力量。 当流连从自己的神识中出定,感觉身体一轻,周遭气流顺畅之时,她已经成功破了第一重心魔,正式由练气期跨入了凝气期。 对于名为嫉妒的心魔,胜法在于,用自信将嫉妒化为进取之心。 也是从这时起,流连不仅能心平气和的一步一步走自己的修仙路,更能自信地面对南小小,以及后来更加强大的对手。 话分两头,就在流连破心魔,进仙级,春风得意马蹄扬,十分痛快的时候,还在回青木门路上的神子大人,却一点也痛快不起来。 不知怎么,这条路越来越热。 身上的燥热一点点地从神子大人的皮肤渗入骨髓。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热,热得教人想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去。不,这样还不够。 白尧的脸渐渐转红,他紧握的手心已满是汗珠,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脚迈不开了,某个部位第一次莫名的起了变化。白尧皱起了眉头,用强大的定力迫使自己保持理智。 一定是那颗红色的药丸——白尧喘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呻吟。可恶的空及,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能使几千年清心寡欲的自己如同发烧般痒热难耐,脑子里爬满想要发泄的冲动。他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蛋! 可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神子大人连维持清醒都十分困难。若不是靠着非凡的意志,他恐怕早就在魔域强劲的媚|药——幽情惑的作用下,被翻天的情|欲折磨得从云端坠下去。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在下一刻,白尧也许会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坠下去。因为,十分凑巧的,这个尴尬的时候,神子大人再一次碰到了熟人。 “白尧神子,是你吗?你看上去好像不舒服。”小仙悠悠从一旁小跑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白尧,第一次在旁人面前露出难耐的表情。 “你怎么了?”关切地询问,一双玉手伸了过来。 “别碰我!”几声喘息从紧咬的牙间溢出,沾染着□的脸潮红。 此时的神子较之以往的冰冷,更有了独特的魅惑之力,教悠悠简直看呆了。 “你……是不是……”悠悠的脸红了,心中又有了几丝窃喜。上神界的空及巫师,叫自己在这里等待,说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原来是真的。 这好事就是……悠悠偷偷地对强撑的神子瞧了又瞧。 她不会看错的。想不到如同万年冰封般的神子也会有发情的那一天。 白尧扫了一眼身边迫不及待贴过来的悠悠,感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地想要与之亲近,顿时心生厌恶。 白尧存于世间几千年,来去由心,从不受制于天地,更不会受制于他人,傲然于世,不屈不饶,岂会败于一颗小小的药咒之下,而做出违心之事? 硬是驱动体内的浑元真气,将身边的悠悠强行震了出去。白尧立马运用神力,加快了自己的步程,云步飞快,甩下悠悠,直向青木门的方向飞去。 悠悠起身,立马紧追:“尧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别跑那么快呀!”她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咳!”终于落在了青木门西厢房边,白尧顿时觉得全身乏力,连站也站不稳。 刚刚强行运用神力,等于催动自己体内的魔药,此时的白尧早已情毒深中,全身火烧一般。 不行,悠悠就要追过来了。 白尧硬起骨气,再次催动神力幻化周身,将自己的人形换之,但若是变成白银之龙的神体,一定会被一眼认出。转念一想间,白尧将自己变成了一只白斑的幼虎,躲在厢房边的草丛里,希望能借此瞒过悠悠的眼。 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小白虎的头上,幼虎坐以待毙地闭上了双眼。难道就这样被发现了?神子大人今日就不得不从了悠悠仙子?是祸总是躲不过的,小白虎也只有认命了。 “哇,好可爱的小猫呀~”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耳熟得很?连同使神子大人起鸡皮疙瘩的能力。 小白虎睁开了湿润的双眼,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正对着他笑。 流连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走运了,刚破了心魔,入了凝气期,正准备出厢房去向师父报告这个喜讯,居然在自己屋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这回可不是做梦哦,而是货真价实的小猫,和宝宝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要壮很多,而且毛皮是白色的。它似乎没什么力气,是饿了吗? “小猫,快饿昏了吧?来来,乖,姐姐抱你去吃东西。”流连笑着将小白虎抱在了怀里,“叫你什么好呢?小白?还是宝宝吧。嗯,就叫宝宝,多可爱呀。” 猫?可爱……小白虎在流连的怀中,做着最后无谓的挣扎。要知道,神子大人仅剩的理智已经快消耗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尧,别怪我~ 第三十三章 “宝宝,乖,吃粥啦。”碗中盛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流连笑眯眯地将碗推到了小白虎的面前。 肉肉的小爪子无力地趴了趴碗沿,摊在厢房内桌子上的小虎耷拉地扭过头去。没想到,流连将自己抱入厢房后,真的会去厨房弄一碗粥。 神子大人现在确实是饿了,不过不是肚子饿。粥若能解魔界的幽情惑,白尧愿意喝上它十大缸。 “你不饿吗?”流连对小虎眨眨眼。 小白虎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忙不迭地摇头。 “可你看上去总是无精打采的,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温润的手掌伸了过来,小虎用头蹭了蹭,很舒服,竟能使体内的燥热稍稍缓和。忍不住蹭了再蹭,连身子也撒娇般偏了过去。 “你喜欢被摸额头。”流连宠爱得看着赖在自己手心、不愿离去的“宝宝”,配合地摸他的下巴,揉他的肚子。 “呀,好痒!”流连轻笑。 “宝宝”居然伸出舌头舔自己的手心,一点又一点,淡淡的湿润,留在手心里一阵酥麻。 “别玩了,宝宝,我还以为你病了,原来这么有精神。”流连用双手抱起了桌上的小白虎,与他对视,“刚刚是装的吧,你这个调皮鬼。不过,挺对我胃口的。小猫,以后你就叫宝宝,让我当你的主人,好不好?” 吓,舔不到了。小白虎眼眶发红,舌头伸出来回味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味道不错,而且能满足并平息一点自己体内的*。 这会不会就是幽情惑的解药?白尧不确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只想好好得再尝尝那肌肤的味道,尝得更多,尝得彻底。 “宝宝”的小尾巴翘了起来,左右的摆了摆。不要以为神子的忍耐是无极限的,而忍无可忍时,神子往往会选择无需再忍! 小白虎的眼珠黑如深潭。隐隐地,流连手中的白玉戒闪出暧昧的红光。 “啊——”流连打了一个哈欠,怎么忽然间有些困了。 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也不听使唤地上下磕,流连觉得头昏呼呼的,就是眨眼的工夫,倦意就涌了上来。 此时不过黄昏,居然就想上床睡觉。流连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也许是今天修炼太过用功,刚刚破心魔的兴奋劲头过了,所以现在开始觉得疲惫吧,休息一下就会好。 “宝宝,我困了,先到那边去睡一会儿。”流连捂住张开嘴的第三个哈欠,“你自己先陪自己玩,饿了就吃粥。乖乖地,别捣乱哦。” 小白虎蹒跚地向桌边走去,对着正准备上床的流连一阵“嗷呜,嗷呜”的叫。 “怎么了,宝宝?”流连强打起精神,转头看着叫声可怜的“小猫”,话说这“小猫”叫声怎么不太像猫呢。不过,正在和睡魔打架的流连犯了一会儿迷糊,也就不太在意这种小事了。 “嗷——”仰头叫唤,一声赛一声,神子大人已经到极限了。 “难道你也困了,想和我一起睡?” 小白虎眼睛一片精光,点头如捣蒜。送上门的,自然不会放过。 这“小猫”到聪明。样子鬼头鬼脑,装起可怜来却真是教人想不动心都难。流连眯着半梦半睡的眼睛,走到桌边抱起了不断啪啦爪子的“宝宝”,一起向床边走去。 一沾上枕头,流连就入了梦乡。 下一刻,整个厢房的门窗“砰——”的一声全部听话地紧闭起来,外面还适时地施上了一层暗之结界。 小白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峻无双的男子。他倾身看向被自己圈在怀中熟睡的少女,凌厉的双眼,好似一只正欲猎食的黑豹。 少女俏丽,细嫩的皮肤带着健康的红润,一双合上的杏仁眼上,长睫毛嚣张地显示着自己的存在;微翘的小鼻头就和主人一般神气,而那轻启的小嘴饱满轻柔,不说话的时候,光看着它动人的色润,就叫人想要咬一口。 白尧从没觉得,自己这个小侍从像今天这般好看。不仅好看,说不定,吃起来味道更美味。 没了片刻迟疑,饥饿的猎豹扑向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食物,第一个目标就是如樱桃般好吃的唇。 流连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了一条银白色的龙。 穿青衣的小鬼头果果在远处躲着,似乎不敢靠近她和白龙,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紧张地瞧着。 白龙绕着流连飞,他浑身发出银光,绚丽如九天之上的银河。 流连一抬手,白龙便将头靠了过来,身子环成一个圈,将流连围在其中。 “你是……小尧?” 白龙虽顺从地让流连抚摸其额头,但那双黑眸中的桀骜却是遮掩不住的熟悉。 流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一大片海水就在不远处。 “小尧,你的神识之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流连警觉,用手挡住了正欲进一步亲近自己的白银之龙,“应该不仅仅是青木果预示那么简单吧?况且,我感觉不到果果的法力。这并不是他给的梦境。这里是我的神识之海。” 白龙退后了一些,银色的尾巴随意绕了个圈。 流连记得,《天一》书中曾记载,神识之体是仙神的精魂之所在,除非是神识夺舍与神识双修,不然,她不可能在自己的神识之海里,见到其他仙神的神识之体。 白龙似乎有些心虚,他围着流连转了好几圈,用银白的身体故意扫过流连的衣角。 “喂,神子大人,说话呀,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白龙硬着脖子,昂起了头,侧过身子绕了好几圈,时不时地斜眼看流连,就是自始自终不说一句话。 “你是打算对我夺舍吗?”流连知道白尧不是优柔之辈,此时一直闭口不言,绝不会那么简单,“我只是个凝气期的小仙修,对神子大人来说,恐怕还不够塞牙缝吧。” 白龙悠然,难得这丫头如此有自知之明。 “那么说来,还有一种可能。”流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种可能应该不存在才对。且不说白尧浑身充满禁欲气息,从来不近女色,就说白尧天生神体,位于上神列尊,神力非凡,无欲则刚,不可能败在连仙界都能破除的情-欲心魔之下。 显然,此时的流连对于三界认识不足。仙神界的初级知识,《天一》基本上都已经教给了她,可对于魔界,流连几乎是一无所知。 何谓魔,诱惑、*、人性之恶……不,不仅仅是这些,魔是一种心性,可长存,也可能只在转念之间。无论上神、仙家、修仙者还是凡夫庶子,都会因一些事由,起了魔性,败在魔性之下。对于魔界至强的情毒,即使是三界大界主也难以幸免,着了魔道,更何况是血气方刚,从未尝过情-欲的神子。 流连天真,撇了撇嘴,随口猜到:“难不成,我们正在——啊!” 话还没说完,身体猛然一阵疼痛,流连被疼痛拉扯着,从自己的神识之海回到了现实中的身体。 正在赶赴巫山*的少女睫毛抖了抖,一双杏仁眼毫无预兆地睁开了,正对上神子如墨般的不驯。而此时,白尧那离流连不过几寸的双眼里,不同与以往地布满了骇人的欲|望。 看到流连居然醒了过来,辛苦得满头大汗的白尧神色微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她出了神识。神子大人正处于解毒的紧急关头,可不能半途而废。 流连睁眼看到白尧覆在自己的身上,先是一惊,接着,她下意识地往下看—— 谁能解释一下,她和白尧的衣服都到哪里去了?一丝-不-挂需要这么彻底吗?谁能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会和白尧一起躺在一张床上,还像麻花一样纠缠着?谁能再解释地更清楚一点,所谓清心寡欲、从不近女色的神子大人现在正对自己做什么?! “你!王八蛋!”流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痛醒了,哪个女人的第一次不是痛彻心扉的。要是自己这个时候还睡得像头猪,那真是活该被强-奸。 “别动……”白尧的脸依旧烧红着,带着喘息,他黑色的眸里,印刻出此时流连的模样,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正在神子的心底产生、运化。 白玉戒又一阵红光。流连推向白尧的手停在了半空。 “等等,很快就好。”白尧俯下头,在流连耳边低声道。 他也是第一次,又被魔毒催化,动作毛躁又生疏,也许是弄痛她了。神子的动作试图变得轻柔缓慢,即使这对于中了魔毒的白尧而言,需要的是强大的忍耐。 白尧抱着怀中不能动的少女,再也没有低头看她的表情。他原以为她会像以往一样,牙尖嘴利地破口大骂。白尧甚至已经做好了听到最难听叫骂的准备,反正管她怎么骂,自己是不会停下来的,就由着她发泄吧。却没想到,在后来的过程中,流连一直很安静,似乎是咬着嘴唇保持着缄默,缄默到反常。这种反常让神子的心一点点地往下坠。 天上地下,无畏无惧的天尧神子,居然有一天,会在心底对一个小仙修生出了胆怯。他在害怕,不敢去看那张脸、那双眼。他害怕在这个被他伤害的小仙修眼里,看到不会被原谅的自己。 不仅仅是害怕,还有希冀。寄托于对方的希冀,虽然此时,神子还并不明白他所希冀的到底是什么。 心底有东西生了根,慢慢地发芽。 这是心魔吗?白尧不想管那么多,此时此刻,他只想拥着这个坏脾气的丫头,好好地睡一觉,就算是心魔,他也趋之若鹜。 流连的味道比想象中还要甜美,仙界的灵芝甘露算什么,上神界的桃林神泉算什么,都无法与她相提并论。那种美好,只要尝过一遍,就欲罢不能,难以割舍,只想一尝再尝,真正的鬼迷心窍。 情魔是毒,毒中之毒。越甜美,毒性越强。*只是开始,真正情魔的威力,比起只是单纯引起*的幽情惑要强烈上千倍、万倍。 那一晚,白尧虽然顺利得解了身上被下的魔毒,却在不自不觉间种下了情魔的根。 第二天一大早,在饭桌上,天蓬出奇地拿着一个馒头愣了很久,而不是像以往一样,上来就一口咬下去。 不止是天蓬,连着刚入师门的兔小八和苍穹都感觉到了反常。 天蓬、兔小八和苍穹坐在一张桌子上,上面摆着馒头、稀饭与咸菜。从不吃早饭的神子大人今天不仅莫名地出现在饭桌旁,还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鸡腿、烧鹅不用说,连燕窝、鲍鱼都全了,整个一满汉全席。 “师父,我能去那边吃块萝卜吗?”兔小八叼着筷子,口水顺着筷子流满地。 天蓬擦了擦自己嘴边的口水。他已经盯着那张桌子上的鸡屁股很久很久了。 “修仙戒贪欲。”唯有苍穹,一脸镇定得啃馒头。 “二师兄,你真厉害,对着一桌子美食,你居然都不会觉得饿。”兔小八难以置信道。 苍穹摇了摇头,说道:“饿。”然后接着啃他的馒头。 天蓬翻了翻白眼,大家情况都差不多。话说,神子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难道是想通过一桌子美食,向他们这些吃馒头稀饭的修仙的展示上神的神力?这未免也太缺德了吧。 就在天蓬师徒三个艰难地吃着早饭的时候,久违的青木门大师姐流连一脚跨进了门槛。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这不算写h吧,真的不算~男女之间我了解不多,倒是龙阳十八式,我比较精通……嗯,大家明白,神子把榴莲妹纸吃下肚了就行~ 我会努力更文的~嗯嗯~ 第三十四章 白尧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流连的脚步,直到她面色如常地在天蓬那一桌坐下,随手端起一碗粥,却根本没有朝另一桌的美味看上一眼。 神子大人心里的失落掩藏在依旧冰封的面容下。可那如炬的目光灼热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轻易忽视。流连佯装自己瞎了,可同桌的三个,全然不知情,没有义务和她一样装瞎子。 不一会儿,流连就被四周各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 “吃饭呀。”流连又拿起了一个馒头,“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吗?” 天蓬的眼已经在流连和神子间打了好几个来回,没看出什么道道,只好咧嘴笑道:“没什么,只是看徒儿你一大早眼眶发黑,怕是昨晚没睡好。” 流连手中的馒头被猛然捏得粉碎。 你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人强迫地做上一晚试试,他妈的能睡好吗? 捏碎的馒头又被慢慢放进了嘴里,举止与往常无异,流连此时却表现得一丝不漏,她微微一笑,不露声色地说道:“昨晚猫叫-春,叫了一整晚,吵死人了。” “有猫叫?我怎么没听见?”兔小八的红眼睛大大的,“二师兄,你听见了吗?” 苍穹看了小八一眼,又看向流连,摇了摇头。 “现在都快入夏了,怎么会有猫叫-春?师父,师父,会不会是其他妖修偷袭我们门派……” 流连一双眼,狠狠地瞪了瞪面前嘀嘀咕咕的兔子,吓得小八头上的耳朵缩了起来。 “大师姐的样子好可怕!”小八闪到了苍穹的身边。 天蓬摇了摇头,谁叫你不识相的。 “小八,去洗碗。”师父是仁慈地,搭好了台阶给笨徒儿下。 “不用了,师父,还是我来吧。”流连麻利地收起了桌上的碗筷,依旧微笑,“已经习惯了的事,没必要劳烦师弟。” 流连将馒头塞进嘴里咽了下去,随即拿着碗筷离开饭桌进了厨房。另一边,神子也起身跟了进去。 眼见神子的背影入了厨房,兔小八似乎明白了什么:“师父,他们……”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小八,抓紧功夫修炼才是要事,其他的闲事别管。”天蓬斜了笨蛋三徒儿一眼,那么浓烈的奸-情味道,以为天蓬道长闻不出来吗?想必神子那一桌子饭菜,也是为了自己的大徒弟吧。只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蓬虽好奇,也不敢多问。事关神子的私事,天蓬道长显然还没有那个胆子。 “那,那一桌子的饭菜呢?”小八还想着萝卜呢。 “这个嘛——”天蓬也想起了他的鸡屁股,眼光瞟到了另一桌,然后正色道,“苍穹,你去把那些饭菜收起来,到时候热一热还能吃,不然浪费了多可惜。修仙忌浪费!” 这一对吃货呀。 再说,此时青木门简陋的小厨房内,只有流连和白尧两个人。 流连刚将空碗放下,神子就逮着机会,迅速地将碗筷抢过去,拿到了自己面前。 被白尧孩子一般的举动弄得不能再继续无视他的流连,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身边的男子:“白尧,你到底想做什么?” “洗碗。”神子吐出两个字。 “你知道怎么洗吗?” 当然不知道,但神子大人绝不会这样回答。 “你有话要对我说?”流连无奈地将吸进去的那口气叹了出来。绕了那么多弯子,真当流连姑娘傻吗? 确实有,但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所以,白尧依旧选择沉默。存于世间几千年,斩妖除魔的经验倒是不少,而遇到这种事情对白尧来说还是头一回,原谅神子没经验,况且,也没人教过他,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才对。 流连等了好一会儿,她以为白尧就算不为昨晚的事做解释,最起码也应该对自己说一声抱歉,没想到,到了最后,英明神武的神子大人还是连屁都不愿放一个。 流连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留下抱着碗筷、依旧僵直地不发一言的白尧,转身走了。 好吧,我流连知道自己修为比你低,也打不过你,你随口一句命令,白玉戒红光一闪,我堂堂一国的公主,就只能乖乖献上自己的*,供君赏玩,连一丝反抗的权利都没有。以前,只是觉得你霸道狂妄,是个混蛋,现在才知道,你他娘的还是匹色狼。吃干抹净不认账。可谁叫你这匹色狼能耐大呢? 算是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上你,是我自己疏于防范、叫你得逞。我流连公主也不打算报复了,谁能报复得了三界伟大的神子呀?姐姐我就当昨晚上被狗咬了! 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再多看神子您一眼,也不会和神子大人你多说一句话,彼此形同陌路,安分守己是最好。 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可惜,流连的这些心声,白尧是听不见的。 对于神子而言,认识到自己的错,不是难事,但要承认自己错了,这是需要过程的。 再说,这是自己的错吗?白尧不以为然。 如果不是中了幽情惑,他不会碰流连一根汗毛。而且,与他双修,流连可以得到他一半的修为继承,等到白尧身上的封印全解了,这个凝气期的小仙修可以直接飞升成仙。这么好的事,多少女修求了几百年都求而不得,这个平凡的小丫头一头撞了大运,捡了天大的便宜,居然还为此对自己摆脸色。 况且,自己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神子大人辛辛苦苦用金系法术变出一桌子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为此,天还没亮,白尧就用了分神术,在仙界与上神界四处问了好一阵子,才打听到这个法子能让凡界的人开心。谁知,流连对着一桌子的饭菜,看也没看一眼。是谁告诉他这个法子管用的,看神子大人到时候用白银之火烤了他! 其实,流连对白尧的冷处理并没有持续多久,神子大人也没有再多的时间,去认识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 因为,就在当天,一顶官轿,两排侍从,一位宫里来的太监拿着一封圣旨,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青木门道观前的空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急召流连公主进京面圣,即日启程,不得有误!”太监将圣旨宣读完毕后,交到了流连的手中。 跪在地上的流连,接旨起身。 “公公,父皇这么急着叫我回去,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流连靠近太监,边说,边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颗小灵石,悄悄塞进太监手中,低声道,“小意思,这是仙石,带在身边可以延年益寿。公公这一路辛苦了。” “公主客气。”太监一听说是仙石,立马接了下来,也压低了声音,“皇上病重,怕是不行了。想是要见见公主,不然——说句不吉利的话,怕是没有机会了。” “父皇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忽然病重?”流连皱眉,自己不过离宫几个月而已,皇宫里居然已经翻天覆地。 “事实如何,奴才不敢妄加猜测,公主回去便知。” 流连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眼前久未出现的幻象映入眼帘—— 一封摊开的圣旨上盘旋着一条墨色的飞龙,飞龙的嘴里叼着一颗小小的印章。 夜飞龙与崆峒印…… 流连猛然转身,身后却只跪着师父天蓬。转身恍如隔世,没人知道,此时的流连心中百转。 变成原形的兔子和黑虫,安静地在大门边当路人看热闹。白尧更是不见踪迹。 流连暗自叫苦,居然在这个时候得到崆峒印的预示。显然,这一趟回宫必与崆峒印有关,这么大的事,流连没有把握一个人搞定。任务是他们几个一起接的,现在该是冲锋陷阵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人。 流连咬了咬嘴唇,脑子一转,笑着问太监道:“公公,我能带自己道家的师兄弟一起入宫吗?他们有些道行,说不定能为父皇祈福驱魔。”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太监迟疑,“现在,宫里的这些事,都是国师说了算。” 国师?看来,如云道人后继有人呀。 “那我能带自己的宠物入宫吗?就是一只兔子而已。”流连说着,对着门边的兔小八招了招手,高声叫道,“崆峒印,崆峒印,别躲了,我知道你在哪里了,快点过来!” 兔子不解,傻傻地看了看一旁地上的黑虫。大师姐是什么意思,我叫兔小八,不叫崆峒印呀。 白痴。黑虫显然听懂了流连的暗语,对着傻兔子丢下一句“跟上大师姐”,就快步地向流连爬去,一直顺着她的衣服爬进了公主的袖子里。 兔子只好听从黑虫的话,跟着向流连跳过来。流连抱起了兔子,摸了摸它的额头:“崆峒印真乖。” 接着,流连公主向师父道别,几个眼色使过去,天蓬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二,由着流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儿进了官轿,只是担忧地点点头。 就这样,大尧国原本已经失宠的流连公主,被左拥右护的下了青木山,比来时的排场要威风了好几倍都不止。 进轿子的那一刻,流连感觉到,有东西比她早一步窝在了轿子的角落里—— 那是一只她打死也不会忘记的白皮“小猫”。 流连漠然地侧过脸,当做没看见。事关崆峒印,有他在,自然更有底气,可一想到要和这混蛋色狼一起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流连就浑身不自在。 憋了一肚子气的流连公主,最终用自己的理智战胜了情感,忍住了想把那只“臭猫”踢下轿的冲动,任由他在轿子里大摇大摆地晃动尾巴。 谁说我是小猫了? 神子大人蹲在流连公主的脚边,“嗷呜——”地打了一个哈欠,本神子是老虎,比猫可要厉害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总觉得流连比神子心理上要彪悍~ 第三十五章 午后的日头,悠悠地挂在宫墙外,映照出初春烂漫的光韵。明媚的光顽皮地跳动,跑进了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包括四皇子住的宣若殿。 “公子,你……你轻点,奴家受不了啦……” “呵呵,宝贝,马上就会舒服了。” “公子,啊……呀……不要……停下来……” “停?”邪魅的公子看着身下的女子,笑道,“还早着呢!” 还早着呢——然后呢? 后面该怎么写才好?就这样h完了?靠,不会又卡了吧?最近写肉,真是越来越没手感,总是写着写着,就在关键的地方卡文。 将手中的毛笔甩到一边,伏案已久的四皇子许慕云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来,这部名为《神龙修仙大陆》的小说只能先卡在这里了。 反正卡文,急不来,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动能找到些灵感。对了,好久没去物房逛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新进什么宝贝。过去看看也不错。 这么一想,已经窝在自己偏殿好几天的四皇子陛下,终于慢慢地起身,离了自己的小说,出了自家宫殿的大门。 许慕云踱着步子,随性地仰起头。 多日未见的日光迎面洒来,描摹出皇子俊朗潇洒的轮廓。线条勾勒着优美的弧度,他轻轻一个微笑,就能挑动一两个小宫女怀-春的情丝。 皇宫物房外的太监早就和这位皇子陛下熟识了。说起这位四皇子,论外貌、人品,可谓人中龙凤,性子更是难得的随和,只是癖好奇特,与其他十多位皇子大相径庭。 譬如说,他喜欢闲来无事逛物房。 隔三差五地,守物房的太监就能瞧见悠哉游哉的四皇子陛下,信步向物房走来,就如同此时这般一样。 “给四皇子请安!”两个太监忙不迭地磕头。 “免了,免了。”四皇子抬了抬手,“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不是说过吗?没外人的时候,你们不用对我磕头,都忘了吗?” 两个太监起身,对着四皇子依旧一个劲地陪笑。 四皇子微微摇了摇头,一脚踏进了自家皇宫的物房。 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还一副主子、奴才的样子,真受不了。身为四皇子的岳家四少无奈地耸了耸肩。 宫里的规矩多。宫里的人斗来斗去,都斗成了人精,连一个守物房的小奴才都得小心翼翼、举步维艰,生怕稍有差池就有性命之忧。在这个地方,富贵荣华不过过眼云烟,而危机则无处不在。 四少不喜欢呆在宫里。可他又不得不呆在宫里。 且不说穿越游戏的任务设定所需,单说四少这么一个宅男,除了写小说,什么也不会。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全然无半点一技之长。和母妃一起呆在皇宫里混日子是最好不过的了。 出了皇宫又如何?封疆列土,要的是功勋名望;打仗行军,要的是谋略胆量;称王称霸,要的是心狠手辣——这些都不是四少的长项,纸上谈兵还好说,真要斗起来,四少只能找一个脸盆顶在头上装王八。 当初真是异想天开,随口选了皇子,摊上这么个不适合自己的任务,如今,就算他卯足了心思,想做个逍遥王爷,那也得先叫其他十三个兄弟,将目光从自己这个四皇子身上挪开了先。 四皇子,不单单指的是四皇子一个人,这是一个集团的代表,一个身份的证明,四少的母家是朝中的权臣,虽然母妃与世无争,可不知有多少层关系连在“四皇子”这个身份后面,早已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不知不觉间将四少牢牢地网住,脱不得身。 再者,要是真离了四皇子这个身份,哪里找如此安逸的环境,给大名鼎鼎的岳家四少日更他的小说呢? 想到这里,四少不由有些羡慕自己那个跑去修仙的妹妹流连。她离开已经有一个月有余,不知在青木门过得好不好,如今修炼到了哪个阶段。 她的生活,应该比自己精彩得多吧。 呵呵,自己这是怎么了?这还是那个粉丝无数、自信无敌、风流倜傥的网络大神岳家四少吗?四少低头笑自己矫情。怎么会忽然想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一想自己被卡的文,这h还只有一半呢! “皇宫有什么不好,好吃好喝,三餐不愁。他们斗他们的,我写我的小说。”四少自言自语,笑得逍遥,“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逼着我去当皇帝,爱争都争去吧。有着这物房,这么多宝贝,还有小说陪着我,老子快乐得很。” “啪——” 有东西从物架上掉了下来。 四少好奇地划着小步子溜达过去。地上躺着一本书。 “龙-紫-列-传。”四少念出了书名,拾起后信手翻开了来,看了几页,竟然是一部小说,还是玄幻题材的。皇宫的物房,真是无奇不有,连这种东西也当成宝贝收藏着。 四少随手将这本名为《龙紫列传》的小说收进了袖子里。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用来解解闷,而且,这本书的内容好像与龙族有关,正合了自己的胃口,对解决卡文也有助力。 总算这一趟没有白跑,四少背手轻笑,一本书也算是收获嘛。 这是流连公主再次进宫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 几个月后,大尧皇宫内。 “奴婢(才)们,给流连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排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叩首,呼声不止。抱着兔子的流连公主在宫门前抬首,自己居殿横匾上,硕大的“流连居”三个字教她看得心惊。 这一路,从青木门到大尧皇宫,流连是被完完全全用官轿抬回来的。 下了轿,入了宫,排场依旧不减,宫女、太监不必说,单说父皇居然把宫内最富丽堂皇的雁鸣宫,改成了“流连居”,就教流连想不受宠若惊都难。 看这架势,难不成自己又得宠了?流连斜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可这宠,从何来呢? “公主,您不进去吗?”身旁的一个小太监眼见流连立在那里好一会儿了,也不知声,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前问了一句。 流连回过神。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只希望是福不是祸,真要是祸——流连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身旁一直紧跟自己的某只“白猫”身上。 扫了一眼,目光立马收了回去,既然已经决定不依靠他,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流连公主心中一边盘算着,一边抱着自己的兔子,一脚踏进了“流连居”。 小白虎跟在流连公主身后,脚步竟显得有些蹒跚——那,都是被公主给气的。 自从那日在青木门的厨房,白尧和流连闹得不欢而散。流连就没有再和神子大人说过一句话。即使共处一轿多日,流连和兔小八斗嘴,跟苍穹讨论修炼之事,却独独当神子不存在。 不仅不理会他,连目光都不愿在他身上多停一会儿。亏得白尧在听见了流连和太监的对话后,顾及流连的处境,又想到这丫头喜欢自己此时的形态,屈尊降贵地变成小白虎,装成她的灵宠和她入宫,寻找崆峒印。没想到,这丫头不但没有感激,还敢这样对自己。 从来只有神子无视旁人,哪有人敢无视神子?! 白尧心里一阵阵气闷。神子大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流连,你太不识好歹了。 让宫女、太监下去,流连公主将自己宫殿的大门关了起来。随即,兔小八、苍穹和气闷的白尧都换为人形,围着流连站成了一圈。 “宫里如今情况复杂,为寻得崆峒印,我们每一步都要计划仔细。”流连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唯独从神子身上跳了过去。 “这次带大家一起入宫,是因为事关青木门崆峒印的任务,这是大家的任务。鉴于我这个公主在皇宫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比较熟悉,又能预知后事,就让我这个大师姐自荐当这次任务的领头。还望大家相信我的预示与能力,暂时听我的指挥,全力合作,一起完成这次仙家的任务。”任务与修炼是分内之事,自然不比临仙门那次,马虎不得,流连一改往日的随性,以对待工作的态度对待之。 要组队完成任务,首先得有个领头的。流连知道,如果自己现在不站出来,默认的领头只会是白尧。她可不想自己两个师弟被神子牵着鼻子走。到时,自己不仅不能维持对他不理不睬的状态,还得听他的号令。被动总是不好的,所以,刚才那一段话,是流连在轿子里坐着时,就已经想好了的。目的是拿到任务的主导权。 流连的话说完,苍穹颔首,兔小八不停点头,一旁的白尧黑着脸,等着她说下去。 “好,多谢大家配合。作为领头,我先分析一下我们手头上已知的信息,然后分配个人打探消息的任务。”流连正色,接着道,“我被父皇忽然叫进宫的缘由至今不明,我只知父皇病重,却不知,为何父皇会在病重时,想起我这个不受宠的公主。苍穹,你体形小,行动快,又便于隐藏,乘着今晚我还没有觐见父皇之前,帮忙潜进父皇寝宫查一查,我父皇是不是真的病了?生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病?我总觉得他这一病,病得蹊跷。对了,如果方便,顺道帮我把灵石拿回来,就在送我们回宫的那个太监那里,他是父皇身边的人。”那是仙家的东西,不能便宜了外人。 苍穹一丝不苟地听着流连说完,郑重答道:“请大师姐放心,苍穹定当不辱使命。” 接着,满脸正气的黑衣少年便化成小黑虫,迅速地爬走了。 “兔小八,你样子可爱,讨人喜欢,就去后宫转转,听一听后宫里那些人对我回宫这这件事的看法。还有,关于太子之位,后宫争斗,妃子得宠、失宠的事,有些什么议论,都不要漏掉。这些可以教我知道,现下宫内势力形式如何,也好知晓,我们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兔子耳朵摇了摇:“师姐,小八会尽力的!” 小八推开门,又成了兔子,一蹦一跳地也出了流连居。 流连拍了拍手,继续把神子大人当空气,扭头便要出大门,去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流连准备去拜访一位老盟友。 虽然四少对皇位没兴趣,但一些宫内的消息,他应该还是知道的。如云道人的后继者到底是谁?还有,如今的皇位之争形势如何?这些,后宫的人未必全都了解。四少也是皇子,他不可能对朝堂的事一无所知。 就在流连一脚准备踏出门的时候,门却自己从外面猛地关上。 身后一股强大的压力,让流连不能再无动于衷,可她不愿认输。面对着紧闭的门,流连默然站着,始终不发一言。 白尧在她身后低下头,耳边的声音强压着怒火,冒着危险的气息。 “你这样,我很生气。” 流连咬住嘴唇,不说一句话,就是不说。 “你是故意的,对吗?”白尧从后面捏着流连的下巴,将她的头扭向自己,“故意让我生气。” 神子生气了会怎么样?打自己一顿?用白银之火烧了自己?还是准备再玩一次强-奸?流连闭上了眼睛,静候着,不管白尧对她做什么,她都当做看不见、听不到,不给于一丝回应。无视,这才是彻底的无视,神子大人,好好品一品这其中的滋味吧。 “抱歉。”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再次响起。 流连眼睛忽然睁开,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居然听见了最意想不到的话,这是神子的声音吗? 流连竟然有些恍惚。他在向自己道歉。 呵,他终于对自己道歉了! “第一次,我白尧向人认错。”耳边的声音,震动着流连的耳膜,“你敢不接受试试。” 第三十六章 神子就是神子,道个歉也好似人家欠他债。流连垂下眼,睫毛轻轻地抖动,一时间思绪如飞。 原谅,or 不原谅,这是一个问题。 原谅吧——为什么要原谅?自己可是莫名其妙地被强上了。这要是放到现代,她可以以强-奸罪,直接把白尧送进监狱登上好几年,就是在大尧国,非礼良家少女的罪名也不小。 说一句抱歉,就可以得到了原谅,凭什么?就凭他是神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神子做错了事,难道一句对不起就万事大吉?用某个烂大街偶像剧里的经典台词来说,“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匹混蛋色狼,不然自己太亏了! 可,不原谅吧——神子大人已经让步了,这是个很好的和解机会。真要把白尧送进了大牢,崆峒印的任务怎么办?他们本就是因白尧的缘由才接下的任务。 流连知道,他们三个战斗力加起来,也比不过神子一个手指头,更何况,对于崆峒印之类的神器信息,白尧比他们定然要了解得多。此时,流连只是通过青木果幻象得知,崆峒印在皇宫里,与某道圣旨有关,其他的事全然摸不清方向。有白尧在,自然助力不少。 再者,不难看出,“道歉”这一让步,对于神子而言,已经极为难得。过于得寸进尺,真要把白尧惹毛了,流连自己恐怕也难以收场。 而且……长长的睫毛翘了起来,流连的眼眸闪烁。被白尧抱住的时候,她的心也在微微地颤。 不是没有感觉的。当这个骄傲的男人,向自己附耳认错的时候。听见他说了吗?这是天尧神子第一次向人道歉认错。少女的心里夹杂着一点虚荣,暗暗地窃喜,还有——流连死也不会承认的,某种名为心动的感觉。 其实,细细想来,白尧也没什么不好,他的身份、长相自不必说,处久了就会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一路走来,虽然说是彼此利用,但自己也受了白尧不少照顾,这种照顾,旁人可是没有的。呵呵,对了,别看这家伙平日总板着张脸,变成小猫的时候,居然会装可爱卖萌。他愿意变成小猫的样子回宫,到底是为了迁就自己。他,也有细心的一面嘛。嗯,还有,白尧曾经在临仙镇救过自己,那时,他的眼神虽强装不屑,但动作却很温柔…… 喂,打住,我怎么忽然想起这些了!我,我居然会觉得那个强-奸犯可爱、细心、温柔?这,这都是哪来的错觉。 哼,都怪白尧,闲来无事,他道个什么歉呀?搅乱我夺取崆峒印的计划不说,还害得我脑子回路不正常了。 流连抬眼,猛地瞪了瞪身后的白尧,脸上却掩不住一阵阵发红。 这丫头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吭声?白尧皱眉。流连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居然还瞪了自己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不接受?! 神子大人可是做了反复的思想斗争,才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来。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 “小尧。” 终于有反应了,是小尧,不是“白尧”,或是带着讽刺的“神子大人”。白尧立马竖起了耳朵。看来,有转机! “那晚,你欠我一个解释。”流连抿着嘴。让你解释,就是给自己原谅你的机会。 白尧的眼光斜到了别处,承认中了他人的陷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药还是神子大人自己吃进去的。 “是魔毒。”白尧由着流连挣开自己的怀抱,与他对视。 那晚,天还没亮,白尧的分神就上了天,在询问如何叫流连开心的方法的同时,也对仙、神两界好好地彻查了一番。要知道自己发情的缘由,并不难,随便找个炼药师便知。只是,那个始作俑者的空及似乎早有准备,不知躲去了哪个角落。没关系,就算是天涯海角,把三界翻个底朝天,神子迟早会把他给揪出来——虽然白尧对自己中毒后的结果很满意,但他可不是为了感激,才想方设法地寻找这位不靠谱的巫师。 敢对神子下春-药,当真是活腻味了! “魔毒?”这边,流连一会儿就悟了,“你被人下了药?”就说嘛,白尧冰山变妖孽,禁欲变色狼,不可能没有原因的。 白尧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你就变成了小猫躲在我门口,引诱我为你解毒?”这样挺合情合理的。 引诱……似乎有点。不过—— “那是白虎。”不是猫。 “白虎?小尧,别狡辩。你明知道我喜欢小猫,所以故意将老虎的样子变得像猫,就是为了引我上钩。”额,难怪那“白猫”叫声奇怪。嗯,若仔细看看,确实像老虎多一些。唉,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连猫和老虎都分不清了。 流连死撑,是为了面子,毕竟,把老虎当成猫抱进房的是她自己,这就是引狼入室。 白尧沉默。他并不知道,在这样的争论上,男人永远是说不过女人的。但他通过本能,选择了最正确的应对方式,那就是闭嘴,然后转移话题。 “你什么时候知道白虎——猫是我变的?” 她愿意说是猫,就是猫吧。白尧想,若流连真的喜欢,自己下次干脆变成猫好了。神子大人真是宽宏大量,三界楷模呀。 “你出现后,小猫就不见了。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了,为什么陪我睡觉的是小猫,后来却变成了你,这是很容易的就推断出来的结论。”而且,那只该死的白虎和神子大人越看越像,流连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你到底得罪了谁?他会这样恶整你。”流连斜着头,问道。显然,白尧是被人陷害,而自己是撞上枪口的炮灰,霉运当头。 几千年来,白尧只和空录熟识,跟空及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谈何得罪。白尧摇了摇头,这件事,他也暗自觉得蹊跷,等到他把空及逮住,一定要好好的盘问清楚。当然,等到流连的青木果修炼到化境,她也能帮自己找出事情的缘由之所在。 唉,你这种性格,估计得罪了一堆仇家,自己还不知道。流连则在一旁,有些怜悯地看着白尧。其实,她应该也算是他的“仇家”之一吧。 微微叹了口气,流连决定就此和解了:“小尧,你也是被药物控制,做出的事身不由已。既然你已经道了歉,那一晚,就当作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后彼此都别再提起就行。放心,小尧,我不会再怪你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相处,如何?”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以前一样?神子听着流连的话,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流连是第一次,他白尧同样是第一次。神子大人坚守了几千年的第一次可就这样没了,怎么能装作没发生过?刚刚尝过的甜头,一点也不过瘾,结果被告知,以后都没有甜头尝了。神子当然不高兴,而且是非常的不高兴。 不高兴的神子决定想办法,让甜头再一次自己送上门。 “你最近修炼,似乎进展不错。”白尧黑色的眸子暗光直闪,盯着身边可口的小侍从,说道。 虽然不知白尧怎么突然说起修炼的事,但确实如此。流连近日入定时,总感觉有一股强大而温暖的气流在体内流动,使她的修炼进步速度比以往快了好几倍,而且,再也没有出现气息不稳或是吐血之类的情况,青木果的炼化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她已经将近凝气一期了,相信要不了两个月,流连就能修满凝气,进入筑基。 “那是和我双修后,继承修为的结果。”白尧说得是事实,可态度却是流连意料之中的傲然,“如若继续和我双修,你的进步会更快。”所以,和本神子双修吧。 “哦,原来是这样。”流连点了点头,“那这一次继承就当做你对我的补偿吧,看来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两清了。” 流连不笨,白尧虽然神色如常,高傲依旧,可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来求我呀,求我,我就和你双修,帮你精进修为”,当她看不出来吗? 要她求他双修,怎么可能——最起码,也得先把打探任务的正事办了再说。 当流连抱着一只白色的小虎,到宣若殿拜访自己四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了。 这宣若殿当真冷清,比自己离宫前更甚。居然连个宫女、太监的看守也没有。这样,连通报也免了,流连直接去偏殿敲大门。 “砰砰!” 没人应门。 “砰砰砰!四哥,是我!我是流连,我回来了!” 还是没人应。 “四哥?你在吗?”怎么,偏殿里没人?流连试着推了推大门,只听“吱呀——”一声,门竟然没锁,同时,迎面飘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呛得流连咳嗽了好几声。 而当流连一脚踏进偏殿大门的时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硕大的宫殿内,漂浮这一股由内至外霉烂的气息。宫殿光滑的地面上,随意摆放着用过的碗筷、食盘,上面的残羹冷炙依旧发霉,一旁的马桶,尿壶臭气熏天,更叫人无法忽视的是成堆的书纸洒满在地,几乎覆盖了整个宫殿,随手拿起一张,便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四少呢? 他正坐在大殿的中间,奋笔疾书。四周被一摞摞纸张挤满,就好似四皇子陛下一直生活在纸堆里,从未起身离开过半步。 这些,都是四少写的小说?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处,他不会是写小说写得走火入魔了吧?流连小心翼翼地走到四少的身边,四皇子却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埋着头,不停地写,不停地写着。 “岳家四少?”轻声问道。 “嗯?”抬头,总算有反应了。只是四少憔悴万分的面容叫流连看得心酸。 “四少,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人不人,鬼不鬼,就在完全崩溃的边缘。 “我?没怎么了,就是宅在这里宅了一个多月没出去。”四少边和流连说话,边下笔如有神,丝毫没有要停笔的意思。 “四哥,你这是发什么疯呀!你已经穿越了,又没人催你交稿,你这样拼了命地宅着写文,是为了什么?”要钱没钱,要名没名,虽然说神仙答应替他出版小说,当也不至于催命呀。只是作为皇子陛下的一个业余爱好而已。 就在流连说话的当会儿,小白虎已经一跃跳到了四少的桌子上。 四少猛然皱起了眉头,面色难看:“哪里来的死猫?流连,你看看,你的猫把我刚写好的稿子都弄乱了!谁让你们进来了?本皇子下过命令,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入这个偏殿!滚!快点给本皇子滚出去!” “四少!”流连警觉,眼前这个浑身邋遢,焦躁不安的男子,和当初那个逍遥自得、灵气活现的岳家四少简直判若两人。 小白虎又蹦回到流连的怀里。 “他是你四哥?”流连听到了白尧的声音。不爽,这是白尧第二次被认错成猫了,该不会他变的老虎就像猫吧?怎么可能,是他们兄妹的眼光有问题。 流连默默地点了点。 看着一旁忙乱地将桌上的稿子整理好,又安静地坐下继续写作的四少,流连心里一阵阵难受。 四少不对劲!整个宣若殿,这整间屋子的小说纸稿,都透着丝丝诡异。 “你四哥魂魄不足。” 白尧在流连怀里,抖了抖浑身的毛,解答了流连的疑惑:“他身上只有一魂三魄。” 因为魂魄不全,心神不稳,所以性格大变,易气急攻心。 什么?四少的魂魄不全,他的其他魂魄都跑到哪里去了?皇宫里,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够偷人魂魄呢?再说,谁会无聊地偷人的魂魄呀?四少的魂魄……值得偷吗? 莫非——流连忍不住做出大胆的猜想,他的魂魄,都被小说给吃了? 第三十七章 在宣若殿碰了一鼻子的灰不说,还得知自己的四哥莫名其妙的少了魂魄。回到流连居的流连公主不由坐在桌子旁叹气。 这一趟拜访,不仅没使事情得到转机,反而教事态越来越复杂。虽然白尧告诉流连,四少的性命并无大碍,但若是四哥真有不测,作为他的妹妹兼同穿越的老乡,流连不可能坐视不管。但在管之前,公主还有一堆自家门派的事要处理。 崆峒印的幻象,被招回宫的原因,父皇病重,太子之争,再加上四少的异常——真是一锅乱粥,教公主殿下想不头疼都难。 唉! “大师姐,我回来了!” 就在流连公主扶额做无奈状的时候,一只兔子乘着夜色,溜进了宫门,几下就跳上了桌子。 流连回神,抬眼问道:“有什么消息?”希望能从后宫得到些有用的线索,解一解困境。 “嗯,小八打探到不少呢,大师姐这回可要好好奖励小八。”兔小八本想如往常一样,跳进流连的怀中。谁知,站在一旁本悄无声息的神子大人忽然侧眼一瞪,教胆小的兔子吓退到了桌子的边缘,差点翻身掉了下去。 “吓!他……瞪……好可怕……”哆嗦着身子的兔子不敢说下去,睁着可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向自己的大师姐,一圈红色的雾气。 流连转身,白尧早把目光转向了宫殿上方的屋脊。 大师姐只好转而摸了摸自己小师弟的头,柔声道:“别怕,有师姐在,慢慢说。” 兔子绕到了离神子较远的方向,定了定神,开始滔滔不绝地汇报自己的战果:“北喜宫的丫鬟说,辰贵妃不受宠了,每日在宫里拿下人发脾气。容佳宫的太监说,前些日子死掉的容妃娘娘阴魂不散,宫里怕是又闹鬼了。平湘宫里的两个妃嫔在私下议论,说三皇子的母妃辰贵妃和五皇子的母妃熙妃虽说是孪生姐妹,斗起来简直没完没了。霖香宫的主子流了产,听说是如今得宠的封贵妃动的手脚。去了封贵妃那里一趟,她却说,六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李嫔嫁祸她。接着,小八我又去了李嫔那里一趟,她和熙妃在一起,说皇上似乎最近对死了母妃的十一皇子很是照顾,得当心。最后,我在回来的路上去了一趟皇后的宫里,她在修剪花枝,边剪边说,十三皇子不小了,得找个老师了,三皇子的叔父左丞相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哦,对了,还有……” “还有?”流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宫争斗就是一道永远也绕不清楚的逻辑题。 “那些妃子们,还有皇后都提到了流连公主,也就是大师姐你的名字。” 流连的动作停了下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她们都说我什么了?” “她们说,流连公主那般刁蛮任性,要找一个文武双全的驸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额,居然说到自己的婚事。难道说每天宫斗还不够她们忙吗?流连撇了撇嘴。这帮闲得乳酸的三姑六婆们呀,帮她张罗婚事,还不忘损她几句。到底是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看屋顶好一会儿的神子,此时把目光收了回来。 驸马?那是什么玩意儿? 原谅神子大人吧,仙神界没有驸马这种说法。 就在流连将兔小八收集回来的消息一一作了整理,在一张宣纸上,用毛笔画出了“辰贵妃,三皇子党”,“熙妃,五皇子党”几个字样时,长着一对黑色长触角的少年也回到了流连居。 “你回来了,苍穹。”流连暂时停下了笔,苍穹去的时间较之小八要长,想必收集到的消息应该更多。 “是。”黑衣的少年走近,将流连贿赂太监的那颗灵石放到了桌上,答道,“幸不辱使命。” “师兄,你都查到些什么?”小八跳下桌子,也变成了人形。 “我进了皇上的寝宫。”黑衣少年正襟,说起话来,也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皇上真的病了,卧床不起。我亲眼看见太监给他端上药汤。” 流连收起灵石,点了点头,心情却沉重了起来:“我父皇得的是什么病?” “我跟着端药的太监去了一趟太医院。”苍穹接着说道,“那里有两个值班的太医。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皇上病因不明,这治病的药方也不是他们开的。” 流连低声:“药方不是太医开的,那会是谁?”民间的神医? “是国师。”苍穹接了过去,给了流连肯定的答复,“听闻,国师是前几月刚刚继任。一上任就得到了皇上的宠信。” 又是国师。这个国师肯定有问题。 “有没有什么与国师有关的消息?” 苍穹顿了顿,思索了片刻,道:“只是听说,国师是明决观的高人,号称赤炼仙君。” “赤炼仙君!”流连忍不住脱口惊呼,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小尧!那个混蛋就是国师……” 屋里哪里还有小尧。苍穹的话音刚落,神子就已不见了踪迹。 一直以来,大尧皇宫的炼丹房和国师的住处连通在一起。 此时,一袭灰衣的国师赤炼刚从炼丹房回到自己的禅房,正准备上床歇息,忽然感觉身后一阵混元真气袭来,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快错了位。 赤炼在床边支撑着身体,艰难地转过头去。 一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年男子的面容,出现在白尧的眼前。 “敢问……咳咳,神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赤炼咳嗽了几声,稳住了气息,“赤炼有失远迎,望神君息怒。” 他就是赤炼仙君?白尧抬首。 灰衣的男子确实已是散仙的修为,到还不够格入上神界。破炼丹房外设下的三层结界,对于白尧来说易如反掌,不过半个时辰,而要解决掉眼前这个散仙,不会比破结界花的时间长多少。 一个小小的散仙,敢觊觎神子守护的青木果,敢偷女神的神器噬心石并施以启灵之术,难道只有这么一点道行?不可能,这么一点道行,不可能破得了女神殿后阁的上神结界,拿到三大神器。 白尧立身直视眼前的赤炼,他不会掉以轻心,但也不能滥杀无辜。 “你,就是赤炼?”浑元真气围着白尧,成了一圈银色的光。明明是对峙,可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在神子身上显足了十分。 “是,会神君的话,贫道正是赤炼。”灰衣的男子顺从的点头,眉头微微地皱,其貌不扬的脸色大大写着“老实”两个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为非作歹的恶徒。 “今春二月初,你身在何处?”二月初,正是青木果被盗之时。 “二月,贫道刚刚继任国师,自然是在宫中。”赤炼似乎不明白尧为何如此问他,却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 “一直在宫中?” “是,继任以来,贫道未曾离开过皇宫半步,几乎每日都陪在皇上左右侍奉。不知神君为何作此一问?”依旧是全然无知的样子。 “二月初,有人在青木峰上见过你。”白尧的眼,不放过赤炼的一丝表情,“三月,你又出现在临仙镇。” “怎么可能?神君是在说笑!”赤炼起身,惊呼,“贫道一直都在京城内。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可为贫道作证!” 白尧不答。他要的不是证人,而是真正的罪犯。 “若不是你,那是谁?”声音低沉,有着警告的意味。 “这个……这,一定是有人在栽赃贫道。这,这肯定是贫道的仇家干了。对,没错。贫道想起来了,是他,绝对是他!”在神子的注视下,满头大汗的赤炼仙君终于在一顿寻思后,找到了神子想要的答案。 谁?白尧挑眉。 “他就是魔界的魔君——逆天。”赤炼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贫道曾在魔界与逆天魔君一战,虽然不幸落败,却也使他伤得不轻。想必,这厮怀恨在心,如今伤好了,便用颜幻术变成贫道的模样,在世间为非作歹的同时,又使贫道的名声蒙羞。” “你怎么知道是他?” “回神子,贫道的仇家不多。算来算去,该死的都死了,就只有这么一个逆天,如今仍在魔界称王称霸,教人实在不安心。”赤炼眉宇间的焦急,言语的恳切,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逆天魔君与赤炼仙君,当然是魔君的嫌疑要大的多。但是—— 白银之火出其不意地飞向了赤炼。 一个瞬间,恐惧,惊慌与不信写满了那张老实的脸。 仙法对于白银之火而言,是无用的。赤炼丢出来的道符、法器被白银之火烧得连渣都不剩。 眼看自己就要被上神的火焰烧掉元神,赤炼无助地闭上了眼。看起来,只有暗叹“吾命休矣!”的分了。 跳动的火焰烧掉了灰色的衣摆与袖口,然后,哑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儿,等一点动静也没有后,赤炼才敢睁开眼睛。 窗边的风一阵。神子已经走了,就如同他来时那般恣意。 黑色带灰的瞳仁渐渐变成了猩红,一口血猛地吐了出来,落在灰色的道袍上。 白银之火果然厉害,即使他如今只有一层神力。若是再被烧上一刻,这具身体就会漏馅。 火红的眸子在阴鸷中,慢慢涌上了点点的笑意。 到底还是骗过你了,天尧神子。就算是你,也抵不住消魂铃的神力。 这笔积压了一千年的账,我们要慢慢地算。 笑声被压抑,红色的眸子又成了黑灰的一片。 白尧回到流连居的时候,流连已经上床睡下了。 神子悄然走到床边,小侍从甜甜的睡脸,让他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甜美得教人心醉。手便不受控制地抚上了床上娇美的面容,那调皮的眉眼,轻柔的唇瓣……一点一滴地碰触,久久不舍离去。 在清风浮动的夜晚,白尧低头,在流连的床边驻足良久。 不经意地看到一边。猛地,神子的怒气,莫名涌了上来。 接着,某只睡在公主身边的兔子被扔下了床,惊醒了在门边打坐的黑衣少年。兔子“依依呀呀”地哭,又不敢大声。黑衣少年不理他,又开始闭眼打坐。 黑暗中,一只小白虎敏捷地跳上了公主的床,拱了拱身子,窝进了流连的怀里。 “嗯……”一声轻无可闻的呻吟。小白虎顿时觉得浑身一阵火烧般口渴难耐。 “嗯……不要……”流连抱住了白色的一团,小白虎心中冒出了一朵朵的桃花,伸出舌头舔了舔近在咫尺的唇。 味道比上一次更加的诱人。 但此时,流连额头上的汗珠与她难受的神情,不难看出,她正在做噩梦。 白尧任由流连抱着,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黑色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担忧的情绪。 流连确实是在做噩梦。她梦到了四少。 梦中的四少像着了魔一般,义无反顾地要往一片火海里跳,怎么拦也拦不住。 “四哥,不要!”流连只能死命地抱住四少的腰,“再往前走,你会死的!” 浑身的热气,不像是梦境,再上前一步,便必死无疑。而四少回首,笑容亲切得宛如昨昔。 “我要去陪她。”四少坚定地走向火海,只留下只字片语,“这样,她就不会再寂寞了。” 她?她是谁? 直到流连从梦中醒来,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无疑是流连做过的,最让她难受且忐忑不安的预示之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都在旅途中,更慢了,抱歉哈~~ 第三十八章 清晨,刚从噩梦中转醒的流连公主,第一眼见到的,居然是明明犯有前科,却厚着脸皮趴在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白皮老虎猫。原来就郁闷的心情,立马冒出了辣椒油的泡泡。 “吧唧!”一声,惊得门外的宫女一愣。 门口揉着红眼睛的兔子醒了醒神,看到了不远处被摔下床的神子大人,不由露出大门牙偷偷幸灾乐锅。哼哼,谁让你昨晚扔我下床来着,这一回轮到你了吧!说到底,还是大师姐厉害。大师姐威武! 白尧换成了人形,起身而立,冷峻如冰的脸上骤然一丝裂痕。 “小尧,解决掉混蛋赤炼了吗?”忽略掉神子即将发怒的前兆,流连一边侧身整衣,一边问道。 白尧并未开口,一句话便莫名印入流连的脑海。 “他不是那个赤炼。” “什么?”流连抱住了自己的头,有点痛,被人强行通过神识传达信息的感觉并不好。 “有人借用了他的身份。” 又是一句,硬生生地闯进脑海,流连痛苦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怒视眼前“我自归然不动”的神子大人。 “白尧!你对我做了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连同大脑都被强-奸了。 “神识交汇。”神识交汇只用于进行过双修的两者之间,双修之人彼此神识共通,相互可通过神识交谈,而旁人是听不见的。 此时,白尧双唇紧闭,摆酷的姿势标准如昔,门边的小八和苍穹不知他正用神识向流连传话,只看见自家大师姐一副刚起床就近乎抓狂的模样,相继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一句又一句,白尧沉稳的声音回荡于流连脑海,让流连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敲碎,把那不受欢迎的声波倒出来,如果声波倒得出来的话。 “天尧神子真是金口难开呀。”唇边绽出讽刺的笑,流连侧目。 流连知道白尧不喜旁人用“天尧”神子来当面称呼他,所以故意踩神子的痛脚。 果不其然,神子的脸色顿时一变。 敢踩狗尾巴,就得做好被狗反咬的准备。流连此时敢故意让神子大人不爽,自然有她自己的十足的把握,不然这一脚早踩下去了。 公主预感,如今的白尧不会拿她怎样,即使她真的在太岁头上动土。别以为这几天的相处,流连感觉不出来—— 三界伟大的神子大人自从那次摸上了自己的床,就一直有点意犹未尽,似乎迷恋上了自己 ……的*。 “砰砰!”门外的敲门声适时传了进来,打破了屋内已经有些紧绷的气氛。 “公主,奴婢听见屋内有声响,是您醒了吗?”宫女的声音,隔着紧闭的门,传了进来。 “嗯,你没有听错,那声音是本公主发出的。”流连回神,声音里故意带了些刚起床的迷糊,边说则边对着门边的小八和苍穹使了个眼色,“你们进来吧,替我更衣。” “奴婢遵命!”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屋内情形已大变—— 兔子趴在公主的鞋边,黑虫藏进公主的袖子里又不见了踪迹,而那只白色的类猫小白虎则弓着身子,将公主金镶玉的床沿,狠狠地抓出几道爪痕。 白尧不会做暴露身份的蠢事,但神子的气不出,憋久了就和憋尿一样,会得病的。 所以,只能可怜那用来做床沿的天价琉璃金和大尧国最坚硬的玉石恋玉,就这样被神子大人用来泄愤了。 回宫第二天,不等流连做完去向病重的父皇请安的准备,一大早,传召流连公主觐见的口谕就到了“流连居”的大门口。 流连将自己辛苦了一晚上,画出的“宫斗形式与人物关系图”又浏览了一遍。在交给苍穹和兔子新的打探消息的任务之后,跟着前来传令的太监去见了自己的父皇。 白尧呢? 见皇上,又是见病患,带一只猫比带一篮子水果过去还要离谱,流连当然不会这么做。但神子不愿留在流连居内,也不会听从青木门大师姐的指示去打探消息。他换回了人形,用神隐术将自己隐身,跟着流连公主一起,大摇大摆地进了皇上的大殿。 乾盛帝身体抱恙,倚在乾和大殿的皇位上,不停地咳嗽。原本威仪的君王已不复当年的雄姿,眉宇间的萎靡不振,体态的龙钟之姿,还有不断颤抖的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他离油尽灯枯已经不远。 当流连公主踏进大殿大门的时候,乾和大殿左右、皇位下两旁已经有序地站满那些个熟悉的陌生人。 说他们熟悉,是指流连已经熟知了他们的名字。 说他们陌生,是因为对流连而言,他们的名字和人脸还没有完全对上号。 这边左手第一个,是三皇子许慕成,流连对他倒有颇有些印象。大皇子幼年夭折,身为前太子的二皇子死于谋反罪,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便是眼前这位三皇子殿下。三十出头的三皇子内敛沉稳,外表温润,实则深浅难测。再者,他的母妃辰贵妃是当朝左丞相的妹妹,子凭母贵,他的后台过硬,不是那么好对付。 三皇子身后跟着幼年丧母的十一皇子许慕凌,在流连为出宫前,他已是三皇子的追随者。在流连的“人物关系图”上,他是名副其实的三皇子党的人。 而跟在许慕凌身后的那位男子,并不是皇族。他的出现,让流连吃了一惊。 朗目星眉,挺鼻薄唇,英姿勃发,潇洒倜傥——这不是久违了的同穿越老乡、北大将军之子燕翔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投靠了三皇子?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官场上,靠棵有潜力的大树,是无可厚非的。 站在许慕凌身旁的燕翔,对着刚进门的流连公主,投来了暗含深意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了一点戏谑的神色,不过,稍纵即逝又神色如常。 介绍完左边,当然不能忽略右边的“皇位种子选手”们。右手起的第一个也是位重量级的皇子殿下,约莫二十岁出头,一双三角眼,似有玄机,可笑起如春风拂面,又似真挚。流连与这位皇子不熟,有个模糊的印象,以前淑妃在时,他似乎到后宫拜访过几次。他应该就是五皇子许慕容。他的母妃熙妃和辰贵妃是亲姐妹,家世不是问题。毫无疑问,他是三皇子眼下最大的竞争对手 接下来,他身后的一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如果流连不猜错,应该是六皇子许慕齐和七皇子许慕真。他们的母妃李嫔和熙妃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她的两个儿子,自然也会为五皇子保驾护航。 站在双胞胎后面的那位眉清目秀的年轻皇子,流连没什么印象。 不过,八皇子、十皇子在流连出宫前已得了封地,离了京城。九皇子骁勇善战,至今领兵在外。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十七皇子已经夭折,十四皇子、十六皇子年幼,离成年还有段距离(大尧国十五岁成年),最小的十八皇子今年才三岁。那么一推算,这位看上去刚成年的皇子,应该就是当今皇后的嫡子——十三皇子许慕飞。 看来,今日,身在京城的种子选手们基本上都到场了,当然,除了四皇子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又缺魂少魄的宅男。 好大的架势,这是为了迎接我的归来?流连一边跪下请安,一边用余光微微左右打量。三皇子这边,只跟了燕翔一个臣子,五皇子这边则是四五个非皇族的年轻人。如果是皇族议事,也该叫如左丞相一班老臣,为什么会让这些年轻人觐见?流连暗自思量,告诫自己,情况不明,见机行事。 “流连,你回……咳咳,回来了。”父皇的声音,明显苍老了许多,流连心中泛起酸楚。 “回父皇的话,儿臣昨日下午便到了,本应立即向父皇请安,但被告知父皇抱恙,午后已经睡下,不便打扰,只能暂且回了。今早一得了觐见的口谕,儿臣就急忙往这乾和宫里赶,昨夜一直担忧父皇的病情。父皇,今日您身体可有好些?”流连一番话,倒有些真情流露。细想在宫十五年,乾盛帝虽然严厉,但对她不薄。 “好些了。”乾盛帝微微颔首,眼前的长公主已经长大成人,如今亭亭玉立,娇俏动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顽皮劲十足的任性小丫头。 “流连,你已经……咳,十五了吧?” 流连一愣,怎么忽然说到自己的年龄。 “是,父皇。今年儿臣虚岁十六,已经成年。” “成年……咳咳,对,公主已经成年,不能再耽搁了。你……你,咳,为母祈福的心意,相信淑仪已经知晓,若是因此……咳咳,耽搁了你的婚事,你母后怕也不会原谅朕吧,咳咳!” “父皇……”流连伏地一拜,心里虽感概万千,可听父皇这口气,这回忽然招自己进宫,居然是要为了给自己找婆家,这可得想好应对的办法才是。 婚事!一直隐身,悄无声息跟着流连身后的白尧,此时立身站在大殿中,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神子大人听不懂“驸马”这种人间六级词汇,“婚事”这种四级词汇,他还是懂的。 “当年淑仪的事——唉!” 乾盛帝欲言又止,“流连,你是朕的长女,咳咳!出嫁之事……咳,不得马虎。你的这些哥哥们,咳咳,听说朕要为你选驸马,也想尽一点心意。” “老三,老五,你们说的合适的人选……咳!就是你们身后的这些?” 两边的皇位种子选手,听见乾盛帝裁判发令的哨响,立马都抖擞了精神。 “启禀父皇,儿臣向皇妹推荐的驸马人选是北少将军兼票骑都尉,燕翔。”三皇子早有准备,上前一拜,身后的燕翔亦出列,恭敬行礼。 “燕少将军是北将军之子,世代忠臣良将。他亦是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已身居少将军之职。前段时日的武举结果公布,燕翔名列第一,为当朝武状元,可见名实相符。” 燕翔跟着再拜,偷偷看向流连,眨了眨眼。 流连则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本以为和这个穿越过来的富二代不会扯上什么关系,没想到刚见第二面就要结亲。 “嗯,不错,咳!老五,你呢?” 五皇子闻声,也儒雅地一步上前,道:“回父皇的话,流连皇妹何等尊贵,何等娇容,凤仪之姿,倾城之貌,婀娜之体,咏絮之才,一般的凡夫庶子,岂能与之相配?” 流连瀑布汗,他说的那个倾城、婀娜的“流连皇妹”是谁?我好像不认识。 “为皇妹选夫,实在不是件易事。为兄苦苦寻觅,然则,实在是……” “就是,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就唬弄过去?”双胞胎中的一个跳了出来,这话显然是针对左边的三皇子党。 “六弟,不得在父皇面前放肆。”五皇子一拦,接着道,“为此,儿臣翻遍整座京城,将稍稍配得上皇妹的青年才俊都找了出来,带到皇妹的面前,让皇妹自己慢慢地挑。” 几位站在右边的青年上前,皆是气宇轩昂,俊朗不凡。 嗯,还是五皇兄会做事。流连一边暗自打量这些青年才俊,一边心道,瞧这个,唇红齿白,温润如玉,书生气中又带点不驯,有点纳兰容若的影子;那个嘛,笑起来像狐狸,一看就是八面玲珑,长得到和顾惜朝有几分相似;嗯,还有最那边的一个,身材真好,应该有八块腹肌吧,看那身形,有点傅红雪的风姿;哦,不能忘了中间那个小正太,应该也是刚成年,一张娃娃脸,水嫩水嫩的,几乎和幼年的钟汉良一模一样。 这看着看着,流连公主的脑子就不能正常运转了,什么宫斗呀,任务呀,当前形势呀都抛在了脑后,只有口水在唇边打了好几个转,眼看就要掉下几滴,无数的草泥马在心中咆哮呐喊: 姐姐我要开后宫!姐姐我要np!一个驸马怎么够?!都来吧,都来吧,让公主我好好疼爱你们吧! “做梦。” 一个声音闯进了流连的脑中,草泥马们立马都躲到角落里。 白尧周身被浑元真气所围,不知何时已立于流连身边,居高临下地将公主殿下花痴的样子看在眼里。 “你是我的。” 映在流连脑子里的一句话,清晰得不能再清晰。显然,神子大人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非常抱歉,隔了这么久才更~26号回的家,这几天太忙,不好意思哈~ 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双节快乐~~ 合家团圆,和和美美! 偶爱你们! ps:说的一日双更没有兑现,再次抱歉~呵呵 第三十九章 “父皇龙体欠安,还为儿臣的婚事劳心,儿臣感激涕零。只是——” 凝气期的流连仙修已经可以察觉到浑元真气的强大,眼看身边本就一直不爽的神子要当众发作,流连立马关闭了花痴状态,使自己的脑子开始正常运转,充分发挥起自身编故事的能力。 “只是,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恐不能于二十五岁之前出嫁。” 虽然美男当前,但任务是首要的,再加上白尧最近的异常,如今谈婚事确不是时候,再说,自己今年才年近十六岁,没必要这么早就进围城,最起码再玩过十年再说。 乾盛帝抬起疲惫的眼,还未开口,又咳嗽了几声。 “咳咳……有何苦衷?不用隐瞒,说给朕听。” “禀父皇,儿臣在青木门为母祈求期间,曾反复做过同一个梦。”流连留意到身旁白尧的气息已经平复,心中松了一口气,继续自己的谎言道,“在梦中,儿臣梦到了已经仙化的母后,她告诉儿臣,在二十五岁以前,儿臣一定要安心在青木门修炼,不得对男女之事动心,不然……” “咳!不然什么?” 流连抬眼看向龙椅上的帝王,以防万一,把后果说严重一点比较好。 “不然,上天将降厄运于我大尧!”流连边说,边装出不安的样子,伏跪于地。 “什么?!”乾盛帝的手紧握住龙椅,艰难地要起身,“不可能!咳咳!绝不可能!咳!” “父皇!” “皇上!” “父皇息怒!” 乾盛帝的反应激烈,殿下的皇子们一个比一个惶恐。为首的三皇子和五皇子更是看向流连,眼神复杂。 “咳咳!咳咳咳!”剧烈地咳嗽声,让趴在地上的流连心里七上八下的。 “咳咳……”乾盛帝在身旁太监的搀扶下,又倚靠在了龙椅上,稍稍平复了些,抬起已经有些枯槁的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快去叫国师来见朕!” 国师?难道自己的婚事与国师有关?流连禁不住微微起身转头,正对上隐身的白尧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一会儿,随着太监的传令,一身灰袍的国师赤炼跪在了乾和殿的大殿上。 一旁的流连暗自打量起这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相貌是普通了些,但看起来憨厚老实,温和亲切。有着这样一副长相,却能为非作歹的人,一定是将“腹黑”修炼到顶级了。 流连回想起白尧在流连居对她说的话,不由点了点头。 她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赤炼,并不是千方百计盗仙果、叫女鬼杀人取心的那个赤炼。是有人盗用了他的身份作恶。眼前的赤炼,拥有教人信任的一种气质,让第一次见面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个好人”。 好人赤炼,有着灰色的瞳仁,憨直的面庞,真诚的眼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如今顶了大尧国国师这个职位罢了。 “贫道赤炼,参见皇上。”赤炼跪在地上,将头低下,“不知皇上传召贫道,所为何事?” “国师,咳,你还记得自己曾经对朕说过的话吗?” 赤炼抬首:“对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贫道都铭记于心。” “那好,咳咳,你说说,几个月前,你得到的仙家预警之言,咳!” “是,贫道遵命。”赤炼回道,“上天预示,说若是流连公主出嫁,则天将降祥瑞于大尧。” “祥瑞?咳咳!”帝王一丝冷笑,“咳咳,赤炼国师,如今流连公主就在这大殿之上,咳咳,她也得了预示,咳,却说若是二十五岁之前出嫁,必将天降厄运。咳!一个祥瑞,一个厄运,咳,朕应该信谁?” 殿上鸦雀无声。即使是病中的皇帝,也有着叫犯有欺君之罪的人立马去见阎王的能力。 流连额头上冷汗直冒。斜了一眼白尧,昨晚就应该不管三七二十,把这个赤炼解决掉才对。是不是好人是一回事,会不会危害到自己是另一回事。如果他昨晚就玩完了,现在,流连就可以理直气壮向乾盛帝说,国师谎报仙家预示,所以已经遭了天谴之类的,自己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脱身了,现在倒好,骑虎难下。 得想办法,没错,一定要想办法脱身。 “小尧!小尧!”脑子一转,流连试着用自己的神识向白尧传话。 叫了好几声,白尧终于看向了她,看样子是接受到了神识交汇的信息。 “小尧,帮我做件事。如果你不帮忙,我就不得不嫁人了,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对吧?”流连对白尧眨了眨眼,三分哀怨,七分恳求。对于神子大人,该利用的时候,决不能手软。虽然自己也会些木系的法术,但要对付散仙国师,还是让第一“神器”白尧上场比较靠谱。 “何事?”白尧的话映到了流连的脑中。 “现在用白银之火把这个叫赤炼烧一烧。不用烧死,只要让大家看到他身上忽然起火的样子就行。”流连用神识回道。然后,她就可以借此指责赤炼得到的仙家预示是假的,所以遭了天谴,自己说的才是实话。 白尧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思索流连的用意。隔了一阵子,一个声音传了流连的脑中。 “好。” 就在神子大人准备动手的时候,跪在地上的赤炼忽然说话了。 “启禀皇上,公主和贫道所得的预示,都是真的,皇上应该都信才对。” “胡说!这两者明明就是相互矛盾的,如果都信?”一边沉不住气的十一皇子跳了出来。 “他们中,一定有一个是在欺君!我说呀……”另一边的六皇子也是个急性子。 “六弟,国师还没有说完。”五皇子拦住了六皇子的滔滔不绝。 “五弟有理,应该让圣上来裁决。”三皇子一个眼神,十一皇子也闭了嘴。 白尧的火焰跳动着,却没有出手。流连则死盯着一脸“好人相”的赤炼,等着他说下去。 “贫道只得预示说,公主出嫁会天降祥瑞,却未得知公主何时出嫁最佳。公主得了预示说,自己在二十五岁前出嫁会招来厄运,却未说自己出嫁后如何,所以将两个预示结合起来便是——公主在二十五岁之前出嫁,会有厄运于大尧,而出嫁之后,必将天降祥瑞。”赤炼叩首再拜,“贫道和公主都未欺骗圣上,还望皇上明察!” 嗯,说得太有道理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国师看上去憨,原来是大智若愚。原本想要干掉人家的流连公主,此刻却给了好人国师大大的表扬。 危害解除了,流连公主自然又恢复了对国师的好印象。不过…… “小尧。”神识呼叫身边已经灭掉火焰的神子大人。 “这个叫赤炼的,也许没有那么简单,以后我们得多加注意才行。”流连用神识传道。 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聪明人,其实是很可怕的,最起码说明,他有练就“腹黑”顶级的潜质。流连是敏感多疑的,这是她身为苏蕾,从孤儿院一路滚爬起来,所形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 最终,这场乾和殿的皇家议会,在病重的乾盛帝猛烈地咳嗽中结束了。 三皇子与五皇子各自带着自己的驸马候选离开。关于仙家预示的公主婚事,似乎也就这样被暂时搁置。只是,在面对赤炼拿出的合理解释时,乾盛帝并未表现出释然与安心,相反,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神色。 怪病缠身的帝王,忽然招自己不受宠的女儿进宫,真的只是想为她挑选合适的驸马吗? 天降祥瑞,会不会就能使自己的病好起来?这种想法,也许才是帝王的初衷吧,不然,他不会将“为流连公主招驸马”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作为默认的、选择接班人的条件之一,让众多皇子如此大费周章。 身体越来越虚弱的乾盛帝,最近几晚,总是会梦到一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例如已经逝去的淑仪。 自己得的怪病和淑仪皇后死前的病状何其相似,可当年,自己不仅赐死了她的父亲,还对身患重病的她不闻不问,直到她死去,草草了事。 这,会不会就是上天对狠心丈夫的报应?自己若是帮流连找到个好归宿,上天会不会原谅他对妻子的罪过? 可惜……上天呀,上天,说到底,人还是斗不过天的。 叱咤风云几十年的帝王,一个人躺在病榻上,微微叹出一口气。 从乾和殿出来,等皇子一行人先走了,流连本想带着白尧赶上赤炼国师,和他聊一聊,探一探他的虚实,就算探不到,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份助力,找个聪明人做盟友,总是没错的。 可就在这时,有人先拦住了她的去路。 “本公主要等到二十五岁才能嫁人,公子耐心等待就是了,挡我的路做什么?”流连对着眼前的燕翔心不在焉地说道,眼看赤炼已经走远,心中一阵叫苦,刚刚的打算也只能暂且作罢。 “公主客气。”拦住她去路的,正是同穿越过来的将军之子燕翔,他竟然和三皇子一行同党先告了辞,专门换道来找流连这个穿越老乡。 “与其说是要在下等待,不如说是间接的拒绝。呵呵,流连,或者应该叫你苏蕾,苏小姐,你可是本少爷有生以来,第一个拒绝我的女人。” “这不是很好,你在游戏公共空间里,对神仙提出的要求终于得到了满足。接着来,可以慢慢一个人去自high了。”流连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挤出一个微笑。 “自high有什么意思?”燕翔笑道,有点耍赖,“一个人总是寂寞的,一双一对才是美满。不知今晚苏小姐有没有空,愿和在下成就美满?不如到在下府中一聚,苏小姐以为如何?” “燕先生,请你在泡妞之前,先将宫内的规矩弄清楚,好吗?”流连学着燕翔的口气,以古今掺杂的腔调说道,“公主是不得擅自出宫的。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不小心就会给国家带来厄运的公主。” “这样呀。那我今晚到宫内找你吧。”燕翔的笑容带着风流的味道,但绝对能迷死一排不因世事的小女生,“宫内的禁卫军统领是我兄弟,我和他交代一声就没问题。放心,我的身手很好,不会有事的。我们今晚约在哪呢?公主,你是喜欢荷塘月色,还是喜欢——啊!哪里来的东西,居然咬我!” 又变成小白虎的白尧,在给了死缠烂打的将军之子一口后,准确地跳进了流连公主的怀中。 “这——这是你养的……老虎?” 白尧傲然地仰起头。都说过了,神子变的是老虎,货真价实的老虎呀。 “什么老虎,这是猫!”如果被人知道自己私自养老虎,不知会不会受到惩罚。流连急忙否认。 “明明就是老虎嘛。”燕翔笑意更深了,“一个女人,居然养起了百兽之王,有个性。本少爷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拜托,你欣赏我什么?”流连觉得眼前这个富二代简直不可理喻,脑子崩坏了吧,长得再帅,看上去也别扭呀。 “居然能够抵挡住本少爷的魅力,拒绝我。这种滋味,以前我从没尝过。你是个特别的女人。” 流连抱着小白虎,已经无力吐槽了。 妈呀,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什么集团的二公子是个m属性的受虐狂呢? “燕先生,如果你真的真的很想体验一下被人拒绝的滋味。你可以随便在大街上找个女人,不告诉她,你的身份、地位,直接强吻,然后求婚。百分之两百的可能是,你不仅会被拒绝,还会被送官府查办,好好享受一下牢狱之灾。”简直全方位满足您受虐的需求。 “苏小姐,你……” “请叫我公主殿下。” “不如叫女王陛下吧。”燕翔又展现出迷人的微笑。 受不了啦,这就是个受虐狂,大变态……相比之下,怀中爱上自己*的白尧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流连暗自念了一个咒语。 “公主殿下,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等等我——咦,脚怎么动不了啦?这些小树根是哪里来的?怎么缠住本少爷的脚不放?” 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正和树根做搏斗的燕翔,流连不由露出得意地笑。木根缠的法术,她已经可以完全掌握,运用自如了。 “别怕,这是我施的一个小法术。”怕燕翔喊“救命”,惊扰了他人,流连停下脚步,对他解释道,“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它就会自动消失掉。” 燕翔看着流连,到真的不动了。 “燕翔,抱歉,对你用了法术。但你忽然变得对我感兴趣,是个女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作为你的老乡,我还是告诫你一句。受虐倾向太严重的话,算得上是心理疾病了。如果可能的话,你应该找个大夫看看。” 怀中的神子,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不懂流连话中的一些词汇,但知道流连是在拒绝眼前的男人,小白虎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也就不会深究那么多。 这么听不懂的就算是人间的“gre”词汇吧。 看着抱着白虎走远的流连,站在原地的燕翔,脸上露出了小孩一般茫然的神情。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燕翔的嘴不自觉地翘了一点。 也许自己真的有受虐倾向吧,不然怎么会在自己还是秦项的时候,就发下誓言,要娶第一个拒绝自己的女人的为妻。 为什么发下这样无聊的誓言?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钱,样貌,身份,地位……他一直十分幸运地拥有了这些。 似乎没有人能找到拒绝他的理由。他的帅气,让他即使在刚见面的女人面前耍无赖,也能顺利过关,家世和身份更不用说,再加上他装出来的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无论是过去,还是穿越到了异世,他都战无不胜。 终于,有一个女人,拒绝了他。 这是受虐倾向吗? 呵呵,如果不是第一次在空间里见她,就觉得她可爱,再次见面,觉得缘分难得,又怎么会真的去认真履行当初玩笑一般的誓言。 无论你是流连,还是苏蕾。脚上的木根已经消失了,燕翔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流连消失的方向。我对你感兴趣这一件事,是不能被抹杀的。 也许,早已经一见钟情了。 这个世上的怦然心动,不过就是不经意的一个瞬间,短暂,却美好。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轻轻给你这么一个瞬间,自己却毫无察觉,还责怪你的自作多情。 怕是真的吓到她了。燕翔此时的微笑,让风都陶醉。 流连,流连…… “啊——欠”回到流连居的流连公主,不停地打喷嚏。 这是怎么回事? “小尧,你是不是刚刚在说我坏话?”神识对话。 被冤枉的小白虎跳了下去。不理会张开嘴打第n个喷嚏的公主。 “为什么小八和苍穹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原以为,他们应该比自己早回流连居才对。 就在流连准备运用自己体内青木果的功能,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流连居门角边,跌跌撞撞得跑进了一只兔子。 眼尖的流连立马快步走到门前,抱起兔子,将门外的宫女、太监都支走,关上了大门。 “大师姐,不好了!二师兄他……”兔子气喘吁吁,显得筋疲力尽,像是拼尽全力才逃出来一般。 “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再轻言许诺,只是好好更新~嗯嗯~ 第四十章 “二师兄,他,他被妖怪抓走了!”兔子终于把话完整地说了出来,居然是《西游记》中的经典台词。 “什么妖怪?”苍穹被流连派去了宣若殿,任务是看守那位写小说的四哥,没想到竟会遇了妖怪。 不会就是这妖怪偷了四少的魂魄吧?那妖会是什么样子的?难道是《大话西游》里的黑山老妖? “从书里飞出来的,一个女妖。”兔子的眼睛圆了一圈,尽力描述着自己刚才所见,“我打探完后宫的消息,看时候还早,就想去找二师兄,和他一道回来。没想到,刚到那个什么殿,就看见女妖从一堆书里飞到了半空,把二师兄魂魄一下子吸进了书里面,然后就消失掉了!大师姐,你快去救救二师兄吧!” 这个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是孙悟空。流连自嘲地笑笑,摸了摸布袋里的炼妖壶。所幸,自己并不是毫无胜算。相信,无论是什么妖,遇到十大神器之一的炼妖壶,都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你要去哪?”正准备赶赴战场,神识忽然接收到神子的问话。 “明知故问,当然是去宣若殿救苍穹了。小尧,你若是愿意帮忙,我可以考虑今晚还让你睡床。”神识回了过去,流连顺道对着已经换做人形的白尧抛了个媚眼。有事相求时,流连态度总是极端正的,再说,她也没说,让神子大人睡哪张床呀。 “不必了。”白尧的眼看向门边,“他已经回来了。” “什么!”流连顺着白尧的目光看过去,门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黑衣、头长触角的少年。 “二师兄!你,你……你……”小八眼见苍穹走过来,一副见鬼的样子。 “是我。”苍穹的神色如常,“门被关住了,我只能从门缝里爬进来。” “你确定你是我二师兄?”小八一脸的难以置信,叫嚷个没完,“不可能!你明明已经被捉进书里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嗯,你没看错。刚才,我的魂魄确被吸进了书中。”苍穹道。 “然后呢?”流连皱眉。 “然后,我就出来了。” ……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怎么出来的?”为防止苍穹说出,我是用脚走出来之类的话,流连又加了句,“你不是被女妖捉进去的吗?她会如此轻易地放你出来?” 苍穹的嘴抿成一条线,看样子,是在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答道:“女妖未出现在书中。书里是一个和现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我被吸进去后,就躺在书中的宣若殿里。不久,我意识到,那个地方不是真正的宣若殿,因为大殿比真实的宣若殿要干净明亮,而且时辰也不对。但,当我想办法离开那个地方时,我的魂魄又忽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我就这样出来了。” 书中的世界?流连转而看向白尧。神子大人见多识广,说不定有什么高见。 “魂附秘术。”白尧见流连看向自己,不负众望的给出了答案。 “那是什么?”兔子好奇地问。 “是指魂附之术吗?我也曾在南山上听说过,那是一种用某一物件保存仙神魂魄的上神秘技。”苍穹替神子给出了解释,“是只有上神界的某一族上神才会的特殊法术。” 白尧微微点头。苍穹没有说错。上神界确有一族,以操纵生灵之魂魄为所长,名曰灵掌。只可惜,这一族的族人如今所剩无几。在上神界,白尧所知的灵掌族后裔,只有四方天帝中的北天帝和他的一对儿女。 但关于北天帝一家的事,白尧算不上了解,只是听说,大约在一千年前,也就是神子被贬到凡界看守青木果的时候,北天帝的女儿青玉无故失踪,直到今日,也没人知道她的踪迹。难道会是她? 既然是上神才会的秘技,那么书中出现的不是女妖,而是女神?只听说过女妖偷人魂魄、吸人的阳气,没想到原来女神也好这一口。流连挑了挑眉 “哦,这么一说,那个从书里飞出来的女人,确实不像妖。”小八在一旁回忆起刚才宣若殿的情景,立马把妖怪之说抛之脑后。 “管她是妖,还是神,到四哥那里走一趟就是了。”流连道,“我们来宫里是找神器的,现在却一点线索也没有。看样子,那位女神这段时间一直是住在宫里的,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打听到崆峒印的消息。” “对呀,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大师姐聪明。”小八凑了上来,“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不,我和苍穹、小尧一起去就够了。小八,你留下来。”作为任务的领头,流连发令了,“我昨晚教过你如何画‘人物关系图’的,小八,你还记得吗?” 兔子点了点头,昨晚,他确实是全程观摩流连画出那张写着“三皇子党”“五皇子党”的“宫斗形式及人物关系图”。 “你就照我教你的方法,把今日在后宫打探到的消息,加在昨天的关系图上。”流连将那几张宣纸递给了小八,“好好画,我回来后可是要检查的。” “啊,为什么?小八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可怜的兔子,虽然怨声载道,但还是抵不过大师姐的命令,只能手拿笔纸,目送流连一行人离开。 为什么?流连抱着小白虎一脚跨出流连居,抬头看了看天。小八,说叫你战斗力弱不说,还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呢!不欺负你,大师姐又能欺负谁呢? “妹妹,你什么时候回的宫?怎么都不和哥哥我说一声!哦,居然还带了只小老虎回来,这不会是你的灵宠吧?” 在宣若殿偏殿再次见到四少时,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气。要不是怀中的小白虎对着他直呲牙,四少早就给了妹妹流连一个热情的拥抱。 而流连呢?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不到,这魂魄缺了,记忆力也会倒退,自己明明是一回到宫就来问候自己亲爱的四哥了。 “你四哥的魂魄全了。”白尧用神识提醒道。 “我知道了。”流连点了点头,若不是大名鼎鼎的岳家四少回归了,又有谁会露出那三分猥琐,三分放-荡,还有三分慵懒的笑容呢? “四少,我昨天下午刚刚来过。”流连实话实说。 “是吗?昨天下午?”四少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显然没什么记忆。 “……我是被你赶出来的。” “呵呵,妹妹,你确定吗?也许是你梦游了,自己却没有察觉。以前报纸上曾登过这样的情况。”四少对流连眨了眨眼睛。 你才梦游了!流连念及上一次四少也是受害者,不想和他多计较。还是谈正事要紧。 “四哥,你是否察觉,最近的自己有时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 “你指的是?”四少的笑容不变,“我有时会变得特别帅?” “拜托,四哥,你瞧瞧这偏殿,再瞧瞧你自己。你身上都快长蘑菇了,哪里和‘帅’扯得上半毛钱的关系。”流连指了指仿佛垃圾堆一般的宣若殿,“你写小说未免也太勤奋了吧。” “唉,该怎么说呢……”四少自我陶醉地甩了一下头发,然后昂头道,“只能说,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明白。” 爱?他不会是被女神看中,然后绑架灵魂进书中,已经被-嫖了一百遍了,然后做着、做着,就有爱了吧?流连看向四少的眼神,有同情,有无奈,更多的是不理解。 小说而已,在异世又换不了几个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流连,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四少转头,忽然问了流连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问爱是什么吗?”流连边敷衍四少,边将袖子里的苍穹放到了一旁四少的书台上,让他去找那本飞出女神的书,“爱是奉献,是心的呼唤,是人间的春风,是生命的源泉,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流连,我不是在和你说笑。”四少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你根本不懂。咳,其实以前,我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直到我遇到了她。” 他,她,还是它?流连盯着四少,眼见他从自己贴身的内衣中拿出了一本书,才确定,是那个它。 “大师姐,是这一本!”苍穹飞快地从书台上爬回到流连的身上,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刚才,正是被吸进了这本书中。” 《龙紫列传》?什么东东?流连怎么看,捏在四少手中的,都不过是一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古书。 龙紫!白尧记得,这是夜飞龙一族仅存的那位公主的名字。 “这本书,是为兄我在皇宫物房里发现的宝贝。”四少抚摸那本书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眼神也是万般的痴迷,“它是一部尚未被完成的玄幻小说。虽然是个坑,却是个很有趣而且很有爱的故事,坑掉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 流连等着四少说下去。 “所以,我决定用我的爱,把这个故事续写完。” “哈?”流连扫了一眼宣若殿铺天盖地的稿纸,“这些乱七八糟的纸,都是你为这部《龙紫列传》续写的同人小说?” “嗯,不过那些都是草稿。”四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正稿,我是直接写在这本书上,只可惜,每一次的草稿都让人不满意,要修改很多次,所以,真正写好的正稿,只有三章而已。呵,我昨天下午,才写好第三章。” 昨天下午,正是流连来宣若殿拜访他的时候。 “四哥,我能借你的书看一下吗?”要说这本书没问题,流连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额……”四少很是迟疑,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摆出了拒绝的样子。 “流连,你不会对这本书感兴趣的。”显然,是借口。 “哦,那四少,你给我讲一讲,这本书说的是个什么故事。这样,妹妹我也好判断一下,是否有兴趣一读。” “这本书讲的是神族中一位夜飞龙公主的故事。”四少想了想,又说道,“这位公主温柔善良,还有点小白,属于男人喜欢的那一型,像流连你这样高品位的女性读者,一般最不见待这一类女主了。” “嗯,四哥说得没错,这样的女主,我一听就没兴趣。”流连看着四少口不对心的样子,知道他绝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小说交出来。此时若硬抢,实属不明智的做法。 “小尧,现在别动手,等晚上,我们再想办法把书偷出来。”流连摸了摸小白虎的头,用神识将想法传给了白尧。 小白虎打了个哈欠。 果然是颇有流连风格的行事方式,白尧觉得,和流连相处久了,他竟然对于她的一些阴损的招数,见怪不怪了。 流连又在宣若殿呆了一会儿,和四少东扯西拉地聊了一阵,顺道将怀中的白尧当做灵宠,介绍给了四少。 不久,流连公主就辞了自己的四哥,悠然地打道回府了。 等到了夜深人静,才是做坏事……不,是做正事的大好时机。 白尧用移形换影,将《龙紫列传》从四少那里顺过来,还是颇花了一些功夫的。谁叫这个皇子无论吃饭,还是上厕所,都将这本书贴身携带。没有办法,白尧只好用了一个小法术,让他直接昏倒,才从他的内衣里取出了这颗宝贝疙瘩,带回了流连居。 “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流连从白尧手中接过《龙紫列传》,正准备翻开。一旁换为人形的苍穹和小八,也都紧张地注目着大师姐的动作。 “等等!” 随着流连的动作,书的第一页一阵灵光,可惜,白尧的那一声,还是叫晚了。 第四十一章 “这是哪?” 从地上爬起,流连环视四周,这里不是自己所住的流连居,而是一片鸟语花香的春之草地。夜幕也被换去,明媚的阳光提醒着流连这个外来者,她二度穿越的事实。 流连记得,刚刚她正翻开《龙紫列传》那本有问题的古书准备来读一读,可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一个字,眼前就被一片诡异的紫光笼罩,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等到紫光散去,重心落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大师姐,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流连抬起自己的手臂,一只形似蟑螂的黑虫从她的衣袖里爬了出来,转眼变成了黑衣的少年。 “我们是不是被书吸进来了?这里应该就是书中的世界。”流连拍了拍身上的碎草,找到了一个较为合理的穿越解释,然后起身问苍穹道,“师弟,你不是说,书中的世界和现世的大尧皇宫一模一样吗?这里是哪儿?我怎么从没来过?” 苍穹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也从没有来过这儿。四周鲜草遍地,花香四溢,宛若仙境,若是来过,定不会忘记的。 “青云哥哥,教我法术嘛!青云哥哥,你别跑!” 就在此时,不远处,女孩铜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伴随而来的,是追逐的脚步声。 “大师姐,有人来了。” 流连听出了苍穹话中的警觉,却依旧立于原地,对自己的二师弟笑笑:“正好,问一下路。” 两个身影从草原那边跑来,渐渐清晰了轮廓。不出流连所料,来者是两个十来岁的孩童,一男一女,男孩一身青衣,一双凤眼,看起来教流连顿生亲切感;女孩紫衣蓝带,娇巧可爱,头上长着一对角,一看便知,不属凡间。若不是妖魔,就是仙神。 “青云哥哥,我抓到你啦!”女孩抓住了男孩的衣角。 “小紫,别闹。”男孩的侧脸,让流连的亲切熟悉又多了几分。 咦,这个叫青云的小男孩,怎么越看越像缩小版的四少? 流连带着苍穹,上前了几步,走到这对孩童的身边。 “小弟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请问——”流连摆好一副大姐姐可亲的样子,刚对着那个叫青云的男孩说出一段开场白,就被青云的话压了下去。 “小紫,不是我不愿教你,而是灵掌族的秘技不得外传,这是父王的严令。”青云对于流连的言行全然无视,而是转过头,对拉着自己衣袖的紫衣女孩轻声安慰道。 “可是,小紫不是外人呀。”女孩同样对近在咫尺的流连,没有丝毫的察觉,此时正将青云的衣角放在手中不停地揉动,“小紫,小紫将来要嫁给青云哥哥,一起结为伴侣,不是什么外人。” “你已经听说了?”青云的脸一阵红。 “嗯,三界大界主下的令,就在上神界青莲宫外的玉简上,我可是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呢。上面写着,仙神界仙侣天缘,此为天降之缘,共之五侣,愿彼此结为双修,相知相守,连绵福泽:白尧和红玉,空录和东晓小,墨行子和青玉,风落和仙衣,还有……青云和龙紫。”女孩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一旁被人当空气的流连,忽然听见神子的名字,不由微微一愣。神子不愧为上神界的名人呀,到哪里都少不了他。再听这女孩的口气,她应该也是仙神界的一号人物,好像叫什么聋子(龙紫)来着。 “既然是大界主钦赐的双修之约,自然是违背不得。小紫,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看?”青云道。 “青云哥哥,我不要你只因大界主的命令才娶我!我,我……算了,你不愿教我法术,我不学就是!” 名为龙紫的女孩,将嘴翘得高高的,脸上神情百变不定,一会儿焦急,一会儿气恼,最后一跺脚,似乎受了委屈,扭头甩下少年,独自跑开了。 “小紫,我不是那个意思。唉,你别跑这么快,小心脚下!”青云边说,边朝着龙紫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一次,追逐的方向和对象对调,这对青梅竹马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离去。 眼看青云和龙紫将自己无视到底,在一边看戏看了好一会儿的流连转头,对苍穹撇嘴道:“看来,我们是打探不到路了。”这个书之世界里的人,可能根本就感觉不到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存在。 就在流连认识到这个事实之时,身后忽然而至一阵脚步声,与此同时,声音的主人将一件东西向流连他们丢了过来。 “呜呜!大师姐!” 流连下意识地侧身闪过,被扔过来的兔子小八被身手敏捷的苍穹接在了怀里。 转身看清行凶者,依旧是紫衣蓝带,娇巧可爱,一对角比刚才要长了一些,人也更加娇媚,真是越长大越耐看了。呵,眼前这位怒气冲冲的姑娘,不正是那个叫龙紫的女孩长大成人版吗? “你是——龙紫姑娘?”流连摸不准,是该叫姐姐,还是唤妹妹,也就不忙着套近乎,先搞清楚情况再说,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本公主正是龙紫。”女孩傲气十足,立身而站,瞪着流连一行人,“你们这帮小偷、强盗,居然偷到本公主头上来了。哼,看本公主怎么教训你们!” “龙紫公主,我们有话好好说。”流连示意小八和苍穹沉住气,她一边对龙紫不卑不亢地微笑,一边在心里暗道,这公主的架子摆得可比自己大多了。 “我们和龙紫公主是第一次见面,一见面你就毫无礼貌可言,不仅对我的师弟动粗,还开口闭口叫我们小偷,强盗。公主,所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偷你什么了?抢你什么了?公主可有证据?” “哼,你们要证据?这四周的一切,包括我在内,都是证据。”龙紫与流连对视,气势不输分毫。 “公主是指我们偷了你的书吗?”流连明白龙紫话中所指。这位龙紫公主应该就是那从书中飞出的女神,也是这本书的主人。怪不得,只有她能与书中世界的外来者交流。 兔子在黑衣少年的怀里委屈地眨了眨眼。就算是偷,那也是神子偷的,关他兔小八什么事,凭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卷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不说,还被人当球扔! “没错!就是你们偷的书,你们这帮偷书贼!”龙紫怒视流连,芊芊玉手一指,理直气壮,“特别是你,别以为本公主看不出,你对青云哥哥存有非分之想。我和青云哥哥再次相遇以来,你是唯一一个前来宣若殿探望他多次的女人。哼,为了得到青云哥哥,你就千方百计地想拆散我们。本公主告诉你,别做梦了!想我龙紫等了整整五百年,本以为无缘与青云哥哥相会,没想到,五百年后,我竟然还能再见到青云哥哥。这是上天的缘分,是上神界大界主钦赐的天缘,岂是尔等凡女所能轻易拆散的?” 她口中的青云哥哥,莫非指的是自己的四哥?流连在脑中飞快地处理龙紫话中的信息。 青云哥哥,应该就是刚才所见的那个青衣男孩,他和眼前的龙紫公主颇有渊源,身上仙气自生,貌似也是仙神界的人。虽说他和现世中的四少确实长相相似,但四少那家伙是穿越过来的,怎么可能和什么青云哥哥扯上关系?这位公主认错了情人不说,居然还误以为自己和四少有私-情,是因为嫉妒才偷了她的书——流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龙紫公主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 “龙紫公主,你误会了。”有误会就该解开才是,流连笑道,“我和四少,也就是你口中的青云哥哥是亲兄妹,我叫许流连,是大尧国的流连公主。” “你胡说。青云哥哥只有一个孪生妹妹,叫青玉。他们是上神界北天帝的皇子和皇女。你是谁?什么流连公主,我听都没有听说过。”龙紫明眸皓齿,可惜是个活脱脱的小辣椒。 “咳,你的青云哥哥没有告诉你,他现在不叫青云,而叫许慕云吗?如今,他只是一介凡人,真正的身份是大尧国的四皇子。”流连暗自斟酌了一下,还是别提穿越的事较好,让眼前的小辣椒知道自己认错人就成。 “嗯,他确实这么说过。”龙紫稍显迟疑,又立马否认道,“但那不过是他下凡历劫时暂时用的一个身份罢了,等历劫成功后,他依旧是我的青云哥哥,这是不会变的!” 下凡历劫……难道青云为了历劫,穿越到地球成了四少,然后又从那儿穿越回异世?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流连用手摸了摸自己头。要是白尧在就好了,可以用神识问一问,这历劫的神奇之说,该如何解释? “从他看我的眼神便知,是他,他就是青云。这五百年,他从没有变过。”龙紫固执地说道,“要不是五百年前,该死的魔族入侵了我的故土,将我族灭族,害本公主不得不舍弃肉身,背负起守护族宝的重大责任,藏神识魂魄于这本书中,我早已嫁于青云哥哥为妻,和他结为双修之伴,比翼双飞,何至于——” 龙紫咬紧了牙,侧过脸,没有再说下去。 唉,听她这么一说,这龙紫公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之人。流连心中感概顿生,虽然她对于仙神界的恩怨了解不多,但青云和龙紫之间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情节,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想来,且不论四少和青云的关系,单说四少对《龙紫列传》如此爱惜,对书中龙紫这位名副其实的女主应该也是喜欢的。 两情相悦,美梦成圆,流连和白尧等人的偷书之举,确实是在破坏人家的美满姻缘呀。 “啊!啊!啊——”忽然,龙紫脸色骤变,痛苦地呻吟起来。 “公主,你怎么了?”流连皱眉。 “大师姐,你看她的衣服,还是草地四周!”小八在苍穹的怀中惊叫道。 龙紫的衣服有着被火烧过的痕迹,而此时,流连他们所处的草地四周正涌来一股浓烟,这是大火将至的信号。 与大火同行的,还有神子那回荡于天际雄浑的声音。 “吾不管尔是谁,若再不放吾之双修伴侣,吾将置尔于万劫不复之地!” 白尧怎么又用这么古典文艺的说辞发号施令?流连记得,除了几次对白玉戒发令外,白尧平日说话,可没有用“吾”自称这种让人发毛的习惯。 “这是一界之主的言灵令。”苍穹望着天空,道,“言灵令一出,一界之内,无人可反抗。若抗令,此人将被一界内所有生灵敌视,驱逐出界。” 啊,有这么厉害!流连想起以往白尧对自己发的命令,幸好自己没怎么反抗,当然,也反抗不了。唉,看来以后,对神子大人,还是不要太放肆为好。 火势未大,流连、苍穹和小八就被龙紫公主一挥手,请出了《龙紫列传》。 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内,流连睁开眼,正对上白尧一双近在咫尺的朗目。在神子的怀中挣扎了几下,流连公主的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云,而神子冷漠淡然的面具也似乎有些挂不住了。 “小尧,我没事。”流连起身,一旁的兔子和苍穹也已转醒,可惜错过了白尧和自己大师姐气氛怪异的一幕。 “那本书呢?” “在桌上。”白尧的目光还在粘在流连的身上,良久,神识中传来一句,“那只夜龙女,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如果做了,哼哼!神子可不是吃素的。 “夜龙女?”流连注意到了某个熟悉的名词,紧接着叫出了声,“你是说崆峒印任务里的那个夜龙女?” “什么夜龙女?”兔子茫然道。苍穹也看了过来。 “小尧,你的意思是,这本书中的那个龙紫公主,就是我们仙界任务中要找的那只夜龙女?” 白尧缓缓地点了点头。 流连拿起桌上的《龙紫列传》,叹了一口气。本想成人之美,反正书看也看过了,今晚就将这“龙紫”给四少送回去。但如今涉及崆峒印的任务——唉,看来这拆散鸳鸯的恶毒女配的角色,自己是做定了。 大尧皇宫的另一边。同样有着趁夜深人静,才出来做正事的人们。 炼丹房内,国师赤炼正和一位皇子深夜密谈。 “五皇兄已经服下了灵芝露,还说效果甚好。”皇子刚成年的稚嫩面孔,实在不适合这老谋深算的表情。 “十三殿下,贫道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剩下的事——”赤炼那张老实的脸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 “放心,本皇子都已经安排好了。那灵芝露要配了成香果才成剧毒。宫中谁不知,三皇兄有一处别院,院子里满是成香树,等到秋天,成香果结成了……呵呵,就有好戏看了!”十三皇子对着一身灰布衣的国师赤炼行礼而拜,“这段时日,有劳国师了!若不是有国师相助,三哥和五哥本为孪生姐妹的母妃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势成水火;三哥和五哥又如何闹至今日鹬蚌相争之势?这都多亏了国师多次相助!” “殿下言重了。到底是因为渔夫稳坐,赤炼才敢以雕虫小技为殿下献丑。” “国师客气,以后若有登大宝之日,国师的恩情,慕飞定当报答。”十三皇子老成的笑,让他看上去一点也不似十五岁的少年。 “国师,慕飞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国师赐教。”忽然,话锋一转。 “殿下请讲。” “国师今早,在乾和殿上所说的公主出嫁的预示,是真是假?” “殿下为何作此一问?”赤炼欠身,微笑道,“这并不妨碍殿下什么。” “只是好奇。”十三皇子也笑了,流连是他的姐姐,和他不算熟悉,但却曾对他的皇位产生过影响,这让他不得不留意。 赤炼顿了顿,抬头看向十三皇子的眼,一片清明:“当然是据实以告,贫道岂敢欺瞒圣上?” 这句话,是国师所说的为数不多的实话之一。因为当做出“流连公主出嫁,天降祥瑞”的预告时,赤炼还是真正的赤炼散仙。 第四十二章 “大师姐,枕着那本古书睡觉,感觉如何?” 清早,因为惧怕床上的小白虎,一直窝在床下的兔子小八跳了出来,对着床上正在伸懒腰的流连大师姐,问出了昨晚好奇了很久的一个问题。 昨晚,流连一行人的魂魄被《龙紫列传》中的龙紫公主强行吸进了书中,又被放了出来。流连并未将书归还给四少,而是把它藏在了自己的枕头下,夜晚睡觉就这样枕着它。 床上一角,又私自跳上公主床的小白虎双脚前扑,弓起身子,也伸了个懒腰。圆溜溜的黑眸看向流连。 “什么感觉也没有。”流连抓了抓自己鸡窝似的头。 将《龙紫列传》放于枕下,是睡前白尧用神识传来的提议,目的是希望借助青木果的预示之梦,找到有关崆峒印的线索。 可惜昨晚,流连一夜无梦,睡的是难得的安稳。虽然不知何故,但青木果对于这本书感应不强是事实。 流连将枕下的书取了出来,随手翻了几页。自从昨晚,龙紫将他们自书中世界赶出来后就再未现身,书也未有异常发生。这本《龙紫列传》,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本记载着夜飞龙公主龙紫一生传奇的普通古书。 “小尧,你确定崆峒印就在龙紫公主的手中吗?” 白虎抖了抖身上的毛,跳下床便成了英明神武,冷峻无双的神子大人。 “知晓崆峒印下落的,只有她。” 无疑,龙紫是夜飞龙族唯一的幸存者,除了她,无人知晓夜飞龙一族族宝崆峒印如今在何处。 “既然如此,大师姐,我们直接找她要去吧!”兔子小八一听任务在望,立马来了劲,不停地跳呀跳,“昨晚那会儿,我们就已经把那个凶巴巴的公主惩治得惨兮兮的。她已经嚣张不起来了,我们可以逼她把崆峒印交出来!” “嘘——”兔子兴奋的声音惊扰到了门外守候的宫女,流连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公主,刚才奴婢听见……” “行了,是我在自言自语。我醒了,你们进来吧!” “啪!” 黑衣少年在变回虫子之前,给了兔子后脑勺一记手刀。 “二师兄,你做什么?好痛!”小八的眼睛,红的不能再红。 “有错当罚。”二师兄铁面无私,大师姐和又变成小白虎的神子皆无异议。 兔子在推门而入的宫女们忙碌的裙摆间,耷拉着耳朵。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流连公主梳洗完毕,用过早膳之后,就动身去了后宫,去给皇后和贵妃们请安。这是公主回宫的第三天,再不去后宫给那些三姑六婆叩头跪拜,怕是要闹下话柄了。虽然流连心里万般不愿,但人尚在宫中,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鉴于小八已是后宫的常客,为了和那些嫔妃们见面有话题可聊,流连选择怀抱兔子进后宫。 黑虫趴在流连的袖筒里,可以忽略不计。 而被兔子霸了地方的神子,像昨日一样,换了人形,用神隐术跟在公主身后,一路不忘向可怜的小八投去杀人般的目光,吓得兔子一直在流连的怀中抖个不停。 第一站,当然是后宫之主,皇后的宫中。 “流连,有段日子没见,你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这龙凤之姿,窈窕之态,真是羡煞旁人。”皇后在正座上笑得含蓄,看流连的眼神,就好似慈母看着自己久别归家的女儿。 “皇后才是。我至多只是一只小凤凰,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您是九天之上的凤凰之首,艳绝后宫呀。”流连带着微笑的面具,心里则在不停地搜索能用得上的赞美之词。在后宫活着,场面上的话不能少。以前在宫中,流连说这些显而易见的假话时,都怕咬到自己的舌头。 “流连,你的这张嘴呀——也难怪皇上一直宠爱你。前些日子,你在道观中带发修行,皇上他总是时不时地提起你,真可谓思女心切。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皇后姿态高贵,言语亲切。 在淑仪皇后还在世时,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聂嫔,淑仪皇后一死,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三皇子的生母辰妃继任皇后,要不然,也该是五皇子的母妃熙妃。谁知,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只生了一个十三皇子的聂嫔竟然爬上了后宫之首的位置,而势头强劲的辰妃只捞了个皇贵妃当做安慰。 对于这位聂皇后的成功晋级,流连倒并不惊讶。她了解自己的父王,那独掌乾坤几十年的威仪君主,不喜霸道泼辣的女子。当年的淑妃,如今的聂后,都是以温婉见长,最起码看上去是温婉的样子。 再者,自右丞相和前太子谋反,被论斩后,继任的右丞相无法与势大的左丞相相抗衡,在流连离宫之前,整个朝堂,就几乎被左丞相的势力所控制。左丞相的两个妹妹皆位居妃位,若是其中一个成了皇后,那就相当于,后宫也被纳入左丞相的势力范围之内。 自己那对权力有着极度掌控欲的父王,就算是病了,还不至于病得脑子都糊涂了。流连敢打包票,他对左丞相,就算不是深恶痛绝,也该是明里、暗里,想方设法的防范着。 流连公主此时保持微笑,喝着皇后所说南边刚进贡的新茶,心里却在暗自琢磨,既然崆峒印的线索已经到手,皇宫这种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比较好。若是自己想要再次出宫,眼前这位温婉的皇后,说不定能帮上自己的忙。 所以,打好关系是必须的,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马屁之词,现在不用,更待何时呀。 “皇后娘娘,您头上那只珍钗真美呀!流连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珍钗。啊,我明白了,这一定是要皇后您戴起来,方能显出这般美丽。流连我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相得益彰!” 兔子在公主怀中抖了抖,这一回,他不是被身旁神子的目光吓得,还是被刺耳的马屁声惊到了。大师姐呀,这,这是他所崇拜的、敢于对抗神子强权的大师姐吗? 白尧在一边到是没什么反应。他早就了解到,流连的本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只要对自己有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对身为神子的自己,说得也不全是实话。这种事,习惯就好。 流连一顿马屁,皇后果真受用,正准备回流连的话,门外一个太监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对着皇后大呼:“皇后娘娘,不好了!宁贵妃她……她出事了!” 宁贵妃?那不是四少的母妃吗?流连心中一紧。 “什么事这般慌张?”皇后皱起眉头,“慢慢说。” “回禀皇后娘娘,是这么回事。”太监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今早,天还没亮,四皇子不知怎么了,忽然发了疯似的,把宁贵妃和自己所住的宣若殿翻了个遍,然后就嚷着要见皇上,说什么宫里有人偷了他的东西,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皇上正病着,当然不会见他。谁知那四皇子固执得很,居然跪在皇上的寝宫外,长跪不起,谁劝也不听。宁贵妃跟去了,见劝不动四皇子,居然和他一起跪在寝宫外。皇后您是知道的,宁妃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好,没跪一会儿就不行了!乾和殿外的太监总管不敢惊扰圣上,差奴才来请皇后娘娘,去劝一劝宁贵妃和四皇子殿下吧。” “丢了东西?什么东西,能闹到这个地步?”皇后起身,面有愠色,“为了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居然让自己身体不好的母妃陪跪,这个四皇子,真是越来越荒唐了!” 四哥,不过就是一本书罢了,你不至于搞得天翻地覆吧?流连抬眼看白尧,那本《龙紫列传》是由神子保管着。 “流连,你先在我宫里坐会儿,我去皇上寝宫看看。”即使火烧眉毛,皇后的母仪天下的言行举止依旧让人挑不出毛病。 “皇后娘娘,流连陪你一起去。四哥和我交情深厚,我帮皇后去劝劝他,说不定,他会听进去一两句。”流连心虚,愧疚在悄悄蔓延。 四哥,如若你知道你的宝贝书是妹妹我偷的,会不会把我拆筋扒皮,扔油锅呀? 乾盛帝寝宫外早已由乱作一团,到渐渐恢复平静。 宫殿外,一袭华服的青年扭执地跪在地上,身旁几个太监已经好说、歹说,把话都说尽了,那青年依旧没有丝毫回心转意的迹象。 “皇后驾到!”通报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殿下,您听,皇后都来了。您就起身吧。您不给奴才们面子,总得给皇后娘娘面子吧!”一个太监凑到青年的身边,说道。 青年闭上一双好看的凤眼,挺直了身子,就好似一尊直挺挺的石像。 “宁贵妃呢?”闻信赶来的皇后,首要关心的,当然是听说出了事的贵妃娘娘。 “回皇后娘娘的话,宁妃娘娘刚才跪着晕过去了,让奴才们抬进偏殿,正歇息着。”一旁的小太监立马回话道。 “叫太医了吗?” “已经去请了。” 皇后稍稍安心,抬步便向跪在地上的四少走过去,可刚迈出一步—— “皇后娘娘,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除非父王见我,为我捉拿贼人,否则慕云长跪不起,直至天荒地老!” 四少的声音掷地有声,声声都打在跟随皇后而来的流连公主耳旁。 这回,四少是动真格了。流连一直觉得,四少和自己一样,是个油滑之人,对于世间的许多事,得过且过,并没有太多的执念,想不到,他会为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固执至此。 “小尧。”神识交汇,让白尧转过头。 “我们能不能……算了,没什么。” 其实,流连是想说,我们能不能把那本《龙紫列传》还给四少? 但,还给他后,夜龙女怎么办?崆峒印的任务怎么办?完不成任务,如何加快修仙升级?换任务?这可是他们四个一起接的任务,大家是为了这个任务才进的宫,忙了这么久,眼看终于有线索了,难道就要前功尽弃? 流连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折磨得她有些难受。 “小尧!”神识再次响起。 “你想说什么?”白尧察觉到流连的异常。 “你会不会复制?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变出一本和《龙紫列传》一模一样的书?” 白尧没有回答,只不过转眼之间,神子的手中就多了另一本《龙紫列传》。 金系法术本就是属于变幻创造类,这种小法术,对于神子而言,是信手拈来的事。 偷偷从白尧手中接过那本仿造的《龙紫列传》,胸有成竹的流连抱着兔子,向跪在寝宫外的四少走去。她已经有了让四哥乖乖回宣若殿的方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乾盛帝寝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一个太监走了出来,高声道:“皇上宣四皇子慕云觐见!” 靠!晚了一步!流连死死地抓着手中仿制的《龙紫列传》。闹到皇上那里去后,事情怕是越来越难以收拾了。 可眼见皇后已经准备离开,流连想要赖在这里不走,实在不合规矩。 “苍穹,你爬到四皇子的衣袖上,和他一起觐见皇上。”流连暗道。 “是,大师姐。”黑虫应声,立马开始行动。 抬步准备跟随皇后离开的流连,眼前猛地出现了一副久违的幻象。 是体内青木果接受到流连的心意,给了她四少即将在寝宫觐见皇上的情景。 “唉!” 幻象逝去,流连公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听说了吗?皇上今早对四皇子发了好大的火。连桌子都差点给掀了!” “宫里上下都传遍了,四皇子竟然为了一本不知名的破书和皇上争执了起来,最后,听说被带去惩戒院,现在正被圈禁着呢。” “这四皇子呀,本来就不务正业,平日里就神神叨叨的,整天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呀,脑子有点……” 青色的裙摆掩去了悄然而至的锦绣莲鞋。 “你们不做正事,都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本在僻静处嚼舌根的几个太监转头,见来者是以刁蛮闻名且惹不起的流连公主,立马闭了嘴,低着头,唯唯诺诺地靠到了一边。 流连抱着一只长耳朵的兔子,在几个太监身边驻足。一个凌厉的眼神,教太监们吓得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我皇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来管闲事。”流连此刻的模样,将趾高气扬展现得淋漓尽致,“你们是嫌手上的工作太清闲了吗?要不要本公主去和你们总管说说,让你们去管管屎尿,刷刷马桶什么的,听说,那边一直很缺人手。” “公主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是,是,求公主饶过小的吧!” “公主,小的们知错了,自己给自己掌嘴!” 流连看着他们狠狠地打了自己几耳光,一扭头,径直回了流连居。 深夏,人的火气总是特别容易被点着。 流连居内。 “唉~” 流连一声叹息,连白尧都侧目。 “大师姐是怎么了?从今早到现在,这是她叹的第三十四口气。”兔子变成了少年,对一旁的苍穹低声道。 “才三十四?我怎么记得是四十二?小八,你真的有认真数过吗?”流连扯出一个笑容,将仿制的《龙紫列传》翻开,一页一页随性地看着,细细的一看,这本书的内容确实有些意思。 “大师姐,你是不是为今早四皇子的事——”苍穹顿了顿,又道,“四皇子只是被禁了足,并没有受到过重的惩罚。” “身体上的伤是小事,心里的伤痕才是致命的。”流连的笑容淡去了。 今早,跟随四皇子去见皇上的苍穹回来后,将在乾盛帝寝宫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流连他们讲述了一遍,和流连离开寝宫前产生的幻象完全相符。 乾盛帝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将自己这个逆经叛道的四儿子,从头到尾,训了个遍。 “咳咳!书?书什么书!你读的那是正经书吗?乱七八糟,不务正业!咳咳!你哪里有点皇子的样子…… “你瞧瞧你三哥,你和他拜的是一样的老师,他如今写的文章如何,你写的又如何?咳咳,每天见你写着写,也没写出什么锦绣文章,都是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咳咳!你再看看你五弟,他只比你小三岁,文治武功,样样都比你强,还有你的六弟,十一弟,十……咳咳,朕这十几个儿子中,就属你最没出息…… “居然为了一本莫名其妙的破书,逼迫父皇、母妃,你,咳!告诉你,要朕为你找什么偷书贼,做梦吧!朕看着你这没本事的窝囊样就来气,朕怎么生出你这个不像样的儿子!滚,给朕滚!咳咳……” 四少跪在父皇的床前,低着头,一直承受着帝王百般的辱骂,却没有回一句。直到病重的帝王骂累了,骂倦了,红了眼眶的四皇子才抬起了头。 “父王。”四皇子的眼神,是不变的扭执,“你想怎么打儿臣,骂儿臣都可以,即便是将儿臣贬为庶民,只有父皇愿意帮儿臣找回《龙紫列传》……” “砰!” 四皇子被洒了满脸的汤药,太监刚给帝王呈上的玉碗,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四皇子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一本书。 可是,他对这本书的执着,已强烈到教旁人难以理解的地步。皇宫里的人或许能够理解对权力六亲不认的渴望,却理解不了四少那份异常的执着。 他是个异类。父母不容他,皇宫不容他,似乎连天地都不容他。 “苍穹,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心念四少的遭遇,流连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不久前,四少问自己的一个问题。爱,多么烂俗的词,平凡普通,却又足于教人为之疯狂。四少的执着,是因为爱吗?爱上了一本书,还是爱上了书中的那个人? “大师姐,修仙之人,无欲无爱,以达到无我的境界。” “……” 好吧,流连知道自己随口一问,问错了人,不过,也不算是真的问错。 “这样看来,二师弟,你应该很爱修仙,对吧?”因为爱,所以沉沦,趋之若鹜。 “大师姐,我……”苍穹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师姐,我知道,我知道!问我吧。我爱很多东西。譬如说,我爱吃胡萝卜,爱睡宫里软软的床,爱阳光,爱春天,爱大师姐,爱二师兄,爱师父,也爱小尧护院……”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么都爱。”流连随性得招招手。 “大师姐不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兔子嘟起了嘴。 “我相信呀,我们也爱你。”摸了摸小八的头,流连抬眼,看向了立身而站的白尧。 不知道,不可一世的神子大人,会对什么爱到执着。 谁知,白尧在此时也将头转了过来,目光与流连碰了个正着。 “你呢?”神子大人居然抢在流连之前,开口问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你爱什么?” 流连没料到,白尧会拿这个问题问自己。 我不知道。流连很想这么说,可真要说出口,流连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人活在世上,总会有点自己喜欢的人或物,再者,便是有一、两个爱好。可流连爱什么?她不知道。在她还是苏蕾的时候,每天想着的,是如何活下去,如何活得更好,吃饭是首要问题,哪来的什么爱好;当她成了流连,为了穿越游戏的任务而修仙,也只不过是为了任务而已。 她爱什么?爱猫吗?其实,只是爱着以前的宝宝,可宝宝已经死了。那她还爱什么? 什么都不爱,听起来,太冷血无情了,而且活得挺没意思,所以—— “嗯?你问我爱什么呀?”流连斜着头,眼中一丝恶作剧的笑意,“我当然是爱着小尧你啦。” 白尧的身体微微一震,墨色的眸子好似深海。 “真的?” “呵呵,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流连哈哈一笑。 “我信。” “啊?”流连一愣,心忽然一动,眼神却快速地躲开了。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白尧的怀中那本名为《龙紫列传》的正本古书,悄然地闪过一阵紫光。 接下来一段时日所发生的事,使流连一行人再也没什么闲心,讨论“爱”这个伟大的话题了。 就在流连公主开始挖空心思,琢磨着如何从龙紫那儿得到崆峒印的消息,却无进展之时,大尧皇宫里接踵发生了一系列诡异难解的意外。是的,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个系列,若要给这个系列起一个名字,“皇子之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大尧王朝的正史列传,对于这段时日发生的一切,只用寥寥几笔带过,却给野史留下了无限添油加醋的空间,而所有的野史无一例外的都用到了“天谴”这个词。 天谴。 阎王要你三更走,绝不留人到五更。 其实,意外的开始,就发生在大尧四皇子许慕云被禁足后的第二天。 大尧乾盛帝三十二年,夏末。六皇子许慕齐骑马外出,不想坐骑忽然发狂,他被摔下马背,乱蹄踩死。 三日后,十一皇子许慕凌遭刺客行刺,身中数刀,卧床数日,伤势加重,不久,辞了人世。 许慕凌被刺后第五天,七皇子许慕真被人揭发,是为行刺十一皇子的主谋,圣上震怒,七皇子当日便在自己书房内悬梁自尽。 七皇子畏罪自杀后的第十天,为秋至。五皇子在自己府上,忽然毒发,不治身亡,乾盛帝下令严查不待。五皇子府上一干人等,众口一词,都说五皇子中毒是因吃了三皇子许幕成送来的成香果。一时间,整个京城谣言四起。 不久,远在军中的九皇子死于一次敌军偷袭。而封地在外的八皇子在河堤巡查时,莫名失踪,下落不明。 乾盛帝接连收到儿子的噩耗,病情日益严重,他想召回同样封地在外的十皇子,十皇子却一再称病,一拖再拖。 整个京城的形势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迫站出来的十三皇子许慕飞,近日里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殿下,挡路的都已被清除,您应该高兴才是,为何眉头皱得更深了?” 赤炼从炼丹炉旁起身,看向一旁站在炼丹房窗边已经良久的十三皇子。 “国师,听说你会算卦?”许慕云依旧望着窗外,答非所问道。 “占卜算卦乃是木系仙修所长。贫道是火系,会一点木系的占卜之术,只是不太精通。” “无妨。”十三皇子转过身,神色莫辨,只是道,“你替本皇子算上一卦。无论吉凶,照实说。” “十三殿下,您心中不安,是无法通过占卜之术解除的。”赤炼微笑,“皇子想问的是,最日皇宫多事,谣言四起,都说大尧遭了天谴,皇子们必将一个接着一个受到上天的惩罚。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可是?” 十三皇子闭上眼,叹出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一开始,老六出了意外,他还有点幸灾乐祸,觉得天助我也,可等到老七自杀,两派相斗的事浮上水面,十三皇子变得警觉。五皇子之死是他一手促成,倒也不意外,只是不久之后,三皇子被诬陷,性格越来越怪异,日见疯癫之象,教他这个始作俑者心中逐渐不安。而等道九皇子的噩耗,八皇子失踪的消息传到了京城,原本对于谣言不屑一顾的十三皇子也逐渐对于“天谴”之说有了几分相信。 皇位确实很重要,但自己的性命显然更重要。 没命了,不就什么都玩完了吗? 乾盛帝十几个儿子,短短不过一个月,就死了差不多一半。若真应了天谴之说,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第四十四章 “小尧,那本破书还没有反应吗?” 流连用手指不安地在玉面的桌沿上敲着。此时,距《龙紫列传》得手那日,已一个月有余。 这一个月内,朝堂风起云涌,后宫明争暗斗,早已势成水火。谁也没料到,不过几十天时间,原本排在流连上面的十几个哥哥,如今剩下的,却屈指可数。 虽然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总是听见亲人离世的消息,对于流连而言,也不是多么愉悦的事。今早起床时,小八随口嘟哝了一句“这宫里四周尽是鬼气”,让流连公主在还未入秋的天气里,硬生生地打了好一阵寒颤。 “算了,小尧,既然硕金咒不行,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吧。”流连叹了一口气,看向正对着《龙紫列传》施咒的白尧。 白尧的脖子微微一僵,盯着《龙紫列传》的眼,几乎快冒出火心。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逼迫知晓崆峒印下落的龙紫公主现身,他们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白尧更是几乎把金系的上神法术都用了一遍,要不是流连拦着,神子大人早就把这本破古书烧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可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龙紫在书中没有丝毫动静,就好似书中的世界和曾经的女神之灵从未出现过一般。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罢了。 “大师姐,破书没反应,崆峒印就没下落,我们还要在这宫里呆多久呢?宫中的日子好无聊。”兔子一下子跳上桌子,红红的眼睛如火之灵石,“我好想师父,想回青木门,大师姐,你不想回去吗?” “想呀。”流连心不在焉地答道,在心里则在反复思索关于龙紫与崆峒印的种种。连白尧的言灵令与白银之火也无法逼迫龙紫现身,那么,若不是龙紫已经在书中翘了辫子,那就是她早已溜走了。 付托于物的神灵魂魄,可以脱离寄身的物体而存在吗?这个问题,早在十几天前,逼出龙紫无果时,流连就曾问过白尧,神子大人以魂魄之术的秘技从不外传,且不属于自己的研究范围为理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流连立马明白了,事实上,神子大人自己也不大懂…… 假设龙紫公主她真的已经溜了,她又能溜到哪里去呢? 对龙紫而言,在整个皇宫里,唯一让她挂心的人,无疑是四少。考虑到这一点,流连早已在几天前,派了行动灵敏的苍穹去了四少被关押的惩戒院。苍穹不愧为蟑螂,不,是黑虫,除了体积小,行动快以外,朋友也不少,这几日处来,他已经和宫里这一片的黑虫们混熟了,因而消息得来的既多又快。若是四少那边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早就回来通报的。 可奇怪的是,四少在关禁闭期间,生活几乎与以往无异。苍穹说,四少向惩戒院的守卫要了纸和笔,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就是不停地在纸上写些什么。 一定是他没写完的小说。流连微微地笑,四少果然还是那个四少。 龙紫若从书中溜走是去找四少,凭着她和四少的牵连,应该会把四少救出来。可四少那边没动静,一切假设就仍旧是假设而已。 “砰砰。”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流连的思路。白尧立马幻化成小白虎,一头扎进流连的怀中,这一套行云流水,早已在这段时候的人兽模式来回切换下习惯成自然了。 “什么事?”流连知道,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那群被她喝令远离自己屋子的奴才们是不会过来打扰的。 “回禀公主,三皇子派人来,请您立刻到他那儿去一趟。”一个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 三皇兄……流连一愣。如今的三皇子已被怀疑为谋害五皇兄的主犯,失了圣宠不说,最近更是传言,三皇子得了失心疯,一会哭,一会笑,言行古怪,貌若疯状,还曾做出在自己宅府的门前大街上裸奔的壮举。这样的三皇兄忽然差人来找自己,不知所为何事。 不管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叫自己陪着他一起疯吧。流连微微一笑。她早就怀疑自己这位三皇兄是在装疯,历史上为了避去祸端而装疯的例子可不少,这么说来,三皇兄那一裸奔,还有剽窃人家唐伯虎在宁王面前装疯创意的嫌疑。 “三皇兄有说,因何事想见我吗?”流连问道。怀中的小白虎甩了甩尾巴,也竖起了耳朵。 “回公主的话,三皇子只说是急事,非得见上公主一面不可,没说是什么事。”太监道,“传话的人,很匆忙的样子,直说这是性命攸关的事,哀求奴才务必请公主殿下去一趟。” 流连看向怀中的白虎。 小尧,看来这一趟非走不可。 青木果的预感?白尧抬首。神识交流早已习以为常。 流连摇了摇头。不是青木果的预感,而是我的。 我有预感,皇子的接踵死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甚至有可能与龙紫有关。不然,为何所有的成年皇子都出了事,唯独被关在惩戒院中的四少安然无恙,每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他的小说。 “小八,你守在流连居,等着接应从惩戒院回来的苍穹,我和小尧去三皇子那里一趟。”流连低声对一旁的兔子吩咐道。 本想去跟着凑热闹的小八,有点沮丧的点了点头。 流连带着小白虎身形的白尧,出了流连居。 见到三皇兄府上的传话人时,流连怀中的小白虎警觉得竖起了尾巴。 血腥味。 你说什么?流连看向忽然对她神识传话的白尧。 这人身上有血腥味,很重。小白虎的眼珠黑如暗夜。 流连看着眼前三皇子府上的传话的仆人,心里有的不是害怕,而是一阵兴奋。小尧,这说明,我的预感没错。三皇兄果然有问题。 白尧没有说话,他现在还是只小老虎,所以,流连无法看见他脸上作为人所会表现出的忧虑神情。 这血腥味混杂着十分强大的魔气。这股魔气来自魔域,源自法力高深的魔族,通过魔气,可以预料,这魔族魔力之强劲,绝不是只有十分之一神力的神子白尧所能应对的,更何况是凝气期的流连小仙修。 不知道,若是这一趟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是否能保证眼前这个刚刚勉勉强强默认与自己双修的小丫头,会在与强大魔类对抗下毫发不伤。 一点也不想让这丫头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丝一毫。这种强烈的想法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连一直目空一切的神子大人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当感应到流连的身体因为兴奋,而溢出的微弱气流时,白尧打消了阻止流连跟随魔气前去三皇子府上的念头。 修仙之人对抗魔类,是在所难免的修行。虽然白尧很想立刻告诉流连,留在流连居,让他去解决一切,但,如此一来,流连就因此失去了这次在磨难中修行的机会。 如果还是临仙镇的时候,英明神武的神子大人也许会二话不说,单枪匹马追溯魔气而去,可现在,他必须考虑到流连。她不再仅仅是他的小侍卫,更是自己认定的双修者。 流连是仙修,她就必须去经历她所选择的磨难。即使她会为自己现在的幼稚、幼小付出代价,但那是她成长为真正能与自己匹配的双修者的必经之路。 白尧不想流连受伤,但不想因此使她丧失成长的机会。 白尧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流连,她在用自己尚弱的仙气彰显着自己的迫不及待。这个跃跃欲试的小丫头,忽然令白尧想起了刚出生不久,神力还不足的自己。明知道自己弱小,却依旧想去挑战未知的强大。 你怕吗?小白虎用神识问道。血腥味里有魔气。 怕?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恐惧早已被忽然得到线索的兴奋所掩盖。管他魔气还是妖气,硬拼不行,可以再临机应变,只要动脑筋,办法多的是,总不能连对手的样子都没见到,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临阵脱逃,更何况,崆峒印任务完成后可是有大把大把的好处,对着他们招手微笑,为了这任务的奖励,流连公主也绝不会轻易放弃难得的机会。没想到在久没有头绪的时候,线索居然自己找上门。就算是鬼门关,流连也要闯一闯,不然怎么对得起这段时间,他们在龙紫与崆峒印身上浪费的青春! 这么一想,流连抬眉,对白虎道:我越来越感觉到,三皇子的事与龙紫有关,连青木果刚才都发出了这样的预示。小尧,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是很想早些找到龙紫,得到崆峒印吗? 白尧没有再言。他跟着流连一起向三皇子的府邸走去。 虽然知道流连一定不会后悔,但白尧不知,自己会不会后悔,让流连走这一趟。 第四十五章 抱着小白虎的流连被传话人带进了三皇子府上的里屋。隔着一席珠帘,隐约可见屋内高大挺拔的背影,那应该就是三皇子许慕成了。 “启禀三皇子殿下,奴才把流连公主请来了。” 传话人话音刚落,那背影立马转过身来。 “下去吧。”声音带着强压的激动。 等到传话人刚离开里屋,轻轻关好门,珠帘就被猛地一下掀起,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流连面前,胡子拉碴的嘴唇激动地直哆嗦。 没等流连在这张几乎完全陌生的脸上找到“眼前这位原是三皇兄”的证据,只听“扑通”一声,这个头发凌乱的男人已经双膝落地,俯首跪倒在流连的脚边,不停地呼救,只听他直喊: “流连妹妹,救救为兄吧!看在我们兄妹一场的情面上,救救我!求求你,为兄只能靠你了!求你!若你不愿出手相救,为兄……为兄我会死无全尸。妹妹,流连妹妹……” 流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惊讶地打量俯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三皇兄。十几日不见,那位曾经沉稳淡然,深不可测的皇位最佳候选人,居然落魄到如今衣衫不整,满面污垢的地步,真是谁都料不到的事。 “三皇兄,有话好好说。你不把话说清楚,妹妹我即使想帮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呀。”流连此时,其实最想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神马情况? 在进三皇子府之前,流连曾假设过无数见到三皇子的场景,甚至已经做好了观看这位哥哥裸-体个人展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自己刚一进门,就被莫名其妙地奉为了救世主。 “你这么说的意思是,妹妹,你答应帮我了!”三皇子猛地抬头,胡子随着兴奋的笑意,一颤又一颤。 靠,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流连的太阳穴跳了跳,面子上只是委婉地道“三皇兄,起来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帮不帮,也得把状况弄清楚先,要是眼前这家伙忽然发疯,说要白天的星星,晚上的太阳,谁有心情陪他玩呀。 流连怀中的白尧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着眼睛瞟了瞟满身邋遢的三皇子,兴致缺缺的甩了甩尾巴。他的身上没有魔气,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比蝼蚁还渺小的存在,实在入不了神子大人的法眼,全权交给流连小仙修去处理吧。 “妹妹!” 在流连再三劝说下,终于愿意起身和流连一起坐下慢慢谈的三皇子,刚一开口,就饱含深情的一声呼唤,教流连身上的鸡皮疙瘩被吓得都立了起来。 “三……三皇兄,我听着呢。你说吧。” “妹妹,你不知道为兄的苦。这些日子,皇家子嗣但凡成年了的,都遭了难。外面都在传,这是天谴,天谴呀!天要我等死绝,天要亡了我们大尧!”三皇子的眼里溢出星点的泪花,手臂止不住地抖。 “妹妹,不瞒你说,三皇兄这段日子是在装疯。人人都说,五皇子是被我毒杀的,那街口巷尾议论纷纷,连我自己府上,下人看我的目光,都好似看着一个凶手。整个京城,没有人相信为兄是清白的,更何况是父皇。为兄若不装疯卖傻,说不定早死在老九前面了!” “三皇兄,就算父皇怀疑你,大不了抓你进大理寺审讯,怎么可能轻易判你死。”流连顿了顿,接着道,“若你是怕天谴之说真的存在,那么即使皇兄你装疯表演再卖力,也一样逃不出老天爷的手掌心,不是吗?”所以,不如死得体面点,最起码保全了死前皇子的体面。 闻此,三皇子顿时泪如雨下,又是一声长叹—— “妹妹呀!” “妹妹,妹妹,只有你救为兄!妹——” “妹,妹你个头!哭你妹呀!哭有什么用?你特地叫我来,难道是要我来听你哭的?”察觉到自己语气太激动,声音大得吓得本准备嚎啕的三皇子小声直哼哼,流连清了清喉咙,放柔了声音,“抱歉,皇兄,我不喜欢哭声,不是特意针对你。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刚刚说只有我能救你,为什么?” 轻轻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一下情绪,三皇子起身,走到里屋的一个角落,打开角落的隐蔽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纸状的东西。 “妹妹,你,你看看吧。”三皇子用颤抖的双手将那叠纸送到了流连跟前。 流连狐疑地接了过去,仔细地看起纸上的文字,原来趴在她膝上、眯着眼睛快睡着的小白虎此时也伸了个懒腰,支起前半身,乌溜溜的眼睛在那些纸上打转。 这些纸上,写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某个王朝王位争夺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皇子,叫慕云,他为了满足迎娶美丽骄傲的神女龙紫公主的条件,决心夺取凡界的帝王之位。 为了帝位,慕云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利用十几位兄弟间的恩怨纠葛,浑水摸鱼,故意让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 在这个故事里,六皇子骑马外出,骑忽然发狂,被乱蹄踩死;十一皇子遭刺客行刺,身中数刀,卧床数日,辞了人世;七皇子为行刺十一皇子的主谋,被发现的当日在自己书房内悬梁自尽;五皇子在自己府上毒发,不治身亡,表面上是为三皇子所害,实际上死于为皇后所生的十三皇子之手;九皇子死于军中;封地在外的八皇子在河堤巡查时失踪,下落不明;十皇子病重,不久便将离世…… 越往下看,流连握纸的双手就越抖得厉害。 这,这哪里是龙紫和四少的同人小说,靠,这也神之展开的太厉害了吧,简直就是皇家众皇子的夺命死亡预告书!更可怕的是,这些死亡预言居然精准如此,看后教人心中寒意顿生。 而在小说中,明明白白写着的“不久,三皇子疯癫后,死于*”的字样,更是让流连忍不住抬眼看向一旁的三皇兄。也难怪一向稳重的三皇子会崩溃,谁能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而无能为力之时,保持一贯的冷静? 这可是命呀!这玩意儿可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这些,都是四哥写的?”流连稳住自己的手,如若此时的她不能保持镇定,那只能引得三皇子更为激动。 “是。”三皇子悲从中来,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些是我让人从四弟惩戒院的牢房里硬抢来的。” “三皇兄如何得知,四皇兄的稿子会和皇兄们的死有关?”流连蹙眉,事情绝不简单。 “唉,是国师。”三皇子叹了一口气,“我去问过国师,他说,若想知自己的生死如何,去看四皇子写得那些字儿便知。” “难道说——”流连抿着嘴,她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告诉你,只有我能救你的人,也是国师?” 三皇子显然没有料到流连会如此一问,他点了点头,证明流连猜测无误。 小尧。沉下脸的流连,用神识对白尧说,那个国师绝对有问题,我敢打包票。四少就算有那个胆子,他也没那个能力。国师说不定才是隐藏的重点。 嗯。小白虎轻应了一声,头也不回,他正一头扎在那一堆稿纸中,不停地用自己小小的鼻头嗅来嗅去,不知道在闻些什么。 小尧? 流连不解得看着一副警犬样子的神子。 果然是她。 过了好一会儿,白尧才在神识交汇中传来回应。 谁?流连抬眉。 这些纸张,有龙紫的味道。白尧给出了答案。 龙紫……国师……难道说…… “三皇兄!”忽然被流连抓住手的许慕成措手不及,怎么忽然一下角色对换了。 “这件事,其实不在于妹妹我帮不帮你,而要看皇兄愿不愿意自救而已。” 望着自己的小皇妹晶莹透亮的眸子好似天上的繁星,三皇子本想回握皇妹的手忽然被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小老虎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原本被传疯癫成疾的三皇子许慕成竟奇迹般的不治而愈。不仅如此,这位三皇子殿下居然还在梳洗穿戴整齐后,一脚出了自己的府宅,就进了宫,去求见躺在病榻上多日、与自己隔阂已深的父王。 跪于帝王寝宫前良久后,三皇子终于得到了觐见的机会。 后来,宫里传出的消息说,这次三皇子的突然求见,居然是为关在惩戒院的四皇子许慕云求情。不久,几乎宫里宫外人人皆知,三皇子在已经病入膏肓的父王面前声泪俱下,声称愿牺牲自我一切,来换得四弟的自由,即使是要自己进惩戒院去代替,即使在用自己的王爵与现今的荣华富贵来换,甚至是要自己用十年寿命去换,也在所不惜。当真是兄弟情深。其情之深,其心之切,感天动地,闻者落泪呀。 但,并不是谁都知道,当日午后,出了帝王寝宫的三皇子,并没有直接出宫回自己家歇着去,而是一转身,进了宫里国师所在的炼丹房。 要拜会国师,自然少不了礼物在身。 虽然,这不是三皇子第一次秘密拜会国师赤炼,也不是第一次向国师送礼,但这一次,三皇子给国师带着礼以往的都要特别。以至于,当赤炼看见三皇子从自己的袖口拿出那份礼时,他的表情略显惊诧,接着,嘴角一抹轻轻浮起的笑意,即使在那张看似老实的脸上,也显得意味深长。 “东西送过去了?” 忽然而来的问话,把刚从宫里回到自己府上、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压压惊的三皇子吓了一跳。 许慕成转头看向悠然坐在自己里屋的正位上喝茶的皇妹流连,清咳一声,定了定神,勉强恢复了一点以往的冷静。 “嗯,刚送去了。”三皇子许慕成,一向以沉稳自诩,若不是被索命的“天谴之说”逼得走投无路,也断不会装疯卖傻之余,还向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皇妹去哀求哭诉。 如今,虽说“天谴”索命还未解除,但眼见流连一副颇有办法的模样,三皇子本已有些绝望的心立马燃起了希望,人不装疯了,以往沉着稳重的气质自然也找回了几分。 “皇妹,为兄有些不解之处,能否请皇妹为兄长解说一二呢?” 哼,昨日求人救命,叫的是一声一声的妹妹,那叫一个亲切,今日进了一趟宫,回来就改口正正规规称皇妹了。流连抿了一口茶,抬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玉树临风,和昨日判若两人的三皇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三皇兄但说无妨。” “为兄昨日就一直疑惑。你教我去和父皇求情,放四弟出惩戒院,为兄尚能理解,可你让为兄去把那本叫《龙紫列传》的古书送给国师,却是何意?为兄一直不明。虽说皇妹帮为兄出谋划策,为兄心中感激不尽,但事关我身家性命,有些事,为兄不得不问个明白。” 流连把自己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煞有其事地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猫着身子,对一旁的三哥招了招手。 三皇子顺从地走进了几步,依照流连的手势,俯□子,将自己的一边耳朵送了过去。 “三皇兄,你信不信这个世上,有未卜先知的神仙?” “神仙?”三皇子难以置信地将头转了过来。 “嗯,对,就是神仙。” 三皇子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说的神仙,是指国师?他确实神通不假。” “也许,有比国师更厉害的上仙或是上神,就在你的身边。” “你指的是?” 流连知道许慕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边笑边悠然地说道:“皇妹我在仙家道观这几个月可不是白呆的。不瞒三皇兄说,如今,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天上地下,没有什么是皇妹我不知道的。你若不信,皇妹我来举几个例子吧。皇兄,你是不是有挖鼻屎的习惯?还喜欢捏成团团,却总怕人家发现,破坏你形象。皇兄,你一般睡觉都是裸-睡吧,连裤衩都不穿,对吗?还有,皇兄,我知道你喜欢怡红院里的小翠好久了,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小翠不仅是个跑堂的,他其实还是个男的……” “行了,我信!”三皇子就差没有上去捂住流连的嘴了。 流连住了嘴,看着自己三皇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呵呵,看来是完全唬住眼前的皇兄了。 那些关于三皇子的小道消息,都是流连刚用神识悄悄问了自己体内的青木果得到的。 为了不让这位并不傻的三皇兄去深究《龙紫列传》的事,流连只好用这个办法先镇住他再说。三皇子属于敌友不明的派别,又对王位有自己的心思,还是别让他知道的过多比较好。 “因为我是比国师还要厉害的仙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国师才让你找我帮忙。如今,我让皇兄你所做的事,都将影响未来的事态发展,是天机。所谓,天机不可泄。我出手帮你,已经违背了天道法规,将受到惩罚,现在,你居然还想叫皇妹我把所有的天机透露给你——咳咳,到时候,老天爷一不高兴,说不定连你一起罚,皇妹我是仙人,还能顶得住,可皇兄你只是一介凡人,到时候恐怕也不用什么天谴,皇兄你就可以死得很有创意了。”流连轻轻摆了摆手,一张嘴,把假的说得和真的一般。 闻此,这边本还想再多问几句的三皇子立马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三皇子随口换了一个话题:“皇妹,你昨日手中不是抱着的一只好似老虎的白猫?听闻,他名唤小尧,很得你宠爱,到哪里,皇妹你都抱着它,甚至晚上睡觉也离不开它,今日,怎么没见它一起来?” 流连没料到这位憋了一肚子话想问又不敢问的皇子,居然会问起白尧。 “哦,你说小尧呀。”流连的目光游离到门外,“他生病了,正在流连居里睡觉。” “猫得了病,皇妹一个人照顾起来想必很辛苦。为兄认识一个养猫人,能治各种猫病,不如让为兄给你介绍……” “停——” 三皇子套近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硬生生地被流连公主给打断了。 “怎么了?”三皇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味道不对。”作为修仙者,感官比凡人要灵敏得多的流连,此时正使劲地吸着鼻子,“你没闻到吗?好像是肉被烤糊的味道。” 话分两头。 这一边,与流连分开神子,正在国师赤炼的住所处,大搞潜伏行动。 昨日,在见过三皇兄后,流连小仙修通过自我推测,加之询问体内青木果后,得出一个听起来很有想象力的结论。当她通过神识,将结论告诉神子大人时,白尧心中虽有疑问,但也认同流连的推断虽大胆了一些,离谱了一些,却也找不出不合情理的地方。 因《龙紫列传》一直没有反应,流连认定,龙紫公主的神灵已不在书中;再者,通过国师告知三皇子的种种,流连推断,国师他既知晓龙紫与四少之事,同时对他们一行人也有所了解,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龙紫的失踪说不定与国师有关。 四皇子的纸稿上留有龙紫的味道,这是龙紫去找过四少的证据,但龙紫若常现身于四少身边,或是四少再出现少了魂魄的异样,一直监视四少的苍穹不可能察觉不到。 在情郎身边,为何强忍着不现身?流连像所有侦探一样,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恋爱中的两人,即使他是神仙。所以,龙紫说不定是被迫不能与四少直接交流。 终上所述,流连仙修大胆预测整个过程:龙紫去找过四少,可她还没来得及和四少说上话,就被人抓走了。而最有可能抓走她的,就是那个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老实的国师赤炼,所以,最终结论是——国师才是所有事件背后的主谋,他的最终目的是夺取皇位,然后将一切嫁祸四少。作为有长期看《名侦探柯南》经验的流连仙修,有着强烈的“越是模样老实不可能是凶手的人,越有可能是凶手”与“看上去是凶手的人,其实都是被嫁祸”的认识。 但,在种种分析之后,却苦于没有什么证据。玩推理游戏不亦乐乎的流连公主,决定利用三皇子对国师做一个试探,神子大人到也没有提出反对。 那就是,《龙紫列传》在手,国师会怎么做? 若是龙紫在他手中,龙紫说不定会对自己旧的神灵容器有反应,到时她就会当场现身。即使龙紫没有反应,流连他们送国师《龙紫列传》这一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也能使国师在始料不及之余,露出什么马脚也说不定。这些马脚,一定逃不过一旁潜伏的神子大人的眼睛。 这,就是流连仙修的如意算盘。 可惜,作为凝气期兼业余侦探的小仙修流连,她虽有三界奇果——青木果的辅助,可以木之预示的能力而言,并不能这真的达到自己胡诌的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上天下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地步。 赤炼在得到《龙紫列传》后,一直在自己的禅房内安心打坐入定,并没有任何的异动。 若说,那一天,他唯一做过的让人费解的事,就是在坐定中忽然抬头,对着周遭空无一人的角落,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空气中有火心味。这方向,应是三皇子府上起了火,依火势看,怕是如今还在三皇子府上的人,无一可生还。” 角落里的气流立马强烈地涌动起来,可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赤炼的嘴角,慢慢地,拉出了一个弧度。 第四十七章 漫天的大火,火舌吞吐,这火不知是为何而起,见风就长,一下子就吞掉了整个三皇子府。 大火中,一个人影倒下,隐约一道银光闪过。 流连?! 不,不是她! 这个不是,那边的也不是!这该死的火! 烈火中,混杂着各种气味,焦灼在一起,火光中的黑色阴影,是人的骨头连着皮肉被里里外外烧焦至彻底,渐渐地,连身形也越来越小,似乎成了碎末。 混元真气猛地驱散四周的火焰,可火焰下,只有寸草不留的焦黑与荒芜。 火焚烧着一切,连虫鸟草木都难以幸免,更何况是人。 流连! 那日,在三皇子府上莫名燃起的熊熊大火中,赶去救火的人,都说曾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仰天长啸,而后,火光映出龙的身形,在跳动的火舌间飞舞。 有人说,那是上天派下的惩罚之神,正是他在对大尧王朝的皇子们进行着天谴的惩罚;也有人说,那龙形其实在被烧成木炭的三皇子变得。可惜他一世英名,风头一时强劲,也最终难以逃过天谴的诅咒之说。 三皇子府上的大火忽然而起,虽起于黄昏,被发现及时,却不知为何极难扑灭,那大火已经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大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那些被烧成焦炭后的躯壳,早已分不清是谁的骨骸,只有一丝丝有些落寞的白烟,陪着焦黑的断垣残壁。 听说,不久后,三皇子许慕成的衣服碎片、配饰与早已炭黑的骨头残骸在一堆残骸中,被人找到。 自此,乾盛帝所剩在世上的成年皇子,除了病入膏肓的十皇子外,就只剩下关在惩戒院里的四皇子许慕云与皇后所生的十三皇子许慕容。 大火被扑灭的那天晚上,皇宫内流连居的门被强劲的风撞开,风势极大,吹得侍卫以及太监宫女们都睁不开眼。 风过之后,与不时何事,一直没有回宫的流连公主一起消失掉的,除了她心爱的小白虎小尧,还有一只被叫做崆峒印的兔子,以及一只小若蟑螂,没人会留意的黑虫。 “小尧护院,大师姐她……她不会已经被大火……” 面若冰雕的男子猛地一回头,凌冽的眼神吓得一旁的兔子闭了嘴。 而幻化为黑虫的苍穹,只是对着面前这位气息强烈异于往常,且教人不敢直视的上神点了点头,道:“放心,我的朋友遍布整个京城,若有大师姐的消息,我一定立刻回报。” 另一边,皇宫内国师的处所又一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十三殿下,你的茶水都洒出来了,让贫道为你换一杯新的吧。” 眼看十三皇子许慕容拿着茶杯的手不停地抖,国师赤炼也并未多言,始终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不必!”茶杯被丢在一边的桌上,许慕容“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屋内回来跺了几步,忽然转头面向了国师。 “三皇兄也死了!死于火灾,有人说,他是忽然疯癫发作,*而亡,我不信!” “十三殿下以为呢?” “天谴!”十三皇子的眼红了一圈,“一定是天谴!这下子好,三皇兄也死了,估计……估计下一个,就是……国师,你快替我想想办法!” “十三殿下,为何认定自己必死无疑?”赤炼喝着自己手中的茶。 “这是对皇子的诅咒,一个也逃不掉。哥哥他们,他们都已经——国师认为我能避得开吗?”十三皇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刚满十五岁的俊朗面容上,已经有了深深的抬头纹。 “十三殿下也说了,这是对皇子的诅咒。若十三殿下不再是皇子,那么,这诅咒对您也就无效了。” “你的意思是……” “以往,贫道为皇上制的那些丹药,还能有些作用,可近些日子,则一点起色也没有。”赤炼平静地说道,“陛下他饱受病痛的折磨,在世上活得越久,其实受的折磨就越多。贫道有时看了,都于心不忍。” 听完国师所言,十三皇子良久没有开口,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脸上的神情,有着轻微的扭曲。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谴之说,实则为天之谬。殿下,何须为上天的过失而为难自己?” “你,真的认为,一切都是上天的错?” 赤炼老实的脸上,只有说不出的诚恳:“贫道只认为,不管十三殿下做出什么事,都不是殿下的错。” 也许,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呵,别说,所谓怪事天天有,今年特别多。 不仅是宫里,宫外也有着不少怪异的事正在发生。 就说,京城南面的北将军府上的小将军燕翔吧。年纪轻轻的,近日忽然得了什么恐水病,整天窝在家中,门窗都紧闭着,连窗帘都掩得严严实实的,仆人一概不准进自己的寝屋,菜饭一送到门外就必须立马离开,你说怪不怪。 屋内也不知是藏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遮遮掩掩的。 有人说,被狗咬了以后,都这样,那位本年轻有为的小北将军,算是从此废掉了;而有的人则说,瞧那送去的饭食几乎够了两个人的份,估计是那小北将军偷偷在自己的房里养了个妾侍,没日没夜在寻欢作乐呢。 虽说,各有各的猜测,但事实如何,往往不是猜得出来的。 在这一点上,差一点就去阎王那里报到的流连公主是深有体会的。 为何说是差一点—— 因为福大命大的流连公主早就在大火中,被人救了出来。 而当流连睁开眼,猛咳了几声,看清自己救命恩人的时候,她立马觉得自己当初的推理都是些狗屎,她的想象力其实应该再丰富一点才对。 救她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北将军之子,有着受虐倾向的同乡穿越者——燕翔,另一个,则是久违的老朋友——以灵体的形态现身于世的夜龙族公主龙紫。 “我靠,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是躺在小北将军燕翔寝屋里的流连公主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流连,你总算醒了。你整整睡了三天,让我一直很担心。” 看着燕翔做出西子捧心一样的举动,流连本睡得有些僵硬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记得以前碰面,这位将军之子,不是叫自己公主,就是唤自己苏小姐,现在刚见面,不仅开口就叫自己的名字,而且亲切得教人还以为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一边,身形透明的龙紫公主,是脱离物器而存在的神灵之体,她的模样明显比那次在书中见面时,又成熟了不少。只见她一袭紫衣,面容娇美,眉宇间不变的,是那一抹从小就有的趾高气扬与娇蛮。 “我记得,我应该在三皇子府上才对,原本我在和三皇兄说话,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糊味。然后,那个浑身着了火的仆人跑了进来,我认得他,他是到我宫里去传话的人。他身上不知什么原因着了火,火焰碰到哪里,哪里就着。我本想用木根缠困住他,可他身上的火焰连我用咒语招出的木根都能烧掉。接着嘛,好像他向我和三皇兄这边扑过来了,再然后,我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人家地盘上,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所以,刚苏醒不久的流连面对龙紫公主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后,是我救了你。”龙紫傲然地扬起了下巴,接着说道,“若不是我出手,用神灵包裹住你的身体,将你带回这里,你早已经和那个三皇子一样,成灰了。” “这么说来,龙紫公主真是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呀。”嘴上这么说,流连心里则骂个不停。 姐要是对你们没用,你们会来救我?既然是救人,顺便捎带上三皇兄,多救一个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见,你们就算不想他死,也绝不可能这么好心专程来救人。 流连有预感,这火即使不是龙紫放的,也与她以及燕翔脱不了干系。 “流连,救你的人,可不止龙紫公主,还有我。”邀功似的,燕翔凑到了流连身边,“龙紫公主没有实体,只能将你送出火海,是我在三皇子府不远处接应她,将昏迷不醒的你抱回府上。还有这些——” 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燕翔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哦,知道干坏事,也算你一份,不用这么着急着承认。见燕翔靠近,流连立马警觉地在床上挪了挪位置,与燕翔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并下意识地双手抱臂,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几天前完全不同。 “你不用这么热情,我会不习惯。”即使知道,不一定是燕翔帮自己换的衣服,但流连依旧觉得一阵恶寒。 “我一直以为,你是和三皇子他们一起混的。”流连看着燕翔,保持着抱臂的姿势。她记得,当初,父王替自己招亲的时候,三皇子这边的驸马候选人,只有燕翔一个。 “那都是我老爹的意思,我对皇位之争没什么兴趣。”燕翔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可流连如今的心思却全放在“燕翔这家伙是如何与龙紫、四少扯上关系的疑问”上。 “流连,你应该明白,我感兴趣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啊?什么? 在此时此地,忽然听到如此的告白,被打断思路的流连,在不解眼前的男人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兴趣的同时,不由在心底感概,能不考虑时间、地点、周围旁观者而随意把肉麻当有趣的燕翔,在某些方面,确实算得上是个人才。 第四十八章 “既然我已经道过谢,你们也该放行了吧。”流连一边起身下床,一边向门边望去,“我会好走的,你们不用送了。” “流连,我来扶你。”脚还未落地,一旁一双大手就已经伸了过来,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臂膀,流连抬眼,燕翔的笑容温暖和熙到任何人都不忍责备。 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这般照顾,但无故践踏他的心意,说不定会激发出这位富二代更层次的受虐倾向,所以,流连立马下意识地选择坐回床边,并顺势推开燕翔的手。 “你是我们救的,你的命就是我们的。哪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道理!”龙紫往流连身边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屋外设有特殊的结界,凭着这层结界,连神子白尧都不可能找到这里,当然,你也是出不去的。” “龙紫公主弄错了。本公主什么时候自己说要来了?”流连回了龙紫一眼,谁被这样关起来,还得对着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都会被逼急,“在《龙紫列传》中的时候,我看你年纪小,不懂事,行事倒有些率性,所以一直让着你,容忍你的泼辣任性。但这可不是让你如今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的理由。” “你!你说谁泼辣任性?!”龙紫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流连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是回道:“龙紫公主,你只有神灵魂魄,就算打在我脸上,也不会痛的。” “哼!上次若不是有天尧神子助你,你怎么可能逃出我的灵器?”龙紫冷哼了一声。 “这一次,我和你,一对一,如何?” “你是凝气期的小仙修,而我是天生的上神。”龙紫道,“我只用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你。” “可若你把我捏死了,四哥的事怎么办?” 龙紫一时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却没有回话。 流连眨了眨眼睛,果然,她没有猜错,龙紫找她,是为了四少的事。 “咳咳!”被冷落了好一会儿的燕翔一直在旁围观两位公主的你来我往,等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了时机,适时地岔进了两个公主之间,“都是些误会而已。龙紫公主,大事为重;流连,你有气冲我发好了,别和龙紫公主闹别扭。” 流连有种想仰头长啸的冲动。大哥,我真的和你不熟,好吗? 但燕翔的话,却使龙紫完全冷静了下来,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对着流连,缓缓开口道:“青云哥哥的事,你真的愿意帮忙?” 龙紫口中的青云哥哥正是四少。 流连点了点头,道:“四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哼,若不是你唆使神子白尧偷了我的魂灵与灵器,青云哥哥又怎么被会被关进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本来就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龙紫恨恨地盯着流连。 “我不否认,四哥被关进惩戒院与我有关。”流连迎上龙紫的目光,“但要说是错,我的错与你比起来,恐怕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本公主何错之有?” 流连看了一眼身旁一直对自己摇头、使眼色,想息事宁人的燕翔,顿了顿,问出了心中早就存在的猜疑,若这事不是龙紫所为,她就无错;可若真是她做的,那么她犯的就不是错,而是罪。 “近日来,我的皇兄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于非命,是不是和你们有关?” 燕翔立马回答:“流连,你在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 而龙紫则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高傲地抬起那张美丽的面容,掷地有声道:“是。” “龙紫公主?”燕翔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向龙紫。 显然,有些事,这位北将军之子并不是全然知情。 “我,龙紫,一神做事一神当。那些什么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都是死于我手。有几个,就算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他们的死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做的,我就会认。” 没想到龙紫居然一口应下,流连抬眉,竟有些愣住。其实,在她的心里,更希望真正的事实是龙紫被赤炼利用,被逼害人,也不想面对如此这般的杀人凶手龙紫。 “龙紫公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燕翔砸了砸嘴,他用手捎了捎自己的脑袋,事情要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燕公子,这些与你无关,你不必顾虑那么多,只需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就好。事成之后,龙紫定当履行诺言,让你一偿所愿。” 燕翔扯出一个笑容,上前几步,到了流连身边:“与流连比起来,愿望那些都是小事,若是流连不喜欢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龙紫的脸一沉,看向流连的目光更加复杂。 “流连公主魅力真大,前几日和上神界的神子打得火热,睡觉都滚一个被窝;这会儿又勾去了燕公子的魂。哼,在这点上,龙紫我确实甘拜下风。” 听出了龙紫言语中浓烈的讽刺味道,流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先不说白尧,就燕翔被勾魂这事而言,她绝对是无辜的。 “是呀,我也觉得自己魅力大,惹人爱。怎么,龙紫公主不会也爱上我了吧?”流连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四哥他对我没兴趣。龙紫公主可不能再冤枉我了。其实,我很怕得罪龙紫公主你的,说不定,你一个不高兴,就让我和我那十几个哥哥拼团去地狱自助游了。” “流连,若真是这样,团购的时候,一定算我一个,这样即使到了地狱,你也不会寂寞的。” 流连尽量忽略燕翔那深情不渝的眼神。 “流连公主,放心。本公主指望你帮手,不会要你命的。” 龙紫言罢,忽然将自己的一只手慢慢地伸进了嘴巴里。不一会儿,她便从口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印章。 只见那印章上刻着九条龙,金光涌动,栩栩如生。与此同时,流连贴身带着的炼妖壶开始在布袋里强烈地震动。 十大神器,相互感应。不会错的,这就是流连他们一行人入宫后,苦苦追寻而不得的神器——崆峒印。 眼见龙紫将崆峒印递向自己,流连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枚小小的印章看来看去。 “你……把它给我?”不确定龙紫的真实用意,流连迟疑地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青云哥哥的事,就是你的事吗?”龙紫道,“你既然不愿帮我,那就算是帮青云哥哥好了。我听青云哥哥说过,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想必到宫内任何地方都是很容易的事。我要你进宫里的物房一趟,在物房左边第八个物架上找到一匹黄色有字的布,在那块布的空白处写上许慕云的名字,然后,将这个印章印在那块布上。” 接过崆峒印,流连顿时有种任务即将完成的兴奋。 哼,既然进了我的口袋,那就休想再要回去! “我也能进宫。不如让我陪流连走一趟吧。”笑眯眯的燕翔适时地又凑了上来。 “你只进得了宫,却进不得物房。”龙紫道,“皇宫物房有锁仙阵,只有拥有皇族血统的人才能出入,从物房里带出东西,其他的人、仙、神、鬼,若不是因了皇家的血统,绝不可能进得了物房。当年我为了避灭族之灾,机缘巧合进了皇宫的物房,一呆就是五百年。虽然因此保住了族宝和自己的神灵魂魄,却也孤孤单单地活过了这五百年。” “不过,马上,我就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这样低声自言自语的龙紫,笑起来就好像当初那个追着青云哥哥跑的小女孩。 燕翔跟着动容道:“我能明白那种感受,我也是,一直孤孤单单的,好可怜呀,直到我遇到流连。” 而此时的流连,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崆峒印私吞的方法,实在没有功夫去理会其他的事。 第二天,流连就出了将军府。 由于不能从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所以,燕翔想方设法去引开其他人的注意力后,龙紫才带着流连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了后门,就该是流连对北将军府暂时说再见的时候了。 临别时,流连忽然对龙紫说道:“我那些皇兄的事……”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杀了你的亲人。”龙紫的眼看向别处。 “不,我并不恨你。我和他们不熟,算不上什么亲人。”流连叹了一口气,“也许没有你,他们照样会为了皇位相互残杀,结果也差不了多少。” “那么,你想说什么?”龙紫一下子到有些糊涂了,她以为流连一定会责怪自己。 “我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少。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帮你的理由。”流连道,“可若是你能换一种方式,会更好一些。” “现在不好吗?” 流连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起什么的流连回头道:“别让燕翔做和你一样的事。” 龙紫冷笑:“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流连也笑了,她说:“龙紫,其实,我希望你能和我四哥在一起。” 这可是流连公主难得的真心话哦。 第四十九章 龙紫一愣。 “流连。”龙紫在流连抬步之前叫做了她。 “三魂七魄为完整的人之灵。”龙紫道,“你的身体里少了一魂一魄。” “嗯?什么意思?” 可惜,不等流连追问下去,龙紫的神灵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自己怎么少了一魂一魄?流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做出过什么奇怪的举动,或是说过与自己原来性格不符的话吗? 一直都是原来的老样子,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为何龙紫会说她与四少一样缺少魂魄呢? 若真是如此,身为神子的白尧,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才对,何须等龙紫来告诉自己。流连摇了摇头,也许是龙紫弄错了也说不定。 就在此时,流连手指上的白玉戒发出了强烈的红光,甚至开始一声一声地鸣叫。 猛地,大风刮过。 一股异常强大而熟悉的气息从背后涌来,身体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那是教人彻底安心的温暖。 流连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是谁。 除了他,还会有谁,能在她一出北将军府的结界,就第一个找到自己。 “小……” 刚一转身,就被那个一向沉默的上神拥入了怀里,紧紧地。几乎使流连喘不过气。未叫出口的名字,也随之掩埋在强硬的拥抱中。 男人将头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有点痒,温热的触感,使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迅速升温。 流连的手臂似乎不受控制般环住了神子宽厚的背,手掌触摸到微突起的背脊轮廓,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两下。 似安抚,似抱歉,更似一种无言地回应。 过了良久,白尧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低闷的声音从流连的颈窝里传来:“血是热的,脉搏在跳动,你,还活着。” “嗯,我在大火中被人救走了。小尧,我没事。”流连的声音仿佛是为了顺应将军府后门偏僻小巷内安静的气氛,变得柔柔的。 白尧抬起头,如暗夜般深不见底的眸贪婪地看着流连,霸道得理所当然。 “你是我的。” 这并不是神子大人第一次宣告对流连的所有权。 只是这一次,听到此话的流连公主脸红得厉害,即使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目光飘忽了好一阵,也飘不出白尧那种越看越俊朗的面容。 哼,这家伙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对我这般保护又做什么?这是蛊惑,绝对是蛊惑,为了得到*的蛊惑。可我的那颗心,本以为不会相信爱情,不会尝试所谓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那颗心,它其实经不起如此冒着甜蜜气泡的蛊惑,即使是一个强有力的拥抱。若被如温水这般的感情泡久了,它就会像只不愿尝试跳走的青蛙般,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谁能挡住汹涌而来的感情。就像此时的流连,一边用无力的声音告诫自己,快点推开眼前的男人,你又不是什么琼瑶剧的女主角,至于忽然这般感情丰富到当街拥抱吗?一边却只是想离神子那张充满蛊惑的脸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心中撞死了几头垂死挣扎的小鹿后,过了好一会儿,流连才低声辩驳道:“我只是你的双修者,而且,还不算全是,我还没承认……” “我说过,你是我的。你的人是我的,命是我的,身体的一切都属于我。除了我白尧,三界之内,无论仙神鬼魔,谁都没有资格动你一丝毛发。”白尧的声音低沉,有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 “吾令三界听之,敢动吾双修者,吾将诛杀无赦。” 不知是不是流连的错觉,就在白尧说出这话的同时,四周似乎有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就好似有了一种“空间中一切都静止了”的错觉。 不仅是没有人,似乎连微小的虫鸣、鸟叫都听不见了,安静地可怕。以至于,不知过了过久,当流连离开白尧怀抱打量四周时,才发现了离他们几乎有二丈远的小八和苍穹。 原来,他们一直在一旁看着…… 这……流连看了一眼身边依然我行我素,一副理所当然而没有丝毫不适感的神子大人,顿时有了一种找地缝的冲动。 这一回,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皇宫,流连居内。 “大师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那场大火之后,你失踪了整整三天!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事,整个京城都翻遍了!”小八已经换成了兔子形态,此时在桌子上不停地跳着,似乎是为了显现出当时寻找流连时,焦急的心情。 “是,大师姐,我们一直找你。”说这话时,苍穹朝神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三天来,何止是京城,若是再找不到流连,白尧说不定会把连同仙神界与妖魔界在内的四海八荒都翻上一遍。 唉,一想起这几日,不仅是自己的黑虫兄弟们,甚至是身在京城的所有仙家们都被神子大人逼迫着没日没夜发疯一样的找人,苍穹就觉得那是一场不愿回想的噩梦。还有刚才,并不是他与小八不愿上前与久未见面的流连打招呼,而是神子居然不顾上神界的规定,擅自在人间运用强大的神力发出三界言灵令,神力之大,几乎使方圆百里的微小生灵都逃命似的避开了去,而他与小八即使有了如今的修行,且站在离神子那么远的地方,依旧被震得浑身发颤,五行不稳。 可怕! 眼前的男人,拥有三界之内,几乎无人可匹敌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样想着的苍穹,不由地与白尧拉开了些距离,和小八一样,靠拢到流连的身边。 “对了,大师姐,是谁把你带走了?”小八好奇地问,“为什么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呢?” 流连忍不住逗他道:“你猜。” “嗯——三皇子?不对,他若能救你,自己就不会死。难道是四皇子?他应该还被关在惩戒院里才对。不会是什么天界上神吧?难道是——” “龙紫。” 白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小尧?”流连脱口而出,想了想,明白了过来,为何在后门的时候,龙紫会消失得那么快,“你看到她了?” “嗯,你一出结界,我就感应到了。” “那——你听到了我和她的谈话?”流连道。 “不然,她的神灵不可能存活到存在。”神子的眼中涌现出骇人的怒意。 流连点了点头。白尧是因为听到她对龙紫与四少的祝福,顾虑到她的感受,放了龙紫一马。不过,他既然听到了龙紫的事,那么燕翔的事…… 果不其然,此时,神子大人开口了。 “但另一个,我不会放过。”显然,这一次,是指的燕翔。 “小尧,他们对我没有恶意,相反,是他们救了我。因为我在大火中昏倒后,晕迷不醒,燕翔将我带回将军府,让我修养。”流连叹了一口气,决定趁神子没有发作之前,赶快换个话题,转移神子大人的思路,于是她从自己的贴身布袋里,拿出了那个终于混到手的神器。 “虽然我失踪了三天,让大家担心,算我的错,不过,这三天,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呵呵,当当当~看,这是什么?” “哇,大师姐,这黄色一小块,是什么?” 黄色的一小块……小八,你实在太会用形容词了。好好的一个神器,明明是金色的,被你说成黄色,还一小块,若是崆峒印有灵,估计会哭的。 流连撇了撇嘴,另一边,苍穹早已经激动地化为人形,眼睛发出了发现宝贝似的亮光。 “大师姐,这是崆峒印!” “还是二师弟识货。”流连满意得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就是崆峒印吗?那么说,大师姐,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皇宫,回南山去交任务,拿回丰厚奖励啦!太好啦!终于盼到这一天啦!”小八兴奋地绕着桌子跳了一圈。他盼着出宫,已经盼太久了。 流连微微颔首,等小八与苍穹在得到崆峒印的喜悦中平静了之后,才开口道:“不过,在离宫之前,我得用这崆峒印,先帮人做一件事,等事情一完,我们立刻想办法离宫。” 小八一听还要在宫中呆,显然有着不乐意:“大师姐,是什么事?很重要吗?” 流连看着同样一脸失望的苍穹,道:“嗯,很重要,委屈你们,再等等,明天一过,我们就立刻收拾铺盖走人!” 这天夜里,当兔子和黑虫都已在床下睡着后,以往一直以小白虎的形态现身,窝进流连怀中睡觉的白尧却迟迟没有变幻身形。 神子挺拔的身躯站在流连床边,投下的阴影,遮住床上流连还未合上的眼。 小尧,有事?流连察觉到神子的异样,在床上坐起身子,用神识交汇问道。 白尧没有回答,手指则轻轻抚上了流连公主娇俏的面庞。 怎么了?流连微微侧过脸,虽然她并不讨厌白尧碰自己,可忽然一下这般亲密,流连竟觉得有些不习惯。 明天,我用崆峒印,替龙紫完成她的心愿,我们就离开这里。流连用神识对白尧坦白道。放心,小尧,不用花多少工夫的。 嗯。白尧的眼睛如黑曜石般,溢出光华。 小尧,你是在怪我帮龙紫吗?流连想了想,道:龙紫她已经亲口承认,我那些皇兄的死,她是主谋,换而言之,她虽是上神之灵,却始终是个杀人犯。以神子的立场,你是不是更愿意替天行道? 白尧收回了手,在流连的床头立身而站,长久的沉默后,他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一时看不出情绪。 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神子大人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流连,今晚,我们双修。” “什么?”流连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换话题也太突然了,而且,白尧这句话直译过来,就是——今晚,我们上-床滚被单吧! “你太弱了。”白尧俯□子,将流连惊得往后挪了好几下。 “只要连续双修三晚,你可以完全继承我如今神力的一半。”神子虽然只有十分之一的神力,但其威力仍不能小窥。 流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宁愿一点一滴靠自己修炼。”哪怕再辛苦,也总比靠陪睡得来的强吧。不然,这和傍大款有什么区别! 等等,流连忽然觉得,其实,自己一直以来,若不是依靠白尧,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也就是说,自己说不定已经在无意识中把神子给傍了。 不,不,这都是命运惹得祸! 流连甩了甩头,对白尧讲了一句某位伟人说过的话:“小尧,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一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同样的,一切不是因为爱情而上的床,都是强-暴。你明白了吧?” 白尧抬眉:“什么叫结婚?” 流连:“……” 白尧斜头:“什么是谈恋爱?” 流连:“0-0” 白尧蹙眉:“什么又是耍流氓?” 流连:“#¥%%” 最后,不喜被人忤逆的神子,决定不再和流连探讨那些自己不太懂的人间词汇。因为,在白尧看来,行动永远比言语来的有效得多,特别是在双修这种很需要体力的事情上。 呵呵,谁说不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偶本想这章把肉给上上来,看来只能等下一章了~额~话说,夜龙女这一部分快完结了,写推理太累了,唉,接着是总爆发,有一个谜底在近三章内揭晓哈~o(n_n)o~谢谢大家支持哦~ 第五十章 “小尧!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流连又往后退了好几下,锦绣薄被扯到了胸前,窝在床上的一个角落里,一副待宰羔羊的模样。 听到了。白尧用神识回道。 “既然听到了,你脱衣服做什么?!”眼看白尧已经旁若无人地解了他白玉的腰带,接着脱去白如雪的外衣,男人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已经近在眼前,流连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双修。白尧的回答简洁明了,却不容一丝反抗。 流连瞪大了眼睛,看着继续自顾自宽衣解带的神子大人,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方法来阻止眼前决意已定的男人。 其实,客观点讲,这男人的身材好得简直没话说,身形虽然略显纤瘦,但肌肉紧致,隔着一层里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宽厚的胸膛,结实的腹肌,往下是修长的双腿,咦,好像臀部还有点翘……嗯,再配上那张俊朗无双的脸,若是放到现代,白尧几乎可以直接去当国际时装周的男模。 喂,等等,现在这个情况,是花痴欣赏人家身材的时候吗?流连从眼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立马猛地甩甩头,恢复到自我防卫的状态,为今晚不被“吃掉”而做着最后一丝努力。 “小尧,你……你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我可以自己修炼,真的,你相信我!我保证,以后每天用十二个小时,不十八个小时打坐入定,把所有的木系仙书都背下来,一个法术修炼几百遍,再也不偷懒了!三十天后一定凝气期全满,两个月后到结丹,不,是到婴变,三个月后,我就能渡劫飞升……呀,你别扯我衣服!”流连一边随口胡说着,一边跳到了床的另一个角落,与坐到床边的神子大人拉开距离。 你不脱吗?白尧看着惊慌失措的流连小修仙,用神识问道。 “我说过,我不要!” 明明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流连咬着牙,决定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虽然她在心里已经渐渐接受了白尧,但这样也发展的太快了吧。况且,神子大人怎么看,都好像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而已。 可是,我想要。白尧的表情居然显得很无辜。 “那你也不能强迫我呀!”流连道,“情感的事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从牵手到亲吻,再到……” 白尧看着流连的眼睛,脸居然有了一抹红色,然后他认真地说道:“这一次,我会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不会再弄痛你。” 这简直和鸡同鸭讲。流连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忽然,白尧的声音沉了下来:“流连,你讨厌我?” 流连本见白尧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自己的床边,一直担心他会不会着凉,初秋的夜已经有些冷意了,却突兀地被这么一问,吓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着头小声道:“不讨厌。” 神子接着问道:“讨厌我碰你?” 顿了顿,弱弱的声音继续传来:“也不是那么讨厌……” 神子想了想,似乎有点明白:“你,难道不知如何与我双修?” 哈? 流连猛地抬起头时,白尧那张帅得没边的脸不知何时,已经近在咫尺,只听神子大人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对着流连公主说道:“没关系,我教你。” 还未等流连公主做出反应,粉嫩的双唇已经被神子霸道地夺去,灵巧的舌头轻松地闯进没有来得及闭紧的口中,找到试图闪躲的丁香,含住,吸了吸,又欲擒故纵地放开了去。 察觉到自己正在被舌吻的流连,推了推身前强壮的男人,推不动,只能“呜呜~~”的无力叫着,结果只能更加刺激男人的*罢了。 薄被被扔到了一边,身上穿着的素色睡衣被轻巧地剥开,流连那本就薄弱的防御被轻巧地化解。 一吻作罢,两人的气息都已不稳,原本入秋的天气,平添几分春意。 “小尧……” “嗯?” “你刚刚说,你要教我如何双修?”流连抬起眼,稍作迟疑后,决定不怕死地说出此时的心有所想,“哼,你刚才接吻的技术,明明比我还烂,还敢说……” …… …… 安静了一阵子后,忽然,流连居内传来了一声猛然巨响,外面树上的鸟儿惊得四散而去,门外看守的宫女太监相互望了一眼,也不惊讶,这估计是小白虎又被公主主子发觉爬床,所以扔下了床吧,呵,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值得大惊小怪。 而这些宫女太监,当然想不到,那一声忽然发出的响声,是他们流连主子被彻底扑倒的证明。 可就在此时,整个屋子被下了一层薄薄的结界,接下来屋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外面的奴才们一丝也听不见了。 “嗯……嗯……啊!小尧,别咬那里!” “很烂,就要多练习。”神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啊……我说的是接吻,谁叫你咬我脖子!嗯……会留下痕迹……” 那就让它留着好了。 此时,覆在流连身上的神子大人,正在一丝不苟地对流连小修仙进行着如何双修的教学工作,虽然,也许事实上,穿越而来、有过感情经历的苏蕾也许比做了几千年处男且感情几乎空白的神子大人更加了解,什么叫做双修。 “你温柔一点……啊……” 白尧不爽,本神子还从没有如此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对待过谁,不仅被说没有接吻技巧,居然还被说不够温柔。不管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吧。于是乎—— “小尧,你……你慢点……啊……” “小尧,已经够了!你还来!” “白尧,你这匹没有节制的色狼!双修也要有个限度!照你这个样子,没等我渡劫飞升,你就已经精尽人亡了……唔” 用唇堵住那张不听话的小嘴,神子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等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疲惫的流连公主才在自己双修者的怀里慢慢入了梦乡。 而床下,两个无辜的妖修昨晚被上面激烈的声音吵醒后,一直碍于神子大人的淫威不敢动,于是继续装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此时—— 兔小八偏过头,小声对自己的师兄问道:“二师兄,昨晚上,你睡得好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声音?” 除非是聋子,不然怎么会听不见。 一向正经的苍穹,在听了一晚上靡靡之音后,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最后,他带着几分难堪,道:“双修也是修炼的一种形式,你以后长大些,就明白了。” “哦。”小八斜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笑着道:“那等我长大后,二师兄,你和我一起双修,好不好?” 闻此,苍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证明,我是h苦手~真的~这两个人为什么h得这么搞笑呢?为什么?为什么? 唉~可能是因为我写的是轻松文的原因吧~男女h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默默希望是如此~(被拍飞~) 第五十一章 睡过了早饭、中饭,直到午后才伸着懒腰从被子里爬起来的流连公主,揉了揉自己有些红肿的眼睛。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一觉醒来,睁眼一看,流连才发现,此时,流连居偌大的床空下了一大半,只剩下自己一个,而原本应该呆在床另一边的神子大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踪了。 “小尧?”流连有些愕然,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着被某位不懂节制的上神留下的痕迹。 可白尧不在,那些缩影在漫漫长夜里的激烈画面,似乎也都是流连的错觉而已。 “小尧?!”流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白尧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不会吃干抹净就跑路了吧? “大师姐,你醒了!”一只兔子跳到了床边,用红宝石般的眼睛对着流连不停地闪。 “小尧护院呢?”虽然这并不是自由惯了的神子大人第一次不打招呼就玩失踪,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流连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那位精力旺盛的双修者如今身在何方。 “你问神子呀,他刚刚和二师兄一起出去了,刚走不久,就在大师姐你醒来之前。”兔子幻化为了少年,一对长长的耳朵晃来晃去。 “他们去哪了?”流连好奇。 “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二师兄的一位黑虫朋友来找他,告诉了他什么消息,然后他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神子,接着,神子就带着二师兄一阵风似的不见了,也没有说去哪里,只是临走前警告我,说要我好好保护大师姐你,若是大师姐有什么散失,回来后,就把我做成兔子羹!”小八说着说着,扁起了嘴,“呜呜,大师姐,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我?” 流连抬眉,小尧居然让兔小八保护自己?呵呵,看着小八这么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也该是自己反过来照顾小八才对。还有,兔子羹是什么?小尧还真是口不择言。敢情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去解决吧。 不管那么多了,虽然有些好奇,但流连决心不去凑热闹。若是真出了什么紧急的大事,白尧自会去解决,若是连神子都解决不了,自己去只会更添麻烦而已,白尧没有带她一起去,自有神子的道理。流连这么想着,双脚落地,刚一下床,居然有些脚软,转念想到这是昨晚运动过度造成的恶果,她就忍不住在心底把那个自己刚刚才产生无限信任的男人从头骂到脚,当然,顺便也埋怨了一下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唉,怎么男色当前,一时经不起诱惑,自己居然就这样从了呢! 流连的脸上,却在此时,慢慢地漂浮出一抹甜蜜。 其实,从了,也没什么不好…… 乘着神子去干他所谓的大事的这段时间,流连公主其实也没有闲着。 初秋的午后,凉意来得让人心旷神怡,而就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午后,流连公主带上因为怕被做成兔子羹而死命要跟着一起来的小八,一脚踏进了久违的皇宫物房。 物房还是那个物房,大半年没来,它也没什么变化,连守门的太监也还是那两位,眼见是重获圣宠的流连公主来了,咧着嘴呵呵地笑成花,实际上是等着打赏。 抱着兔子的流连公主会意的从衣袋里随手掏出一对十足的金元宝,一个太监扔一个,意思一到,流连公主下的命令,他们自然也就言听计从了。 让太监守着门口,流连抱着小八刚一进门,没想,那长耳朵的兔子顿时浑身发颤,眼看就快不行了。念及可能是物房的锁仙阵起了作用,流连将小八放在了物房外,叫得了好处的太监帮忙照料着,自己独自进了物房。 物房一如既往的干净却昏暗。借着从屋外照进来的一点光线,流连在龙紫所说的第八个物架上找到了那块“黄色的布”。 将“黄色的布”拿在手上完全展开,上面抬首那赫然的八个大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映入眼帘,流连当然知道自己手中拿着的“这块布”,实际上是一道乾盛帝未发的圣旨,而且,是一道特殊的圣旨。 圣旨上写着乾盛帝将于自己归西之后,把自己的帝位传于一位皇子,可到底是哪位皇子呢?在这道传位圣旨上,皇子的名号处一片空白。 原来,自己病重的皇帝老爹临到死前,还尚未决定皇位的最终传人。他将这重要的圣旨藏于隐蔽的物房之内,一旁还搁着随时能用的文房四宝,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一招,可谓是老谋胜算。流连不由叹了一口气。但,自己那位聪明一世的父王也绝不会想到,这最终决定大尧王朝将会落入谁之手的并不是帝王自己,而竟然是与王位争夺没有任何关系的流连公主。 龙紫吩咐她一定要将四少的名字写在这圣旨上,接着,以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施以印咒,那么四少必定会于不久后成为大尧的新君主。 流连还记得,自己偷窥到白尧从上界带回青木门的那些仙书上写着“崆峒印,称霸”的字样。 一道被印上崆峒印的圣旨,又岂是凡夫庶子的力量所能反抗的了的?如此这般,在龙紫的设计下,四少必会荣登王之宝座,称霸人间。 可是…… “四哥,你真的愿意做皇帝吗?”拿着圣旨的流连,自言自语般轻声问道。 物房里连点回声也没有。流连从衣袖里拿出了崆峒印,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她以为龙紫让她做的事,大概是为了设计能与四少在一起,可眼前种种的迹象却暗示着,龙紫在用尽一切办法,让四少成为这场王位争夺中最后的胜利者。 成为帝王,称霸天下——这是四少的理想吗?流连斜着头,四少那张悠哉游哉的面容跳了出来。或许,他会在自己的小说中称王称霸,可若是真的做了皇帝…… “应该很悲哀吧。”流连脱口而出道,也不知是为天下百姓悲哀,还是为了四少自己。 但转念一想,若是其他人当了皇帝呢……例如十三皇子,四少会如何?龙紫又会做什么? 这样看来,就眼前的情况而言,按龙紫的吩咐来做是上策。因为,这不仅能随了龙紫公主的心愿,说不定还能保住十三皇子的一条命,让有了圣旨保障的龙紫不再对其他皇子下毒手。 “四哥,以后你要是做皇帝做的不开心,不要怪我。” 说完这句话,叹着气,流连用物架上放着的笔在圣旨上写上了四少的名字,接着,咬了咬牙,把那枚金色的九龙印章印了上去。 只听一声龙鸣,圣旨上飞出了一条长着翅膀的墨色飞龙,口含金印,它在圣旨上盘旋了一会儿,就一头扎进了圣旨的字里行间,消失不见了。 飞龙、崆峒印、圣旨……这……这和自己刚出青木门被接回宫时曾出现过的幻象完全一样。流连的心跳猛然加快。 忽然,眼前出现一片火海,火海中站着四少,四少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火海中走去…… “啊!”流连抱着头,仰头大叫。 这是新的幻象,而且与自己曾经做过的青木果预示之梦相符。 到底是真是假?!四哥! 幻象在流连眼前继续如影片般放映着,也许是流连的修为增加的缘故,幻象出现的时间比以往延长,同时画面更为清晰。 在这连续的幻象里,流连看见除去四少,在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衣少年身形的苍穹,另一个,就是白衣的神子——那不知跑去哪里的小尧。 幻象中止,流连浑身发烫,气流在体内四处冲撞找不到发泄口,一时抑制不住气息,流连喉咙一甜,竟猛地呕出一口血。 从口中吐出血沫,流连原本在幻象出现时剧痛难忍的头渐渐清醒。 新的幻象、四少、苍穹、白尧……这不是偶然! 流连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去入定调息,强撑着有些沉重的身体,收起崆峒印,然后一步一步地向物房外走去。 刚迈出物房的门,就听见那两个看守的太监小声地在一旁议论纷纷,而已经恢复过来的兔子小八一下子跳进了流连的怀中。 “大师姐,不好了!刚才有人来说惩戒院那边着火了!好大的火!” 流连的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气流直冲天灵,这一次,竟是七孔流血,吓得那两个看守太监愣在一旁,良久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姐!”流连的血染红了小八白色的皮毛。 “别叫了,你的声音再大一些,那些太监就真的会把你拿去做羹汤!”不顾看守太监惊讶的目光,流连带着小八迅速地离开了物房。 “大师姐,你怎么了?你一直在流血,我们快点回流连居吧!”小八看到流连此时的模样,不由心急了起来。 “不用了。”流连勉强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使自己的语调尽量与以往一般,“我没事。我们去惩戒院。立刻就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解密的时候鸟~ 第五十二章 浓烟滚滚,眼前的情景并不陌生。 火光冲天,整个惩戒院一片火海。 赶到惩戒院门前的流连,不由想起不久前在三皇子府上的那场大火,一样的诡异莫名,火势难以控制,火光肆虐,被大火燃过的地域发出令人悚然的死亡气息。 惩戒院旁早已聚集起宫内宫外前来救火的人们,可人声涌动之余,却没有谁敢真的靠近那正在吞噬一切的火焰。 水泼进了火中,似乎只是在助长火势而已。 “咳咳!”流连轻咳了两声,是被烟呛的。火势如此之大,不知四少现今如何?若真如自己幻象中所见,此时,四少应该还在这惩戒院之内,正身处火海之中! “大师姐,这里很危险,我们……”小八想问,我们为什么要赶来这儿。这火不同一般,身为火木双根的妖修,小八对这魔一般的火焰更有感应,也因此,小八在心里只想离这火越远越好,若不是流连拉着他,估计他早就躲到离惩戒院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了。 “小八,你仔细看,火里是不是有人?”流连一双杏眼瞪圆,朝着火焰又走近了几步。 兔子吓得跳到了一边:“师,师姐,这……这火若是烧到身上,会连骨头都不剩的。” “没有错,火里有人。”流连盯着火海,笃定地说道。 话音刚落,流连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想进来吗?” “啊?!”流连猛地转身,身后无人,四下望去,都是忙着救火的宫人,谁会在这个时候开如此无聊的玩笑? “你是谁?”流连警觉,目光在四周搜索着。 “大师姐,你怎么了?”兔小八一脸糊涂,看着兀然自言自语的大师姐,不解的问,“我是小八呀,你的师弟。”看师姐这样子,不会是被魔火的烟气呛糊涂了吧?早知道,在皇宫物房外就应拉住她回流连居,绝不趟这浑水。 “小八,你没听见吗?” “大师姐?”兔子的眼睛瞪得又圆又红,显然不知流连所问何事。 “我所言,只有你能听见,流连。”声音又传到了耳朵里,流连顿时浑身僵直。这个陌生的声音,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呵呵,这感觉是否与白尧的神识交汇一样?”声音里夹杂着略带嘲讽的笑意。 流连咬住了嘴唇。这个声音的主人在这样复杂的情境下忽然出现,又是在暗处,而且知晓她与白尧的事,这样的人并不多…… 流连定了定神,低声道:“我确实想进来,你有办法吗?” 声音轻笑了一下。 “可以,但只有你一个。” 当流连转眼再环视四周时,发现自己竟然已身在了满是火光的惩戒院一间牢房内。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居然能将人隔空传送,流连知道,那声音的主人,不论法力到了何种境界,都不是如今的自己所能对付的角色。 而流连被传送至的牢房,则更为诡异。这牢房四周已被大火重重包围,红色的火焰焚烧着一切,可这间牢房则固若金汤,安然无恙,火焰烧到门边就自动退去,好似有生命般,听从了某种命令,不敢越雷池半步。这里就好似台风的中心,任由外围如炼狱般可怖,内里却有着令人不安的平静。 “流连?是你?你怎么来了?” 牢房内有人,而且是自己熟识的人。 “四少?”流连循着声音,朝堆满杂草的角落看去,火光跳到了那位只爱小说,不爱皇位,为了一本书而被关进牢房多日的四皇子脸上。 没想到,这间在大火中被奇妙保护起来的牢房,其实是四少所处之地。大火,身处大火中的四少……这都是自己曾经出现的幻象……流连心中一阵不安,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却又与预感和幻象怪异的切合着。 “啊,妹妹,好久不见,没错,是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岳家四少。”四少随性地躺在一边,看上去已是邋遢不堪,却依旧悠然自得,抬起头,对着自己久未见面的妹妹,一笑一口白牙,“老妹,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我看看,哥哥这个小说结尾写得怎样?” “你——”流连抬手,指着在大火冲天的牢房内,依然淡定地用旧毛笔,在皱成腌菜、发出臭味的稿纸上写小说的四少,真不知如何吐槽才好。 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四少,与牢房外的炼狱形成了天壤之别。 “四哥,你居然还有心情写小说?你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快被火烧死了吗?”流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到自己一路赶来,有很大一半原因是担心四少的安危,没想到他不仅平安无事,竟还有闲情逸致更他的文。 “火,不是还没烧进来吗?”四少口中衔了一根稻草,吊儿郎当。 “这就更奇怪了!”流连看着牢房外的火势,转过头目光落到手不离笔的四少身上,“为什么整个惩戒院都被火烧,就你这儿连点火星也烧不进来?”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上天偏爱,舍不得我这样的天纵英才死去,教我的fans伤心吧。”四少抬头,笑了笑,“其实,我现在更奇怪的是,妹妹,你怎么会出现在惩戒院,还是在我的牢房里?是想我了吗?” “四皇子所言甚是,这个世上,很多事,无法解释。” 言罢,牢房内安静了一会儿后,四少看了一眼流连,流连的眼睛同样瞪着四少。 “妹妹,刚刚是你在说话吗?”四少的眼皮跳了一下。 流连摇了摇头:“就算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但也总听得出刚才说话的,是个男的吧。不过,我以为只有我能听见他说话,没想到你也能。” “他是谁?妹妹,你朋友?还是男朋友?”四少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往四周打量。 流连摇头,摊手。这一切都来的突然。不过,这声音若是白尧的恶作剧,流连保证,当神子一出现的时候,就一口咬死他,而且再也不许他爬上自己的床。 “让当朝的流连公主与四皇子露出如此无奈的表情,贫道真是罪过。” 随着声响,牢房一边的墙壁出现时空被扭曲一般的漩涡,慢慢地,从漩涡里走出一个人,这人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一看就像是个好人。 流连皱起了眉头:“是你,你的声音是上次在大殿上的不一样。”果然不出流连所料,整件事,少不了这个看上去老实的人,只是不知他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反间派?反派?还是更大的反派? 国师赤炼微笑着,对流连行了一个礼。 见到出现的是国师,四少的惊讶远远大于流连,此时,他的口早大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半天才吐口而出一句:“怎么是你?” 赤炼笑着,对四少也行了一个礼,道,“四皇子,别来无恙。这些日子,让您在惩戒院受苦了。不过,四皇子请放心,不久,所有的苦难都会如烟云般散去,剩下的只有令世人都羡慕不已的权力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此,贫道在这里,先向四皇子殿下道喜了。” 四少满脸困惑的表情,用手捎了捎自己的后脑勺道:“国师,你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吗?首先,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出现的会是你?” “不然,四皇子以为是谁?”赤炼轻笑。 “是……”四少预言又止。 “是龙紫公主?”赤炼的话,让四少的脸上写满被猜中答案的惊讶。 流连在一旁仔细看着,不放过四少和赤炼双方的任何一个表情。现在,她已经大致知晓,为何身在火海中的四少如此淡定,是因为他一直以为在暗中保护自己是龙紫公主,所以,当国师出现时,他才会如此诧异。这样看来,在惩戒院这段时日,龙紫确实来找过四少,只是,他们如何逃过苍穹的监视,则不得而知。 “四皇子殿下,您的小说写得如何?”赤炼的神情可亲。 四少顿住,没有回答。 “您可要小心。”赤炼的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流连,“有时候,人生如戏,真真假假,说不准,一本小说,也可以翻天覆地。” “国师,你到底在说什么?”四少彻底被弄糊涂了。 “四哥,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所写的那本小说中的故事,在现实真的发生了。”流连想了想,说道。 “什么?”四少的音调高了八度,“小说中的事在现实中发生?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你以为这是悬疑恐怖电影吗?” 流连看四少额头冷汗直冒,知道他至今被蒙在鼓里。在确定自己猜测没错的同时,流连的心中又为不知道任何事,却被人就这样决定命运的四少感到悲哀。 “呵呵,大概不仅是四皇子吧,连流连公主也并不是什么都知晓。”赤炼抬首,笑着将目光从四少身上转向流连,道,“流连公主难道对有些事不好奇吗?譬如,今日一早,睡在你身边的天尧神子为何忽然消失不见?” 流连大吃一惊。白尧的行踪从不轻易透露给旁人,赤炼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连神子的事,都能了解得如此透彻,甚至远甚于和白尧朝夕相处的流连。 “别急,关于龙紫公主与如今的种种,不是可以一两句话言罢的。”赤炼低头,笑意浮动了一下,“贫道既然请了两位来这火中结界,自然不会令两位皇宫贵戚扫兴。只是,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需要一点耐性。” 流连与四少对视了一眼,以沉默表示,愿意听赤炼继续说下去。 国师赤炼渐渐收起了笑意,平时的声音继续着刚开始的故事:“若要说起来,这一切都要从一千多年前,上神界三界大界主赐了五对仙神之缘开始说起。哼,说起来,还真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白尧神子大人,也就是四皇子你所见到的那只叫小尧的白虎,正是当年五缘中一个。流连公主,你可曾听说过红玉这个名字?” 第五十三章 红玉? 一些模糊的记忆在流连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个熟悉的名字。 对了!以前曾听仰慕白尧的小仙悠悠提起过,红玉,正是那位传说中被白尧害死的女上神的名字。神子也是因了她,才会受到惩罚,被派下凡界,来到青木门,成了家里蹲,整日看守一颗树。 红玉……似乎是四大天帝中一方天帝之女,名副其实的天界白富美,自然少不了美貌与高强的神力,且她不仅为白尧命定的有缘人,更是被三界大界主所认定的儿媳妇,当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官方认证,只此一家。 流连在脑海中搜索记忆的同时,心里竟暗中松了一口气。 红玉,应该算得上是自己较为强劲的情敌吧,可惜,还未出场就已经炮灰了。虽然她的遭遇令人惋惜,不过也多亏了她,自己才能遇上小尧……流连眨了眨眼。对于红玉,她有一种复杂且难以言喻的感觉。 “看流连公主你的眼神,贫道猜测,你已知晓红玉和天尧神子之间的事。”赤炼的话让流连的表情不自然了起来,可不知是不是流连过于敏感,她总觉得赤炼在提到红玉时,语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一旁的四少则绕有兴致地问:“红玉是谁?和龙紫有关?她是龙紫的姐姐?妹妹?还是干妈?” “四皇子殿下,稍安勿躁。五缘之说只是起因而已,真正的故事才刚开始。”赤炼的目光重新转向了伏案在地的四少,缓缓笑道。 “所谓的仙神之缘,指的是必将结成双修、长相厮守的成对仙神。能被界主钦此仙缘,那这缘便是上天注定,无法更改,就好像被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想逃也逃不掉。而这一次,被钦赐缘分的可怜仙神共有五对:白尧和红玉,空录和东晓小,墨行子和青玉,风落和仙衣,青云和龙紫。” 流连点了点头,她曾经进入过《龙紫列传》,并在书中的世界见到了小时候的龙紫公主,当时她口中所诉的五对天降之缘,与如今赤炼所说的相符。看来,这位深藏不露的国师,并没有骗他们。 “青云,是不是青天的青,云朵的云?”四少斜着头,将青云这个名字来回重复了几遍,“这人算得上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是《龙紫列传》前半部分的男主角。龙紫曾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过他的事。呵呵,不是我自夸,这位叫青云的天界上神其实是我的前世,而我,岳家四……不,是四皇子许慕云正是他的转世。” 看着四少笃定的样子,流连不由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四少前世今生的言论,虽然这种转生绕了好几个圈,还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但四少与青云样貌相似,转生之说,也不是全无可能。 “四皇子殿下可曾看过《龙紫列传》?” “当然看过,正是为了我的《龙紫列传》,本皇子才不得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四少回答的毫不犹豫。流连也有些奇怪,国师为何问这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毕竟,四少如今正在书写的、如同死亡预告一样的文稿,正是《龙紫列传》的同人小说。没看过正篇,如何写得出同人? “哦?那四皇子以为《龙紫列传》中的故事,是真还是假?”赤炼继续问道。 四少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低的:“我相信,龙紫她不会骗我。” “是吗?”赤炼暗笑了一声,“贫道活了上千年,这千年中,曾有幸与上神界北天帝之子青云上神有所结交,并成为挚友。说起来,青云上神性情沉静执着,法力高强却深藏不露,与四皇子你简直是天壤之别。再者,据贫道对这位好友的了解,当年的青云上神虽已法力无边,却整日醉心于寻找天下神器,对于双修之事与龙紫公主全无半点兴趣。” “臭道士,我前世对什么女人感兴趣难道会告诉你?青云要是对龙紫没兴趣,怎么会每天往夜龙族跑?会将自己一族的秘术传给夜龙族的公主?”四少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凤眼一挑,立刻显出几分凌厉,“你想编故事骗人,也先看看观众是谁。班门弄斧什么意思,知道否?要不要哥哥现场教教你,如何编瞎话才不会被发现?” 赤炼没有被四少的话激怒,老实的脸上依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看着四少,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贫道整日与青云上神一道研习神器之术,对他的行踪又岂会不知?青云上神下了上神界,只会去往妖魔修炼之地——炼血海,可从没有踏进过夜龙族的领地半步,更未见过什么龙紫公主,那些书中描写的青梅竹马,只不过是龙紫公主私底下自己的幻想而已。至于龙紫公主为何会习得魂魄秘术——那其实是青云上神单方悔婚后,对龙紫公主与夜龙族的一些补偿。” “胡说八道很有趣吗?”四少霍得一下站直身子,吼出了声,“你他妈的有什么证据证明《龙紫列传》是假的?拿出证据来,不然,你说的那些狗屁,我一个字都不信!” “四皇子是在指责贫道,还是自己那个所谓的前世?”赤炼的眼扫向流连的方向,接而问道,“流连公主,你如何看?是否也认为贫道在说谎?” 流连愣住,她没料到赤炼此时问到自己头上。 若凭心而论……流连摇了摇头,她并不认为,赤炼所说的是假话。毕竟,此时说出这样的假话,对谁都没什么好处。而更令流连在意的是,赤炼所说的这些,与如今发生的一切到底有何关联。 “看来,公主是相信在下所言了。”赤炼不理会四万分不爽的眼神,接着说道,“五对仙神之缘虽皆为天赐,也不过如此。青云上神志存高远,又怎会拘泥于阴阳双修,儿女之情。要说他和龙紫真有的缘分,那也一定是孽缘。” “国师,开口就诅咒人家情侣,你不怕遭雷劈吗?”流连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一旁四少强忍愤怒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道。 “公主息怒。孽缘之说,并不是贫道的诅咒。你可知五百年前,夜飞龙族为何会被灭族?”赤炼道。 流连心中一沉,难道说夜飞龙的灭族一事,与那位醉心神器的青云上神有关? “夜飞龙一族忽然于一夜之间被炼血海而来的九只魔族偷袭,落得全族被灭的下场,这一切可不是偶然。”赤炼道,“为何小小的魔族,能轻而易举的灭掉强大的夜飞龙这一神族?为何上神界对夜龙族灭族一事置若罔闻、不予追究?为何夜飞龙一族仅剩龙紫公主一个,她会同龙族族宝——崆峒印一起失踪?流连公主,四皇子殿下,你们对此不好奇吗?”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转那么多弯,你不累,我们听着也累。”流连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暗下已经猜到了一些因果,只是,她不希望这些是真的。 “四皇子殿下,您是位才子,锦绣文章,提笔成书。不妨,请您来猜一猜,如何?”赤炼转而面向四少,笑起来意味深长。 “国师的意思很明白。夜龙族一事有猫腻。”四少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似乎只是说出一个简简单单的猜想,“夜龙族被灭也许牵扯到了上神界的某个大人物。换句话说,上神界里有内奸,由于内奸的里应外合,所以夜龙族才会被轻易灭掉,而此后,为了家丑不外扬与护短,上神界对这件事态度暧昧,草草收场,所以不了了之。至于为什么龙紫会和什么族宝一起失踪——也许,魔族这次偷袭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夜龙族的族宝,为了不让他们得逞,龙紫用青云教给自己的魂魄之术,带着族宝先逃了。” “四皇子果然聪慧不凡,一下子,就全猜中了,贫道真是佩服,佩服。”赤炼对着四少再行了一个礼,又道,“那请四皇子殿下再猜一猜,这位与魔族里应外合的上神界内奸是谁?在下给皇子一个提示,这位上神是您刚才提到的一位老朋友。” “我知道,你说我的前世青云上神是那个内奸。”四少翘起了二郎腿,“可我怎么觉得你更适合这个角色一些?” “四皇子过奖了,贫道当日的法力远不及青云上神,可差遣不动炼血海的魔族。”赤炼平静地说,“在此,贫道不妨再向四皇子与公主透露一点天机。当年之事,上神界虽有包庇之嫌,也并不是全无应对举措。听闻,偷袭夜龙族的九只魔族的九位首领因此事,被上神界三界大界主封住了肉身,他们的灵魂被贬入凡界,从此受世代轮回之苦,同时,每一世,因大界主的言灵令的诅咒,他们将会永远相互残杀,不得好死。” 赤炼说完,四周一片安静,流连与四少各怀心事。 过了一会儿,先开口的是流连。 “难道说,我的那些皇兄们,就是你所说的,那灭掉夜飞龙族的九位魔族首领的转世?”流连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种可能的猜想,同时暗自算了算,直到现在,自龙紫出现后,已经确定死亡的有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八皇子失踪,十皇子病重,若是不算四少,再加上一个十三皇子,刚好九个。 “流连公主的聪慧不在四皇子在下,实是我大尧之幸。”赤炼道。 虽被赤炼言肯猜中了事实,可流连心中则是说不出的难受。自己的那九位皇兄若真是赤炼所说的魔族转世,那么龙紫灭掉他们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应指责。而且,这样看来,不仅十三皇子是非死不可了,同为皇子,又为青云转世的四少,他和龙紫的关系显得复杂而微妙,谁对谁错,孰真孰假,一时竟混淆不清。青云若真是龙紫灭族的仇人之一,为何龙紫公主要帮四少称王?这样的因果报应说不过去呀。可若青云真如国师所说,而龙紫其实对此不知情,那么将来知道真相后,龙紫又将如何与四少共处?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同时,此刻还有一件事,令流连放心不下,非得找机会问出口不可。 “魔族与龙紫之事先放放,等我四哥理清头绪再说。”流连看了一眼一旁不知是不是被种种事实打击到而一只发呆的四少,决定还是先问出自己最挂心的事,“对了,国师,刚开始你曾说到了天尧神子,甚至知道小尧今天的行踪。不知国师说了这么多有关青云与夜龙族之事,和小尧,也就是天尧神子又有和牵连?” “呵,看来,比起哥哥,对于流连公主而言,还是情郎比较重要。”赤炼的话让流连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故意侧过脸,不去看依旧僵在那儿的四少,流连低沉着声音,“我承认自己自私。但我相信,国师不会为了凸显自己道德高尚,而拒绝回答我的问题。” “公主言重了。”赤炼笑道,“只是,贫道一开始以为,流连公主不顾自己气血不调赶到惩戒院,是为了救自己的四哥。没想到,原来公主是找情郎找错了地方。” “四哥是要救的,情郎也是要找的。”流连眯起了眼,“我流连本来也就不是好人,早已经名声烂在外,所以随国师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在你说之后,请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小尧他和这件事有何关联?还有,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就在惩戒院外?”在流连所见的幻象中,白尧也许此刻正与苍穹一起,站在惩戒院大火边,离她不远的地方。 “小尧,小尧。多么亲切,她以前也是这么叫他。”赤炼那张平静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眼眸发出血光,天底下最为凶悍怨毒的目光也不过如此,“他到底有哪一点好,让三界的女人都为他疯狂?!” 流连被赤炼吓退了几步。不明白自己提起白尧,为何忽然激怒了眼前的国师。可就在流连与国师之前的气氛越来越紧绷的时候—— “妹妹。”四少的声音骤然响起,给原本被四周魔火映出的诡异平添了一些古怪,“又有人进来了,就在你身后。” “什么?”流连猛地转身。 第五十四章 一团银白色火焰,在这间并不宽敞的牢房乍然燃起,在流连与国师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白尧坚实的臂膀横于流连的腰间,温暖的胸膛带着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流连抬头,那张不过半天未见的俊朗面庞,竟然令她鼻子有些酸酸的。 “大师姐!你没事吗?”白尧身后跳出了一只破坏气氛的兔子,瞪着一双担忧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蹦到了神子与流连之间,兔子脸在流连面前放大了好几倍。 “大师姐,你在惩戒院外忽的一声就不见了,把小八我吓得半死!”兔子面对着流连,自然察觉不到身后神子杀人般的目光,继续说道,“幸好,你消失后不久,二师兄和小尧护院就赶来了。小尧护院可厉害了!一下子就看出了火中有结界,所以带着我和二师兄一起穿过火海来找你。哇,你果然在这里。” 二师兄……这么说,苍穹也来了。流连瞪大了眼睛,终于发现了趴在兔子耳朵旁的黑色小虫,正对着自己伸出一只触角打招呼。 不错,这样一来,青木门的自家兄弟都到齐了,再加上堪称完美战斗力的小尧,lucky~流连顿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刚刚对于赤炼还有些后怕,现在——呵呵,不好意思,我流连从来只做小人,不做君子,只占便宜,不讲节操。你说我靠男人也好,说我以多欺少也好,只要我的团队比你有实力,能扁你,话语权就在我这边,你就得乖乖听我的。 流连转过头,看着长了一张老实脸的国师赤炼,笑得颇有些小人得志。 “不好意思,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我的情郎来了。”流连任由白尧抱着自己,对着国师,颇有些挑衅的意思,“既然情郎找到了,那接下来,我和我情郎一起救我哥哥出去,国师应该不会反对吧?” 听见流连一口一个情郎,神子在片刻惊讶之后,心中一阵狂喜。 赤炼的脸色在白尧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异常难看,而当神子抱住流连的那刻,他的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 “流连。”赤炼盯着流连的脸,好似毒蛇般狠毒,“贫道只知你有刁蛮任性之名,却不想下贱至此。贫道一直以为,你是受牵连的那个。好,很好,这样,贫道也勿须再顾虑那么多了。到时,流连公主可别怪贫道。” “你以前还有顾虑到我吗?那真是谢谢你了,为了顾虑我,装好人装得那么辛苦。不过,请放心,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再装了,将你邪恶的本来面目大胆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吧。”流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同时暗地里对一旁的四少使了一个眼色,叫他到自己这边来。 就在流连说话间,神子大人已经出手,一团巨大的白银之火朝国师扑面而去,那是可以燃尽一起的火焰,来势汹汹,可见,神子大人当真动了怒。 敢说流连下贱,对于白尧而言,简直比侮辱自己更加难以忍受。 与白银之火相撞的是一团红色带黑的火焰。红色的火焰与白银之火如同两条不同颜色的火蛇交缠在一起,最终,红白相斗,不相上下,眼看两团火焰越燃越大,几乎要占据整个牢房。 可就在两团火焰要烧尽一切的时候,火焰相搏的间隙处出现了如同时空扭曲般的黑洞,忽然间将两团威力极大的火焰吸了进去。红白双火,同时凭空消失不见。 “哦,神子,看来我们把事情闹大了。”赤炼的笑容令白尧怀中的流连不栗而寒。 “果然是你。”白尧与赤炼对视,声音里暗含别样的情绪,“三皇子府与惩戒院的火,都是你所为。三味真火乃火系绝技,三界之中,只有一人修炼至顶级。你,是墨行子。” “不愧是白尧,天佑上神的弟子,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认出来。不错,确实是我,堕神这么久,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被白尧称为墨行子的赤炼,脸变得狰狞起来,“天尧神子,久别重逢,别来无恙。” 白尧身上的混元真气猛然释放,小八和苍穹被震得老远,他怀中的流连喉咙一紧,整个口腔鼓满了血。但念及此时的处境,不能让小尧因自己吐血而分心,流连硬是将快溢出口的血硬吞了回去,并用尽全力调整气息,隐藏自己的不适。 忍住。流连对自己说,她能感觉得出来,对于白尧而言,赤炼是个强大的对手,而且他们是旧相识……关系复杂,在弄清楚情况之前,流连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不给神子添麻烦,然后再看准时机,找出对手的弱点,给对手下绊,使些阴招什么的。 而另一边,显然被刚才两团火蛇相斗情景震住的四少,早已没心思胡思乱想了。他拍了拍屁股,很识趣的带着自己写的小说稿纸,躲到了白尧和流连的后面。 “我记得,神子的混元真气之力,应该不止如此而已。”赤炼冷笑道,“被封印住九层神力的滋味不好受吧。” 白尧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他即将发怒的前兆。 “你还是老样子,白尧,那么自负。我知道,就因当年在争夺天佑上神的‘天’字战神之战中,与我打成平手,你一直不屑于天尧神子的称号。”赤炼的笑容里再也找不到一丝老实人的气息,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可以与白尧相抗衡的魔力,“只是,你比当年,更加的让人厌恶。” “而你,连让我厌恶的资格也没有。”白尧冷冷地回道。 “是吗?”赤炼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却让流连觉得有几分悲哀。 “我是没有那个资格,那红玉呢?”赤炼的声音兀然尖锐,“我的师姐红玉,你可还记得?” 又是红玉,红玉,红玉……流连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莫名的烦躁。她的手紧紧握住了白尧的手臂,而此时,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那条用来完成穿越游戏任务的红玉手链显出了原型,并一阵阵的发出红光。 “听说过。”白尧的声音如冰冻三尺,漠然道,“不过,已经没印象了。” 白尧此言一出,赤炼手中猛地现出黑红色的骇人之火,他看着白尧,恨不得立马将之碎尸万段:“没印象,哈哈,已经没印象了吗?你不记得那个傻瓜了?对呀,其实你一直不记得。哈,师姐,你真是个傻瓜。你知不知道,曾经和你海誓山盟,为你不惜下魔界斩恶兽连奇,取得七只消魂铃的那个男人,直到现在都没有记起你。他正抱着别的女人逍遥快活,神仙眷侣。” 红玉,连奇,消魂铃……这些陌生的词汇像电流一般在流连的脑海中闪动,流连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胸口有某种感情放肆的涌动,挡不住。很悲伤,很悲伤的感觉,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流连捂住了胸口,当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猛地推开了神子的怀抱,正在牢房的角落里不停地呕吐起来,呕不出东西,只有点点的血丝。 转过头,白尧墨色的眼眸里暗藏着掩不住的惊愕。 “哼哼,流连公主,念在你尚有廉耻之心。”赤炼冷哼了一声,他距流连有一段距离,可传过来的话,却一字一字刻在流连的心里,“我不妨告诫公主一句——凭你,是配不上未来三界大界主的。若不想以后指天叫骂,被上天玩弄,现在就远离该远离的人,才是明智之举。” 白尧转头看向赤炼,眼眸深如暗海,他的声音,能震慑世间的一切:“吾不会放过汝!” “言灵令?”赤炼微微一笑,抬眼道,“可惜,我已经不怕它了,我现在是赤炼,所以,因言灵令而死的,只是可怜的赤炼散仙而已。” 说罢,赤炼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灵魂般,猛然倒下,连同那张老实的脸瞬间化为了灰烬。 白尧快速上前几步,立身念咒,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样东西从白尧神子的身上飞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牢房内,回响起赤炼嘲弄的声音:“四皇子殿下,您不是一直在寻找《龙紫列传》吗?现在,看看地上的那本书,你就知道到底是谁偷了你的书。呵呵,偷书贼就在眼前。你的好妹妹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拿走了你最心爱的书,害你被关进牢里这么久,却一直不闻不问吗?” 原本躲在一旁的四少,闻此快步上前,落在地上的《龙紫列传》在四周依旧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再清晰不过。四少抬头,他咬着嘴唇,看了一眼白尧,又猛地回头,看向角落里的流连。 只消一眼。流连就明白,从此以后,四少不会再当自己是朋友。 那一眼所包含的感情很复杂,有愤怒,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因遭遇背叛产生的难以置信。 很长一段时候,牢房里一阵尴尬的寂静。 其实,流连知道四少在等待她的解释,可她却迎上了四少的目光,选择沉默。因为她没有可解释的。她本来就选择做这个坏人,偷了朋友的书,陷害了人家,被人家记恨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此刻还要做出一副受伤害的样子,忙不迭的去解释什么,会连自己都想吐。 “四哥,对不起。” 这是流连唯一可说的话。话音刚落,忽然,牢房外肆虐的魔火冲进了这偏安一隅小牢房。 “哇,怎么回事?大师姐!”小八慌张地躲避扑面而来的魔火,而他耳朵旁的苍穹道出了缘由:“牢房外的结界消失了。” 适时,一阵风过,魔火遇风见长,一下子竟将地上的那本《龙紫列传》卷进了火舌中。 四少眼见失而复得的书被风带进了烈焰之中,竟不顾自身处境,向烈火中快步走去。幸得流连扑过去拉住了他,不然他早已一头栽进火里。 “四哥,不要!”竟与自己刚入宫时的梦境一般无二,流连顿时感到命运的无助,她可以预见如今的场景,却无法改变一切。她只能做和预示梦境中同样的事,就是死命地抱住四少的腰,说出了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话,“再往前走,你会死的!” “书没了,她会魂飞魄散!我要去陪她。”四少的笑容梦幻,他坚定地走向火海,“这样,她就不会再寂寞了。” 她,那个流连不知是谁的她,原来指的是龙紫。 “哈哈!哈哈!没错,没了封印上神魂魄的器具,她确实会魂飞魄散!四皇子,记住,好好记住,这些杀害你心爱女人的仇敌。即使你做了鬼,也不能放过他们!”赤炼的声音在烈火中更为刺耳。 白尧怒视四周,若是他不顾一切,专心对付赤炼,要找出火中他元神的藏匿之处并不难,可是,如今的情形…… 当流连抱着四少,在即将坍塌的牢房中失去意识时,她隐约看见白尧近在咫尺的身影。 小尧,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夺取崆峒印有很多方法,不是吗?若是我足够聪明,能想出更妥善的办法,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或者,我有和你一样高强的法术,能预知一切,说不定,就不会搞得现在那么狼狈。 我真的太弱了,小尧,总是需要你来救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我要是你,早就想办法,把这种麻烦货甩得越远越好。 流连的意识飘忽着。 不会。 此时,有一个声音坚决的否定了流连的想法。 你不是麻烦,你是我的流连,一直都是,直到永远。 这个声音回荡在流连的脑海,好似世间最甜美情话。 第五十五章 “惩戒院大火那晚,十三皇子串通皇上身旁的亲信太监密谋造反,向病入膏肓的父皇逼宫,让其拟圣旨,将皇位传给自己。乾盛帝虽病重,但头脑清明,宁死不向忤逆子屈服。” 流连公主躺在流连居的大床上,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睛睁开后又闭上。 一旁的兔子小八难得安静地在自家大师姐身旁呆着,陪着公主一起,听刚从外头回来的黑虫穹苍报告刚从宫内打听到的消息。 “后来,幸得小北将军燕翔带兵杀入宫中护驾,将十三皇子拿下,才救得皇上脱险,可惜,因此一事,皇上,也就是大师姐你的父王,病情忽然恶化,没等到第二天黎明,就——”换身为黑衣少年的苍穹顿住,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流连。 流连知道他的意思,是顾虑到自己的心情。 闭上的眼又睁开,苦笑在心里荡了荡,呈现于脸上的,则是一如往常的平静。流连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是苏蕾时,只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看似没有牵挂,实则比任何人都渴望父母的爱;当她成了流连公主,父母虽有,却一一离别。那些亲情关爱并不是假的,即使她是穿越而来,即使这也许不过是一场游戏,可流连记得,这么多年来,父王虽不如母后那般时刻陪伴自己身边,但帝王对身为女儿的自己别样的宠爱,不仅是说书人口中的圣宠皇恩,更是流连对于父亲最难以割舍的美好记忆。 即使后来,他变了;即使流连也知道,对于母亲的死,乾盛帝过于决绝,但当听闻帝王去世的消息时,流连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 原来,自己还是在乎的。流连将手放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红了一圈,早知道,这么快,自己的老爹就这么悲惨的走了,前几日他在世时,就应该少管些“诅咒”或是“崆峒印”的事,抽出些时间多陪陪他。 乾盛帝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父亲,而且还是自己参加这个穿越游戏侥幸得来的,但毕竟是唯一的父亲,这个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从此,我又是孤儿了。流连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悄悄地顺着眼角爬了下去。爬过了,滴在锦绣的被褥间,悄无声息。 呵,其实,对于如今的流连公主而言,有太多比丧父更让她烦心的事。流过的泪只是对逝去的人无能为力的哀悼。哭过后,生活依旧继续。 揉了揉鼻子,流连起身,随手抄起身旁的一个枕头,向紧闭的大门砸过去。 “啪!” 听到动静,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公主,有何吩咐?” “你们这些奴才,到底要把本公主软禁到什么时候?只知道每日三餐的送呀送,大门也不让出,你当本公主是头猪呀!”流连扯起嗓子,故意高亢的声音,掩盖了鼻音,“本公主要出门,你们听见了吗?我要去给我的父王哭——丧!”最后两个字,没在流连公主的牙齿间。 “回公主的话。”屋外太监的声音,显然有些无奈,“奴才们也是奉旨办事,皇上有旨,流连公主不得出流连居半步,奴才们若是看管不力,违背了皇上的旨意,是会被跺下手脚的。流连公主,体谅体谅奴才们吧。” “皇上?哪个皇上?”流连下了床,若不是苍穹拦着,她早就一脚踢爆流连居的大门了,“我父皇去西天自助游去了,谁这么大胆子,敢趁他不在,就夺了他的皇位?不要命了!不知道会被诅咒,死无全尸吗?” “大师姐……”小八也跳下床,担忧地看着脸上残留泪痕的流连公主,他觉得此时的大师姐,表情复杂到怪异。 “回……回公主的话。”太监被素有刁蛮任性之称的流连公主气势吓到,声音弱了些,还是答道,“公主,您自惩戒院莫名起火的那天晚上,被人发现昏迷于流连居内起,就一直昏迷不醒,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直到昨日您才转醒,所以您有所不知。先王于大火那晚不幸离世后,小北将军于皇宫物房内找到了先王所留的传位圣旨,先王旨意,由四皇子许慕云登基即位,所以,奴才们口中的皇上,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便是公主您的四哥。” 四哥……四皇子……岳家四少?流连抽动了一下嘴角。 他已经是皇上了吗?是他下令,将自己软禁于此的? 小八幻身为长耳朵的少年,伸手拉了拉流连的衣角,低声道:“大师姐,我们别惹事了。小尧护院叮嘱过,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不能妄动。” 流连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反复的做了几遍这个动作,总算平复了焦躁的心情。她左右看了看拉着自己的两个师弟,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放心吧。” “大师姐,神子很快就会回来。”苍穹的眼里,满是笃定,显然,在不知不觉间,他对于神子,除了以前的恐惧外,还建立起了一种信任。 “是呀,是呀,大师姐。”小八立刻附声道,“小尧护院不是在你刚醒的时候,对你说,他只不过被白衣神仙召回天界去走一趟,马上就回来吗?我们耐心等等,等到他回来,一切都好办了,那些太监算什么,新登基的皇上算什么,神子比他们都厉害。” 流连挑眉,比起苍穹的信任,小八所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对强者的崇拜吧。 不过,这并不奇怪,说叫他们遇到的是神子小尧呢——她的小尧。 想起那个因上神界忽然召唤,刚走不久的俊朗男子,流连终于找到了一些微笑的理由。 小尧,小尧…… 昨日,自己刚转醒,身为神子的白尧就被忽然出现的白衣神仙召走了,说是上神界出了事,需要神子回去一趟。虽然白尧万般不愿离开好好转的流连,可迫于自己父神的压力,不得不与流连依依惜别。 “我去一趟,就会回来。”神子的手抚上流连公主的额头。 流连微微的点了点头,任由白尧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 小尧,你知道吗? 其实不只是小八和苍穹,对你,在我心底,有着比他们更加强烈的信赖。我多么多么希望,你不要走,此时你能在陪我的身边,即使你依旧沉默。 只要你能陪着我,用墨色的眸子看着我,然后抱紧我,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我就不会害怕,不会不安,不会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与不安,做出些疯狂的举动。即使从今以后,我彻底失去了父母,被自己的四哥厌恶,只要有你在,我也不是一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从一开始对你的讨厌,逐渐变为依恋,说话间不再是讽刺,而是被隐藏的爱慕。 我承认,我爱上了你,小尧。 那些无谓的自尊心被迫降低门槛,过往的种种,好似就在一瞬间变得不一样。就好像,我也不知何时起,越看你越帅;也不知何时起,没有你会寂寞。 在我不停追问自己,为何忽然转变对你态度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了你,这别无选择,我只能怪你,对我比别人要特别。也许,你真的只是爱上我的身体与和我做-爱的感觉,可我却因为你对我的好,爱上你的全部,并告诉自己,你也是爱我的,一定是爱的。 你在我于惩戒院大火中昏迷时所说话,我记得很清楚。 我是你的流连,一直都是,直到永远。 我相信。 满腹心事的流连公主慢慢地靠在床边,抱膝而坐,她斜着头看向窗外,就好像神子会忽然如同圣诞老人一样,驾着麋鹿雪橇车从天而降,然后给她世间最美好的礼物。 好的,我会乖乖听话,小尧。我就在这里,安静地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后,龙紫的死也好,四少忽然即位的事也好,还有那该死的赤炼国师也好,我们什么也别管了,带着崆峒印,和小八、苍穹一起回青木门去。交任务,换修为,然后继续双修,快乐逍遥。 什么公主,什么帝王家,全见鬼去吧。 流连仰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涌动着鲜活的感情。 自此以后,过了二十日。 新皇登基,年号念紫。念紫,念紫,世人皆不明,为何初登大宝的帝王会给自己起上这么个不明详意的年号。只有被软禁于宫内多日的流连公主,在听到“龙紫”这个年号后,在心里默默的感叹,那一日,《龙紫列传》被烧,看来是真要了龙紫公主的命。 二十天过去了,秋意见深。 神子没有如约而至。 被禁足于流连居内的流连公主安慰自己道,天上一日,世间百年。也许,小尧去上神界一路上遇到了些什么,耽误了行程。没事,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个月。 新皇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其中,原来的北大将军之子燕翔被封为威武大将军,几乎手握天下一半的兵权。世人皆道,威武大将军乃皇上宠臣,若是攀上他的关系,以后自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因而,不少达官贵族为了巴结这位宠臣,自动将深闺女儿送到了将军府。可惜,这位正值娶妻之年的少年武将对那些明里、暗里的婚事媒妁没有一点兴趣。也不知,这短短几日,就粉碎了多少人家想借女儿攀龙附凤的美梦。 一个月的时间,他妈的也太快了吧。 还没有见到神子的影踪。没耐性的流连公主忍不住开始骂娘。 小尧,明明只有十来天的路程,你居然去了快两个月。你要是再不过来,不知是圣诞节,连春节都要过了。 哼,看你回来后,我怎么收拾你——最起码,半个月不许爬上我的床,以小白虎的身形也不可以! 又过了七日。 七日之后,流连再也无法淡定了。 倒不是她不愿再等下去。爱情中的女人会为了等爱上的那个男人归来,不停地为他找理由,直到变成石头。 可惜,流连没有变成石头的机会,因为有人不让她继续等下去了。 这一日,念紫帝的一道圣旨,来到了大门紧闭的流连居前。 圣旨上白纸黑字地写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皇妹流连公主,即日下嫁威武大将军燕翔为妻,从此夫妻恩爱,永结同好,钦此。 当跪在流连居院落的空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流连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还是苏蕾时,从懂事起,就没相信过这个世上有什么圣诞老人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即日起,恢复隔日更~谢谢支持~某枭于此鞠躬~ 第五十六章 宣旨的太监走后,流连坐在自己的流连居内,面无表情,一直坐着,不说也不笑,良久都没有动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大师姐,你,你没事吧?”小八担忧地跑到自家大师姐的身边。 流连闭上了眼,只是唇在微微地动:“小八,你如今的修为如何?” 兔小八眨了眨眼,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大师姐是在问他妖修到了哪个阶段,虽不知大师姐此问何意,兔子小八还是如实以答:“大师姐,咱们妖修仙比人修仙要难,我和二师兄得先修到妖修圆满,完成肉身后,才能真正的步入修仙进阶,所以都不如大师姐的进度。若大师姐只是问我妖修的修为——呵呵,我不太用功,入师门的时候才练气一期,后来师傅给了《妖之道》,我这些天修炼基础,进展不错,已经快到凝气期了。” “凝气期……”流连的嘴角扯了一个弧度,自己也是凝气期。 转而,流连看向了另一边的黑衣少年:“苍穹,你呢?” “回大师姐的话。”苍穹沉静以对,“我入师门时,为妖修筑基,得师父传《土行魅》,如今快到结丹一期。” “你的修为比我高。”流连笑了笑,道,“一个凝气期全满的仙修,加上一个凝气期的兔子妖修,再加上一个结丹期的妖修,想要无声无息地从凡界的皇宫里消失,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苍穹与小八对看了一眼。 小八道:“大师姐,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流连用手撑住下巴,“公主我可不想现在嫁人,特别是嫁给不想嫁的人。既然小尧那家伙没有一点英雄救美的迹象,我也就不指望他会上演什么大堂抢婚的戏码。等人,我实在是等腻了。皇宫,我也和你们一样,早就呆腻了。既然崆峒印已经到手,任务也完成了,咱们没有必要继续呆下去,被人家鱼肉。”提到那个叫白尧的混蛋,流连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但一带而过。现在,对于流连公主而言,想办法解决自身处境问题,比了解神子大人为何爽约要来得重要得多。 “大师姐,是准备逃走?”苍穹道。 “不。”流连抿嘴,轻笑了一声,“比这个有难度。逃走是会被人追的,但死人不会。” 当天晚上,大尧皇宫内传出消息,被念紫帝指给威武大将军燕翔的流连公主病了,而且,得的是怪病,和以前的淑仪皇后与刚过世的乾盛帝得的是相似的怪病。流连公主咳嗽不止,忽然卧床不起。听闻,这病至今无药可医。 第二日,前堂的念紫帝得了消息,下了朝便来到流连居。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亲临看望自己久违的皇妹。 “流连,他们说你病了。” 一身黄袍的新帝,挑起他一双凤眼,却不再是以往的春风含情,那威仪中带点玩味的模样,让流连只感到疏离与陌生。 “咳咳……咳!”流连猛烈地一阵咳嗽,“有劳皇兄了,竟还记挂着皇妹,咳!” “你真的病了?”四少朝流连走近了几步,盯着她的眼,“若不是你昨晚忽然犯的病,依照朕给你下的圣旨,你现在应该正和威武大将军在拜天地、行婚礼才是。呵,朕本于昨日,连聘礼都准备好了,今天一早却听说你犯了病。流连,你这病犯的还真是时候。” 朕?流连努力使自己看向四少的目光,不要流露出别扭的情绪,他居然自称朕……一个曾经的宅男网络小说写手,如今居然规规矩矩的做起了皇帝,行为举止,全是帝王的气息。忽然,流连很想问了问他,四少,你登基以后,有没有继续写你那些未完的宝贝修仙小说呢。 “流连妹妹,你别在四哥面前演戏。”四少在流连的床边坐下,黄袍的色泽,让流连莫名的昏眩,“你四哥我,可比你会编故事的多。” “咳咳咳!”流连猛地一阵咳,手捂住了嘴,半晌才渐渐平静。 手离开,摊在念紫帝面前的,是一小摊血,鲜艳的颜色,似乎是对帝王质疑地回答。 “四哥要不要拿回去验一验,这血是真是假?” 四少抬头,眼里一丝阴霾。过了良久,帝王从自己袖筒里拿出一条黄色的锦帕,递给了自己依旧轻咳不止的妹妹。 “就算是做戏,也不至于这么敬业吧。连血都弄出来了,朕不得不佩服皇妹你。”四少的声音低沉,“你就那么不愿意嫁给燕翔?” “咳咳!”流连苦笑,道,“不是不愿意嫁,咳,而是嫁不了。” “如若朕说,你非嫁不可呢。”四少看着流连,仔细地看着,“这里是皇宫,我才是皇上,许多事由不得你。” “四哥,咳咳!你这又是何苦?”流连用锦帕擦着嘴边的血迹,声音压得很低,低得连躲在她床角的兔子和黑虫听不见一丝一毫,“这场穿越游戏,你的任务完成,已经算是赢了。” “你说的没错,妹妹,属于我的游戏早已经结束了,我是赢家。”四少道,“那位白衣神仙在我登基那晚如约而至,他问我,是要回去原来的世界,享受他所承诺给我的幸福人生呢,还是继续在这个世界当我的皇上?无论我做出何等的选择,他都让我如意。” “咳,所以,咳咳,你选择了后者。”流连觉得,这对四少而言,算不上明智之举,“作为你以前的朋友,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为什么?”四少忽然笑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为什么了。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龙紫列传》?为什么作为我的朋友,眼看我被囚禁那么久,一点反应也没有?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的背叛信任你的人?又是为什么——要联合外人一起害死我心爱的女人?” 流连咬着嘴唇,选择了沉默。 “答不出来就算了。”四少的笑容包含一丝苦涩,“当时,你来找我,也不过是为了出宫的事,我却真把你当做了同道的朋友。是我,太白痴了。也许,流连你一直都在心里笑我白痴,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流连的手紧紧地握住锦帕,直到关节发白。 “你或者会认为,我下这道婚旨是为了报复你,流连。”四少停了一会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那么无聊,流连妹妹,龙紫的死,你有责任,但大罪不在你,这一点我还分得清。惩戒院当晚,还多亏了你,我才得救,我没有忘记。再者,如今新帝去世,我刚登基,每日都有一堆事要忙。与其去想心思报复你,我还不如多留点心思与时间写我的小说。” 听到这里,流连心里一阵宽慰。幸好,四少还是那个四少,他的本质并没有改变。这对于她如今的处境而言,无疑是有利的信息。 “但是,将你赐婚燕翔,是龙紫的意思。”四少的声音,掺杂着不容违抗的力度,“我是不会违背她的意思的,更何况这是她对我为数不多的要求之一,我又怎能不替她履行承诺?流连,我相信,你会懂。” 流连点了点头。原来,燕翔和龙紫的交易是这么回事,燕翔帮四少登基即位,龙紫答应替燕翔赐婚。他们的算盘都打的好,可他们有没有问过,无意间成为筹码的流连公主是怎么想的? 流连在心底有了自己的主意。 “流连,这一次,如果你真当我岳家四少是你朋友,就实话实说吧。”四少抬眼,看着流连的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流连,或者也可以叫你苏蕾,苏小姐,你真的病了吗?” 流连的眼睛隔着一层雾,聚拢了又散去。 一会儿,猛地一声,流连公主喷出一口鲜血,这一回来不及捂住,弄脏了新帝的黄袍。 她虚弱的抬头,目光有些涣散。她说:“四哥,这一回,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念紫帝的眼里,满是迟疑,却未多言什么。他的手上溅到的血珠,隐隐的,是暗红的颜色。 在帝王转身离去时,他没有看见,他得了怪病的妹妹,用微弱的口型,对着自己的背影再次说了一声:“对不起。” 当日,新帝下旨,流连公主与大将军燕翔的婚事延迟,待公主病情好转后,再行婚礼。 流连躺在病榻上,面容憔悴。 “大师姐,你刚才吐了好多血。”兔子的眼睛更红了,跳到锦帕边,左右看着。 “那是演戏,刚刚我用木箭术同时在手心里扎了无数细小的木箭,才会出血,不碍事。”流连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兔子的头。 “可那口喷出的血,不是演戏。”黑虫不知何时爬到了流连身边,“我听小八说,大师姐前些日子就曾吐血,还曾经七孔出血。” “是呀。”流连淡淡地笑,“也许我真的得了怪病,没有几天时日了也说不定哦。”只是不知,在死前还能不能看到那该死的家伙最后一面。” 小尧,知不知道,你的流连,虽然怨你,在心底依旧对你抱有希冀。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你怎么可能丢下你的流连不管,任她自生自灭。 “大师姐,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八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当然是骗你的,傻瓜。”流连笑着,像是往日般坏坏的,又有些可爱,“我怎么会有事?吓唬你的。不过是吐了几口血而已,我以前修仙时,也曾遇到后差不多的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呵呵,放心吧,我不是好人,没听说过吗?坏人总是很长命的。” 就算真有什么事,那也得等把这场出宫的戏码做完了,把自己这些师弟们平安送回青木门再说。流连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隔日更神马的已成浮云了,上班以后,果然无法与以前悠闲的日子相比……唉~我该拿什么谢罪呢? 第五十七章 “大将军,您已经在这流连居外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奴才和您实说了吧。公主殿下她自从得了怪病,就一直卧床不起,每日都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这会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大将军您就这样在外面站干等,也不是办法呀。您教奴才们可如何是好?” 流连居外,看守的太监拿这位皇宠正盛的大将军没辙。威武大将军获了圣上的恩准后,天刚亮就进了宫,他一直站在流连居外,等着屋内得了怪病的流连公主转醒。 “若是公主知晓将军来探望她,一定欢喜的很。” 另一个太监上前,讨好地笑着,微微弓着身子,声音细细的。 “你觉得,见到我,她会开心吗?”燕翔盯着紧闭的门,似乎能透过门看到里面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剑眉微微皱了一下,“要是她还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嫁给我该怎么办?我说什么能讨她开心呢?你们有好的建议吗?” “啊?” 太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尽力平复自己显出的惊讶。 如今在京城里,谁不知,威武大将军燕翔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重臣,谁家女儿,不是望穿秋水的想嫁给这位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 念紫帝将自己的皇妹赐婚于威武大将军一事,几乎碎了满城的少女心。 没想,已经快抱得佳人归的大将军,居然在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面前紧张地踌躇,对着一旁的太监,没有自信地问“她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太监不敢多言,他摸不准眼前这位将军的脾性,要是无意间答错了些什么,可不是陪几句“奴才该死”就能了事的。 太监识趣地退到了一边,默默陪着这位威武大将军一起等公主醒来的传信。 又过了一个时辰。 只听“吱呀——”一声。 流连居的门开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宫女抱着一只兔子走了出来。 “流连……,不,公主她醒了吗?”燕翔的眼睛忽然亮了,他快步走到那宫女的面前。 蒙着面纱的宫女摇了摇头。 “还没醒吗?”燕翔的声音透着失落,像个大男孩。看到他的样子,谁也无法想象,他会是权倾朝野的威武大将军。 宫女又摇了摇头。 “怀碧,别以为近来得了公主的宠爱就没了规矩!这位是威武大将军,大将军问你话呢,你好好答话,光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哑巴了?”一旁守在公主门边的太监,显然是觉得这宫女太不懂规矩,有损大将军的威仪,忍不住出声训斥。 这名为怀碧的蒙面宫女,单手抱住磨牙的兔子,将右手的食指放到面纱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公主的屋内,那意思是说,公主正病着、睡着呢,不要大声吵闹为好。 燕翔立马回头瞪了那个多嘴的太监一眼,太监吓得哆嗦着退到一边,再也不敢说什么。 怀碧对着燕翔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她将公主的屋门掩好后,正准备抱着兔子离开,却不想又被燕翔叫住了。 这一回,燕翔的声音压得老低:“公主的情况如何?她病好些了吗?” 怀碧摇了摇头,她怀里的兔子,用红宝石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威武大将军。 燕翔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叹了一口气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不愿嫁给我,所以幽怨成疾?” 怀碧露在外面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地又摇了摇头。 燕翔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不懂,我知道你们公主讨厌我。我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不过,还是忍不住一试,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机会,没想到竟让她因为这件事病倒了。我这回来,就是想和她说,我正在和四……皇上商量着,若是流连她真的不愿意,这门婚事就算了。” “真的?”怀碧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低不可闻。 “嗯,我不会勉强你们公主的。” “那……奴婢在这里谢过将军了。”怀碧说完,便带着兔子转身离去了。 燕翔也转过头,继续在流连的门前当门神,只是不知为何,怀碧没走多久,燕翔就开始觉得一抹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劲。 “喂,那边当差的那个太监——” “奴才叫小邓子,不知大将军有何吩咐?”那个刚刚岔嘴的太监,此时把声音放低了不少。 “小邓子,你和这边的宫女熟吗?”燕翔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怀碧离去时模样,那声音……奇怪! “不知大将军想问奴才些什么?” “刚才那个蒙着面纱的宫女,是叫怀碧?”燕翔道 “回大将军的话,是,她是怀碧,前几日才入宫的。一进咱们流连居就得了公主的赏识,所以面子不小。按理说,公主她是一直不喜欢咱们这些宫女太监进屋伺候的,没事吩咐的话,都让咱们离她屋远远的。可这怀碧一来,就被特例叫进公主的寝屋贴身伺候。也许是因了公主的病吧。平日,公主是绝不许我们这些奴才碰她的宝贝兔子崆峒印,可怀碧刚到,公主就将照顾崆峒印的事全权教给她了。”小邓子见大将军问到自己头上,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原来她很得流连的喜爱。难怪我觉得……”燕翔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小邓子道,“她一直蒙着面巾做什么?不奇怪吗?” “回大将军的话,她那是昨天被兔子咬的。”小邓子回道,“昨天,不知怎么的,那崆峒印忽然就咬了她的鼻子,听说鼻头一排牙印,见不得人,所以公主让她用面纱蒙着。” 哦,原来如此。小邓子的话合情合理,可燕翔心中怪异的感觉更加的强烈,只是说不清,道不明,是哪里奇怪。 直到…… 那一日,宫里传言,威武大将军得了念紫帝的恩准,进宫探望久病未愈的流连公主,却不想竟在公主的寝屋外站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黄昏,再也等不下去的大将军推门而入,才发现,躺在床上的流连公主早已经浑身僵硬,气息全无,早已经嗝屁了。 也就在这一天,宫里少了一个叫怀碧的宫女。最后见过她的侍卫说,她手里有出宫的令牌,听说是替流连公主出宫办些事,至于是些什么事,他们就没多问了。 皇宫大殿内,伺候的人都被遣去。新登基的帝王一双凤眼轻挑。 “我教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人确实是死了。”四少坐在龙椅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今日未看完的奏折,奏折上则铺着一些稿纸。 “怀碧呢?人找到了吗?”燕翔直视面前的帝王,无畏无惧,好像他替自己办事,再理所当然不过。 “一个宫女而已,你问了好几遍了。”四少对同穿越而来的难兄难弟笑笑,“少爷你不会是换口味了吧?我妹妹才刚死不久,尸骨未寒呀。” “四少,你觉得本少爷是在和你开玩笑吗?”燕翔有些不耐烦道,“你要是真死了妹妹,会无动于衷?你要是再和我绕弯子,你以后写那些小黄书,看我还给不给你写书评!” “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四少正色。 “判我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让我去陪流连吧,正好。”燕翔无动于衷。 “呵,想不到过阵子就到我这儿找黄书看的燕翔少爷,和我一样是个痴情种。我喜欢。”四少依旧不改神色,“其实,我见你第一眼起,就觉得我们会很合得来,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什么缘分不缘分。我看上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燕翔摆了摆手。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四少边说,边提笔在面前摊开的纸上写些什么。 “实话和我说,四少。”燕翔抬眼,“你觉得死的那个,真的是流连?” “实话?要我说——不知道。”四少的笔依旧在纸上写着,“不过,我听那些检查过流连尸体的人说,尸体上不仅有许多土屑,还有一些黑色的小虫子。” 燕翔挑眉。 四少接着说道:“皇宫大院里娇生惯养的公主,怎么会全身上下都是土屑?流连,她也不想想,在当皇帝以前,她四哥我可是个写小说的。这种小把戏,呵呵。不过,挺像她的作风。” 燕翔低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呢?”四少撇撇嘴,“我要做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公主的丧事都开始准备了。” “我还以为,你恨她,毕竟龙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燕翔立马闭了嘴。 威武大将军在皇宫大殿里来回踱了一会儿步,心情反倒越来越焦急,眼看正位上的帝王自顾自地写自个的文章,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也就不指望他还能帮上什么忙。凡事还是靠自己吧。这么想着,大将军随口向自己的穿越老乡告了别,就回去自己想办法去了。 “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四少等燕翔走远,才停下了笔,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只见案上一阵紫光,从四少面前摆放的书纸间飞出一位身穿紫衣的娇媚少女,飘在半空中,对着四少巧笑倩兮。 “你既然打算放过流连,为何还告诉燕翔,她没死的事?”少女的眼睛大大的,极美。 “给她制造些麻烦,当做是她不够朋友的回报。”四少道,他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有着无限的痴迷,“当初,我以为你真的死的,你知不知道,我连想杀她的心都有了。我恨不得杀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国师也好,那个什么神子也好,无论是谁,只要害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 “四少……”少女的眼睛湿润了。 “你,你终于不再叫我青云了?” “从来就没有青云,也没有什么青云哥哥,那些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青云他……他只见过我一面,就是当年到夜龙族来退婚的时候。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四少,我知道,你是四少,不是青云。”少女抬起眼,对着已经君临天下的少年君主说道,“只有四少,才会不停地为龙紫写故事,以龙紫为主角的故事,只要你不停地写下去,龙紫的魂灵就不会消散。我会陪着你,无论你是帝王也好,或是一无所有也行,我龙紫公主会一直陪着你,在真正属于你我的故事里。” 是夜,有风吹过,乾坤宝殿皇位案上一张薄纸被风拂过。 上面用算不上工整的字迹写着:“龙紫,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大段故事基本结束,我相信,写故事的人会赋予人灵魂,就如四少那般……咳咳,可能偶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不过还是祝福四少与龙紫能幸福——柏拉图式的爱恋呀。 好吧,其实整个故事是围绕十大神器来的,现在第三大神器到手,流连马上就因此晋级~咳咳~不剧透 还有就是小尧,小尧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呵呵,写一节会写的~偶更新的速度呀……非常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第59章 这里是名为今天是世界末日的游戏公共空间 一阵迷雾过后,在一个鸟语花香的田园间,出现了六张椅子,椅子前出现了六个人。 白衣的神仙正站在一旁,怡然自得的看着他们。 六个人,依次是:身穿龙袍的念紫帝,已被封为威武大将军的燕翔,临仙门门主之女林青莲,修罗魔域弟子风落,南山仙域的蒙面美人儿南小小,以及另一位蒙着面纱、宫女打扮的某人。 其余五人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集中到了最末位的蒙面宫女身上,四少和燕翔对视了一下,表情微妙。若是解释起来,四少是在说:看,我的判断没错吧!燕翔是在说:啊,比起嫁给我,她竟然宁愿装死,她就那么讨厌我? 没等四少和燕翔开口,蒙面宫女身边的南小小先笑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弯弯的成了月亮:“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有人和我一样蒙面而来。只是不知这位蒙面的姑娘是谁?是新进入的玩家吗?” 蒙面的宫女咬住了嘴唇,硬是半晌也不回话。 刚登基的帝王咳嗽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响指道,有些恣意地打破了略带尴尬的沉默:“喂喂,没看到皇上在这里吗?朕都没有开口,尔等小民岂敢放肆!” 其余的五位玩家斜眼看向穿着龙袍的旧时网络写手。 燕翔道:“皇上,您有什么吩咐说说看。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您效力。” 青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他,他真的是皇上?!我只听说新皇登基,没想到——” 四少抬起了下巴:“没想到什么?尔等真是孤陋寡闻!四皇子刚登基即位,即诏令于天下,你居然不知道!我就是四皇子呀,你怎么会不知道是我。” “我连新皇登基都不知道。”风落幽幽地说道。 四少看向风落,一手指着他。可惜,他在这里喊“来人!”,是绝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南小小连忙出来笑着打圆场:“四少,你别怪我们。我、青莲还有风落都是修道之人,当然事事以修道为重,朝廷里发生的事,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不知道也不奇怪。四少大人有大量,别太计较。小小在这里,代表大家一起恭喜四少,荣登宝座。” “对,是该恭喜他。”这时,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白衣神仙忽然开口了,“他是你们六个中,第一个成功完成游戏任务的人。他不仅将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了不起的君王,享受荣华富贵,而且,若是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恢复以前的生活与身份,也是随时可行的事。” “啊!好厉害!”青莲发出惊叹,“已经完成任务了,好了不起!” 某位蒙着面纱的宫女,在一旁“咯吱咯吱”的咬牙切齿。他奶奶的,又不是靠自身的努力获得皇位的。可怜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皇子们呀,真是比窦娥还冤,都是上辈子造的孽! 可四少笑容里的得意,并没有因此减少几分。 “四少,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白衣神仙对四少笑得和蔼可亲,“你是游戏的优胜者,提出的任何要求,本神仙都会尽量满足你。” “我嘛……也没有什么其他要求,就是想问问,古代的神灵能不能实体化?”四少用手摸着下巴。 “你能具体点吗?”白衣神仙道。 “具体就是——咳,我实话实说吧,你也知道,情到浓时就难以自已,你爱一个人,当然会想要吻她,碰她,最后,咳咳,干些在床上干的事情。所以,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龙紫能实体化,也好让我们更好的传达对彼此的情意嘛。”四少边说边自己点头。 “龙紫,她还活着!?” 忽然,一声惊呼,不仅打断了四少的话,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蒙面的宫女已经来不及捂住自己的那张嘴。 “你是……流连姐姐!”青莲笑着叫出了声,“是你吗?流连,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吗?” 蒙面宫女对着青莲拼命使眼色,可惜已经无法阻止她了。 “流连,妹子,你就别再装了。我和燕翔在来这公共空间以前,就猜出来,那具死尸不是你了。”四少对着身旁的燕翔抬了抬眉。 燕翔看向流连的眼神,满是受了伤的悲哀。 这一边的流连公主,知道自己再硬撑也撑不下去了,一把扯下蒙纱,露出了久违的面容。 “四哥既然知道死的不是我,为什么还给流连公主准备丧礼?”流连的眼睛移向别处,避开燕翔的目光,“是不是因为发现龙紫没死,所以决定原谅我这个妹妹了!说到底,还是重色轻妹。” “是呀!当然是老婆重要!你不也把那个什么神子看得比我重要吗?”四少倒是承认的干脆,“你才是典型的重色轻友!” “神子?你们说的是……是白尧神子大人吗?”青莲的眼睛发出亮光,“他,他最近,好吗?” 四少吹了一个口哨,瞟向流连:“青莲妹妹,神子大人的情况,相信没有人比你的好朋友流连更清楚的了。你好好问问她吧。” 流连沉着脸,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那个神子,又不是我们中间的人。”燕翔皱着眉头岔了进来,“说到底,不过是游戏世界里的人,真真假假的,还是不要过于沉迷的好。” 一提到“游戏世界里的人”,四少和流连都不再做声。青莲眨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比“各怀心事”更能准确的形容他们的了。 此时,白衣的神仙笑了。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坏事。”神仙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燕翔,“但,有些事,说得太清楚,也不是件好事。” 南小小适时地接道:“那这一次,你把我们叫到公共空间来,是坏事,还是好事?” “呵呵,我是神仙,以满足玩家的要求为基础,当然是做好事啦。”神仙笑着说道,“不过,你们所提的要求,也许会坏事也说不定。一切都取决于你们自己的决定而已。怎么样?想好了吗?这一次,你们各自对本神仙都想提些什么建议,还是像上次一样,一个一个挨个说吧。” 四少笑道:“我的建议已经提了。” “准!”神仙扬手,“不过,只限于晚上!” “晚上就够了,谁大白天的——咳咳,不过也不要总是晚上,偶尔白天、晚上交错一下,这有助于提高我工作的积极性。你要知道,做皇帝其实是件苦差事,要不是龙紫她想让我坐这个位置——我其实对皇位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在这点上,皇妹我十分了解皇兄你,你的兴趣在于写黄书。其实,妹妹我很好奇,你写的那些以龙紫为主角的同人小说不知会不会带点颜色?你们家龙紫公主没有嫌弃过你是种马男吗?”流连狠狠地瞪了一眼四少。 “神子都没有嫌弃你一个大龄女青年在那边装嫩,龙紫怎么会嫌弃我!”四少回道,“你不要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找我的茬。你这是嫉妒!” “你们怎么会——”一边的南小小左看看四少,右看看流连,一时没明白过来,上次见面时,这两人挨在一起坐,好得跟亲兄妹似的,怎么没过多久,就成了一见面就相互掐架的仇敌呢。这仇恨是怎么来的?,最起码两位先给不明情况的围观群众解释一下,再掐也不迟呀。 “好啦,好啦,你们的爱恨情仇,等出了公共空间再慢慢去理,这会儿,先把事情办完再说。你们可能很闲,我可是忙得很。”白衣神仙打了一个哈欠,“得了,四少说完了,下一个,燕翔。” 被点了名的燕翔抬眼看向流连,流连避开。 “我的要求很简单,让流连,或者说是叶茹,爱上我。” “哇,流连,他在追求你!”青莲为燕翔拍掌道。 “靠,兄弟,你也太直接了吧。”四少砸了砸嘴,手搭上了燕翔的肩膀,接着压低了声音,“其实,她不一定是个好对象,不过,作为你的兄弟,哥挺你!” 南小小看向流连,和大家一样,似乎在等着当事人的反应。 “流连不是游戏中的人,她的情绪与情感,我无法控制设定。”白衣神仙摊开手,耸了耸肩,“除非,流连公主真的看上了你。流连,你怎么说?” “我?”流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则是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回到上神界以后,就没有没有消息的人,“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可以等!”燕翔逼近了一步。 “我和他,是不可能分开的。”第一次,流连抬眼,迎向燕翔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是他一个人的,他也只有我一个。一直都是,直到永远。” “呵呵,好啦,早说过,说得太明白,不是一件好事。”白衣神仙注意到青莲的脸色骤变,立马打断了这个话题,“燕翔,你的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你再提一个吧。” “那——我希望能有更多与流连相处的机会。”燕翔的眼底是说不出的坚持。 四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在一旁摇头。 流连低声说了一句:“何必。” “下一个,小羊,青莲,你有什么愿望?喂,青莲,叫你呢!你听见了吗?青莲!” 风落看着脸色发白的青莲,轻轻推了推她。 “啊?什么?”青莲回过神来。 “问你,有什么愿望没有?” “我……我……我不知道……”青莲斜低着头道。 “小羊,我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我替你说。”流连开口道。 “流连……”抬起头时,青莲的眼眶红着。 “你希望能接近白尧,多和他相处,多了解他,对吗?”流连道,“我知道,你喜欢他。” “不!我,我……不是……”青莲的脸红了。 “别害怕,承认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小羊。”流连对青莲微笑道,“我也喜欢小尧,所以,我们是朋友,同时也是情敌。” “流连!”青莲抬起头,表情带着恳求,恳求她别再说下去。 “就算是情敌,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小羊。”流连道,“你没有错,即使你怪我,怨我,你也没有错。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承认竞争也没什么不好。话说清楚了,总比左右为难的强,你说呢,小羊?不管怎样,作为情敌,我接受你的挑战,无论是在何时何地,随时欢迎。” 青莲的眼睛看向白衣的神仙,神仙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玉简上记下了一笔。 下一个,是风落。 “你有什么要求?” “我希望——”风落顿了顿,道,“他,能开心一点。” 他,又是那个他! 只是一回,注意到“他”的旁人,已经不似上回那么多了。 “哇,想不到你们已经有进展了!你都开始在乎他的心情了——进展得比我预想要快得多呀。”不过,不多,不代表没有,某位狼女的眼睛正发着绿光,对风落笑道。 “白衣神仙,我的愿望是,能尽快的见到那只传说中的小受!”南小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腐女的本性外露。 风落微微蹙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白衣神仙撇了撇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流连身上。 “流连,你的愿望,说出来吧。”白衣神仙直视流连,他知道,这位公主已经等待多时了。 “小尧。”流连没有丝毫的迟疑,“让我见到他,立刻!” ps:这个空间的名字由四少提供,听说他曾经研究过玛雅文化神马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五十八章 “师父!开门!”青木门那破落的小门被使劲地敲着,“是我,流连!” 天蓬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起身,悠悠地向门边走过来。 “师父,师父,小八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还带着崆峒印!”兔子在门外叫着。 门被打开,天蓬揉了揉睡眼,看清了来人——确实是自己的三个徒弟,只是,原本一直跟在自己大徒弟身边的神子不见了踪迹。 “神子呢?”天蓬这随口一问,着实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穿着一身宫女衣服的流连,目光由初见师父的喜悦,逐渐黯淡了下去,成了一抹淡淡的殇。 这些日子,再多的苦,也比不上心里的那道伤痕。不去理会,不代表不存在。反倒是,它在恣意的扩大着,再也压制不住。 出宫的事,流连知道,自己的计划算不上多么高明,但也颇费了她和小八、苍穹一些功夫。她先利用假病拖延了婚期,然后开始计划“假死”,逃出宫去。为了给自己找替身,她利用了那个刚进宫、名为怀碧的小宫女。怀碧单纯,易骗。流连让怀碧贴身照顾自己的同时,给她大肆宣传了拥有长耳朵的神仙法力多么强大的故事,怀碧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当怀碧担当起小八的照料工作后,长耳朵的神仙开始频繁的现身的时候,让怀碧对这个“了不起”的神仙产生敬畏,从而言听计从,也不过就是三五天的功夫。 长耳朵的神仙说,把泥土带进公主的寝宫,公主会高兴,怀碧照做,果然灵验。长耳朵的神仙说,不要和宫内其他人过多交流,怀碧立马不和太监宫女们说话了,不久,她总能发现自己的柜子里多了一些金银首饰,当然,这些都是苍穹按照流连的吩咐带给她的,但单纯的小宫女不知道,以为是神仙的恩赐,从此更是对小八顺从不已。因此,当化身为兔子的神仙,咬了怀碧的鼻子,说是为了警告她,宫里不宜久留的时候,听话的怀碧连夜收拾了包袱,爬狗洞逃出了宫。由于,她平日与旁人没有什么交往,所以,对于她的出逃,没有人发现,以至于,当蒙着面巾的流连公主装作是怀碧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其实,那位和公主身形差不多的小婢女其实早已不在宫中了。 流连用怀碧私带进寝宫的泥土,与苍穹的土系法术,幻化出了泥土做的假人——也就是那个死于皇宫之内,被燕翔发现的“流连公主”。 金蝉脱壳。也算是常见的招数。 所幸,一切还算顺利。以怀碧的宫女身份出宫时,流连私带出了一些珠宝,出宫后,换了钱,筹够了这一路的路费,在耗时三个月后,终于,他们三个,回到了亲爱的青木门。 是的,亲爱的青木门!亲爱的天蓬! 流连发现,看到天蓬的那一刻,她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到家了!眼前的糟老头就是自己的家人。 若是此时,那个姓白的家伙也在,就一切圆满了。 流连这么想着,嘴角一抹不经意的笑。 没关系,就算他真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她也会把他找回来。 “师父,上神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和师弟们回到青木门后不久,流连换上平日的粗布麻衣,在自己的厢房稍作休整后,立马来找天蓬老头,打探那一去就不复返的双修者的消息。 这是流连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压得她从皇宫回青木门一路上没有片刻的安稳。 天蓬抬眼,看了看自己徒儿迫不及待的表情,心里早就多少猜到了一些,慢悠悠地,不答反问道:“神子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是不是去上神界了?” 师父虽然是头猪变的,但不笨。流连乖乖地点了点头,道:“白衣的神仙把他叫走了,说是上神界出了事,让神子马上回去一趟。” 听流连这么一说,天蓬的表情起了些许微微的变化,他一边寻思着什么,一边说道:“神子离开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流连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白尧于自己榻前近在咫尺的面庞,墨色的眸子里,有着只对她一人而流露的温柔。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说,去上神界走走,马上就会回来。” “然后呢?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天蓬仔细地看着流连脸上表情的变化,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就好像一千多年前……唉,当年瑶池边的预言,怕是不久将要灵验了。 “流连。”天蓬忽然一改以往的懒散,语调变得异常的认真严肃,“你和神子做过什么?” “什么叫做过什么?”流连的脸开始发烧,避重就轻。 “为师是问,你和白尧神子可有做过一些违背三界法则的事?”天蓬紧盯着流连,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违背三界法则?”流连瞪大了眼睛,三界法则是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违背?左右寻思了一下,她大着胆子红着脸,低声问了一句:“我和小尧他,他结成了双修。” 天蓬满是皱纹的脸波澜不惊,似乎对于这件事早已知晓。 “这不算。”天蓬答道,“选择双修者是个人的自由,不会违背三界法则。但是——” 天蓬正视自己依旧满脸通红的大徒儿:“若是神子因为你这个双修者,在凡界过分使用神力,破坏了人间的五行,那就是违背了上神界的规定,要回神界接受处罚。” 过分使用神力……流连眨了眨眼。小尧那种个性,早已目无法纪惯了,他的神力都是随心所欲用的,要是这么算起来,他当真是已经违反三界法则无数次了。 “不过,对继承天界战神之位的天尧神子,上面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真管他那么严。”天蓬摸着自己的胡子,接着说道,“除非——他把事情闹大了,惊动了三界大界主。” 事情闹大了。这句话好熟悉,似乎不久前曾听谁说起过。流连在自己尚存的记忆里,发动地毯式搜索,终于想起来,好像国师与他们在惩戒院牢房里对峙时,也说过什么“事情闹大了”之类的话。难道说,就是因为那次惊动了三界大界主,神子才会被自己的父亲请回上神界喝茶? 流连沉住气,问道:“若是小尧他真的违反了三界法则,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天蓬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向了天,反而问了流连一个问题:“他是为了你才出手的吗?” 流连默默地点了点头,白尧近来出手,哪次不是为了自己。说到底,都是自己没用!流连从没有像此时一样,如此的憎恨无能的自己。 “为师曾告诫过你,别去招惹他,可你就是不听。”天蓬又叹了一口气,道,“流连,无论你如今对神子存有怎样的感情,为师都要在这里告诫你,以你如今的能力,是无法和他在一起的,放不下只会给你带来痛苦,而且,你现在要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流连抬眼。 天蓬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跳过流连的肩,看向了门外。 流连的背后,正是敞开的正堂大门,而此时,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正无声地踏过大门的门槛。 流连顺着天蓬的目光,转过头去。 忽然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哭。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这会不会是梦境呢? 就好像自己这几个月来,曾经做过的无数的梦一样,他就这样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酷酷的样子,还是俊朗无双的面庞,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然后他会走过来,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没错,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这样的姿势与动作,一模一样。 白尧朝流连的方向走过去,没有迟疑,步步生风,一直走到天蓬的前面。 “看守青木果的惩罚提前结束。”白尧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落在一旁流连的身上,他在对天蓬说话,“父神让我知会你说一声。” 天蓬的皱纹有了起伏,表情复杂,他的目光在白尧与流连间来回。唉,说到底,还是走向了命运的循环。 “嗯,天蓬知道了。这么多年,有劳神子了。”半晌,天蓬开口,边说边对白尧行礼道,“神子好走。” 白尧微微颔首,算作回答。 还是神子以为的作风,桀骜不驯,高傲得难以附加。 流连已经完全呆住。 直到白尧转身准备离开,她才猛然回过神,上前几步,追上表情漠然的男子。 “小尧,是你吗?你已经回来了!”流连忍不住走近了一步,眼前那张俊朗无双的脸宛若冰雕,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在皇宫里等了你多久?!要不是我自己想办法逃出来,恐怕现在,早已经成了威武大将军夫人了!” 神子侧过脸去。流连没有注意到他微微皱起的眉。 “小尧,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知道,你向来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没有和别人说一声的习惯。但我们既然已经是双修者了,你是不是也该适当的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我会担心的,你知不知道?你总是像这样忽然一下不见,然后又忽然出现……”流连极力的掩饰自己心中的违和感,她不停地说着,她害怕停下来后,心底某些东西会忽然一下子崩溃。 “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但若是有下一次——小尧,你知道的,我流连公主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要是你……” “流-连-公-主?”神子的声音低沉,他抬眼,没有预兆的打断了眼前一直滔滔不绝的女孩,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我认识你吗?” 我认识你吗? 声音里没有温度,却清晰得不能再清晰,震动着流连的耳膜,脆弱的心,乃至整个身体。 原来,一个女人感情世界的轰塌,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流连只听见自己的耳鸣。眼前晃过一幅一幅空白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 “你……你刚才说什么?”脑子好涨,没办法思考。 神子的眼里,是第一次见面时才有的冷漠,他轻轻推开拦在自己面前浑身发抖的女孩,漠然地说道:“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 流连觉得,天气变得好冷,把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冻成了冰。 所以,直到白尧离去好久以后,她都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不是傻了。 自然的,天蓬走过来,对她所说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天蓬说:“坚强一点,接受事实吧。他已经把你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啦!咳咳~这应该不算虐吧~算了,偶遁走~ 第五十九章 “师父,从回到青木门开始算起,大师姐已经把自己关在西厢房里整整七天七夜了,七天里她一直足不出户,我们叫她,也不见屋内有什么动静。”一边啃着手中的馒头,兔子小八一边望着饭桌那面空空如也的对坐,有着担忧地对一旁的师父天蓬询问道,“大师姐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天蓬老头给自己的碗里夹了一些咸菜,目光却落在另一面默默埋头吃饭的黑衣少年身上。 “苍穹,今天的饭菜给流连送过去了?” 听见师父的问话,长着触角的少年闻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碗筷,恭敬地答道:“回师父的话,是,和往常一样,送进了大师姐房内。” “那昨天的饭菜呢?”天蓬喝了一口稀饭,接着问道,“她又没吃?” 苍穹默然,然后点了点头。 唉,已经七天了,七天内这丫头居然不吃不喝,滴水不进……天蓬忍不住摇头叹了一口气。于心不忍,但爱莫能助,满是皱纹的天蓬老头不由地想起,一千多年前曾有过同样的心境,也是如此的复杂却无奈。 小八的眼睛在师父与二师兄之间来回打转,怎么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着急的兔子叫唤出声:“师父,大师姐她——”却被自家师父一个手势截住了下文。 天蓬幽幽地摸了摸胡子,道:“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者,即使你们知道了整件事,也不能帮上什么忙,还不如不知的好。” 兔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望向自己表情凝重的二师兄。 黑衣的少年抬眼,言语间听不出情绪:“是否因事关上神界,我等没有知晓的资格?” 天蓬只是望了苍穹一眼,并没有显露因听见二徒弟寥寥几语而产生的惊诧。如常地喝完稀饭,天蓬老头起身,用手懒懒地指了指桌上的一叠碗盘,对着两个不明真相的徒儿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们两个看看,今天轮到谁洗碗?” 与此同时,青木门西厢房第二间内,一个失恋的女人,正在逐渐步入疯狂的状态。 我靠,什么叫步入疯狂?谁又说,我是因为失恋而快疯的?正坐在床上入定修炼的青木门大弟子——流连猛地睁开眼,她的面容憔悴,眼眶红肿,一看就正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但,请相信,这绝不是因为彻夜哭泣所致,而是因为—— “啊,为什么我明明凝气期已经满员,却冲不过最后一关进阶筑基?”流连向后一仰身,“砰”的一声,整个人呈“大”字仰面倒在了床上。 已经七天了。七天前,她就已经是凝气大满员。和白尧的双修,确实使流连修为在短期内大增,早在皇宫内,第二次双修之后,她的修为就仿佛被拔苗助长般,直升至凝气三期圆满。 只是,好似是有副作用一样,这种靠双修得来的修为极不稳定,无数真气在流连的体内乱窜,不仅造成她因*无法承受而时不时的吐血,更甚者是——这些能量巨大的真气,与流连在练气初期所用的、也是神子传授的木之伸系修炼之法不仅无法融合,还相互排斥,致使流连的体内气流彻底紊乱,而进阶需破的心魔,将比上一次来得要更加的猛烈与难以预测。 七天内,流连一直在不分昼夜的想办法破格进阶,但心魔涌动却瞬息万变,除了使*进一步受到损害,气流更加难以调和外,流连这七日的修炼几乎没有任何所得。 “咳!咳咳!咳——”用手抹了抹嘴角,血迹就残留在了指尖。 流连不以为然地将手在自己的衣裙上抹了抹,这不是她第一次咳出血,更准确点说,这几日,吐血的频繁已经让她习以为常。所幸,回青木门后,流连就换了一件大红色的麻布衣,就算是将血迹涂满整个衣裙,若不是仔细看,是不会被察觉的,这倒是挺方便。这么想的流连公主,苦笑了一声。 仰面的姿势,让流连的目光碰触到厢房的屋梁,上面零星的蜘蛛网,似乎在提醒着下面出逃的公主,自身已经一无所有、处境凄凉这个残酷得不能再残酷的事实。 我真的一无所有了吗?流连不由问自己。 七天前,失踪许久、身为流连双修者的神子白尧忽然出现在青木门,他漠然的一句“我认识你吗?”使流连开始了一场漫长、且似乎永远无法醒来的恶梦。 白尧走后,天蓬扶着始终满脸茫然的流连坐下,告诉了她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这是一件有关神子的事,亦是有关上神界,甚至天下苍生的事。 只是很不幸,这不是件好事,而倒了八辈子霉的流连,就在莫名其妙间成了这件不幸之事的主角。 这件事的根源,在于三界对未来上神界大界主一个特定的限制。 “也许你无法相信,但这是事实。”天蓬在说这话时,脸上有种莫名的伤悲,“身为神子,也是未来的三界大界主,表面上拥有天生神力,风光无限,实则,他比这世上、这三界中任何人,或是任何一个生物,都要活得悲哀。” “流连,别太伤心,你不是第一个被他遗忘的人。”天蓬接着说道,“在这个世上,任何会扰乱神子心志,使他滥用神力犯错的人或事,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消失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上神界大界主对三界的承诺,亦是对神力强大、但心志不成熟的未来三界执掌者的约束。其目的是为了三界的安宁与力量的平衡。你曾让神子为你在凡界过度使用神力,破坏了五行,三界大界主怎会袖手旁观?被人忘记,虽说是件令人难过的事,但比起叫大界主亲自出手,让你这个可能危害三界的祸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消失于一个人的记忆里,其实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 闻此,流连冷笑了一声,这种类似于一次又一次洗脑的神子生涯,确实是个悲剧,但为什么白尧的悲剧要连带上自己? 明明是他先对自己出手,明明是他强力占了自己的身子,接着又抢了自己的心,明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招惹过来。那样强烈的自我保护,最终抵不过他的霸道与温柔,投降的时候,自己娇羞的表情,让流连每次回想起来,就忍不住问,那曾经高过天的自尊心都到哪里去了? 小尧,你让我爱上了你,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说一句“我不认识你”,就留我一个人活在回忆里——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上神界的规定?对神子的约束?都是他妈什么玩意儿! 流连仰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终于憋了回去。这确实只是一个穿越游戏,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为叶茹的流连愿意被人当做游戏来玩。 失忆,不过是言情小说里烂大街的桥段,不是神子大人不负责任的理由。 “你说,他已经彻底忘了我?关于我的一切都……都忘了吗?”流连转过脸,问天蓬。 “唉,流连,为师不妨告诉你,神子的神灵实体,其实一直是由上神界四天帝之一的北天帝监视着。北天帝一族是操纵魂魄,能篡改仙神记忆的强大神族,一旦他们接到大界主的命令,用几乎被称为禁术的秘技修改了仙神的记忆,便是将烙印打进了对方的灵魂里,不可能再恢复过来了。”天蓬边摇头,边说道。 “这么说来,说不定神子他在我之前,已经有过无数次被篡改记忆的经历,也说不定,他已经有过数不清的女人。”流连冷笑道。 “你很在意吗?”天蓬看着自己有些痴痴傻傻的徒儿,顿了顿,道,“即使是上神界,要篡改一个凡人的记忆也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是三界神子。每一次的篡改,都将留下诸多后事。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需要集合众人之力,方能掩饰太平。所以,实际上,神子每一次记忆被修改,上神界或是仙界的一些参与其中的仙神都会知晓,只是他们不约而同地被迫选择沉默罢了。” 流连的眼睛混沌:“师父,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为师曾听空录……也是曾参与神子之事的一位上神和师父说过,神子只被篡改过一次记忆,你这次,应该是第二次。”说这话时,天蓬倒是十分肯定。 “哼,管他被改过几次,又曾经有过多少个女人——”流连自嘲地笑笑,“总之,他都不记得了,而且再也想不起来了,那么,那些曾经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也只是那些被他遗忘的女人中的一个。” 天蓬噤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的大徒儿。 过了会儿,流连才缓缓开口,对自家貌似无所不知的师父问道:“难道,就真没有让他恢复记忆的方法吗?” 天蓬摸着胡子,认真地思索着,良久后,忽然一下想到了什么:“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这个方法只能让神子记起你一个人,并不能让他恢复所有的记忆。” “哦?什么方法?”其实,只要他记起自己就够了,等到白尧那个混蛋记起自己的时候……流连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那就是,你能让三界大界主认同你,界主愿意为了你,让北帝将神子关于你的记忆再改回来。”天蓬道。 “什么叫认同?怎样认同?”希望的种子,在流连的心里一点一点的种下。 “这个嘛……就难说了。”天蓬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这些也都是为师从空录,也就是上神界那位上神那儿听来的。大概是做些对三界有影响又有益处的事吧。毕竟,大界主是处在云端的人物,徒儿呀,你要是没有两三把刷子,要让大界主听到你的名字都难,更何况是叫他认同你。不管怎样,这是条异常艰辛的路,流连,你要三思呀。” 是呀,人家比自己厉害,段数比自己高,也活该自己被人家玩,要是我流连也够牛掰,修炼成上神中的上神,赢过了什么北天帝,赛过了三界大界主,还怕他不把那宝贝儿子乖乖恢复记忆,交还给自己? 当然,这是个曲线救国的计划,而且前景看起来也十分茫然——但只要一想起失去记忆的小尧那张漠然的脸,流连就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他怎么能就这样忘了自己?他怎么能! 流连的眼睛红了。 那天晚上,一个看似娇弱的少女,在月夜下,在第一次遇见自己心中所爱的地方,对着参天的青木发誓—— 我,许流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夺回自己的爱人! 让大界主认同也好,和白尧重新开始也好,所有的一切可能,始于自身的能力。流连望着天,现在的自己,甚至连飞到仙界的法力都没有,更别说去上神界找神子,狠狠地揍他一拳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用足一切,加紧修炼。 修炼,修炼!除此之外,流连不作他想。 而实际上,除了修炼,她也实在没有可以做的事了。别忘了,修仙,可是流连公主要完成的游戏任务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请了几天假,不好意思!正式回归! 第六十章 古话有云: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这话用来形容流连现下的处境,真是再合适不过。 独自在厢房内入定打坐,却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的流连仙修,在吐出自闭关修炼起的第n口血后,终于意识到,她再这样不得要领的修炼下去,只有等到翘辫子后,让自己的师父与师弟们替自己收尸的份。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进阶? 流连伸手,将被自己扔到一边的修炼基础仙书《天一》一把扯了过来。这本《天一》早已在这七天内,被她翻得破烂不堪,连封面也已被粗暴地撕掉。可不管如何翻查,《天一》都无法告诉焦急不安的流连仙修,她该如何解决现下修炼之困境。 白尧传授给流连的木之伸系修炼法,绝不可能在普通的基础仙书上有所记载,更别提与神子双修后的气息调和的方法,以及如何破解因种种缘由被激化的第二重心魔了。 “啪!”无用的破书又被扔到了床底下。 《天一》上的知识帮助不了自己。对于这一点,在流连将自己关入厢房苦修之前,其实早已得到预感。而流连体内,那个叫做果果的青衣男孩,更是早在七天前,就已急急地托梦告知自己的主人,若是她强行用木之伸系的方法修炼,必将心身受创。 “娘亲,你不能再这样修炼下去了!果果和你说过的,说过很多遍了!为什么你不听?”每天夜里,只要流连一入梦,男孩就会在神识之海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着一意孤行的主人不停地责问,只是他的主人始终默然,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不代表心中无话,只是流连想说的话实在太多,却无处可说。 她想说:果果呀,果果。你的预言一点也不准。你说过,你的爹会一直守护你和你的娘亲,可是,如今呢,他却连你娘亲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她想说:木系的仙家不是可以预示一切吗?为什么当初的自己没能预示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倒头来是这种结局,所有的甜蜜就这样瞬间消失得连渣都不剩? 若真能料想这今时今刻的情景,当初说什么,流连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把自己连人带心一起交出去! 被体内真气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流连,再次横躺在床上,她的嘴角渗出血丝,浑身上下满是血腥味。 这几天来,她不分昼夜,疯狂的苦修,近似自残,与其说是为了发出的誓言而修炼,不如说是为了发泄。 是的,流连需要发泄,她需要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忘记自己如今是多么可怜,忘记白尧已经失忆这个事实。虽然,这不过是使她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可要是不发泄出来,流连会一直觉得心里很痛,痛得无法去思考自己该如何走下面的路。 小尧,我为什么会爱上你? 不是因为你是神子,更不是因为我可以通过双修获益。而是因为,你曾经那么温柔的望着我,那么有力的拥抱我,让我觉得,你就是我一生所爱。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忘了我这件事。我唯一可以释然的分手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不可爱了,你不再爱我,而不是因什么上神界的规定被抹去记忆。 原谅我,在爱情里,是个固执的女人,无法放弃认准的人,更无法接受因这样的理由而分手。正是因为放不下,才会痛到疯狂的发泄。正是因为痛,我才意识到,我真的爱上了你,很爱。 流连闭上了眼。 终于,一滴泪水悄然的滑落。无声。 七天,已经够了,再这样没有章法的修炼下去,除了损害自身,不会有任何作用。流连自己心里清楚。 第八天,一大早,一直紧闭西厢房第二间的房门被用力推开,站在房门边的红衣少女直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阳光下灿烂的微笑,把前来送早饭的长耳朵少年眼睛都看直了。 “大师姐,你……你终于出来了!”兔小八端着食盘,跑到自家大师姐的身边,高兴地直嚷嚷。 流连瞟了一眼食盘,不出所料,果然是万年不变的青木门早餐特色菜系——馒头、腌菜加稀饭。但,也有与往常不同的地方—— “小八,今天怎么换你来送饭啦?”虽然闭关不出,但流连有印象,以往每日给自己送饭的都是二师弟苍穹。 “因为我担心你!大师姐,你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出过房门了。我担心你出事。虽然师父说,你会没事的,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叫二师兄今早让我送饭,来看看你!”即使幻化为人,小八的眼眸依然是红色的,说起话来的样子,好似可爱的兔子。 原来,在自己为了发泄而自我折磨的时候,还有人在担心自己。 流连觉得身上一阵久违的暖意。要是自己真的出了事,不仅是小八,相信苍穹以及天蓬那个懒散的老头都会伤心的吧。 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兔耳少年的头,流连微微地笑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大师姐,那——以后都没事了吧?”小八眨了眨眼,望着流连。 “没事了。”流连眯起眼,今天的天气真好,太阳照在身上很舒服,“就算真有事,也都过去了。” “没事就好啦!”小八欢呼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一直等着大师姐你、小尧护院和我还有二师兄一块儿去南山领任务的奖励呢!大师姐,你不会忘了吧?我们已经完成崆峒印的任务,可以得到好多好多的奖品!你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我……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去回复任务了呢。” “事关奖品和大家的福利,我怎么会忘?”听到兔子的一席话,不露声色的流连仙修,顿时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其实,一直陷在失恋漩涡里的流连,早把什么崆峒印的任务忘到爪哇国去了。 对,神器到手后可以换奖励,奖励说不定对一直毫无进展的修炼有帮助。流连用手摸了摸自己布袋里的那个印章,几天来被折磨得几乎撑不下来的身体,竟然有了一丝活力。 拿起小八端着食盘里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流连忽然觉得,这几天来,一直不吃不喝,独自苦修不止,却几近将自己逼死的行为真是傻到极点了。 喂,换个方向走走吧,就算是修炼之路,在这个世上可以选择的路也有很多很多条。 “流连,听小八说,你要去南山仙域?” 看见大徒儿终于不再把自己困在屋子里做宅女了,天蓬心里由衷地松了口气,但一听说,流连打算带着小八和苍穹再上南山,这老头儿的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嗯,去交任务,拿回我们应得的奖励。”流连在心里不止一次的暗自庆幸,幸运的是,白尧在离开回上神界时,将这枚重要的崆峒印交给自己保管,不然,这任务要完成,恐怕要指望到猴年马月了,更别提奖励了。 “只是拿回任务的奖励而已,用不着专门往南山跑一趟。”天蓬摸着胡子,道,“为师给南山仙域那边传个信儿,让被你们领了任务的仙家传令者过来。这本也是传令者分内的事。” “传信?”流连撇撇嘴,想起自己这几天闭关苦修,而身为师父的天蓬不仅不出面指点,还一直不闻不问,不由心有不甘地说道,“师父好像没教过徒儿,如何与仙家用法术相互传信交流吧?既然徒儿不会,那也只有靠两条腿啰。” 天蓬看了流连一眼,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没教授法术:“不是为师不教,流连。这仙家的传信之术,虽说是基本,也得到了筑基一期才够格修炼。你切忌浮躁。” 浮躁吗?流连笑了笑,似乎从自己开始修仙起,就少有不浮躁的时候。 “师父,让我走这一趟吧。”流连的目光落在门外明媚的春光里,“就当是让徒儿出去散散心。” 天蓬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道:“你出去走走也好,说不定会对破第二重心魔有助力。只是——” 天蓬不由想起了南山派里他最不愿意去招惹的人,那人虽说和自己同一师门出生,可如今的情形……唉,用天壤之别来形容也不过分,毕竟,谁也不愿去和过得比自己好很多的旧识同窗打交道。 “——只是,你切记,谨慎行事,千万不要过于招摇,特别是南山派的几道仙人,你们要是见到他,保不准会听到一些难听的话。当忍则忍,流连,你记住了吗?”回想起以往每次去南山收徒,都会被几道那家伙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天蓬就忍不住气得胃疼。 若说上次仙家集会,人多仙杂,还不一定会碰到南山派的掌门,那这一次去南山领奖励,流连他们十成十的会和几道老头打上照面。要是神子在还好说,几道给白尧面子,不会为难流连这帮青木门的小辈们,可要是只有流连他们三个去,去的目的还是为了领连南山派都完成不了的任务的奖励。那好面子的几道老头,怕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记住,不要惹事。”天蓬再三叮嘱。 “师父,你觉得以徒儿如今不到筑基的法力,能惹出什么事来吗?”流连不明白,为什么天蓬一副认定她一定会闯祸的样子。 天蓬摇了摇头,接着,对一边刚入定修炼完的苍穹道:“看住你大师姐,还有三师弟。” 苍穹看了一眼耸了耸肩的流连,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仍在入定状态的小八,对着自家师父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三大仙山之一的南山山头上,南山派众弟子正忙得不可开交。有传言说,南山派不久将迎来一位难得的上神界贵宾,因而他们全派出动,是为迎接这位贵宾做准备。 那位大名鼎鼎的南山派掌门人几道仙人,此时,正悠然地望着天,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吩咐道:“上神界忽然派特使前来,目的不明,恐是与本派正殿之宝有莫大关联,十大神器的预言成真之日将近也。小小,这次被派到凡界来的天尧神子,可不是好打发的人物,你负责接待他,万事留心。” 大殿座下,蒙着面纱的少女微微欠身,声音如铜铃般悦耳:“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会让男主滚开太远的,咳咳,男主始终是男主嘛~1v1,he,偶没忘……表打偶~ 第六十一章 刚到南山山脚下,流连就感觉有些奇怪,而有这种感觉的,不只她一个人。 “大师姐,二师兄!你们快看,右边踏剑而飞、穿麒麟紫袍的两个人,好像是修仙大派乾坤罗的弟子!”身为妖修的红眼睛兔子小八,幻化成原形,一下子跳上了自家大师姐的肩膀,“还有,刚刚从我们身边穿过的、穿黑水纹道服的,是正宗的修仙世家*门的先修们;还有还有,如果小八没看错,正跟在我们后面的,是今年仙家门派排行上排第二的佛山一鸣宫的佛修们,还有……” “喂,小八,你声音太大,后面的和尚哥哥们都听见了,别回头,他们正朝我们这边看。”流连边爬台阶,边尽量不在接踵从自己身边快速飞过的仙家名门弟子中表现出违和感,声音压低后,才开口道,“我也一直纳闷,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话说,她不久前和白尧一起来南山参加春季仙家集会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不说那些从流连头顶或是身旁飞过去的生物了,就是整个南山的山道上也全是人,而且都是来自仙家名门正派的修仙者们。他们总不会是集体来南山郊游的吧? “不知苍穹有没有从他老家亲戚们那里,打听到什么可靠的消息?”流连低下头,如同对着空气般,自言自语道。 此时,上山的山道上人群涌动,也许没人会注意到,山道石阶旁的一堆黑虫里,爬出了一只,他灵巧地避过一只又一只的脚,迅速地来到流连的脚边,从地面跃上不起眼的小仙修的衣角,继而悄然地爬到她脖颈的衣领上。 “大师姐,我打听到了。”黑虫苍穹趴在流连耳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仙修,皆因收到南山仙域发出的号召令而来。” “哇!南山仙域发出的号召令!那一定是三界大事!”另一边的兔子闻此,在大师姐的肩上边跳边说。 “号召令?做什么的?”流连斜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然是三界大事,凭啥她们青木门别说南山号召令了,这么长时间了,连根毛都没收到!虽说青木门确实是寒碜了些,师父懒散了点,徒弟也少了点,可他们毕竟也是一个有名有姓的门派呀,春集的时候,南山仙域还派只喜鹊来送信,怎么到了要紧的大事,就把他们青木门彻底边缘化了呢?要不是流连他们来南山领任务的奖励,说不定就在这不知不觉间错过什么了好机缘呢! “听说,号召令是由南山派几道仙人和上神界派下凡的特使一起发出的。”苍穹答道,“目的是为了给南山镇派之宝昆仑镜找有缘人。” 昆仑镜!流连心中一惊,险些叫出了声。她不会记错的,昆仑镜和她手中所拥有的炼妖壶、崆峒印一样,为三界十大神器之一。 定了定神,流连低声问自己耳边的黑虫道:“什么是有缘人?能不能详细一点?” “嗯,据我久居南山的朋友说,这几个月来,原本尘封不动的南山镇派之宝昆仑镜,开始不断显现出异样的面画。而前不久,居然有怪异的响声从镜子里发出。”苍穹接着说道,“就在昆仑镜发出怪声后,上神界向南山派出了特使。” 昆仑镜的异样……这估计和十大神器相关。流连心中暗道。十大神器同气连枝,相互都有感应,如今炼妖壶现世,噬心石闹事,崆峒印更是助四少登上了皇位,其他的七大神器想必也都有所感应才对。 “可是,什么是有缘人?”兔子好奇地叫道,“不是说在为昆仑镜找有缘人吗?” 苍穹点了点头,对心急的三师弟解答道:“上神界的特使来南山的同时,带来了一个仙神预言。听闻,这预言是由上神界大巫师空录所说,绝对可信。预言说,昆仑镜之所以鸣叫,是在找一位有缘的修仙之人。” “镜子找人?”流连用手摸了摸下巴,“就算找到了有缘人,又能怎样?”难道和一面镜子一起长相厮守?咦,有点恐怖! 苍穹摇头,暗含深意地说道:“我的朋友们只知道这么多。不过,他们和我一样,生于南山,长于南山,没有人会比他们更熟悉南山派的一切。若是连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旁人就更无从知晓了。” 听苍穹这么说,流连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才发觉四周投来了各种目光:有鄙视的、有惊诧的、有不怀好意的、还有似乎是在嘲讽的…… 呵呵,忘了,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可都是仙家名门的仙修们,他们不像皇宫里那些凡夫俗子好唬弄,估计自己刚刚和小八、苍穹的对话,身旁那些耳朵灵敏、或是多涨了个心眼的修仙者们已经全数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去就听去吧。流连耸了耸肩,在各种目光的洗礼下,带着肩上的兔子和衣领上的黑虫,一步一步、十分镇定地向南山顶上的南山仙域走去。 而实际上,此时的流连,心中无比的激动,这种激动就仿佛莫名其妙被人拉去相亲,坐下来才发现对象居然是自己暗恋多时的男人。 早就说过,在这种既没手机、电脑,又没有网络的时代,宅在家里,是没有前途的。还是多出来走走的好,你看,刚来南山就遇到什么“寻找有缘人”的好事。说不定,其实自己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有缘人;还说不定,成了那个有缘人以后,可以得到不少好处,不管是从南山派那儿,还是从神界特使那儿……就算自己不是有缘人,凑凑热闹之余,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这种只赚不赔的买卖,流连仙修当然不会放过。 在爬完几百级台阶后,流连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气派的南山派大门口。 “妈呀,简直能要了我的老命!我发誓,再也不爬这台阶了!电梯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流连捂着胸口,不理会身旁飞过的仙修们鄙夷的目光,自顾自地靠在门旁的石柱那儿喘气。 “哇,大师姐,南山仙域的门好大,比我们青木门的要大上好几倍呢!还有石狮子,你快看,二师兄,是道家仙狮,还能动,你看!” 流连瞟了一眼一直兴奋地叫个不停的兔子小八,顿时觉得,人家把他们当成是乡巴佬进城,也不是人家的错。 “小八,你以前也在南山呆过,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流连顺了顺气,那几日的苦修对身体过于摧残,以至于,这么一段山路,也能让已经凝气期满元的流连仙修筋疲力尽。 “我只是到过南山集会,那集会都是在山里一片空地上,可真正到南山仙域的正门,这还是第一次。哇,真的好壮观,比皇宫的大门还好气派!”小八继续东张西望之余,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唉,估计自己已经驾崩的皇帝老爹要在棺材里哭死了。皇宫大门可是被乾盛帝改建过好几次,而且力求排场,没想到,在这只兔子的眼里,居然比不上一个道家门派的大门。 “请问,三位道友,可是因仙家号召令而来?”大门旁一个南山派的弟子拦住正欲一脚踏进大门的流连,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不愧为南山派,一眼就看出兔子和黑虫是妖修。流连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崆峒印已经在手中,奖励是跑不掉的,不如先去凑凑热闹,瞧瞧那昆仑镜再说。过了这个村,说不定就没这个店了。 “没错,我们是应了南山发出的仙家号召令而来。”流连双手靠背而立,输什么,不能输气势。 “敢问三位道友来自哪门哪派?既是得了号召令,可否出示号召所用的纸鹤一看?”纸鹤?这号召令居然还有原型?流连撇了撇嘴,脑子转得飞快。 “我叫林青莲,来自临仙门,是临仙门门主的女儿。”对不起了,小羊,借你的身份一用。 “刚才就有临仙门的人拿着号召令进去了,你说你是临仙门的人,有何凭证?” 那弟子显然有些不依不饶。 “哦,你说的大概是我师姐他们。”流连想了想,这么重大的事,临仙门估计是会派司马蓉他们出动的,“我由于有其他的事,比师姐他们晚行了一步。你若是不相信,就叫我大师姐司马蓉或是二师兄苏摩出来认认不就知道了?不过,有些丑话我说在前头,我林青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家怀疑身份,说出去就好像你们南山仙域不给我们临仙门面子一样,想想几道仙人和我爹也是有些交情的,你说——” “抱歉,是我的疏忽,我们当然会给临仙门面子。”那弟子听流连故意把声音越放越大,引起了其他路过仙家的注意,忙打断了她,连声道歉,“只是不知另两位道友是——” “哦,他们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来南山做客的。你们发号召令,是为了找有缘人,也没说什么样的有缘人,说不定,你们的有缘人就在我这两位妖修朋友中。我带他们来,其实是为了帮你们呀。”流连用诚恳地语调,说得头头是道。 守门的弟子虽仍有些疑惑,但又说不出破绽,只能赔笑着,让流连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临仙门的大门。 享受着贵宾的待遇而心中暗自得意的流连,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门口的一幕,刚好落入在乘云飞过的两人眼里。 这两个人,正是负责招待上神界特使的南小小,以及一身白衣的神子白尧。 咦,她也来了?为什么她会自称林青莲呢?小羊和她在玩什么?南小小对流连这位同穿越来的老乡,虽不熟识,但多少有些亲切感,又想到流连和青莲的关系,也就没有当场拆穿流连的谎话。 而白尧则看着一脸得意的笑的流连,皱起了眉头。 流连……记得她上次说,她叫流连,她是流连公主…… 流连,流连!为什么自己一看到那女孩的脸,一听见她的名字,头就会忽然的剧痛,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所遗忘,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是非常重要的事,非常非常重要——啊,一想头就会痛,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流连,你到底是谁?! 第六十二章 “这边请。”领路的南山派弟子将流连一行人带到了南山派大殿。 此时的大殿,已经云集了各路仙家名门的弟子们,他们三三五五聚在一起,相互寒暄,使偌大的南山大殿热闹非常。 “那边就是临仙门的贵客们。”领路的弟子对一直东张西望、好奇不已的流连三人组点了点头道,“需要我替你们上前通报一声吗?” 流连顺着弟子所指看去,果不其然,她没有猜错,在大殿那根巨大的凌霄柱旁与他人交谈甚欢的,正是临仙门的大弟子司马蓉和二弟子苏摩。 咦,奇怪,为什么小羊没来?流连想起上次在公共空间,两人之间闹得有些尴尬,但这么些日子没有见到她,还有些怪想念的。 这些想着,流连在谢绝了领路弟子的好意后,带着左肩上的兔子,右衣领上的黑虫,向司马蓉一行人走去。 “嗨,临仙门司马蓉仙修,好久不见。”流连逮着司马蓉与一旁另一门派的弟子说话的空隙,岔了进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流连仙修,我们前不久刚在临仙镇打过交道的,相信司马仙修应该还对我有印象吧?” 司马蓉这才注意到身旁笑得像只狐狸的大眼睛少女,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寻找着什么,然后她对流连礼貌客套地点点头,道:“流连仙修吗?哦,恕在下孤陋寡闻,以前从没听过你的名号,更别提和你在临仙镇打过交道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流连盯着面若冰霜的司马蓉,眨了好一会儿眉毛,才把骤然而起的惊愕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转而又看向了身边的苏摩。 苏摩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睛,尽是嘲讽:“我一看你,就知你是无名的破落门派出生,刚满凝气期的小仙修,浑身的寒酸味。既然来找我们临仙门套近乎,谎话就要编得像点样子,这种几乎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话,除了给你家师门继续抹黑外,不会再有任何作用,流连仙修,你说是不是?” 流连的血气从脚底板一直冲到头顶,奶奶的,有些日子没见,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欠扁? “哦?看来是我认错人了,抱歉。我也奇怪,我的朋友不可能这么没口德。临仙门弟子为人刻薄阴损至此,也只有天生受虐狂才能受得了,我级别不够,实在高攀不起。”流连边回嘴,心里边惊诧,但想及临仙镇之事与白尧被抹掉的记忆有关,多少也猜到了一二,显然,有人为了帮神子隐瞒记忆失去的事实,把曾经参与他记忆的一些人把叫过去洗了一次脑。 喂,既然老天爷这么喜欢玩失忆,为什么不干脆让小八、苍穹、天蓬,连同我一起全体失忆算了。流连狠狠地抬头,对着天不停地在心里咒骂着,这样,我就不会因为连这两个混蛋也把我忘了而在心里难过了。 请给我一杯忘情水,全忘了就不会流泪——以前听见这口水歌,单曲循环似的不断出现在耳边就烦得想吐,如今真是没有比这首歌更能形容自己心情的了。 不等苏摩反应过来,流连迅速得拉住准备扑上前咬人的兔子,离开了临仙门一行人。 “大师姐,你为什么不让小八替你出出气?这个叫苏摩的,说话真损!怎能让他这样说我们青木门的坏话?临仙门有多了不起?哼!”在人群里已经和苏摩他们有了一定距离,可流连肩上的小八还是一副气哼哼的样子。 “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苍穹的声音有着寒意,看来苏摩的一席话,真的让他生气了。 “没错,没错,就是狗嘴里……”小八的耳朵斜了斜,忽然眼睛一亮,像被什么忽然吸引了一般,踩着自家大师姐的肩蹦上蹦下,“大师姐,你快看!快看前面!那边一下子出现的人好像是小尧护院呢!不,不是好像,就是小尧神子!喂,小……唔唔!” 流连的手死死得捂住了兔子的嘴。 而此时,南山大殿的正前方,正如小八看见的那样,白尧和几位南山派的高阶弟子已不知何时用移形换影之术现身,在大殿正座旁立身而站。 忽然,只听“咚咚!”两声,是手杖撞击地板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却足以使整个大殿几乎几百名仙家弟子震耳发聩。 流连和众人顿时噤声凝神,所有的目光集中到声音发出的地方——大殿上的正座。 霎间,金光一闪,一位手持檀木拐杖的白胡子老头,盘腿坐在了原本空空如也的正座上。 老头儿一现身,使原本因两声巨响安静下来的人群,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原来是南山派掌门几道仙人!乾坤罗竹笛代家师问仙人好!” “几道仙人,万象宫弟子沈极代师父、师伯问候您!” “几道仙人,我家师父问您好,还替我带了一颗内化丹,作为见面礼。” “问几道仙人好,这是我月明宫为仙人带来的极品灵石” …… …… 面对此起彼伏的问候声,鹤发童颜的几道仙人只是微微一笑,用手一指,一藤木椅出现在他正座的右侧。 “神子乃上神界特使,请上座。”几道仙人对着白尧颔首,恭敬不已。 而那失去部分记忆的白尧,在性格上与之前并无多大变化,他依旧自傲不驯,见仙人请坐,也不推辞,大摇大摆地坐了上去,一脸理所当然,气场之足,无人能与之匹敌。 下面的众仙家弟子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多少有些微词,但也只能藏在心里,没有哪个胆子壮的敢真的说出来。在这修仙界,谁不知天尧神子上神界战神之名?这种不用看,都知道惹不起的人物,一般聪明的人都会自觉得躲得越远越好。 唉,我当时怎么就没有这种聪明的觉悟呢?流连一边瞪着前方那俊朗无双的面容,一边想:要是让我重新来一次,我一定在进青木门的第一天,就和那该死的后院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哇,大师姐,小尧护院还是那么帅呀!”小八,就算是实话,你也不要随口就说出来。 “帅吗?”流连嘟起嘴,再帅也是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帅有屁的用,特别在这种帅如今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时候。 “咳咳!”几道仙人轻咳一声,足以把在场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大殿前方。 “各位在场仙家弟子皆因接到本门号召令而来,事出南山,理应由本门先为各位做个解释才对。”说话的,不是那正座上胡子长得可以拖地的几道老头,而是从几位高阶弟子中站出来的蒙面少女,“此事,就由我——南山派小字辈弟子南小小代师父向各位先说明缘由。” 这段话,显然是在先前就得到了几道仙人的授意,蒙着面纱的南小小此时不过是替师父说出来。 南小小……流连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曾经见过的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牙齿不由暗自咬得“咯嘣咯嘣”响,可没办法呀,人家是美女,这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说起事情的源头,得从我派镇殿之宝昆仑镜近几个月来的异状说起……” 南小小的说明与苍穹从南山黑虫亲戚们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基本吻合——南山派昆仑镜发生异常状况,惊动上神界,白尧作为上神界特使下凡为一筹莫展的南山派排忧解难。神子带来上神界巫师预言:这面古怪的镜子之所以鸣叫,是为了找自己的有缘人…… “而那个有缘人,在巫师的预言中,是一位还在修行中的修仙者,虽阶位不高,却身负重任。我派诚邀各派修仙弟子来南山一聚,正是为了寻找那位有缘人。”南小小言罢,微微欠身行礼。 不愧为仙家大派,礼数周到。流连撇嘴,要是换到青木门……算了,这种本根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别想的好,毕竟,她们青木门就没有可以容下这么多人的大殿,其实,根本连大殿也可以说没有。 “南山派要找有缘人,我们各派一定支持,可这有缘人该怎么找?南山派得给我们些提点才行呀。”一位仙家弟子提出质疑,立马得到众多弟子的附和。人群中的流连跟着众人点了点头,也这是她从一开始就好奇的事。 南小小回过头望向上座的几道仙人。 仙人随之将手中的拐杖在空中飞舞起来。道行浅的人不知仙人在做什么,例如流连,她觉得这仙人此时的动作很像羊癫疯发作,而道行高的仙家弟子知道,几道仙人正在用手杖施展一个极其复杂的结界咒法,心中无不惊叹佩服,但对于右边的白尧而言,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实在不值一提——所以说,在仙神界,实力悬殊的差距是很明显的。 随着拐杖的动作在空中骤然而止,只见南山大殿的上空忽然金光阵阵,“轰隆隆”一声声巨响。在众人仰视的目光下,原本为屋顶的上方时空出现了裂痕,紧接着,从那时空裂痕里慢慢显出了一个盘子的轮廓…… 哇,有飞碟! 这是流连第一次见到十大神器之一——昆仑镜时的第一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唉,又隔了几天,不好意思~实在是——上班的人伤不起,每天加班的人更伤不起,有时候加了班还做不完事情的人更伤不起…… 第六十三章 巨大的镜子在一片金光中横躺着漂浮在大殿上空,若不仔细看,当真与飞碟一般。 人群中的流连吞了吞口水,越来越好奇这面形如ufo的镜子将如何决定所谓的有缘人。 “各位头顶上方的这面镜子,便是本派的镇派之宝昆仑镜。”南小小在众人的目光还未从屋顶方向收回来的时候,缓缓开口道,“若有人自觉与此镜有缘,请站到镜面的正下方一试。” 南小小这么一说,流连才注意到,这若是立起来大约与人等身的大镜子正下方,是一片空地——这似乎是几道仙人在开结界时,特地避开大殿中的人群,而留下空地给自认与昆仑镜有缘的修仙者一试缘分。 南小小话音刚落,各路仙家弟子立马议论纷纷。 站到横在空中的镜子下面,就能测缘分?流连转头,和肩头的兔子面面相觑——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是否无论阶位、修为,皆可一试?”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与流连一般大的女子,也是个刚满凝气期的小仙修。 南小小向几道仙人望了一眼,对小仙修微微颔首。 “哇,大师姐,她是月明宫的弟子!”小八在流连的耳边叫道。 “月明宫?”对不起,没听过,就算有名也和我无关。流连眨了眨眼。 “月明宫是近些年来兴起的仙家门派,只收女修。”苍穹适时的解答了流连的疑惑,“听闻此门派虽行的是仙道,但修炼方式诡秘。” “有多诡秘?”流连向那个站出来的小丫头瞟了一眼。 “传言,月明善于采阳补阴,双修以炼道。”苍穹顿了顿,声音一沉,“她们为求得短期大成,将男性仙修当做修炼的器具,为正统仙家大派所不齿。” “嗯,小八也曾听说过,月明宫的女修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像这种邪门的门派,我们还是离她们远远的比较好!”小八也表示赞同,“喂,大师姐,你说是不是?” “唉,不知道现在换门派还来不来得及?”流连用手摸着下巴,似乎根本没把小八的话听进去,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小八你说,现在的我,能不能符合月明宫的收徒要求呀?” “啊?大师姐,你说什么?”兔子瞪大眼睛。 “早知道有这么好的门派,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选青木门!”流连仰天叹了一口气。月明宫,采阳补阴,既能不断提高修为,又能把那些臭男人踩在脚下,更重要的是,要是自己进了月明宫,就不会遇上白尧那个大混蛋。 就在流连后悔自己选错门派的时候,那月明宫的小仙修已经站到了昆仑镜的正下方。 只见一道金光从上面的镜面中射下,将小仙修笼罩其中。 “请你说一句话。”南小小走到月明宫小仙修身边,对她道,“任何话、任何咒语都行,请随便说一句。” 小仙修想了想,抬头对着天上的大镜子喊道:“仙之有道,双修至妙。” 话音刚落,小仙修便消失在了金光中。 一时间,人群中喧哗声大起。 “难道说,月明宫的仙修就是昆仑镜的有缘人?” “不会吧——这种走偏门出来的修仙者……” “可你不也看到了吗?这女修确实是忽然一下子消失了!” …… “哦嚯嚯~”流连饶有兴致地听着四周人的议论声,随口吹了一声口哨。走偏门又如何,自古英雄不问出处。若这月明宫小仙修当真是神器的有缘人,到给这些所谓的正统仙家大派一个响亮的耳光。 可就在流连口哨声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影忽然从浮在空中的镜子里,猛地落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足以让人群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四周安静了片刻,大家才意识到,这落下来的黑影形状像极了刚刚消失的女修。 一直在冷静旁观的南小小适时走上前,将黑影扶了起来。 “哇!这——” “妈呀,怎么回事?” “她……她是刚才月明宫的女修,你看,她竟然……啧啧!” 围在前排的仙家弟子,频频发出惊诧的叫声,站在后排的流连恨不得跳起来看个究竟。 “师妹,是你吗?你没事吧?”有月明宫弟子闻讯上前,将黑影接手扶了过去,“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走到人群中,黑影微微抬头,一旁的流连清楚地看到那女修原本清秀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 “额……”流连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会是看错了吧,可那女修脸上长的确实不是脓包,也不是毒疮,只是青春痘而已呀! “不过就是满脸长痘子,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地一个比一个叫得厉害吗?” “大师姐,这可不是普通的痘子。”小八在流连的肩上若有其事的说,“你要是挤它,是会破的,破了后会留疤,要好久才会消掉哦。要是弄得不好,痘痘越长越多,是会破相的!” 那不是青春痘是什么?流连无奈。 “不只是如此。”另一边的苍穹道,“这种痘子名叫阴阳种,是因受了一种木系妖修的攻击所产生。中了阴阳种,随着脸上痘子逐渐消失,身体的一半也会逐渐腐烂,最后剩下一半骨头,一半残肉,半人半鬼,故称阴阳种。” 听完苍穹的说明,在心中暗自佩服他知道真多的同时,流连不由咂舌——这修仙界的事,果真与平常世界不一样,看来自己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还有哪位同道愿上前一试?”南小小这一次的问话,引来的骚动显然比上一次要小了许多。不少弟子都在下面窃窃私语。 这月明宫已经够诡异的了,没想到南山仙派的神器更诡异。在场的弟子虽多出生名门,但阶位高的不多,当月明宫的小仙修在月明宫众人搀扶下离场后,不少的小仙修都萌生了退意。 “当真有那么可怕?”说话的,是鼎鼎大名的仙家大派——乾坤罗的弟子。他已到元婴期,在众人中,算是高阶的仙修。 “我倒要看看,神器能否与我竹木有缘?”乾坤罗的弟子就是霸气,瞧,说出来的话,都是要看人家能否攀上他的缘分。 在众人的注目下,那个名叫竹木的弟子昂首阔步走向了昆仑镜。 “请随口说句自己想说的话。”南小小如上次一样,对竹木说道。 “我叫竹木,你们记住这个名字!” 竹木霸气的宣言说完,昆仑镜下一片金光,一转眼,竹木也消失不见了。 这次,大家伙儿都似乎商量好了一般,统一选择了沉默,似乎是在静候昆仑镜的结果。 而这一次的结果呢—— 过了一会儿,果真又有东西从上空的镜子里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落地的声音轻了许多。当那东西完完全全地展露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那个名叫竹木的乾坤罗弟子,居然变成了——一节竹子! 人呢? 就在大家都望着竹子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那节落在地上的竹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师父,救我!师兄,救……救我!” 乾坤罗的领头弟子上前,从南小小手中接过了那节竹子。 “他居然真的变成了竹子。”小八鼓了鼓嘴。 “我记得《天一》书中记载,木系低等法术之一就是竹变。”流连斜着头,想了想,可惜《天一》没有详细介绍竹变的咒语,不然,以流连如今的修为,习得这种法术并不难,“被竹变后,三天即可复原。” 竹变不算是多么了不起的法术,不过一个元婴期的仙修竟然会中了这种木系的小法术,着实奇怪! 流连眯着眼,抬头看了看空中悬浮的昆仑镜,又转过头望了望一直稳坐前排,众星拱月般的白尧,一个想法很快就在流连的心中形成了。 “大师姐?”小八注意到,憋着一脸快意的流连准备举手自荐,不由警觉。 “谁还愿意与昆仑镜一试缘分?” “我……” “我一直觉得奇怪。”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流连的踌躇满志压了下去,被抢白的流连仙修怒而转头,看到了面若冰霜的临仙门大师姐司马蓉。 “昆仑镜是你们南山派的宝物,要找有缘人,也应该从你们南山派找起才是。”司马蓉言罢,人群中立马附和声起。 “没错!那边那个蒙面纱的女修,总问人家愿不愿意一试,怎么不自己先试试!”苏摩瞟了南小小一眼道。 南小小的面纱微微飘动。 “既然大家这么说,小小照做便是。”南小小的话语平和,没有一丝不悦,她抬步上前,便置身在了金光中。 “南山派南小小,问镜仙,我是否是你的有缘人?” 可奇怪的是,过了半晌,她也没有消失,一直站在原地。在场之人,无不称奇。 “其实,在各位来南山之前,南山众人都已经试过好几遍了,可惜无一能中。”南小小言此,言语间有了些许无奈。 “不妨,让在下一试。”又一个人捷足先登,抢在了流连的前来。 一时疏忽的流连在下面咬着衣角,恨得牙痒痒。 可当此人测缘的结果一出,再也没有人会和流连抢上前的机会了。 因为,这一回,当测试者消失后,从那镜子里掉出来的,竟然是一架带着黑色血迹的完整骷髅。 骷髅落下,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师兄!”“师兄!”同门声声叫唤,那白骨却没有像上一次竹子那般开口说话。 死了,也就死透了。而刺眼的黑色血迹,提醒着在场所有人,那面不会说话的镜子里藏着难以预测的危险。 人群的骚动声“窸窸窣窣”,已经有仙家的弟子,在还未与主人家告别的情况下,打道回府了。 如同传染一般,离场的人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在场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而那带血的骷髅,和着那一门仙家对南山派敢怒不敢言的怨恨,一起悄然地离去。 剩下的人,不是给南山派面子的仙家大派,就是如流连一样,还不愿死心的仙修。 “不知剩下的仙友们,谁还愿意到镜子下一试?”说这话时,南小小显然也不如上几次那般笃定。 有人在不停地往后退,有人在相互的推拉。 此时—— “我来试一试,如何?”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人群中,肩上有只兔子的红衣小丫头身上。 “你?小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是,一个刚满凝气期的小修仙而已,不自量力,最后的下场,不过是和月明宫的女修一样。” “说不定还会变成骷髅,啧啧,好不容易修炼起步,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 “大师姐,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小八也叫了起来。 将不情愿的兔子放到了地上,流连对着衣领说道:“苍穹,你也下来吧。” 前方的南小小对流连点了点头,不知是鼓励,还是暗示。 流连胸有成竹般径直地走到昆仑镜旁,却迟迟不进金光之中。她对着南小小调皮地眨了眨眼,目光越过众人,钉住了正座边的白尧。 “这次,也许我会凶多吉少,说不定进去就出不来了。”流连佯装担忧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在我临行之前,多年来的一个小小心愿能够得到满足。” 南小小走近到流连身边,她的声音低得只有流连听得见。 “姐姐,你玩什么呀?”南小小道。 “不过是个小小的心愿而已,作为同乡,你就不能帮我一把?”流连也放低了声音,“你难道就从没有过什么心愿?你若能帮我这一次,以后你有什么心愿想达成,我也可以帮你呀!” “我的心愿是天下大同,你有心也无力。”南小小叹了一口气,转身,又是南山派蕙质兰心的精英弟子,“既然是小心愿,这位仙修不如说出来听听,若是我们能帮你达成,也是美事一桩。” “我的心愿嘛……”流连笑道,“一定要神子相助才行。” 此言一出,原本一直置身事外的神子白尧立马成了众人的焦点。 “什么心愿?居然要麻烦到神子?” “还能有什么?春心萌动咯,这三界,哪个女修不迷恋上神界的天尧神子?” “呵呵,不知是要一个拥抱,还是一个吻?” “切,神子会理她才怪呢!” 下面的议论纷纷,影响不了流连如狐狸般的笑容。 一直闭目养神的白尧忽然睁开了眼,他的眼里映出了女孩的笑脸,竟是如此的熟悉,有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神子,不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南小小觉得面对白尧,这个口实在难开,流连老乡果然是给自己惹麻烦来了。 “说。”神子居然开了金口,看来也不是全无可能。 “很简单,就是请神子到我的身边来。”流连给了白尧一个灿烂得不能再灿烂的微笑。 “大师姐在做什么?”兔子早已跑到了围观前排,“她不会真的要拥抱或是吻吧?”这种事,他家大师姐确实做得出来。 苍穹沉默,似答非答。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傲然天地的天尧神子居然真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仙修身边。 “你能靠近我一点吗?”流连依旧笑着说道。 白尧依言。 “再靠近点。”已经面对面,近在咫尺。 “把左边耳朵凑过来……对,就是这样,脸再过来一点……好!” 就在大家觉得这将会是一场暧昧好戏的时候—— “啪!” 清脆的一声,打碎了所有人的幻想。 所有人,连同一直高高在上,摸着胡子的几道仙人都当场石化了。 刚刚,不可一世、不把三界放在眼中的神子大人被人当众扇了巴掌,这简直比昆仑镜上落下来et还够吸引人。 第六十四章 白尧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流连那一巴掌用足了全身力气,可对于三界身为神子的白尧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伤不着分毫。 只是,旁人奇怪,当大殿上那红衣小仙修出手的一刻,神子本应环绕全身护体的混元真气不知为何竟没有出现。 以至于,那一掌打得意外,打得实在,也打得令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久久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这个即将成为三界大稀奇事的故事,将如何继续发展。 白尧,这个除了三界大界主,连在上神界几乎都无人敢怠慢的人物,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羞辱。 看来,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仙修怕是在劫难逃,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被神子的白银之火烧得一干二净——有这种想法的仙家弟子不在少数。就连一旁原本想上前劝解一下的南小小,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流连和白尧一举一动的同时,心里也在为自己胆大包天的穿越老乡捏一把汗。 流连,你得罪谁不好,非得罪了三界里最得罪不起的那位上神,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南小小默默叹了口气,只能祝自家老乡自求多福。即使如今的南小小已是南山派的天才高阶弟子,但以她和白尧之间力量的差距,就算是想帮流连,也是爱莫能助。 四周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打破这令人窒息气氛的,却是始作俑者的流连。她咧开嘴,对着白尧笑:“痛吗?” 神子没有回答,映在眼中的笑容牵动了脑部的某根神经,熟悉而又令人怀念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其他多余的思绪。 这样的面庞,这样的笑,这样的女人……一切都似曾相识,胸口微酸,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嘶——头痛! 是的,很痛,痛遍全身,一直痛到心里,就好像心里缺了一块,不知到哪里才能找回来。 “我们,以前,是否见过?”强忍着头痛,似乎是出自本能一般,白尧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口的问题。 眼眸里的女孩略显震惊,迟疑了一下,但在稍稍动摇之后,她自嘲般地笑笑道:“没错,我们见过,前不久在青木门,你找我师父天蓬的时候,还记得吗?” 流连觉得自己的笑容有点苦,但也只是一点点。她嘟了嘟嘴,使劲将自己因听见白尧问话而燃起的希望通通踩灭。 别妄想了,他已经把你忘了,全部都忘了!不断对自己警告的流连,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既可悲又可笑,越是怀有希望,不过越是痛苦而已;但若不是因为怀有希望—— 流连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是一片清明。没有希望,这一巴掌我就不会打下去,因为,我流连从不会在我已经死心的男人多花一秒钟的时间,哪怕是看你一眼。我之所以站出来这么做,不是因为心存希望你还记得我,而是因为—— “我叫流连。”流连依旧保持着微笑,在气势上不输三界大神子分毫,她一字一句地对白尧说道。 这话流连虽是对神子说的,但她不知,在她说话的这一刻,“流连”这个名字已经响彻了整个南山派大殿。 “白尧,我的名字,这次你最好给我牢牢地记住。”流连边说边一步跨进了昆仑镜笼罩下的金光中,“你曾经欠过我很多债,不管你记不得记得,总有一天,我会一点一滴地找你讨回来!” 流连话音刚落,金光一闪,她便如前几位试验者一般消失无踪了。 “大师姐!”兔子想跑过去,却被长触角的黑衣少年一把抱住。 “二师兄,别拦着我,大师姐消失了,说不定她会像上一个仙家弟子一样的下场,她会死的!她怎么那么傻,自己往镜子下面钻,她——” “放心,她自有分寸。”幻化为少年的苍穹抱着挣扎的兔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一旁僵直不动的神子身上。 就在四周的人终于有所松动,开始低声议论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的事再次发生。 被人扇了巴掌的神子大人居然趁人不备,上前一步,紧跟那小仙修的脚步,踏进了昆仑镜投下的金光中。 白尧消失前只说了两个字。 他说:“流连。” 眼前一片五光十色,身体一直往下掉,流连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时空隧道。 这是演的哪一出?月光宝盒?哆啦a梦的抽屉? 怎样都好,只要能快点结束这高空直线落体状态就行,这感觉和跳楼或是从悬崖摔下来没多大分别,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地面。 直到听见“哗啦——”一声,好似什么被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流连背后猛然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原本一直自由落体的她一把推出了“时空隧道”。 “啊!”毫无准备的状态下,流连和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当她揉着自己的脸,直起身子打量四周的时候,才发现—— 妈呀,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呀! 只见,天黑蒙蒙的,只有零星的光漏下来。四周全是荒地,除了枯槁的荒草与冰冷的石头就再无其他。远处连绵的山也是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着就心慌。 “这里是……”流连360度转体后,确信自己如今正身在一个不毛之地,“这里不会是地狱吧?” “虽然不是,也差不多了。” “吓?”忽然冒出的声音把流连吓了一跳,她循着声音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几尺来高,类似侏儒一般的小矮人。 小矮人穿着黑色的道家仙服,对着流连礼貌地行了一个礼:“欢迎来到修炼之地炼血海。本尊是此地界的守卫者修禁。” 炼血海?流连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接受了昆仑镜的测试,然后进了一个时空隧道,接着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个地方——按理来,自己也该穿越到昆仑镜的镜子世界里才对,就如上次进入《龙紫列传》的书中一般,为何会被莫名其妙地传送到什么炼血海来?那有缘人的测试到底是什么?难道说测试已经结束了?那自己也该被送回去才对呀?不懂,完全弄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名为修禁的矮人见流连一直发愣,到也不打扰,他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坐下恭候着,脸上的笑容却隐隐有些嘲讽。 “为什么我会被送到这里?”流连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第一个。”修禁在一旁扯了根枯草,放在嘴里道,“五百年前,一个月明宫的女修刚到炼血海的时候,第一句话也是问,我为什么被送到这里。还有三百年前,有个乾坤罗的弟子落到了炼血海的地界,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对了,还有一百多年前,另一个仙修者也是莫名其妙来到了炼血海,只是他很不走运,一进炼血海就误闯了青魔姬的地盘,听说已经化为一堆黑血骷髅了。” 月明宫女修、乾坤罗弟子、以及那架带着黑血的骷髅……五百年、三百年……记得《天一》书曾记载过的界之时空差,每一个地界空间,时间流转的速度不一样……南山派大殿的时光流转速度,肯定与炼血海不一样……这么一想,流连顿悟——原来,昆仑镜将每一个试验者都送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炼血海。记得自己曾经在白尧拿到青木门的古书中,看过有关十大神器的记载,其中讲到“昆仑之境,通天”,现在仔细理解起来,也就有些明白了:昆仑镜并没有一个镜中世界,它更像是一个传输的工具,能将人带到天下任何一个角落。那么,它为何会将自己、以及前几位修仙者带到炼血海来呢? “有缘人,昆仑镜,炼血海?有缘人,昆仑镜,炼血海?!”流连重复了几遍这几个词,忽然灵光一闪,一拍脑袋,明白了过来,不由仰头长叹了一声,“南山派和上神界真是做了一场好戏。” “啊?你说什么?”修禁跳到了流连身边,“以前那些修仙者也是,嘴里念念叨叨的,离不开什么南山派,昆仑镜。” “唉,这也不能怪他们。”流连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要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十大神器有蹊跷,且在白尧失忆后,对上神界那帮统治者不信任,恐怕也猜不到这一层。 整件事,说到底,根本就不是什么为昆仑镜找有缘人,而是随便找一个人,替南山派和上神界到炼血海办事罢了。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主要是看他或她能不能顺利的完成任务。 昆仑镜为何只让其他门派弟子进,却对南山派弟子无效?昆仑镜已经在他们派存在了这么多年,他们难道会不知这镜子的功效,以及如何阻止自己进入时空隧道?这其中想一想就有猫腻。也许,他们全派的弟子,真的都已经试过到炼血海来也说不定,只是可笑的没有一个能替上神界完成任务,后来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撒谎借故说昆仑镜对本派弟子无效。 还有,上神界的人自然对这个十大神器之一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他们不愿自己出面,就弄出些预言之类的说法,派个特使到下届,来找像自己这般的小仙修去做炮灰——这到真是高层才有的作风。 反正,死了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备用,小仙修而已,根本无伤大雅;就算这小仙修千辛万苦完成了任务,也是南山和上神界得好处——这样的算盘,真是怎么打都不会错! 流连咬了咬牙,用手摸了摸自己乱掉的头发,转而看向一边的小矮人修禁。 如今之计,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流连心中暗道,从前面几个失败的修仙者看出,昆仑镜并不是不管他们死活,当它发现,修仙者无法完成任务时,它会自动将其送回,只是那修仙者已是非死即伤。 流连当然想回去,但她可不想回去丢脸。可此时,她连昆仑镜到底要她来炼血海做什么任务都不知道,又如何去完成? 原本想通的事,又遇到了死结。一时心烦气乱,流连不由急躁得抱怨声起。真是倒霉!最近诸事不顺!说到底,都是白尧的错,若不是他,自己就不会悲痛欲绝、修炼失败然后想来南山散心,若不来南山,就不会因为一时好奇去围观什么有缘人,也就不会莫名其妙被带到这里……这么想着想着,流连忽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不知为何,被猛地强行拉到了久违的神识之海中…… “喂,你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定吧?”修禁看着突然打坐起来的流连,上前看了几眼,“居然此时入了心魔,你这丫头的命数也背,估计不会比前几位好到哪里去。得了,我把该说的说完就走,免得沾了你的晦气——喂,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炼血海是最次等的修仙之地,此地多为妖修和魔修,仙修甚少。因此地和魔界边境相连,此处栖息的魔物、妖兽众多,来此修炼的,若不是法力高强的仙神,就是穷到连几颗灵石都没有,连碧仙池这样廉价的修仙地结界也开不起的修仙者。此地弱肉强食,没什么法则可言,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言罢,修禁丢下入了第二重心魔的流连,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偶会不停地鞭策自己,努力更新,更新,更新…… 第六十五章 这是我的神识之海吗?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在神识中恢复意识的流连,眯着眼不停地打量起四周,对于她如今所见到的画面,始终报以难以置信的态度。 比起以往的识海,此时的这里,其实更像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露天温泉大澡堂。而在这个“澡堂”里,有着无数前来沐浴的裸|体美男子。 你瞧,那斜躺在水边的男子青丝微垂,凤眼含情,半开的白衣诉说不尽其中的诱惑,他此时正对着不远处的流连仙修轻轻招手,似笑非笑,欲拒还迎。 再看看旁边那个站在池边正脱衣服的小哥,不仅人长得朗目星眉,相貌堂堂,身材更是修长匀称,几乎没有一丝赘肉,注意到一旁的流连在看他,居然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脸上微微发红,到有些可爱。 水中正在嬉戏的一对双生子此时已是全|裸,他们年纪不大,大约14、15岁,光滑的皮肤在水花的照耀下宛若凝脂。 还有此时正躺在池里泡澡的男子,虽一直隐于水中闭目养神,但冰霜般的面容也掩不住他是个绝世美男的事实。 还有那个一直对流连坏坏地笑着的古典帅哥,若是穿上衣服,那一定是一位风流天下的偏偏浊世佳公子。 还有还有…… 这—— 在大饱眼福的同时,流连的头上一点一点地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这不是传说中的乙女游戏后宫,是什么? 风流轻浮型,阳光害羞型,冰山面瘫型……正是各种属性应有尽有呀——嗯,若是让他们脱光衣服,一字排开,从一个胸膛滚到另一个胸膛,不失为一种享受呀,啊,对了,那对双生子,除了用来补足正太属性外,还可以用来3p…… 咦,等等!哥哥们,你们起身往这边走是怎么回事?帅哥看看而已,yy一下就可以了,我可没要你们真的过来呀?我只是喜欢看帅哥,但从没想过真的和你们怎样!流连眼看那些男子□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只能一边急忙后退,一边用手猛拍自己的脸。 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地唱着反调,煽动着自己——来吧,流连,和这些美男子们来玩吧,尽情的玩吧!让他们臣服你,让他们取悦你!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将男人踩在脚下,蹂躏他们,而得到享受的,只有你!这些,即使是月明宫也无法给你。来吧,尽情的放纵吧!在这里,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快乐的女人!来吧,脱掉你的衣服,放下你那无谓的自尊,这里没有道德的束缚,更没有多嘴多舌的旁观者,你是自由的!这才是最真实的你,流连! “不……不!不!不是的!”流连猛然紧紧地闭上眼,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尧,小尧,小——” “别喊了,那个负心汉不在这里。”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流连的手臂,被打过的脸蛋被温柔地抚摸着,“他都已经忘了你,你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流连,到我的怀里来,我会满足你的一切。” “还有我。”另一只手已经开始解流连的上衣,“小连,我会很温柔的对你,你想怎样都随你,只要你开心。” 脖子被轻轻地吻着,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公主,请您下命令吧,只要是你的吩咐,属下都会照办!” 脚上的鞋子被脱下,脚背上温暖的触觉,诉说着被舔的事实,青涩的声音随之响起:“主人~” “哥,主人是我的,你别和我抢!主人~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 流连咬紧牙关,始终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她从一个又一个靠过来的胸膛里挣脱开,直到最后的那一个。 “流连。” 是他! “小尧!”流连睁开眼,向后看去,看到的竟是和白尧一模一样的面容。 “小尧,是你吗?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来了!”流连紧紧地抱住了身后的男子。 “是呀。”男子的手随之收紧,“我是白尧,永远爱你的神子白尧。” 流连忽然察觉到什么,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再也挣不开男子的怀抱。 “你不是他!你个王八蛋,快放手!”流连觉得那男子的手臂如同钢筋铁臂。 “放手?为什么?我就是你的白尧。”男子依旧死死抱着流连,笑容却异常狰狞,“你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白尧吗?我就是。为何你又不要了?” “白尧他已经把我忘了。”流连冷冷地说道。 “那你也忘了他吧。总之,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你又何至于到这个地步!忘了他,过逍遥快乐的日子,不好吗?” “我……我忘不了。”流连的声音在发颤,“不,是我不想忘!因为我恨他,但又……说不清。” “那都只是自尊心作祟,这样于人无利,又于己伤身的事,世间只有蠢人才会做!” “我不蠢……曾经我也这么以为。”流连苦笑了一声,“直到我知道,爱一个人,同时被那个人爱着,是天下最美好的事的时候,我想,也许,蠢一点也没关系。” “或许,我一直都那么蠢,只是以前的我太自以为是了。”流连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放不开,因为我还爱他,因为爱,所以恨,可恨了还是爱——原来,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洒脱。” “你这样是不可能修成仙的,永远也不可能!无可救药的傻瓜!愚蠢至极!” “那——就让我继续傻下去吧!一直傻到我不再爱也不再恨他的时候,但这个底线,不是由你决定的,而取决于我自己的心。”流连将头抬了起来,“而且,这整件事,并不是白尧一个人的错!” “哦?” “小尧并不是有心负我。”流连咬住嘴唇道,“所以,我更不能放弃!” “忘了就是忘了,有什么有心、无心的分别?天意让他如此,你又能如何?不如选择忠于身体本能的*,你会活得更加开心。” “我不知道天意是什么。”流连边说,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男子,起身道,“我只知道,在这个世上,要是爱一个人,也算是错的话,那错的那个,一定是定下这种无理规则的老天。” “哼!你真有那么忠于‘情’这个字?你敢说,刚刚看到那些出浴美男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冲动?”酷似白尧的男子冷笑道。 “嗯,我承认,我有。”流连叹了一口气,“不过,那只是对帅哥的花痴而已。若是要我在*与爱情中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哼哼!你以为,这样你就破得了第二重心魔了吗?欲魔虽破,情魔难除。”男子盯着流连,一字一句地说道,“选后者比选前者,只会更加痛苦。如此,我将会永远如影随形的跟着你,只要你还爱他……” “只要你还爱他!”说完这句话,男子就消失不见了,连同那些各色的美男们。 流连一个人站在空地上,有些呆了。 “娘亲,娘亲!” 流连转头,看到了青衣男孩果果。 “祝贺娘亲,刚刚破了第二重心魔,如今功力大增,哇,大海又变大了!娘亲,你看,是不是?都已经看不到边了!恭喜娘亲!”果果拍着手,小酒窝煞是可爱。 而此时的流,连却疲惫得连个笑容也挤不出来。 真的已经破了第二重心魔吗? 从神识之海出定的流连,回到了炼血海那片荒地上,她花了好一阵子,才将气息调匀。 也许真是因祸得福,流连体内原本一直横冲直撞的气流,此刻居然已经有秩序般的百川入海,她因此一役竟顺利进阶,步入筑基一期。 但浑身力量涌动的流连,却始终没有忘记心魔幻梦中,那个男子最后说过的话。 “只要我还爱他……”调息完毕后,流连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语道。 “你爱他,不如爱我。” 啊?这回又是谁在我身后忽然插嘴?难道是修禁,他还没走?不对,声音不像。 流连闻声回过头去,同时暗自做好了随时用木系仙法出手攻击的准备。 而此时,站在她身后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妖娆、衣衫不整的妖媚男子,他对流连抛了个媚眼,扯开嘴笑了笑,似乎只是好玩,并无恶意地说道:“可惜,即使你爱我,我也不能爱你……” 流连这才注意到,那男子不是一个人,他身旁还跟着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曾经在游戏共同空间见过的、那个被迫追男人的…… “……因为我爱的是男人,你说是不是呀,风落?” 额,又见穿越老乡!该说是这个世界太小,还是他们六个穿越玩家太有缘分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文,嗯嗯! 第六十六章 “你是……风落?我是流连,我们以前见过的,还记得吗?”流连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出眼前这位言语不多的穿越老乡的名字,她疲惫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这年头,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陌生地方竟然还能碰到老乡,不容易呀! 妖媚的男子向风落微微侧头,他随意散在肩上的发丝轻轻掠过风落的面颊,眉眼轻瞟间,有股说不出的风情。 “你熟人?”男子对风落笑问。 风落看了看流连,表情淡然地答道:“认识,不熟。” “哦?”男子挑眉,圆润的声音故意抬高,“是吗?我还以为是旧情人。不会是因为我在,所以你不好意思承认吧?” 风落依旧淡淡地答道:“确实不熟,这回的醋,你又吃错了。” 一旁的流连:“……” “哼!谁说本尊吃醋了!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本尊不是吃醋!你以为你是谁,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阶位。你,你值得本尊为你吃醋吗?哼,明明是你每次吃本尊的醋!”妖媚的男子别扭的转过头去,白皙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你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一旁的流连:“……” 唉,虽然流连从不排斥同性恋,也有过一、两个腐女朋友,但真的看到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她觉得自己还得有一段时间适应才行。 “额,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也顺便解释一下我和风落的关系……”流连总算找到了机会,岔进了那妖媚男子与风落的斗嘴中。 但是很不幸,被妖媚男子打断了。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流连的嘴成了“o”型,这个年代也流行这句话? “这话还是你教我的。”妖媚男子对着风落抛了一个媚眼,也顺道解开了流连心中的疑问。 “那我不解释,你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成吗?”流连觉得面对那妖媚的男子,自己有种彻头彻尾的无奈感。 “嗯?不用了。”男子看了流连一眼,“你不是叫流连吗?” “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流连皱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起来,若是自己以前曾看过眼前这般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一定不会忘记的。 “那到没有。”男子撇了撇嘴,香肩轻耸道,“刚刚一见面,你不就一个劲地对着我们叫,你是流连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你自己到忘了?唉,笨。” 流连觉得自己的嘴角抽动的厉害,念及自身的处境,一咬牙忍了忍,才憋出一个假笑道:“不知这位聪明绝顶的仙家是何方神圣?” “聪明绝顶?”妖媚的男子满脸笑意,“心里在骂我,嘴上在讽刺我,小丫头,你好虚伪呀。这样做人,难道不累吗?” 流连这一回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这位仙家误会了,我,我怎么会骂你呢?我们初次见面……” “你心里在说:‘我们才初次见面,这该死的娘炮就一点面子都给不我,抓住我一点小口误就骂我笨,我靠’。对了,那个‘娘炮’、‘我靠’是什么意思,本尊不懂,但想一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妖媚的男子嘟了嘟嘴,对着此时一脸煞白的流连说道,“你敢说,你不是在骂我?” 流连惊地目瞪口呆,她手臂上寒毛到竖了起来,一股寒意流遍全身。被人不着一缕,连心都看透,可不是什么叫人舒服的感觉。 “你……你……!”你竟然知道我心中所想,而且不差丝毫,这难道就是读心之术?读心之术,根据《天一》记载,是传说中木系仙法的至高法术,怎么会……流连顿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慵懒无害的妖媚男子,绝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怕成这样做什么?”妖媚男子似乎是故意让流连难堪,他玩味地笑着,上前走了一步,纤细的手指覆上流连抖得厉害的肩,“我又不会吃了你。” “谁说我怕了。”即使遇到强者,也绝不示弱,流连努力使自己面对那张妖媚的脸,强装淡定道,“天黑了,有点冷,我那是冻的。不就是读心术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小看电视小说看到大,这梗不知被用过多少遍了,有什么好怕的。仙家,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唉~倒有些勇气,但——可惜~”妖媚的男子故作失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小丫头,看来,你那口是心非的毛病是好不了了。既然如此,本尊决定改变主意。” “什么主意?”流连怎么避,也避不开那纤柔的手。 “本尊决定——”男子忽然坏笑着,猛地做出扑向流连的姿势,“现在就把你吃掉!” “啊!你个死娘炮!滚一边去!已经有男人了,竟然还偷袭我,哼,幸好我早有防范!”流连眼看男子要扑上来,立马机警地用尽全力甩开男子的手,同时施展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木系仙术——木根缠。 转过头,逃出生天的流连,不忘对着一旁一直当路人的风落喊道,“风落,你在旁边种蘑菇呢?你他娘的也不管管你男人?!你不会真的看着我被这娘炮扑倒吧!重色轻友!无情无义!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下地狱也不放过你们这对奸夫淫夫!” “噗!重色轻友?哈哈!还有奸夫淫夫!哈哈哈哈!”被从地上长出的粗壮树根缠住全身,动弹不得,那妖媚的男子却依旧咧开嘴笑个不停。 仿佛是受了男子笑声影响,那些如同手臂般粗壮的树根竟然开始逆向生长,很快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会儿就缩回到了地里,不见踪迹了。 木根缠被瞬间轻松破解,而妖媚男子毫发无损。 流连瞪大了眼睛。妈呀,这一回是遇到真高手了,既然他能如此轻松的解掉木根缠,那木箭术这种小把戏根本就不用拿出来献丑。唉,现在看来,想溜也来不及了——流连感觉,自己最近真是背运到了极点,莫名其妙来到什么炼血海不说,一来就遇心魔,刚破心魔,以为碰到老乡可以套套近乎,也能相互关照一下,结果哪知惹上变态。变态不可怕,就怕变态很强大,自己就非常不幸,惹上这么个强大的变态…… 吞了吞口水,流连看了眼一旁对自己的叫骂充耳不闻,依旧甘当布景的风落,知道是指望不上,于是脖子一硬,对那毫发无损的妖媚男子行了个礼,道:“大仙,你确实厉害,我打不过你。但你也要讲理对不对?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何必动手呢?我先道歉——在心里骂你,是我不对,但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偷看我的心事,也不是什么礼貌的做法,你说是不是?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 “不算扯平,你还用木根缠对付我。”妖媚男子翘起了嘴,故意撒娇般拉了拉一旁风落的衣服,“你作证,是她先动手的!她用可怕的法术欺负我!” 可怕……欺负……到底这是谁在欺负谁,真以为姐是好惹的?! 流连头上一冒火,一咬牙道:“都也是你先向我扑过来的,娘炮!我那是正当防卫,懂吗?误杀了,都不一定犯法!不懂,就问你的奸夫去!哼,笨!” 那妖媚的男子被流连这一骂,竟呆了片刻,然后,骤然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哈哈!好玩!哈哈哈哈!” 流连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就在此时,一直在一旁不发一言的风落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空离,别玩了,他们来了。” 空离?应该是妖媚男子的名字吧。哼,这家伙长得妖里妖气,性格糟糕透顶,性取向也有问题……大概也只有名字是他浑身上下最正常的地方。流连抱臂,在心里继续腹诽空离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风落后半句话。 “他们?你说的他们是——”没等流连把话完整地问出口,只听见“簌簌——”的几声,很快,他们的周边就多了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 紧接着,还没等流连反应过来,“簌簌”之声连响,不一会儿,这原本只有三个人的不毛之地上,竟在转眼间聚集来了几百来号人。 而且,一个比一个长得奇怪。 例如,那边那位长了三只耳朵、三双眼睛、三张嘴,貌似魔修的仁兄,流连一见他,就由衷感概,他是有多喜欢数字“三”呀?还有,这边卷着身子,拖了一条长尾巴的妖修,不用猜流连也知道,他的原形是条蛇。还有那头上张角、顶着一张牛脸的妖修,若不是在此地碰到,流连一定会以为,他是在cosy《西游记》里的牛魔王。还有那个会动的骷髅架子,好像是魔修,看上去就可怕。还有还有……嗯,这样看起来,自己身边的两位,长得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些想着的流连,不由自主地往空离和风落身边靠了靠。 唉,怎么一下子来了多法力高强的妖修、魔修?真是霉运到顶了——流连苦笑,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先保住小命,再逃出去再说。 “咦,你怎么忽然靠我这么近?”空离早已停止了笑声,他饶有兴致地看向一点一点岔到他和风落中间的流连,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女人吗?” “我知道了,你不用一再重申。”流连回瞪了空离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大仙,我们长得差不多,且和他们都不一样的,所以我们算是同类,也就是同一个阵营的了,那么靠拢一点是应该的。你没听说过吗?团结就是力量!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一个诸葛亮!” “哦?没听说过。”说着,空离将流连往长得像“牛魔王”的妖修方向推了一把。所幸流连及时站稳,不然,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死娘炮!死变态!对着牛妖发了一身冷汗的流连恨得咬牙切齿。 “这是你第四次骂本尊娘炮了。”空离斜着头,想了想,忽然笑着说道,“风落曾教过本尊一种绝好的回骂方式,就拿你来试试吧——你才娘炮,你全家都是娘炮!” “你才全家都是……”还没回骂完,流连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空离。”风落忽然说话了。 “嗯?怎么了?放心,他不出现,那么妖修、魔修是不会动手的。” “我不是说这个。”在一堆满怀敌意的妖修、魔修的注视下,风落依旧镇定自若地说道,“娘炮,不能用来骂女人。” “啊,那本尊该如何骂她才对?”空离又拉了拉风落的衣角,“你也看到了,她一直欺负人家来着。” 流连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风落看了一眼流连,又看向空离,淡淡地说道:“小孩子吵架,我不参与。” 空离鼓了鼓嘴,不再说什么,而流连顿时感到泰山压顶。好吧,风落大哥,你赢了! “喂,我能问一句吗?”过了好一会儿,在异常诡异的气氛中,流连的目光从左边的一排妖魔,扫到右边的一排,问出了早就该问的问题,“大家聚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里只是一片荒地,总不能是来开茶会吧? 空离撇了流连一眼:“你若不是为了他,你又是为何而来?这里是炼血海的荒芜所,一般连低等妖物都不会来此觅食。” 流连很想仰头长啸:不是姐自己愿意来的,是莫名其妙被那面名叫昆仑镜的伪神器强迫送过来的! “不过,你一个刚到筑基期的小仙修,居然有胆量来此一搏,倒是教人意外,所以,刚见面的时候,我才想逗你玩玩。”接着,空离将声音故意放大,道,“你可听清楚了,刚刚一直是本尊故意逗你玩,不是什么小孩子吵架!” 流连点了点头。 “喂,你刚刚在心里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意思?!” “是说空离大仙你好厉害的意思。”啊,差点忘了,这家伙还有这一招,流连用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汗,可不能疏忽呀。 “对了,你们口中的他,很厉害吗?”流连一直好奇,空离所说的“他”指的是什么。 “他——很难说哦。”空离摇了摇头,到不介意告诉流连,也许,他早已通过读心知晓流连对“他”一无所知,“他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魔物,妖修、魔修都想纳他为灵宠,但他的主人,只能由他自己来选,选什么样的主人,他就会是成什么样子。” “他是魔物呀。”流连想,这玩意儿和自己似乎关系不大。 “他极少选仙修为主人,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空离道,“听说,就在一千多年前,上神界有一位女上神,就曾被这种魔物选为主人。所以,小丫头,你还是有希望的,虽然很渺茫。嗯,对,是十分渺茫!” “他,我是指那个魔物,没有名字吗?”忽略掉空离的话中带刺,流连问道。总是用“他”来称呼,很奇怪。 “他的名字嘛。”空离莞尔一笑,“只有他的主人才有资格为他取名,名字即契约。不过,小丫头,为了让你自己多活一阵子,本尊奉劝你,还是别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偶被老爸催着去睡觉呢~ 第六十七章 流连摊手。根据她多年前所学的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物质决定意识,就算是做梦,那也得多少有点现实依据才行,她如今连所谓的“他”到底是什么东东都搞不清楚,如何做梦? 当高手如云,自身难保的时候,流连会自动将自身模式切换为打酱油状态——这是她的本能。 “看来,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空离挑了挑细眉,又在不经意间,将流连所思所想偷窥得一干二净,“那魔物本尊势在必得,你知难而退,算是聪明了一回。” 流连趁空离不注意,悄悄白了他一眼,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往风落那边挪了挪,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关于空离的。 “空离大仙,是想要魔物做灵宠?难道说你和风落一样,也是魔修?”感觉不太像——能用笑声轻松破解木根缠,且精通木系至高仙术的空离,怎么看,都像仙修多过魔修。当然,一旁的风落外貌看上去也不像魔修,但他的身上有轻微的魔气,对此,已到筑基期的流连仙修已经可以察觉出来。 而空离,从头到脚趾头,连半点妖气或魔气都没有,所以,即使他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妖孽面孔,流连也不相信,他会是魔修或是妖修。 “呵呵,小丫头,你想知道我的身份?”空离对着流连眨了眨眼,“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告诉你——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你猜!” 流连侧头想了想,答道:“算了,当我没问。” “哼,没胆量的小丫头,你在心里明明骂,我是妖精变的。有本事你就骂出来,总把话藏在心里,有什么意思?”空离扬起了下巴。 额,跟这家伙说话真的会死脑细胞的。流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好回答问题会死吗?好吧,既然如此…… “我猜——你是妖精变的……”死娘炮妖精! 空离竟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道:“错!唉,笨。” 流连转过头去。 她发誓,自己要是再跟着这娘炮话说绕弯子,就活该被骂笨蛋!有这么多功夫问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现在就开溜。可是,当流连转过头去,只见身后这里三层外三层被几圈妖魔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充满敌意地相互盯着——唉,谁叫流连他们三个是最早来的呢,刚好被围在了最里面。 这要是挤出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到什么牛魔王的脚,撞到白骨精的腰,那可不是说声对不起就能了事的——想到这里,流连决定暂时还是原地不动,和风落老乡在一起比较安全。如今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等到时候,他们争那个“他”,动起手来,场面混乱了,谁还顾得上谁?到时再溜也不迟。 就在流连打好如意算盘,准备逮到机会走为上策的时候,只听“呀唔——”一声奇怪的鸣叫在头顶响起,紧接着,整个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 “烟即鸟啼,修罗将至,散开,散开!他要出世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在场的几百位魔修、妖修竟同时飞散开去。当大地发出“轰隆隆”巨响的时候,他们用法术将身形停于半空中,同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在不停抖动的大地上发生的一切。 “喂,你!你抱着落落的腰做什么?!”飞沙走石间,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流连的耳边爆炸开,“居然还抱那么紧!” 而此时,正用双手死死环住自家老乡,才得以飞到天上的流连仙修,只能厚着脸皮,侧过头,对气得两颊发红的妖孽男抱歉地吐了吐舌头,道:“我不会飞,只好先抓住一个会飞的。谁叫你男人离我最近,不好意思,只有得罪了。” “你一个筑基期的仙修,竟然连简单的木系飞天仙法——木叶舞都不会!?”踩着一片大叶子、漂浮在空中的空离,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流连搂着风落的手,眼睛几乎要喷火,“你家师父是怎么当的?连这么简单的法术都舍不得教你?” 我也想问他呢!流连第一次觉得空离说的话有道理,天蓬就是一头吃白饭不做事的猪!这不是骂他哦,他本来就是头猪嘛。 “我师父他平日比较忙,我一直是靠自学的。”虽然心里那么想,那面子上还是护短为好,流连一边在半空中死抱着风落的腰不放,一边道,“我师父他,对我的天赋有信心。” 所幸,风落虽然总一副淡漠的样子,关键的时候,人到不坏——最起码,他一直拖着流连飞上天,直到现在都由她抱着,而不是一脚把她踹下去——不过,在这一点上,后来回想起来的流连,总觉得他是因为想看空离吃醋炸毛的样子才故意如此。 风落那个人,怎么说呢?有点腹黑。 “哼!有一头猪师父,难怪教出来这么个猪徒弟。”空离故意把“猪”字说得特别重,“明知我会读心,还在那死撑。小丫头,就当你是本尊命定的劫数好了。现在,本尊教你木叶舞的心法,你可听好了——” “轰隆隆——”就在这时,大地震得更加剧烈,四周一些妖修、魔修已经做出了欲出手的准备。 流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顿时打鼓打得厉害。这种情况,想溜也溜不了啦。 “臭丫头,你给我专心一点!亏得本尊愿意放□段教你!”大叶子不知不觉间,飘了过来,头发被恶毒的妖孽男使劲扯了扯。 “嘶!”流连捂着头,回过神,看到了空离那张臭得不能再臭的脸,“痛!” “还不快把你的脏手从落落腰间拿开!” 说着,空离伸出手,用两个指头提起流连的衣领,轻松地将她整个人与风落剥离,然后随手一甩。只听“吧唧”一声,流连在大叶子上摔了个狗□。 “你——”爬起来的流连,还没有组织好骂词,空离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凝气丹田,运气于掌,飞木自升,舞于凌天,我聚于空,我顺于风,叶起我动,容归自然。” “啊?!”这是……难道是木叶舞的心法咒语。 “发什么呆呀!是没记住,还是听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混到筑基期的?木系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仙修,真是所有木系仙修的耻辱!”空离一拂袖,“本尊再念一遍。最后一遍!” “不用了,师父,我已经记住了!”木叶舞……这样,我就能飞了!流连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谁是你师父?别拿我和那头猪相提并论!”空离撇了撇嘴道,“记住了算什么——这个世上,你不会用的咒语,对你而言,都是废咒!” 边说,空离边上前一脚,毫不留情地将流连“啪”的一声踢出了大叶子,“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很有天赋吗?那飞一个给本尊看看。” “啊!”还没回过神来,流连已经开始在空中做自由落体了。 对了,咒语……咒语是什么来着? “凝气丹田,运气于掌”——流连立马调动身体中的气流,聚于丹田,用手掌发力,竟真的产生了强劲的风力,果然筑基期就是不一样。“飞木自升,舞于凌天”——这附近没有飞木,只有杂草,那就用杂草好了,风力催动杂草,旋转着带到了空中,然后听话得聚集到流连的脚下。“我聚于空,我顺于风,叶起我动,容归自然”——杂草汇集,成了一个鸟窝状的漂浮物,唉,虽然样子和空离的大叶子比差了好多,不过这是第一次嘛,能载人就不错了。 哈哈,看,我也能在空中踩着东西飞了!哈哈! 就在流连为自己第一次施展木叶舞成功而欢呼雀跃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了——那就是,自己似乎正跟随大地一起剧烈地摇晃起来。 流连看了一眼脚下。 她虽然确实成功的运用木叶舞,没让自己摔到地上,但当鸟窝完全做好的时候,她已经和鸟窝一起着地了。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猛然地裂开了一条缝,流连此时的位置,十分不巧地刚好位于那条缝的附近。 “轰隆隆!轰隆隆!” 从缝隙里传出骇人的声音,像打雷。 流连顺势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她决定,不管等会从缝隙里爬出什么怪物,她都以装死来应对。 “轰——隆——隆!” 当最后一声巨响哑然而止,大地忽然恢复了平静,四周一下子安静地有些难以适应。 流连往离缝隙相反的方向爬了又爬,她准备施展刚学会的木叶舞飞到天上去,那鸟窝就在一边,要飞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没等流连来得及念咒,一个阴影就无声无息地、居高临下地从她身后投了下来。 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个人……哈,怎么可能,也许是我的错觉! 没错,一定是我的错觉! 趴在地上的流连,连头也不回,立马按原定方案,头一斜,眼一闭,装死。 眼睛闭上了,耳朵却是堵不住的。黑暗中,耳朵变得异常敏感。 流连分明听见头顶上空响起了无数的喊叫声。 “是他,他出现了!” “对,没错!是他!” “快!逮住他!” “等等,你看他的样子,奇怪……” “奇怪什么!先下手为强!他是我的!” “他是本座的!谁敢抢!遇魔杀魔!” “来呀!” “杀!” 喊杀声骤起,紧接着有念咒、施咒声,然后是兵器相互搏击声,还有扔神器的声音……噼里啪啦,怦咚踉跄,乱七八糟,七零八落…… 这一阵打斗持续了好一阵子,然后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躺在地上装死的流连,觉得这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额,怎么不打了?声音暂停了好一会儿,流连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忍不住抬起一个眼皮,睁开一只眼。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先。 谁知这一睁眼,看到的竟然是—— 咦,这两点晃来晃去的,有点像男人的……不会吧——再往下,好像是人的肚子,扁扁的——再往下,那巨大的东东是…… “啊!妈呀!”流连吓得一跳就跳到老远。 此时,她的面前正蹬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成年裸|男。那裸|男一丝不|挂,却落落大方,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全身上下打量着从地上一跳三尺高的流连。 “妈?妈?”裸|男学着流连说道。 “不是妈妈,是妈呀!妈呀,你简直把我都快吓尿了。”流连冲着裸|男喊,“你,你离我远一点——暴露狂!” 就在流连跳到一边的时候,她感觉脚下一软,下意识的低头,竟看到了那牛魔王带血的半边脑袋! “啊啊啊啊!” 尖叫了好一阵子后,吓出一身冷汗的流连,抬眼望了望四周,这才注意到,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早已成了一片修罗场。 那原本漂浮在空中的几百号妖修、魔修,此时正一个一个血肉模糊、肢体零散的横躺在周围。尸体将荒石与枯草覆盖,尸体叠着尸体,黑色的魔血成了一条条血色的小溪。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形容流连此时所见到的情景。加之炼血海荒芜所异常阴霾的天气,这里几乎就是一座恐怖的炼狱! 流连抖着身子,转过头去,看向那边用手抓着自己头发玩得不亦乐乎的裸|男。 “这些……不会是你干的吧?”流连想,难道连空离和风落也被解决掉了?看来,这回真的是玩完了。 “唔唔……你……唔……”男子说话不清,口齿含糊,根本无法交流。 “小丫头,你居然没死?”就在这个时候,空中飞过一片叶子的阴影,流连听到了十分耳熟的声音。 不久前,她还认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娘炮变态,而此时,她觉得这声音听起来,真是亲切万分。 “空离师父!”流连抬头,差点热泪盈眶。 果不其然,此时停在半空中的,正是浮在一片大叶子上的空离,与依旧一脸淡然的风落。 “谁是你师父?别乱叫。”空离抱胸,“你那木叶舞真是差劲!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徒弟,还不丢脸丢到瑶池去了!” “丢脸……唔唔……你……丢脸……”一旁的裸|男跟着起哄。 流连瞟了他一眼,然后仰头问空离道:“师父,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天生魔物,就会就是眼前这个——”脑子不太清白的暴露狂吧? “没错,就是他!因为还没有找到主人,所以智灵未开。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愧为三界第一灵宠之名。看看四周,这些不知好歹、轻举妄动的妖修、魔修们的尸体。嗯,不过刚出世,魔力就如此强大,可想以后的造化,简直无法想象。”空离越说越激动,盯着裸、男的眼睛发出亮光,然后他拉了拉一边风落的衣角,说道,“落落,你快去把他收服了!连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叫空落,好不好?因为他是我们一起抓到的。” 额,敢情你花那么大工夫,原来是为了自家的男人。流连在心里恨恨地想,这年头,男人都有男人疼了,身为女人真是压力大呀! 第六十八章 在心里对空离这个娘炮吐槽了一番后,流连在尸山血海中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不知什么时候能洗上一次澡,换另一身衣服——所以,身上这件,还是注意点,别弄得太脏为好。 不经意抬眼,正好对上不远处一脸懵懂的裸、男灵宠,流连若有所思,看了看四周魔修、妖修们的尸体,她又抬头看向漂浮在空中正交谈甚欢的空离与风落,原本因诸多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一直卡壳的脑子,此时终于动了起来,心里的小算盘迅速地打得“啪啦啪啦”直响。 既然命里注定目前没有男人疼,那就靠自己动脑筋想办法解决问题——靠门派,门派一穷二白;靠师父,师父根本没教你什么;靠师弟,师弟们都还指望大师姐;靠男人,人家和你玩失忆;靠金手指……咦,这是什么东东,我曾经还用过这种神器?时间这么久了,对于被用坏的金手指,流连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摸摸自己的下巴,流连微微叹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脑子还能转,脸皮也够厚,还不至于一无所有。 “师父!” 少女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荒地间赫然响起,打断了正缠着风落纠结给裸、男取名字的空离。 “本尊好像已经和你说过无数遍了。”空离妖媚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高兴”三个字,他从大叶子上往下探过头来,“我不是你师父!别乱叫!还有,没看到本尊正在和落落商量重要的事情吗?小丫头,你家猪头师父没有教过你吗?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师父!”流连还沾着土灰的脸上堆着一层一层灿烂地笑容,她抬起头,勇往直前将自己厚脸皮的功夫展现了出来,“你虽然刚刚是在无意间教会了我木叶舞,但在我的心里,你将已经是我的师父了,我相信,我以前的师父也不会在意,我多认一个了不起的师父。我,流连会一直把你当师父看待,跟随你,报答你,即使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徒弟。” 不得不说,这一段话,流连是在赌,赌空离没有看到刚才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探出半个头的空离,对着下面的流连翻了个大白眼:“喂,小丫头,我和落落说话那会儿,你心里明明一直在说:‘这娘炮虽然讨厌,但很强,如今我在这个炼血海无依无靠,不如我拜他为师,跟了他,说不定也会变强。到时候,收服比这个裸、男还要厉害的灵宠,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哼,等我强大以后,呵呵,眼前这个死娘炮就等着瞧……’哈,到了这会儿和我说话,就急急忙忙地在心里不停地自言自语:空离是我师父,他一定会是个好师父——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别以为本尊不知道。” 流连感觉到,自己要内伤了,很重的那种。 虽然知道空离会读心,但流连没想到,他竟然能将自己瞬息万变的心事一丝不漏的看过去。原本还想多说几次好话试试,如今看来——此路不通也。 流连再次抬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这一次,是彻头彻尾的无赖。 “师父。”流连摊手,心头有生一计,“你也听见了,我在心里虽然骂你娘炮,但也说过,你很强。” “这还用你说?”空离冷笑了一声,“早在一千多年前,三界皆知。” “但,师父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吗?是不是强大到三界中连一个对手也没有?”流连直视空离。 闻此,另一边一直不发一言的风落,在空中自上而下俯视地上的流连。 “对手?”空离的轻笑,有着颠倒众生的魔力,他看身旁的风落,暧昧地推了推,“落落,你觉得,我是不是三界中最强的木系仙修?” 风落淡然,答道:“你是我见过最强的。” 空离又往下看去:“小丫头,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想什么,师父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流连道,“师父,你一直认为自己很强大,别人也认为你很强大,可这样的强大,会不会让你很寂寞、很无聊?这种无聊让你虽然很强大,但整天无事可做。如果你收我为徒,把我培养成为你的对手,让我和不停你斗法,这样,你就不会因过于强大而感到无聊了,不是吗?” “丫头。”空离伸出了一根手指,“本尊虽不知自己有多强大,也知山外有山,神外有神的道理,要在三界中找人斗法,一点也不难,而且,本尊不喜欢斗法,整天打打杀杀,对身子不好,脸蛋都不光滑了。落落也不喜欢我去和人家斗法打架。” 流连心里:“果真娘炮……” 接着,空离伸出了第二根手指,“本尊不喜欢麻烦,更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教你这个笨蛋很麻烦,和你这个笨蛋斗来斗去,更麻烦。哦,还得防着你偷我们的灵宠,更更更麻烦!” 说着,下边的裸、男也跟着有样学样道:“麻……烦……” 流连心里:“你才麻烦……” 然后,第三根手指,“你说错了,小丫头,本尊确实很强,但是不无聊。有落落陪着我,在这个炼血海里,到处是好玩的东西。我不知有多么逍遥快活,干什么带着你,给自己找罪?我不是风清扬,你也不是令狐冲,更何况,你好像一直把本尊当做岳不群来看。” 流连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一边的风落适时地露出头,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他缠着我,每晚睡觉前给他讲故事。我给他讲过《笑傲江湖》。” 流连心里:“我估计是斗不赢他了……” “可是,我一定要跟着你,让你当我师父!无论如何,我是跟定你了!你赶不走我,还能杀了我不成!”流连脖子一硬,上前一步。既然要拼,就拼到最后吧。反正,豁出去,不过一条命。 “小丫头,甩掉你,是件容易得我都不想提的事。”空离打了个哈欠。只有他念个咒,大叶子就能载着他,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凭着流连一个筑基期仙修,根本连他的影子也找不到。 “风落,你说句话呀!”这边不成,还有那厢,流连对着闷不做声的风落直嚷,“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都是身在异乡,孤苦无依。我一个女孩子家,本来就势弱,来到炼血海,人生地不熟,到哪里都受欺负。跟着你们,也不过是想多个朋友,有个照应。拜师,说到底,是想学点东西好防身。我说过让你们走着瞧,那都是些气话,真的拜了师,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听话,好好孝敬娘炮……不,是师父。也许,刚刚,我的有些心里话是不太好听,但我想拜师的心意是真的——况且,要拜这个娘炮为师,我也是要下很大决心的!” 风落在空中,往下定定地看了一眼流连,又转而看向空离。 “哼!”坐在大叶子上的空离,转头抬眉,“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笨丫头!前后矛盾,死缠烂打!” 风落顿了顿,低吟:“她的眼神……” “嗯?” “她的眼神,和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很像。”风落道。 空离微微愣住:“什么眼神?” “就像是被世上所有人遗弃,自己却不愿放弃。”风落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是蠢,有时是不得已,有时是执着于自己心底的希望,但更多的时候,这三者没有太大的分别。这是你和我说过的话。” 空离把头偏向了一边:“我说过?本尊不太记得了。这个时候,你忽然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和你这么合得来的人,不多。”风落看向空离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温柔。 空离轻哼了一声:“谁和这该死的丫头合得来了?还有,她哪一点和我像?她既虚伪,又狡猾,没资质,脑子又不好使,缠起人来跟坨牛皮糖似的——大概就只有骂人的时候嘴皮子最利索了。你不会因为她是你的什么老乡,就要本尊收她为徒吧?她——配得起吗?” 风落伸手,碰到了空离的头发,压低了声音:“既然你能给个机会,让我爱你,为何不给她一个机会?而且,你确实无聊,不然不会拉我来捉顶级灵宠。这已经是第八只空落了。” 空离回瞪了风落一眼:“平时逗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说这么多话。如今为了一个小丫头——你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风落微微一笑,声音压得更低:“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空离的脸霎时红成一片。 上面打情骂俏得正热闹,下面的流连却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看样子,拜师的事,是没什么指望了。既然指望不上,那就想别的办法。站在魔修、妖修尸骸中流连仙修,正在为自己做下一步的打算。 设法让昆仑镜把自己送回南山去——这是如今,流连所面对的、最主要的问题。 但在研究这个问题之前,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吃点东西再说。虽然在这个昏暗的炼血海里,浑浑噩噩,根本没有明确的白天黑夜之分,但似乎天色不早了,因为此时天比刚才暗了不少,估计等会儿,黑得连路也看不见了……啊,对了,从这个荒芜所,到炼血海里最近的村落或城镇的路该怎么走?说不定,现在赶路还来得及!不过,这里有村落吗?管不了那么多了,问一问就会知道了。 流连赶紧抬眼,刚要向空离开口问路,没想到,却被上面的空离抢了先。 “丫头,你若真的想拜我为师,本尊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但你得先通过我的考验,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资质当我的徒弟?” 流连对着那张不情愿的妖孽面孔顿了一会儿,脑子迅速从“准备问路”,跳回到先前“拜师”的思路。 “师父,请说!”流连有些激动,但也明白,这娘炮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过关。 “很简单。”空离笑着,青葱一指往下。流连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在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中,看到了一边像青蛙一般跳来跳去、玩耍的裸、男。 “只要你能在天全黑以前收服他,让他成为你的灵宠,本尊就破例,收你为徒。”空离的声音轻佻慵懒。 而此刻,在流连听来,却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知道我无法奢求你们的原谅,没更这么多天(蹲墙角,画圈圈),都怪《仙剑奇侠传5前传》!这一周下班回来的空闲时间,我都送给它了,今天刚刚打通了……咳咳!话说,若有时间,偶想写个同人神马的,譬如说凌波和龙溟这一对,还有阿萝和大哥,还有宝玉和卓卓……啊哈哈,我在说什么,还是乖乖更文要紧,还有坑要填(对手指~) 第六十九章 “怎样?对你而言,太难了吧?”空离对着流连轻笑,“算算看,现在离天全黑,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你若觉得自己做不到,大可以现在就放弃,反正我也看不出你有多少拜师的诚意,只不过是觉得我和落落很强,死皮赖脸地想找到借口依靠我们罢了。” 流连抬眼看向空中。空离的笑容美则美兮,但暗含的嘲弄,明眼人一看就知。 看来,这娘炮不但不想收自己为徒,还打算看自己的笑话。流连恨恨地咬了咬牙。 “本尊可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故意为难你。”洞察流连心事的空离挑眉,大叶子随风而动,“你要是真有本事,哪里会怕人家看笑话?做不到,你才是笑话;做得到嘛——你说不定能成神话。” 空离说这话时,他身旁习惯性沉默的风落竟也跟着点了点头。 “小丫头,刚才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想拜本尊为师吗?”空离俯视流连,“现在遇到困难,就退缩了?如此这般,你让本尊实在没有兴趣陪你玩下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弃了?”流连死死地瞪着上空的空离,“好,我接受挑战,不过,你得先在我的面前发仙誓。” 根据流连所读《天一》书中记载,仙誓不同与普通的誓言,是修仙者或是仙神用自己的神识与三界大界主所形成的契约,若是无法兑现,必将受到界主的惩罚。 “你怕本尊不守承诺?”空离又冷哼了一声,“若是本尊真的有意反悔,白衣那家伙又能奈我何!” 白衣?谁?听到这个名字,流连忍不住一愣,不会是三界大界主的名字吧?怎么可能,空离再怎么强,也不过是炼血海中的一个修炼者,不至于随口拿界主开刷。摇了摇头,流连也就没再多想。 “我相信你会遵守约定收我这个徒弟,但——”流连顿了顿道,“我要你发誓,在收我为徒后,一定倾其所学,把你会的东西全都教给我,尽心尽力。”而不是随便忽悠了事。 空离一愣,然后笑了:“只怕我教了你,你也学不会。” 风落忽然在一旁道:“无需仙誓,我来作证。” 空离对风落抛了一个媚眼,又看向流连:“有落落作证,可比什么仙誓有用多了。我不想惹落落不高兴,自然会用心教你。小丫头,满意了?现在就看你的表现了。一个时辰内,收服‘他’。” 接受考验的流连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向那裸、男的方向走去。 裸、男在荒地上半蹲着身子,跳来跳去,时不时地将地里的石头扒出来玩,或是把死去的魔修、妖修的尸体如同玩具一样扭来扭去。 流连走近他的时候,他正将一条死去的蛇妖尸体扭成麻花。近距离看到这诡异一幕的流连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当流连走到裸、男面前时,裸、男有所察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依旧蹲着身子,抬头看向身边的红衣少女。 流连对着他弯下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仔细看来,裸、男长得并不难看,他眉目清秀,除去额头上一些古怪的暗红色符文,其他的与凡界一般男子无异,虽不似空离般妖媚,也不像白尧般俊朗,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此刻,他正用暗红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流连,那副单纯的样子,让流连不禁觉得他有几分可爱。 可是,这“可爱”的家伙做出的事一点也不可爱。流连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身旁的尸横遍野。 收服他,不仅不容易,还是件危险系数极高的事。不成功便成仁,这种事可说不准。 流连的额头上不自觉地溢出了汗珠。斜眼看向一旁看戏看得正津津有味的空离与袖手旁观的风落,流连告诉自己,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武力收服是行不通的。看看身边这群死去的妖修、魔修们就知道了,更何况,流连的武力还比不上他们。 那么,只能智取。流连一边对裸、男笑,一边暗自地仔细观察他。 灵智未开的他,看上去像初生婴儿一般纯真,所以对待他,应该像对待小孩子一般来下手。而该如何应对小孩子呢,无非三点:一哄,二夸,三赏罚,直到他对你产生信任感,愿意把你归为他值得信赖的人,那么他就会一切都听你的了。 对付小孩子的这一套,是流连身为苏蕾时,在孤儿院里学到的。当时孤儿院里的孤儿不少,而修女们的精力有限,很多时候都是大的带小的。苏蕾在孤儿院住了那么些年,手上带过的孩子没有十个,也不下七八,自然对如何逗小孩很有心得。 流连伸出手,微笑着摸了摸裸、男的头,决定先哄哄他。 “你在玩什么?”流连的目光落在被扭成麻花的蛇妖身上。 “玩……”裸、男有着艰难地吐出一个词。 “这个妖修已经死了,你无论怎样摆弄它,它都不会动。” “死?死……了。”裸、男斜着头,瞪大眼睛看着流连,头上竟还适时地翘起一撮呆毛。 那边的空离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故意给流连制造麻烦一样,高声喊道:“不错,都死了,而且都是被你杀的……唔唔……” 所幸,在流连发出杀人目光的同时,空离身边的风落已经十分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投给流连“我会看住他,你继续”的眼神。 “我来告诉你一个更好玩的方法,好不好?可以让它变得完全不一样。”流连边说,边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个长颈壶,送到了裸、男眼前。 “唔唔——那是——”空离挣脱风落的手,一见长颈壶,脱口而出,“炼妖壶!?” 风落也在看到流连拿出长颈壶的那刻愣了愣。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深藏不露。有神器在手,难怪势在必得,而且刚刚我有感应到,她身上的神器不止一个。说不定,我这回真得收这个徒弟了。” “对你而言,这不是更有趣?”风落道。 空离轻哼了一声,倒也不否认。 这边,流连已经轻轻打开长颈壶的壶盖,在将蛇妖的尸体收了进去,然后迅速地关上。 “咦?”显然,裸、男对麻花型蛇妖尸首的忽然消失,抱以极大的兴趣,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流连手中的壶。 “耐心等一等。”流连对着裸、男,始终保持着姐姐般的微笑。 等了一会儿,流连再次打开炼妖壶,从里面倒出来的,是一颗妖修的残存内丹。 蛇妖内丹被送到了裸男面前。 “啰,这就是刚刚那个长长的东西变的,你看,我已经把它变成一个小圆团了。”流连道,“是不是比扭成麻花更神奇?” 这种貌似变魔术的哄小孩把戏很老套,却对幼龄孩童百试百灵。流连在心里祈祷,这招也能对童心童趣的裸、男起作用。 裸、男探过头来,对着流连手中的那颗内丹闻了闻,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流连不敢惊动他,只能任由他玩弄自己手中的内丹,连同自己的手。所以说,哄小孩,绝对是一个技术活,没有强大的耐心和拉低自己智商的决心,是做不好的。 忽然,裸、男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那颗妖修内丹包进了嘴里。 啊,果然是小孩子,什么东西都爱往嘴里塞。流连隐约记得自己还是苏蕾时,小时候曾想吞下一颗玻璃珠,幸好修女及时发现,不然…… 喂,这家伙吞下妖修内丹,不会出什么事吧?要是没有收服他,反让他挂了,空离估计是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的。 流连有些紧张地看向裸、男:“你……已经吞下去了?” 裸、男对流连眨了眨眼,没有张嘴吐出来的意思,敢情是已经进了肚子。 “嗷……啊……啊……”没过一会儿,吃了内丹的裸、男就开始兴奋地叫起来,同时像猴子般,围着流连跳来跳去,目光始终不离流连手中的炼妖壶。 “唔……啊……啊!”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流连仙修,只能靠自己的直觉猜,看他高兴的样子,不像是被卡住,或是中毒了,那么说—— “你喜欢吃这种小圆团?” “圆……团?”裸、男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流连立马打开炼妖壶,又将一具魔修的尸体炼成了内丹。 内丹一出,裸男两眼放光凑过来,证明了流连猜测无误。当裸男再次一口吃掉内丹时,流连已经有六成把握可以收服他了。 第二招,夸。 “你真可爱。”流连一边时不时打开炼妖壶,将妖修、魔修的尸体炼成一颗一颗的内丹,一边对围着自己跳来跳去地裸、男夸道。 “可……爱……”这是他所不明白的词。 “就是——我很喜欢你的意思。”夸孩子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感受到爱,虽然智灵未开,但流连相信,他能从话语间感到到夸奖之人的感情。 “是呀,我很喜欢你。”流连伸手又摸了摸裸、男的头,“你这么乖,这么听话,一定会是只好灵宠,我以后会很疼你的。” 裸、男任由流连摸自己的头,然后对着流连,慢慢地露出了笑脸。 “舒服吗?喜欢我这样摸你?”流连见裸、男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便往下捏了捏他的脸,“若是让我做了你的主人,我会像疼自己孩子一样疼你。我们不仅是朋友,更是亲人。亲人,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能永远爱你,给予你无私关怀,无论你变好、变坏,都不会离弃你的人。我的亲人都不在了,你从没有过亲人。从今以后,我们只有彼此,我们就是对方唯一的亲人。只要我流连于这世上还存于一天,就绝不会离弃你。” “唔~”这时,正在旁观的空离鼓了鼓嘴,发出一声低吟。 风落转过头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丫头……”空离垂下眼,道,“她刚刚说的是心里话。” 风落微微地笑:“是吗?” 空离的眼睛转向别处:“说了那么多心口不一的话,才说一句心里话,到最后也分不清哪句是谎话,哪句是心里话。哼,这丫头确实让本尊讨厌。” “我说过,你们很像,不是吗?”风落道。 空离低头,良久不语。 裸、男看着流连,目光已由刚才的懵懂变得异常柔和。流连知道,他已经在情感上接受了自己的请求。 小孩子真的是非常单纯的生物,也许只要一个抚摸、一个拥抱,一句“你真可爱”,“你真聪明”,就能让他们觉得幸福,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必须真心实意地夸奖。没有孩子,是不愿意被爱着的。 至此,流连已经有八成的把握,收服他了。 最后一招,赏罚。 “乖孩子。”再摸摸头,裸、男露出了享受般的神情。 “还想吃那些小圆团吗?”流连收回手,指了指另一手中的炼妖壶。 裸、男立马使劲地点了点头,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你就要听话。”流连低下头,与裸男面对面,十分认真地说道,“若是听话,我就给你吃你喜欢的小圆团,若是不听话嘛——” “不听话,就打屁股!”岔嘴的又是空离,不知为何,他的兴致忽然高了起来。 这一回,流连到没有阻止,她只是想起什么一般,坏笑着抬起头,对天上的空离笑道:“是不是师父你平时做错了事,会被打屁股,所以才这么说?”说罢,还故意看了风落一眼。 空离撅起了嘴:“还没有成功收服,叫谁师父呢?一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再说,我们家落落才舍不得打我呢。” 流连忽略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身边的裸、男身上。 “既然愿意听话,那也就是答应让我做你的主人了?”流连道,“要是真的答应了,你就点点头,让我知道。” 裸、男看着流连,竟真的依言点了点头。 流连定了定神,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可以稍稍放松了。看来,基本上已经搞定,但如何才算是真的收服成功呢?对了,空离曾说过,他没有名字,因为名字即为契约,也就是说,若是自己给他起了名字,也就是契约成立,收服完成了。 “我可以给你起个名字吗?”流连将炼妖壶内一颗刚炼好的内丹递到裸、男的面前,“若是愿意,就点点头,吃了它;若是不愿意,就摇摇头,这圆团,还是给你吃。” 裸、男的笑脸纯真无邪,他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流连彻底放下心来,她将内丹给裸、男后,自言自语道:“想念……小尧……尧……念尧这个名字太绕口了,不如叫念白,虽然听起来有点怪……嗯,就叫念白吧。” “以后,你就叫念白,好不好?”流连认真地询问裸、男道。 “念……白……”就在裸、男张口重复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额头上暗红色的符文发出阵阵光亮,空际忽然想起一声怪异的鸟叫。 是他诞生前曾鸣叫的烟即鸟。 流连昂首间,骤然感觉自己的左手一阵炙热的疼痛,低头抬手,竟发现自己的手上出现了和裸、男额头上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发光符文。 这是?! “主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身旁响起,流连下意识转过头去。 只见,那裸、男不仅站直了身子,而且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身和流连相似的道家衣服,他对着流连,点头笑道:“念白从此就是主人的了,主人可要依照约定,好好疼念白哦。”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半夜了……我明天爬起来应该相当艰难吧…… 第七十章 “契约已成,智灵自开。呵呵,小丫头,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 刚从裸、男突变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的流连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飞至她头顶上方的空离和风落。 “不过,那多半是神器的功劳。”没夸上几句,让流连回味一下,空离已经话锋一转,眼睛瞟向流连随身携带的那个布袋,“居然把炼妖壶这种顶级神器放在普通的布袋里,小丫头,你不会是嫌自己的命长吧?在炼血海,一件普通的神器就能引起一群魔修、妖修的斗法互殴,更何况是闻名三界的十大神器。你这神器,若是没被发现便罢,一旦被那些妖魔发现,必将引发一场惨烈的神器争夺战。到时,你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流连用手摸了摸腰间的布袋,里面不仅装了炼妖壶,还有同为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 “主人愿意把神器放哪,这是主人的事。有我在,谁敢抢?”略显低沉的男音,说话的口气中,既有孩童般的稚气未脱,又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道。 流连对着身边撇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念白笑笑,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当做安抚。 虽然开了智灵,又换上了衣服,念白已经与刚才的人猿泰山形象大不相同,俨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人间美少年,但不知为何,念白在流连的眼里,始终像个孩子。 “哼,才刚开智灵,就替自己的主人出头——”空离对着念白扬了扬下巴,“小东西,要不是本尊好心好意,把你让给这丫头,你早就该叫落落主人了。哼!什么念白?烂名字一个,根本不能和我的‘空落’相提并论。还说——是取自想念小尧之意?哼!本尊虽不知道那个叫小尧的是谁,但不用猜也知,一定是个负心汉。” “你怎么会知道小尧……”刚问出口,流连立马想起,这该死的娘炮会读心术,想必刚才自己替念白起名字时的那些心思,都被这个强大的变态窥探过去了。 “小尧是我的双修者。我想念他,很奇怪吗?师父,你关心徒儿是好,但连徒儿的自己的双修者也要管,会不会管得太多了?!”流连瞪了空离一眼,回嘴道。白尧对自己如何,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流连虽然有时候会怨恨,但可不愿在别人口中,听到白尧的坏话, “哼!小尧,小尧。本尊多年前就曾遇到过一个负心汉。那个丫头也叫他小尧。咦,说起来还真是凑巧,巧得有些邪门……”空离忽然若有所思,声音放得低低地道。 “空离,天还没有全黑。”把空离拉回来的,是一旁的风落,“按照约定,他被收服,你得履行诺言。” 空离看了一眼风落,百般不愿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落落,你就是太正直了,当个证人,至于这么认真吗?好吧,丫头,既然落落都这么说了,以后你就是我空离的徒儿了,想跟着我们,就尽量跟过去来吧,不过——” 空离念了个咒,大叶子飘到了流连身边,他侧脸,与流连对视。 “本尊有言在先,若是这一路上,你敢动坏心思,打我男人的主意,我就把你扔进炼血海的碧血潭,让青魔姬把你变成骷髅玩玩。” 空离话音刚落,流连顿觉面前刮过一阵狂风,风沙让眼睛睁不开。 当风过,再定睛时,流连赫然发现,身旁的空离不知何时,已用一只手撑开了一张淡青色的盾牌状的保护层,而在那个保护层上插着数不清的、泛着荧光的血色利刃。 这些利刃虽不大,但看上去异常锋利,见血封喉,一把即使不伤及要害,也能割下人一块肉,更何况是无数把在一瞬间发起攻击。若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被刺成筛子了。 流连惊愕。空离果然法力高强,但那攻击者下手之狠毒,出手之决绝,更令人咋舌,堪称三界顶级杀手水准。 “呵呵,小东西,还真护主。”空离媚然一笑,划了一个手咒,青色的保护层上发出阵阵青白的光,层面骤然变得如同沼泽般柔软,那些利刃陷在这沼泽般的保护层面里,就好似硬被拖进去了一样,不一会儿,就全然消失在青白色的光中,就仿佛被保护层吞掉了。 流连顺着空离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另一边的念白。 刚刚是他发起的攻击?他是何时出手?又是怎么出手的?这些流连都不得而知,只是此时,念白那看上去如同小孩子般不服气的神态,实在让人无法将他与刚刚出手的顶级暗杀者联系起来。 “谷毒血刃,一出手,非死即伤。不愧为三界第一灵宠。”空离说着,一挥手,那青色的保护层盾牌就消失不见了,他抬头,对风落嗔怪道,“落落,你瞧见了。他比我们先前收服的七只灵宠加起来还要厉害。你偏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哼,让这臭丫头捡了现成的便宜。” “我可是为了通过您的收徒考验,靠自己的本事收服他的,师父。”听出空离话语中的气急败坏与不甘,在刀光剑影间回过神来的流连,在认识到念白强大的同时,心中暗自有些得意。她上前一步,又摸了摸念白的头,小孩子心性不减的念白随即露出很享受的表情,显然,他很喜欢流连如此对他。 “呵呵,真乖。”流连微笑,她对着念白,指了指一旁空离道,“念白,这个长得像妖孽的家伙,对,没错,就是你刚下杀手的这个人,他叫空离。虽然他脾气糟糕,性格恶劣,嘴巴刁毒,是变态中的变态,同时还是个娘炮,但他始终是主人我的师父,所以,你以后不可以随便对他出手,最起码,没有主人我的允许,不要对他出手。”当然,若是有了主人的命令,就给姐往死里打。 流连与人为善,但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师父当然要尊重的,可若是师父不尊重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见流连借机讽刺自己,空离到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冷眼看着,怪腔怪调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虽然,流连和空离各怀心事,目的不纯,从相见到拜师,两人之间一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但既然流连考验通过,又有风落作证,这一对怪异的师徒就这样算是结成了。 “把那个破布袋扔了。”这是空离以师父的身份,向流连发出的第一个命令。 “那徒儿的神器和灵石放哪?”流连问。可别指望我会把炼妖壶和崆峒印让你这个娘炮帮忙拿,这种事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一去永不回。 “哼!谁稀罕你那布袋里的东西。不就是一只能炼化妖魔的炼妖壶、一个能称王称霸的小印章,外加几块不知从哪里骗来的灵石吗?于我而言,不过是些没用的小玩意儿。丫头,实话和你说,就算你把十件神器全摆在本尊的面前,本尊也不屑多看一眼。”空离拂袖,道,“已经是筑基一期的仙修了,连修仙最基本的空间储物袋都不会用——要是以后,东西多了,布袋装不下,你难道还指望我帮你搬不成?本尊都不知该怎么说你,还有你那个猪头师父的好。”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别说好了。”流连边说,边运用木叶舞,再次变出了一个鸟窝状的漂浮体。 “哎,想当初,本尊第一次用木叶舞,幻化出的坐骑,是一只芳草汇集所成的草麋鹿,除了浑身是草、青翠动人外,其他的,与上神界瑶池老者——天成尊者的坐骑七彩神鹿一般无二,坐上去,能一直飞到上神界最高处的莲花宫。你瞧你,啧啧,变来变去,就只能变出一个鸟窝。”空离似乎怎么看流连都不顺眼,“你要是整天坐着个鸟窝飞来飞去,用布袋背着一堆废铜烂铁到处跑,可千万别和人家说,你是我徒儿。” 念白咬牙,面对这一直对主人无理的空离,他一忍再忍,若不是主人说不能用手,他早就让这个诋毁他主人的家伙去陪那些死去的妖修、魔修们了,然后再把他做成小圆团,一口吃掉。 “师父,徒儿智商属于凡界正常水准,不像你,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您老就耐心点吧。我这鸟窝虽比不上草麋鹿,也会载人飞,能用先用着咯,以后等徒儿把木叶舞练熟了,用草给您老变一只宇宙飞船出来,秒杀仙神界所有坐骑……哦,对了,你不知道什么是宇宙飞船——就是一只会飞的大船,反正,绝不会让师父丢脸的。而师父你刚说的什么空间储物袋,徒儿我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师父要是教会徒儿怎么用,我当然不会再用布袋装神器了,说句实话,我也觉得这挺不方便。”流连坐上鸟窝,顺带将一直瞪着空离、恨不得咬他一口的念白也带了上去,和空离、风落一起飞到了空中。 “孺子可教。”没等空离开口,风落对流连赞许道。 空离则依旧不依不饶,冷冷地道:“就顶嘴这一方面而言,丫头你也算的上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何必谦虚——唉,你简直就是本尊命里的大劫之一。罢了,那幻化出空间储物袋方法很简单,本尊只教一遍,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将神器放入空间储物袋,可比用布袋装着,背在身上要轻松多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流连已经完全掌握了空间储物袋的用法。 临走前,坐着鸟窝上的流连打开炼妖壶,将漫山遍野的妖修、魔修尸体都收进了,给念白做粮食储备。 “你是药修?”见到流连此举,一旁的空离忽然开口问道。 药修?啊,记起来了,《天一》书上曾经提过,修道者往往会有一个主攻的修道方向,如药修、器修、武修等等,修炼的方向不同,往往会有不同的修仙造诣。 “师父你主攻什么?”流连不确定自己在哪一方面有天赋,反问空离。 “我嘛——呵呵,不告诉你。”空离挑眉。 “我知道了,师父你不是攻,你是受。抱歉,徒儿多此一问,让你难堪了。”流连不介意空离的眼刀,反正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身边还有早已整装待发的念白。 “他是木之念修。”回答流连问题的,是风落。 什么叫念修,流连不记得《天一》书上有过这么一个主攻方向。 “心者为念,预者为见。念修,修的是自己的心,但这有别于一般仙修的修身养性,它需要将心修炼为武器。” 虽然有风落的解释,但流连依旧听得是懂非懂。 “得了,落落,你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已经被你说傻了。现在天快全黑了,一整天,一点收获也没有,真够扫兴,还是快点回修罗魔域去吧,我都有些困了。”空离打了个哈欠,又对着风落撒娇道。 修罗魔域……流连听过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管了,随遇而安吧,先跟着他们走再说。 就这样,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前,流连坐着鸟窝,带着收服的乖灵宠念白,跟随师父空离与穿越老乡风落,一起飞离了炼血海的荒芜所。 作者有话要说:午休外加自动加班一个多小时的成果,额,幸好,今天我上级生病了,还没有新的project,在没人管我的时候,我留下来偷偷码字……我的意思不是幸灾乐祸哈,我在心里,时刻祈祷上级早点好起来! 第73章 人心难测(1) 一千多年前,在上神界曾流传过这样一句话——“三衣可撼天:白衣界主,战衣天佑,仙衣空离。” 空离,号仙衣,天生神体,木系神者,上神界第一巫师。 传言,不过一千九百岁的仙衣,是仙神界万年难得出一个的木系天才。在以预言为长的木系神者中,年纪轻轻的他展露出比自己的师父还要强大的法力。即使是同样出类拔萃的师弟空录,也远远不及他。 仙衣的预言,说一百个,就有一百个准。无人不服他,也无人不怕他。 那时,提起仙衣空离将至,一般的上神都会绕道走,更别提仙界以及凡界的修仙者们了。 那时的空离在旁人眼里很强大也很神秘,可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单纯寂寞,有时候会想不通一些事的孩子。 “为何大家都不愿和我说话?”空离总是一个人坐在上神界的瑶池边,对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说话。 “他们好像很怕我?为什么?” 影子不会回答。 “我给他们预言时,他们会向我道谢,然后避之不及。”空离用手搅了搅水中的影子,“他们总想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真的知道了,又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影子支离破碎。 “可在得到预言之前,他们是那般哀求我。”手停了下来,瑶池里的影子映出了清秀的面容,“到底,他们是怎么想的?为何怕我?为何厌我?” 水波浮动,无人回答。 人心如浮云,谁能知谁心中事? 空离,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在上神界的巫师殿里飘来飘去;一个人跑到仙界游荡;一个人去凡间采灵石。 一个人,习惯了寂寞,偶尔迷茫。 直到有一天,在上神界的莲花宫外的玉简上,出现了“仙衣”这个名字。 玉简上言: “仙神界仙侣天缘,此为天降之缘,共之五侣,愿彼此结为双修,相知相守,连绵福泽:白尧和红玉,空录和东晓小,墨行子和青玉,风落和仙衣,青云和龙紫”。 当日,空离去了莲花宫,说有急事要见三界大界主。 “仙衣大巫师,界主有事,暂不见客,您有何吩咐,就和我说吧。”白衣的神仙,是界主的传令者之一。 “此事非同小可,你一定要好好将本尊的话传达给界主。”空离顿了顿,道,“上神界令中的五对双修,若试图结合,今生皆将为怨侣。白尧红玉,两两相忘;空录东晓小,相爱不相守;墨行子青玉,刀剑相向;青云龙紫,恩怨难分;风落仙衣,必死其一。” 闻此,白衣神仙的脸色有些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五对双修,是由四大天帝、八大神族,十六散仙,七十二个仙家门派与大界主共同商讨而出,既然上神界令都颁布了,怕是难以更改。” “为何不改?”空离皱眉,“难道大界主不相信本尊的预言?” “巫师,您好好想一想,这里面牵扯到的关系太复杂,就拿您自己来说吧。您是上神界木系神族的翘楚,而风落是年轻的魔界界主,这样的结合,能使三界稳固,和睦。再者,您不是没有双修者吗?这样,也可以给您找个伴儿。” “本尊不需要伴儿。”空离道,“我若和那人试图结为双修,两人必死其一。我不想死,更不想害死他人。” “仙衣巫师,别这么说。风落界主可一直都很中意您的。” “中意?他何以中意本尊?本尊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空离道。 “哎,巫师您实在是——”白衣神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风落界主曾在凡界偶然见过您一面,自此难以忘怀,可您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巫师,您未免太不懂他人的心了。” 人心?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空离若有所思。 “师兄,听说你最近对念修感兴趣,是吗?”小师弟空及,是个预言时准时不准的半调子,但他似乎也痴迷念修。 “嗯,我想知道人心。”空离一边翻书,一边道,“不止是人心,还有仙神之心,妖魔之心。” “知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加之言无不准的预言,师兄,你将三界无敌。”空及拍了拍空离的肩膀,然后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怎么了?”空离注意到空及的目光。 “师兄,你长得真好看。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好看。” “哦,谢谢。” “不仅是好看,而是一种——一种圣洁的美。美得让人不敢靠近。” “是吗?谢谢。”空离的眼睛放回到仙书上。 “唉,师兄,你这样真没意思。”空及道,“只能希望有一天,师兄你能达到念修的最高境界,参透人心,如此,你才会知道,心之情感的美妙。” 空及师弟的意思是,我不懂情感?空离默然,他有时会感觉到寂寞,这应该也是一种情感吧。 念修,毫无疑问,是种种神修中,最困难的。 空离为此闭关苦修,谁都不见。 可就有那么几个不识趣的人,总到上神界来骚扰他。其中最不识趣的那一个,就是魔界界主风落。 “你不要再来了。”当风落多次造访未果,却依旧日日前来、不改初衷的时候,空离终于答应见他一面。 “你不要再来了。”是空离对风落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 说完,空离便转身离去了。 念修中,一些有关上神界的消息逐渐传到了空离的耳朵里。 譬如,红玉被白尧所厌恶,譬如,青云向夜飞龙族提出解除婚约,再譬如,青玉因得不到墨行子的心,与身为墨行子师姐的红玉闹翻,等等。 空离的预言,没有不准的。 但,若都会准——空离闭眼。预言告诉他,他和风落中,死的不是他。 空离在达到念修极致,参透人心的那一刻出关。 出关后,他去见了三个人。 第一个,是女神红玉。空离在出关前,得到了一个有关她的预言,不仅是她,更关系到三界。 “你说,我会引起三界动乱?”听完空离的预言,红玉笑得煞是好看,她身边的两只灵宠一左一右,正趴在她身边睡得正香。 那两只灵宠皆与众不同,让空离一见难忘。其中一只是三界难得一见的魔物,而另一只,竟然是一只妖猪。 “不可能的。”红玉摇了摇头,用手摸了摸妖猪的头,“天蓬,你说,我哪来那么大本事?” 空离却恍然间,听见了红玉的心语。此刻,红玉心道:小尧已经负我,最近更是谣言不绝,上神界竟无人替我说句公道话,如今,连大巫师都说,我是危害三界的祸害。我红玉存于世间,身为一方天帝之女,岂能活得如此? 空离没有说话。 原来,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把番外补完,大家就能看到一个完整的空离了~ 第74章 人心难测(2) 空离第二个见的人,是师弟空及。亦是为了预言之事。 “小心墨行子。”空离道,“有一日,你会败于他手。” “嗯,师兄,多谢你提醒,我自当小心。”就在空及恭敬有礼拜谢的时候,空离听见他的心则在说:师兄如此关心我,莫不是终于明白了我对他的心意?他可知,我日夜都在想他!近看,他皮肤真白,宛若凝脂,不知将他衣服全部褪去丢到床上,将会是如此情景?啊,光让人想想,就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师兄,师兄,我好想得到你…… 空离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以礼相待的师弟,居然偷偷地在心里意淫自己被扒光的样子。 “你——”空离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如此……下流!” “师兄?”空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茫然地看着一下子激动起来的空离。 “你竟然想把我——”空离的脑海中浮现出空及赤、裸着覆上自己身体的样子,这是空及心中所想的一部分。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让空离夺路而逃,只留下脸色煞白的空及于原地。 原来,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是他的好师弟。 第三个见到的人,并不是空离特意去拜见,而是他在逃回巫师殿的路上,偶然撞上的。 “仙衣?是你,真的是你?你已经出关了?”那人远远地叫住他。 空离驻足回头,原来是不久前那位熟悉的不速之客。 “仙衣。”魔界界主风落笑着叫他的名号,那笑容里的惊喜怎么也掩不住,“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是你。”空离往后猛退了一步,和风落保持距离,“我不是叫你别再来了吗?” “我想见你。”风落抬头,眼眸中的深情温柔如海。 “可我不想见你!”空离道,“你会害死自己。本尊几乎能在预兆中,清楚地看到你死去的样子。” “可我想见你。”风落落寞地笑笑,“自从我在凡间偶遇你,我就再也难以忘记你的模样。” 空离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风落心里的声音。 风落在说:能再见到他,真好。空离,我爱你,一直爱你,即使你不接受。 空离睁开眼,他的眼里映出了风落的样子,与预兆里死去的模样并无多大差别。 “本尊的预言,从未出过错。”空离道。 风落微笑,一阵风过,带起他的发丝:“能得君意,虽死无憾。” 原来,他比看上去,还要固执。 人心如斯。空离感觉到,当他窥探风落内心时,会被一股强烈的感情包围,很强烈,但很温暖。 这,就是人心? 原来,有人是爱自己的。空离忽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寂寞了。 被爱的感觉很温暖,不是吗? 一个月后,空离与风落结为双修。 三个月后,风落毙于一场魔界意外。 风落的死,空离不是没有预感,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造成魔界界主之死的推手。 自古,魔界与炼血海的交界处便有一根魔界天柱,其支撑起整个魔界,是一根于魔界与炼血海而言,都至关重要的大支柱。 天柱在,魔界兴;若是天柱折损,整个魔界都将被倾覆无存。为保魔界安宁,魔界天柱一直由上古恶兽轮流看守。 但在不久前,守卫魔界天柱的恶兽连奇被神子白尧斩杀,支撑整个魔界的天柱在神子与连奇的战斗中受到冲击,魔界不免受到波及。天柱不稳,魔界将动荡不安。身为魔界界主,风落为稳定天柱,每日用自身的魔力修复天柱。而时至他与空离结为双修之日,魔界天柱的修复工作,差不多已完成。 谁料,这一日,当风落在修复完魔界天柱,来上神界的巫师殿找自己的双修者空离的时候,空离则刚好得到了一个关于魔界天柱的预示幻象。 “魔界将出大事。”空离道。 “阿离,你有得了什么预示?”一向对空离和颜悦色的风落,一听魔界将出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与魔界天柱有关。”空离转头,对着身边黑发墨衣的魔界界主,一字一句地说道。 风落一愣,略有所思后,道:“是,天柱受损不久。” 空离将头轻斜:“你刚刚心里感叹,白尧和红玉,可惜了。神子白尧斩连奇,损天柱,乱五行,连累了你和整个魔界,本该受罚,你居然还为他可惜?” “和你呆久了就会忘,你能看透人心。”风落微笑,摇了摇头,对空离道:“阿离,即使预言精准如你,天下事,也不是全能全知的。那日,下魔界前,白尧特意前来告知我,他要取连奇的消魂铃救人,当时,我曾有所犹豫,但念及救人要紧,还是任由他去了。岂料他神力之大,不但杀了连奇,还差点毁了连奇身后的魔界天柱。但他取消魂铃救人不假,天柱之事乃无心之失,界主与四方天帝对他的惩戒未免太重了些。” “他是为救人而取消魂铃?”空离惊诧。 “如今仙神界为了迁就被改去记忆的神子,流传较广的说法好像是,白尧除恶兽,是为民除害。”风落的笑容里有些无奈,“我也被大界主用传令使知会过,对如今的神子,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只是,可怜了红玉。” 空离顿了顿,道:“本尊听过红玉的心声,她道,是白尧负了她。” “不算负心。”风落道,“神子也有他的苦衷。可悲的是,白尧为救红玉才受罚。红玉被救醒后,竟无一人告知她,白尧为她做的一切。一些无端的流言蜚语却在这时四起,难怪红玉她想不明白,有口难言。” “本尊听闻,红玉有一位神力高强的师弟,名叫墨行子。” “不错。”风落没料到空离忽然转移了话题,他停在那里,等着空离说下去。 “魔界天柱将二次受损,这一次的始作俑者,将会是他。”空离回想起自己刚才预兆的画面,画面上拥有一对赤色眼眸的上神,确为墨行子无疑。 “阿离,难道你是说,天柱将再度受损?”风落惊觉,“什么时候?” 空离感觉到风落内心的焦急,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待到睁开时,只吐出了四个字:“就是现在。” 风落一听,立马和空离告别,准备奔赴魔界。 空离提出要和风落一起到魔界走一趟,没想到,被风落断然拒绝。 就在空离想说,自己可以助风落一臂之力的时候,他听见风落在心里说:别跟过来,阿离,魔界天柱若真被折损,你也会有危险,我不想为了保护你而分心。 看来,风落是把自己当成包袱看了。 这个一直说爱自己的男人,难道不知身为木系天才的上神界第一大巫师,根本就不需要保护吗?空离心里稍有不悦,有点埋怨风落看低自己,便也不再多言,就此看着风落离去。 谁料,风落走后不久,空离不停地得到预兆,他在预兆里一次又一次地看到风落死去的脸。 预言告诉他,风落这一去,凶多吉少。 他会死!?空离仰头,猛地,一股寒流窜上全身。 待到空离赶至魔界边界天柱前时,身为魔界界主的风落已为镇住魔界天柱,耗尽全部魔力,自动兵解。 天柱脚下,留下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这里发生过什么,空离不想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此时,这个世上已没有了魔界界主风落,也没有仙衣空离命定的双修者。 天柱旁,上神墨行子和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衣女堕神,已被上神界派来的天兵天团团围住,显然,身为肇事者的他们,即将被带回上神界。 空离兀自走到风落的躯壳旁。他的脸和自己预兆中的一模一样,残留着魔血,紧闭双眼,有种说不出的惨烈。而不过转眼,那具人形躯壳就一点一点化作风尘,飘散地无影无踪,一点尘埃也不剩。 上神界第一大巫师,预言无一不准。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他和风落结为双修,必有一个会死;他也知道,死的那个,会是风落;既然如此,他又是为何要与风落结为双修?难道仅仅是为了害死他? 如若不是他告知风落,魔界天柱将出事,如若不是他在窥探了风落的心思后,闹别扭,任由因修复天柱而消耗过多魔力的风落独自去魔界,那么,也许,风落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他的?是的,是我害死他的!从魔界回到巫师殿的空离,总有点恍惚。 风落的离开,让空离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风落,那个总是对自己微笑的男人,那个用心说爱自己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巫师殿外,一身黑衣,笑着说:“空离,我想见你了。” 日子继续。 不久,犯了大罪的墨行子莫名被无罪释放。几日后,上神界南天帝之女红玉走进诛仙灭神的黑焰洞,从此没有再出来。再后来,墨行子堕神,离开了上神界。 日子继续。 只是有时候想起风落,空离会觉得很寂寞、很寂寞,寂寞如草般疯长,连同那不能再掩藏的自责与思念。 三年以后的一天夜里,这种寂寞的感觉到达顶峰,空离的眼里第一次流出了泪水。他在巫师殿里,在瑶池边,甚至下魔界,他四处轻声呼唤着“风落”的名字。 可惜,无人回应。 日子继续。 只是自此,空离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再也无法预言任何事,不管如何发功,也得不到任何预兆画面。 上神界渐渐有了一些议论。虽然只是私下的,但空离知道,那些表面上恭恭敬敬的上神后,在心里到底是如何嘲笑他的。 “哼,这就是所谓的上神界第一巫师,如今连个练气期的木系小仙修都不如,他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在巫师殿里待下去,真是无脸无皮。” “居然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爱理不理的样子,空离这厮,当真不知好歹!” “空离,你已经久未有预言之能了,上神界能留你,都是大界主宽厚。” “什么三衣可撼天,明明如今只剩下两衣,仙衣之名,他如何担当得起?” “不会预言的巫师,和不会下蛋的鸡有何分别?!哈哈,仙衣,你也有今天!” …… 原来,自己一无所有。 很寂寞,很寂寞,很寂寞,寂寞地快发疯。 风落,风落…… 又过了一年,空离堕神。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在上神界,从此,鲜有人提起“仙衣”这个名字。 一千年后,炼血海里多了一个生性淫、荡的堕神。 而在炼血海与魔界厮混多年后,不知换了多少魔界双修者,却依然感觉寂寞不已的空离,有时会在心里想,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因念修参透人心,也许……也许他就不会轻易的接受风落,也就不会成为风落之死的帮凶。 可是,正因读懂人心,那般被爱着的温暖才会如此刻骨铭心,千年不忘。 若是风落还在,那该多好……风落是空离心中不能碰的痛,一痛入心,以至于多年来,他一直在魔界,不断找寻着和风落相似的双修者。 哪怕一次也好,请回答我,请不要抛下我,请再爱我,风落。早已换去了清秀的面容,如今的空离模样妖媚。只有在他每每双修之时,闭上眼,在心里喊着风落名字的时候,会有那么一丝曾经的单纯。 说到底,人心难测。空离觉得,很多时候,他读懂了别人,却读不懂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真的写了好久,直到今天午休时才写完……我真的不适合写杯具(被狂殴,以前那些be算神马!)咳咳,空离是个很难把握的角色,但允许偶喜欢他o(n_n)o~ 第七十一章 “喂,师父,你们怎么忽然停下来了?难道下面就是传说中的——修罗魔域?”鸟窝上的流连向外探出身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边使劲往下看,一边对前方大叶子上的空离问道。 她已经跟随空离和风落在空中飞了好一阵子,此时,天已经全黑,空离施了一个小法术,使他和风落的四周飘起一堆如同萤火般闪着亮光的叶子,足以照亮四周,流连带着念白,飘在离他们不远的半空中,所以隐约也看得见身旁的光景,但要看清地面上的景色,那对于依旧是凡人视力水平的流连小仙修而言,还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炼血海没有月亮,一到晚上,整个天都是黑的。小丫头,你再怎么卯足了劲看也看不到什么,说不定还会一不小心从鸟窝上掉了下去。”空离打了一个哈欠,瞟了流连一眼道,“到时,可别指望本尊会救你。” 死娘炮,看人总是一副看笨蛋的表情,实在让人不爽。 流连坐回到鸟窝上,注意到身边的念白正瞪着空离,“咯吱咯吱”地磨牙。伸出手摸了摸自家灵宠的头,流连不打算对刚认的师父回嘴。虽然相处不长,但空离的个性,流连也多少了解了一二,他说话就是如此,没理也不饶人。 流连的沉默,却没有使空离停嘴,他嘲讽地笑笑,继续道:“哼,小丫头,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你以为不说,本尊就不知道了?别怪本尊总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你,你本来就笨——” “空离,到了。”打断空离的,是他身旁的风落。 空离侧身,看了一眼风落,撇了撇嘴,收了声。紧接着,他手一挥,在一群如同星灯的亮叶子照耀下,大叶子载着他,独自向地面的某一处飘去。 看样子,娘炮是生气了。流连有些无奈地耸肩,这家伙真是非一般的难相处呀。 不过,空离到没有因此把所有的叶子灯带走,他留下了一部分漂浮在空中的亮叶子。这显然不是为自己留下的,流连很有自知之明。多亏了风落,自己才免于摸黑,呵,师父到底还是心疼自家情人。流连一边从炼妖壶里拿出一颗妖魔内丹喂给念白,一边想,空离是傲娇属性,一定是。 “走吧。”风落对流连点点头,道。 “是,师……”流连回过神,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风落的对应称谓,最后决定,“是,风落师公。” 风落挑眉,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呵呵,师父的老公,简称师公。 风落带着流连,落到了地上。 在叶子灯的照耀下,流连看见,他们着陆的地点,是荒原上一块巨大的岩石旁。 岩石上写着八个血色的大字——“修罗之域,擅入者死”。 流连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在有限的亮光中,她看到这石头的周围皆是荒芜的平地,似乎除了这么一块石头,什么也没有。 这地方,就是修罗魔域?堂堂魔界门派,居然比青木门还要破,青木门最起码还有一个破庙加一个后院外加一棵树,这里除了一块破石头,就只剩下西北风了——不至于吧!? 而且,一路至此,她都没有见着先行一步、生气走掉的娘炮。空离跑到哪里去了?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流连回头,看了身后一直乖乖跟着的念白一眼。虽然不知这黑布隆冬且妖魔重生的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有念白在,她心里到也不怎么害怕。 果不其然,当风落默念咒语,将手抚上那块岩石,巨大的岩石随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竟自动向后移去,而当岩石移开,一个发光的洞口赫然显现在岩石原置的地面上。 洞口的大小刚好够一人进入。流连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上的洞口,心道,传说中的修炼魔域难道在地底下? “移形换影,会吗?”风落忽然转头,对流连问道。 流连咧开嘴,十分真诚地说道:“不会。” “轻盈化步?” 流连摊手:“没听说过。” “木隐步?”风落顿了顿道,“这是最基础的,只是从这里移形到下面,不难。” 看来,这修罗魔域真的是座地下城,流连叹了一口气:“师公,你看我从这洞口爬下去成吗?” 风落道:“空离在下面。” 师公的意思是,你要是不怕空离笑话,你就爬吧。 流连在脑海中大概描绘了一下空离看到自己带着念白爬下去时的模样,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那个木隐步容易学,麻烦师公现在让我速成一下,要是不容易——”流连讨好地对风落笑笑道,“就算是看在我们是老乡的份上,风落师公,你也得带我和念白一程,不然,娘炮……我是说我师父他肯定能冷嘲热讽我几个小时。” 风落默然,没有回答,但口中已开始念咒。 流连顿时觉得身体一轻,眼前的画面忽然一晃,待到再定神看清时,自己和念白已经跟着风落立身于地底一座巨大的暗红色石门前,石门四周是萤色的夜光石,在夜光石的照射中,流连看见,除了刚到的她、念白和风落,虚掩着的石门前还站着两个正对视的人。 一个是被一群叶子灯笼罩着的空离,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 “你……”居然在这里碰到他!流连定了定神,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你一介凡人,来修罗魔域有何贵干?难道想修魔?”流连刚要开口,却被空离抢了先,空离抱臂,对着一边的少年勾了勾嘴角,“怎么,你和流连臭丫头认识?” 这位少年,正是和流连、风落一样,同为穿越游戏玩家的燕翔。 身为大将军的燕翔,不是应该在凡界辅佐新君,处理政务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 “流连,是你吗?流连!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燕翔一见流连,眼睛里就发出极度惊喜的光芒,“你果然是装死出宫了。上次那个蒙着面纱的宫女就是你,对不对?” 流连勉强地笑笑,她多希望自己只是遇到了一个和燕翔长得像的人。 “哦,原来是老朋友?”空离玩味地转头看了流连一眼,“你们看上去关系不错。” “我、风落和燕翔都是老乡。”流连对燕翔指了指风落,试图将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开。 “原来风落老兄也在,真是缘分。”燕翔看了风落一眼,目光迅速又回到了流连身上,看得流连浑身不舒服。 “呵呵……是呀,缘分。”流连拉了拉一边的念白,听话的灵宠顺势挡在了自家主人身前,遮住燕翔露骨的目光。 一旁的空离一边看热闹,一边悠悠开口道,“你们两个心里说的话,真有趣。那个叫燕翔的,心里在说,仙师真灵,收钱办事,送我修仙,竟一下子遇到了流连,真是上帝保佑。流连臭丫头心里想,杯具呀,为什么在这里遇到燕翔?我的处境能再糟糕一点吗!” 好吧,在你说出我的心事后,我的处境确实更糟糕了。流连用手盖住了额头。 “哼哼,凡人,看来你不怎么受欢迎呀。”空离对明显露出受伤表情的燕翔,眨了眨眼,“炼血海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这里可不是什么修仙之地,你如今所在之地是魔修的地盘,稍不留意,你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哼,从你刚才所想,本尊大致猜得出,你是被凡界某个半吊子的仙修给骗来的。笨丫头的朋友,也不可能机灵到哪里去,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燕翔上下打量了一番空离,稍作迟疑便上前行了一礼,道:“大师有礼,晚辈初来乍到,多有冒犯,请见谅,晚辈确是被一位叫做叹焚仙人的仙师送到这里,以求修仙问道。” “嗯,比起臭丫头来,还算有些教养,没有心口不一。”空离背手而立,道,“什么叹焚仙人?一听就是唬人的。想来,他只不过是为了你将军府里五百两黄金的悬赏,将你送到这最下等的修仙地,哄哄你而已。” “大师竟然知道我悬赏五百两,寻找仙师之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燕翔大惊,对着空离又是一拜。 “未卜先知,是木系仙修基础,我也会,没什么了不起。”没有注意到一旁空离的脸色骤变,流连对燕翔道,“这位长得很妖、像娘炮的大师是我师父,他不仅能预知,更厉害的是读心。所以,燕翔,你当心些,不然心中的秘密说不定不知不觉间就被人家挖得一干二净了。” “你怕我的秘密被人知道——流连,你,难道是在关心我!?”燕翔闻此,脸上荡漾起幸福的表情,对流连笑得灿烂,说话的声调都有些变了,“小连,你放心,我最大的秘密就是想追到你。为了能找到你逃出宫的行踪,我那几日天天逼着四少问你的事,才终于找到你可能回修仙门派这点线索,可等到我带兵上了青木门,你又不知所踪。那个叫天蓬的老头一口咬定你没有回去,然后就什么也不肯说。没法,我只好在将军府用五百两悬赏找仙师。我想,若是我也入了修仙之道,迟早有一天能遇到你也说不定,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一见面你就这么关心我……流连,我对你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若是你或是你师父对我有任何疑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括身高、体重、三围……你还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我穿越前的事吗?我以前……” 流连嘴角抽了抽,她躲在念白的身后,不敢直视正兴致勃勃介绍自己过往的燕翔,但也暗自命令身前的念白,不要轻易攻击这位名为修仙、实则泡妞的大将军。 “呵呵,此情此景,真符合风落你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从什么网子上看到的一段话。”空离靠近风落低声道。 风落目光一直落在别处,听见空离说话,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哪段?” “有时候,自己看来的痴情,在对方眼里是烦,在旁人眼里是贱。”空离道,“我们相识不久时,你对我说的,记得吗?” 风落这才定了定神,看向依旧对着流连滔滔不绝地燕翔,只是默然。 “喂,落落,你怎么了?刚刚一直看着魔阎门发呆,你在想什么?”空离注意到风落的神色,问道。 “门应该紧闭。”风落盯着面前明显出现一大段空隙的魔阎门,若有所思道。 “没错,即使其他魔修进出,也不可能在离开后,不将此门关上——魔阎门可是处于地下的修罗魔域与地面之间设下的一道重要结界。如今魔阎门竟未关紧,结界缝隙在外,实在不寻常。”空离答道。 “你,得了预示?”风落眉头一紧。 “怎么可能?落落,你是知道的,我的预示之能早在一千年前就不灵了。”空离笑笑,道,“我只是读出了你的心事而已。不过,魔阎门虚掩不闭,这还是第一次。能轻易破此结界,修炼魔域怕是来了大人物。” 风落不语,目光落在一旁流连与燕翔的身上。 空离对他莞尔:“臭丫头、被骗过来的凡人、不知名的大人物,再加上你我,修罗魔域这一回还真是热闹——这一切,可不都是偶然。” 说罢,空离走到流连一行人中间,妖媚地挥了挥手,对在场的三人道:“既然来了,就别在大门前叙旧,有什么事,等进了门再说,修罗魔域,你们还没有见识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过年好!过年大吉,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给大家拜个晚年! 咳咳,最近过年去了,那个,断了更,那个,我已经不敢奢求原谅了……还是回到上一个话题吧,过年好,年好,好~~ 第七十二章 哇—— 当魔阎门一开,展现在流连一行人面前的,全然是另一个世界,而映入流连眼里的画面,足于让她在心底不止大叫一声“哇!” 魔阎门内的修罗魔域与凡界大尧国的一般繁华市镇几乎相差无二,只见,从脚底一直通向远处的这条大街上,酒肆客栈,小摊当铺,青楼府宅,几乎应有尽有,再加之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人,让流连不由回想起自己住过的京城和以前到过的临仙镇,那些街道的建筑与布局,与眼前所见之景,多多少少有些相似之处。 显然,这修罗魔域,便是一座炼血海里的城镇。只是与凡界不同的是,魔域上空那悬挂着的无数亮点不是星星,而是数不清的夜明珠;夜明珠所围绕的巨大的莹色发亮圆盘也不是月亮,而是一枚圆盘状的大夜光石。也正因如此,整个魔域的街道在暗夜中被一股淡淡的荧光照亮,于人来人往间,平添了一丝迷幻的色彩。 “别都傻站着,进去后你们可以看个够。”空离瞟了流连一眼,一转身,率先进了大门,身姿妖娆。 “外面像个黑洞,里面别有洞天。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燕翔在打量了四周后,由衷感叹道,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流连道,“小连,你也是第一次来这么神奇的地方吧?很奇怪是不是?会不会感到害怕?没关系,有我在,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我主人不需要你保护。”念白对着燕翔冷冷地回道。 流连拉了拉念白的手,对燕翔尴尬地笑笑。 燕将军的美意,流连不想领,但她也不愿过分伤害这位穿越老乡,所以,只能勉强笑笑,希望他能因为自己笑得难看,不再痴迷自己,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 但对于燕翔而言,似乎不论流连如何对他,他追求流连的热忱都丝毫不减,还有些越挫越勇的趋势。 唉。一声叹息后,流连在燕翔热烈的眼神注视下,拉着念白,跟在空离、风落身后走进了修罗魔域的街道。与此同时,魔阎门“砰”的一声,随之在其身后自动关上。 “这里真热闹。”走在大街上的流连,和刚出世不久的念白一齐看完左边,看右边,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魔域之城额大街上小摊不少,商铺也多,而且仔细看来,左右的店铺每一个都装饰精致,各有特点,让人注目。 “是呀,这地方要是放到我们那个时代,绝对可以发展成一个特色旅游城什么的。”燕翔一听流连开口,便凑近笑道,“到时我做城主,你做城主夫人,或者你做董事长,我做总经理,你说好不好?” 不好。流连在心里以最快的速度给出答案,表面上却装作没听见燕翔说什么,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有受虐狂的家伙似乎喜欢拿肉麻当有趣,流连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流连,你不喜欢旅游城吗?那你喜欢什么?对了,你是不是对那些小摊上的首饰感兴趣,要不要我陪你逛街……你喜欢什么,我就买给你,我从仙师那儿拿了不少灵石,可以在这里进行交易,你想买什么……要不要等会安顿下来了,我陪你游城……小连,你看,那个小摊上卖的手镯很配你,我给你买下来……”可惜,某个得不到回应的将军,一点也不在乎听者的反应,依旧不依不饶地自说自话。 “你很烦。” 打断燕翔的,是流连身旁早已经忍无可忍的念白,“主人她不喜欢你,滚!再不滚,我——” “念白!” 这还是流连第一次高声呵斥自家的乖灵宠念白,声音之大,让前面带路的空离与风落也驻足回头。 “又吵起来了?算算看,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过了这条街就能到前面的修罗殿,怎么,你们连这一时半刻也忍不了?”空离斜眼,“流连丫头,你和你的凡人朋友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恩怨情仇吧?” 流连此时根本不顾上空离的暗讽。因为,被她当街喝令的小灵宠已经委屈地满眼涌起泪水,哀怨地扁着嘴,依依呀呀地叫着“主人……”,就差“哇”地一声哭出来了。 流连试图去摸念白的头,没想到第一次被他躲开。刚收灵宠没多久居然因为一声呵斥就闹不和,看来这问题得费点时间来解决。 “师父,你和风落师公带着燕翔先走,我和念白等会就跟过来。”流连对空离喊道。 “你知道路怎么走?”风落目光流转,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师父说,修罗殿就在前面,那儿估计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既然这么近,我应该找得到。”流连拉着念白的手,以防他闹别扭跑掉。 “流连,不如我陪你……”燕翔刚开口,就被流连回绝。 “燕翔,要是你真的喜欢我,麻烦你先和我师父他们去修罗殿。”流连这么一说,燕翔也只好闭上嘴,有些扫兴地点点头。 “丫头,你要是呆会迷路了,本尊可不会去找你。”离开前,空离一边如是说,一边忽然将手中一物向流连丢去,幸好流连手疾眼快,那物件稳当地落在了流连手心中。 是一块仙家玉简。流连愕然抬首:“师父,这是……” “地图。”空离扭头,“以本尊对你愚笨的了解,你一定会迷路,若是你迷路后,到处打着本尊徒儿的名号问路,本尊的脸往哪里搁呀。” 谁问个路,还用你的名号?流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念及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也懒得回嘴,随口答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待到空离、风落和燕翔离去,流连拉着满脸委屈的念白,从人来人往大街中间,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小摊旁。 站定后,流连松开念白的手,可怜兮兮的天下第一灵宠竟不管不顾地“呜呜呜”哭了起来。 “小白,乖,别哭。”流连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很像一个拿儿子没办法的老妈。 “主人……主人生念白的气……念白没有错,为什么……呜呜,主人要生气?呜呜!”念白用手背擦着眼角,充满雾气的眼睛里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杀意,“呜呜,主人明明就厌恶他!该死的,是他!” “小白,你说得没错。我不喜欢燕翔。”流连从炼妖壶里拿出一颗妖魔内丹,递给哭泣不止的灵宠,“但他喜欢我,这并不是他的错。你没有过喜欢的人,所以不懂,我以前也不懂,直到我——”直到我爱上的人不爱我,我才知道,求而不得有多痛苦。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会想办法搞定燕翔的事,用一个将各方伤害降到最低的方法。小白,在此期间,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对燕翔出言不逊或是动手?你可以不理他,当他不存在就行。”流连道,“我知道,你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维护我。我竟然因此呵斥你,难怪你会委屈。好了,小白乖,主人给你道歉,都是主人不好,别哭了,好吗?不过,说真的,念白,你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差,居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哭得稀里哗啦,以后对你得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才行。” “心里数字?”念白吸了吸鼻子,终于愿意接过流连手中作为食物的内丹,“主人,你不喜欢我哭,念白以后都不会哭了。” 流连看着很快就恢复平静的自家灵宠,微微笑了笑。虽然开启了灵智,到底还是个孩子。 眼见念白不再闹别扭,此事已开一段落,流连拿出了空离留给她的玉简,查看从此处到修罗殿的路线。 可当玉简上银光流动之后,浮现于其上的,却并不是什么修罗魔域的地图,而是清晰的几个大字——《绝密魔宠之驭手札》 流连在愣了几秒之后,立马明白了过来,她飞快地翻阅起玉简,在第一章便找到了有关被誉为“魔界第一灵宠”的念白这一种族的记载。 “此灵宠千年难得一遇,天生魔力高深,出手狠辣,攻击力极强,乃魔界翘楚,然,其生性怪异,喜怒无常,对缔结契约的主人无忠诚可言,一切随性之所至。若不如他意,其甚至会因仆强主弱而弑主……”读到这里,流连顿时觉得自己浑身冒冷汗。 她一边翻阅玉简,一边不住抬眼看身边的念白。所幸,根据这手札中记载,若是能按手札中的方法循序渐进的驯养,念白能逐渐与主人相容,并激发出更大的魔力与潜能,最终他将成为对主人忠心不二的强大灵宠,令三界侧目。 呀,这么看来,自己能收服念白,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越看玉简,流连越觉得自己运气好,若不是念白一开始就不讨厌自己,愿意听自己的话,可能流连现在已经赶着投胎去了,而且照如今的情形看,她以后在和念白的相处中,还有很多可以一下子去投胎的机会。 就在流连自己读着空离留给她的玉简,一点一滴对念白有了进一步详细了解之时,身旁的念白却注意到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主人。”念白拉了拉流连衣角。 “吓!”流连正读到玉简上记载的,以往曾有过念白这种魔族的魔宠如何屠城的事例,被念白忽然一碰,被吓得往后猛退了一步。 定了定神,流连才开口问道:“念白,怎么了?” “主人,站在街道中间的那个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你看。”念白说着,将手向那边一指。 “是吗?他大概是没见过美女吧。”流连抹掉自己冒出的冷汗,镇静地将玉简手札收进自己的储物袋,同时朝念白说的方向看去。 那边确实站了一个人。 一个对于流连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白衣掩不住挺拔的身姿,俊朗无双的面容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傲然。三界的君王,不论身处何地,自有王者风华,那股无形却强大的气场令四周行人自动退散绕道。 这么霸道,也只有他了。 小尧……不,如今应该叫神子大人,他怎么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只看到我的油滑,却没看到我的孤独,你有你的金手指,我有我的主角光环,你嘲笑我没有个性、满口谎言,我可怜你不懂世间生活的不容易,你可以轻视我待人处事的方式,我会证明这是谁的世界,修仙游戏是一条注定艰难的旅行,路上少不了神子大人温柔的一刀,但那又怎样?哪怕作为榴莲般的女*丝,也要在炼血海里混出个人仙魔样,我是流连,我为自己代言~ 第七十三章 既然你已将我遗忘,再见也不过是陌生人,一个劲盯着我看做什么?原本平静的心顿时不顾流连的个人意愿,悄悄冒起了一个一个希望的泡泡。 小尧……他来了!说不定他是想起我了……不!不会的! 故意转过身去,流连将白尧丢在身后。 他已经把我忘了!白尧这个混蛋已经把我彻底忘了!流连不停地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神子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心底那因为看到他的狂喜是一点点也不能表露出来的。 以前的账还没有算清,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南山的那一巴掌只是开始,我流连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可是,他又是为什么要跟过来? 他是跟在我的后来,被昆仑镜传送到炼血海的吗?因为担心我?能在这里见到他,我……流连的手捂住了胸口,心跳得很快,不该出现的多余猜测漂浮在有些混乱的脑子里。 不!他怎么可能担心我!说不定他来这里,是为了监视我?或是为了那一巴掌来报复?流连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矛盾的心情却没有随之而去。 喂,流连,一个已经忘了你、背叛你的男人,居然只消一个眼神,就让你神魂颠倒,流连,你怎么会这么没用?这样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像你! 胸口被自己狠狠地抓住,心却因此跳动得更快。 “他不是在看我,念白,刚才你看错了。”流连一把拉住念白的手,把自己意欲澎湃的心情强压了下去,抬步便准备快速离开,“修罗殿应该就在前面,去晚了,空离那个死娘炮又要啰嗦个没完没了了。” “主人。”念白虽跟随自家主人顺从地向前走,头却依旧扭向后,边走,边说道,“那人跟着我们,往这边走过来了。” “别管他。”流连加快了脚步,拉着念白,几乎要跑了起来,“他只是刚好和我们同路而已。” “他很强。” 马不停蹄间,念白忽然转过头,言语间不乏兴奋地对流连说道,“主人,我能感觉到,他很强,很强,很强!是念白至今遇到最强的!” “不管他有多强、多厉害——”流连只是一个劲地向前跑去,不管不顾,即使沿途撞到了不少路人,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他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路人。人家不来招惹我们,我们就不要去招惹人家。” “可是——”念白还想说些什么。 “啊,我看到了,那边的大殿就是修罗殿!果然很好找,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地图,算算,顶多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念白,别看了,我们就要到了。”流连侧目,有意岔开话题,装作高兴地对念白道。 “哦,知道了。”拖着长音,念白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脸上是明显失望的神情。可待到他再回头时,那个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的白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主人,那个男人,没再跟过来了。”念白对身旁的流连道。 “是吗?他走了?”流连迟疑地放慢脚步,心虚地慢慢回过头去,身后只有陌生的行人,而那曾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左右寻找了一下,在确定白尧确实已经离开后,流连心里不由又泛起了小小的失落。 失落个鬼呀!你要纠结到什么时候!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么可以因为那个男人就乱了步伐!流连将心底的不爽扼杀于萌芽。佯装一点也不在乎地高傲昂起头,她才回想起,刚才因见到久违的神子大人,而几乎大脑停止工作后忽略掉的一些细节。 流连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望向念白:“小白,你认识白尧,我是指刚才那个跟着我们的男人?”念白对神子莫名的感兴趣,这一点,流连到是很敏感。 其实,只要对白尧感兴趣的生物,不分男女,流连都是很敏感的,虽然她可以自己打死也不会承认。 “不认识!”念白回了流连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念白喜欢他。” “为什么?”流连脱口而出,心里不由郁闷道,白尧那家伙什么时候成男女通杀了?再一想,念白明明是自家的乖灵宠,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难相处的神子大人? “因为他很强,比娘炮要强好多,比念白要强好多好多,比风落师公要强好多好多好多。”念白笑着道,“比主人要强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强者崇拜吧,流连的嘴角抽了抽,在理解自家灵宠的同时,将念白不停重复的“好多”当做没听见。 对于白尧的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流连心中不免疑惑,但也没有深究什么,因为只要一深究,她又会因思念和止不住的懊悔难过起来。 流连知道,自己不坦诚,很矛盾。要是不爱他该多好,再这样自虐下去,自己会不会疯掉呢? 可惜这种事,她做不了主。 心情复杂的流连带着念白,来到不远处额修罗殿前,和大殿门边身穿黑色修道服的魔修弟子报上自己的姓名,那弟子马上会意。 “风落师叔吩咐过,你是风落师叔的客人。请跟我来这边,风落师叔他们在魔正大堂。”弟子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魔正大堂,一听就是个开会谈正事的地方。 “你现在就领我们去大堂?”流连拉着念白,跟在弟子身后,一边四处打量修罗殿华丽的内部构造,一边好奇地问。 “是。”弟子答道,“刚才,风落师叔的双修者传话说,若是你们来了,和魔界来的客人一样,都带去魔正大堂。” 魔界来的客人?闻此,流连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接着,许久未曾出现过的预示幻境竟一下子涌现在了她的眼前。 幻境中,一个陌生男人,浑身透出狂傲邪魅的气息,他拥有着一双殷红的眼睛,笑起来却满是悲伤,他正看着自己,用莫名悲伤的眼睛的看着自己。 流连听见预兆画面中的他对自己说:“原来你没死,师姐。” 咦?奇怪…… “客人!这位客人!” “主人?你怎么了?” 待到从预示的幻象中回过神来,流连才察觉,自己已在迷迷糊糊中,和念白一齐被带到了一座大堂的大门前。 已经通报了好几声的魔修弟子,见站在大堂门口死也不肯进去、只顾自己一直表情凝重地发着呆的女客人,总算在另一个客人的叫唤下有所回答,忙道:“这位客人,魔正大堂已到,里面请。” “哦,已经到了,呵呵,谢谢你。”流连忙对着弟子抱歉地笑了笑,暗自为自己的失礼吐了吐舌头,可再一转头,才发现—— 这魔正大堂的大门大大的敞开着,大堂内聚集着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十来号人,而此时,众人皆用各种复杂的目光看向身处门口的自己,其中包括空离、风落、燕翔在内,想必刚才自己吐舌头的一幕,也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妈呀,地上有没有缝?让我钻进去好了! 感到丢脸的流连有着尴尬地略微低下头,心里却不由奇怪。自己又不是什么贵客,刚刚也只是在门口发个呆而已,怎么会让大家用这么大的目光阵仗欢迎自己呢?再说,看大堂内众人的眼神,他们似乎等待已久。等谁?不会是在等自己? 流连偷偷用眼睛的余光很快扫过大堂内众人,当经过大堂主席正位上,一个身穿暗红色龙纹道衣的男人时,她的目光停了下来。 他是刚刚预示幻境中的……!?流连一愣,立马震惊。真巧! 男人注意到流连在看自己,如血的眸子,微微染上了一丝笑意。 “流连,你终于来了。本尊还以为,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你。”空离快步走近流连,一上来便没好气,让流连因玉简之事,对他产生的一点感激之情立马烟消云散。 “是,师父,徒儿刚到。”流连一边对空离恭敬地行了个礼,一边环视四周,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加深。 四周,除了空离、燕翔、风落及一帮修罗魔域的魔修弟子外,还有一些浑身散发魔气的魔物与魔人。而其中,魔气最盛的,当属正位上那个拥有红色眼眸的男子。 但,不管是以风落为首的魔修弟子也好,还是以那男子为首的、来自魔界的魔也好,大家皆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这让流连不由从心底感到一种焦灼。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街上被神子盯着看,到了修罗殿大堂,被一群人盯着看——有什么好看的?今天的自己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呀,难道是后面裤子破了个洞? 流连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当然一切无恙,但这也使她的心里更没底。 不过,很快,空离便解开了她的疑惑,这也让流连在后来非常非常的后悔,她后悔自己不该为躲开白尧走这么快,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迷路好了,还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弟子来什么大堂,现在是晚上了,时候也不早了,应该早点洗洗睡才对。不来这鬼地方,就不会发生下面的事—— 只见,空离一把拉过刚进门的流连,将她与紧跟其后的念白带到了大堂中间,对着上座正位的血瞳男子,别有深意地一笑道:“刚说她,她就到了,时候真准。她就是我仙衣空离的徒儿,流连。由她代表本尊参加这一场比试,魔君应该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师父,你说什么比试?徒儿听不明白?”流连皱起了眉。虽然还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流连大致猜得出,比试神马的可不是好玩的事。莫名其妙的浑水,她才不准备趟。 “快回答,是。”空离侧头,对流连低声命令道。 我他娘的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要答应?流连在心里骂了好几声死娘炮,才对空离压低声音,笑道:“师父不会是打算把我卖了吧?” 空离看了一眼一旁听候主人号令,随时准备攻击的念白,勾了勾嘴角,不答,只是转而继续对正座上称为“魔君”的男子道:“逆天魔君,既然人都来了,你不会不给我仙衣这个面子吧?” 魔君托着腮,血色的眼眸仔细地打量着大堂上的流连,朱唇轻启,声音低沉好听。 他笑着道:“自然不能不给。” 流连见魔君大人对自己笑,考虑到自身处境,也只好勉强扯出一个还算不错的笑容,而此时,她心里则恨恨地想:这个一心想卖自己娘炮,还有那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风落,以及那个不停说喜欢自己,现在却站在一边扮演路人甲扮演得起劲的燕翔,等会儿,要是你们不给我流连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你们塞进炼妖壶,一个一个拿去喂念白去! 第七十四章 “只要魔君点头认可,那一切就都好办。”空离不是没有听见流连的心思,却依旧不改笑颜,对魔君道。 “仙衣言重。”言罢,魔君微笑着打了一个手势,他身后一个狮脸人身的魔物便立马恭敬地低身凑了过去,递上了一样发着绿光的小物件。 魔君一拂袖,那小物件便飘到了空离与流连身边,空离用手一把握住,转而递给了流连。 这是?流连瞧得清楚,这空离给她的,是一块萤绿色的玉石。 “这是进入碧血潭结界的咒符,徒儿,收好了。”空离瞧了一眼玉石,又看向正好奇盯着玉石的流连,眼神里有警告的意味。 等等,碧血潭……流连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碧赐石不过是打开结界的一把钥匙,若要最后赢得比试,可不容易。小仙修,做好准备,本座期待你的表现。”魔君斜过头,对着流连微微抬起下巴,那邪魅不羁的样子足以让天底下任何一位少女疯狂,就连过了男色心魔那一关的流连都吞了一口口水。 流连不得不承认,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个名叫逆天、并曾出现在自己预示幻境中的魔君,长得真不赖,特别是他不笑的时候,那长相,那气质,对于女人,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狭长的眼,挺翘的鼻,冰似的面庞,薄唇染着血色——魔君的那张脸,不似空离般妖媚,也不像白尧般俊朗,却有着一种难以抵抗的美丽,这是罂粟般的蛊惑,亦正亦邪,不似妖魔,出离仙神,却让人越看越着迷。 不过,还是小尧要帅一点点。流连最后带着私心做了这样的结论。 “修罗魔域和我双修者都已确定派出的人选,不知魔界派出的,会是哪位高手?”一旁与逆天魔君同坐于正座的风落,适时开口问道。 “魔界的人选就在眼前。”魔君笑着答道。 “魔君指的是——魔狮思铭?”流连注意到,风落所说的思铭,正是魔君身后的那个狮脸魔物。 “不,风落掌门会错意了。”魔君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道,“修罗魔域的掌门师叔风落和仙衣的嫡传弟子都出马了,本座唯有亲自上阵,这才显出对各位的尊重。” 闻此,一向淡定的风落明显一愣,但也没说什么。到是空离横手一指魔君,怒道:“逆天,本尊听出你心底早就打好算盘了,不然也不会找那么多理由,阻止本尊参与进来。” 一旁,流连感觉到空离周身的气流不对,但由于此时她对于各种事态都属于二丈和尚摸不著头脑,也不知该如何插手为好。犹豫了一下,她抬头开口道:“各位,打断一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说的是什么比试,但既然魔君您都能亲自出马,为什么不让我师父他参与比试呢?比起我来,他和魔君您、还有风落师公实力比较相当,打起来不是更有意思?” 流连觉得,要是参赛者是她、风落,还有那个魔君,不管比什么,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炮灰掉。 “流连。”魔君抬眼,将流连的名字叫得温柔,让她有一种错觉,好似他们是旧相识,“你师父若是进了碧血潭,一定会惹出不少事。呵呵,你师父以前的风流韵事,他没和你说过吗?你师父他……” 魔君话还没有说完,正座另一边的风落将手中正拿着的茶杯一下子捏成了粉末,硬生生地将魔君的话截了下来。 在场众人,包括流连在内都吓了一跳,倒是魔君依旧处之泰然,但他没有接着说下去,也没有其他的表示,便当是给风落面子。 风落这个混得不错的穿越老乡,居然已经是修罗魔域的掌门师叔了。流连将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到的重要信息,立马传送到自己大脑。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来,风落这个掌门不简单,连魔界的魔君也要让他三分。 “说得好听,魔君你也不过是害怕我的能力而已。”空离也不是好惹的,听了魔君此言,他咬牙切齿道,“逆天,别以为本尊不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凤凰琴乃十大神器之一,若真要逆天,少了它,怕是什么也做不了。” 凤凰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本因为被莫名其妙拉进来的流连,一听到传说中的十大神器,立马来了兴趣。她是被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送到这里的,难保那南山派镇派之宝送她来此的目的,不会与同为十大神器之一的凤凰琴扯上关系。 “你们说的——凤凰琴是什么?”流连试探性的开口道。 “问你师父吧,他会给你详细的解释。”魔君对流连眨了眨眼,道,“和你储物袋里的两样东西一样,是神器。” 他居然知道自己拥有炼妖壶和崆峒印?!流连心底大惊,忙退后了一步,念白风一般上前,锐利的眸子无惧地对上正座上的魔君。 “呵呵,能收服如此厉害灵宠,流连仙修的实力不容小窥。”魔君到不在意,笑道,“空离,你应当对自己的徒儿有信心才是。” “承魔君贵言。”空离冷哼了一声,不无讽刺。 “那本座就当约定已成,三日后,碧血潭西岸,本座恭迎各位。” 流连注意到,逆天魔君说话时,目光看向自己,意味深长。他不会真打自己神器的注意吧?流连告诉自己,还是当心点好。 “好了,现在其他人都走了。你们也应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什么比试?什么凤凰琴?都说清楚了比较好,说不清楚,我是不会去参加什么比试的。”流连带着念白,在相邻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她翘起二郎腿,毫不客气地看向四周的三个人。 此时,夜已深,逆天魔君已经带着魔界的仆从们离去,修罗殿魔正大堂内的其他弟子也被风落遣散了去,偌大的魔正大堂只剩下流连、念白、身为修罗魔域掌门师叔的风落、心事重重的空离以及一直甘当背景的燕翔。 可惜,流连问出的话,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回应——风落默然看向空离,空离却看了一眼流连,冷笑了一下,侧过脸继续想他的心事——倒是一直没有开口的燕翔此时说话了。 “流连,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凤凰琴。”燕翔的眼睛在风落和空离间打了一个转,看出他们没有开口的打算,决定继续说下去,“那个魔君是忽然造访,我和风落老兄、空离大师回到这里时,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大堂里等着。魔君一见风落老兄,就要他交出凤凰琴,说凤凰琴是魔界之物,应该物归原主。” “这么说,师父,师公,十大神器之一的凤凰琴原来在你们的手上?”流连恍然大悟,心道:难怪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开口说话,原来是藏着大秘密呢。 “喂,小丫头,你不也带着两个上古神器吗?”空离挑眉,对流连道,“那东西是我和落落费了好大劲才弄到手了,归我们所有,难道有错?还有,你别在心里怪东怪西,就算我们说清楚了,难道你就愿意去参加比试了?” 当然不愿意,不过——“说到底,是因为你们不愿意交出凤凰琴,所以逆天魔君才提出比试,谁赢了谁得神器,可是?”流连道。 “流连,你真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燕翔给了流连一个灿烂的微笑,流连侧过身,当没看见。 “哼!这就算聪明了?”空离道,“要是你能猜出比试是什么,本尊还姑且承认你没有笨到无可救药。” “空离。”风落忽然开口,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她是被你硬扯进来的,有权知道一切。”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逆天,扯出各种理由不让本尊陪你进碧血潭,本尊才不会让流连和你去,她一个筑基期的小仙修,哪里比得上我。”空离恨道。 “就是,师父,徒儿实力不行,去了也帮不上风落师公。要不你份成我去吧,反正你是娘炮,扮女人应该没问题的。”流连挑眉,这种玩命的活计,她两百个不愿意去。 “哼,本尊若不是看在你有念白在,还能起点作用,根本不会拉你出去丢人现眼!”空离的回话,照样不客气。 “大师,您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徒儿?”这时,连一旁的燕翔都看不下去了,他说,“我原本看大师这么厉害,很是敬重,也想拜大师为师从而修仙问道,没想到大师这么不近人情,说话刻薄。” “可千万别拜我为师,本尊受不起。”空离看了燕翔一眼,又道,“不过,你根骨不错,是块难得的修魔好料子。” “修魔?大师认为我可以修魔?”燕翔闻此,不可思议地叫道。 “不然,你以为修罗魔域的掌门师叔为什么肯让你一介凡人跟着我们进到这里。”空离注意到风落在看自己,笑了,“落落,你忘了,我会读心。你的心事藏的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眼。” 燕翔沉默了一会儿,到没有显出多少喜悦的表情,他道:“我修仙是为了和流连在一起,要是不能和她一块儿,我是不会莫名其妙修什么魔的。” “不,不,修魔很好,燕翔,你可以拜在风落的门下潜心修魔。”流连连忙开口道,她的心里此时在想,这是个和燕翔拉开距离的好机会,“你心里其实也清楚,我根本不喜欢你,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浪费大好的机缘。” “可是,流连,我对你——” “对了,刚才说到比试,到底比试的内容是什么?你们还没告诉我呢。”流连抢在燕翔再次大肆表白之前扯开话题,向空离和风落大声问道。 “流连……”燕翔不免失落。 空离笑了笑,接了过去,回答了自家徒儿问题的同时,稍稍化解了有些尴尬的场面:“进碧血潭,拿到青魔姬的法器——锁魂手环。谁拿到算谁赢,赢的那个人,就是凤凰琴的主人。” 青魔姬,不就是能将人化为骷髅的那位吗?流连苦笑了一下,但转而一想,这说不定是个提高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况且还有风落跟着,值得赌一把,于是她放弃了刚才临阵脱逃的想法,半讨好地对空离道:“师父,徒儿怕是有念白在也搞不定那个青魔姬。毕竟我是你徒儿,只有进没有出,那不是真给师父您丢人吗?师父,你看要不要在这三天有限的时间内,帮徒儿我提升一下功力什么的。” “唉,平日听你叫本尊娘炮叫多了,这个时候叫师父,本尊还真有一点不习惯。”空离笑道,“放心,虚伪的徒儿,为师我自有打算。明天你给我起早点,不然别怪本尊不客气。” 流连一听,果真是空离要传授仙法给自己,也不管他口气如何,心里一阵狂喜。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流连眼睛亮亮的,对于明天有了无限的期待。 待到魔正大堂的多人会谈结束后,流连和念白一齐被修罗魔域的弟子带到了修罗殿的一间客房前。 “这儿就是客人您的房间了,请早点歇息。” 那弟子告退后,累了太久的流连,恨不得立马进屋倒床就睡,却在要推开门的那一刻,被身边的念白一把拉住了袖子。 “主人!”念白的眼睛里发出异常兴奋的光,他转头,对流连激动地说,“我感觉到了,那个男人在不远处!” “什么男人?”流连一惊。天呀,临到睡觉也不得安生。 “刚刚在屋顶,现在已经在房里了,那个男人。”念白笑得很开心,“主人,你忘了,就是今天大街上,一直跟着我们的男人,你叫他白尧。”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来一发~昨晚写好了~我好久木有这么早……睡鸟~谁叫今天是周六呢o(n_n)o~ 第七十五章 流连的手抬起,又放下,可最终,她还是一脚踹开了客房的门。屋内点着好几盏荧光灯,有种朦胧的美感。流连跨进屋子,顺手带上门。 正如念白所言,屋子里已经早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站在屋子的中间,好似一尊俊美的雕像。 流连低头,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脸。 “主人,就是他,不会错。”念白声音,兴奋地发颤。 是呀,是呀,我知道是他,这样直接闯入他人住宅,还能大摇大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除了他,还能有谁?流连瞪了一眼立于身前的男人,心里不由地焦躁起来。 见到他,心情很复杂,说惊喜,有点,说不甘,有点,说恨意,恐怕不止一点——但对流连而言,在此时此刻看到白尧,更多的是困惑。 ——失去了记忆的神子大人跟踪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跟随至房间,何况,他还是事不关己,一切无视的神子大人。 流连带着念白,走近了白尧,咧开嘴想给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却没有办法控制。 流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特别是正面面对白尧的时候。 “天尧神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流连本打算使语气听起来像寒暄,可惜,她就是硬生生地说出了挑衅。 眼前的男人不禁微微皱眉,他的目光流连的脸上流连,注视,凝望,思索,而后重复。 流连猛地转过身去。白尧那种在她身上专注找寻什么似的神态,让她的心一点点被扯得痛,就好像伤口的疤,还没有痊愈,撕开一个小口,就冒出了血。 看什么看?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好看的?做出一副仿佛有点怀恋的表情有意思吗?再看多久你也记不起来我,不过是空自给我希望,然后再让我上演一出自虐的独角戏!混蛋!流连被未痊愈的伤口冒出的血刺激得红了眼。 到底还是怨恨的。流连的手不自觉得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到底还是爱着的。这样的自己可悲,又可笑。 “流连。” 屋子里很安静,衬托出白尧那熟悉的声音。 背对神子的流连闭上眼,她需要冷静,再冷静。一见面就乱阵脚,可不是她的作风。以前那个没心没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明哲保身作为人生座右铭的流连公主哪里去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苏蕾不是这样的,流连不是这样的! “主人,他在叫你的名字。”一旁的念白,见流连迟迟没有回应,凑上前一步,拉了拉自家主人的衣袖。 当流连牵着念白,再次转身面向白尧的时候,脸上已经平和地好似正面对一个陌生人。 是的,这样才对。流连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话直说吧。本应该在南山大殿的神子大人忽然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流连道,“南山离这里应该不近,我也相信神子大人不会是因为来修罗魔域旅游迷了路而碰巧想借住我的房间。” 白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流连,她的一颦一笑,皆在他的眼里,揉碎了点滴,就直接进了心底。 那眉眼,那神态,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人心酸,只是怎么也记不起。 很重要的东西,不记得了。总觉得眼前这个举止古怪的女孩,应该曾经出现过,甚至在自己的记忆里扮演过举足轻重的角色,可是,不记得了,连同那些很重要的东西。 白尧向流连走近了一步,目光依旧定定的。 “你想要做什么?”流连被他看得不自在,她退后了一步,紧紧捉住身边念白的手。 白尧漠然,没有人能透过他的脸看透他的心。 “昆仑镜。” 半晌,惜字如金的神子大人才有些莫名的吐出这三个字。 流连一愣,转而就明白过来了:“你是指——你也是被昆仑镜送到这里来的?” 白尧没有回答,但一看他的表情,流连就知道,这是神子大人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不走到昆仑镜的镜子下面,是不会被送过来的。”流连瞪了一眼白尧,她走到床边坐下,听话的念白乖乖地站在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流连道,“神子大人是因为闲得无趣,所以想到我这个小仙修身上找乐子吗?” 白尧抬首,墨色的眸,如夜般深邃:“你做过的事,忘了吗?” 流连笑了,到底是谁把自己做过的事给忘了?面对如此质问,她怎能不笑? “我对神子大人做过什么罪不可恕的事,能让您如此念念不忘,千里追踪?”流连斜着头,她当然不可能忘记,自己曾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过神圣不可侵犯的天尧神子一个大巴掌。 白尧冷冷的看着流连暗带嘲讽的笑脸,心里不由冒起了一股无名的火。 神子护身的混元真气让四周的气流变得扭曲。朦胧的光在跳动,筑基期的流连仙修眯着眼。 她不怕,不仅是因为已经有念白在场,即使她一无所有,她也不会害怕。 白尧,神子大人,我流连怕天怕地,也不会怕你!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一个移形换影,转眼,白尧已经立身于流连的跟前。 他一个抬手,便将床边察觉不对劲,准备立马出手护主的念白打至一旁的墙角。另一只手则死死抵住床边流连的下巴,将她的头抬向了自己。 “念白!”流连刚想动身,就被白尧钳制了住,她只能用自己一双杏仁般的大眼愤恨地看向面前正在发怒的男人。神子果然厉害,即使是三界第一的灵宠,也可一招即灭。 念白……自己承诺要像家人一样对待的念白…… “神子大人不会为了一巴掌,想报复我吧?”流连面对近在咫尺的白尧,担心念白的同时,气急,脸上却不怒反笑道,“天尧神子要杀便杀,灭掉我一个筑基期的小修仙,对于天尧神子来说,不会是件多费功夫的事。” “你是故意的。”刚对念白动完手的白尧沉声道。 流连白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指那一巴掌——还没用问吗?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现,我是故意的。” “不止。”眼前的男人真的生气了,气得不轻,“你是在故意激怒我。” 流连抬了抬眉,脱口反唇相讥道:“天尧神子大人,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无聊,我们又不熟,激怒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就算是我故意激怒你又如何?你真发怒了,我也就成功了。你不爽,难道还能咬我不成?” “谁说,我不能?” 白尧说罢,便顺势俯□,狠狠地吻住了面前女孩那张倔强的小嘴。 “你……唔……”流连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着懵了,当她终于回过神弄清情况,开始奋力挣扎的时候,白尧已经缠住了她的舌头,轻轻地允。 “唔唔……王八蛋……放开……唔!” 猛地,神子大人抬头,随之,水色的唇边慢慢流出一丝血迹。 流连惊慌地侧到一边,和白尧拉开很大的一段距离,她用力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又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 有没有弄错,这家伙简直是疯了?!流连眼眶是红的,唇是红的,脸也是红的,她正一边警惕地看着白尧,一边绕到已经起身、因受到攻击而发出杀气的念白身边。 为什么自己和小尧之间会变成这样?!不!不……这样的白尧,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有点霸道,却一直尝试着对自己温柔的小尧吗? 流连一愣,心底传来一声破碎的声音,很轻,然后她发出自己很痛却再也哭不出来。 嘴角的血迹被轻轻地擦去。白尧的眼睛有着异样的光亮,他直视流连,无关悲喜,也无怒愤,就好像对于流连对自己刚刚狠狠地那一咬并不在意。 血在嘴中溶开,淡淡的腥味,又有点甜。忽然觉得心底有什么要涌出来了,强烈到窒息—— 可在表面上,神子大人是不会表现出丝毫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流连,任由四周的浑元真气瞬间将念白猛然袭来的千万只毒刺抵挡在外。 “嗷!”攻击无效的同时,意识到白尧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的念白,对着无视自己的神子发出低声的低吼,眼睛里是血色的兴奋。 “敢对主人出手,杀了你!”念白浑身一股煞气。四周涌现出几根巨大且锋利的毒刺,一根一根,□控着,猛地向白尧的方向飞去。 白银之火随之而来,毒刺在火中燃尽。 白尧至始至终都未曾看向念白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流连。 而此时,他眼里的流连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流连叹了一口气。 白尧听见她说:“白尧,也许是我错了。” 神子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颤。 “你始终是神力强大,三界无人能敌的神子,可是——”流连的笑,说不出的惨淡,“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尧。是我太天真了。” 白银之火燃尽了最后一点火星,白尧抬首,目光一凝,忽然道:“以前,我们认识?” 流连依旧笑着:“不认识。那一巴掌,我想我是打错人了。” 白尧在短暂地沉默后,傲然地昂起下巴,对流连道:“或许,没错。” “哦?”流连站在念白的身边,露出稍稍困惑的表情。 “以前,我们认识。”这一次不是问句,神子大人仿佛是做出一个结论般,笃定道,“我记得。” 流连觉得自己本来已经快要入土的心,正被硬从棺材里拉出来罐复活药。 “你……你记得什么?”希望不是被拉出来鞭尸。 “吻你时的味道,很熟悉。”白尧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这绝不是第一次。” 流连一愣,然后用手拍了拍对念白的肩膀,厉声发出了命令:“小白,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把这匹色狼砍了!现在!立刻!马上!” 白尧这个大混蛋,有你这样恢复记忆的吗?! 第七十六章 已经发怒的念白,可听不出自家主人这命令里真正的意味,得令后,他骤然仰头长啸,霎那间,整个屋子如同发生地震般剧烈地摇动起来。 流连被念白猛然发出的强大魔力震得浑身发麻,脚一软,坐在了正摇动不止的地面上。 另一面的神子大人面对正欲攻击的魔宠,到是依旧镇定自若,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随着地面一起震动的流连,露出微微不悦的神情。 念白虽然在魔界,可谓是魔宠中的翘楚,但于神子看来,也不过是稍微需要花点功夫对付的小角色。连魔界界主都可以不放在眼中的白尧,自然不会在意念白这头魔物。但流连对念白下的杀令,却让他感到异常的不舒服。 流连,她当真想与自己为敌?白尧不知为何,如此一想,心里竟不爽至极。 而这一边,被念白迸发出的魔力镇住的流连,在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不由为自己一时气恼而随口发出的命令感到后悔。 她没想到,小白把她的气话竟当了真,魔力尽发,搞得一时山崩地裂,眼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念白!等等,我并不是让你真的杀了他,我只是——”流连正仰头对着兴奋起来、将要用尽全力攻击的自家灵宠阻止道,却没想,不经意地一扭头,竟发现神子大人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看。她立马住了嘴,把头侧到了一边,剩下的话皆咽到了肚子里。 将流连所言听了个滴水不漏的白尧,那原本渐渐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他看向已经被无数的毒刺包裹得如同刺猬一般的念白,不改面色道:“你主人发的命令,没听见吗?” 念白闻言,侧眼对坐在地上的流连一瞥,发红的眼睛里却满是凶光,似乎对于发出出尔反尔命令的流连非常不满。流连被这样的目光煞到,心中一寒,想起空离给自己的手札中记载的魔宠反噬弱主的种种,不由身后冒出冷汗。 如今的她虽是念白的契约主人,但除非念白自愿听话,不然,她不仅管不住这个强大的灵宠,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噬。 白尧和自己的恩怨再深,流连也有他不会对自己下杀手的自信,但念白不一样。虽然这家伙平时挺乖,也很护主,但自己如今毕竟是一位弱主,念白若是要反噬,她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更何况,念白的强大,一直让流连心有余悸。 冷静下来一思索的流连,觉得这样的情况对她而言十分不利。流连当然不愿意被暴走的灵宠吃掉,但她更不愿意看到念白无视自己的意愿和神子互斗。于是,她一边摸出自己储物袋里的炼妖壶,一边对着不远处的白尧高声叫道:“白尧,我今天已经很累了,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改天再说吧。” 白尧抬眉。只见流连给他使的眼色再明显不过,是让他快点走。再看一眼越来越兴奋,几乎将全部魔力散发出来的念白,白尧给了身为弱主的流连一副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可顿了顿,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念白,沉声道:“主人的话也敢不听。你,很欠教训。” 此言一出,念白便完全被激怒了,也成了他发起全面攻击的契机。 已然开始发狂了的念白,此刻,脸变得扭曲狰狞,原本围绕在他全身上下,如同刺猬壳一般密集的利刃毒刺从他的四周向白尧似一支支光速的飞镖般刺过去,那些血色毒刺化作萤绿色的光点,打在神子混元真气形成的保护层上,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发出一阵阵接连不绝瘆人的摩擦声。 很快,保持层的外围侵入了诡异的绿色。是毒,魔界最剧烈最可怕的毒。 毒刺无止境射出的同时,念白对着白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是野兽对着猎物的笑。他很兴奋,面对越是强大的敌人,他的魔性越能被激发而出,没有主人力量的控制,他更是可以任性疯狂到极点。 这就是魔,魔的本性。念白对于杀虐的狂热,从他出生那一刻,便已印刻到了骨髓,选择服从流连,只是一个偶然,而此刻,他才刚刚开始显现出自己原来的面目。 杀!杀!杀!要更强大的对手,才能杀得尽兴!面对如同神界战神般存在的神子白尧,遵从本性的魔宠怎能不从心底感觉到喜悦?! 白尧一拂袖,浑元真气的外层燃起白银之火,魔毒尽去,可毒刺依旧接踵而来,念白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猛烈。对付着念白的强劲攻击,白尧的目光却落在一旁正试图找机会用炼妖壶里的妖魔内丹吸引念白注意的流连身上。 “没用的。”白尧对流连道,“杀虐是他的魔之天性。不如,就让我帮你教训他。” 流连看向白尧,咬了咬嘴唇,恨道:“谁让你激怒他来着!我话里真正的意思,他不明白,难道你会不知道!叫你走,还不快走!” 白尧四周一下子燃起巨大的银白色火焰,在黑夜里如此耀眼。他又看了一眼正拿眼睛催促他快点离开的流连,微微蹙眉,但也没再多言,一个转身,火焰便包裹着他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支支失去目标射在地上的毒刺。 “嗷!”看着对手忽然消失掉的念白,恼火得发出一声怒吼,他猛地向白尧原本站着的地方扑了过去,无数的毒刺刺入地面,在房间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块萤绿色的密集针板。 “念白?”过了好一会儿,流连见念白站在那儿再也没有动静了,才敢慢慢地走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站在神子离去的地方,低着头面对无数毒刺正发呆的念白猛地抬起头,血色的眼珠尚未褪去厉色,看得流连忍不住吓退了一步。 “念白,你打算再也不听我的话了?”流连定了定神,向前了几步,迟疑了片刻,还是对念白伸出了手。 念白任由流连抚摸自己的头,原本充满戾气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了下来。 流连将一颗妖魔内丹递给了他,念白接过去,一口吞下。 过了一会,已经完全恢复常态的念白转过头,对自家主人道:“主人,总有一天,我会杀了那个叫白尧的男人,一定会。” 流连有些尬尴地咧了咧嘴,低声道:“那些什么砍了他之类话,都是主人我胡说八道的,不算数。其实,白尧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并不想让你杀了他,小白。” “可我想这么做,主人。”念白的笑容看起来依旧天真无邪,就好像闹着要吃糖果的孩子,“我非常非常地想把那个男人切成一块块的,然后做成圆圆的团子吃下去,主人,念白要吃掉他,总有一天!呵呵!” 看着念白近乎诡异的笑容,流连本打算说的话全吞回到了肚子里。 那一晚,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种种而疲惫不堪的流连却一夜都未合眼。 第二天,天还没亮,流连便起身了——当然,对于地下之城修罗魔域而言,也没有什么白天黑夜的区别,但当流连来到魔正大堂前时,空无一人的修罗殿依旧展现出“此刻时候还早,弟子们都在休息”的事实。 “咦,丫头倒是听话,来得比本尊预想的要早得多。”不久,空离便和风落一齐来到大堂前,一见流连,空离便微微一笑,暗含深意地道,“丫头,昨晚睡得可好?” 流连预感空离可能知道了什么,撇了撇嘴道:“不好。师父,有话就直说。” “呵呵,贵客临门,这是好事。”空离侧脸,看向身边的风落,“我和落落可从没想到,上神界的天尧神子白尧会有一天来我们修罗魔域做客。” 风落看向流连。流连道:“昨晚的事,原来你们都知道。”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落落的地盘,你们一个晚上在别人的地盘上又杀又打又闹,真把主人家当聋子了吗?”空离冷笑了一声,道,“虽然你的屋子被神子早早地设下了结界,但天尧神子强大的神力一出,惊天动地,我和落落就算是想感觉不到都难呀。” 流连默然。白尧的神力……强大的神力……这也是他一次一次被迫失忆的原因的所在。 强大,就真的好吗?可弱小如自己,连一个灵宠也控制不住,恐怕根本连评价强者的资格也没有。 流连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到极点! 空离悠哉地走到自家徒儿的身边,流连心中所想,当然逃不过他的双眼,他轻笑了一声,凑到流连的跟前,开口道:“念白呢?怎么没见他和一起?” 流连想起自己今早故意找了个借口,将要跟过来的念白硬留在了屋子里,而面对空离的问话,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昨晚屋子被弄得一团糟,我让他留下整理房间。” “哦?是吗?可本尊却不这么认为。在本尊看来,真实的情况是,昨晚你被他露出的魔之本性震撼,从而知道自己控制不了他,因害怕才故意想和自己的灵宠保持距离。”空离微笑着,停在了流连跟前,“这才是你不让念白跟过来的真正原因。丫头,本尊说得可对?” “师父觉得徒弟弱到这个地步,是件值得说出来炫耀的事吗?”黑着脸的流连,白了空离一眼,也当做承认了空离所说的事实。 “是呀,控制不了念白,更别提对付白尧了——这么一想,丫头,你到真是可怜得让为师都心痛呢。”空离对流连眨了眨眼,在读出她心事的同时,不无讽刺地说。 “师父,既然可怜徒儿,那就从今天起好好教授徒儿法术,徒儿定当用功,不会让师父丢脸。”流连一句一字,说得掷地有声。 “本尊当然会用心教,就怕你笨——” “空离,可以开始了。”风落打断空离的话,同时给了流连一个赞许的眼神。 “落落,你这样,这笨丫头迟早会被你宠得更笨。”空离不悦地对风落低声嘀咕了一句,但也不再对流连过多的发难。 “走吧。”空离对着流连招了招手。 “去哪?”流连看着风落对自己点头,却没有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意思,不由疑惑道。 “当然是去能让你提高修为的地方。”空离莞尔一笑,“流连,这炼血海里能让你这弱小者迅速变强的处所还真不少,跟着为师,保你如愿以偿,当然,前提是你能活下来的话。” 流连一惊,却只是恭敬地一点头,跟在了空离后面。 第七十七章 流连跟着空离,一路离开了修罗魔域,用木叶舞在空中飞行了好一阵子,才到达空离所说的炼血海里能让自己提高修为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暗黑森林,却意外生长在一个巨大的山谷中,形成一道连绵怪异的风景。 流连跟随空离,坐在鸟窝上,停在了山谷森林的上空。 一直坐在前方大叶子上的空离忽然一个起身,一下子跳到了鸟窝上,在流连身边坐下,道:“丫头,把手伸出来。” 流连不知空离这是要做什么,但见一向随性的他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知道这不是说笑,便顺从他所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空离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金色长形板块,大概有流连的半个手臂那般长,不知什么材料制成,那金色柔和的光与炼血海从天上缝隙间射下光亮相得益彰,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空离叫流连将那金色长块的一端握住,然后暗暗念了一个咒,只见那个板块上竟然渐渐显出了几行细小的金色文字。 空离斜着头,一边看着那不停变幻的蝇头小字,一边“啧啧”地咋舌道:“丫头,你的根骨还真够奇怪,这测灵牌上变来变去,一直就没个准数。刚开始,这牌子明明显示,你原本根骨不佳,五灵根为劣等,和本尊料想的差不多,可马上它又说你木系灵根不浅——但转后,这牌子上竟写道,你水系灵根有神韵,是灵根之本所在——哼,居然敢说你这样的家伙是纯水系之神灵根?本尊怕是这测灵牌坏掉了。” 流连笑了笑,说不定真是坏了。若说她是木系灵根,她尚且可以理解,因为阴差阳错得了青木果——但说她是水系灵根就太奇怪了,记得天蓬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给她打上了“三无”产品的标记,若要是水灵根的话,天蓬不可能不告诉她,让她去修水系。 “师父,照您看来,我难道是水木双灵根?”流连试探性地问道,若真是,她不在乎修木系的同时,辅修水系,只要能变得更强,多辛苦她也愿意。 “不,没有这么简单。”空离皱起了眉头,自顾自地说道,“神之纯水系灵根,世间少见。这三界原本拥有纯水系灵根的仙修就少之又少,而属天生神之水系的上神列尊更是少的可怜。本尊记得,这么多年来,上神界只有两位天帝的公主为天生水系,且同时出生,上神界一时震惊。她们分别被三界大界主命名为红玉、青玉,后来上神界就再未出过神之水灵根的天生上神了。。” “师父,你怎么会对上神界的事如此了解——难道说,你曾经是位上神?”流连揣摩着空离的话,若有所思的问。 “丫头,你心里在想,居然连娘炮都曾做过上神,这上神界也太没有节操了,别以为为师听不见。” “师父,徒儿是在为你骄傲。”流连咧嘴笑,“能拜您为师,是徒儿我的荣幸。” “得了,丫头,把你虚伪的嘴脸收一收。”空离从流连的手中抽回测灵牌,道,“你的水系神灵根实在太过古怪,加之从你如今的修为来看,你一直修木系,那就继续修木系为好。” 流连点了点头,讨好地说:“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 “说得好听,什么都听我的安排?你愿意,为师可不愿意。本尊若是什么都替你做决定,一不小心把你玩死了,以你那恶劣的性格,说不定会变成鬼来缠着我。本尊不愿冒那么大的险。” “师父多虑了。在师父的眼里,我不是什么好人,因而会很长命,怎么会那么容易被玩死?”流连笑笑。 “哼,少在本尊面前耍贫嘴。现在就有一件需要你自己拿决定的事,是对是错,皆是你自己的选择,言之在先,今后种种,可与本尊无碍。”空离挑眉道。 “什么决定?” 空离斜眼:“还用问?这个问题,本尊以前就和你提过,你已经到了筑基期,早就该决定主攻之事。《天一》总该看过吧?药修、武修、器修、驱兽、控灵,炼物等等——什么都好,你总得先决定一个,不然为师也不知该如何教你呀。” “师父觉得,徒儿适合哪一修主攻?”流连一面思索,一面问。 “木系仙修因了占卜先天之能,多以龟壳、石盘入手器修炼物。器修为神器之炼,炼物为炼就神器,两者虽有微妙的差别,但皆以物器为修炼之根本。我看你也与神器有缘,不如炼器。”空离难得没有丝毫别样的语气,认真地回答流连的问题道。 流连想了想,回道:“谢师父解答,徒儿愿意以器修或炼物为主,控灵为辅进行修炼。” “控灵?看来,你还不笨,没有忘了念白。”空离冷笑了一下,道,“控灵对你而言,怕是不会那么简单,不过要想在这次比试中获胜,念白是少不了的。” “只要师父愿意教,徒儿便尽力学。” “万事能如同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笨丫头。”空离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向下指了指那片茂密的黑森林,道,“这座森林叫做图迷,在上面看不过也就这么大一片,进去以后,可就别有洞天,里面树多路多结界多,能考验你的东西自然更多。” 流连往下看了一眼,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所谓木之器修,始于识器,你想炼器,必先得识得千百种神器。可惜在炼血海,即使是包罗万象的图迷之森也没有这个条件——”空离一摊手,不等流连回答,接着说道,“那就只能炼物了,木之炼物,开始简单,越后则越难,精髓在于化腐朽为神奇,器可多得,捡精炼者为好,物却难炼,将平凡转而精炼——丫头,想到这里,为师真为你的以后担忧呀。” 流连笑道:“有师父在,我到有这个自信。” “哦,居然没有口是心非——忽然这么乖,丫头,你弄得本尊好不习惯。”空离哼了一声,接着便随手扔给了流连一个形状古怪的茶杯。 “这是?”流连忙不迭得接过杯子,不明所以。 “以笨丫头你如今的修为,进了图迷森林,想凭自己一人之力出来,是不可能的。这传音杯是给你在完成任务后,传话给本尊,让本尊接你出来时所用。” “传音杯?呵呵,是不是我对着这杯子里说话,师父你就能听见?”流连把玩着传音杯,说着,便将它放在嘴边,想试试效果。 “如若你能在今天天黑之前完成任务,这传音杯自然能用上。”空离看了流连一眼,道,“可若是完不成,这杯子对你而言,也就只有茶杯的作用而已。” 流连闻此,心里一惊。听空离的意思,若是今晚天黑之前,她没有完成规定的任务,这死娘炮就不会接她回去了。 “当然,没有完成任务,你就一个人呆在这图迷里等死吧!”空离的声音骤然一沉,“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本尊要你这个徒弟何用?记住,一定要在天黑之前,不然,你就死定了!我向来说到做到,相信丫头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流连的心里忐忑不安,她知道空离所说绝不是在吓唬她,顿了顿,她才紧张开口问道:“敢问师父说的今天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空离用手一指,流连顺着他的指向望去,正是图迷之森的北面。 “师父?你——啊!”就在流连疑惑为何空离迟迟不肯开口说明而准备询问的时候,忽然,流连感觉身下一空,那载着她的鸟巢一下子消失不见,也就在此时,猛地刮起一阵强风,将她往图迷之森的北面吹去。 “啊!啊!啊——”风力一过,流连便硬生生地从树与树之间的空隙间摔了下去。 所幸,中途树枝的阻碍与地上一层软软的青草,使流连在落地时,并未感到多少疼痛,只是从空中摔下来时,衣服被那些阻扰的树枝刮破了不少。 落地的流连,还来不及站起,便清晰地听见上空回荡起空离那个死娘炮的声音。 “丫头,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在图迷之北找到一件具有灵气且与你有缘之物作为炼物所用。记住,不必名贵,但必须特别。这件物品将会是你第一个修炼的对象,意义非常,你可要仔细找寻,可别想耍什么小聪明,随便拿一根烂树枝什么的来唬弄。若是到时候找到的物件不能让本尊满意,你照样别想回去!” 流连从地上爬起来,将同时跌落在草地上的传音杯收进自己的储物袋装好,往树荫遮蔽住的上空努力望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 知道空离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提示的流连无奈收回了目光,她叹了一口气,在脑海中回味起空离所说的任务。 找一件具有灵气且与自己有缘的物件——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到登天。 灵气指什么?有缘又是个什么概念?若是空离将那个什么测灵牌给自己,说不定能容易些,而如今,让流连如何去在这偌大的森林里寻找这个具体标准也没有的东西。 “灵气,灵气~有缘,有缘~”流连一边随性地念着这两句话,一边开始在这座暗黑的森林里到处乱逛起来。 “呜嗷——”一门心思在思索如何完成任务的流连,此时当然没有料到,就在距她不远,那森林的黑暗之处,传来一个轻不可闻的叫声。 第七十八章 “嗯?”在森林里穿梭的流连,神经敏感般地抬起头。 头顶几束稀薄的光,从树影间漏下来,淡淡的。 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流连一个紧急转身,警觉地环视四周,只见森林暗处的草丛一阵骚动,一个长着四只耳朵,形似兔子的生物跳了出来,接着又很快爬上了另一棵树,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什么?长四只长耳朵,会爬树的……兔子?流连的右眼皮跳了一下,然后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为筑基期木系仙修的流连,通过以往自己丰富的经验可知,这样不好的预感多半是会成真的。 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咕咕——”两声,流连便深切的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肚子饿了。 唉,一夜没得安生,起得又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被空离那娘炮拖到这如同迷宫一般的森林来完成一天的任务……流连摸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连抱怨都嫌花力气。 找什么有灵气又有缘的物件?!像这样既没有方向性,又没有操作性,连点创新性也不一定有的题面,大概也只有娘炮那样的师父才给得出——咕咕!又是两声,流连叹了一口气,这回真是饿了 灵气……有缘…… “我看这根树枝就挺有灵气。”一边自言自语,流连一边走到一棵参天大树下,从软软的草地上随手拾起了一根折断的树枝,“而且,在这么多树枝中,我独独选中了你,可见我们缘分匪浅。” 说罢,流连将那半截硬树枝如同宝剑一样武动了几下,似乎还能找回当年自己还是苏蕾时,在孤儿院假扮成动画片里人物的感觉。 “呵呵……” 古语有云,慎独,就是指当你一个人的时候,更应该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以为没人看见,就可以随便犯二。很可惜,流连显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所以,当她一个人在炼血海图迷之森为完成任务瞎逛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想回味一下穿越前小时候的感觉,还是她已经饿得脑子犯迷糊了,总而言之,流连做了一件让她自己后来回想起来,十分后悔的事情—— 只见,流连仙修手拿树枝的一端,前脚一迈,树枝的另一端如同尚方宝剑一样指向天空,pose一摆好,她便仰头大吼一声:“请赐予我力量吧,希瑞!” 话音刚落,流连感觉眼前一晃,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仿佛从天而降般,伴随着“嗷呜——”一声,猛地扑到了流连跟前。 所幸,流连还算机警,立马闪身而过,不然—— 流连定睛看去之时,那留着口水的巨大豹子头已经近在咫尺了。 耳边传来自己吞下口水的声音,流连当然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吼——”来者是一头壮年的豹子,此时它正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对獠牙,闪着诡异的光。 从豹子口中扑面而来的腥臭味,让流连几乎无法呼吸。此时的流连很想大叫,可她叫不出来。生死之际,叫喊只能徒增恐惧,并不可能唤来王子,早已抛弃公主身份的流连已有自知之明,所以,即使腿在发抖,但她没有后退。 因为自己的兴起与疏忽,招来突如其来的危险,逃不掉的,就抗争到底,流连瞪着眼前明显饥饿难耐的豹子,握紧了手中的枯树枝。 “吼吼——”豹子迅猛地对着眼前的猎物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这一次,流连没有闪躲,她迅速念起了咒语,只见,那忽然跃起的豹子居然在对流连扑去的一霎,被猛地一下摔到在地——原来,几条不知何时从地上长出的长树根死死地缠住了豹子的尾巴,硬生生地将它拖到了地上,阻止了它的攻击。 木系仙法木根缠,对于筑基期的流连仙修而言,已经能运用地炉火纯青了。 “吼吼吼吼!!!”被抓住弱点的豹子在地上疯狂地挣扎,想要摆脱尾巴上的束缚,可惜那树根在流连的咒语声中越缠越紧。 “嗖——” “嗖嗖嗖——” 流连用木箭术刺穿了豹子的四肢,将它定在了地上。 “嗷——呜嗷——” 豹子因疼痛而哀嚎不止,喉咙里发出低吼,流连看着它,念起了最后的咒语。木箭术能一箭穿喉,这一击下去,豹子必死无疑。 “嗷——嗷嗷——” 豹子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将至,它抬眼看向流连,眼睛里隐约有哀求之意。 流连笑了笑,咒语一出,最后那根箭也随之射出。豹子通人性般闭上了眼睛…… 等到豹子睁开眼时,流连已经离开了,定住它四肢的箭与尾巴的树根也消失不见。豹子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受伤的爪子,目光停在流连最后那支射偏的木箭上。 “唉,流年不顺呀。”流连一边在森林里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边舞动着手里的树枝,这一路下来,不仅没找到有灵气的物件,还差点成了豹子的盘中餐,流连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是一点差。 “呜嗷——” 叫声依旧轻微,但这一次,提高警觉的流连仙修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 “呜嗷——” 这是什么?流连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刚才那头豹子寻仇来了?不对,听声音,似乎不像是豹子,那又会是什么? 听声音,来者不少,想逃没那么容易,流连手中的树枝被再次握紧。 “呜嗷!呜嗷!呜嗷!呜嗷!!” 叫声变得清晰,同时也变得嘈杂,流连才赫然发现,它们不是一只,不是一群,而是一大群。 “什么东西?出来!都给我出来!”流连拿着树枝,划出一个弧度。 猛地,黑暗的森林里猛然露出无数双闪着红光的眼睛。 察觉到自己被团团包围的流连,一面告诉自己要镇定,一面扫视四周,寻找着薄弱的突破口。 连豹子都应付地了,这一次应该也能应对——打了一次胜仗的流连,不免信心倍增。 “呜嗷!呜嗷!呜嗷!!!” 叫声轰鸣,无数的红眼睛,如同死亡的预警,血般诡异——包围圈在缩小,血色的眼睛离流连越来越近。 如此众多的敌人,显然光靠木根缠与木箭术是应付不来的,她握着树枝的手渐渐满是汗水。 “呜嗷!” 一声突兀响亮的叫声,如同攻击的号角,“嗖嗖”声直响,流连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周黑暗的森林同时跳出无数只长着四只耳朵的兔子向流连扑来,只是,和流连刚才遇到的那只不同的是,这些四只耳朵的兔子有着一双凶残的眼睛,张着大大的嘴,露出如同蛇一般的毒牙与红色的信子。 流连咬住嘴唇,硬是没有叫出声。 我不怕!我是木系仙修许流连,是神子的双修者,是发誓将来要让大界主都侧目的女修。我不能死在这里,也不会死在这里。动脑筋想办法,只要我动脑子,总会有办法的。 可就在流连快速思索着,如何解决兔子们的时候,兔子的攻击早已开始。 “木箭术!”流连迅速地向扑上来的兔子射出木箭,可吐着长舌头的四耳兔一拨接着一拨,流连的木箭根本射对付不了如此多的攻击者。 “啊,嗯……”一只兔子咬住了她的手臂。 “啊,啊!”刚刚甩掉,小腿又被咬住。 其他兔子们见流连受伤,战斗力稍减,一下子兴奋起来,它们红着眼睛,一只连着一只,猛地扑了上来。 嘶——好痛! 衣服被撕碎,肉被撕咬,从脖子到腹部,从头到脚…… 已经被兔子的毒牙麻痹的流连,恍惚间看见自己全身爬满了怪异的四耳兔,它们正津津有味地分吃着自己的身体——从皮肤到肉,到五脏六腑,到骨髓…… 我…… 我……不能…… 撑着仅剩的力气,流连仍然不停地发出木根缠与木箭术的咒令,她努力半睁着眼,因为中毒而发紫的嘴唇里艰难地吐出不成句的话:“我……不能……死……见……小尧……” 第七十九章 唔……这是哪里?地府吗? 流连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头无力的垂到一边。四周陌生而安静,让刚刚转醒的流连有种恍惚的感觉。 浑身从剧痛到麻木的记忆开始熟悉,流连努力扬起了脖子,有昏暗的光线从巨大的树间落下,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啊……”嘴角抽痛,周身剧烈的疼痛感突如其来。流连抬起手,红色的液体合着白骨,以极其恐怖的形态证明着流连还存活这一事实。 “醒了吗?” 并不算陌生的声音,却让人想不起是谁。 流连睁着的眼睛混沌不清。管他是谁呢,现在的流连觉得,虽然自己还没死,但应该离死也不远了。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你不觉得吗?”声音从左边飘到了右边,有人俯□子,带在流连的耳边轻轻地说道,“真的很不公平,弱者只能被欺负,至死也是弱者,死后也只得到活该的评价。就像你,活该被上天玩弄,活该被神子抛弃,就算如今你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是活该。” 流连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抚上了她沾满血迹的面颊。 那鬼魅的声音却近在咫尺:“流连,难道你会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流连连冷笑的力气都没有。 “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选,只要你愿意。”那只手在温柔地描绘着流连面部的轮廓,“弱者亦可成为强者,日夜天轮,天理不在,何必舍近求远,比起修仙,明明有条路更适合你。” 流连的头微微侧到一半。 “譬如说,跟从本尊。” 流连没有动,她的心忍不住冷笑,即使她现在想选择,凭着如今连动都动的了的身体,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愿意,你眨两下眼睛。”身边的那人在笑。 何谓愿意或不愿意?人本来就是有求生本能的动物。流连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好,本尊就当你已允诺。” 话音刚落,流连的四周出现了一圈暗红色的光圈,将流连整个人包围其中,身体的疼痛居然慢慢停止,伤口开始复原,被撕裂的肉竟自动愈合,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子的躯体在一点点地重生。 暗色的光芒中,流连看到了逆天魔君狂傲邪魅的面容,他笑起来的样子竟然是那样熟悉…… 流连再次睁开眼睛时,周身的疼痛已完全消逝。她抬手,血肉完整,刚才那白骨狰狞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场可怕的恶梦。 点点阴冷的光从遮天的树叶间射了下来,远处轻轻几声“嗷呜”的响起,提醒着野兽并未完全离去的事实。流连慢慢起身,环视四周,这里依旧是树木重生,昏暗可怖的炼血海迷途森林,似乎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 “我……真的活过来了?”流连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 “死,是很容易的事。”暗含笑意的声音在流连的身后响起,“很多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 “魔君救我,只是为了让我活得比死痛苦?”流连转身,她的眼中映出逆天魔君狂放邪魅的面容。 “跟顺本尊,可不是件令人痛苦的事。”逆天轻笑。 流连并没有忘记适才逆天在救自己之前所说的话,只是面对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流连下意识地保持谨慎。活过来的流连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对于流连来说,只要能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所以她的心态也能很快地恢复过来。 在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流连先露出了平常的笑容:“魔君,我确实答应会跟顺你,可怎么归顺,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商讨一下?” “哦?商讨?”逆天的眼眸有着火的气息,“你觉得,如何归顺为好?” “我觉得,我对你说声谢谢,就算是归顺了。”流连眼睛的余光扫向左右,心里暗自盘算跑路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流连,不用与本尊虚与委蛇,若你真不想修魔,本尊也不会强人所难。”魔火在逆天的身旁形成一个圈,“但你要记住——” 魔火如长链般飞向流连,将她围绕,在她的面前飞舞,长链忽而变成了一大团火焰,接着很快缩小为一小点,眨眼间跳到了流连的额头上。 “啊!”流连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有种被灼伤的疼痛。 “你尚欠本尊一个人情。”逆天俊朗的面孔,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凛冽,“欠债就该还,这份情,到也不急于一时,哼哼,待到需要之时,本尊可不会客气。” “唔……我又没说不还,你居然还给我打个奴隶印记!这不是强迫是什么?”忍着额头的疼痛,流连抬头咬紧牙关,“你说欠债该还,我就一定得还?到时,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我!” “哼!”冷笑,嘲讽的冷笑,“既然倔强如此,你又为何答应接受本尊的帮助?” “因为……”因为我想活下去,我想再次见到小尧。流连咬紧了嘴唇,那些话自然不会说出口。 “流连,你知道吗?”逆天忽然低身,靠近流连的脸庞,他的神情里有种深深的悲伤,“你很像一个人。” “像你妹呀?!”流连没好气的说。 逆天的神情由悲伤猛地转为恍然,接着是一霎的憎恶,然后又被表面的不羁所掩盖。 “我真傻……你怎么会是她……”逆天轻轻摇了摇头,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只是在话音逝去的那刻,流连眼前红衣的魔君也渐渐消失了身影。 一片落叶悄然飘至流连公主的肩上,可是她没有留意到。她同样不可能留意到的,还有自己额间小小的一颗红点——那是逆天的标记,平日里不痛不痒,照镜子若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直到有一天,那么一天……呵,不过目前离那一天的到来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的流连仙修可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故事还是慢慢得讲。 话说逆天消失后,流连又回到了之前寻找特殊之物的原点。空离布置的任务没完全,流连仙修照样是死路一条。 “唉,难道我苏蕾注定命休于此?”流连一边在昏暗的森林里漫步,一边百无聊赖地抱怨。 “吼~” “嗯?”流连警觉了起来,她留意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吧?又来?!逆天魔君,希望您还没有走远。流连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做好迎战的准备。 “吼~吼~”草丛被来者拨开,竟然是之前被流连打得遍体鳞伤的豹子。 “是你,不是放过你了吗?又回来做什么?”流连不解。 “呜呜~”豹子似乎听懂了流连的话,他一边低声温顺地叫唤,一边慢慢地走向流连,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相反正一步步试图与流连亲近。 豹子走到流连的脚边,张口咬住了她的裤脚,往一个方向拉。 “呜呜~呜~”豹子似乎在示意,让流连跟着他去一个地方。 流连想了想,抬手拍了拍豹子的头,说道:“走吧。” 第八十章 “吼吼~”不知走了多久,最终豹子停在了一颗巨大的老树前。 那是一棵藏在忽明忽暗森林里难以察觉的的大树,它和四周的树不同,更大更粗更涌现出古老而又惊人的底蕴。 流连扬头,目光不自觉得环视四周。周围的树仿佛对这棵巨大的老树产生了敬畏般,故意退避三舍似的形成围绕式的生长,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吼……”豹子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它在树前俯□子,那姿势似乎在对大树行礼。 流连看着大树,不由觉得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整个迷途森林的中心。 “吼吼……”豹子用头拱了拱流连,在催促她向前。 流连缓缓地向前,心中则随时准备好木系的心法,她当然愿意相信豹子是来报恩的,可很多时候,防范之心是不可缺的。 越靠近大树,越能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有点像玫瑰的花香。 流连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香味更浓了。 咦,怎么忽然起了雾气,流连在香味的围绕下忽然有些失神。 “流连。” 熟悉的声音,那么的亲切。流连循声回头,白尧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流连,小连。”神子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与怜爱,“我的小连。” 流连忍不住用手猛揉眼睛,拜托,这个满脸写满“我爱你一万年”的柔情男到底是谁?流连可不认识这个和白尧有着一样皮囊的家伙。 “流连,我记起来了,你是我的小连。”神子的眼是一池春水,太诱人。 可是曾破除过美男关心魔的流连怎么可能被这种不三不四的碍眼法迷惑? “破!”木箭飞速地向那个和神子相似的男人飞去。 转眼烟雾就散去,原来的香气也薄了不少,流连开始隐约听见“嘤嘤~”般宛如小孩子一样的哭声。 “嘤嘤,她是坏人,她欺负我!”“有人,怎么会有人来?”“啊,看,她认破了迷香,可怕的人……” 不止是一种声音,而是很多种,流连跟随着不同的声音四面环视,谁?在哪里?是刚刚使用幻术的人吗? 忽然,一阵风吹过,所有的声音一起惊呼,流连这才发现那些说话的声音来自大树垂下的万千枝条。 “你们是……树精?”流连吞了吞口水,作出大胆的猜测。 “她说我们是树精。”“我们是吗?不是,当然不是。”“愚蠢的人。”“再用花香迷阵试试……” 呼——又一阵风过,声音里带着些许嘈杂。 即使不是树精,应该也是树精类似的东西。流连看着那些树枝,在心里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她当然没有忘记娘炮给她的题目。 附着灵的树枝对于流连而言,绝对可以为自己练物考验绝对能交上一份满足的答卷。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在下木系仙修流连。”流连对于大树上各位树枝先是一拜。 “她是在对我们说话吗?”“好像叫流连。”“榴莲?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流连不理会树枝们的议论纷纷,继续说道,“我来此处希望是为了寻找一个朋友,还望各位多多帮助。” “朋友?她说她在找朋友。”“什么朋友,太奇怪了。”“奇怪的人。” “我找的那位朋友是将与我相伴终身的伙伴,我们将一起到外面的世界,面对各种挑战。”流连觉得自己目前的说话风格很像一个大忽悠。 哦,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哈哈,朋友?什么乱起八糟。”“赶快用花香将这家伙迷昏!”…… 流连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那些嘈杂的声音塞满了,好不容易,她才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们要不要帮她一下?” 第八十一章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当空离将流连接出迷图之森时,不忘给她一个略作诧异的眼神,“为师听见传音杯中传来声音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 “师父是不敢相信自己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徒弟吧。”流连笑着,用自己的灵力再次幻化出飞行用的鸟巢,一跃飞出了这黑漆漆的森林,直到载着空离的大叶子旁。 “哼,本尊可说的是天黑以前,现在——需不需要我指着月亮告诉你,天黑以前是什么意思。”空离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夜幕,对着自信满满的流连小仙修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再晚点,为师就准备来替你收尸了!” “师父对徒儿真好,徒儿在这森林是遇到各种妖魔鬼怪,差一点就死翘翘了,师父一点也不表示关心,却还会来为徒儿收尸。做师父您的徒弟,我真是太感动了!”既然师父不客气,徒儿自然也不会客气。 “你屋内的念白在饿肚子呢,本尊收了你的尸,刚好去喂他。” 啊!对了,念白……这也是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流连咽了咽口水,把想骂娘炮的话先暂时性压到了心底。 回去的途中,空离并没忘记履行作为师父的义务。 “丫头,到底得哪了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本尊看看。”空离看也没看流连一眼,似乎在对空气讲话,但他的声音却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流连的耳朵里。 虽然流连很想回一句“风太大,没听清”这一经典台词,但在她开口之前,空离已经开口了。 “本尊用的是腹语传音,一丈之内必能听清,你没听清一定是你耳朵有问题,别怪在人家风身上。” “知道了,师父,我这不是正准备拿出来给你看吗?”流连撇撇嘴,不情愿地将插在身后腰带上的那嫩绿的树枝拿了出来。 空离伸出了一只手,手中冒出了一个如同元宝形状的木器。 这是?流连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木元宝”。 只见那木器自动飞到了流连手中的树枝上,然后发出一阵七彩光芒。 “流连,这是什么?”细微又怯弱的声音从树枝里传来。 “别怕。”流连对树枝安抚道,“这是我师父的神器。” “神器算不上,不过一个鉴定器物级别的探测木器罢了。”空离终于在自己的大叶子上转过头,对坐在鸟巢上的流连轻笑道,“丫头,拥有灵识的物件可不好找,这东西最起码是甲级的。你这灵根怪异、嘴又恶毒、桃花运更是烂得惊天动地的小丫头,机缘倒是不错。” “师父,你能别在小丫头前来加那么多修饰词吗?直接夸我,我会接受的。”流连一边对空离回道,一边留意到那木器发出的光变成了纯青绿色,就好像春日刚长出的嫩苗的颜色。 “甲上级,果然是个炼物的好材料。”空离一收手,便将那元宝木器收了回去。 “好好收起来吧,你可真是交了狗屎运,居然一天之内就拿到了好东西。哦,为师忘了,从念白开始,你的狗屎运就一直没错。” “我最大的狗屎运是遇见师父!”看着手中的宝贝,流连也忍不住喜上心头,但想到这如何炼物还需娘炮多多请教,就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 “流连,你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啧,同一句话说了那么多遍,本尊现在都懒得拆穿你了。”空离又用腹语传音道,“哦,对了,见你这么高兴,本尊就好心的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流连收起自己的宝贝树枝,抬眼看向空离。 不管什么事,从娘炮嘴里出来绝没好事! 果不其然,流连身为木系仙修的直觉再次灵验,只听空离说道:“今早在你离开后,神子去找了念白。” 什么?!小尧和念白——这绝对会干架的! “你还真没猜错。他们确实痛快得打了一架,还毁了我们修罗殿内好几个房间的屋顶,误伤了三名弟子,要不是我和落落及时撑起了结界,等你回去,修罗殿怕是连棵树都不剩了。这些损失,就先记在你的账上了!你问为什么记你帐上,因为是你把他们给引来的!到时你就给我进碧血池里挖灵石还债吧!” 你他娘个死娘炮! “有心情骂我,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 空离的话还没说完,鸟巢载着流连以最快的速度向修罗魔域的方向飞去。 空离则在大叶子上收起了嘲讽的笑意,看着流连离去的背影,他绝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警觉。 刚才这丫头身上的气息……虽然很轻微,但他应该不会认错!在迷图之森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和那个大人物有关。 “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本尊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空离冷笑了一声。大叶子也快速向魔域飞去。 流连一路跑进修罗殿内,那些魔修弟子投过来的怪异目光,流连根本不以为意。直到她见到站在魔正大堂前似乎已恭候多时的风落,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风落师公,小尧呢?念白呢?我听说他们——”流连的眼睛几乎要红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无论神子和念白哪一方受伤,都是流连不愿看到的。 “空离已经和你说了。”风落用手阻止了流连激动的言语,他微微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她的心情,才波澜不惊道,“别担心,都没事。现在,他们正在你房中等你。” “嗯,我这就去!”流连对风落点了点头,便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当她一脚踏进屋子时,却发现这早已没有屋顶的房间内并未见到念白,而是—— “燕翔,你?”流连没有料到,燕翔会出现在屋内。 只见这房中的桌子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而不知何时换上一身修罗魔域道服的燕翔公子正和白衣的神子对立而站。今早还在屋内的灵宠却不知去向。 “流连,你回来了!”燕翔一见流连,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情人般。 神子的眉头皱了皱眉,心情立马变得更坏了。 此时,神子大人很想扔出一团白银之火,把这个叫燕翔,并自称是流连未婚夫的家伙给烧死。 对于燕翔,流连只是对他的出现表示惊诧,她更多的是关心神子和念白的状况。 在扫视四周后,流连快步地走到白尧的身边,她先上下打量了神子一番,在确定他未受损伤后,才怒声开口道:“念白呢?就是我的灵宠,你把他怎样了?!白尧,我告诉你,我——许,流,连不是那么好惹的!这么多次,我已经彻底忍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中 第八十二章 白尧在见到流连出现的那一刻,一直如同木刻的表情在刹那间不自觉地柔软,但当流连一进门就和燕翔对视,此时又怒气冲冲地站在他面前,一开口就问念白、似乎自己与她结了天大的仇,这让神子原本有放柔迹象的脸随之黑了起来。 流连不甘示弱地仰头,冷笑一声与白尧对视道:“神子大人有什么怨气,大可冲着我来,没必要拿我的灵宠出气。就算我流连修为不济,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手的勇气还是有的!” 白尧俊朗无双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层霜,薄怒未发。对于流连,他始终有种好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每次看到她的脸,他就仿佛隐约能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但那些场景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当他试图去揭开时,那些片段又便隐了去,只留下她娇俏的面容变得清晰,让他不知为何地觉得那么怀念,想一直看着她的面容,就这样看下去。 哪怕此时,这张脸正在对自己发怒。 要知道,一直狂傲的神子大人,被人指着鼻子挑衅而没立马发作,这在以前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小连,你莫急,念白他没事,他其实——啊!”好死不死,看不懂气氛的燕翔凑了过来。立马就在收获到神子大人杀人目光的同时,被忽然而来的混元真气之力,震到了门边,竟昏了过去。 没法,对于神子大人而言,送上门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 事实上,白尧使出的混元真气之力还不到其实力的万分之一,但对还是凡人之区的燕翔来说,还是杀伤力太大 燕翔大将军在昏过去的前一刻,大约在念及流连安危的同时,心里也不免哀嚎,我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而已到筑基期的流连天尧上神的神力已有感知,所以她早就退后几步,躲开了去。 退后几步的同时,流连看了一眼门边的燕翔,见他没有丝毫流血受伤的迹象,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是夏天,在地板上多躺一会儿死不了人。而且现在这个情形,他醒过来绝没好事。 被燕翔一搅合,怒气稍稍降下来的流连心里渐渐明朗,听之前风落,以及燕翔刚才的说法,念白应该没事。只是他现在去哪儿?活也要见人呀,不,见妖呀。 流连的直觉告诉她,念白应该还在白尧神子手里。 流连伸出手,不客气地抬眼看向神子大人道:“把我的灵宠还给我。” 白尧微微侧身,傲然地昂着头,将两手缓缓地背到了后面。 神子大人没有发作,不代表没有生气。白尧的意思很明白,妖呢,确实在我手里,不过,不会给你! “你——”看着神子大人一副你看不惯我又如何的欠扁模样,流连原本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关于小尧过往的种种恩怨一下子累上心头。 白尧的眼中映出小修仙气急中带着悲伤的神色,心底不知为何竟又隐隐作痛。 他眼见流连念起木系咒语,也不过是用混元真气将其射出的锋利木箭拦下,并没有丝毫回击的意思。 只是被流连攻击的那刻,白尧心中的疼痛忽然达到顶点。这一次,没有了念白,她竟然主动攻击自己。 白尧忍不住微微抚住额头,有些模糊的场景在眼前一晃而过。 头猛然欲裂,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只是错觉。 白尧抬头,定睛看向流连,看得那般仔细。但他依旧什么也没说,只将一个貌似白玉做的盒子随手般丢给了流连。 手疾眼快的流连接过了盒子,直觉同时告诉她,这个盒子一定要念白有关。 就在接住盒子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那张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朗面容。 白尧紧紧抓住了流连的手腕,将拿住白玉盒的小仙修连人带盒子一起揽进了怀中,他看着那张似乎异常熟悉的脸,不由眯起了眼。 久违的怀抱让流连在一瞬间不由有些恍惚,她看着白尧那张在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仿佛被人拽成了一团。 早说过,忘了就忘了吧,为何还要一再纠缠,苦苦相逼。 不要再给我希望了,让我觉得还有可能;不要再让我回想起以前的小尧,在我开始痛恨你的时候。 流连猛一抬眼,侧身一转,拿着白玉盒又射出一箭。混元真气轻松地将箭挡开,神子大人的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边想起有人踏入的声音。 “啧啧,又打起来了。落落,你说我们这儿是哪儿招惹了神子大人,他一定要在此打架不可。我们这儿长得很像仙家比武场地吗?” 流连的嘴角抽了抽,恰巧燕翔昏了,又来了死娘炮,这锅粥还不嫌乱吗? 白尧此时和流连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对忽然出现而明显不会起什么好作用的空离,他可没什么好脸色给。 “哼,你们不见待我,我还嫌弃你们!也不知你们是在掐架,还是在*?”空离冷笑了一声,转头对站在门外的风落道,“落落,我早说过,别管他们,只要撑起结界,任他们打个够好了,说不定最后会打到床上去,自然就好了。劝架是没用的,最后受伤的保不准是劝架的人。好人从来没有好报。自从收了个笨徒弟,我更是从她的内心所想中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 说完,空离又转身盯着白尧抓住流连的手直看,皮笑肉不笑得让流连感到浑身不自在。 流连猛地挣脱好几下,可白尧就是拉着她不放。 这家伙,失忆不说,什么时候改属牛皮糖了?!你这样纠缠我不放,你家那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三界大界主知道吗? 流连恨恨地瞪了神子几眼,谁知白尧抗瞪性极高,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以至于流连仙修不得不在万般无奈下,选择先解决眼前另一个暧昧笑得她开始全身发颤的家伙。 “师父,你算你嫌我笨,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你徒儿。你看着徒儿被外人欺负,难道就只是在一旁咯咯咯笑着看热闹?”流连瞪不了白尧,回头给了空离一眼。 空离用脚将昏了的燕翔轻轻移到一边,然后在门边站定,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道:“咯咯咯?那是傻笑。徒儿,别把本尊说得和你一样笨。” “师父,他欺负我,也是在不给您面子。”流连捏住白玉盒那只手的手腕,依旧被神子牢牢地抓着。 “流连,这种小儿科的激将法,我家落落老早就尝试过了。没用的,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也就在这儿看看,碍不着你们什么事,接着*吧。只要记得以后把这里损坏的东西三倍赔偿就好。”空离对流连笑得让人很想踹他。 这个死娘炮,见死不救还开嘲讽,为人缺德至此,活该被男人压! 要不是被白尧抓住,流连真想甩他一脸小木箭,毁了他那张妖孽脸。 “空离。”风落不知何时站在了空离的身边,他看向空离的眼神中略带责备。 一见风落的神色,流连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十分及时地对老乡求助道:“师公!” 收到风落的目光,空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上前几步对仍没有任何放手迹象的白尧开口道:“神子大人,给本尊一个面子,如何?” 白尧眼角的余光扫过空离,微微一愣。 “认出我来了?”空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那时的记忆可能没有了,不过天衣上神,神子总该有印象吧。” 白尧没有回答,他又深深地看了流连一眼,才放开了手。 能自由活动打的流连立马将手中的白玉盒打开,不无她所料,一片银光后,念白便现身在了屋内,只是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锁。 “念白,你没事吧?”流连忙上下打量了自家灵宠一番,看起来似乎毫发无损,但此时的念白让她有种与今早自己离开时不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变乖了很多。看向流连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时那般天真无邪、人畜无害,而且完全臣服,再没有昨晚那般的狂傲嗜血。 还有他脖子上的锁。流连稍稍一想,也就猜到了大概。 估计是神子大人干的好事。自家的灵宠大概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被好好□□了一番。 “流连,难得你猜对一次。”死娘炮的声音又响起了,他摊手道,“没办法,天下第一的妖宠也怕锁妖盒,以及比他更能打的家伙。” 哪怕那家伙更欠扁?!流连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的同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此时一直熬了个造型就默然不动的神子大人。 其实,流连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 能管住念白,是流连迫切所需要的,而白尧适时地又用这个所谓的锁妖盒帮助了她。 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或是另有深意,这让流连迷惑。 小尧,你难道真的想起了什么?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以此来帮我管住念白?还是说,你仅仅是为了出念白攻击你的那口气? 旁人看不懂流连此时复杂的心急,会读心的空离却将自家徒儿心中所想看了个透彻。他又瞟了一眼一旁始终看着流连,一样思绪不定的神子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既然物归原主了,两位也没必要在此大眼瞪小眼了吧?” 空离的声音总是能让流连迅速回神,她侧过眼,不去看白尧,拿着白玉盒往白尧面前一放道:“这个锁妖盒,是神子大人的东西。天尧神子的东西,我等小仙修怎么要得起?还请神子解了我灵宠脖子上的锁。我自己的人,会自己管好,不劳神子大人操心。” 哼,不要以为你现在对我稍稍好一点,我就会像遇见原主人的弃狗一样迎上去!流连暗暗咬住了牙。 那曾经低到尘埃里的自尊时刻提醒着流连,在这个背叛过一次的男人面前,她决不能心软。 流连话音刚落,白尧身边的低气压立马迅速聚集,在神子大人皱起眉头的那刻,屋内的众人,除了还躺在地上的燕翔,都能感觉到四周空气里忽然涌动的压迫感。 风落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可以看见夜空的“屋顶”,回头真巧碰到空离按捺不住的眼神。 “喂,你们闹够了没有?是不是一定要干上一架才甘心?就算要干架,一定要在这里打吗?这里又不是你们家?”空离终于在混元真气开始应主人要求发力之前,嚷了起来。 “师父,不是我要闹。你又不是看不出,我根本打不赢。与三界中的天尧神子干架?我还没有活腻呢,师父。”流连的牙磨得暗响。 白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流连的脸,过往模糊的片段在脑子里反复、颠倒,却始终抓不住。 “流连,锁妖盒是神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说话的是一旁一直木有言语的风落。 风落,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和这家伙之前发生的事。流连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仍和白尧僵持不下。 不得不说,咱们的流连仙修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倔的。 这一次,她真和神子大人实打实得杠上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给我们讲讲你们之间发生的事,让我们评评理,看看到底谁对,谁错。”空离冷笑了一声。 死娘炮,明明只是想听八卦。流连赶紧提醒自己不要回想和白尧过去的事。可是越提醒就会越想。 “我还以为是怎样惊天地离鬼神的故事,唉,也就和我之前猜得也差不多。”空离耸了耸肩道,“神子,要是流连不收,我们就替她收下了。念白,来,也劝劝你家主人,别那么死脑筋,让我们一群人跟着她大晚上在这里吹凉风。” 流连硬忍住了向空离脸上吐口水的冲动,看了一眼一脸乖巧的念白,终于还是按下气来,再对白尧道:“神子大人,谢谢你的神器。不过无功不受禄,我拿了你的锁妖盒,就还你一件神器。” 说罢,流连从储物袋里拿出崆峒印,放在了离白尧不远处残存的木榻上。与此同时,她转过身,将乖巧的念白收入了盒中,接着就旁若无人地离开了房间。 我不会欠你的,但你欠我的,我会让你慢慢还。 在看到崆峒印的那一刻,白尧的头忽然猛地剧烈疼痛起来。 第八十三章 另一边,转身离开得流连并没有察觉到神子大人的异样。此时离开房间的流连虽然面上强撑着,但她目前的状况绝对是面前有一张床,她会毫不犹豫的倒下。 毕竟,这一天对流连而言,实在是过于漫长,从图迷之森的死里逃生到大难不死的因祸得福,再到赶回修罗魔域与神子因念白而起的争执,流连在短短一天里所经历的喜怒哀乐与大起大落,在她今早刚起床时是根本就没料想到的。若她料想到了,她绝不会在这一天踏出房门半步。很明显,今日不宜外出嘛。 想到这里,丢下白尧一行人,带着锁妖盒从屋内独自走出的流连,在眼睛累得都快合上的同时,不由暗自口气,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筑基期的木系仙修,又有青木果在身,为何不能事先对自己今日这倒霉得不能再倒霉的境遇有所预知呢 虽然得了甲上级的炼物好材料,且意外获得了锁妖盒来约束念白,但这一趟毕竟来得太辛苦,差点连命都没有,而且为了自己的自尊,流连又将崆峒印给神子做了交换,这样一算,流连在找个另一间空屋子躺下蒙头大睡之前,很想抬头对一直在玩弄自己的老天爷说一句:“靠!” 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转运?!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大界主有意玩我?! 唉,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在还在公主的时候,就把金手指全用完了——如今的一切只能看人品了,而就算算上苏蕾时期的人品,流连也能落得个“被命玩”也是活该的下场。 流连在走进修罗殿另一间完好的厢房前,忍不住举手对着天空坚定地竖了竖中指。 别以为姐姐我会那么容易认输!哼!输什么不能输气势。 也不知是不是三界大界主真的被流连小仙修的气势所折服,在流连于厢房内躺下入梦乡后,有两个人在身理与心理上发生剧变,正是这两个人的变化,让流连真的开始展现转运的迹象。 第一个发出剧变的,就是在看到崆峒印后头痛不止的神子大人。 流连的离开,让残破不堪的屋内留下的不止有盯着崆峒印,抚住额头,难得露出痛苦表情的白尧,还有一旁看戏的空离与不由唏嘘的风落,以及依旧昏死的燕翔。 风落见流连离开,双方的矛盾也暂时得到缓解,便对身旁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的空离使了个眼色。 空离却摇了摇头道:“落落你先去吧,有些话,我要和神子大人单独说说。” 风落迟疑了一下,抬头对着空离宠信一笑,他兀自走到燕翔身边,将自己这位穿越老乡扶起,先行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空离与白尧。 神子大人的异样,自然逃不过空离的眼睛,只见他轻笑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走近拿起崆峒印,神色痛苦的白尧。 白尧眼角余光轻扫,虽然此时头痛未减,但用混元真气来攻击偷袭者,对神子大人而言,可谓是易如反掌的事。 空离依旧笑着,在白尧混元真气发力前站定,他看着皱着眉头、手里却紧紧握着崆峒印白尧,笑容里有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你在想,我为什么要笑?”空离看着白尧道,“看不出吗?本尊在笑你。说起来,你如今正处于魂魄冲撞的激烈时期,无论身心都十分痛苦。本尊在此时笑你,大概显得有些幸灾乐祸。而实际上,本尊确实在幸灾乐祸,而且本尊有理由为你所遭受的苦痛与不堪幸灾乐祸!可惜的是,此时的你连这一切的原因都忘了。” 白尧的眼神变得凌厉如刀,混元真气在他的四周涌动。在他的眼里,空离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一介堕神,在他如今的记忆里,并没有与天衣有过交集的记忆。 “滚。”神子的话言简意赅,但空离却没有丝毫想要离去的意思,哪怕混元真气猛烈地向他涌来。 空离将青色的屏障撑开,看着头疼更加剧烈的白尧,笑意也更深:“北天帝的乱魂之术不过如此嘛,看来不过多日神子大人便能自行冲破神术。哼,还比不上自家女儿青玉当年的功力。” 白尧目光一冷:“乱魂之术?” “是呀,北帝那一家子都爱玩弄魂魄秘术。即使是上神的命魄,他们也能通过秘术进行篡改。想来在天界时,除了我以外,北帝的一双儿女便是最不受上神们见待的了,这多半是也是因为他们那一家阴损的神术。”空离冷笑道,“神子呀,神子,看到现在如此无知的你,连本尊都觉得同情!也让本尊更加好奇,你完全冲破乱魂之术,回想起一切后,会是怎样的一幅神情?!” 白尧强忍住头痛,目光直视空离,声音里不容任何地拒绝:“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空离即使和绝世狂傲的神子对视,气势上也未输分毫,他笑着道:“关于你的事,本尊可没有告知你的义务,更何况你会让本尊想起一些不愿再想起的事。若你真想知道所有应该存在于你记忆中的事,天尧神子。与其在此逼我告诉你一切,不如想法彻底冲破上神的魂魄之术。” 白尧的头愈加疼痛难忍,但他看向空离时,威严不减:“告诉我方法!” 空离抬眉:“这么快就猜到本尊有办法破解北天帝的秘术?神子,你比一千年前可聪明了不少?难道是和我那笨徒儿流连相处久了,所以脑子终于达到笨蛋的水平,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完全没脑子。” 白尧在听到空离提及流连的那刻,眉心涌起前虽未有强烈的阵痛,他无法顾及空离后面的嘲讽,在混元真气扫荡着屋内残留的物品时,白尧一步一步向空离走近。 “告诉我破解之法!”白尧的白银之火已将出手,他盯着空离,虽疼痛不止,但依旧狂傲于世,“我不喜欢把话说两遍。” “不告诉你,你就要打到我说为止。哎,本尊刚才还以为神子你真的变了,如今看来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难怪为了平息四方天帝之争,大界主会答应一旦你使用了上神之力危害世间,就立马对你实行乱魂之术、抹去记忆。你这么狂躁的性子和这么强大的神力,别说是四方天帝了,就是本尊,也不放心呀。”空离轻笑道。 白尧眯起眼,眼中墨色如夜。他略略思索了片刻,屋内的混元真气遁去。 空离勾了勾嘴角,也收起了青色的屏障。他对白尧道:“很多事,知道了未必就比不知道好,可即使此时,你还是选择回忆起一切吗?” 白尧此时坚定的目光,是最有力的回答。 “好,神子大人,这可是你自愿的,到时候可别怨本尊。”空离笑道,“说来也算是你的运气。乱魂之术的解法,北天帝那老小子到现在都未参透,本尊也是前些年在碧血潭中偶然得知。可谓是缘分呀。” “大约只消两日,你身上被施的乱魂之术便能尽去。”看着白尧,空离笑得意味深长。 白尧面沉如水,不减狂骄:“解法,说!” 而这一晚,另一个在身理上发生剧变的,是流连仙修自己。 就在流连入睡后不久,她就再次来到了自己的神识之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见到可爱的青衣小男孩果果,而是见到了另一个穿着红衣,与果果神似,但并无青木果的男孩。 红衣男孩见到流连,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与果果的纯真热情形成天壤之别。 “你是?”流连走近红衣男孩,猜测他会不会是青木果的哥哥或弟弟神马的,可自己这么久了,也只吃了一个青木果而已,而且就算是青木果弟兄来走亲戚,他们难道不该都穿青衣吗?怎么冒出个红衣服的,这也太扎眼了。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红衣男孩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让流连的眼前立马浮现出第一次见白尧时的情形,这真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我也不想管你是谁,但这里是我的神识之海,也就是我的地盘,你是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就不得不管了。”流连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即使对小孩子,若其不对她礼貌,她是绝不会客气的,“还有,果果去哪儿?为什么你会霸占果果的地方?” “果果?这么傻的名字,我从没听过。”红衣男孩冷哼一声道,“我是青木果,从我醒来的一刻就这里了,这儿明明就是我的地盘。” “什么?你是青木果?”流连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小孩子换身衣服并不奇怪,但性格也变了就太诡异了,难道青木果人格分裂了?!这实在也太扯了吧。 难道是小孩长到一定阶段到叛逆期了? 流连甩了甩头,又定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红衣男孩道:“你说自己是青木果,我不信!” 红衣男孩冷哼了一声道:“你凭何不信?” 流连道:“我以前认识的青木果完全不是你这副模样。”他可比你可爱多了,还会叫娘亲。 虽然流连也不大喜欢被人叫娘的感觉,但比起红衣男孩欠扁的态度,青衣的小果果实在是太让人怀念了。 男孩如同赶苍蝇般,挥了挥手道:“那是因为以前的我没用。现在的我受到魔君血魔之力的灌溉,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不信,我发力给你看看。” 说罢,红衣男孩猛地一挥手,整个神识之海卷起千层浪,流连环视四周,神识之海已是一望无际,而这波涛汹涌的海浪中竟泛着一丝丝血色。 这是……流连猛然记起在图迷之森时,自己曾被逆天魔君所救,而那时,逆天曾在自己的身上打下一个印记。 第八十四章 逆天的印记与这神识之海中的变化一定有所关联,流连看着红衣的青木果,在四周波涛涌动之下,定了定神。 “神识之海的红色波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流连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在我醒来时就有了。”红衣的青木果个头不大,说起话来却人小鬼大,把下巴高扬着“也多亏了这些,我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强大的魔族灵力。” 魔力?难道说这些红色的波浪,是魔族的力量?听空离先前说起,自己体内的灵根本就奇怪,如今又加上了逆天魔族的灵力,不知到时自己会成为什么? 半魔半神?听起来就不像是这个世界可以容忍存在的生物体。也难怪大界主不见待自己。 流连暗自咽了一口口水,看向红衣的臭小鬼,试探性的问道:“这些魔力,不会让你感到难受吗?” “怎么会?我浑身舒服还来不及。”红衣青木果不客气地白了流连一眼道,“如此强大的魔族灵力滋养我,让我与这神识之海相融,世上没有比徜徉在满是魔力的海洋中更快乐的事了。” 说罢,青木果抬起双手,神识之海的波涛卷起数丈高的巨浪,仅将流连与青木果包裹其中。 流连环视了一下四周包围着自己的红色巨浪,在青木果的指挥下,波涛四起,却颇有秩序。 渐渐地,在巨浪包裹着涌动中,流连感那红色的灵力将沿着自己的身体蔓延而上。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流连抬了抬手臂,看着红色如线般的魔之灵力如同血液经脉般附着在身体上,顿时身体有种鸡皮疙瘩四起的错觉。 “你会慢慢感受到的。”红衣的男孩笑容中忽然带着诡异,“来吧,让浪再高一些,让灵力释放得再彻底些吧!不要再被束缚!是时候,让你全身心地体验一下我青木果真正的实力!” “果……果!” 流连眼中红衣青木果的笑容与曾经逆天那魅惑的笑脸重叠,就在红色的灵力线爬满她全身的一霎间,青木果与神识之海竟同时消失不见。 再回过神来时,流连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修罗后殿的厢房内,而她抬手捉住的,只有空气与从窗外射进的昏暗光线而已。 修罗魔域本就没有明确白天黑夜的区别,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自己应该睡的时间不短,因为此时流连已经听见屋外修罗魔域弟子早起修行的声音了。 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却抹不掉心中的不快。青木果为何会沉浸在魔族灵力里?这一切都太蹊跷,是福是祸,流连实在是心里没数,况且在离开神识之海前那灵力爬上身体的感觉就像浑身爬满蜈蚣,感觉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就算此时有人告诉流连,这是福非祸,她也是打死不信。 但从床上起身的一刻,流连就明显得感觉到身体内涌动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与以往不同的是,这股力量不仅没有如上次与白尧双修时的强大灵力一般伤到她,反而助她体内灵气淤积之疾化解,让其流通顺畅,比她初到炼血海破第二重心魔时来得还要浑身舒坦。 这感觉就正如盖中盖广告说得那样,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各种病都不翼而飞,只觉得一口气上五楼也不带喘了。 这该不会是——流连撇了撇嘴,她才不信逆天会把这么好的印记给她。 流连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与逆天给她的印记并无多大关系。逆天魔君之所以能让她在图迷之森毫发无损的存活下来,是因其用魔族的灵力与图迷之森供养巨木的灵土重塑了她身体残缺的部位,也因此她的体内会涌现强大的魔族之力,但真正让流连身体中力量畅通无阻释放的,则来源于五行之力的综合所致。 残存在流连体内的白尧神力属金系,逆天的魔族灵力属火系,图迷之森重塑流连身体的灵土属土系,加之流连自身青木果的木系与不知从何而来的纯水系灵根,一个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五行循环系统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随着青木果灵力的完全释放在流连体内形成了。 五行相生相克,当强大的五行之力势均力敌之时,释放出的灵力是不可估量的,流连修为的一朝之间的飞跃也自是难以衡量。 可惜,此时坐在床边做扩胸运动的流连仙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交上了大运! 流连走出厢房时,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的舒畅。出了厢房,她径直朝空离的住所走去。 流连当然没有忘记昨晚睡前与神子大人间发生的一切,但她更不会忘记自己在两天后即将替死娘炮去碧血池这件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烂事,不然她也不至于去图迷之森死上一回。而且要让以前的小尧回来,就必须得到大界主的认可,不论如何,目前修炼是最主要的。趁着如今早起精神气足,不趁热来一发怎么行? 这么想着,拿着锁妖盒和图迷枝条的流连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空离教自己一些厉害的法术才行。 哪怕那家伙如何嘴上不饶人,也一定要缠到他愿意教为止! 但当流连还未至空离房前时,就被看上去似乎一直守在房外的风落拦住了,与风落一起的,还有昨晚昏过去了的燕翔。 “流连,你找空离何事?”风落的问话不着一丝情绪,但显然是不允流连打扰空离的态度。 流连的目光在风落与燕翔身上来回打了个转,才开口道:“师父他有事?” 她的感觉不会有错,若是空离没事,风落不会这么紧张,可一个晚上而已,会发生什么呢?若是空离有什么不测,难道风落不该在屋内助他一臂之力吗?这样守在屋外,总给人一种房内有阴谋的感觉。 而且以娘炮的人品——这里面就算没有阴谋也有阳谋! 听见流连的问话,风落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回到空离到底在屋子里做什么。 流连知道,以风落的性格,他若不想说,你不论怎么逼他也是没用的。目光一转,她看向一旁的燕翔。 燕翔会意的一笑,却将双手一摊,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让流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大哥,你在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打酱油也没你打得这么没有存在感吧? 就在流连又转而看向风落,思索着用什么方法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什么的时候,风落却在她之前开口了。 “流连。”流连闻声看向风落,风落则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让她觉得风落接来下要告诉她一件很重大的事。 事实上,这件事对流连而言,也确实很重大。 只听风落道:“你修为进阶很不正常。” 流连一愣,虽然她也猜测,自己很有可能在魔族灵力的作用下进阶了,才会因此出现力量涌动的现象,但为何风落会说进阶不正常?难道是因为神力与魔之灵力杂糅的缘故?流连的心里不由暗暗发虚。 “你没有察觉到吗?”风落虽说平时话不多,但总体上待人温和,而此时他对流连说话的语气,确实前所未有的严肃。 “如今你已有问鼎期的修为。”风落的目光如炬。流连在听见“问鼎期”三个字的时候,一时半会儿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问鼎期?”流连在心底重新将《天一》书上记载的凡人修仙进阶顺序背了一遍:练气,凝气、筑基、结丹、元婴、分神、婴变、问鼎,最后是渡劫飞升!那问鼎期难道是—— 不会吧?!这么说,自己就差渡劫飞升了! 这跨度也太大了,明明昨日她还刚到筑基一期,怎么会连层层心劫也不度,就直接飞到了问鼎期,这其中可是包括了结丹、元婴、分神、婴变四大神级,算起来整整十二进阶有余! 这速度,比坐火箭还快!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风落搞错了,早知道睡一觉就能连飞四大神级,流连当初就会哪都不去,一天到晚在家睡觉好了。 “师公,我没有听错吧。你是说,我到了问鼎期?”流连眨着眼,对风落问道。 “是,从修为来看,确实如此。”风落皱起了眉头,“对一般修仙者来说,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燕翔见风落对待流连的态度不善,便插了进来道,“也许,小连是天才,所以进阶得快。” “即使是天才,也做不到。”风落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从筑基期到问鼎期,只用一个晚上,这在修仙界是不大可能的事。即使有神器相助也不可能。” “除非——”风落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另有机缘。” 流连脑子一转,轻笑了一声道:“不瞒师公,也许我真有也说不定。” 虽然流连隐约觉得这股力量与逆天的魔之灵力有关,但到底为何自己会一下子从筑基期飞至问鼎期,她也不大明白。不过,既然得了好处,以咱们流连仙修的性格,还是会暗自收着的。 好处嘛,不要白不要。当然,最主要的,这好处不会危害到自身。 “师公,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你觉得如何?”流连心道既然自己已有问鼎期的修为,那找空离也就不急于一时半会儿,不如此时先把会不会危害自身的事搞清楚先。 “世事万物,皆有因果。”风落道,“反常之事亦然。” “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就不要这么文绉绉的故弄玄虚了吧?”流连自从见到图迷之森的老头,就受不了这些玄乎其玄的话,“师公,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风落顿了顿,又看了燕翔一眼,才开口道:“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什么?!”流连与燕翔同时脱口。 风落依旧平静道:“从游戏的开始到现在。” “你是说,我之所以会在昨晚有如此快的进阶速度,也是被安排的?被谁?宿命?”流连忍不住想笑。 风落看着一边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的燕翔道:“或许,等空离和那个人出来后,会有所答案。” 那个人?那个人是……流连随着风落的话,不由看向显得更加的神秘的、空离紧闭着的房间,而就在这时,空间内猛地传出一声男人痛苦的嘶吼声。 这声音是竟然是…… 小尧! 第89章 这是名为停止游戏的公共空间 为何空离的房间里会传出小尧的声音?! 正当各种猜测涌现流连脑海中时,忽然四周迷雾四起,鸟语花香间,六个凳子又立显眼前。 这里是…… 流连重重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居然又被招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流连、风落与燕翔与另一边同时出现的四少、青莲、南小小就呈现大眼对小眼的状态。 “不会吧,这才多久,又到公共空间里来了。有事说事,无事退朝,朕可是很忙的。”四少打了个哈欠,说出的话让流连感同身受,他做皇帝的时间不长,但脾气见长,率先在空间内的凳子上坐下的架势,哪是他当年做皇子时能比拟的。 林青莲则看向流连,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喜悦、安心又有疑惑,想问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南小小倒是大方地对流连一笑道:“流连,看来昆仑镜并没有为难你。” 流连微微看了一眼林青莲,再看向南小小也笑道:“不能说是没有为难,不过现在我一切安好,不用为我担心。” “我也觉得,没必要替她担心。”四少接口道,“皇家出来的人,命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死翘翘。” “借四哥吉言。”流连瞪了一眼四少道,“我命再硬也硬不过四哥你,倒是可怜了死去的那些皇家兄弟们。” “自古成王败寇,老生常谈的话说多了也无趣。”四少冷哼一声,转而对燕翔道,“大将军,我在朝堂好久没见到你,你这段时间跑到哪去了?朝中的事,你都不管了?” 燕翔见四少问起自己,笑得很灿烂道:“我和小连在一起。” 四少在他和流连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撇了撇嘴:“大哥,你未免也太重色轻友了吧?!还有,你们两个真好上了,那个神子肿么办?流连,我记得你不久前好像对那个叫白尧的家伙还挺痴情的。”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四哥费心。”流连强压住心中烦躁的情绪,与此同时,林青莲在听见“白尧”的名字后显得更加不安。 “咳咳,都到齐了?”流连的话音刚落,白衣神仙就适时的出现了。只是不知是不是流连的错觉,她总感到此时白衣神仙周遭有一股与白尧混元真气类似的神力在涌动。 “既然到齐了,就坐下吧。看得出各位业务繁忙,也没有多少耐心在此一聚。”神仙道。 “不是没耐心,是没闲心。”四少道,“而且,我都已经通关了,就没必要和他们一样,再多此一举了吧。” “皇上息怒。”白衣神仙轻笑道,“此次叫大家来此,是有一件关乎大家身家性命的重要信息要告知各位。若不是情况紧急,我要不会让几位特地走此一遭。” “紧急?”一直没言语的风落,淡淡的一句话足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流连也侧目,白衣神仙说的紧急之事会是什么?居然能关乎他们这六个穿越之人的性命?!难道说这一回真的要世界末日了? 只听白衣神仙道:“三界浩劫将至,是否能过此一劫,目前连我……咳咳,我是说大界主也尚未可知,各位本是不属三界之人,若现在想停止游戏离开,请自便。” “浩劫将至?”流连惊觉。 “你是说,三界都会有危险?!那大尧王朝?龙紫?!喂,老头子,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对着白衣神仙嚷道。 “浩劫?难道说昆仑镜这段时日的异常也是因为……”南小小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么说,我爹、我师姐、师弟都会有危险?!”林青莲满脸焦急,她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整个人都微微的发颤,对于三界的浩劫之说,她的担忧溢于言表。 燕翔到是没说话,在流连看来,他似乎有些被吓傻了。 风落则静默地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待到其余几人稍稍安静了些,他才开口道:“三界浩劫,是否与十大神器有关?” 白衣神仙微微一愣,转眼打量起风落来,他笑道:“仙衣的预言之能不是无效了吗?” 风落道:“我们见过逆天。” 白衣神仙的笑意散去,他抱臂不语,风落接着道:“即使是逆天,心里的秘密也藏不住。” 一旁的几人都听不明白风落与白衣神仙的对话,只有流连在努力将脑子里已知的信息汇总起来,并根据白衣神仙与风落的对话,整理出一些头绪。 没错,风落与空离在不久前见过一位魔君,正是逆天,而自己将在两日后在碧血潭中比试的人也是逆天,逆天之所以提出比试是为了得到空离手中的凤凰琴,而也许就是在逆天提出比试要求的那刻,空离偷听到逆天心中的声音。 逆天魔君,这名字霸气得不能再霸气,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得传递了一个事实——这家伙要和老天爷对着干。所以他想得到神器,颠覆三界来玩玩什么的,还是很有可能的。 也许,他想要的不止有凤凰琴一个神器,而是十大神器,流连忽然记起自己曾无意间在白尧房间里见过的玉简上的记载:“上古十大神器:炼妖之壶,包罗;噬心之石,启灵;崆峒之印,称霸;昆仑之境,通天;指天之剑,斩妖;神农之鼎,炼化;凤凰之琴,控心;昊天之塔,重锁;追风之靴,神速;东皇之钟,逆天。聚之九神器,敲之上神东皇钟,天地惧毁,逆天重生……” 难道说,这家伙是想聚集九大神器,再敲响东皇钟以此毁天灭地?! 流连咽了一口口水,这想法虽然非常得说的通,但细想起来,真是中二病爆表——逆天,你玩得如此大,就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三界其他生灵的感受? 而且,再仔细想想,流连就发现,自己从开始走上修炼这条路开始就一直和十大神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皇宫的库房,她阴差阳错地拿到了炼妖壶;后来被神子胁迫到了临仙镇,解了吃心女妖的迷案而因此得到了噬心石,虽然噬心石后来被神子收了起来,但此事件流连一直有参与;再后来是到南山集会,碰巧接到了崆峒印的任务,也得到了第三件神器,如今想来真是祸福难测。 接着便是南山上昆仑镜异像,流连被传送到了炼血海,一到这一毛不拔的魔修之地,她就遇到了拥有凤凰琴的空离,如此算下来,流连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和十大神器中的五件神器或多或少的有所接触。 为何自己会与十大神器抵死纠缠,流连目前还想不明白,但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逆天明明可以待自己死后拿去神器,完成自己逆天的伟大事业,却选择救她,还让她在一夜之后,修为达到了质的飞越。 而正当流连进行头脑风暴的时候,白衣神仙与风落的对话早已告一段落,而除了流连以外的各位仙修者们也已经对“浩劫之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不会走。龙紫不走,我就不走。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大不了大家一起下黄泉,路上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也不会孤单。”四少的话一点也不像皇帝,很有情圣范,但在其他几人眼中更像无赖。 “我也不会走。”南小小道,“上次你答应让我见风落的小受,可是一直没有兑现。” 大家的目光闻声一起集中在了南小小身上。 四周安静了一下,四少试图性地开口道:“你不走——不会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南小小道:“当然不是。” 大家还没松口气将目光移开,只听南小小道:“身为一个x女,怎么可能只萌一对cp,还有我师叔和师兄;刚认识不久的小空录和我师弟望归;以及师父和青木门的——” “等等,青木门,那不是流连的门派吗?”四少打断了南小小,转而像一盘一直思索自己心事的流连道,“喂,流连,你所在的门派是不是叫青木门?” “青木门?”流连重复了一遍,才恍然回过神道,“没错,青木门是我派的名称,怎么了?” 南小小笑着看向流连道:“没什么大事,流连,你不觉得我师父几道和你师父天蓬很配吗?” “哈?”流连的脑子饶了好几道才明白南小小的意思,虽然她强忍住了那句——他们都是男的,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不会吧?!” 南小小的笑容隐在面纱后面,她道:“你无法了解我的乐趣,我不怪你。我们x女本就是小众组织。说多了也无益,我还是默默萌着吧。总之,为了我的cp们,我不会离开这里。” 白衣神仙点了点头,转而向燕翔道:“你呢?” 燕翔又耸了耸肩,露出标准的纨绔子弟的笑容,这时大家都以为他会选择回去,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开口道:“小连去哪,我就去哪。” 四少咧开嘴暧昧地笑笑道:“流连,听见没,人家连死都要陪着你,我开始理解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连神子都不要了。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燕翔,不必。”流连看向燕翔,声音坚决,“我说过,我并不爱你,你不需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牺牲这么多。” “小连,就当是我为了自己吧。”燕翔看向流连的眼神异常温柔,“请允许我为你做些事,这样我才对得起自己。” “……”流连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此时无法直视燕翔的眼睛。 林青莲忍不住开口道:“流连姐姐,他对你真是痴心一片呀!” “好了,到你了,青莲。”白衣神仙忽然开口,面向林青莲道,“你的决定如何?是去是留?” 林青莲一惊,吓得脸有些泛白,她无助得用手卷着衣角,咬紧了嘴唇,眼睛四下看着地面,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 四少看着有些急了道:“离开,两个字,留下,两个字。就两个字,有那么困难吗?” 青莲弱弱地抬起眼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害怕,如果真的死了……但我不能抛下爹,还有师姐,师弟,还有临仙门的……” “所以,你是留下了?”白衣神仙抬眼。 “我……我害怕,但是……我很努力,而且,我很喜欢临仙门,还有大家……能在这个世界活这么久,我觉得很满足!我,我喜欢这个世界!我,我要和三界并肩作战!”说完这些话时,林青莲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四周变得很安静,过了半晌,忽然响起了鼓掌声。 第一个带头鼓掌的是流连,她看着小羊,她真的成长了,虽然还是那般柔弱的模样,但她有一颗坚强的心,接着南小小和四少也鼓起掌来,四少第一次对林青莲投去赞赏的目光,他一边拍手一边道:“说得好,这并不简简单单是场游戏,而是我们存在过的世界!如果仅仅因为它要遭劫难就弃之不管,那我这个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虽然不算是完美的世界,但为了我所爱的人,也该尽力一搏。” 南小小与流连对视一笑。白衣神仙侧过身,看向风落。 风落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淡然道:“既然入了局,我定陪着他看到最后。” 白衣神仙轻笑一声,道:“其实,你的游戏任务早已达成。” 风落道:“我别无所求。” 白衣神仙抬起头,似乎在看天,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所谓别无所求,也许暗含最大的奢求。” “什么奢求不奢求?我们这一次的请求是一致的。”四少砸了砸嘴道,“就是能让三界平安地渡过这场浩劫,相信风落老兄和我们得想法也是一样。” 青莲、南小小都随之点了点头。 白衣神仙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流连的身上:“流连仙修,你的穿越任务也快完成了吧?你也要陪着三界受此一劫吗?” “什么?你快成仙了?这么快?!简直堪比我写小说写不下去,急着结尾呀!”四少不可思议地叫道。 流连没有理会他,径直对白衣神仙道:“我最后一级进阶,是为渡劫。虽然不知道天界的劫和我的劫是否一样,但我觉得既然开始了这条路,我就不会半途而废。就算是急着结尾,也要给个圆满。而且,我萌的一对cp也还没在一起呢。” “什么cp?”南小小的眼睛放出光亮。 “我,和天尧神子呀。”流连轻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ps:由于此次召见属于游戏故障,所以该空间的名字由白衣神仙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