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二婚的重要性》 第一章 八月底的鹭门市骄阳似火,早上不过九点的光景,阳光就强烈得让人睁不开眼了。梅瑾好不容易跑进一家商场,强大的冷气顿时让她觉得神清气爽,她赶忙掏出震个不停的手机,手指一划,放到了耳边。 “你好——” 还没开口说话,她就被人猛力一撞,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二话不说就变成了全蓝,梅瑾还从来没见过蓝屏的苹果,正想抬头发脾气,却发现眼前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梅瑾!”来人率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周舟。”梅瑾自然也没有忘记这位不是学长甚是学长的人,愉快地招呼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周舟似乎有急事,可他又不想错失好不容易和梅瑾的偶遇,只好抱歉一笑,推着她往前走进了一家甜品店,“先坐下,快快。” 梅瑾正不知所云的时候,玻璃窗外两个身材火辣的美女一路瞧瞧望望地走着,她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问着对面这个用菜单挡住脸的人:“这该不会是找你的吧?” “嘘!”周舟看样子是真的怕被找到,直到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怎么可能?我这都是帮人擦屁股。” “你怎么老做这种事?”梅瑾想起他硕士期间总把舍友当挡箭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呀,你还记得!”周舟挠挠头,也笑了起来,“这也是啊,我一兄弟没事和人去搞什么制服趴,现在都找上门了,死不承认要我来摆平。” 梅瑾不好插嘴,只能干笑着。 “别说我了,你还在鹭门啊?我以为你们毕业会回佛安,都一年多了是吧?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梅瑾听他话中有话,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她忽略了话中的复数人称,回答道:“不怎么样,在找工作呢。” “诶?”周舟可不相信,梅瑾当年帮他们院里做了多少事情啊,能力那么强的小姑娘找不到工作? “刚毕业不是没去工作嘛,现在不是应届又没有经验,都完全不考虑我了。”梅瑾无奈地瘪瘪嘴,长叹一声。 “要不……”周舟想了想,一脸笑意地问道,“你继续给我打工如何?” “啊?”梅瑾不明其意,两人相识于鹭门大学,期间她确实帮忙打杂了许多事情,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舟从钱包里找出一张名片,推到了梅瑾面前,上面烫金两个大字——t.g,下面标注着“总经理”。 作为国内外知名的企业,t.g集团在香港联交所主板上市,以住宅产业为主,集商业、通讯、酒店、旅游及文化产业为一体,而鹭门市则是t.g继阳京市、宁海市之外的第三大中心,且不论身在其中对个人将来的发展如何,单是在鹭门市中一枝独秀的薪水和福利便让成百上千的求职者挤破了头。 梅瑾想也没想过仅仅比她大七岁的周舟竟然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这是梅瑾继今天手机被摔坏后第二次想要咆哮:wtf?! “你……好厉害。”想了半天,梅瑾只能给出心中最直接的评价。 周舟笑笑,意外地没开始长篇大论他的奋斗之路,而是再次提到了他的提议:“怎么?考虑下?职位我的助理。” 这时,蓝屏的苹果竟然自己闪了闪重新亮了起来,刚刚那个打断的电话没过多久又拨了过来。 “你好。” “梅小姐你好,我是t.g的人事小陈,想通知你下周一来上面试。” 周舟笑了,他用手在桌子上点了点,灿烂一笑,说道:“这就叫做缘分。” *** 当晚,梅瑾心情很是快乐,好歹是完成了心头的一件事,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她想了想,拨通了严汝毓的电话。 “小毓,你在干嘛呢?” “你说我在干什么呢?”电话那头,严汝毓的声音懒散又迷人,“*苦短呗。”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严汝毓嗤笑了一声,说道,“和你吃有什么意思?我得找些别的‘好吃的’。你要是也想尝尝,倒是可以和我一起……” 梅瑾深吸了一口气,她隐隐地听到严汝毓身边似乎有男性的声音,连忙说道:“得,我挂了啊。”她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人家可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自己还是别在一旁瞎掺和了。 严汝毓是梅瑾实打实的好闺蜜。从中学开始,两个完全不着边的人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便开始了不解之缘。从此,乖乖女梅瑾便与狐狸精严汝毓牢牢地黏在了一起。在那个时候,一个好学生被个小太妹给勾搭上,这在父母老师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们俩的友情还是就这么持续了十年。 无奈严汝毓身边的莺莺燕燕就像她的包包鞋子一样多,与其和她约会还不如自己在这里赶紧找些吃的打发打发时间,可是,往往想要清净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被人打搅。望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二姨”两字,她一时的好心情烟消云散,顿时便觉得又烦又燥。说来奇怪,明明更年期的中年女性不耐烦是有了名的,可是在折磨他人这件事上却又拥有惊人的耐性。 “小瑾,你怎么半天才接电话呀?”电话那头二姨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刺耳,从半年前开始,这声音就像是紧紧跟随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晓瑜同学真的不错,人家里有房有车,我和你说你这种情况,越拖越糟糕——” “我在外头呢!”梅瑾边接着电话边把电脑的音响开大,她很清楚接下来二姨会说些什么,她只想尽快结束她们的对话。 “啊?什么,这儿太吵了,听不见啊!听不清啊,二姨……”她将手机直接放到店铺的音响上,希望男歌手撕心裂肺的呐喊可以镇住二姨,免得她成天关心梅瑾的终身大事。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果然,过了一会,当梅瑾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的时候,那头只有嘟嘟嘟的声音,这招虽然很烂,可是却很奏效,屡试不爽。梅瑾从没这么感谢过网路歌曲的存在,现在只希望二姨的这场脾气能生的久一点,最好干脆翻了脸,那么自己刚好图个清静。 *** 入职的时间自然如期而至,虽然通知梅瑾的人是人事部的小职员,可既然是周舟打过招呼的人,曾玉琦还是在第一天亲自接待了。作为t.g总部调到鹭门市来的,连周舟本人也要敬她几分。 “梅小姐,欢迎你,我是曾玉琦。听周总说,你们是老朋友了,你刚开始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找我。” 梅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开口说道:“你叫我梅瑾就好了,我和周总算是校友吧。” 她想了一会,仍是无法找到一个准确形容他们关系的词语。此话说完,曾玉琦的眉目之间果然有了变化,别说在职场上这么多年,单单靠女人的直觉,她也不相信两人之间的关系这般简单,可梅瑾一副大方磊落的样子,只好让她把这份意味深长放在了心中。 “我会全力以赴。”梅瑾不傻,没有多说,只是坦然一笑。 离开职场半年的时间,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份心仪的工作,梅瑾觉得很幸运,她虽然年轻,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当然很清楚,周舟如此慷慨地对她敞开大门意味着什么,那么她所能做的便只有真诚以及努力了,说得多总是比不上做得好的。 两人正聊着天,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曾玉琦挑了挑眉,对梅瑾一笑,便走出了接待室。周舟耸了耸肩,他反正是怕曾玉琦怕得很,这女人平时看着笑眯眯,可是一旦认真起来,可不是一般得可怕。前两天,还因为要不要聘用梅瑾这件事与他针锋相对,真不知道“认真的女人最可爱”这样的谬论是谁说的。 “hi, may!”周舟与她几天不见,热情地张开双臂,想要给她一个大大的见面礼。 “周总早”梅瑾往后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了他热情似火的拥抱。穿着笔挺西装的他还像当年一样阳光四射,可对面的自己却不知道变了多少了。 周舟倒是不介意,他大方地将手在胸口前一交,说道,“怎么变得这么拘束,虽说你这上起班来还有模有样的啊,哈哈。” “谢谢周总美意。” “越叫越老了,怎么还没上次遇到时熟络了?上次看到你,匆匆忙忙的,今天这么一看,我看你还是那个样子,没怎么变,不像我,我这才叫老了。” “周总说笑了。”客套的招呼一出,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了。 “好了,”周舟似乎感受到了梅瑾的疏远,拍了拍她的肩,“跟我走,给你看看以后我们工作的地方。” 周舟解了西装的纽扣,走向电梯,梅瑾跟在身后,时不时便会听到有人恭谦地问候“周总早”“周总好”,更多的人好奇地对梅瑾投来好奇的眼神,毕竟,在t.g中要见到年轻的女生可是相当难得的。作为这两年集团发展的重点,t.g对员工的素质要求也随着薪酬节节长高,梅瑾扪心自问,若没有周舟帮这一手,想要进到这样的大公司,她的火候应该还不够。 “不习惯?”周舟看透了她的心思,他望着电梯外的风景,林林总总的大楼被他们踩在脚下,变成城市数不清的斑点。 “没有,只是觉得你当年想要成功的梦想好像全都实现了。”梅瑾和他望向同一个方向,这片土地曾是她一切梦想的开始,爱情、婚姻、事业,可是不经意间都成了泡影。 “你还记得?”周舟特有的笑声又响了起来,“或许吧?” 周舟见电梯快到达顶层,松了松领带,对梅瑾说道,“以后进了大门左拐,第二个电梯是我专用的,以后上班坐那个上来。” “好。” “还有,别忘了让保安将电梯按下去,我不喜欢花时间在大堂等电梯。”他潇洒地走出电梯,径直走向他的办公室,突然又回头,“算了,别管那电梯,万一那小子要用什么的。” 梅瑾没听懂,但周舟已经进了办公室。 t.g这样的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自然是气派的很。不过,令梅瑾又意外又欣喜的是,她真正办公区域的门外,有张大桌子,而这个属于她的空间,不仅宽敞而且布置简单景观好,整个鹭门市都可以在落地窗边一览眼中。 “怎么样?”周舟不知何时出来了,他将西装往旁边的沙发一扔,靠在她以后办公的桌子上,满带笑容问她,“还不错吧?我这个学长不算亏待你吧?” 梅瑾看他说得轻轻松松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周舟,我觉得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好,我毕竟工作没有多久……” “别多想。”他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特地将手在她面前一伸,一枚婚戒很是显眼,“我结婚了喔,你有所想也来不及了,哈哈。” 这下,轮到梅瑾有些下不来台,人家还没那个意思呢,自己就赶不及要表态了了,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 “我只是觉得你能做的好,所以还是那句,别让我失望。”他说到后面,语气故意带着轻松,希望梅瑾不要因为这小小的误会而有所郁结。 “我会好好工作的。”她清了清喉咙,故意站挺了身体,像是听到教官指令的军训学生,急着表达自己的决心。 “还有,”周舟像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公司里有些人也喊我joe,你这么叫我就行了。” “ok,joe。” “对了,还有个人你一定要认识下。” 第二章 没和梅瑾聊几句,周舟便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边。不一会,桌上的电话便开始响个不停。比起他的忙碌,梅瑾对自己的清闲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开什么玩笑?!”有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梅瑾望去,发现那所谓的“joe专用”的电梯中正走来一人,他的声音不小,语气似乎也不怎么好。 “得,我现在就来和你聊聊!”他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往梅瑾的方向走来。 与梅瑾四目交接之时,面对她的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没有多做逗留,往周舟的办公室直直走去,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梅瑾咂了咂舌,这似乎是什么不速之客,他进去没多久,两个人就不知道开始吵些什么,声音大得很,若不是周舟在他进门前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梅瑾恐怕拿起电话就要喊保安。 “may,进来下,带把剪刀。”梅瑾听到周舟唤自己,可这一开口就要一把剪刀,莫不是打起来了吧,可她还是依言,抓着把剪刀打开了门。 “你自己打开看看!”那个风风火火的人伸着手,似乎正在等梅瑾的剪刀,她便抓住刀刃,将把手的那一端递给了他,那人望了一眼梅瑾,朝着周舟使了个眼色。 “我新助理,梅瑾。”周舟自然注意到了梅瑾的这个小动作,他与她相识了多年,也曾经打过交道,对她办事的能力心中有数,否则,也不敢如此冒险,找个年轻的姑娘做助理,回去还得和老婆交代个半天。 “哦,你好,我是梁辰。”他闻言便将另一只空闲的手伸向梅瑾,“刚刚急着进来,便没有打招呼,不好意思啊。”他对美女一向都文质彬彬,怎么可能真的冷落这位新同事。 眼前的男人,头发不长不短,松松软软的,偶尔被冷气的风吹起几根,一双眼睛亮如星辰,显得十分精神,他的嘴角扬起刚刚好的弧度,唇边淡淡的青色给年轻的脸庞添上了几分成熟,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好,以后多关照。”梅瑾伸手轻握了一下,便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这样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自己还是退避三舍为妙。 “他——”周舟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他属于什么部门,你慢慢地就会了解了,要是手上没事的话,给我们冲两杯咖啡可好?” 梅瑾自然是依言在一旁拆了两包速溶咖啡,时间也许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习惯,记得以前周舟可是闻到咖啡味都能胃疼,而如今已经成为离不开的必需品了。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家设计院不能用,上次那个张工出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到不避讳梅瑾,又重新争论起来,周舟用剪刀剪开一个大信封,拿着里头的标书直摇头。 “那你叫陆达、聂良都上来谈谈,看看到底做不做。” 梁辰正在公司通讯录上找着两人的名字,梅瑾将咖啡端到两人面前,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到:“6203,6504” 梁辰看了她一眼,还是在通讯录上找了一番,可果然与梅瑾所报数字不差,周舟有些得意的看梁辰,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新助理还真是有两下子。 “你不是今天才来的吗?这还记得挺快的。”梁辰对她一笑,露出四颗牙齿。 “刚刚闲得没事,就稍微记了一下。”梅瑾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暗喜,没想到这个学校留下的习惯终于让她博得了个开门红,可她也没有得意忘了形,“joe,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你那个小学妹啊?”梁辰看梅瑾合上了门,便说了几句题外话,“不错啊,怎么曾姐和你吵成那样?” “哪是曾姐吵,是你那宝贝堂姐要和我闹,她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谈起自己的夫人,周舟就头疼,“不算是我学妹,不是一个学校的,我快毕业了才在学校里看到她的。” “长得还挺好看的。”梁辰墨眉一挑,“年纪又轻,刚毕业吧,怪不得栩栩要让曾姐把关。” “诶,我跟你说,别把魔爪伸向人家,别看她年轻,人可是婚都结了,你小子就收收心吧,自己拾掇着也赶紧。” “她?我还以为是大学生。” “大学生不能结婚啊,人家可不像你,长跑了十年,你可别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上次那个lisa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梁辰挑挑眉,若不是有周舟这个堂姐夫帮衬着,自己要想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实在是有点不容易,可下一秒他又回到了图纸上,和周舟吵个不停。 *** “走,一起吃饭。”到了中午时分,周舟主动走到梅瑾的桌前,她正在服务器上下载一些有用的文件。 “你还肯去餐厅吃饭啊?”梅瑾打趣他,看他坐个电梯还大张旗鼓的样子,真想不到他还愿意深入民心。 “还是得和群众们打好关系。”他们边走边聊,工作之外的周舟和前些年没有什么差别,仍是健谈的很,他小声说道,“不是我不愿和他们一块上班,是早上那味儿实在是……你要不信,自个儿去试试,到时候如果要用我的电梯,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啊。” 周舟走到餐厅的时候,众人还是难免的打了声招呼,老板就是老板,虽说年纪轻轻,也努力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可这深深的鸿沟还是摆在那儿的。梅瑾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和他吃个饭能吸引这么多目光,就随便叫个麦记吃吃算了,省的在那些人的眼神下熬个半个小时。 “怎么变得这么畏畏缩缩的?!当年那股劲头呢?”周舟爬摸滚打这些年,加上对梅瑾的了解,又怎么看不透她那点小心思,“你是我助理,和我走近些正常的,别管他们。” “是。”梅瑾无奈地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这样了。 “我看你简历上怎么半年没工作?该不会学人环游世界度蜜月去了吧?”他们俩的午餐都十分的简单,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难免闲谈便多了些。 “觉得有些累,回家休息了下。”梅瑾突然失了胃口,放下了叉子,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哈?”周舟这下可没发觉那么多,“你?你还知道累啊?我可是牢牢记得你那工作狂的样子。” 梅瑾知道他又说起大学时候的事情,连忙想要转移开话题,便说道:“这不是年纪大了吗?没那么多精力。” 纵使再怎么缺心眼,周舟也察觉到梅瑾似乎不怎么愿意谈及往事,又注意到她的中指上有一圈特别白的痕迹,将没问出的话又吞回了肚里:“怎么老把年纪大挂嘴边,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还在我面前喊老。” “嗡嗡嗡——”梅瑾的手机在一旁不适宜地响了起来,一看是她母亲打来的。这样的场合接电话自然是不方便,最重要的是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电话一通,那头要说些什么,便随手按掉了,可中年妇女的持久战斗力真是不容小觑,梅瑾接连按了两三个,那边还是锲而不舍,最后,周舟表示自己不介意,梅瑾才勉强接起了电话。 “回家,回家,马上来我的身边——”梅夫人倒是有雅兴,听梅瑾的彩铃都哼上了,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唱的极其陶醉。 “妈。”梅瑾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我老板在旁边呢。” “编!你就编吧!尽情地编,巴巴得编成好莱坞编剧都成!”丁青的嗓门倒是不小,周舟一口水倒是差点没呛到:“我7点给你打电话,你说你要睡觉,我晚上8点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洗澡,我现在给你打电话,你说你老板在,你怎么不说你在开联合国会议呢?啊?” “妈!我真没空现在,我今天开始上班了。”梅瑾一脸愁云,面对二姨,她是有一大堆鬼点子,可自己的母亲吧,这么挂了电话不太好,又不忍心拿那些小心思来和她斗,面对她的长篇大论,梅瑾只有叫苦连天。 “你二姨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在家里睡觉,打了电话,你就开始上班,你唬谁呢你!梅瑾,我告诉你啊,这周六就给我回家!”梅瑾的脸上最后一丝笑容都烟消云散,这二姨也真是,都一老太太了,还整告状这一套,她一脸哀求地看着周舟,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用筷子在盘子上敲出sos的节奏,乞求他能够将自己从魔爪中拯救出来。 “阿姨,你好。”周舟接过电话,礼貌地与梅瑾母亲打招呼,这一招果然不同凡响,那一头立马没了声音。 “你,你好。”过了半晌,丁青铿锵有力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谁啊?” 也怪梅瑾自己,她已经编造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几乎一天一个样,听这声音还怪好听的,但还是得小心点,免得又给这臭丫头蒙了过去。 “我是梅瑾的老板,”周舟啧了一声,自己这么称呼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她现在在t.g工作,我们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什么时候的老朋友啊?” “大学……” “嘘——”梅瑾听他都快和自己母亲聊上了,立马伸出食指比在嘴边,轻声地说,“说你忙,要挂了——” “诶,阿姨啊,我们现在还得开个会,要不,等梅瑾下了班再联系您吧。”周舟忍着笑意将电话交回给梅瑾,她看也不看,立马按了挂断。 “你妈还挺有意思的。”周舟打趣她道,“我听那边‘一二三四’,似乎还在跳舞呢。” “她是他们小区的领舞,过得可开心了。也就是这休息时间给我打个电话,也不管我这有没有空。” 虽然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可梅瑾心中却是苦中带乐。父亲母亲本应该过着快乐轻松的生活,却因为她添了这些烦恼,这着实是自己不孝。 手机又震动了下,梅瑾以为是丁青的警告短信,没想到却来自一个熟悉的号码。 11位数,删了一年,可是怎么忘都没有忘掉。 “保安找到你之前被偷的电动车了,我给我爸妈用了,你要是介意,我把钱……” 梅瑾此刻无比感激苹果的预览功能,她光速般的划开屏幕,看也不看就删了去,否则,她真怕下一秒她会在周舟面前恶心地吐出来。 第三章 “妈,”梅瑾下了班回到家后,觉得总这么逃避也不好,还是和父母说清楚为妙,“我中午时候是真的不方便,以后您还是下班时间再给我打电话。” “那男的谁啊,还说和你是老朋友呢?多大了啊,哪儿的人啊,性格怎么样?”丁青的语气充满好奇和兴奋,现在只要梅瑾身边有雄性动物出没,她倒成了最激动的那个人。 “人都结婚了。”梅瑾再清楚她的意思不行,直接开门见山,“你别整天想这些啊,现在我给人做助理,话可不能乱说,人家老婆生气了怎么办啊?” “什么叫我整天想这些啊?”丁青的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你自己缺心眼,我和你二姨至于急成这样嘛,你看看你自己也不着急,叫你自己出去交朋友你又不去,同学聚会也不去,哪儿那么爱面子啊?面子能当饭吃啊?你说你要是再也不找了,我怎么办?你叫我拿你怎么办?” “妈!你要是在和我这么吵,我就挂电话了啊!”听着电话那头丁青努力控制住的音量,梅瑾也才弱下来,“爸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当时有听过他一句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能不气吗?他生气还不是为了你?他这辈子为什么事情操过心?也就是一个你,能把他急得一夜头发全白了啊,当初再怎么不喜欢那小子,都因为你他才默认的,可你闹这么一出不是缺心眼吗?丫头,你可不能这么折腾我和你爸爸。大不了咱不找条件多好的了,但总得有个人陪在着身边吧,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出去交朋友。” “……”梅瑾自知理亏,一时失语。 “梅瑾,你听我话,晓瑜那同学不错,虽然是离了婚的吧,有个小孩,但是人家不介意你的情况啊,你别说,这样的男人经历过家庭都懂得疼人,妈也想你嫁个——” 梅瑾二话不说把电话按掉,将手机调整到静音,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努力地让自己从一天的疲乏中解脱出来。前两天听二姨说起的时候,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方晓瑜,也就是二姨的女儿,梅瑾的表姐,她比梅瑾还大上个整整十二岁,那有个离过婚的同学还真是不稀罕,还带个拖油瓶,这样一步到位的美事,她梅瑾还真是无福消受。 她翻了个身,沙发上的手机亮了几下后,便彻底黑了下去,看来梅夫人总算是收兵了。长辈们替她着急的心思,她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无论百里挑一的男人也好,还是像这样被挑剩下的也罢,她还没有做好重新接纳一个人的准备。 *** 梁辰是极其不喜欢陪于珊来逛商场的,她的目的哪里是橱窗里面的衣物,她就是想带着自己出来显摆。 等到了饭点,又要在她的一众闺蜜打量的眼光下熬个几小时,但是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既然老头子硬要撮合他俩,美名其曰强强联手,他也不怎么抗拒,于珊是难得的拥有美貌的千金大小姐,智商也略高于一些绣花枕头,这样的女伴总比一些歪瓜裂枣来得强。 于珊约摸已经试了十来套衣服,这下又进了试衣间,店员推着衣架在一旁候着,梁辰朝她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于珊出来后还望她能先挡一挡。看着一个大帅哥对自己灿烂一笑,小姑娘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玩味的眼神,脸立马就红了,呆呆的点头,梁辰嘴角一挑,便走了出去。 梁辰百无聊赖地站在走道的护栏边,身边有形形□□的人经过,他觉得人生真是无聊透了。 顺势往下看去,竟看到前几日才打过照面的梅瑾在二楼站着,不仅身边放着大包小包,手上还抱着一堆东西,还样样都是一个月工资的单品。他轻笑,女人的心情还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shopping啊,看她那天清汤挂面一脸清秀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守规矩的小媳妇呢,没想到出手这么阔绰。他眼下也无聊得很,真不知道于珊这么费尽心思是图什么,她明明知道她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穿吸引他,对于她走马观花般试穿的衣服,他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倒不如下去和这小姑娘聊聊,既然做了joe的助理,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好戏呢。 “梅瑾。”梁辰双手插在口袋中,站在梅瑾面前,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啊?”梅瑾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梁辰的脸一是时间没有想起来是谁。毕竟,自那天见了一面之后,梁辰几乎再也没在顶层出现过,两人便没有再接触过,“你是?” 对于自我感觉良好的梁辰,这可算是打他脸了,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遇到一个女人记不住他,他轻笑一声:“看来你记电话号码比记人强多了。” 被他开了个玩笑,梅瑾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衣着简单的男人是谁,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嘴上这么说的,心里头却想着他明明和那天看起来有所不同,莫名其妙多了一丝花花公子的危险味道。 看着她不迭地道着歉,梁辰觉得有些好笑,他开口打住了她:“没事,和你开玩笑呢,下次别忘了啊。”他指了指这一大堆地大包小包,“一个人买这些,也太多了吧,需不需要帮忙?” “啊?”梅瑾无奈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不过谢谢你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洗手间。 两人正说着,严汝毓正甩着手从洗手间出来,口中不停地抱怨:“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啊,连擦手纸都没有备全,我才不用烘干机,那上面的细菌估计我再洗十次手也不够,梅瑾,我们以后再也不要来这儿了。” 看到梅瑾抱着一大堆东西,伸着个小脑袋在和一个男人聊天,严汝毓正懊恼自己的购物欲怕是耽误了梅瑾被搭讪,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个男人,根本就不需要搭讪别人。 “好久不见!”严汝毓气场十足地站到梅瑾身旁,一只手便可将她怀里的东西一拎,经验十足,完全不在话下。 梁辰有点意外能在这个地方遇到在英国的旧识,更奇怪梅瑾这样看起来乖乖的小姑娘,怎么会和严汝毓这样的人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可他还是回应道:“是,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呀?”一边的梅瑾似乎看出两人先前就打过交道,看两人表情,听他们语气,似乎有些暗涌在流动。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严汝毓饶有兴致地看着梁辰,嘴上挂着的笑容带着一丝不屑,“梁公子美名可是如雷贯耳。我想忘都忘不掉呢。” “‘颜如玉’也不差啊?”果然是剑拔弩张,梅瑾站在一旁,顿时觉得这个商场的冷气开得也太足了些。 “这么热闹啊?”梅瑾正烦怎么收场,又有人加入了对话之中,她放眼看去,心中暗叹小毓怕是遇到对手了,果然,这个腿长快到梅瑾胸部的女人开口便可以掐出水,“阿辰,他们是谁呀?” “新同事,老同学,”梁辰分别指了指她俩,干脆利落地介绍到,继而又搂过于珊的小蛮腰,说道,“于珊,我女朋友。” “你好——”梅瑾正准备礼貌性地打招呼,严汝毓往她身前一挡:“哟,梁公子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得好,难得你找了这么多女朋友,都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玩儿大家来找茬呢,让我想想像谁,vivian?还是shirley?不过这位小姐,看在你胸部都快掉出来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假睫毛快要掉了哦。”她说着说着竟然还伸手把人家的抹胸往上提了提。 在于珊喷火的目光中,严汝毓就拉着瞠目结舌的梅瑾潇洒地离开了,梅瑾忍不住回头,看到于珊正有些气急败坏地撒着娇,一旁的梁辰倒是一脸笑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面对于珊的怒火,梁辰不以为然,倒觉得这个严汝毓真是个大麻烦,他们其实不怎么认识,只不过在当时的留学生中享有同样的“美誉”,才有一种所谓的“英雄惺惺相惜”。已经说好河水不犯井水的,谁知道她今天吃了什么炮仗,一张嘴就这么不客气,那个梅瑾竟然会和这样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估计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小毓,你干嘛呀!”梅瑾穿着高跟鞋被她这么拉着大步走,可是吃不消,一把甩开她的手,“干嘛和吃了炸药一样?你刚刚那样也太可怕了,那可是人家的胸……” “胸什么胸!要胸谁没有啊?梅瑾!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认识梁辰这个臭男人的!”她语气很是严肃,像是梁辰的太太,抓到了和他一腿的梅瑾一般。 “我,我同事啊,我不认识他的。”梅瑾被冤枉得莫名其妙,满头八月飘雪地解释道。严汝毓平时不是巴不得她多和男人打交道,赶紧从阴影中挣脱出来,怎么她和梁辰才说了几句话,严汝毓就像要吃了她。 “你给我离他远一点,你要什么男人我没有啊,偏偏招惹这个,你招惹的起吗?我告诉你他最好你这种清纯的小脸蛋,别看他一副好皮囊,你别给他骗了!”严汝毓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人家可是有个称号的,露水公子。” “喂,严汝毓!”梅瑾这才意识到她又乱想了,连忙反驳道,“你怎么和我妈一样,看到一个男人就往那方面想啊?” “哪方面?那方面?!那男女之间不是那方面还有哪方面啊?嗯?” “天!你能小声点不?人家说不定还没有走远呢。”梅瑾无奈地摸了摸额头,“你哪个眼睛看到我要和人有那方面了?我哪敢攀人家的高枝啊,何况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呢!” “那这可不行,我可没说不让你找男人,只是让你别找他就是了,别没了林玦这畜生,你就一蹶不振了啊!”严汝毓看梅瑾又要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连忙说道,“姐姐晚上带你潇洒去!” “我不去。”听到她提起不想听的名字,梅瑾心中有些不悦,拖着几个纸袋就径直往前走,严汝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跟上。 “哎呀,梅瑾,我说错了还不行嘛,别生气了啊。”严汝毓连忙道歉。 “喏。”梅瑾把手机往她面前一递,上面一个地中海已经略隐略现的男人,他努力地朝镜头笑着,却也让他脸上的皱纹和牙缝间的空洞暴露得更加明显,“以后别瞎说,你看,在我妈眼里我就只能嫁这样的男人了。” “哈哈哈……”严汝毓看着屏幕上的男人哭笑不得,“梅姨也太夸张了吧!看这样子还到不了五分钟吧!” “……”梅瑾扶额,无语地径直往前走,就不能有一次她能把握好重点吗,自己还是离严汝毓这个妖孽越远越好。 “我和你说真的,像这样的男人一看就肾虚,还有你看看他这个门牙分得这么开,一看就知道父母关系不行,这样的家庭你嫁过去干什么?你千万不能要,听到了没?”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看相了?”梅瑾听着她一路胡侃,实在是无语到了极点。 “你姐姐我这是从小阅人无数。”严汝毓满面笑容地说道,柳叶眉一挑,甚至好看。 第四章 梅瑾和严汝毓的相遇相识开始地有些奇妙,得把时间拨回十多年前,那时候,他们俩都还是北城中学的两个中学生而已。 梅瑾从小家教甚严,加上父亲工作的关系,老师们都特别地照顾她,而母亲曾经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因此她是老师心目中品学兼优的学生,再又是顶着班长这样光辉的头衔,在学校中,可是一时风光无限。 然而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那一次月考,梅瑾也不知怎的,竟然掉出了年级前十,对于大部分的学生来说,这仍然是一个令人骄傲的成绩,可对她来说,几乎就是晴天霹雳,蹲在后山的小山包上哭得不能自已,似乎美妙的人生从此便要戛然而止了。 “哭得烦死了!”不知哪边有人开了口,将正在痛哭的梅瑾吓了一跳,她四下里望去,却见不到一人,突然脑袋里涌现出稀奇古怪的想法,越想就越害怕。 突然,有人跳到了她的面前,梅瑾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挣扎:“啊——啊!” “叫什么叫啊?你神经病吗?”眼前的人开了口,梅瑾这才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人的样子,虽然不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鬼怪,可碰到的也不是什么善类。 严汝毓,这个名字和这张脸可是北城中学的所有年级所有学生都知道,且不论她小小年纪便生了一张勾人的脸,单单就是这火爆不羁的性子也让她成为了学校里面的一个传奇。当然了,任何一个开学第一天就将老师气哭的女生,一定不会平凡地度过她的中学生涯。 梅瑾之前见过她几次,几乎都是在老师的办公室,一个是受到老师春风和沐般的优待,另一个在一旁被年级长劈头盖脸地训斥,相同的是,两人却都泰然自若。梅瑾对严汝毓有印象,应该说,全校师生都对这个小姑娘有着三分忌惮。 开学第一天,严汝毓和其他学生一样准时地来到学校报到,按照惯例,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是要在新学期伊始给众人一个下马威的,王淑芬自然不例外,她点着名,嘴里又时不时地挑着刺,台下一大片学生心中都在打小鼓,接下来的这一年可是有罪受了。 “于晓波。” “到!” “你这头发太长了啊,赶紧给我去剪了啊!” “陈云。” “到。” “大点儿声啊,饭没吃么?” “刘萌萌。” “到!” “小姑娘穿得衣服可真是不检点,以后我们班上可不许穿没袖子的衣服啊!” “张剑。” “到到到!” “嚷嚷什么,听得见!” “……” 几乎没有一个学生能够逃过她的毒舌,王淑芬也算是北城中学有名的人了,教学实力强,年年上的公开课都能获得一片好评,缺点就是在学生中名声坏得很。为人刻薄、趋炎附势、欺软怕硬,不是没有学生反抗过,只不过家长们全都当着孩子们的不懂事,反而对王淑芬敬重有加,也正因为这,她便越来越嚣张放肆了。 念道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王淑芬扶了扶眼镜,那个年代,大人们给小孩起名字都喜欢选择简单却又意义明白的字,她又是个物理老师,面对这三个字,她也只认得“严”这一字,可也不能丢了份儿啊,也罢,南城中学是按照户口划的,他们的传统便是将家里条件好的,小学表现优异得往前排,这每个班级的最后一名,还真不需要放在眼里,王淑芬这么想着,便硬着头皮上了。 “严…女每。” “……” “严女每!” “……” “严女每来了没?来了没?!现在的小孩真是无法无天了,开学第一天就敢旷课!太过分了!” “老师!”严汝毓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王淑芬点了点头,示意她站起来。 小姑娘的眼中流动着狡黠的光芒,她冷哼一声,好看的五官有种桀骜不驯,她将口中的口香糖往身边的垃圾桶一吐,还没待王淑芬开口批评她,便用全班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王淑芬老师,您可长点脑吧!你会给你孩子起名叫做女每吗?长不了脑子也长点心吧,煞笔!” 王淑芬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她完全没有从严汝毓的话中晃过神来。不喜欢她的学生很多,她心里清楚,可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在大家面前与她剑拔弩张的,这个小姑娘可是第一个,小小年纪,不知道尊师重道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口出狂言,自己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不反了? 她大步走向严汝毓,可后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只手撑在课桌上,晃着身子。看这阵势,前头哄堂大笑的学生们都禁了声,纵使再怎么看他们这位班主任不爽,也不敢像这人一样冒大不韪,还是隔岸观火为妙。 “那你叫什么名字?”王淑芬简单直接,不给她记个小过,她还不嚣张到天上去?! “听清楚了,我叫严汝毓,当然,你要叫我颜如玉,我也没有意见。”她的眉毛一挑,朝王淑芬挑衅地撇了撇嘴角。 “你知不知道要尊敬师长?”她王淑芬也不是好欺负的,就算稍后要搞到政.教处去,也得在众人面前挫挫她的锐气! “知道。”严汝毓耸了耸肩,“但我就不想尊重你。”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严汝毓指着黑板上王淑芬自我介绍时写着的大字,说道,“至少我不会把你叫成土又草吧?虽然你是又土又草包啦。我他妈来学校是来上课的,花的不是你的钱,要受你这张嘴,受你这份这气?你要是更年期就自己忍着点,谁叫你不能在家当富太太?你要是嫌弃我们是f班,就自己长点本事去教a班,别以为人人都要受你的气?沙比!” 周围的学生又是一声哄笑,个个心中都在暗暗为严汝毓拍手叫好。中学生涯本应该是开开心心开始的新旅程,有这么一位班主任真是让所有人心里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严汝毓这么一出头,可真是叫人解气。 “笑什么笑!”王淑芬一拍桌子,指着严汝毓前桌的一个小男生,厉声骂道,“你!给我写个2000字检讨!” “老师,我——”小男生哪有恶意,不过是人体自然反应,跟着大伙咧了咧嘴,竟遭遇飞来横祸,委屈地就要哭出来。 “不怕啊,我帮你写!”严汝毓爽快地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转而又对王淑芬说道,“没事找事的人最他妈烦了,你要看我不爽就冲我来,要去政.教处就快走,不然就别在那瞎比比,行不行啊,烦死了!” 那一刻,严汝毓在全班同学的眼里都自动加上了一圈光芒,她仿佛是罗马时期最骁勇的女将士,带领他们打响了打败恶权贵的第一战,而对于王淑芬来说,那一天是她教师生涯噩梦的开始,不仅被冠上了土又草的绰号,虽然自动申请调离了f班,但还是成为了同事学生们口中的笑柄。 那一阵子,初一年级可真谓是热闹,络绎不绝的高年级学长学姐都相继跑到严汝毓的教室前,想要一睹这传说中的“颜如玉”,可她仍是一副笑傲江湖的样子。既没和同班同学打得火热,也没有加入高年级的小团体中,成天像个独行侠一般地穿梭在校园里,可被喊出名字的时候,也热情地回应,偶尔穿着背心,偶尔叼着根烟,几乎成了北城中学最特别的风景线。 她穿的总是当季最时髦的衣服,完全不在乎学校对发型的要求,会唱当下最流行的歌曲,连胸前的两朵花苞都比别人绽放得早。 严汝毓美丽,大胆,放肆,却永远那么潇洒,梅瑾觉得,就是这潇洒,是她永远学不会的。 对,这样的一个严汝毓和梅瑾根本就毫无瓜葛,若不是那个傍晚,梅瑾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成为自己生命中除了母亲外,最重要的女人。 “我被吓到了嘛,你这样突然出现,很容易吓到别人呀。”梅瑾被骂,有些不甘心地回应着。 严汝毓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夹着一根烟,点点火光在快要到来的夜色中显得特别耀眼,她朝梅瑾抬了抬眉毛,也没有要拉她站起来的意思,她问道:“我还被你吵到了呢!哭哭哭,烦人!哪那么多事哭啊?最烦你们这些没事儿哭哭啼啼的人了。” “我又不是没事儿哭的!我,我有点伤心嘛。”梅瑾反驳道,不知不觉便止住了眼泪。 “那你说说你哭什么?”严汝毓吸了一口烟,徐徐地喷在梅瑾的脸上,呛得她直咳嗽。 “咳咳咳……”梅瑾一边拍散面前的烟雾,一边责怪道,“你干嘛呀?臭死了,女孩子还抽烟。” 严汝毓看了看梅瑾,刚刚被她突然袭击吓了跳的后果,便是白裙子都被地上的黄土给弄脏了,加上一脸泪痕,看上去还怪狼狈的,她也不避讳,不介意肮脏的地面,往梅瑾身边一坐:“说啊,没事哭什么?” “我这次没考好,只考了年级12。”梅瑾一开口,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看来这次考试对她打击还真是不小,可严汝毓就不这么想了。 “我去,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你这是想怎样?全年级多少人?500多人呢大姐。”她不再捉弄梅瑾,朝天空吐出一个淡淡地烟圈,“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矫情!” “你知道个屁啊!”梅瑾想到自己的小心事,竟也不在乎心中对不良少女的恐惧,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严汝毓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歪着嘴笑了:“哎唷,行啊你,深藏不露啊,我还以为你连生气都是文绉绉的。” “你不许说出去!”梅瑾想了想,还是十分珍视自己的形象,“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怂啊,刚觉得你这人有点意思,怎么?你妈没教你什么叫做泼出去的水啊?话说了就说了,何况我没那瞎功夫去给你传播你的话,你以为你谁啊?怎么,怕老师怕成这样?” “我才不怕老师呢?”梅瑾立马反驳,虽然她平时乖巧懂事,但也并非旁人眼里什么都不懂的乖乖女,她是个聪明独立有主见的姑娘,“我是不想给别人听到!” “哦?”严汝毓嗅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回家面对姑姑的臭脸还不如在这陪这小呆子聊会天呢,她便用手肘捅了捅一边的梅瑾,“谁啊?” “什么谁啊?”生性单纯的梅瑾哪里意识的到自己早就暴露了,还嘴硬着不肯说。 “杜宇?白浩?”严汝毓努力搜寻脑袋中少有的名字,他们这个年级的小男孩在她眼里,简直就如姑姑三岁的儿子,有什么魅力可言,也就是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会生出那种小心思,她看着梅瑾清秀的侧脸,皱了皱眉,“诶,你该不会是喜欢我班上那小白脸儿吧?!” “他才不是小白脸!”梅瑾看着严汝毓的脸上有两分明晃晃的愤怒,殊不知,这便是全盘托出了。 严汝毓认真地看着梅瑾的表情,她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这和严汝毓身上这种魅惑的力量不同,它来得很妙,引你缓缓坐下,引你与她畅谈。 梅瑾突然双眼又红了,可是她这是高兴的眼泪。 年级里的女生都在说,因为严汝毓长得漂亮、胆子又大,现在可是不少男生的心中所好。如今,严汝毓都这么说他了,看来是不喜欢他的吧? 她的林玦,最好只有她一个人喜欢。 第五章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梅瑾和严汝毓走到了一起,她很是体贴,为了不给这位小姑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严汝毓都只是在学校的后门等着梅瑾,然后两人一道回家。 路上梅瑾的话很多,严汝毓有的时候说一些,有时候兴致起来,也会良心大发地谈及关于林玦的事,而大多的时候,她都是沉默,听着一旁的梅瑾像只不会累的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很长的一段时间,严汝毓都很好奇,怎么有一个人的话可以这样多,也怎么有一个小女孩,上可以提及秦始皇焚书坑儒给现代文化造成的影响,下又可以说起隔壁班的班花眉毛一高一低的轶事,可和其他十三四岁的少女不同,严汝毓很少对梅瑾觉得反感,她不知道究竟是梅瑾的热情与聪慧深深地吸引了她,还是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太孤单了一些,面对有些不搭调的伙伴,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如果说,那段相伴回家的日子是她们长长故事的开端,那她们友情的正式开始却是始于一件不算轰轰烈烈的小事,而这次的主角不再是嚣张跋扈的严汝毓,而是梅瑾,这件事也被命名为“梅瑾的崛起”。在异国他乡的那些时日,每当严汝毓想起那天梅瑾充满真诚的双眼,她便觉得外国的月亮圆了一些,而月光却不再那么凉了。 那一日,严汝毓在后门等得烦了,连抽了两根烟也没等到梅瑾的身影,便重新回了教学楼去看看这拖拉机在做些什么。走到梅瑾教室的时候,发现她正埋头于书本间奋笔疾书,可脸上的表情可并非什么享受的样子,严汝毓蹑手蹑脚走到梅瑾面前,吓了她一跳。 “啊!”梅瑾看清来人,这才想起看表,一看时间立马不住地道歉,“小毓,我我忘了时间了——” “你在写什么啊?”她扯过本子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政协会议的精神,她皱了皱眉,问道,“我们政治都学到这了?” “哎呀,不是啦。”梅瑾从严汝毓手上拿回稿纸,嘴里也有些不情愿,“徐老师让我帮她抄一抄,那我就抄咯。” 严汝毓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抬了两分嗓音,骂道:“梅瑾,你改名叫没脑得了,她的东西干嘛老找你做啊!” “哎呀,不要生气嘛。”看大姐大又要生气了,她这个柴火妞只好使出了独家的哄人招数,她拉了拉她的衣袖,“马上就抄完了,要不然,今天你先回去吧?” 严汝毓看了看窗外渐渐暗下的夜色,瞪了一眼梅瑾,扯过本子在一旁抄了起来,梅瑾正要出声,她喝道:“闭嘴啦!快点抄,真回不了,你晚上就陪我睡这里好了!” 梅瑾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拿出另外一本笔记本,在一旁沙沙地写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心情好得很,不知不觉哼起了歌谣。 在黄昏的余晖下,两个少女在课桌间投下长长的影子,风偶尔从窗户吹进,撩起黑色的发丝,扫过洁白的纸面,那是她们最美最美的年华。不知过了多久,严汝毓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将本子往梅瑾桌上一丢,又走到窗边,点起了一根红梅,一阵风吹过,吹开灰白色的烟雾,严汝毓的脸在这样的景色中,有一种超出年龄的美丽,梅瑾看得出了神,也忘了出声制止她的吸烟行为。 走廊有老师的声音,严汝毓也没有熄灭香烟,她朝门口撇了撇嘴,拿起书包便往外走去,可因为怕这时候和梅瑾还呆在一快,难免引起老师的猜测,手上的动作快乐起来,一不小心忘了拉上拉链,“哗啦”一声东西撒了一地,而徐老师也在这时走进了教师。 “梅瑾。”徐老师脸上笑得像花一样,“抄完了没有呀?哎呀,老师最近啊,都在忙你们作文竞赛的事情,所以都没空呢——”她说着说着,发现教室里竟然还有别人,而这人便是全校师生都不愿招惹的严汝毓。 “严同学怎么会在这啊?”徐老师努力保持风度,她可不想和这个坏学生扯上半毛钱关系,“是不是走错教室了?你们f班在那边呢。” “是。”严汝毓难得地顺从,将地上凌乱的书本往包里胡乱一塞,她知道如果梅瑾和她扯上关系,在这些所谓的良师心中,那可是天大的事,f班的学生跑到a班来,在这样的老师看来一定是大逆不道吧,她偷偷朝梅瑾使了个眼色,就要往外走去。 梅瑾手上握着严汝毓抄的厚厚一叠纸,看着她狼狈地在地上收拾着,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她早就和这假公济私的老师吵起来了。梅瑾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在表哥电脑上无意中看到的古惑仔片段,她仿佛化身成了女版陈浩南,要和她的山鸡牵手闯天下!事后,严汝毓和她吵了很久,为什么她就是英俊潇洒的陈浩南,而严汝毓就非得是样貌不那么出色的山鸡? “小毓!”出乎严汝毓与徐老师的意料,梅瑾竟然开口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她,语气还十分亲昵,“你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嘛?” 说完,梅瑾将两人抄好的资料往徐老师手中一放,笑着说道:“徐老师,您看看是不是可以了,我肚子饿得很,想回家了。再说小毓等了我好久了,如果没什么,我们就先走了。” 徐老师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上的纸张,口中抱怨道:“这些抄的还不错,这几张字太潦草了——” 她话还没说完,梅瑾又重新拿过那些纸张,当着这位要求严格的老师的面撕了个粉碎,面对徐老师惊诧的脸,梅瑾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兴奋,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被人操纵了:“如果您觉得字迹潦草,下次您自己抄吧。” 直到两人走出了学校后门,梅瑾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哭丧着一个脸对严汝毓哭诉道:“我刚刚是不是很凶啊?我明天会不会挨批?她可是我们学校政治组的副组长诶,哎呀,我刚刚真的是太冲动了!” “梅瑾,你个死东西,你不知道你刚刚太他妈酷了吗!”严汝毓吹着口哨,打着响指,不住地称赞着梅瑾。 “要不,要不。”梅瑾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拉住严汝毓的衣袖,“要不,我回去道个歉吧?我也不知刚刚怎么了,我——” “我去!”严汝毓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人儿,无奈地说道,“梅瑾,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怂啊?我跟你说,乖乖地回去,这事儿,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是——” “别可是了,走不走啊!” 梅瑾算是服了严汝毓,徐老师估计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厚道,竟然也没有将那晚她的壮举公诸于世,只不过在她的科目上对梅瑾的关照少了许多,但也不敢让看起来好欺负的她做这做那了。 一开始梅瑾有些畏畏缩缩,久了以后,她也觉得这算是起义之后所获的自由吧。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梅瑾自那次失利后,没有再跌出年级前十,只是离总是占据第一名的林玦,还有好几步的距离。 在梅瑾看来,严汝毓就是她安插在林玦班上的特务,可是在后者眼里,林玦不过是一个长得不错的书呆子,她怎么也想不出梅瑾喜欢她的原因,可梅瑾就是成天缠着她,和平日里那个矜持羞涩的姑娘完全不一样。有耐烦的时候,严汝毓会说起林玦在语文课上朗读他写的文章,又或者是在音乐课上被老师点名的领唱,她明明是轻描淡写地说着,却让梅瑾几乎就要爱他爱得死过去又活过来。 在梅瑾的心里,林玦就像一个神话,它并不惊涛骇浪,也不石破天惊,就像一湾泉水,从遥远的天边流进她的心间。他的声音,他的画作,他的笑容,都成了梦中一个又一个泡沫,远远看着,有着奇妙绚丽的光彩,可却没有上前触碰的勇气,怕它们在不经意间就一一破灭了。很久很久以后,梅瑾才明白,爱情是不需要大风大浪的,就像叫做一个女歌手唱的歌那样——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叫爱情。 那是一个周末,梅瑾听到严汝毓在楼下叫她的名字,匆匆跑下来,在家门见到了骑着单车的严汝毓,她一身运动装,显得少有的精神和活力。梅瑾开心地跳到后座,任由严汝毓带着她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风比往常的速度快得多,梅瑾快乐地哼着歌,这一刻,她忘却了学业的压力,暗恋的苦闷,在阳光肆意地享受着自己的青春。 “梅瑾。”骑着车的严汝毓开口喊她,“我问你啊?” “昂?你说咯?” “你是不是真得很喜欢林玦啊?敢不敢和他谈恋爱?” “啊?”梅瑾被严汝毓的直接给呛到,险些没从自行车后座栽下来,“你说的什么话啊?羞死人了。” “别装了,平时可是你爱的要死要活的,等下这条路是你心上人补习回来的必经之道,我可是给你打听到了啊,等下你可得自己争取。” “啊,什么?”梅瑾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们还是回去吧!” “怕什么。”严汝毓笑了笑,她转过头对梅瑾说道,“还记得前几日看的小说不?” 梅瑾一下子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那本风靡一时的小说中,女主的好朋友为了让女主有机会与心仪的男生亲密接触,竟然想出了假摔的计策,眼下严汝毓这番话该不会也是要依样画葫芦吧?梅瑾赶紧拉住严汝毓的衣服,她紧张地瞬间汗都出来了,这里可是下坡,小说中的女主在平地都摔得裂了个大口子,这么一溜下去,她梅瑾估计要命送黄泉了。 “不要啊!”梅瑾出声制止她,“太危险了!” 可严汝毓兴头来了,又对自己的车技自信得很,正了正车头,说道:“抓紧了啊,梅瑾小朋友,过两年你就知道,爱情都是危险的!” 最后,梅瑾成功的崴了脚,严汝毓逃之夭夭,有如天神降临般的林玦走向她,礼貌地问道:“严同学,你需要帮忙吗?” 那时,梅瑾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梦中出现的脸孔眼下是那么近,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语调是那么舒服,让她顿时忘却了所有疼痛。 只是,很久以后,梅瑾才想起来,那一刻的幸福,让她也不小心的忘记,那本小说中,使用同样计策的女主,最后和她喜欢的男孩,并没有走到一起。 第六章 十月中旬,t.g每月的管理层会议如期而至,作为第一次参加的梅瑾,她早早地来到会议室,让她微微有些讶异的是,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的梁辰,竟然比她还快,他坐在主位的左边,百无聊赖地转着身下的椅子,见到梅瑾前来,淡淡一笑,就当打过了招呼。 自上次无意碰到后,梁辰与梅瑾便一直都是这样,平日里见面本来就少,即使见着了,最多点个头,他们似乎都很明白两人对彼此的态度,这种敬而远之看起来反倒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梅瑾不在意,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她专心的看着电脑上的文件,倒是梁辰朝她的方向看了几眼,可直到各个部门的经理、主管陆陆续续地到来,两个人也没有交谈一句。 比起过去那个古道热肠的学长,周舟果然变得有了架子,等到众人都差不多入座了,他才姗姗来迟。 一开始,是客户支持项目部的经理开始做月结报告。周舟一边在平板电脑上划着,上面的文件被梅瑾用几种颜色标记了出来,将重要的信息和数据以最醒目的方式表示了出来,他满意地抬起头看了看梅瑾,本想给她一个微笑表示赞赏,可她似乎相当专心,不是认真地听着报告人的内容,就是在电脑上做着记录,他轻轻抬了抬眉,收回自己的视线。 t.g好歹是一个成型的大公司,这样的会议也是每月例行的,一切都行云流水地进行着,直到梁辰这儿才出了岔子。虽然,梅瑾一直对梁辰在t.g的定位很不了解,可在她看来,他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例行公事。轮到梁辰做报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电脑中空无一物,根本看不见报告的影子,他皱了皱眉,想起昨晚小外甥来他办公室胡闹的片段,估计就是这小子给惹出来的麻烦。 周舟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想看看梁辰如何给自己又是开脱的,整个t.g也就只有他能出这么多情况。梁辰难免有些着急,为了在这次会议上说服项目部的人,他可是花了不少心血在收集和整理资料,他虽然对自己要说的话了如指掌,可少了数据和调查,再巧舌如簧也显得无力,而这个决议也是周舟与他私下做的,要这个老总答应他的条件,便是要在会议上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 正在梁辰有些无措的时候,梅瑾将自己的电脑往前一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压缩包,文件名字正是自己发给周舟的文件,他抬头看了看梅瑾,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笑容。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这个会议室成了梁辰的舞台,他从一开始平淡地叙述到讲到激动时地手舞足蹈,却也将项目部那群人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项目部经理心服口服地表示,自己会再开部门会议,而梁辰的提案会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中。 会议结束后,梁辰将电脑完璧归赵,他想想自己这些天因为严汝毓的关系而对梅瑾的漠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男人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便走到梅瑾面前,想邀请她共进午餐。 “may,谢谢你啊,刚刚多亏你电脑中有备一份。” “哦。”梅瑾笑了笑,觉得这本就是她的工作内容,“joe有的时候比较忙,你们的报告我都要先看下的,怕日后有用,便备着一份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谢谢你啊,中午一起吃饭吧?” “太客气了。”梅瑾牢牢地记着严汝毓的告诫,要避这个传说中的露水公子远一些,“不必了,我中午可能随便吃些,不去餐厅了。” 于是,当梁辰收拾好东西到公司餐厅准备解决温饱问题,却看到梅瑾和周舟一边用着午餐,一边交谈甚欢,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梅瑾看起来不像趋炎附势的小人,可一面拒绝了他,一面又答应了周舟,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一些。 “adam。”周舟看到端着餐盘的他,便高声呼他到自己这一桌,e here.” “会不会不太方便?”梁辰走近了,却还是要逞一时口舌之快,对着梅瑾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舟哪里懂得其中缘由,看梁辰有些没事找事,便给了他一拳:“你小子,尽瞎说,别给你表姐听了去,不然我又有的受了。”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他拉过一张椅子,直直坐了下去,离梅瑾不过一手臂的距离。 “我们在聊读书时候的事情。”周舟似乎很有兴致,眉眼间神采飞扬,“你是不知道,may那时候可好玩儿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就盖过一整个拉拉队。” “joe,你能不能不要总拿过去的事开我玩笑啊?”梅瑾笑笑,似乎不太愿意在梁辰面前说这些往事。 “你不是说不算是是校友么?”梁辰没有过多了解梅瑾,可从年龄上他们也不怎么可能在学校时就勾搭上,再说周舟都说了遇到梅瑾的时候他都快要毕业了。 “对呀,我哪有那么荣幸做may的学长啊,”周舟笑了笑,“梅瑾是我们f大的媳妇代表,不是校友甚是校友,你说是吧?” “你现在开玩笑倒是和之前蛮像的,看你开会时那样,我才不会相信你是以前的周舟。” “诶,年轻时候的往事不要再提。may,我毕业以后,操场要做的建筑建没建啊?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去过呢。” “建了,不过不怎么好看,据说还吓到了好几个晚上锻炼的学生。” “哈哈。”周舟忍不住笑出声,他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交给建筑学院那群家伙,肯定没什么好事。” “有人说那些建筑里面有个人的脸特别像你,听说是建筑学院的人为了报当年的一箭之仇。” “这群混小子!”周舟嘴上骂骂咧咧,可是脸上却是笑容满满。 走上社会这些年,面对那些浮沉变化,仍是谁想起校园之中的点点滴滴,都会在一股无奈的悲伤中感受快乐:“肯定是徐坤搞的鬼!不就是在运动会上抢了他的风头嘛,还真是小心眼……” 谈起大学时候的事情,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却忘了顾及一旁的梁辰,他像个傻瓜一样地听着他们谈笑,却丝毫插不进对话中去,这口中的饭菜也如嚼蜡,越来越没味道,他心中莫名的烦躁,将叉子调羹一扔,椅子往后一移,站起身来。 “我吃完了,你们自便。”说完,他便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周舟。 “他这是怎么了?这么没风度。” “不懂。”梅瑾平和地回答,还真是贵公子,连受个冷落都要发脾气,这尊菩萨还真是供不起。 *** 下午五点过半,周舟难得地准时离开了办公室,似乎是要去接太太过纪念日,梅瑾因此也沾光,不用加班,早早地打了卡,准备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再开始一个美好的周末,可走出电梯后,却发现公司大门前密密麻麻地站了一排人。 原来,前头还阳光普照,现在却下起了大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挡在门前,眼见往前一步便可踏上回家的路途,享受一个美妙的周末,人群中的抱怨声难免多了起来。 一辆黑色的奥迪q7听到了众人面前,车窗慢慢被摇了下来,在梅瑾面前的是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周舟探过头,唤梅瑾上车,自己载她一程。望着这个满脸都是高傲自信的女人,梅瑾想这想必就是大伙儿口中十分厉害的周太太了,自己这趟浑水可是趟不得,她微微笑了笑,朝女人点了点头,婉拒了他的好意,周舟没有多做强求,摇上了车窗,便疾驰而去了。 严汝毓的电话在关键的时候不是关机就是忙音,梅瑾难免有些烦躁起来,这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减小的趋势,身边的同事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不是有人送来了伞开来了车,要不就是咬着牙冲进雨幕中。在再一次拨打严汝毓电话得到无法接通的回应后,梅瑾彻底地死了心,看着天一点点暗下来,她想着要不淋场大雨,本来也就回去洗个热水澡的。 正当她准备往外冲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停到了她的面前,车窗徐徐摇下,梁辰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有种救世主的英俊,他朝梅瑾笑了笑:“饭不肯赏脸吃,雨下成这样,载你一程不过分吧?” 梁辰的车开得很慢,与城市中匆匆驶过的车辆都不相同,梅瑾暗想这样的速度也不知交警会不会找上门来,可他还是慢悠悠地在马路上驶着车。广播中短暂的广告后,响起了优美的音乐,梁辰将声音调的大了点。 “怎么样?”他开口问道,“我很喜欢这首歌。” “james hoffman的 《cut your losses》” “你知道?”梁辰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梅瑾竟然能如此迅速地说出这首歌和歌手的名字,倒是对她重新生出两分兴趣。 “之前听过,有些印象。”梅瑾有些后悔自己的脱口而出,便不再说话。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点点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再顺着留了下来,梅瑾望着外头被雨雾笼罩的城市,有两分出神,雨怎么可以下得这么大,怎么对得起秋雨潇潇这样的情景呢? 广播中的男声轻柔的声音环绕在两人身边,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忧伤的味道,梁辰也不再说话,他们朝着城市的另一头,缓缓地前行着。 第七章 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便没有感到一天天就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了。鹭门市虽然还是初秋的模样,大街小巷也仍有爱美的学生妹穿着超短裙,迫切地要在这秋天的尾巴上让自己的美丽再秀上一把,可日历上已然显示了立冬。 开完早会,梅瑾在电子日历上看到了这个节气后,一天下来都有些闷闷不乐。 这两个月来,周舟一直都对梅瑾的工作表现称赞有加,可今天的她还真不在状态。下午的时候还险些将咖啡洒到了他身上,因此,五点过半,周舟便打发了梅瑾下班,可她还是在位子上呆了一会,将手上的工作处理清楚后,才离开了公司。 下电梯的时候,遇到了梁辰,可他似乎也在赶时间,两个人便淡淡地打了招呼,各奔东西。梅瑾和严汝毓打了电话,对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周围似乎非常噪杂,可她早就和严汝毓打了招呼,这一天,请她千万要陪着自己。 “你去杜莎等我,我10点准时出现。”严汝毓一边连连答应着,一边又急匆匆地要挂电话。 梅瑾下了班,没有回家的打算,便在大街上百无聊赖地走着,对面有青春靓丽的大学女生迎面走来,她突然有种老了的感觉,将身上的风衣拉得紧了紧,只是二十三岁而已,怎么就像经历了一生世事那般疲惫呢?梅瑾无奈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终于熬到了十点左右,梅瑾准时地出现在杜莎酒吧,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场所。若不是严汝毓坚持要带她来放松,说什么给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她还真是吃不消这里刺眼的灯光和纷扰的音乐,她在吧台面前坐了下来。在梅瑾面前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外国老帅哥,他看梅瑾的的样子便知道她并不是这儿的常客,对她友善的笑了笑。 “i want a ss of sex on the beach(我要一杯激情沙滩)。”这个鸡尾酒的名字听起来有些令人咋舌,可口味却是极其适合女生的。过去,严汝毓对鸡尾酒很感兴趣的时候,曾经调过给她喝,她一直都有印象。 “ok.”外国老帅哥爽快地答应着,他貌似加了四种酒,调出来的颜色像是成熟的桃子,又漂亮,香气也迷人。 “thank you.”梅瑾尝了一口,和严汝毓当年的味道有些差别,可似乎这个更加正宗,她朝调酒师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慢慢地,有人上前来搭讪,可梅瑾两三下打发了他们,莫说她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寻找一份新感情,就算她需要一个新的伴侣开始一段新生活,她也绝对不会选择这里。 严汝毓的电话又开始处于半报废的状态,不是无人接听就是不在服务区,梅瑾彻底地放弃了等待她的想法,和眼前的老帅哥聊起天来。 梅瑾想不到的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在酒吧另一侧的梁辰看在了眼里,他此刻正懒懒地窝在沙发中,看着梅瑾与老约翰交谈。梁辰自然不是跟踪梅瑾来到这,相反的,他算是杜莎酒吧的熟客,常常在无聊的时候边到这儿听人唱歌,喝点小酒,逃离日常。 今晚,他无意中看到了梅瑾,要说不注意她,其实有些难,和酒吧中一些蒲妹的穿着相比,梅瑾只是穿着上班的衣服,简单的衬衫加上长裤,外面一件风衣,头发随意地扎起,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楚楚动人。 她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倒是稀奇,看她平时在公司一副烟火不食的样子,可想到她和严汝毓貌似不浅的关系,倒也就不奇怪了,看着几个男人连连落下马,他倒是生了兴致,她倒是不像严汝毓那样荤素不忌。 身边的朋友和梁辰说话,他也开始有些敷衍,梅瑾的侧脸时而皱眉,应该是严汝毓又放了她的鸽子,时而因为老约翰的笑话展露笑脸,可最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一次,梅瑾又掏出了手机,等了一会,可还是失望地朝老约翰耸了耸肩,继而便拿起自己的包,朝大门那儿走了出去。 梁辰只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埋头进觥筹交错中,可那个轻扎黑发的侧影却时不时晃过脑海,觉得这么坐着简直是如坐针毡,和身边的朋友打了声招呼,便抓起了外套,准备也往外走去,可经过老约翰面前的时候,他开口叫住了梁辰。 “adam。”老约翰手上忙活着,可脸上却是带着玩味的笑容,他看着梁辰,笑着说道,“you must be very tired for starring at her for so long.(“亚当,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定很累了吧?”)” e on, john(“好啦,约翰”).”梁辰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出神都被老约翰收入了眼底,他挑了挑眉,不再和他多谈,往门外走去,可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朝着老约翰问了一句,“john, what did she say to the guys(“她怎么和那些搭讪的人说的”)” 老约翰哈哈笑了一声,将手上的柠檬片放在调好的酒上,慢慢地靠近梁辰的耳朵说道:“you know she said she\\\\\\\\\\\\\\\''s a lesbian.(“她说,她是个女同。”)”看着表情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梁辰,老约翰又说道,“adam,she\\\\\\\\\\\\\\\''s not your type.(“她不适合你”)” 梁辰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朝老约翰打了个眼神,嘴角一挑:“not for sure, who knows(“不一定,谁知道呢”)” 老约翰看着梁辰离去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这些年,梁辰是这儿的常客,而他恰好调的酒特别符合他的味蕾,说是有过去的味道。老约翰活了这些年,早就知道好奇心没有什么好处,他从来没有询问过他的过去,可他知道如果梁辰和梅瑾搅合在一起,怕是未来也说不清了。 *** 梁辰找到梅瑾的时候,她并没有走出杜莎多远,她似乎并不着急回家,在清冷的后巷沿着凸起的花圃石牙子,摇摇晃晃地走着,毕竟是个大人,这样的小孩玩意儿难免有些不上手,她时不时便会掉下来,可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懊恼,还因为四周无人开心地大笑。 这让梁辰有些意外,最初,在周舟办公室外看到她时,觉得她真是年轻,定是和周舟有什么匪浅的关系,后来,在日常的较集中,他看到了一个冷静、睿智、理性的女人,连最为严苛的曾玉琦也都对她赞不绝口,若不是他知道严汝毓这么号人,他对梅瑾的印象也是大大的好,可今夜的她看上去和那些形容词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反而倒像他最初认为的那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而已。 梅瑾没有发现梁辰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她哼起了歌,这是林玦大学时候参加歌手大赛拿了第一名的曲目。当时,林玦在台上看着台下的她,目光深情,声音悦耳,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梅瑾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今天,在这个日子,她独自一人唱起这首歌来,显得又孤单、又嘲讽、又落寞。 幸福,哪里是那么容易获得的东西,更何况还要做其中之最? 梅瑾想着心事,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正担心扭到了脚踝的时候,有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抬头一看,见导师梁辰有些意外,脚上还真是有些疼,她只好抓住他的手,努力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我刚好经过,就看到你了。” “真巧。”梅瑾也不知道前头自己的窘样他看到了没,讪讪地笑着,可接下来就找不到话了,“谢谢啊。” “你是来杜莎的吗?”梁辰指了指后头,他可不想让梅瑾知道自己是尾随她出来的,找着话说,“我常来这儿,都没怎么见过你。” “哦。”梅瑾笑了笑,“小毓约我来的,之前也没有来过,不过她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她是很爱给别人放鸽子。”梁辰笑,可是并没有带着恶意,梅瑾也不知道说什么,便也只好耸了耸肩当作回应。 “你脚这样,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车就停在这附近的停车场,顺道载她一程。 “我自己打的就好,不用你麻烦了。”梅瑾可是谨记严汝毓“要和梁辰保持距离”的教诲,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碰这尊菩萨为妙。 “这儿不到两点打不到车的。”梁辰挑了挑眉毛,“周舟知道我把你给扔在这,估计又要说我了。” 梅瑾连忙解释道:“我和他没什么的。” 那天可是看到了气焰嚣张的周夫人了,据小道消息,还是眼前梁大公子的亲堂姐,她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我知道。”梁辰已经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听到梅瑾开口反驳,随口回应道,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路灯照着她的身姿,拉出长长的影子,他突然想起,周舟在一开始就告诉过他,梅瑾已经结婚了。 第八章 往停车场走去的路上,两人鲜少说话,梅瑾心情本来就有些低落,梁辰看她沉默不语,便也没有兴致,双手插在上衣口袋中,走在梅瑾的身边。 去年的这个节气,她还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鹭门市地处南方,加上又是小岛的缘故,几乎从来不下雪,可林玦却在那天晚上让人给她下了一场小雪,明明泡沫粒讨厌地钻进衣服间的各个角落,可她那是还是却开心地笑出了泪。 立冬晴,一冬晴;立冬雨,一冬雨;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谚语有它自身的道理,过去的那一个冬天,总是绵延不断地雨,整个季节显得又寒冷又凄楚。今天也是立冬,可天气却异常的好,一大早就有暖暖的太阳,而此刻,整片天空缀满了星星,意味着明天也是个好天气。 两人走着走着,正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时,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梅瑾觉得带头的人有些面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何人,可这人却开了口。 “小姐,我说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他这么一说,有些粗瘪的声音让梅瑾一下子就想起了,前头她在杜莎时,第一个找她搭讪的男人。 “干什么?!”梁辰往梅瑾面前一站,看着面前莫名其妙的男人,语气中已然有了不和善的气息。 “你走一边去,别碍着老子了。”看着梁辰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几个混混模样的男人很是不屑,这样的男人也就是文质彬彬了些,动起手来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小姐,我们凯哥就想请你喝两杯,你不给面子怎么能说自己是同性恋呢?”一旁看上去像个小喽啰的人对着梅瑾如是说道。 “我不想喝你的酒,这么说是不想拂了你的面子,我们还有事,恕不奉陪。”梅瑾拉着梁辰的衣服就要离开,她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息事宁人得好。 “狗男狗女,装什么jb玩意,还不是赶着让人艹!”领头那人冷哼一声,暗暗骂道,可他还没反应过来,本来已经走远两步的梁辰快步跑回,一个拳头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下可真是够呛,那人的下眼眶立马就青紫了一片,鼻血也弯弯曲曲地流了出来,梅瑾暗想,这下事情怕是要糟糕了,梁辰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还站着干什么啊?”领头的男子一声怒骂,身边两个小弟才开始忙着找家伙,梅瑾一把拉过梁辰,往前方跑去。 “真是服了你了,也不看看人多少!”幸好梅瑾穿的鞋子跟不高,跑起来也不是很吃力,可后面追着的毕竟还是三个大男人,慢慢地,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还有多远?!” “前面拐角。”梁辰反手拉住梅瑾的手,他看得出来她有些累了,脚步也慢了下来,便抓紧她的手,拼命往车上跑去。 当梁辰的车子开在路上的时候,梅瑾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还没开口责怪梁辰,就看到后视镜中,有两辆车正在渐渐逼近。 “我想我们应该开快一点。”梅瑾看了看仪表盘,上面的指针时钟都没有超过四十迈,这车速放在市中心倒是正常得很,可在这逃命的时候,未免也太怯懦了一些。 梁辰的脸色却是出奇得差,他抿着双唇,目不直视地盯着前方的路面,明明听到了梅瑾的话,却没有要踩油门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不会让你有事的。” 梁辰看到后面的车越来越近,那些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是越发变大,可他放在油门上的脚确实怎么也踩不下去,他还记得,那一年,就是那样肆无忌惮的在马路上飞驰,不顾一切地驰骋,在速度中追求刺激和激情,可上天总爱用一些难以忘怀的事来教训人,最后,上帝带走了他最快乐的时光,也一并带走了当年的勇气。 那些人很快地追了上来,一辆车直接横在他们车面前,另外一辆车上,走下来刚刚几人,他们手上拿着铁棍,二话不说便往他们的车上砸去,瞬间,整个车窗碎成了玻璃渣。 梁辰在那一瞬,向梅瑾扑了过去,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那些迎面而来的玻璃碎片掉进他的衣领中,头发上,割开他的皮肤,梁辰很想告诉梅瑾,他并不是懦弱,可是眼下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臭小子,跑得还挺快的,怎么车都不会开?”那和领头人的眼睛肿了老大一个,显得有些滑稽,可现在却不是好笑的时候,他跳上车的引擎盖,嘴里骂个不停。 “把他们俩给我拉出来!”他让手下打开车锁,眼看他们的手就要伸向梁辰和梅瑾,他拥抱着他的手更用了一些,可梅瑾却刚好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嗵嗵跳动的心脏分明诠释了他也在害怕。 “别担心。”梅瑾突然说道,梁辰一愣。 梅瑾瞬间想起,有那么一次,林玦因为做错了事,心烦意乱,她也是这样走过去抱住了他,告诉他有她在,不要害怕。 话音刚落,警笛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几个闹事的人立马停止了动作,骂娘了几句,便钻回了自己车上,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原来,前头去取车的时候,梅瑾长了一个心眼,让门卫帮她报了警,于是,这姗姗来迟的警车也算救命救得恰当,只不过梁辰的脸上还是有许多小伤口。 “抱歉。”梁辰为自己的冲动给梅瑾道了歉,若不是前头他太争一口气,也不至于弄得这般狼狈,他一说话,牵扯到伤口,立马痛得吸了口冷气。 “你还是先处理下伤口吧。”他们被井.察带回了杜莎,没想到,酒吧经历一看到梁辰受了伤,便匆匆停止了营业,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候着梁辰。 “我——”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出门必须有东西代步,可却克服不了开快车的恐惧,这让他这一刻看起来特别的无能,“哎,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小毓在路上了。”说完,她稍微走得远了一些,在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老约翰给她递了杯热水,她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时不时有穿着制服的人走过去和梅瑾说话,她从容应对,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困扰,没有人骚扰梁辰,他清闲得很,便始终看着梅瑾的方向。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怎么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却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在角落,偶尔看看表,时而又看看手机,仿佛前面像个孩子一样玩闹、歌唱的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说是结婚了,可今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也没有看到任何男人过来接他,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严汝毓的到来打破了平静,她一进杜莎,便冲到了梁辰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开口便是气势汹汹:“梁辰,我x你妈,你能不能清静一些啊?你要死自己去死,离梅瑾远一点我告诉你,你再招惹她,我对你不客气!” 身边的警.察立马过来拉开严汝毓,可梁辰手轻轻一摆,示意她是自己的朋友,其他人便只能作罢,严汝毓盯着他,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我认真的,你给我离梅瑾远一点,越远越好,你玩得起,她玩不起。” 说完,她立马换了脸色,哭天喊地地扑向了梅瑾:“宝贝,你没事吧?我来迟了,走走走,外面有车等着我们呢。” 梅瑾遥遥地和梁辰点了点头示意,尾随严汝毓离开了这儿,老约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梁辰,叹息着摇了摇头。 这一夜,梁辰不断地坐着噩梦,于珊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叫醒,他看着镜子之中大汗淋漓的自己,面色发白,双眼黯淡,一点没有平日里潇洒的样子,他回想起刚刚的梦魇,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从心中漫了出来。 梦中,他开着车跑在宽阔的大道上,周围景色极佳,空气也是沁人心脾得好,车上放着他喜爱的音乐,而梅瑾坐在一旁,跟着音乐哼起了歌,歌声婉转又沉郁,他心情好得很。 突然,身后的路向所有灾难片里上演的一样,迅速地陷落,他疯狂地加速,试图甩开这可怕的噩运,可车速却越来越慢,最后一股巨大的洪流吞噬了他们。 梁辰觉得,究竟要有多可悲,才只能在梦中填补现实中的遗憾,可更可笑的是,在虚幻的梦境中,也是如此的无能。 “想什么呢?”于珊从身后抱住她,背上一下子就温暖了起来,“没事弄得脸上这么多伤,赶紧去休息吧。” “嗯,知道了。”他将手覆上她的手上,想要侧过头亲了亲于珊的额头,可突然,脑海里又冒出了前面拉着梅瑾逃命的情景,那手……梁辰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牵着于珊爬回了床。 回去的路上,严汝毓一个劲儿地骂着梁辰,将她所知道的的坏事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梅瑾有的听进去了,可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放空,今晚的车主还算个贴心人,没有在这样的时候,给他们放上什么刺激入耳的音乐,否则梅瑾绝对会在半路下车,不管这是严汝毓的新任男友还是长期床伴。 她只是觉得可悲,这立冬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日子,不是给她埋下伤心的地雷,就是直接送给她惊吓的炸弹。 第九章 梁辰第二天本来不想去上班,看着镜子里脸上的伤痕,他不禁皱起眉来,身后伸过一双玉手,绕在他的腰上,于珊软言软语,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走。 “要不就在酒店休息嘛,或者我陪你回家?”于珊脸上既是心疼,又有些希望这伤能让两人关系更进一步。 “你就那么想嫁到我梁家来?”梁辰一笑,扯到伤口,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真是的,怎么弄得这么严重?问你你也不说,来,我看看……”于珊看他疼的说不出话,连忙转过他的脸,细细看到。 “算了。”梁辰一摆手,躲过了于珊,“前段时间的事最近才有了些进展,我还是去公司看看。我这两天不过来了,有点事也忙,你少来找我,听话啊。” 直到坐在地铁上,梁辰盯着玻璃上的自己,才慢慢琢磨道,这个项目是很重要,可有严重到让自己这么牵挂的地步么?昨晚回到酒店之后,想要问问梅瑾如何,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昨晚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是真的冷静还是被吓坏了。 这么说来,今天去公司这一趟还是为了她了? 梁辰对自己突然的发现有些莫名的烦躁,玻璃中的自己除了脸上有些伤痕,身上还是西装笔挺,可却怎么看怎么狼狈。 就这么一路懊恼一路烦躁地走进了t.g,众人看到梁辰的模样都不禁有些侧目,连到周舟办公室时,他也是大为震惊。 “adam!”周舟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一放,“你这是在干嘛?” “这个……”梁辰此刻才没有心思回应他,往周围打量了一圈,根本没看到梅瑾的影子。 该不会是请假没来上班吧?昨晚那件事对女生来说,确实还蛮惊险的。虽然她能忙中偷闲报了警,可想起来也怪后怕的,请假没来上班倒也不奇怪。 “joe。”梁辰正这么想着,身后梅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的鞋跟轻碰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小吴忘记采购了,我去楼下给你买的咖啡。” “幸好你买了两杯。”周舟接过,往梁辰面前一递,“看你这一副憔悴的样子,没睡好吧,快拿去喝,不行就回家。对,刚刚还问你呢?怎么弄的?” 梅瑾在一边将周舟前一天签好字的文件整理好,便走了出去,别说招呼,连看都没有看梁辰一眼,让他一大早就不怎么样的心情越发的堵了:“能怎么?你就当我被打劫了!” 周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梁辰,除了和他们家老爷子吵架的时候,极少数看到他这般阴霾的样子,就算平时和自己斗嘴都是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难不成,在这鹭门市还真的有人敢对这梁公子下手? 中午在餐厅吃过饭后,周舟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公司,梅瑾坐着电梯回到自己的楼层,却发现梁辰正靠着自己的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个,周舟不在。”梅瑾比了比里面的办公室,说道,“他刚刚有事急着先走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梁辰打了电话说粱栩栩又在家里吵闹,周舟才不会走得那么匆忙,好不容易才支开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挽回自己的形象,“你昨晚没事吧?” “没事啊,谢谢。”梅瑾客气地道谢道,看他还是一动不动,便指了指自己的桌子,“还有事吗?我今天还有好多邮件得回。” 这一刻,梁辰觉得自己变成了昨晚的地痞混混,向梅瑾示好,却被她用性取向的借口回绝。梅瑾似乎真的把严汝毓的话听了进去,别说问起他的伤势,连自己的问候她也规规矩矩地挡了回来。 上来之前,梁辰都想好了,如何和她解释自己为什么在昨晚那种情况下加速不了车,和她表示歉意自己的冲动让他们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可面对冷冰冰的梅瑾,他觉得自己的一切说辞都像是棉花一样无足轻重,根本无所谓好坏,而是她根本不在乎。 对。 梁辰突然想通了自己心中的郁结,就是梅瑾这种不在乎的态度。从一开始记不住他的名字和长相,不在乎自己对她出手相助的感谢,甚至连昨夜那么狗血的事情她也不在乎,他甚至觉得,就算此刻t.g整个大楼瞬间倒塌,他伸出手去扶她,梅瑾也能淡淡地应他一句“谢谢”,然后在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淹没在尘嚣之中。 *** 不知道为什么,梅瑾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在梁辰的视线之中,好像只要呆在t.g之中,就能时不时地撞见她。 她今天胃口不好,点了两个小菜,却没吃几口;她昨天没睡好,在楼下买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她今天扎起了长发,露出白皙的脖子,惹得好几个男同事注目了好久;她晚上似乎有事,下班的时候走得特别匆忙…… 莫名其妙地,她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能落入他的眼中,只要看到她便总是有些分神,可若是那一天没有见到她,又像少了些什么。那晚的事故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可令他特别郁闷的是,他心里很清楚,这堵墙只存在在他这边。 梁辰慢慢发现,梅瑾似乎并不是对他特别有意见,她似乎和别人相交起来都是这样恰到好处得甚至有些疏离,即便是lucy和她交接完,她除了送上一份贵重的礼物之外,也没有再多做表示。 这种严重的不平衡感让梁辰心中很是不舒服,心中烦躁,对待于珊也就没有过去那么有耐心。面对她的吴侬软语,总觉得腻了一些,听多了心中难免有些恶心;看着她总是浓妆艳抹,脂粉气扑鼻而来,倒是越发地想起那一张清丽素淡的脸来;再加上她若有若无的提到两家联姻的事情,便让梁辰越来越想把她赶紧打发走。 于珊不傻,她不是那种只会逛街买衣服做保养的无脑大小姐,更何况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每个女人都有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梁辰这一点点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嘴上没说,可心中的小算盘却一刻都没有闲下来。 梁辰这样的男人,若是和他闹起来,那只会逼他把脸皮撕破,搞得两人都不欢而散,她早就想好了,梁辰是只看重于家能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是他当真对她有一丝真情,这梁家的少奶奶她都坐定了,那就得好好地守着他,可不能因为一些风吹草动而自己乱了阵脚。 可当她从警。局的朋友那里得知那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特别是知道那晚梁辰身边还有一个梅瑾之后,她说什么都坐不住了,本以为再怎么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也得是那个还有模有样的臭婆娘严汝毓,没想到她身边那个看起来无害的梅瑾才是真正的小妖精。 好不容易以严汝毓作借口将梅瑾约了出来,于珊便开门见山:“梅小姐很年轻啊,感觉好像刚毕业?” “也毕业有一段时间了。”梅瑾心知来者不善,想着赶紧处理好离开,“你找小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哦,那个,已经处理好了,忘了和你说一声了。”于珊笑了笑,“我这脑子要记得东西太多,不像你们这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光顾着记怎么勾搭人了。也是,轻轻松松做个太太少奶奶什么的,谁不想是吧?” 梅瑾这才明白了于珊的真正来意,她心中长叹一声,严汝毓说得还真是没错,这梁辰还真是不能惹,自己都避成这样了,还惹得一身腥;“你可能有误会。” “那是,说多了都是误会。”于珊咄咄逼人起来可是厉害,她杏眼一瞪,说道,“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朋友那股得意的样子,让我误会她和adam之间有什么,没想到原来是你在打这个小算盘。” “你真得想多了。”梅瑾觉得很是无奈,只想尽快脱身,不要再和这些破事扯上关系。 “是我想得多,还是你想得多?我劝你还是不要打这个如意算盘,我和adam那是双方家长都点头了的,你年纪轻轻的,找个人谈谈恋爱就好了,何必插足别人的感情?” “您说完了吗?”梅瑾拿起包,站起身,立马就要走。 “你怎么回事啊?”于珊也不客气了,她一把拉住梅瑾的外套,前几个小姑娘都是巴巴地哭着,收了她的支票就欢天喜地地走了,这个梅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是在看不起她吗?“一点都不懂尊重人,这世道连这种素质都能做小三了。” 梅瑾这个时候缓缓转过身,看着于珊的眼睛,她个子比不上于珊,可是气势上却让她看得心中发慌。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只希望你放过我,”梅瑾语气冷淡,“至于你的男朋友,我没有兴趣,另外,如果告诉你你男朋友也不会对我有意思,我威胁不到你少奶奶的地位,你就可以闭嘴的话,那你听好了。” “你!”于珊有些气愤,却又想听她往下说。 梅瑾双睫微颤,犹豫了一会,说道:“我离过婚的。” 于珊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她量自己保养的已经算是不错,可眼前的梅瑾分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都在婚姻里爬过一遭了,可转念一想,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前头看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还很是窝火,没想到人家是难以启齿。 纵使这个社会的包容度和接受度都在日益剧增,可当一个女人被冠以离异的标签后,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于珊不便太过喜悦,可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许多。这梁辰再荤素不忌,也不至于去捡双破鞋吧。 “没想到,梅小姐年纪轻轻,社会阅历倒是不少。”于珊松开自己的手,饶有兴致地说道。 “嗯,不少,再见。”说完,梅瑾大步向前,推开门,走进了寒风之中。 第十章 对梅瑾来说,林玦说是一个梦,不如说是一个传奇。 初次遇到林玦,准确的说,是见到这个名字,是在一张大大的喜报上。林玦的名字位列第一个,用极大的字体明晃晃地占据第一名的位置,而梅瑾就在它的下面,在这场全市小学生数奥竞赛中获得了亚军。 自认识字不少、文化极高的梅瑾,看着这个不认识的“玦”字想了半天,想着这个打败他的人是什么样子,他的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做才能在这届难题中几乎拿到了满分的成绩? 然而还有高年级的比赛,他们小学组的颁奖几乎等同于没有,每个学校的老师领了相应的奖状,便各自回了家,梅瑾便错失了和林玦见上第一面的机会。 回到家,她翻开字典,找到了这个字,原来它和自己的“瑾”字一样,看右边的发音就可以了,可是这个意思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好——“半环形有缺口的佩玉。”不过还挺巧的,自己的“瑾”也有玉的含义,可小孩便是小孩,好奇和懊恼了几天,便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没有想到,在中学的第一天,她就见到了这个曾经勾起她无限好奇心的人。或许因为户口的关系,他们这两个小学的孩子都被划到了南城中学。作为学生代表的林玦,扎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阳光洒在他的头发和鼻尖上,他微微一笑,念起了自己的发言稿。 “大家好,我叫林玦,是今年初一的学生。” 由于站着远,梅瑾并没有过多关注台上的动态,她更多地想着英文课本后的单词,可当这个名字被这清澈的声音唤出的时候,她就像被电到了一样,连忙踮起了脚尖,迫不及待地要看清这个人。 梅瑾想过好几种林玦的样子,会不会是个在家得到过度呵护的小胖子,又或者是个文文弱弱的眼镜男生,可原来都不是,他原来长这个样子啊,干干净净的头发,整齐的校服,阳光的笑容,就像这个年纪的男生最该有的样子,更难得的是,他连声音都这么的好听。 “我从前最喜欢春天,因为那是我告别寒冷,迎来新生的季节,我看到许多植物从梦中苏醒,而我也从疲惫和困顿中慢慢地精神起来,可慢慢地,我发现,秋天也充满迷人的地方,因为它是四季之中最为沉重的时候,这样的重量不比冬天,它是收获的厚重。我想,秋天之所以是金色的,除了枫叶晕染了大地,便就是人们笑容太灿烂了。” 梅瑾被深深地折服了,她从前常常为自己骄傲,觉得自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既可以在数学上挥斥方遒,又可以在琴键上十指跳动,直到前些日子得知自己没有被选为学生代表,她心中都有些暗暗地不服气,却不知道打败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这样一个林玦,可他怎么可以做得这样好?梅瑾自问,如果今天是自己站在台上,她或许无法做到像他这样行云流水、侃侃而谈,从前的她从来不知道,学生发言可以不用提到红领巾,可以不用感谢老师,可以这么温柔地将文字附上魔力。 林玦的发言不算长,规范地敬了个礼后,落落大方地走下了讲台,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梅瑾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直到看他走进了f班的队伍中去,她正觉得疑惑,身边的两个老师已经开始八卦。 “那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 “f班也行,你看,这都做上学生代表了,年级里都开始重视了。宁*头,不做凤尾嘛。” “哎,这鸡头有啥好做的,都是一群头疼的学生,要不是他成绩这么好,能让他就交四分之一都不到的学费啊?” “我觉得年级里算客气了,他本来都不来读了不是,还不是f班的王淑芬被换了,新来的小陆听说了,特地家访了下才来的,听说还给了不少钱呢。” “小陆这是年轻,还不知道这么下去,以后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呢?你看他班那个严汝毓,我的天。” “这倒是,不过我看小陆年轻,不像王老师那么古板,应该会好些。” “……” 他们的话题慢慢扯远了,梅瑾没心思再听下去,林玦已经不在她的视线中了,朝他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原来,他家里这么穷啊,连书都读不起,想想自己读了一个数奥班,爸爸妈妈请了老师给自己上了好多课,可竟然还被他夺了冠军,他真是个聪明人。 越这么想着,梅瑾心里便越是难过起来。 直到解散的时候,她透过人群又看到了林玦,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沉重才消去了一些。 林玦似乎感受到了别人的注视,转过头看到呆呆的梅瑾,弯嘴一笑,让梅瑾腾地一下红了脸,连忙转过身去,惹得林玦半天摸不着头。 “他对我笑了,我们才见第一面,他就对我笑,他怎么能对我笑呢?” “他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啊,感觉像他口中说的‘春天’,可他现在喜欢秋天,我要不要也一起喜欢秋天呢?” “他这样没事就对别人笑,会不会除了我,也对别人这样笑啊?真是的,不要笑了啊!” “据说,f班上有个严什么,好像长得很漂亮,可惜妈妈不让我留长发,不然我应该也挺好看的,希望他能看中人的内心,而不是像那些初二初三的人一样,只会在乎女生的外表。” 慢慢地,林玦从梅瑾日记中偶尔提到的人变成了主角,他所占的篇幅越来越长,常常她都已经躺进了被窝,突然想到那种温润的脸和声音,便忍不住爬起来,在纸上写下自己密密麻麻的情结。 *** 林玦确实像一个神话,就算是在年纪最差的f班,他还是永远占据着年纪第一的位子,就连众人眼里唯一可以和他抗衡的梅瑾,每每也只能委屈地呆在第二的位子,可别人不知道的是,梅瑾特别满意这样的排位,只要第一是林玦的,她就愿意安心地呆在第二,这样,每个月表彰的时候,她都可以站在他的身边,看他对自己笑,再互相说恭喜和加油。 令人特别不解的是,就算林玦在学业上如此出色,他也并不是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他和班级同学打成一片,体育课的时候也和班级里的男生打球跑步。一开始有些男生未免有些眼红,可当林玦家庭的事情慢慢传开,他们似乎从这怜悯中找到了一丝难得的优越感,从而彻底接受了林玦的存在,于是,他开始变得像一个没有瑕疵的人,完美地让人觉得不太真实。 纵使梅瑾和林玦认识了对方,可一个a班,一个f班,根本没有太多的交集,可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或许是对他的迷思让梅瑾慢慢分了心,那次考试跌出前十,意味着无法和他一起站在台上,伤心得不能自已,从而认识了严汝毓,才让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林玦不像许多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对严汝毓避而不及,而严汝毓因为身负梅瑾重托,便开始重新完成“做作业”这件事,哦不,而是找林玦借作业来抄,后者也不介意,总是大方地送上,最多提醒一句交作业的时间。随着两人的熟识,林玦有时看到梅瑾,也会主动地问候几句。 直到那场自行车的阴谋,才让他们的关系终于往梅瑾所希望的方向前进了一步。 当梅瑾崴了脚坐在路边,看着肿得老大的脚踝,心里把严汝毓骂了一万遍,可没想到林玦还真的出现了,他看到路边的梅瑾,连忙上前。 “梅同学,你怎么了?”他似乎还挺着急的,眉头轻轻皱起来一点点。 “脚扭到了。”梅瑾即紧张又生气,话是说到了,可是为什么非得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好像挺严重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我扶你起来,你看看能不能往前走走,前面就是公交车站了。” “好,谢谢。”梅瑾心中惊涛骇浪,她这一刻又特别感谢起严汝毓,可是下一秒,当她努力站起却差点把林玦也给弄摔倒时,她还是在心中给严汝毓射了一箭。 “好像不行呢?”林玦抓了抓头发,好像有点为难,问道,“那要是梅同学你不介意的话,我背你走一段吧,然后我送你坐车回家。” “啊?”梅瑾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跑回陆老师家,让她来帮你,不过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会不会有点危险?” “那,那。”原来他是去陆老师的家补课,可似乎离这里还挺远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梅瑾红着脸说道,“那还是你背我吧。” 林玦一愣,瞬即又反应过来:“好,好。” 这个年纪的女生通常都比男生来得高一些,所以要林玦背起梅瑾,并不算很容易,两人好一阵折腾,才到了梅瑾家门前。梅夫人对林玦的帮助很是感激,说什么都要留他下来吃饭,可林玦却说家中还有事情,便先行离开了。 梅瑾拖着一只脚,跳到窗户边,看着林玦越走越远,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刚刚林玦好像一开始是答应的,可是当走进了家门几步,发现装修精致的玄关那里需要换鞋,才说想起有急事的。 那天晚上,梅瑾在日记本上写下:“我要嫁给林玦,我要好好学习,将来赚很多的钱,我要让他永远开开心心的。” 第十一章 慢慢地,梅瑾和林玦熟悉了起来,甚至有的时候,严汝毓不顾她的阻拦早早地跑了,林玦出于绅士风度便送她回去。 在这条不算很长的路上,梅瑾总觉得又兴奋又害怕,因为常常一回头,她就发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照得长长的,在不远处交叠在了一起。只是,每一次,林玦将梅瑾送到家门口,总会礼貌客气地拒绝梅瑾母亲的好意,从未踏进她家一步。 那时候的梅瑾已经开始懂事,她从老师的口中,一点点地把信息拼凑了起来。原来品学兼优的林玦是因为户口的问题才来到了北城中学,只是他的背景决定了他只能在整个年级中的“差班”f班。 虽然对于这件事林玦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过一丝遗憾,在接过她为他复印的学习资料时也是非常自然的谢谢,可每次她站在走廊的起点,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地变小,走进那个阴暗、吵闹的教室时,她觉得自己似乎过早地知道了心痛的含义。 可是林玦呢?像个永远明媚的小太阳,每次见到梅瑾,他总是挂着笑容,和煦的、温柔的、安静的。更让梅瑾无法自拔的是,林玦似乎了解世界上一切的知识,特别是上了初二以后,新增的物理一科着实让梅瑾头痛,任凭梅卫平找了北城中学的物理组组长给她小灶,她再怎么认真,仍是毫无进步,可只要换成了林玦在课后的稍稍一点拨,她便觉得拨开云雾见日开,可怜的梅卫平还以为自己的女儿总算开了窍,时常打电话给老师表示感谢。 渐渐地,梅瑾越来越依赖他,只要一天没有看到他的笑容,心中便觉得无限得难过,她向严汝毓表达过这个情况,只换得了对方一脸“死不争气”的表情,可嘴上这么说,严汝毓却也更加频繁地缺席她们的“回家之路”。当有天,梅瑾因为开班会而迟了二十分钟下课,在校门口仍看到等待着的林玦,她心里的郁结像潭子里最后一点水,全都消失干净了。 “你怎么在这儿?” “经过你们班的时候,看到徐老师在开会,觉得你们可能会晚下课,最近天黑得快,就想说等你一下。” “她说了好多东西,让你等这么久,真对不起啊。” “没关系,现在要升初三了,各班班主任都是这样的,你上课要专心点,我经过的时候,看你在发呆哦。” “额。”梅瑾突然被抓包,想到自己那时候想象的明明是和林玦在第一中学念高中的场景,脸一下就红了,“我……她讲了好多次了嘛。” 林玦笑道:“接下去会上电学的知识点,你要多用点心,力学一些没有搞懂的,你写下来我帮你再找些题目,早点补缺补漏。” “哎,为什么要学物理呢。”梅瑾痛苦地摇摇头,憋着嘴说道,“我都好几次没有考到前五了,不像你,怎么考都是第一,哎……” “你又要学琴,又要参加活动,我一个大闲人,没什么事做,自然多点时间看书,陆老师有时候也会给我讲下功课,你也不要太气馁了。” “好吧,谢谢你啊。”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梅瑾所希望地那样,她的成绩越来越差,不要说站在林玦身边的年级第二,初三第三次月考以后,她看着自己名字前的43,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班主任和她长谈了半小时,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回家的路上,严汝毓大概知道这样的成绩对梅瑾来说意味着什么,一路上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直到在梅家门口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梅卫平。 梅卫平的双眼像雄鹰一样盯着严汝毓,他们都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女儿身边的这个女孩是什么路子,他走上前正想开口的时候,梅瑾站到了严汝毓的前面,用同样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约摸三秒的时间,梅卫平才转身率先回到了房里。 “小毓,你先回去,我们明天学校见。” “你和你爸妈说下,这一次考试特别难,我是只考了十几分,但林玦这次也没考好呢。” “恩,没事的,明天见。” 可梅瑾一踏进大厅的时候,梅卫平就把她的日记本往她面前一摔,可怜的本子狼狈地躺在木制的地板上,沾上了地面的水渍,字迹难看地晕开了。 “哎呀,干嘛这么对孩子?!”丁青向来护着梅瑾,连忙把女儿的书包接过,捡起本子。 “都是你,我告诉你!你就这么管孩子的?你看看那里面都写些什么?!这样的头脑还读什么书?你看看她这次考多少分?除了一个物理,其他的都错的一大糊涂,难道我每一科都要去找老师吗?” “呵呵。”梅瑾觉得好笑,他还以为她物理的进步真的是那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的老师的功劳呢,可这一声笑却真的触怒了梅卫平。 “你刚刚是笑?反了还你!你就是跟这个死小子学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大没小了,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和什么样的女孩子在一块?!” “哎呀,没那么严重,人小男生还蛮好的,很热心……” “你给我闭嘴!还不是因为你?你们俩倒好,怎么合伙起来瞒着我?现在你看你女儿考这样的分数,还想不想去一中读书了?!丁青,我告诉你,梅瑾要是考不上,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你个死没良心的!我天天都在家里陪着女儿,你呢?!你呢?!” 父母后面吵了什么,梅瑾并没有记得多少,她只是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本子回到了房间。她摊开一张张卷子,看着上面的红叉叉,眼泪终于一颗颗地掉在纸上。 这次考试她明明很努力的,可是考试前她的生理期突然来袭,弄得梅瑾手足无措。整个考试想着自己白裤子上的一点红,就完全没有办法集中心思,还是林玦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缠在腰间,才化解了尴尬。 那一夜,梅瑾不知哭了多久,她不是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往前冲,只是少女的秘密被偷窥了,她觉得羞耻又气愤,爸爸怎么可以这样说她的林玦,还有小毓?!她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林玦再也不理她了,不论她在身后怎么追赶,怎么呼喊,他都只留给她一个触碰不到的背影。 醒来的时候,梅瑾暗暗下了决心,无论梅卫平怎么说,她都决不会动摇自己的心意。爱情故事里不都是那样,男女主人公都要历尽艰辛才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其实梅瑾不知道,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梅卫平也在屋外抽了一晚上的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他的掌上明珠,梅瑾也很争气,不管是学业还是兴趣爱好,她总是班上最优秀的那个,活泼可爱、落落大方,可是如今却为了一个陌生的臭小子失魂落魄,还把最重要的学业落下了。 考虑了一晚上,梅卫平还是打通了老同学的电话,他本是两袖清风的人,在市里以及整个机.关系统都是有名的廉洁,偏偏为了这个女儿破了例,招.生办那边连声应好,梅卫平梅局可是千年难遇的菩萨,可不是得好好供起来,惹怒了他说不定今年经费又要缩减了。 “老冯,北城中学今年保送的名额有几个?帮我家闺女留一个,有问题吗?” “我还以为梅局找我什么事?你家大小姐哪需要保送啊?本来成绩就很好,再加上那些比赛的加分,谁有问题都轮不到她啊?” “这不,上初三了压力大,想让她轻松点,丫头心思多,怕她累着了。” “哎呀,我说你这梅局也就怕这么一个小丫头了。你这电话要是早点打,我和你打包票,可是人家国.税的李处、还有我们自己教.育局的好几个人都打过招呼了,这去年都安排好了。” “老冯,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别和我整那些虚的……” 果然,徐燕接到系里通知的时候,深深觉得这学习再怎么好,都不如有一个好爹,但梅瑾本来就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提前送一张门票给她也是皆大欢喜的事,她叫了梅瑾到办公室。 “梅瑾啊,上次考试考得不怎么好啊?回去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反思一下呢?” “徐老师,我已经把卷子订正好了,下次会注意那些错误的。” “恩。那个,梅瑾,老师们觉得你这三年在学校里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想说给你一个保送的机会,这两张表格给你带回去,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填好以后下周一前交上来。” 梅瑾从年级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都还没有从极大的兴奋中清醒过来,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的失败而懊恼,下一刻她就被告知她即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重点中学,她当然不会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在背后操作的结果。 放学的路上,梅瑾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严汝毓在身后吹着口哨,看着梅瑾这么开心,自己心里也舒坦多了。之前还担心梅瑾和她走得太近,会让她挨家里人的骂,可是现在这个局面,她至少可以舒了一大口气了。 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林玦,听严汝毓说他这几天总是早早下课便匆匆离开了,不然真想马上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他之前还担心她成绩不稳定,这下可以让他放一百二十个心了,他们……总算可以一起进入那个梦想的学府了,然后,他们一定还可以一起去梦想的大学,梦想的城市…… 这么想着,梅瑾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开心得随着严汝毓的调子唱起歌,经过的地方似乎都被她感染了。 直到周天的晚上,梅瑾认认真真地填完表格上的每一个字,准备第二天交上去的时候,门铃响起了,她以为是梅卫平提早回来,可打开门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林玦。 她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地散着,慌乱之下,她竟然迅速地把门关上了,幸好闻声赶来的丁青打了圆场,把他迎进了门。 等到梅瑾从房间里打扮出来的时候,林玦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他看到她,习惯性地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 “我刚刚……不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突然拜访,打扰阿姨和你了。” “不要这样说,我很欢迎你的,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很忙吗?” “嗯,陆老师说给我突击,所以一下课就过去了。”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正当梅瑾想起和林玦分享自己被保送的喜悦时,林玦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巨大决心所作出了一个决定。 “梅瑾。” “嗯?” “你能不能不要接受保送?” “啊?”梅瑾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觉得你肯定能考上的,不需要保送。” “可是,可是,我有点害怕啊,而且我要是接受了就不用复习了呢。” “我相信你,我喜欢上进的人,我觉得人就是要不断努力的,而不是靠旁门左道获得成功。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参加这个考试,我们会一起考上的。” “可是……” “梅瑾。”林玦突然又唤了她一声,他突然伸出手去,抓起她的手,“等我们一起考上了,你就和我在一起吧。” 顿时,梅瑾觉得整个宇宙都停止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体温从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开始迅速升温,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像中了邪掉了魂一般,魔怔地点了点头。 “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次一起参加数学奥赛,你说当时不懂念我的名字,所以记住了我。其实,我也记住了你,我的玦字是指有个缺口的玉,而你的瑾字是一块美玉,你很优秀,相信我。梅瑾,一切都会很好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丁青端着水果沙拉出来的时候,林玦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自己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女儿。 后来,梅瑾回忆起来,已不记得当时自己心动的感觉。 想来奇怪,那明明是惊天动地的一刻,她记不住林玦的表情,却记住了林玦没喝一口的茶水,没动一下的果盘,还有他那双和破旧的校裤完全不搭的崭新白袜子。 第十二章 梁辰觉得自己魔怔了,明明梅瑾只是正常地上下班,他就觉得梅瑾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而且越来越远。她的工作和他本来交集就不多。其他人若是要和周舟约见,确实要通过她,可是他早已把总经理办公室当成自己的,连这样的借口都不能用。 想起那天晚上狼狈的自己,梁辰又连开口去解释的勇气都没有,这股闷气积在心里真是太不好受了,可是梅瑾倒像一个没事人那样,倘若真的碰到了,梁辰还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她便淡淡微笑一下,便与他擦肩而过了。 更让梁辰难以接受的是,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这种郁结之气从何而来,要如何才能消散,他完全摸不到头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别是最近梅瑾似乎感冒了,经过他身边时,偶尔忍不住的咳嗽声,更是像只小爪子在他的心上挠啊挠。 这个月的管理层会议讨论了许多议程,等到会议结束的时候天色已晚,周舟便提议请大家吃完饭。大冬天一伙人去吃火锅,听起来都让人食指大动。本来梅瑾想要拒绝,毕竟自己这感冒已经拖了好久,若是再传染给别人,可就真的不太好了,可周舟给她使了个眼色,在会议桌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第一次聚餐说什么都要参加的。 一旁的梁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也感冒了?” “是啊。”梁辰双眉一挑,“但我要去啊,难得你肯请客,我肯定不要错过的。” 话说,周舟今晚之所以想让大家聚一聚,主要的原因还真是为了梅瑾。一个月前,曾玉琦将梅瑾的资料上报给周舟,准备等他批示完后再将她正式归到公司高层福利系统之中。不料,周舟看了三分钟便打了个电话,让曾玉琦到他的办公室来一趟。 “这个是什么意思?” “您又不是不识字,还要问我吗?” “她入职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 “周总,我是总公司派下来的人,t.g的人我是该管,但是梅瑾是您的助理,再说你和她之前不是有渊源嘛,我以为您都早就知道了?” “曾姐,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她这也算大事了,你好歹也该和我说一声吧?” “你们这些男人啊!离异怎么了?说实话,一开始我是真不喜欢梅瑾,想说栩栩叫我把关还真是说对了,但现在我可不这么认为,人小姑娘进退得当,做事有分寸,很好啊,离婚怎么了?” “曾姐,你别急啊。我没说梅瑾不好,就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和她开了好多玩笑。你不知道,我和他男朋友,不对前夫才是校友……” 想起自己偶尔还和梅瑾开玩笑,周舟心里就觉得特别不是滋味,他自认为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好老板,可身边最近的梅瑾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毫无所知,还成天把“老朋友”挂在嘴上,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难怪自己这次重新见到梅瑾,总觉得她变了那么多,以前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不见了,虽说她做事的能力他是了解的,可是这般沉静着实不像她,原来,她这是伤心了。 想了好几天越发地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至少让她在t.g待得开心一些,和同事们走得近一点,别说能不能再重结良缘,再怎么样多几个朋友,生活也不会那么无聊。 为了照顾梅瑾,大家去了专门吃小锅的地方,可火锅一端上来,梅瑾还是被这辣油呛得咳个不停,她自知失仪,连忙抱歉,赶去了洗手间。等到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上了,话题也都一起端上饭桌了。 “joe,你儿子到底什么时候生啊?” “我这皇帝都不急,你太监急什么?” “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私底下周舟还是很亲和的,大家都知道周舟的夫人肚子已有数月身孕,也都十分关心。 “应该是明年春天吧,也别说那么早,生个小姑娘也不错啊。” “也对。”市场部的经理陈跃接过话头,“不过可要防着我们adam,哪个小姑娘能逃得了他的魔爪啊?!” “陈跃,你这嘴,你自己听听这话。栩栩可是他亲表姐,那是他亲外甥女,这还下得去手,那还是不是人啊?” “我们公司可都把adam当神,再说了,你没听几个姑娘跑来和我们adma说过‘你不是人了’?” 梁辰平常是饭桌上话最多的,可是今天面对同事们的调侃,他只是讪讪地笑着,不去理会。 “adam,你今天干嘛一句话都不说?”梁辰正准备回答,另一个同事王力蒙又说道,“对啊,和梅瑾一样,你还学人小姑娘不好意思啊?” 为了t.g公司的发展,对员工的稳定性要求很高,因此公司本来就很少年轻的女性。梅瑾一进公司的时候,就吸引了一票男同事的目光,可她毕竟是老板的助理,周舟一副罩着她的样子,别人不想入非非都难。 幸而这几个月下来,落落大方的梅瑾和周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每一个同事都谦和礼貌,那些不恰当的留言才慢慢地消失了,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众位男同事的“歹念”了。 “对啊,梅瑾,多吃一点。”创意总监陆达恰好坐在她的对面,开口招呼道,“那么瘦,多吃一点。” “诶,小子,你对我们梅总助打什么念头呢?”众人起哄道。 “我关心同事怎么了?我看梅瑾总是一个人回家,要是名花没主的话,我干嘛不能争取下。”这本多是开玩笑的话,却让在座的好几个心怀“鬼胎”的人产生了各自不同的想法。 曾玉琦当然知道其中内情,她微微地咳了一声,这下,陆达不乐意了。 “曾姐,我都单身汉这么久了,你作为咱们的领头人,也该关心关心我的终身大——” “也对,那要不等会你送我回去吧。”梅瑾突然发声,打断了侃侃而谈的陆达。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起哄起来,有些人心里打起了小鼓,早知道梅瑾这么开得起玩笑,刚刚就应该和陆达一样厚脸皮一些。 周舟知道内情,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下,梅瑾很难开口说自己离异的事情,便想着为她留个台阶,他说道:“陆达,你别在那胡闹啊……” “周总,你这就不对了!人梅瑾都答应我了,你怎么能搞破坏呢?放心,我一定把人好好地送回家!” 梁辰不语,喝了一口汤,被呛得咳嗽不止。 离开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地走了,陆达说是要用洗手间,梅瑾便在酒店外等他。梁辰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走上前去。 “喏,这个给你,把喉咙包一下,免得着了凉。”他把自己的围巾往她手中一塞,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指,凉得可怕。 “不用了。”梅瑾笑笑,二话不说便拒绝了他。 梁辰立马冷了脸,不高兴地说道:“那你扔了吧。”说完,也不等梅瑾回应,便往停车场走去。 梅瑾看着手上格子纹的围巾,想了想,还是把它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果然,瞬间就暖和了许多。没过多久,陆达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喝着气,连连道歉。 “真对不起,等久了吧,都怪我,喝的有点多。” “没关系啦,你还难受吗?要不要我们去买点醒酒药?” “不用了。”陆达摸摸头,“我现在很开心,什么药都不需要了,哈哈。” 回去的路上,陆达说个不停,从他的家乡说到了他在t.g的这几年。梅瑾一直都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以作回应。陆达越看梅瑾越是喜欢,借着酒劲,将她的手一牵。梅瑾想了想,没有抽回来。 这样的进展让陆达更是信心满满,为了多和梅瑾相处一段时间,他提议这么一路走回去。梅瑾担心他喝多了酒,坐车怕是不太舒服,于是便同意了。可是鹭门市临近海边,到了晚上海风更是又大又凉。梅瑾一开始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拉拉围巾试图包得更紧一些,快到家的时候,其实人都已经有些冻僵了,可是看着傻乎乎告别的陆达,她什么都没有说。 果然,第二天,梅瑾发起了高烧,连假都没有请。若不是梁辰托人找到了严汝毓的电话,她赶到梅瑾的住处,怕是她就要这么烧下去。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梅瑾发现床边坐的人竟然是梁辰,这可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原来,梁辰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下了班便联系到了严汝毓,说什么都要过来看她。 “额。” “我看你没来上班,就来看看你。” “哦。谢谢,那……”梅瑾待人温和,逐客令这样的话实在不太好说出口,尤其是当对方还是顶着“好意”的头衔所来。 “嗯,那你好好休息,joe说你多休息几天没关系的。”梁辰站起身,转身前又加了一句,“那天晚上的事,真的是对不起。” 梅瑾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梅瑾,你好点了吗?”那头陆达的声音特别的大,梁辰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嗯,好多了。” “多怪我,我昨天喝太多了,都没觉得冷,再加上我真得太高兴了,我真得太对你不起了,我一会就来看你!” “没关系啦,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吗,不用过来看我了,我好朋友来照顾我了。”厨房那边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用多想一定是严汝毓了。 梁辰听着他们俩像普通男女朋友一般你问我答,心中很不是滋味,梅瑾不是结婚了吗?她这样又算怎么一回事呢?正这么想着,严汝毓走了过来。 “宝贝,你醒啦?吓死姐姐了,要不是我偷偷磨了你家的钥匙,我还不知道你都烧到40度了!” “现在好像好多了。”梅瑾一边挂了电话,一边摸了摸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滚出去!”面对梁辰,严汝毓倒是相当得不客气。 “大小姐,你能不能对我客气一点啊?”梁辰无奈,可又不能多说些甚么,只好依她所说退到了卧室外头。 严汝毓出来的时候顺势带上了门,她把围裙往餐桌上一扔,美目一转,教训起他来。 “要不是你通知我,我才不会让你进这个门,但我警告你,你给我离梅瑾越远越好,你以前那些破事和我没关系,但是她不行。真的,梁辰,你要是招惹她,我对你不客气。” “说的我要怎么她一样,再说了,梅瑾不是结婚了吗?现在招惹她的可是别的男人。”梁辰说完都觉得自己语气酸了一些。 严汝毓愣了一下,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结婚了就不能有男朋友啊?说的好像你梁大公子从来都是洁身自好一样。反正梅瑾呢,也不缺这份工作,她要做着就让她做,但是你要是要耍什么幺蛾子的话,我真的不会对你客气的。” “严汝毓,你能不能正常点和我说话啊。我那都是正常恋爱,再说了,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给我滚!”严汝毓下了逐客令,她一米七的大个子把梁辰推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外人离开,严汝毓就要开始给梅瑾做思想工作了,她很严肃地坐在她的床边,先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 “梅瑾,梁辰不适合你。我之前和他算是蛮熟的,我了解他的过去,他所经历的世界和你的差太多了。我没关系,但是你不一样。我没看到你那么伤心的样子,我也不想看到,但我能想象你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如果你不拦着我,我一定会去把那谁腿打断的。我不想你再受伤一次。离他远一点,好吗?” “嘻嘻。”梅瑾笑了起来,“你觉不觉得你说叫的时候其实也蛮像王淑芳的?” “会开玩笑了就快点起来,自己去厨房喝粥去,哼!” “我知道啦。”梅瑾摇了摇手机,“看,这不刚刚有人关心我吗?”可一转头,却看到那条围巾散落在床脚。 第十三章 休息了几天,梅瑾才重新回去上班,虽说周舟嘴上没说什么,但落下来的工作却早已经堆成了小山,lucy上个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部门,这一系列的工作现在都只能靠她自己完成,于是,埋头工作了一整天,直到下班才发现自己漏了四五个未接来电,有的来自陆达,一个来自梁辰。 周舟可不敢榨干员工的价值,下班时间一到,便让梅瑾和他一起下班,两人坐着电梯下去的时候,他欲言又止,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 该问什么呢?什么时候离的婚?为什么离婚了?那小子做了什么坏事?还是她有什么苦衷? 周舟眼角瞥到梅瑾的侧影,她本来就削瘦,如今看来,裹在大衣里的她更是多了几分孤零零的感觉,他认识她的那一年,她何曾有过这种侧影?他想说些什么,电梯却已经到了底楼。 走出大门,梅瑾停住了脚步,一直心不在焉的周舟这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陆达站在一辆崭新的本田cr-v面前,他憨憨地对她笑着,一点不顾陆续出门的同事一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的好奇。 “我不会再让你吹风啦!”陆达喊了一声,周遭好事的同事吹起了口哨,有的人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梅瑾想起那一晚两人回家的路上,陆达聊起过他的家庭,他来自一个不太叫得上名字的小地方,家中有个上了年纪的母亲,还有两个待嫁闺中的妹妹,她知道尽管他一直拿轻松的语气说着他的奋斗之路,可没有人比梅瑾更了解一个自食其力的人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走到今天的位置需要付出何等努力,她也还记得那个身后的家庭还需要陆达巨大的付出。 如今,他为了她这样一口气提了一辆车,梅瑾除了一丝感动,更多的是不安。丁青始终不明白的就是这点,条件不好的梅瑾看不上,而对她好一些的,自己的这个女儿又觉得委屈了对方。 “去吧,男人都得有辆车,别总想那么多。”周舟在梅瑾耳边轻轻说了一声,然后便走到陆达面前,“你小子,舍得花血本啦!” “嘿嘿,周总,你要给我加工资啊,不然我买得起车,养不起车啊!” “对我助理好一点啊,不然让你拍拍屁股走人啊!”周舟开了句玩笑,便也开车走了。 陆达和梅瑾在一起的消息慢慢在t.g传开了,大部分的对这对看起来不太搭的组合还是祝福的。梅瑾随着周舟在顶层工作,陆达不经常上去,两人便只能相约共同上下班。于是,大家常常都能看到,梅瑾坐在休息间里等着陆达,有的时候,干脆给他买来晚餐,两人一起吃完才相伴回家。 有一次,陆达部门搞定了一个难度相当大的项目,他很是高兴,见到在外头等待的梅瑾,便开心地走上前抱住她的头,在她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梅瑾,你真是我的幸运星!” 梅瑾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陆达身后一溜儿捂着嘴笑的同事,她的脸才腾地红了起来。 “好多人看着呢。” “那有什么,你是我女朋友嘛!”陆达丝毫不介意,转身对他的下属喊道,“还不喊声‘嫂子好’?” “诶!大嫂好!” 偏偏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梁辰来到市场部办事,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上次,他终于开口问起周舟,结果却被周周两句“记错了。”“怎么,于珊看腻了?”挡了回来。 梁辰一直安抚自己,一定是因为向来风流倜傥的自己几乎不在女人面前出糗,于是那天晚上的事故才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并没有任何别的含义。 直到年前的一次全员加班,梁辰忙到了晚上十点多,才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吃,这才上楼去打算找周舟一起去吃夜宵。推开门走进总经办时,他找不到梅瑾或周舟的身影,看了隔间才发现梅瑾睡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他的那条围巾。 那一刻,梁辰心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绳结解开了,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些日子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那些自己苦苦寻找的借口建立起来的堡垒,一块块地瓦解开来。 他正想上前把柜子里的毯子给梅瑾取出披上时,身后响起了谈话声,他只好迅速地退出隔间。原来是周舟和陆达回来,手上还拿着外带的点心。 “adam,这么巧啊!”陆达大方地打着招呼,“我们去吃夜宵回来,你的那份给你放你办公室啦。” 说完,陆达便快步往隔间走去,很快,梅瑾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别说我没提醒你,都一个公司的,别搞得太难看。”周舟早就看出了猫腻,出言道。 “你什么意思?” “adam,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么?如今人好好的,你可别乱来。” 梁辰觉得无奈,他平日采花无数,身边的人也没说什么,怎么遇到梅瑾,他还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接连有人要纷纷警告自己了,严汝毓就算了,连周舟也这么严肃,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梅瑾随着陆达一起走了出来,她把围巾往前一送:“梁总,上次谢谢您啊,围巾我洗干净了,还给您。” 有必要对他这么客气么?连称呼都改了?这是要在新男友面前表现她的一心不二么? “不必了,我送人的东西不拿回来的,你看着处理吧。”梁辰自知不宜,却还是不顾局面,说了出来,随即便转身下楼去了。 “哎呀,你和adam认识不久,他最怕让别人误会他小气。”周舟在一边打了圆场,陆达心眼大,也没有放在心上。 梅瑾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摸着手上柔软的围巾,想着刚刚梁辰凝望自己时的场景。这是公司,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只是他就这么突然降临,她只能闭着眼睛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曾经她太过聪明,失去了一切;如今这样的梁辰,她惹不起,躲得起。这么想着,她把围巾往垃圾筒里一扔,不再去看它。 陆达不是不好,可他未免有些太过着急,自己有时候拒绝得已经相当明显,他才会把那些鬼心思收到肚子里去。梅瑾生得好看,在和尚庙呆久了的陆达心急也是正常,可是再怎么迟钝被拒了那么多次,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他只当这是梅瑾清纯害羞,反正现在美人在怀羡煞旁人,也不再着急。 *** 12月22日。梁辰生日。 梁辰包了杜莎,请了一票同事去玩,还邀请了一些不是t.g的朋友,其中还包括严汝毓,若不是因为她去了,梅瑾还真是不太可能出席。 用严汝毓的话说:“虽然梁辰这人不怎么样,但他身边可都是实打实的钻石王老五。你那个什么陆达,傻乎乎的,不好玩。姐姐去看看,给你找个多金又好玩儿的。再说了,那个什么于珊也去,我是肯定要去和她再过过招了,这个小表.子” 一开始的时候,一些不熟悉的人还比较拘谨,等到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有些人开始起哄在座的情侣互动,动不动就是喝交杯酒,要不是就是当场打啵啵。梅瑾明显不是这一挂的,为了避免引火上身,陆达贴心地自告奋勇,提议要和梅瑾合唱一首歌给大家听,。严汝毓听到这话,不经意间做了个玩味的表情。 “这傻小子,我们梅瑾一开口,你可得担心被人抢了去。” 果然,陆达一开口,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零点,但又马上热到爆棚。毕竟,任何一个能把每个字都唱得不在调上的人都值得被嘲笑一下。 “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太他么难听了,陆达,你闭嘴吧!”大家骂道,但嘴上还是笑着。 轮到梅瑾开口,她移开头咳了一声,清清桑心,唱道:“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 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 这下,杜莎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她的声音相当纯净,不尖锐,不沙哑,像桌上难见的白开水,却在这样的场合显得特别可贵。没人再开口说话,都等着她静静地把歌唱完。陆达也惊呆了,不好意思瞎唱,随着梅瑾一起唱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严汝毓早就听过梅瑾唱歌,她从小学习音乐,这点自然不在话下,她得意地看着一票人,似乎她才是梅瑾的如意郎君。 “唱得真好。”一曲结束,大家鼓起掌来,纷纷称赞梅瑾。 “你小子捡到宝了啊,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又有人开始亏陆达,他立马扑上去,说什么都要灌那人酒。 梁辰今晚的话本来就很少,听两人唱完歌,就更不想说话,几个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晚的寿星心情不好,可是谁愿意出这个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辰,我们也来唱首歌吧。”于珊其实也是个中高手,先前和梅瑾接触的时候不知道她还深藏不露,今晚她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不想唱。”梁辰摆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唱一首咯,我和你唱那个《爱情频率》,好不好嘛?”于珊撒娇道。 “说了不想唱了,别一直说个不停。”梁辰皱眉,顺势把被于珊抱着的手抽了出来。 “你怎么了啊?”于珊靠过去,摸了摸他的脸。 “你怎么那么烦啊?”梁辰语气中已经是满不耐烦,一点都不客气。 “哼。”于珊也来了脾气,她坐正了身子,双手插在胸前,轻蔑地笑道,“你为一双破鞋这样值得么?” “你什么意思?”梁辰看得出她来了小姐脾气,但看她话中有话,便追问道。 “我哪有什么意思?”于珊眼睛死死盯着梅瑾,她怪声怪气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梅瑾这个歌唱得真是好,怪不得人那么有魅力。我就说才刚离婚呢,就能找到陆达这么棒的男朋友,恭喜你啊。” 此话一出,他们这一桌的人全都安静了,陆达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睛,便看着梅瑾,而梅瑾面色平静,她拿起酒杯和于珊碰了碰,说道:“我也觉得他很好。” 第十四章 过了一会,陆达站起身来,和大家道了抱歉,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梅瑾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走在他的身后,也不上前,默默地跟着。 还是陆达最后停了下来,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开口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离婚了?你离过婚了?!” “嗯。大半年了。”梅瑾平静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陆川的额头中间出现了深深的“川”字,看得出来他此刻相当得不高兴。 “我怕你介意。”梅瑾不再看他,低下了头。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介意?你连告诉我都没有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啊?”陆达加大了音量,语气中多了责备之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陆达失语,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重磅消息像个炸弹一样落在他的心中,他瞬间就从美妙的爱情甜蜜中清醒过来了。眼前的梅瑾明明还是那个安静优雅的模样,却看起来多了许多秘密,令他捉摸不透。 “陆达,对不起。”说完这话,梅瑾便转身离开,她走得相当坚决,完全没有回头。 回到家以后,梅瑾觉得心里堵得慌,便打电话给严汝毓,可谁知怎么打都没有人接,也不知道这样的时刻,她去了哪里。倒是放下手机的时候,它又响了起来,倒不吃惊,来电的是梁辰。 若是平常的时候,梅瑾只会觉得梁辰这个纨绔子弟吃得太饱,无聊地拿他消遣,可是今晚本来和她毫无关系,却因为他女朋友的问题,惹得这么一个不欢而散的局面,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打电话?! “梅瑾,你没事——” “您能不能以后少打电话给我呢?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是周总的助理,并没有必要时刻招待您的义务。那天晚上的事情起因也都在我,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希望以后我们之间不要有除了工作之外的其他关系。” 梅瑾挂了电话以后,心中舒畅了不少,她并不是察觉不到梁辰投来的目光,也早就明白了他有时刻意对陆达的为难,可她只是对梁辰的幼稚和无理取闹更为反感,只有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才能把一切都当成玩笑,她曾经不懂这个道理,却用惨痛的代价明白了。因此,她不想自己的生活再出现过多的笑话,她掌握不住,更接受无能。 手机果然再也没有响起,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冷清,梅瑾起身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却越发显得孤单可怜。这是大舅的房子,自己的新房在离婚之后,已经低价出售,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急忙地要把一切相关的东西从她的生命中剔除干净,最后才发现,自己落得了一个孑然一身的下场。 梅瑾是在大半年约摸春节之后离的婚的,由于执意要嫁给林玦,父亲梅卫平对所有亲戚发了话要断绝和梅瑾的父女关系,他疼了她一辈子,当她连最重要的终身大事都不听他话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而从来大男子主义的父亲真的做到了,从大学毕业十月结婚到那时,大半年的时间里,梅卫平没有和她说过一个字,连丁青都被警告要减少和梅瑾的联系。 于是,他们新婚的那一年,梅瑾只好和林玦一起回家过年。两人念高中的时候,梅瑾就已经见过林玦的父母,都是非常平凡的工人,每次梅瑾一到家中做客,他们便像是接待贵宾一般得小心翼翼,惹得梅瑾都不好意思了。 由于梅卫平的反对,加上林玦刚参加工作,两人几乎没有什么积蓄,因此只是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以后,在一个小饭馆吃了一顿饭,便算是举行过了婚礼,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婚纱钻戒自然更是没有。 嫁给林玦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父母,因此梅瑾早早地买了一大堆年货给二老。虽然家中清贫简陋,可伴着鞭炮和灯笼,梅瑾觉得也不算特别差,只是公公婆婆对自己还是那么生分客套,她得加把劲才可以。 第二天,梅瑾早早起床,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去镇上给公婆预约了体检套餐,谁料,林玦公司突然有急事,他只好自己一个先赶回了鹭门市。梅瑾为了陪公婆体检,只好在这儿先住着。 哪知医院来了电话,说是由于设备的原因这个月的体检项目都要推迟到下一个月,梅瑾估算了一下时间,只好和公婆道了别,先回到鹭门市处理好手头的工作,下个月再回来。她本来是想给林玦一个惊喜的,才没有通知他来车站接她,一个人拉着许多特产爬上了五楼,轻轻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口一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并不是她的鞋子。 梅瑾拿着钥匙的那只手开始发抖,她一步一步往卧室走去,推开门。 林玦像每一个蹩脚电视剧里的男人一样,正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挥汗如雨,他那么投入以至于都没有立刻意识到梅瑾的到来,当那个女人叫出声时,他才惊慌的拉过被子,那浑浊的汗水在他头发的摆动下,啪嗒啪嗒滴在女人的胸脯上。 那个女人,梅瑾认识,她的名字叫做宋颐君,梅瑾见过她的次数不算多,但化作灰她都能认出。 那一刻,梅瑾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是冲上前去狠狠地打两人一顿,像泼妇那般在宋颐君好看的脸上划出几道血印子?还是连忙倒退出房间,让两人整理好这狼狈的局面,然后自己大方地和林玦说句“我原谅你”? 但她只是默默地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的头,在黑暗中她真的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力气,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十年了,她认识林玦十年了,从见到他第一抹微笑到现如今,他占据了她生命中最长的一段时光,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他,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他的面前,为他她不惜叛变所有爱她的人,只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明明她才是脆弱敏感的女人,却像一个劝不回头的将军用可悲的尊严和骄傲爱护和珍惜着自己的爱人。 十年了,梅瑾从没有觉得疲惫过,即使在最无助的时刻,她都觉得想到林玦承诺她的未来,一切辛苦便都烟消云散。她这么这么不顾一切代价地爱一个人,怎么还是一场空呢?梅瑾觉得自己终于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已经没有了女人的声音,梅瑾感受到林玦一步步朝自己走近,那是他特有的气味,此刻却和一股娇媚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她几乎快要作呕。 “别碰我!”梅瑾大叫。 “你别这样,先坐起来。” “林玦!”梅瑾痛哭起来,“你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你以为我们是在讨论什么小石吗?” “我知道我错了,你别坐在地上,地上凉。” “我的天哪。”梅瑾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平静?你知道我刚刚看到的东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哎,你起来,我们好好说。”林玦伸手去拉她,却被梅瑾狠狠甩开。 “你别碰我。”梅瑾心灰意冷,她摇着头说道,“你这个大骗子。当年你怎么答应我的?如果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高中快三年级的时候,林玦莫名其妙地被高年级的学长打了一顿,气愤的梅瑾查了半天没结果,还是严汝毓站出来说是她找的人,原因是她看到林玦和年级里的一个女生接吻。 林玦在严汝毓的逼问下承认了这件事,同时他还被迫告诉梅瑾当年劝她放弃保送的原因。原来,之前的那个名额落在了宋颐君身上,她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但是在舞蹈方面确实难得的好苗子,一中里的一个老师想收这个徒弟因此动用了不少关系,没想到梅瑾父亲的一句话便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宋颐君住在林玦班主任陆老师的隔壁,因此两人早早便认识了,看到郁郁寡欢的宋颐君,林玦便想来劝劝梅瑾放弃保送的机会,她若是参加考试,不出意外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宋颐君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梅瑾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静地听完这些,便淡淡问了一句林玦,将来能不能保证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他当然是连连点头。严汝毓正气愤地想要破口大骂,却被梅瑾一句“以后我谈恋爱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塞了回去。 从此,林玦像每一个模范男朋友那般对梅瑾体贴备至,他们像是忘记了发生过的那件事情,像一对相爱多年的老夫妻般相敬如宾。只是梅瑾和严汝毓慢慢地疏远开了。高考之前,严汝毓留话说她从来没有怪过梅瑾,还不等回应,便坐上了飞去欧洲的飞机。 “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是人吗?你是人吗?!” “我不是人,你起来,别赖在地上!” “别碰我,你给我滚开!你这个肮脏的人!恶心!无耻!卑鄙!” 林玦长长地叹了一声,说道:“难道你不是吗?” 梅瑾止住了眼泪,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玦。 “你不肮脏吗?你不卑鄙吗?那一年拿要举报这件事情来威胁我,难道你的保送名额是大大方方争取到的吗?梅瑾,你只是比我们多了个有钱有势的爸爸,其他的你不会比我们强。” “你在说什么啊……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 “梅瑾,说实话,我已经受够了。就像我从来不爱去你家那样,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到我家来。每次去你家,我就担心自己的袜子有破洞,怕坐脏了你家的沙发;我也怕你去我家,怕我妈每次都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你,还要承受你那一脸嫌弃的样子。” “我有吗?我有吗?!” “你骨子就是这样的人,梅瑾,别总把自己当成大圣人一样,别总是一副你在施舍别人的样子,可以吗?” “够了!”梅瑾大吼一声,声音巨大吓到了林玦,她双眼通红道,“林玦,我真后悔和你说这么多话,原来你是一个连是非都不分的人。你今晚准备下,我们明天去离婚吧。” “我不想离婚。”林玦刚刚只是被梅瑾对自己的鄙夷所激怒,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两个人的婚姻才刚刚开始。 “可是我想。”梅瑾态度坚决,说道,“真的,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求求你了,如果你不想我去死,就快点和我离婚吧,你要什么都尽管拿走,我什么都不要。” 她爱的时候太沉溺,以至于早早发现了蛛丝马迹都当做不知道。那时明明看过一本叫做《青蛇》的小说,里头写着:“不要提携男人——没有男人肯卖掉一生,他总有野心用他卖身的钱,去买另一生。”,可她却都忘了。 梅卫平和丁青是在一个礼拜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是远在大洋外的严汝毓收到梅瑾的邮件担心她出事,才擅自通知了他们。丁青自然是对自己的女儿心疼得很,当年第一次看到林玦,便觉得这个男孩太过自傲,看上去平和的外表根本遮不住他想飞黄腾达的野心,这样的男孩子骨子里太过骄傲,触及到他的底线怕是他会翻脸不认人,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梅卫平心中自然也是很难过,但看着梅瑾一声不吭把婚离了,什么好处都让那个负心汉占尽,便生气地大骂梅瑾不争气。说都是当年不听他的话,如果肯听他的话、按他安排地一步步走,也不会落得眼下这个样子。 梅瑾尽管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可梅卫平的话就像最后一根淹没的稻草,她突然腾地站起,尖叫起来,把家里能摔的全都摔碎了,直到他打了她一巴掌。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那样的人渣,值得吗?” 她这才呜呜地哭了起来,父亲那里知道,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不甘,怎么会是为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那个单纯干净的男孩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死在那条回家的小路上,她所哭泣的是她那长长的十年,是她曾经付出的一腔热情,还有她那颗不再憧憬的心。 第十五章 上班,一切如常。 只是明眼的人发现,陆达和梅瑾不再等对方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说的话只限于那一桌的人知道,其他的人猜测了各种版本,最终以陆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得志结束了这个话题。 确实,当那天在酒吧外不欢而散以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连一声“分手”都没有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梅瑾觉得或许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所以没有一个正式的结束,她心里也不觉得失落。无言的分开,或许也是陆达对她的尊重。 至于梁辰,那夜之后,那一通电话之后,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出现在t.g。虽说梁大公子向来放荡不羁,可面对工作还是一丝不苟,这么杳无音讯还真是头一回看见,可这些和梅瑾并无多大关系,为了不自找麻烦,她都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和他相关的交集。 严汝毓也消失了好多天,回来的时候眉眼之间有些疲惫,甚至身上还有浓重的酒精味,可她整个人却是容光焕发,就像刚刚吸食精华回来的女妖精。梅瑾不管她平时怎么玩,可那天晚上那么混乱,她竟然不明不白消失了好几天,任凭她再怎么好说话,也要问个清楚了。 “你跑哪里去了?” “我能去哪?”严汝毓看上去很高兴,半晌才想起来关心梅瑾,“你怎么样啊?那个陆达怎么说啊?” “没怎么说。” “没怎么说是什么意思?”严汝毓打了个嗝,梅瑾嫌弃地转过头去,她继续说道,“那个臭男人该不会就这样把你给甩了吧?” “你赶紧去刷牙吧你,臭死了。” “你就是太好了,像我这样臭烘烘的,男人还巴不得往上贴呢!我告诉你,梅瑾,不要伤心,那个陆达就是个大煞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离婚做借口呢……” “你这几天到底跑哪里去了,喝了这么多?” “我能跑哪里去?我狠狠地教训了那个死表子呗!x他妈的,那个贱人竟敢在我面前撒野,她以为梁辰在会护着她啊,给脸不要脸!” “你,你等会,你怎么人家了?” “梅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包子了啊?人家那可是踩着你脸骂,你不还嘴。我当然忍不住了,我泼了她一身酒,顺便给她脸来了几下子。” “你这么暴力做什么,她爱说就让她去说,那些闲话我又不是没听过。再说,那也是人家男朋友的聚会,你这样砸场子,和人结下梁子怎么办?” “我怕结梁子?是谁先砸谁的场子哦?更何况,平常的时候我不敢说,但这次她恐怕惹到梁辰了吧。傻了吧唧一样的女人,还敢到老娘面前来撒野,没让她见点红都算我给你们那一票同事面子。” “那你自己呢?有没有伤着?” 问到这话时,严汝毓眼里有一丝不经意的流光闪过,她拍了拍胸脯,说道:“我是谁?她哪能伤到我么?好了好了,别说我了,你那到底怎么说啊?” “能怎么说,就分开了啊。其实我也觉得不合适,毕竟是我隐瞒在前。” “梅瑾,我告诉你,就是你这样的心态才助长了那些丑男人。那陆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真以为自己配的上你啊?甭理他,凤凰男毛病最多了?” “严汝毓,你又去查人家了?”梅瑾有些不高兴。 “我这不是怕你又被骗嘛,本来看他家里穷了些也就罢了,还真的把自己当一回事呢。离婚怎么了?又不是你的错,草,想起来我就火大,我真想抽死林玦这个贱人!” “你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说这些了。”梅瑾皱着眉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若是过去那几个月,严汝毓断然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她收到梅瑾的邮件便回了国,看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她明明逮到了林玦的一副花花肠子,可是梅瑾就像中了邪说什么都不听,两个人还因为这件事僵持了半年。直到梅瑾在舞厅之外等了她两个小时,差点被当地的二流子侵犯,严汝毓拿起啤酒瓶就往人头上砸去,随之两人疯狂地逃跑,才慢慢化解了这层坚冰。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当年要是有听过我的话,至于这样吗?!”严汝毓大骂不争气,用手指在梅瑾额前很狠一点。 “哎,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洗洗去睡吧。”梅瑾怕她又开始长篇大论,连忙制止了她。 “那个什么于珊,你以后见了她别那么畏畏缩缩的,都是她自己留不住男人,还敢怪到别人头上,你再这样下去,谁都能爬到你头上欺负你了。还有那个梁辰,我就知道这个死小子八成是看上你了,但你真别和她扯上,我讨厌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梅瑾虽说对梁辰不感冒,可是看到严汝毓这么讨厌他,还是有兴趣了解两人的爱恨情仇的。 “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他和我一个学校,别说他们系,整个学校,还有周遭几个郡的华人圈里,谁不知道梁辰的名字叫做‘露水公子’啊。” “露水公子?” “是啊,露水情缘而已。反正我是觉得除了我,他快把能睡的女人都睡过了。虽说那些小表子自己骨头也轻,可他也太来者不拒了吧。” “你们那时候不是在读书么?” “读什么书啊。真要读书梁辰能从美国到英国来啊?一开始还有点可怜他,谁知道人家过得不知道多开心,该玩玩,该吃吃,最后还照样拿全a。” “那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得罪称不上,互相看不顺眼,再加上他爪子都伸向你了,我还不发飙啊?” 梅瑾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什么深仇大恨呢?和你说了,没这回事,不可能,你就是不信是吧?实话和你说,我这周正好要回家。” “回家干嘛?叔不是还没原谅你嘛?”严汝毓叫得是一个亲热,高中以后,梅卫平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丁青本来就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美女。 只是梅瑾并不知道父亲态度转变的原因,她只是以为自己帮助严汝毓复习功课,使她同样考上了一中,父亲看到了严汝毓的聪明喝上进,才默认了他们的友情。 “回家还能干嘛?相亲呗,我同意见我妈说的那个人了。” “啊?你脑袋被炮打了吧!”严汝毓坚决不同意,她觉得炮可以约,但是亲绝对不可以相。 “没有。”梅瑾懒懒地靠在一边,她说道,“我本来也觉得宁缺毋滥,总觉得走着走着就能重新遇上一个合适的人,可是我妈说得对啊,这错误毕竟是我自己犯的,身上背了‘离异’这样的标签,人家本来也没什么理由接受我啊,我也算该承担自己的错误。我本来也想过,一个人一辈子也好,但你说我爸我妈能同意吗?这么不实际的事情我也不再想了,反正都要解决问题,不如早早地把问题给解决了。你说我现在才23,也不算年纪大,再过几年,还真的嫁不出去了。到时候着急都没有用,再说了,又不是说相亲一定相不到好的。” 严汝毓手抱在胸前,挑着眉听她说话这番话,回应道:“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话,你再看看自己的脸,称么?称么?梅瑾,你说我这么一个新时代的新新女性,怎么就就不能感化下你的传统呢?” “好了,别说了,睡觉去。”梅瑾把被子往她身上一扔,止住噪音。 那夜之后,周舟也是莫名失踪了几天才出现,连梅瑾打他的私人电话都没有人接,来到公司的时候,头上竟然包扎了起来,把她吓了好几跳,可周舟只是摆着手说没有关系。 公司里的人流言蜚语道,周总又和家里那位太太吵架了。梅瑾稍稍打听,才从lucy的口中得到了一点消息。 原来t.g所属x市最有名的大财阀的旗下,而这个财阀的中心人叫做梁允才,他是周舟夫人梁栩栩的父亲,梁辰的二伯,所以到头来,虽然周舟坐着这个总经理,但放眼望去t.g里说得上话的人倒成了梁辰。 这下,梅瑾算是明白梁辰在t.g横行霸道的原因了。 梁栩栩,梅瑾见过一次。如今想来,当时自己拒绝了周舟的邀请还真是一个不能再正确的决定。女人很可怕,善妒的女人就更可怕。据说,刚结婚那阵子,她还是一副贤妻的样子,但日子久了以后,她霸道的一面就显露无疑,只要周舟身上有来路不明的气味和痕迹,家中必然大战。 如今,梁栩栩身怀六甲,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发脾气,周舟也就实实在在享受了一段好日子,但是,今天竟然把他的头都打破了,真不知道周舟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泡咖啡的时候,梅瑾想到这,不小心烫伤了手。坐在一边涂药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婚姻就像这水,水温过低,呆得久了只会让心也慢慢凉了,而过火了伤着自己,却也只有自己才知道那连心之痛。 第十六章 陆达最后还是递交了辞呈,他坐电梯到顶楼,经过梅瑾桌子面前时,他犹豫了下却没有停留,径直走进了周舟的办公室。没有过多久,们便开了,从两人还算平静地脸看来,他们谈得还算顺利。 陆达走进了电梯,却在门合上的最后一瞬间,硬是挤了出来,他大步走到梅瑾面前,声音稍稍有些大。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梅瑾回答得很是干脆,这倒是出乎了陆达的意料,他默默地看了她三秒,笑着下楼去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周舟喊梅瑾进去一趟,他貌似对陆达的离职并不意外,和她谈起了别的事宜,直到最后的时候才和她交代了一声,要督促人事部门加快对创意总监位置的招聘。 “你就没话要对我说吗?”周舟看梅瑾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还是企图打破这样的僵局,出言问道。 “这……”梅瑾叹了口气,她说道,“不瞒您说,其实我也打算和您说这个事情的。我很喜欢t.g的环境,也很感激您给我这个机会,但是发生这样的事情……” “等等。”周舟抬了抬手,“梅瑾,你这是在和我辞职吗?” 梅瑾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本来有这个意思,但陆达抢在前面递了辞呈,她在这么说也太矫情了一些。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想太多。”周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说道,“什么时候等你心情好了,愿意和我聊聊,我再好好批评批评你怎么几年不见,变得一点儿都不像你了。” “周总,我没有心情不好。”梅瑾不想让外人觉得一场失败的婚姻真的能毁了她这个人,于是出言反驳道。 “没人在的时候,用不着这么喊我。我做这个位子吧,也不是按着自己心情好坏来做决定的。那天晚上的事情都是私事,本来就和公事没有关系,陆达真的要走我也不会去留他,t.g从来都不差人才。你呢?真的要走,我也不劝你,不要说过去的交情,但是你作为我的助理,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如果你因为一些小事就呆不下去了,那我确实觉得你不适合t.g。” “我只是怕给您添麻烦,毕竟当时进来的时候已经很受你照顾了,那天管理层好多人都在,明明是我的缘故,偏偏走的人是陆达,我怕您这儿不好说。” 周舟笑道:“其他人我不敢说,撇开公事的话,这件事我倒觉得陆达确实不够男人,他自己现在不是也想通了,刚刚听到晚上要约你吃饭,估计也觉得自己失礼了吧。我这边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招助理是给我解决麻烦的,如果你真的给我增加麻烦,我是不会让你留下来的,好好工作吧。” “嗯。”梅瑾自知多说无用,便感激地朝周舟点了点头。 “对了。”他又叫住她,“may,不要什么都往心里藏,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还要看人事档案才知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要学会让人一起分担。” 面对周舟善意的责怪,梅瑾想了会,说道:“现在都没事了。” “又来了。”周舟摇摇头,想是想起什么,“adam来上班没有?” “听说还没有。”梅瑾如实回答,她可以和他的工作减少交集,这几天梁辰几乎没有在t.g出现,只是隐隐听到一些议论。 “知道了。”周舟竟然也没有多说。 “对了,周总,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需要我去给你取药吗?”梅瑾看他头上的纱布颜色已经发黄,连忙问道。 “这个?”周舟脸上突然有一丝异样的表情,他摆手,道,“不用,我自己去。” 等到梅瑾出去以后,周舟才无奈地笑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次梁辰还真的着了梅瑾的道,可看这情形,人根本还没下套呢,他就急着往里跳了。 *** 梁辰已经被梁允志禁足一个星期了。梁允志直接下了死令,如果家中有人敢放自己这个儿子出去,他就第一个打断谁的腿。 这次,就算他向从小就特别疼他的二伯梁允才求助,后者都表示梁辰做得太过分,因此爱莫能助。 梁辰难以理解,以往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父亲虽然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但也从来没有过这样过激的反应,这次和于珊分开,简直像他自己离婚,气得直跳脚。 梁允志实在想不通眼光这么高的儿子怎么会放着好好地于家千金不要,因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而甩了都要谈好的亲事,若不是于家那边传来消息,他只会以为是于珊认清了自己这个儿子的真面目趁早回头了,可竟然是这么荒唐的原因,他实在是不能再这么纵容下去了! 梁辰和于珊也在一起快一年,她肤白貌美、腿长腰细,更重要的是她对梁辰那是死了心塌了地,他也想过如果取了于珊进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秀色可餐,梁家人对于珊很是满意,最大的理由就是于家也是鹭门市有头有脸的家庭,两方用联姻来加强关系,是大家都乐意看到的事情。 但梅瑾的出现却让梁辰的心产生了动摇。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连一粒石子都没往湖里头,那涟漪却一圈圈荡漾开去,止都止不住。严汝毓估计说对了,人有时候真是贱骨头,或许是他曾经被众星捧月惯了,怀念起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了。 忽视的感觉?他果然是思念成狂了。 梁辰送于珊回去的那晚,正是想到了这儿才突然走了神,可于珊偏偏逮住了这晌,开始在副驾驶座上喋喋不休起来。 “有必要吗?才一会儿没看到就想她了?我在坐在你身边呢!” “别没事找事,我心情不好,你今晚做的很过分!”梁辰冷着脸,比平常的样子严肃了几分。 “我没事找事?梁辰,得了吧。你那点小心思谁没看出来啊,我现在要是打个电话,周舟敢说你没半点这种心思,我马上去给梅瑾道歉!” “呵呵,她才不会要你道歉。” “你听听?”于珊气得脸色通红,“你现在就开始护着她了!她还有男朋友呢,你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行不行啊?” “于珊,你真的是有毛病你知道吗?你也知道人家有男朋友,你前面说的那是什么话?” “她离婚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看她男朋友的样子都知道他不知道,我这还是做好事了。” “她亲口告诉你的?”梁辰将车停在马路边,问道,“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于珊,你私底下找过她?” 于珊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下去,但还是咄咄逼人的语气:“我找她怎么了?我不能找么?你去外面喝个酒,弄的全身都是伤,我不能搞个清楚么?”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的?”梁辰摇下车窗,不耐烦地抽起烟来。 “我这不是问清楚了就没有烦你嘛。”于珊的语气开始变软,她知道梁辰一旦抽烟事情就很严重了,连忙撒娇道,“那人家是看你过生日晚上还臭着张脸,心里不舒服嘛……”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的?”梁辰重复问了一句。 “你说,不要管你,不许干涉你的事情。”于珊顺从地回答道,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 “你还记得?”梁辰掸了掸烟灰,冷笑一声。 “好了,我知道错了,人家也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嘛,毕竟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于珊搂住梁辰的手臂,企图化解眼前的矛盾。 梁辰将烟头一扔,转头问道;“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你什么意思?”于珊也不乐意了,她把手一松,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梁辰,有必要吗?你爸和我爸早就在商量我们的婚事了,你现在来搞这一出?” “他们商量婚事干嘛?把你妈嫁给我?”梁辰轻蔑一笑,说道。 “你!”于珊看起来是真的动了气,她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离过婚了,不过是一双破鞋而已。苏酥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只有我是不贪图你任何东西,专心专一对你好的,你还以为她真的会像苏酥啊?” 梁辰听到这两个字,先是目光有些涣散,继而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般,警惕地望着眼前的人。 于珊总算是猜对了,他先前哪里是在想梅瑾,他只是想到了他的苏酥,他得不到的苏酥,他永远见都见不到的苏酥了。 “你查我?”梁辰紧皱双眉,声音已是冰点到了极致。 “是,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不能查你吗?”于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将错就错,解释道,“你这样万事都不上心就是因为这个苏酥么?可她都已经死了啊,梁辰,你再怎么自责,她都不会活过来的,那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 “你能闭嘴不说她吗?”梁辰说完,靠在座位上,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梁辰重新发动了车子,他一言不发,将于珊送到了家门口。 “对啊,我这样的人,你嫁给我做什么呢?”梁辰连车都没有下,他拍了拍于珊的肩膀,“来,好聚好散。” 于珊眼睛已经发红,她可以忍受发脾气的梁辰,也可以看他吊儿郎当好没正经,可是看到他这样异常的温和,她受不了。 “我不想分开。”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勉强的事情了,既不喜欢勉强别人,更讨厌勉强自己。” 于珊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好开了车门,下车前,她问道:“问你一个很过时的问题,这么久了,你爱过我没有?” 梁辰笑了笑,想起苏酥笑起来像弯月的眼睛,坦诚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喜欢梅瑾是不是因为她和苏酥很像?”于珊没有亲眼见过苏酥的模样,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见过她学生时代的照片,弯弯的眼睛,扎着两个小辫子。 望着梁辰绝尘而去的背影,于珊绝望地想起他刚刚摇了摇头反驳的“别人怎么可能像苏酥?”,好像是为了安慰可怜的她。 可是,他该否定的不应该是“不喜欢她”吗? 第十七章 晚,七点。 梅瑾准时出现在陆达电话中提到的餐厅,和他们之前约会的地方不同,这里很是安静,倒还真适合他们今晚的见面。 “来了啊。真准时,我也才刚到一会,快去里面吧,外面风这么大。”陆达异常得贴心,梅瑾稍稍犹豫,还是把大衣递给了他。 “想吃些什么?”入了座以后,陆达打开菜单,“试试这个,他们这里的招牌菜。” “嗯,好啊。”梅瑾没有多看,顺意说了下去,“你平时不都是不来这里吗?怎么今天这么特别?” 陆达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梅瑾,我想和你道歉。” “啊?”梅瑾略微觉得惊讶,随即又笑了,说道,“所以你今晚找我出来吃饭呀?其实不用的,也没什么不是吗?” “不是,我想向你道歉,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陆达眼神很是诚恳,倒把梅瑾给吓了一跳。 “陆达,你是开玩笑吧?”梅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完便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脸上尴尬的表情。 “梅瑾,我知道那天晚上我真的太不像男人了。作为你男朋友,我本来应该站在你这边无条件地支持你的。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离开t.g根本不是因为我讨厌你之类的,我在外面也有很好的机会。” “那是好事啊,周总不是也很大方答应你了。”梅瑾试图转移话题。 “我想你和我一起走。我们离开t.g以后,你要是喜欢在鹭门市我们就还在这里,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我的家乡,我在那里已经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了,然后不用两年,我们就可以结婚。”说着,陆达伸手想要抓住梅瑾的手。 她迅速地收了回来:“陆达,你想不想听实话?” “怎么了?”他似乎对梅瑾的拒绝很是惊讶,这可是他想了好几天才做的决定。虽然梅瑾离过一次婚,已经不必那些未婚女性,但从样貌、家庭背景、性格等方面来说,陆达还真是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地放下她。 “如果说,那天晚上我真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厌你,那么你刚刚说的这番话真的让我对你有一些反感。”梅瑾不知怎的,觉得心中那股激动压抑不住,她有些着急,说道,“你觉得和我结婚是施舍我吗?为什么要离开t.g呢?因为你和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谈恋爱觉得脸上无光吗?陆达,你要离开,我祝你前程似锦,你先前要分开,我二话不说,可你不要一面明明看不起我还要非逼着自己做些不愿意的事情。比如今晚这顿,如果是给你送别,我很乐意,可是别的就算了。” “梅瑾,你别这么激动。”陆达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觉得丢脸,你言重了。我只是觉得那天晚上那么多人看到了不太好,你说你这样,找男朋友可能也不容易,我们有感情基础,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陆达,我们没有感情基础。”听到他说完那些话,梅瑾突然没那么生气了,她开口说道,“就算有,有些事情是疙瘩,它化不掉,平日里都安然无恙,可是一旦遇到了问题,这些事情就会显得特别严重,不是吗?我会有男朋友的,也会嫁人的,就算不会,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说完,梅瑾站起身,不做片刻留念,离开了餐厅。 坐在公车上,梅瑾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身旁的少年只当自己遇见了被抛弃的阿姨,害怕地做到了别的位子上去了。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那一年的立冬,他们刚刚大学毕业。林玦突然向她求婚,那是梅瑾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她当然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下来,没有婚礼,没有宴席,只是一本红色的本本。梅卫平大发雷霆,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幸好梅瑾之前把从小到大所有的私房钱全部取出,加上严汝毓的帮衬,才勉强付了首付。 那原本也是一段开心的日子,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林玦找到了一份设计院的工作,而梅瑾为了房子装修的事情只能放弃待遇优越的工作,专心专意地装饰这个房子。 林玦知道梅瑾委屈,因而对她特别的细心。就算梅卫平再怎么抗拒这段婚姻,他也还是雷打不动地在节假日送上祝福,丁青原本已经点了头,可做父亲的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女儿一声不吭嫁了出去。林玦越殷勤,他就越冷淡。 梅瑾记得那时自己对父亲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凭什么管我嫁的人是谁,我恨你!” 如今想来,真是万人拦着她往火里跳,可她偏偏以为飞蛾扑火有个好下场,说不后悔是假的,是骗自己的,是仅存的自尊心再叫嚣。 梅瑾望着车窗玻璃里自己的影像,妆容早已经哭花了,眼角也悄无声息地生出一丝细纹,这十年,终究是这么过去了,而她除了一颗静如止水的心,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玦啊林玦,你看看,因为你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 周末,梅瑾乖乖地跟在丁青后面相亲去了。 对方是个四十五岁的男人,一看便是事业有成的样子,车子房子该有的应有尽有,但同时他还有三个小孩,离异了两次。 梅瑾听着介绍的人说的话,心中一片酸楚。若是严汝毓在此,她肯定又要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人了,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丁青虽然觉得对方的年纪大了一些,家里成分复杂了一些,但女儿的情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要说其他人,单单自己这个小区里面,当梅瑾的离婚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几乎是炸了锅。谁能想到从小品学兼优的梅瑾,竟然早早地结了婚,这也就算了,居然半年不到迅速离婚了。 原先,多少人不顾梅瑾还在上大学这件事上门提亲,梅卫平虽然臭着一张脸,可心里却真心觉得梅瑾给他长脸。这件事情之后,这些曾经想要沾光的人都粉粉避得远远的,生怕梅卫平突然开口看中了自家的小子。 现在,只要丁青开口问起梅瑾的终身大事,凡事听到离婚二字的,都把手摆个不停。因此,这个男人虽然年纪上都快赶上自己了,可人家了解了梅瑾的情况也没有意见,她当然要说服女儿去见这一面了。 “不管怎么样,先去见了先,人都是从不认识开始的。” “妈,我知道。我没说不去见。” “虽然听上去怪吓人的,但是你没听人说嘛。三个孩子都成年了,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这嫁过去,也不用跟着操心什么事情。这离了婚的男人,都疼人,而且我看这人学历也高,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的样子,估计也能理解你。人刚好最近也在鹭门,你到了以后,好好和人家说,听到没!” “妈,您别说的我这么可怜可以吗?我这只是离了个婚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你还说呢?”丁青拍了女儿一下,说道,“你也知道,结婚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和家里说一声。你爸气你一声不吭跑去鹭门,你还和他赌气到底把婚都结了,现在知道后悔了,也难怪你爸生你气。等会儿回去,不许和你爸顶嘴啊。” “我不回去,我明天还上班呢,我得赶紧赶回去。” “梅瑾,你就胡扯吧。明天周天呢,你上班?你蒙谁呢你!” “妈,我真不想回去。爸除了知道说我还会说什么,我在鹭门好好的,回来干嘛呀。你也别一口气逼着我做那么多事情,我这先乖乖去见了人,好好和您汇报,你看成吗?” 晚上和严汝毓打电话的时候,梅瑾当然如实上报,和母亲道别以后,她并没有急忙地赶车回去,而是去了母校一趟。 离婚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回家。甚至在鹭门市穷途末路的时候,她都宁愿花光身上最后一分钱住破旧的旅社,而不愿向家里求助,最后还是大舅亲自到鹭门市把闲置房子的钥匙硬塞到了她手上,她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北城中学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那些年的小树长成了大树,崭新的地砖已经有了泛白的痕迹。梅瑾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年并不是多么长的时光,她还不能学会放下那些事情。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充满了她那三年点点滴滴的回忆,她和林玦躲过雨的屋檐,他背起她在小径上狂奔,他在教学楼之后的小坡上安静地亲吻她。 那一年,梅瑾撕碎了申请表格,和梅卫平大吵了一架,专心致志地开始了中考之路。林玦那么相信她,那么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自己。武侠小说里,男女主人公都要共同历经磨难,才能换得真爱,那她为什么不能陪她的林玦走这一遭。 而那一年,林玦爱她爱得真是认真,几乎时时刻刻陪伴着她,给了她所有的温柔。放榜那日,两人当然都高中,林玦还考到了全市第二的好成绩,甚至连严汝毓也上了分数线。傍晚,他约她在学校见面。 而林玦一直不知道的是,梅瑾早早就知道了,在她放弃保送名额后,顶上她的人便是年级里鼎鼎有名的大美女,宋颐君。 她只是以为没关系,谁想到命运就这样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还要在打她一巴掌的时候,说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了。” 梅瑾走到了那栋教学楼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她回忆起那一天,林玦冰凉的嘴唇和细细的胡茬。 对,就是在这里,她彻底沦陷了,以至于付出了整个青春都不自知。 第十八章 梁辰还是回了t.g,毕竟他也是在正经上班,公司上下不少事务还是要经过他手。虽说t.g的总经理是周舟,但梁允才始终对自己的这个女婿不够放心,当初安排梁辰进去也是为了t.g始终都还是姓梁。 他一进t.g的大门便觉得自由真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可是梁允志就在身后的车上看着,他也不便发作,正正经经地进了门上了电梯。 没过多久,梁辰又跑上了顶楼,他一脚踹开周舟的办公室大门,怒吼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都不来救我!” “我都自身难保呢,还有时间管你?”周舟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随口应道。 “就是说啊,你要是和我爸说声你的头是给于珊敲破的,我还用得着受这个罪?他再怎么不待见我,也不想我为了几块地娶个母夜叉回来吧?哪天把我头也打破了怎么办?” 周舟这才抬头白了梁辰一眼,他说道:“你可别推到我头上,你和二叔可以抵死不承认,到我这里你可别来装清白,我劝你还是好好听话。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多事,现在都摊开说了,你就收起你自己的花花肠子吧。” 梁辰不乐意了,他干脆往椅子上一坐,说道:“你怎么和我爸一样啰嗦啊。再说了,离婚怎么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人家好?怎么,人离了婚就变得不好了。都什么年代了啊,还拿有色眼镜看人。” “有色眼镜?”周舟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梁辰,严肃地说道,“二叔为什么都不管你你心里也清楚,但你要是真的找了像梅瑾这样的,先说家里肯定要乱套了,再说梅瑾要是被二叔嫌弃,你想过她心里怎么想没?” “我这做了什么事让你们这般操心啊?啊?!”梁辰真是无奈,他摇着头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要有什么表示,都是你自己瞎猜的,你就这么往我头上套,冤枉死我得了。” “随你怎么说,你自己心知肚明就行。”周舟摆了摆手,示意梁辰出去,想着家里的事情就心烦,他还来添乱。 “不过说真的,梅瑾去哪了?”梁辰偏偏还不死心,低声问道,“听说陆达走了,真的假的?梅瑾不会也走了吧?” 周舟一拍桌子,说道:“你还敢狡辩啊?人不像你,比你有分寸多了,知道避嫌。避嫌两个字你懂得写吗?别人说不得你,我来说,你以为于珊瞎的啊,要不是你会有这么多事情啊!” “你也别说我。”梁辰像是逮到周舟的把柄,“那天你英雄救美完以后去哪里了?” 周舟正想发脾气,梅瑾走了进来,手上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 “周总,这是……”当梅瑾看到梁辰,便愣住了。 梁辰看她一个小个子抱着那么大一叠东西,便站起身来,想要帮她接过来。梅瑾警惕性地往后一躲,避开他,将文件放在周舟桌子上,安静地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你看看,人家意思都多明了了。你别老是往上凑行不行?以后没事,你别老往我这里跑,有事情打电话!”周舟瞪了梁辰一眼,埋头做事去了。 梁辰走出来的时候,梅瑾不在座位上,他走进旁边的隔间,她果然在里头,正背对他在柜子里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 林指站在小凳子上,被他突然一叫,吓得差点没有站稳,他正想上前扶她一把,却被她厉声止住了。 “我在工作,梁副你还是先出去吧?” “干嘛才过了几天,你们看到我都一副我要吃了你们的样子啊?” 梅瑾根本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她说道:“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有很多工作呢。” 周舟估计猜到了梁辰的心思,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他朝梅瑾招招手:“may,来我办公室一下。” 梅瑾像是如获大赦,二话不说地跟在周舟后面,留下一脸无语的梁辰。 *** 不出两天,陆达离职、梁辰回归的风波都被繁杂的事务所掩盖,t.g又恢复到了以往忙碌的状态,梁辰也如是。 他承认周舟说的都对,总是梅瑾是个再出色的女孩儿,冠上了这样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号,在长辈的眼里永远都像一根尖锐的刺,怪不得父亲再三嘱咐不得有半点苗头。 喜欢梅瑾吗? 这个问题,梁辰最近常常想到。说实话,从苏酥以后,他几乎不去考虑这样的问题,身边花蝴蝶那么多,只要能一起玩得开心,梁辰都不介意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 开心、不干预、好聚好散。 这是梁辰开始每一段关系前和对方的约法三章,他实在太喜欢这个时代,纵使这么不公平的约定,仍有女生前仆后继地想要成为他的女伴。 开心?呵呵,梁辰觉得认识梅瑾这小半年算是他回国以来最郁闷的一段日子了。 不干预?陆达的事情是前车之鉴,他自己都做不到,更不觉得梅瑾是那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女人。 好聚好散?算了吧,梁辰啧了一声,自己这连聚的机会都还没看到,就想着好聚好散了,也难怪梅瑾对自己退避三舍。 可喜不喜欢梅瑾,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于珊的话他记得。和苏酥像吗?一点都不像。他们的交集其实并不算多,只是偏巧每一次都能让梁辰对她又不一样的认识。 好奇吧?估计就是自己对她的好奇心才让他总想着她,梁辰就打算这么安慰着自己,谁叫梅瑾就像看见鬼一样地逼着他。 直到梁辰又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那夜,梁辰正焦头烂额地忙着手头上的项目,大半夜了都还没吃过饭,心中正烦人的时候,公司里的保洁阿姨前来找他。 “梁副,和您说件事,你别怪我。” “阿姨,怎么了,有事你就说。” 保洁阿姨从包里拿出了一条围巾,看样子是刚刚才洗过,她局促不安地笑着。 “梁副,我在垃圾桶里看到这个。估计是我哪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没看清楚,把你围巾给收到垃圾桶里去了。全公司就您一个人用这个,我记得,我特地去问了人该怎么洗,送到店里去给您洗好了,下次我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梁辰看着这条熟悉的围巾,一把火从胸口中熊熊升起,他来不及理会阿姨,从她手上一把抢过围巾,直接往电梯走去。 等了半天,电梯毫无反应,梁辰直接一口气爬了六楼,怒气冲冲地跑到了顶楼。 “梅瑾!”梁辰双手撑在梅瑾的办公桌上,呼哧呼哧喘着气。 偌大的一层只有他们两个人,周舟因为梁栩栩肚子不舒服,早早赶回了家,留下梅瑾一个人处理没有完成的工作。 “梅瑾!”好不容易喘过气,梁辰又大吼了一声,梅瑾看着眼前这个人,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干嘛?”周围没人,她也不想对他太客气,不耐烦地把被他压住的纸抽出,没好气地问到。 “你什么意思啊?”梁辰把围巾往桌子上一扔,气冲冲地说道。 梅瑾看着这条被自己扔了又重新出现的围巾,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幼稚透了,她回答道:“你不是送给我了吗?我不想要就扔了。” “扔了?”梁辰看她云淡风轻的回答,更是恼火,他绕过桌子,直接站在梅瑾面前,厉声问道,“为什么要扔掉?” 梁辰本来就比梅瑾高得多,这下他站在坐着的她面前,更显得有压迫感,梅瑾把头一侧:“你自己也说过,我不想要就扔了的。” 他被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可又在气头上,想也没想便伸手抓住了梅瑾:“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梅瑾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冒犯自己,有些生气地抽回自己的手:“请你尊重一下别人。” “你为什么躲着我?”梁辰不易不然,说什么都不松手,力气大得有些吓人。 梅瑾干脆放弃了挣扎,她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不想和你有关系,不想见到你,不想和你说话,不想被你骚扰,这样的理由够不够了?” “可我想见到你。”梁辰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他微微松开了手,问道,“为什么陆达都可以,而我不可以?” “不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梅瑾想也没想,脱口就是拒绝。 “不行,你想让我罢休就给我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梅瑾叹了口气,轻笑道:“好,给你一个理由。就算我离婚了,我也有权利找个好一点的男朋友吧?你呢?不说别的了,那晚若不是我之前报了警,你真的保护得了我吗?” 梁辰想起那一夜,身后的车子步步逼近,可他却怎么也踩不下油门,原来,她的没关系不介意都是假的,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梅瑾见自己说的话有效,便想干脆借此说个清楚,开口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这种事不应该是宁缺毋滥的吗?” 呵呵,宁缺毋滥。梁辰抓起围巾,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瑾起身望着鹭门市的夜景,梁辰不知道的是,她说的宁缺毋滥指的也同样是自己。 第十九章 周六晚,梅瑾听话地去见了丁青约好的那个人。或许是和梁辰的冲突,让她也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来人名叫高远国,年龄四十五岁,离异两次,育有二子一女,工作不详,样貌不详。这是梅瑾得到的关于对方的所有信息了,坐在车上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对方对她的了解又是什么样呢?梅瑾,年龄二十三岁,离异一次?她突然还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了。 在餐厅附近下了车,张望了一会,正想走进去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 “你好,是梅瑾吗?” “你好,我是。”梅瑾顺口答应道,“你是高先生吧?” “真准时,里面请。”高远国先前站在暗处,不太看得清长相。如今往前走了一步,倒是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模样。这幅样子也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不省心的主,若和梁辰比起来,也不一定谁会输谁呢? 梁辰?!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地想到他了?梅瑾心里一阵不安,深吸一口气,与高远国并肩走进了餐厅。 “喜欢吃什么?” “我想吃意面。” “哦?”高远国笑了笑,招来服务生,简单点了几个菜,才重新和梅瑾聊了起来,“很少有小女生不说‘随便’的。” “那我说随便,你能给我这道菜么?”梅瑾跟着笑了笑,气氛轻松了一些。 “我还以为你会很拘谨,甚至不会来。”高远国很坦诚地说道。 “都约好了也不能随便爽约,再说又不是见了面就一锤定音了,相亲不是做买卖嘛。” 高远国笑得愈发开心了,可随即又换了一个话题:“你在t.g上班吗?辛苦吧?” “诶?”梅瑾问道,“对,你知道我们公司啊?” “嗯,早年的时候一起合作过。”高远国淡淡地回答道,“你这么年轻能进t.g不容易,就是太辛苦了些。” “工作都是辛苦的,年轻的时候累一点都是应该的。” “你倒是想得明白。你介不介意说说你自己?” “我?”梅瑾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并不紧张,便如实答道,“你应该知道了啊,我……离过一次婚。” “那么害怕做什么?我还比你多一次,呵呵。” 梅瑾低头笑道:“不是害怕,毕竟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不害怕就胆子大一点,你如果不好意思说,我先和你谈谈。我第一次婚姻嘛,那个年代都是父母包办的,她是个很好的人,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后来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差异太大,就分开了。第二次婚姻维持了十多年的时间,我的工作常常聚少离多,我前妻前后给我生了一男一女,但她一直不是很开心,所以当我小女儿满十八岁以后,我们就和平分手了。” “你也不用这么坦诚的。”梅瑾看他一副“如实招来”的态度,开起了玩笑。 “主要是不想让你觉得我个人作风有问题,说实话,介绍人和我说你这么一个小姑娘肯见我的时候,我还蛮惊讶的。毕竟我这个年纪也不小了,没那工夫折腾,就想找个愿意结婚的人。但要是有个年轻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陪着我,我也乐意。哈哈。” “我也不想折腾。”梅瑾顺着高远国的话说下去,她想了会才继续说道,“我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我不爱他了。” 梅瑾心中暗叹,果然自己还是没法直视林玦出轨这件事情,只能骄傲地把决定权归到自己的手上,简简单单地一句“不爱了”却解释不了其中的爱恨情仇。 高远国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终归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啊,还是纠葛在爱与不爱这样的东西之中,不像他,若不是三个孩子催得紧,他还乐意自己一个人轻松自在。 男人到了他这个年纪这个地位,别说出来相亲,就是站出去也有一些想要不劳而获的小姑娘往上凑,这可不是他对年轻人有歧视,这是他小女儿的原话。 “那你为什么肯见我啊?”梅瑾问道。 “因为……你漂亮?”高远国想了会,看着面容清秀的梅瑾,这么回答道。 梅瑾差点没噎着,从小和严汝毓腻在一起,倒是很少人说过她漂亮。如果眼前的男人看中的是外貌,那还是趁早摊牌得好。 “开玩笑,总得表现些优点,比如幽默感什么的。”高远国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他诚恳地说道,“实话说,我现在并不想再有新的小孩,你知道我这个年纪,如果一来就想结婚,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的女性,大部分都是有过家庭的,你也知道,如果有了孩子,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嗯。”梅瑾也想过,如果当时自己有孩子,很有可能她会逼迫自己把恶心往肚子里吞,逼自己过完这一生。 “我接下来说的话,希望你不要觉得冒昧。介绍人说过你的情况,说句实话,我这个年纪是想找个可人的贴心人陪着我,心中也舒服点。你虽然说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但我想你或许也从中获得了很多,因为我想你更加的成熟。我不希望有人管着我,也不希望我要管着我的太太,我只是想找个人互相陪伴。” “那你的意思是……” “今晚和你见面,我很高兴,说实话,对你我很满意,但我也清楚,如果梅瑾你不是有这么一件事的话,以你的条件是不可能和我有所发展的。我不敢承诺你什么,但你放心,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家里的事并不需要你操心。我的两任太太都已经各自有了幸福的家庭,我的三个小孩基本都在国外,他们很独立很有自己的想法,你所需要的就是陪在我身边就好。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有所冒犯,但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我还是一早就说清楚。如果你愿意了,我们结婚的一切费用我这边会承担,我会让你按第一次出嫁时的排场,可能你觉得我这么说很俗,但这也是我能给你提供的最实际的东西;另外就是,我能保证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 高远国说了一堆,听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梅瑾,诚意十足,只是腔调确实像极了父辈的人,她没有马上回应。前面点的意面刚好上来了,她变装傻般地吃起自己的面条来,高远国也不咄咄逼人,边看着她边喝着水。 梅瑾承认年纪大的人确实厉害,他把所有条件开到了桌面上,看上去好处坏处都有,似乎把他自己当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实际上这正是吸引着她往里去了解他。不像梁辰,就知道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得不到糖要不到蜜就闹个不停。 梁辰?!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一直想到他?!梅瑾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突然失了胃口。 “怎么了?不合胃口?”高远国也没怎么动刀叉,只是一直在喝水。 “你介意我问个问题吗?你身体怎么样?”梅瑾突然像中了邪开口便是,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引起误会,脸都急红了,“不是,我是说你健康状况?” 高远国倒是觉得她很可爱,这才对嘛,小姑娘装什么老成,笑着回答道:“还可以。前几年酒喝得多,血压有点高,这两年控制得比较好。” 离开餐厅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高远国开车送梅瑾回家,车上备着雨伞,,他坚持送她到家楼下。一路上,那把伞几乎都偏向梅瑾,她默默地看雨水搭在他其实还算年轻的脸上。 “那……我还有下次见你的机会吗?”高远国前面没有得到梅瑾的回应,想了想,还是想听一个答案。 梅瑾笑了笑,从包里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手,再把剩下的塞在他手上:“赶紧擦干净,感冒了下次就见不到了。” 高远国这才露出了今晚最灿烂的第一次微笑,他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梅瑾:“晚安。” 看着高远国走入黑暗中,梅瑾才拿出钥匙,她住的不算很高,走了几层,打开门准备进去,门却一把被人摁住。 梅瑾一惊,借着楼道里微暗的灯光看出来是梁辰,他死死地抓着门边,紧盯着她。 “梁辰,你干什么!”梅瑾来了脾气,有些重地怕了拍他的手,这深更半夜跑到她家来,这算怎么一回事! “你干什么才对吧?”梁辰纹丝不动,他冷笑一声,“刚刚送你回来那个人,我想应该不是伯父吧?” “关你什么事?你走开啊,这是我家!”梅瑾干脆不管了,伸手去掰开梁辰的手指,可他力气之大,她根本无可奈何。 梁辰一松手,梅瑾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他的怀里。梁辰心一软,抓着她的胳膊,顺势走进了她家,又顺手地把身后的门带上了。 “你有病啊!快给我出去啊,谁让你进来了!” “你这叫做‘宁缺毋滥’啊?你糊弄谁呢!” “这关你什么事啊?我爱找谁就找谁!你以为你是谁啊?谁都得喜欢你!” “可我喜欢你。” 梁辰突然停止大吼,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梅瑾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忘了一只手还被他抓着。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整个屋子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许久,梁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梅瑾,我喜欢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房里还没来得及开灯,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梁辰说完以后便静静地等着梅瑾的回应,几乎都要忘记了呼吸。 “不能。”没想到,梅瑾没有等多久便爽快地给了答案。 “为什么?”梁辰不罢休,他就是觉得梅瑾和他之间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那为什么你喜欢我呢?”梁辰又没想到,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起他来了。 梁辰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只是抓着梅瑾的手,不愿意放开。 “回来不上来是吗?对啊,喜欢和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原因?梁辰,你别这样,你别让我害怕要躲着你。小毓说的很对,我不像你,我没那么多东西玩得起。你就当是周舟可怜我,留我在t.g讨口饭吃,别把我往绝路上逼好吗?” “谁说我要玩了?”梁辰不悦,他手上一用力,把梅瑾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因为看不到的关系,他根本不知道梅瑾现在离自己的距离,只是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近。 “你别这样……”梅瑾这才真得害怕起来,想起严汝毓说的那些事情,这黑灯瞎火的,梁辰真的要做些什么,她真的是无可为力,着急地就要哭出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正在这时,大厅传出了音乐,梅瑾能感觉到梁辰的手一顿,她连忙挣脱开去努力往后移去,可惜由于看不清,被脚边的椅子绊倒了,她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梁辰这才手忙脚乱地去开灯,等到屋里有了灯光,他才看到梅瑾倒在一堆东西中间,脚踝已经肿得老大,还稍微蹭破了点皮。 “没事吧?”梁辰紧张地抚上她的脚。 梅瑾一声不吭,大厅里的音乐响个不停,直到那首妇孺皆知的歌曲声音小了下去,她突然红了眼睛,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那么痛吗?我不是故意的。我背你去医院吧。”梁辰手足无措,梅瑾丝毫没听进去他的安慰,反而越哭越伤心了。 “我在街上看到你上了那个人的车,心里担心你,打你电话你估计屏蔽了,我只能在你家楼下等你,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呜呜呜……”梅瑾根本不理会他,专心致志地嚎啕大哭,两颊的头发都被泪水打湿了。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找你了好不好,你别哭了,我看你这么哭,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吗?” “抱一抱我吧。”梅瑾突然开口,含着哭腔地说道。 “啊?”梁辰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愿意就算了。” 梁辰这才二话不说,把梅瑾往自己怀里一拉,紧紧地抱着她,转念一想,又怕憋坏了她,才稍稍松开了点。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梁辰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靠在梁辰的怀里,梅瑾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胸膛很厚实,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尤为珍贵和可靠。 那是梅瑾的万年历,她把每年的一月十一号都设置了生日歌,因为那是林玦的生日,过往的十年,除了第一年她害羞之外,之后的九个生日,她都想方设法地给他惊喜。 当初离婚的时候,梅瑾没有多想,一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这个万年历也顺手带走了,没想到它却在今夜响了起来。 梁辰以为她是摔到了腿,因为疼痛才流泪,他怎么可能知道梅瑾的过往,怎么可能知道这过往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没有心动是假的。 梁辰工作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有次,梅瑾按周舟的吩咐把一叠文件送给梁辰,却看到他在会议室中挥斥方遒的模样。虽然她转身便离开了,但他骄傲洒脱的样子却让她记在了心里。 还有一次,梁辰因为加班在办公椅上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显得很安静,没有了平日里的聒噪,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窗外的风吹动他松软的头发,那种别扭的安静像极了少年时林玦的模样。 梁辰对她的关心和好,梅瑾其实都看在眼里,他工作出色,为人nice,又体贴,又英俊,对她貌似又有一种誓死不罢休的决心,她怎么可能真得平静地像一江春水? 自从离婚后,梅瑾其实碰到了许许多多的男人,但她总会不自觉地把他们和林玦的影子并在一起。他们其实并不相像,只是梅瑾总是情不自禁地努力去找他们相似的地方,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只能害怕地步步后退,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别哭了。”梁辰看梅瑾一句话都不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慰她。 只是梅瑾早已经陷入了回忆中。 “林玦!” “嗯?” “以后我生气地时候,哭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就紧紧抱住我就好了!” “那我这不是往枪杆子上撞嘛!” “嗯~不管不管,答应我答应我!诶,干嘛抱我?” “你不是说,你不高兴的时候就要抱你吗?” “讨厌!” …… 梅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你抱着我的时候想着别人,而我连抱着别人的时候都只能是在想你? 第二十章 没想到,过了两天高远国竟然直接在t.g楼下等梅瑾,她正犹豫不知道怎么和身边的周舟介绍他,就看到周舟毕恭毕敬地迎上去。 “高院,怎么有空到t.g来,来了也不上来坐坐?” “不了,又不是为你而来的。” “您不能几年没见,就连我这个学生的面子都不给啊。” “我来接梅瑾下班。” 此言一出,周舟脸僵住了,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梅瑾,随即立马招手:“梅瑾,快过来呀。” 高远国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梅瑾的腰上,但位置力度都很得当,他开玩笑道:“让人小姑娘早点下班,你自己不回家还不让人轻松点啊。” “是是是,梅瑾是我的得力助手嘛,少了她我要事半功倍了。” 高远国没有和周舟多说,搂着梅瑾走到了车旁,车驶出了马路,她担忧地从后视镜往后看。果然,周舟正抱着梁辰,而后者正在张牙舞爪地冲着自己这辆车大吼。 梅瑾无奈地扶额,看了看驾驶座的人,高远国没什么异样,便悄悄地将包里的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 “我以前去周舟的学校开过讲座,他那时候刚大一,不过很有野心,后来打过几次交道。”高远国自己先开了口。 “哦。”梅瑾心不在焉,随口答应道。 高远国多精明的人,开口问道:“是不是我来的太冒失了一些?” “没有。”梅瑾摇着头说道,“不过你是业界泰斗这件事,还真是让我吓了一跳。” “这么称呼我,我不是更老了吗?看你今天走路的样子,昨天伤到了?” “不怎么要紧,小事。” “嗡嗡嗡……”包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梅瑾心里一烦,干脆拿出手机直接关机了。 “怎么了?”高远国关切地问道,“如果你有什么急事的话,我们可以取消。” “不必了。” 今天,高远国带梅瑾来看电影,是一部好莱坞的动画片。难得他这么用心,这个年纪了还肯在这样地方陪她约会,电影很精彩,可梅瑾总是走神,好不容易等散场灯光亮起,她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梅瑾,究竟怎么了?”高远国快步跟上,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 “没什么,心里感觉堵得慌。”梅瑾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随便找了个借口。 *** 回到家时,梁辰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楼道里来的。一见到梅瑾,他便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别吵,几点了!别人还要不要睡了?” “你今天干嘛和他去约会?!” “要你管。” “那你昨天都答应我了。”梁辰委屈地抽动着嘴角,好像瘦了什么天大委屈似的。 梅瑾觉得好笑,却又不想和他在门口扯来扯去,便一把推开他:“谁答应你了?你快点回自己家去,别没事老来找我。” “言而无信!不守信用!骗子骗子!” “我叫保安了啊。” “我们昨晚都——” “我们昨晚怎么了?”梅瑾反问道,不就是伤心到了深处,向他要了一个拥抱,这才多大点事啊。 “梅瑾,你耍赖。”梁辰不乐意了,他把手移到他腰间,想要跟在她后面一起进去。 “你别烦我行不行啊!”梅瑾也觉得思绪乱得很,恼火地斥责他,她现在是真后悔昨晚自己的举动了。 “不行。”梁辰算是明白了,对付梅瑾别的招数没用,什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偏偏就得要死皮赖脸,为了抱得美人归,他就这么委屈自己一次吧。 “梁辰,我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厚脸皮呢。你快点回去,我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正好,我车在楼下,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上班。”梁辰坏坏地笑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真的很烦。”梅瑾心中又气又想笑,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绷着一张脸,“我可不想总是有人到我面前来指责我一个离婚的人还想入非非。” “那次是……”梁辰本想解释,突然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他笑得特别开心,“梅瑾,你是在吃醋吗?你吃醋了对不对?” 梅瑾哪里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转过身去,边开门边骂道:“神经病。” 梁辰现在才不在乎梅瑾说什么,硬是给他挤进了房里。屋里还是今天早晨他离开时候的样子,这样一种回家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异常得好。 他一伸手把前面的梅瑾拉到了自己面前,抓紧了她,说道:“别怕,这次不会让你再摔倒了。” 梅瑾很无奈,她瘪着个嘴,说道:“你以为你在拍言情剧啊,赶紧回你自己家,我要睡觉了。” “说真的。”他现在才没那么好说话,“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不好。” “梅瑾,信不信我咬你?!” “……你真得不正常,梁辰,找时间去看看吧。” “我真咬了啊。”梅瑾还没反应过来,他竟还真的咬住了梅瑾的手腕,力气倒是不大,只是那湿润温暖的感觉让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神经病啊!”梅瑾不在乎那么多了,直接把手摁在他头上,企图抽回自己的手。 “那给我一个机会。”他不肯松口,含含糊糊地说着。 “快点放开啊,我要去洗手,恶心死了。” “那你答应我。”梁辰料定了梅瑾吃这一套,正觉得得意之际,耳朵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梅瑾狠狠地揪着他的右耳,在加三分力气,他的耳朵估计就保不住了。 “啊啊啊——”梁辰痛地大叫起来,他一松口,梅瑾也松了手,立马进了厨房洗起手来。 “你怎么那么狠心啊!你这是谋杀你未来的亲夫你知道吗?”梁辰搓着自己的耳朵凄惨地叫着。 哀鸿遍野。 梅瑾莫名其妙想到这个词,忍不住笑了。梁辰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她。 “梁辰!”梅瑾怒吼道,“你怎么这么不检点啊!快点放开我!” “昨晚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 “……你能别提了吗?”梅瑾懊恼地说道,“你之前都是这样追女生的?还露水公子,呵呵。” “严汝毓说的对不对?”梁辰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那能一样吗?我是认真的。” “听你说这两字觉得有点恶心。” “……梅瑾,你严肃一点,你不许和那人去约会了啊,我管他是谁呢!你就算不给我机会,你也不能老是让别人吃豆腐,这太不公平了。” “我和谁约会是我的自由,再说了,你说别人,那你现在在干嘛?快点放手!”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梁辰说完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他好久都没这么撒娇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得心应手。 “……那我考虑一下” “啊?”梁辰没想到梅瑾还真的答应了下来,他又一次忍不住确认了一次。 “你有意见就算了啊。” “没有没有,可是你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老头!长得比他帅,比他——” “没觉得。” “你说什么?!” “别吵了,梁辰,你快点回去,周舟还叫我明天早点去上班呢,说不定有正事。” “有什么正事!”梁辰脸一板,生气地说道,“明天不许去上班了!死周舟,我明天让我表姐教训他!” 梅瑾最后没有成功赶走梁辰,她将自己房门一关上了锁,留他一人在沙发上委屈了一夜。 第二天,她不顾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他,一个人早早做了地铁去上班。 不料,还真的被梁辰言中了,周舟找她的事情还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你现在和高院在一起?”周舟倒是开门见山。 “还在认识阶段。”梅瑾稍微有点感觉到周舟的目的,谨慎地说道。 “高院对我们t.g来说很重要,这些年,只要他点过头的项目,z.f那边都会给予极大的帮助,我们现在很需要这块的支持,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今晚,你能不能安排高院和我吃一次饭?我之前约过他很多次,可是他这两年几乎不出来应酬了。” “他前几年身体不太好。”梅瑾心中不悦,却不能表达出来。 “嗯,帮我安排一下,may,这非常重要,不单单是对t.g,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不拿上司的身份给你布置任务,就希望你能当做帮朋友一个忙。” “我努力吧。” 以高远国对梅瑾的喜欢,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他本身出现在t.g也就是做好了准备,甚至对他来说,这算是他追求梅瑾的一个筹码,若能好好利用何乐而不为? 周舟早早就来到了约定的餐厅,高远国再有外人的场合明显没有平时那么随和,淡淡地和周舟打了声招呼便入了座。 “高院,谢谢你啊。让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梅瑾都开口了,这个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 梅瑾不自然地笑了笑。 “高院,是这样。前两个月的时候,t.g接了五里洲大桥的项目,但是还没开始一个月就被上面压了下来,我左右打听就是不知道原因。我知道您向来不爱绕弯子,所以就不浪费您的时间。就想麻烦您帮我去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 “嗯。女人在的时候不谈公事,吃饭先。” 周舟看高远国没有拒绝,心中暗喜,他这八成算是答应了自己。如果五里洲大桥这个项目能够搞定的话,自己也算是立上一功,在t.g也能站的稳一些。 “想吃什么?”高远国问道,语气甚是温柔。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高院,再次谢谢您啊。”说完,周舟就先离开了。 餐厅里面人不算多,梅瑾食不知味地翻动碗里的时候,高远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 “什么?” “难不成你觉得还能瞒着我?连你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我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坦诚吗?” “哎。”梅瑾叹气道,“我承认t.g是个很好的公司,我们在业界的实力确实很强,五里洲大桥的项目我有参与,但后期为什么被搁置了我也不明所以。如果你能看在t.g向来的表现上替它争取,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如果是因为我的缘故,要你勉强,我心里是非常不舒服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忙安排这个饭局呢?”高远国直言不讳。 “……”梅瑾被这么一反问,答不上来。 “别心理负担那么重,生意上的事情我心里有数,总不可能乱来吧?别想那么多。”他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 “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能不能不说,你不是说你久经沙场,能够感受到的吗?”梅瑾眼神中有一丝抱歉,也有一丝坚定。 “呵呵。”高远国笑了起来,他指了指梅瑾,“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啊。也罢,我本来也就觉得你不错,好,但要你跟我确实多少委屈了你。” “不是的。你很好,每个方面都很好,就是我觉得没有让我……有想结婚的冲动。”梅瑾支支吾吾地还是说了出来。 高远国遗憾地笑了笑,他举起杯子,对着梅瑾说道:“也算相识一场。” “无论如何,谢谢您。” “不过,梅瑾。”高远国突然说道,“可能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那个小梁可不是什么善类,你如果选择他,可能会吃些苦头。” 梅瑾惊恐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别怕。”高远国看梅瑾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还不至于到跟踪你的地步。他那辆车那么显眼,连续两晚都停在你小区的外面,要不引人注意都难。更何况,那部车,还算是我和老梁两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也还没有和他在一起……”可辩解的声音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无力。 “呵呵。没关系,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就是别让自己陷得太深,多保护保护自己。” “嗯,试试看吧。” 回家的路上,梅瑾一直在想,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在三天之内态度大转变了,明明高远国这么好的条件,自己却偏偏选了一个不靠谱的梁辰?然后她突然想起高远国和她说了千句万句,唯独没有承诺会爱她。 她终究还是渴望被爱的吧? 梅瑾掏出手机给梁辰发了一条信息:“嗯,试试看吧。” 第二十一章 t.g里稍微明眼的人都看出来了,老大和老二吵架了。 比如说,本来梁辰是根本不顾所谓的周舟专用的电梯的,用的比本人还要勤快。这段时间说什么都要和其他员工挤,死都不坐隔壁的那一部。 最夸张的一次,周舟带着梅瑾在食堂吃饭,本来吃得好好的,梁辰不知何时从天而降,一口气冲到两人饭桌前,拿起梅瑾的餐盒就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最后还是梅瑾直接不吃了,梁辰才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梅瑾早早来上班,可直到下午才看到了周舟,他脸颊上一大块乌青,问起来却直摆手,声称没事。 梅瑾只好当作那位高贵冷艳的周太太又开始孕期综合症了,直到晚上和梁辰吃饭时提到这件事情,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你表姐也太凶了吧?” “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才见过一次面呢。” “对对,就是我英雄救美那一次。” “别在那里胡说,说真的,她也太爱使用武力了。你没看见joe脸上一大块乌青吗?” “你不许这样喊他啊,只能喊我adam,其他人都得带着职位喊。周舟那是欠揍。”看着梅瑾的表情,他自知理亏,声音小了下去,“我打的。” “什么?你有病啊?”梅瑾不敢相信,两人平时好得亲如兄弟,竟会打起架来。 “他才有病呢。没事让你去给他安排什么饭局,你只是他助理,又不是他什么人,干嘛要利用你?”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有必要吗?难怪了,难怪你表姐那么凶神恶煞,看来你们姓梁的还都这样。” “我是气他利用你啊,你怎么还帮着他了。你说你要是那天晚上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办?”梁辰也不乐意了。 “别老是没正经的,梁辰,我和你说,你趁早去给人道歉去,这件事你真是不讲道理。” “不去。” “哦。”梅瑾拿起包,转身就走,“那拜拜。” 梁辰因此愈发对周舟不满了。 那天,自己老远看到高远国在t.g门口揽着梅瑾,一肚子都是火。早上,梅瑾没有叫他起床本来就已经让他很是郁闷,怎么一转眼又牵扯上了?自己赶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开远。要不是周舟拦着他,他非得冲上前去把梅瑾抢回来不可。 这次,听说周舟为了五里洲的项目而让梅瑾相约高远国,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坐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回来。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周舟见梁辰在自己的办公室,略微有些惊讶。 “周舟,我x你大爷!”梁辰一挥拳就把周舟打翻在地。 周舟摸着脸站起来,鼻子里头一阵热流,鲜红的血一滴滴滴在地毯上。 “你什么意思?”梁辰见周舟没有反抗,他推了他一把,质问道,“你就这么把梅瑾卖了?还说我一肚子坏水?” 周舟抽了两张纸擦了擦鼻子,半晌才开口道:“你还真把你自己太当一回事了。你真把自己当成梅瑾男朋友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把梅瑾做朋友,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利用朋友了?” 梁辰往纸篓里吐了一口血沫,说道:“首先,梅瑾是我的助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工作;第二,我从来没有不给梅瑾拒绝的权利,如果她真的觉得不妥,她会拒绝我的。当时梅瑾最困难的时候,我帮了她一次,你不是她,你不知道她有多想还我这个人情,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万事无忧的;第三,你和梅瑾目前最多算同事关系,你现在的做法叫做越级,我希望不要再出现第二次。” “呵呵。”梁辰冷笑道,“你这种时候来和我摆架子了?我有没有越级你心里最清楚,我一向服你做事,从不拿这等关系来压你,但你明明知道我对梅瑾的心意还这样做,会不会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周舟疲惫地坐在老板椅上,他看着梁辰,脸上的表情卑微得有些可怜,他说道:“梁辰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含着金钥匙出身,我要坐到这个位子要比你花十倍的力气,可你呢,只要到梁允才面前说一句我的不是,我所做的一切都空亏一溃了。五里洲的项目我一直都想拿下,可是现在搁置了一个月了,你想过我有多着急吗?对,或许你说得对,我应该避嫌,不让梅瑾牵扯上这件事,可我不是你,机会都是摆在那里等着你的。我的一个机会走了,我可能要等五年十年,或许一辈子都等不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五里洲是我立足的契机,我比任何人都需要它。” “正是因为我知道你看重这个项目,我才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但你不该这么做。” “梁辰。”周舟摸了摸肿起来的脸,说道,“或许你觉得我在为自己狡辩,但在我看来,你未必就见得比高院更适合梅瑾。”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梁辰看着他高肿起来的脸颊,心中也有一些后悔,可他这句话却再次让他气恼。 “她和她前夫从小就是同学,两个人在一起长达十年。十年啊,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梅瑾是什么时候?我研三的时候他前夫是我们大学的新生,我第一次看到梅瑾就是在校运会上,那时候他们新生才刚入学,梅瑾怕大家都不好意思,一个人从大老远的外校赶来,专程给林玦加油。为什么我记住了她?她太能跑了,明明只是助跑,林玦5000米跑完,她还能前后端茶送水,像个没事人。照我们学校女生的成绩,她那次如果参赛,应该早就破纪录了。我们学校体育组的老师以为是我们自己的学生还专程找过她。对,他们现在是分开了,但是你没见过梅瑾以前的样子,你不会明白这个挫折对她来说有多么严重。林玦以前给我们打下手的时候,我们都说他女朋友是‘小太阳’,你现在再看看梅瑾,有一点这样的样子吗?她和我说的原话是,她这辈子爱不了其他人的。你以为我护着她,其实我也不想你有无谓的投入,苏酥的事情……” “和她无关,不要再提。”梁辰一听这个名字,立马觉得不安。 “你看看,你心里的结没有打开,梅瑾也一样,你们凑到一起去做什么?” “我们在不在一起和这件事情关系不大。你知道我二伯为什么要我看着你?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他疑心病太重了,但是今天我开始怀疑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栩栩喜欢你,没办法,我二伯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她铁了心要嫁给你,他能怎么办?可他一直都觉得你不爱栩栩,你只不过是利用她走进t.g,我反驳过他无数次,但或许我应该相信的。周舟,你真得没必要一副弱者的模样,你手握的资源已经很多,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机会。” 梁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转身就要离开,突然他又回头,说道:“周舟,我仍然当你是朋友,刚刚那一拳,你知道不单单因为梅瑾,不该做的事情最好马上停止。你今晚身上的香水味真够重的。” *** 正是由于周舟的那一番话,梁辰这几日心里本来就不痛快,梅瑾竟然还不体谅自己的用心,更让他怒火中烧,可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父亲又来找麻烦了。 梁允志抵达t.g的时候,许多人都没有认出来,他当年和他兄长在这里叱咤风云的时候,这里头的大部分人都还是个小娃娃,因此坐在电梯里时,众人还是如往常一般谈论着公司里的八卦。 “诶诶诶,你说梅瑾到底是不是周舟的小三啊?” “怎么可能?要真的是陆达胆子也太肥了吧?” “所以才分手啊,你看不是才没分多久,陆达就走了。” “不太可能吧,我看梅瑾挺纯洁的啊。” “纯洁?我看你才纯洁吧,现在这年代还有谁会是纯洁的?” “也是,你没看到上次梁副的样子,我看这个梅瑾来头不小。” “……” 梁允志听着公司里的流言蜚语,脸色越来越不悦,站在梁辰办公室门前时,脸黑的就像包公。梁辰的秘书正要上前阻拦,他手轻轻一挥,否则不相关的人估计又要遭殃了。 直到办公室里头传来巨大的争吵声,t.g元老前来公司的消息才慢慢传开了,周舟闻言赶来,却也只能守在门外。 “我现在说的话你是不是完全听不进去了!” “爸,我恋爱的事情你别老操心行不?都跑到我公司来了,你这让我怎么工作啊?” “臭小子,要不是你不回家,我会到这里来?” “是不是周舟和你告状的?我还没开始谈呢,人家甩都不甩我的。” “你这个死小子,你是要气死我是吧?” 周舟听不下去了,只好拿了钥匙开了进去,拦下梁允志的手。 “二叔,别生气了。这大家都在听着呢。” “听就听,这小子自己都不要脸了,你还顾着他的颜面做什么?还有你,我也要说你。谁不着,找一个这样的助理,还嫌家里的事情不够多吗?” “梅瑾怎么了?”梁辰不乐意了,顶嘴道,“她哪儿得罪你了?” “梁辰!”周舟不想事态发展严重,连忙出口制止道。 三人僵持不下之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关上,一杯清茶放到了梁允志面前。 梅瑾落落大方地站在他的面前,开口说道:“梁董好,我是梅瑾。”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继续说道:“梁副可能有误会,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第二十二章 幸好那天梁辰办公室外的人不算多,秘书也还算识趣的把前来办事的人都撵了回去,这场闹剧并没有传播开去,只是郁闷了梁辰。 本来梅瑾已经说好给他一个机会了,可是父亲这么一出现,她二话不说立马改了口。从那天开始,梅瑾不再和他说一句话了,就像是彻底断了所有可能一般。 倒是周舟和梁辰的关系有所好转,毕竟那天他也算为自己解围,两人出去喝了一次酒,一切就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值得一提的是,那日梁允志第一次看到梅瑾,她既不无理取闹也不火上浇油,简简单单一句“误会了”,把他要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在梁允志心里,这个传说中的梅瑾无非是两种样子,要不就是一脸狐狸精的样子,要不就是一副怨妇的模样,可见到真人后却确实让他有所意外。 作为父亲,儿子的喜好他向来很是清楚,无非就是大胸长腿漂亮脸蛋,可眼前的梅瑾却让他想起了一个他们全家都不能忽视的人,她和之前那个名叫苏酥的女孩子都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特征——与梁辰往日里喜欢的大不相同,这说明了儿子这次估计是认真的。这件事让梁允志暗下决心,这口自己是要咬紧了,上一个苏酥已经够呛,这个梅瑾背景这么复杂,千万不能进自家的门。 到了最后,还是梅瑾送梁允志进了电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他走出t.g的时候竟也觉得,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最郁闷的人莫非梁辰。眼见着他和梅瑾之间因为一个意外有着突飞猛进的进展,谁知道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就算这些天梁辰再怎么掐准时间上门去堵人,也丝毫不见梅瑾的身影;想要上顶楼去见见她,她又总能在他到达之前迅速地离开座位而不知所踪,似乎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不再和他有关系一样。仅仅一次碰到了面,自己还没开口,梅瑾就说别逼得她要离开t.g离开鹭门。 梁辰现在是真没辙了。 于是心中自然烦得很,手上的那些图纸根本看不下去,结束了无穷无尽的加班,独自一人去了杜莎,老约翰看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心中暗想,八成是给自己预言中了。 等到梁辰摇摇晃晃地走出杜莎的时候,几乎已经走不动路了。正当他扶着电线杆一步步爬回车时,突然背后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几个有些面熟的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就是这个小子!给我上!” “二哥,听说不是什么公子哥嘛?能不能打啊,要不等大哥过来咱们再动手吧?” “等什么等,你就把大哥放在眼里是吧?我上次雅兴被这小子给破坏了,还去局.子里蹲了两天,你小子是忘了是吧?快点给我打!” 拳头像雨点一样地落在梁辰的身上,说实话确实痛,可酒精多少麻痹了他的神经,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沙堆之中不断地往下陷,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厉喝止住了众人的拳打脚踢,也把梁辰稍稍地拉回到现实中一点。 “你们在做什么?!” “老大,就是这个臭小子让我进去的!我让弟兄们教训了他一顿!” 来人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梁辰的脸,在他身上翻了一翻,转头就给了“二哥”一巴掌。 “我有天会被你害死!上次接你出来你怎么和我保证的?!” “大哥,那我这不是生气吗?这小子可张狂了!他——” “人是梁氏的太子爷能不张狂?你是谁啊?把人打成这样?你说现在怎么办?” “他是……梁、梁氏太子爷?大哥,怎么办啊?大哥,你要救我,我可不想再进去了。” “滚!”那人身形高大,他沉思许久,正不知道怎么办时,梁辰伸手拉住他的裤脚。 “仙荷小区。” “什么?” “送我去仙荷小区。” *** 梁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爬到楼道门口的,因为看不清楚和喝多了手抖,几乎把每家每户的门铃都按了一遍。现在可是凌晨一点钟,陆陆续续地就有人开窗破口大骂。没过多久,梁辰就模模糊糊地看到梅瑾披着一件外套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咧嘴一笑,便失了知觉。 梅瑾最后还是请值班的保安帮忙,才把高大的梁辰拖回家的,看着保安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真想在身负重伤的他身上再添上一笔,但他的样子也真的太吓人了一些,幸好脸上的伤口不多,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值钱,连酒醉了都还知道要护着。 “痛!”上药的时候,梁辰醒了过来,酒精退了一点,身上的痛就加重了几分。 “痛死你活该。”梅瑾毫不留情,丝毫没减轻手上的力度。 “我是在路上被劫色了,宁死不屈,才挨了这么多拳头的。”梁辰苦中作乐,开玩笑道。 “没心情和你开玩笑,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做什么?”梅瑾心头烦得很,说起话来也没好气。 “梅瑾。”梁辰声音突然小了下去,“不要这样对我好吗?不要给了我希望又让我这么失望好吗?” 他绝望过一次,想方设法的爬出来,他不想再坠入那种无边的空虚中去,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哎。”梅瑾长长叹了口气。 “我会和我爸妈说清楚,你别顾虑这个好吗?你就想着我,考虑我这个人,好不好?” “不是,梁辰,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我再做决定,我也是。” 梁辰抬起沉重的手臂,试图去抓梅瑾的手,可她轻轻地躲开了,他无奈地说道:“我听说你曾经为了别人很是勇敢,就不能为我也勇敢一次吗?” 梅瑾僵在那里,她当然知道梁辰指的“别人”是谁,可那份勇敢却感觉已经很遥远了,最终她什么都没说。 梁辰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四下没有梅瑾的身影,想必应该是甩下他去上班了。厨房中传来食物的香味,他宿醉没消,本来没有多少食欲,可看到是一碗清粥,便三下五除二地结局了,心中暗骂,这么体贴他怎么可能放弃她嘛! 吃完早餐以后,梁辰在梅瑾的小房子里转悠起来,先前几次,梅瑾都是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卧室的,他为了能留宿都只能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着,没想到这次竟然因祸得福,他开心地跳上.床在上面滚了一滚。 滚到床脚时,床头柜上的几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最大的那张是严汝毓的照片,上面的她一如平常,有着光芒四射的美丽,很是显眼;另一张是梅瑾一家人的照片,从痕迹上看,应该是多年前的照片,照片上,梅瑾还是一个学生妹的样子,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搭在肩上,明明是一副恬静的模样,可眼里的狡黠却像天边的星星活泼又可爱。 梁辰赶紧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顺便再拍下了两位家长的模样。 还有个相框,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很久,木头都有些发黄,但是除了玻璃上隐隐约约残留的痕迹,已经没有存放任何照片了。梁辰拿起那个相框,放在阳光下努力辨认了很久,才看出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头的样子。那个面目模糊的人想必就是梅瑾的前夫——林玦了。 这个渣男!梁辰在心里暗暗骂道。 看完照片,梁辰一个大字地躺在梅瑾的床上,这被子真是舒服,难怪把梅瑾睡得那么水灵,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只问到了一杯子的酒气和药水的气味,尴尬地一挑眉毛。 梅瑾的房子确实很值得参观,这虽然是大舅的屋子,可她现在住进来也算半个家了,她在每个细节上都很用心。 梁辰走进卫生间时,突然发现洗浴台上的杯子中有两把牙刷,立马拿出电话拨了过去。 “你为什么有两把牙刷,是给我准备的吗?” “不是,别乱动我的东西。” “那是给谁准备的!!!” “你有病啊?那么大声,我要开会了!” “不行!你的两把牙刷给谁准备的!!!不说我就拿着牙刷来公司找你!” “我早晚用的牙刷不一样,你能不能——” “乖,好好开会,拜拜。” 梁辰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想也知道梅瑾在电话另一头正翻着白眼。 她对生活的品质要求真高,单单一个浴室里见到的都是好东西,从洗发露到厕所用纸无一不是质量保证的商品。坐在马桶上时,梁辰想着他的梅瑾每天也是这样坐在这里,若他是女生脸都要红了,正傻乎乎地笑着,手机突然响了,梅瑾来了短信。 “今天停水,敢用我厕所你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梁辰花了500元才买通了保安把楼下的水借一点给他。 忙活到了中午,梁辰又接到梅瑾的短信,称不回家吃饭,让他自己安排。想了片刻,他突然知道自己该去找谁了。 第二十三章 严汝毓本来还在睡梦之中,忽然铃声大作,正想骂哪个不长眼的,谁想手机屏幕上竟显示着“梁辰”二字。 她这下睡意全消了,踢了踢身边的男人,示意他快点收拾好离开,便将睡袍一披,夹了根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起了电话。 “能不能看着点时间打电话啊,扰人清梦可不好。” “现在都几点了?十一二点了还不起,你也太夸张了。” “梁公子管得可真宽,找我有何贵干?” “你现在有空没?找你有点事,出来聊一聊。”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没事快挂,有屁快放!” “我现在在梅瑾家——” “给我等着!我马上到!” 严汝毓还真的是雷厉风行,没过多久,梁辰就听见门喀嚓一声开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的包就迎面砸了下来,恰好打在昨晚的伤口上,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叫什么叫,你这个死东西,跑到梅瑾这里来干什么?!” “我——” “打死你,我叫你离她远一点了!你不信是吧,看我不打死你!” “颜如玉,你有病啊!”梁辰一把抓过她的包,扔在一边,这才停止了她的袭击。 “卧槽,我那个包是限量,你这样丢一边,你要死啊。”严汝毓火起来又给了梁辰一脚。 “你能不能别一见到我就开火?能不能先听我说一会?”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两个字,没!门!” “和你说了几十遍了,不是我甩了你的小姐妹,叫什么来着,jenny?我本来就没说和她在一起,只不过出于同胞情谊送她回家了一次,你有必要为她这么打抱不平吗?” “梁辰,你做的好事只有这一件吗?crystal的肚子不是你搞大的?” 梁辰皱着眉想了一会,满脸冤枉地说道:“你不会连江湖救急你都不知道吧?dn国内女友找上门,他让我去挡挡,那我怎么说?” “别在这里找挡箭牌,你和你那群狐朋狗友都是一类人,谁也不会比谁好到哪里去。” “说的你好像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一样,你骂他们,但他们哪一个你没勾搭过?”梁辰笑道,“不和你说这个,走,我们去外面说去,我要和你聊聊梅瑾。” “有什么好聊的,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严汝毓态度很是坚决,“梁辰,你别找我聊,和你说了不可能了,梅瑾点头我都不可能同意的。” “为什么?就因为我在英国的时候爱玩了点?”梁辰辩解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能因为一个林玦就否定了梅瑾身边的所有男人。” “我没有啊,那老头不是蛮好的?”严汝毓俏梅一挑,故意刺激道。 “那都可以做她爸爸了吧,我哪点不比他强啊?”梁辰极度不乐意,他说道,“他也不能保证陪着梅瑾啊,你怎么就敢把她往火坑里送?再说了那个什么林玦,我肯定比他强。” “你最好少在梅瑾面前提林玦这个人。对了,这不可能是梅瑾主动和你提起的吧?你怎么知道那个贱男人的名字?” “周舟说的啊,但我不想他老是一副教训我的样子,我就来问你了呗。” “呵呵。”严汝毓冷笑道,“你不会忘记我当时开趴的时候,你故意呛我把人都喊去的事情了吧?我比你想象得记仇多了,谁说我就会告诉你来着?” “好好好。”梁辰求饶道,“那我当时也只是觉得兄弟栽在你这个丫头片子手上不甘心啊,都当做是我的错,祖宗,求你和我说说。” “不说。” 梁辰指了指地上那个包:“再送你两款这个牌子的限量。” “不说。” “五个。” “都说不说了,烦不烦啊。” “十个。” 严汝毓笑道:“我和你说啊……” 正在会议中的梅瑾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好友以这样的方式给卖了,不是说好做彼此一辈子的天使吗? 故事没有什么稀奇的,就像所有少年少女曾经有过的青涩的故事,只不过在梅瑾多了几分心甘情愿、委曲求全和阴差阳错。 一开始,三人都考上了重点中学自然是欢天喜地,虽然没有分在一个班级,但毕竟校园就那么大,很容易就能碰见彼此。 林玦的成绩十分拔尖,学校免去了他的学杂费,还发放了奖学金以作鼓励,他用这个钱交了住宿费,就不用每天走很远的路回家了。 从此,梅瑾在家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她几乎时时刻刻都泡在校园里,每一个周末的早晨她都像一直鸟儿一路飞到林玦的教室,坐在他的身边开始一个早上的学习。 上了高中以后,严汝毓越发得受欢迎起来,毕竟那个沉闷的校园里难得有这么一位美得动人的女生。第一中学里人才云集,聪明的、漂亮的、富有的,都应有尽有,从前夺目的林玦反而不那么耀眼,他像一块温润的玉石,只在梅瑾的眼里有着通透的光芒。 为了让林玦的住宿生活过得好一点,梅瑾几乎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了对方,新买的复读机、国外的零食、进口的水果,凡事她有的,她都会想方设法那一份出来给他。 最让严汝毓难以理解的是,梅瑾为林玦买了整整三年的早餐,刮风下雨从未停止过,学校食堂的饭菜比较不够营养,她便每天早早起床去校外的早餐店买好每天不同的餐点送到林玦的宿舍。 即使是宋颐君的事情败露的第二天,林玦见不到梅瑾的人,却还是在教室的桌子上看到了早饭,一瓶牛奶、一个面包、还有一个温热的鸡蛋。 “在我看来,梅瑾这就是傻,沙比到骨子里头去了,可傻丫头怎么说呢,她说这个都叫做.爱。” “不是只有在床上才叫做.爱.吗?”梁辰听得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能有点正经吗?再插嘴我不说了我。”严汝毓翻起白眼来,那和梅瑾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说。”虽然梁辰真不爱听这些事情,但为了多了解梅瑾,只能忍着不快听下去。 梅瑾虽然不认识宋颐君,但是严汝毓却对这个女生如雷贯耳。高年级的男生很喜欢带严汝毓出去玩,就说了不少宋颐君的故事。 宋颐君本来高他们一届,但初三的时候休学了一年。后来,以艺术生的身份被一中免试录取。她生的很是漂亮,连严汝毓这种向来用鼻孔看人的都得承认宋颐君确实很能吸引男人。 准确来说不能算是严汝毓发现的,而是这样的流言蜚语传到了她的耳朵,有此她留了心眼跟在林玦的后面,才抓住了两个在小树林里幽会。 宋颐君主动抱住了林玦,而后又覆上了他的唇,从严汝毓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个人简直是神仙眷侣了还,她看不下去骂骂咧咧地就冲了出去,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二话不说就抽了宋颐君一个大耳瓜子。 可是到头来,梅瑾竟然还一副自己多管闲事的样子,让严汝毓整整郁闷了一个月,从那次事情以后,她再也不管两人之间的事情了,只当自己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如何开始一样,只是从那一天,严汝毓就认定了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林玦骨子里是个十足的渣男,只是她赌气也不忍心告诉梅瑾,这一腔真情终究会付之东流的。 林玦在高考中一贯发挥出色,考取了重点大学,但是梅瑾这一次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她发挥失利,跌出了重点线。梅卫平再怎么发火也都无济于事了,梅瑾更是一副自己种的恶果自己承担的样子,他更是不想再多管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一天。林玦在这件事情上还算厚道,陪着梅瑾呆在了这个城市,上了一所也是重点的院校,至少离梅瑾可以近一些。 严汝毓拍拍屁股和祖国说了再见,二话不说投进了大不列颠的怀里。新生活很多彩,慢慢地和梅瑾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她和林玦的事情,除了偶尔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看到,她几乎从不主动问起这些。 直到梅瑾毕业后不久,她发来邮件称自己和林玦结婚了,严汝毓一开始很是惊讶,她没想过梅瑾竟然会这么早地把自己嫁了出去,一问梅家两位家长,才知道这全是梅瑾自己的主意。恐怕是料定了梅卫平和丁青绝不会点头,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什么都没有的嫁了过去。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自己作为朋友,有再多的话也都只能吞到肚子里去,开开心心地送上了祝福。谁会想到,半年左右的时间,梅瑾打来远洋电话,哭得不能自已,严汝毓安慰了半天,只换得一句“离婚了”,害她担心得早早结束了行程,回到了祖国。 可惜,严汝毓回来的时候,梅瑾已经度过了她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她落落大方地出现在鹭门机场,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迎接好友。没有沉默,没有眼泪,梅瑾用一贯的温柔和笑容欢迎严汝毓回到了她的身边。 只有在一个买醉的深夜里,梅瑾抱着严汝毓说了一句:“我早该听你的,对不起。”这明明是矫情的话,却让严汝毓陪着她哭了一个晚上。 事后,她私底下去找了林玦一次,面对严汝毓的质问,林玦丝毫没有做错事情的样子,他简简单单一句“说完了吗?”让她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有句话说的对,你永远叫不醒一个在装睡的人。 “就是这样。你别看梅瑾现在淡然的样子,我敢保证她心里的伤肯定还没好,你这种人不要再过去撒一把盐就够好了。” “ire,我想哭。”那是严汝毓在英国是用的名字,梁辰一顺口便喊了出来,“呜呜,我可怜的梅瑾啊!” “你走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jenny那时候哭得也很伤心。” “我就非得做这个冤大头你才满意就是了。”面对往事,梁辰真是有一千张嘴都说不清,“ire,你要帮我。” “不要。” “你之前在英国的时候不是很喜欢一个胸针,我给你弄一个来,你帮我。” “……嗯,别告诉梅瑾。” 呵呵。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不怀好意地笑了。 第二十四章 重新上班以后,梅瑾本来就枯燥的私生活变得更加无聊起来。过去的十年,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林玦身上,除了严汝毓,她几乎没有其他的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因此,当严汝毓这段时间忙得不见人影的时候,梅瑾除了被迫接受梁辰的骚扰,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在家里。 这一日,许久不曾碰面的严汝毓打来电话说要一起吃晚饭,梅瑾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手机,心中不禁觉得奇怪,一整天梁辰那家伙竟然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算了算了。梅瑾懊恼地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报备都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到餐厅的时候,严汝毓挥着手示意梅瑾,看样子她面前还坐了个男人。 敢情自己这是来做电灯泡来了,梅瑾心里头有些郁闷,可这时候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hi,小梅梅。”梁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梅瑾认真一看,才发现坐在严汝毓面前的人正是梁辰。他们俩不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吗?怎么今天还能面对面坐着吃饭了? “站着干嘛呀,快坐下!”严汝毓推了她一把,直接把她往梁辰怀里送去。 “嘿嘿,小梅梅你今天真好闻呀。”梁辰才舍不得放手,干脆一把环住梅瑾。 面对周围不断投过来的眼光,梅瑾这才从惊愕中缓过来,她挣扎道:“你快放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小毓你和他搞什么呢?!” 梁辰心中得意得很,才没心思理会梅瑾的反抗,他竟伸出大手在梅瑾的屁股上拍了下:“你这个小淘气。” 梅瑾瞬间石化,心中两秒沉默之后,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被人才公共场合打过屁股?!她二话不说,朝准了梁辰的大腿,一口咬了下去。 梁辰的额角立马便现出了青筋,他忍着剧痛放开了梅瑾,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容地站起,坐到了严汝毓旁边。 “你做什么了?adam怎么一脸这种表情?” “我倒想问问,你们做什么了?怎么都喊起adam了?还有,你不是说和我吃饭么?他来做什么?” “我这是正式介绍梁辰这个青年才俊给你认识。”只可惜眼下这个青年才俊正痛得面目狰狞。 “别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梅瑾估计自己刚刚那口是够呛,可是一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这么不害臊,熊熊之火就灭不下去。 “梅瑾啊,我想了想,梁辰还是不错的。那个老高就算了啊,至少梁辰体力比较好,晚上——” “严汝毓!”梅瑾适时制止住她,怎么这两人都这么喜欢在外头开这种玩笑,“你认真点,再这样我可走了啊。” “走什么走。阿姨能给你介绍相亲的,我就不能了啊。”严汝毓美目一亮,笑着说道,“你就当这是相亲呗。” “相什么相,梅瑾和我已经很亲了,我要的是亲上加亲!”梁辰在痛楚中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 “你闭嘴!”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怎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正之前严汝毓毫不掩饰对梁辰的厌恶,她也不替他们打圆场了。 “我,我,那我不是看他对你还不错嘛?”严汝毓心中想着那几个包包,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你放屁,这叫不错啊?”梅瑾没多想,指着自己的屁股问道。 “我,我是忍不住!”梁辰不怕死地补上一句,“我错了,以后回家再摸!” “……”梅瑾是服了,第一次见到梁辰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一块省油的料,没想到他竟然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自己这是进了狼窝吗? *** 梁辰果然风风火火地追起了梅瑾。 春假前的最后一天上班,梁辰租了个大气球,上面挂着长长的条幅,直接飘在周舟那一层的办公室窗外,上头写着大字——may i love you。于是,如今t.g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梁辰对梅瑾的心意,同时也知道梁辰这一次可没那么快活。 毕竟,那个大气球可没带来什么浪漫的结局,梅瑾气冲冲地冲下楼,面对两颗爱心眼的梁辰一顿拳打脚踢,完全不顾他在同事们面前的形象和尊严。 大家是想看看这一对欢喜冤家后续的发展,可这一年的春节来得特别的早,t.g虽然平日里业务繁忙,可有一个优良传统便是在节假日方面尤为开明,于是,大家都收拾好行李各回各家准备过个大年了。 梅瑾也不例外,上一个新年她还是别人家的儿媳妇,自己家连回都没有回;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悲喜,她也明白只有那个温暖的地方才会是自己永远的家,因而就算和梅卫平还在冷战之中,她还是早早买好了车票,大年二十八离开鹭门市。 坐在火车上,梅瑾思绪万千,去年此时,身边还坐着林玦,他们大包小包地把鹭门的特产往那个小山村里带,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前后十天的光景,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温文尔雅的好男人变成了偷腥的渣男,而自己从幸福甜蜜的新婚小女人变成了别人眼中失婚的怨妇。 正想着心事的时候,身边突然挤来一人,梅瑾正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讲理,抬头一看,居然是梁辰,面对那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她一时之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是不是很开心啊?”梁辰五个指头在梅瑾面前摇了摇。 “你在这里干什么?”梅瑾质问道。 “陪你回家啊。”梁辰说得轻松,就像在说去普通饭店吃饭一样。 “你再说一遍?”梅瑾平静地看着他,梁辰在下一秒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我爸把我赶出来了啊,你舍得让我大过年的流落街头吗?”梁辰露出一副小狗的表情,楚楚可怜的模样企图让梅瑾心软。 “你下一站下车。”可惜她毫不留情,一句话便抹去梁辰的念想。 “票买不到了。”梁辰瘪着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你自己想办法,不是钱多的都会收买严汝毓了嘛,买辆车开回去啊!”梅瑾白了他一眼。 “……她出卖我!”梁辰怒道,“不行,反正我不会去,我就要和你一起回佛安!” “你干嘛老这样?自己擅自做决定,从来不过问我一下,你现在这样和我回去算什么嘛。”梅瑾心烦得很,扯过衣服转向一边不看他。 梁辰看她真的生气了,这才拉了拉她,说道:“我不想十多天都看不到你嘛,我来都来了,你别生气了,啊?” “你别老是和我耍赖,有的事情依着你就算了,有的事情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我这还不算和你正式在一起呢,你和我回去过年这算什么事啊?” 梁辰咧着嘴笑了,他顺势抓住梅瑾的手,说道:“那刚好咯,让爸妈点了头,我以后可就可以正大光明了,你可不能再找借口。” 梅瑾冷笑,心中吐槽道:“你能摆得平先。” 下车的时候,梅瑾还真的有点庆幸身边有个梁辰,她带的东西已经不算多,可这大冬天的,偏偏下起了大暴雨,平常都热闹的车站现在几乎没一辆车,躲雨的人又多,众人全都怨声载道的。 梁辰见状打了个电话,十多分钟以后,梅瑾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下坐上了一辆车,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个小地方这么迅速搞来这么一辆车,正准备出发时,有人拍了拍车窗。 “诶,真是你啊,梅瑾!” 原来是自己家同一个小区的连阿姨,梅瑾连忙回答道:“对啊,今天刚回来呢。” 梁辰好会见风使舵,连忙下了车,不顾下着大雨,把连阿姨的行李一并塞进后备箱,请她坐上了车。 “小瑾,这位是?” 连阿姨因为自家女儿从小就被拿来喝梅瑾比较,向来不喜欢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喊自己小瑾,但她还是回答道:“同事。” 梁辰嘴角一抽,看着后视镜里面使劲憋着笑的司机,连忙说道:“比同事多点儿。” 梅瑾瞪了他一眼,他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有人在她又不好发作,只能沉默下去。 “阿姨懂,你们是在哪儿工作啊?” “鹭门,不远。阿姨你要是有过来玩的话,记得联系我啊。”梁辰还真是热情如火。 “好地方,你是鹭门人吗?那儿房子好贵的咧,买房子没了啊?” “还没呢,和爸妈住一起呢。” 他也好意思说,梅瑾听着两人根本不是在一个层面上谈话,心中真想咆哮。 “也是,现在房价那么高,和爸妈住一起也不错。” “是,是。” 虚伪。假惺惺。厚脸皮。 梅瑾白了梁辰一眼,如果让连阿姨知道梁家能把半个鹭门市的房子全买下来,自己这辈子可以不用回小区了。 到家时,梁辰还殷勤地把连阿姨送到了单元楼下,还给人家送了一袋鹭门市的特产。 “那是我买的,你干嘛借花送佛?” “那我是要打好群众基础。” “她没少在别人面前讽刺我,你这殷勤怕是送错人了。” “咱不能这样,要用春风化解敌人的坚冰……梅瑾,你别走,等等我啊!” “走开啦。” “不要不要就不要。” 惯用伎俩,但屡试不爽。 第二十五章 站在自家小区前,梅瑾想了很久,她原本是打算各回各家,梁辰来了佛安市也让他自行安排,可看他一路激动兴奋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若是拂了他的意未免有点太残忍了。 梁辰两手拿着行李和年货站在梅瑾身边,笑嘻嘻地看着每个路过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与过去的那么多个女伴的相处中,他都不曾这样,这也是他第一次跟着女友来见家长,虽然这女友现在还不承认自己的地位。 梁允志是确实把梁辰赶了出来,虽然他对梅瑾的印象没有想象中来得差,可是他两家的儿媳妇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大户人家的女儿,怎么能是一个嫁过人离过婚的人呢?可梁辰说什么都非得跟着梅瑾的原因并不在于此,他从严汝毓那里听来去年过春节的事情之后,就希望能让她能在这个新年开心一些,因此偷偷登了她的电脑特地安排人买了她身边的票。 “梅瑾回来了啊。”陆陆续续地人多了起来,有些人和她打起了招呼。 这是继梅瑾离婚的消息传回来后,她第一次回家,众人都对她身边那个男人好奇得不得了,这究竟是她前夫呢,还是这么快就找到新下家了。 “嗯,先走了,后面再来您家拜年。”梅瑾在大伙儿的注视下头皮发麻,忙掏出钥匙走进了小区。 “大家对你好热情啊。”梁辰在身后嘀咕道。 “大少爷,你家独门独户和我这种小门小户不一样,一片过去都你自己住,哪里知道这邻里之间的麻烦之处,这些人从小看着我长大,可现在都不知道各安的什么心呢。早上你送到家的连阿姨,我离婚的事情就是她告诉给大家的。” “怎么这样?!”梁辰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立马接上,“那我去把送出去的东西拿回来。” “梁辰!正经点!”梅瑾看他一副没正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你在楼下等我吧?我怕你这么冒冒失失上去吓到我爸妈,我都还没打招呼呢。”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梅瑾心中一阵恶寒。果然,丁青人未到声先至。 “死丫头,回来都提前打个电话,我和你爸来接你,这么大雨——” 等到丁青见到梅瑾时,她突然住嘴了,眼前女儿一点儿没被雨给淋湿,反而身边还多了一个帅小伙。 “妈,你怎么衣服不披一件就出来了,天气还冷着呢。” “等等。”丁青伸出五指拦住梅瑾,“这,这是谁啊?” “同事。”梅瑾懒得解释,歪过头去不说话了。 “伯母,你好。我叫梁辰,是梅瑾的男朋友。”梁辰开门见山,好不拖泥带水地把她和自己绑定了。 丁青脸上的表情风云莫测,梁辰的这句话无非像个炸弹,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召集了?自己和她的小姨这样催命般地催她去相亲,她倒好不知不觉地多了个男朋友?看样子还是一表人才,这就是是演的哪出啊? “好你个梅瑾!”丁青二话不说,拉住梅瑾的耳朵就往上走,“你被那个高先生踹了就想租个假的男朋友来糊弄我是吧?花多少钱租的?看着脸蛋打扮,花了不少钱吧?你太过分了,别以为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把戏我不知道,我告诉你——” “伯母,我——”梁辰看事态发展似乎出了原先设想好的轨道,连忙出声解释道。 “给我闭嘴!别想拿走一分钱!”丁青好厉害,一张口就震到了梁辰,“年轻人好好的东西不做,和着人来骗家长,白长一副人模狗样了!” “妈——” “叫什么叫!我就说你胆子怎么敢那么大,和人还没处两天人家就对你不满意,敢情是计划好了来骗我的呢?!梅瑾,你说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伯母,我真的是——” “给我闭嘴!你再敢说一句话,我就真的叫保安把你丢出去!”丁青看了看门前停的车子,继续说道:“挺舍得下血本的嘛,呵呵,我告诉你,这钱我们一分都不给你!” “妈!他真的是我男朋友!”梅瑾赌气地大吼一声,甩开丁青的手,气冲冲地进了门。 梅瑾走开了一会,丁青探出头去看了看,才转头对良辰说道:“你真是她男朋友?” “嗯,刚刚开始。”梁辰心中那个暗爽,若不是丁青一脸疑惑的表情,他都要以为这是严汝毓暗中给他安排的,听梅瑾主动承认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你不会是那个周舟吧?”丁青盯着梁辰好一会儿,想起那天梅瑾刚上班时和自己通话的人,她试探性地问道。 梁辰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梅瑾母亲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却知道周舟这个人,但此刻他只能礼貌地回答着:“伯母,我叫梁辰。高粱的梁,星辰的辰。” “好听好听,你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好听?”丁青似乎是接受了梅瑾有了男朋友这个事实,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个梅瑾怎么让你拿那么多东西?真是太不懂事了。哎哟,你看你衣服都湿了,快点进去吧。阿姨给你泡点热茶喝。” 走进门,看到梅瑾站在玄关没有走进去。 “站在外面干嘛呢?”看见女儿找了一个这么一表人才的男朋友,丁青对梅瑾的态度也跟着好转起来,“快进去啊,你爸还在里面等你呢。” 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梅卫平了,梅瑾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原本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伤害已经让她在梅卫平面前抬不起头,如今身后的梁辰更是让她不知所措。 “回来了。”梅卫平走到门口,放下两双拖鞋,淡淡地看了梁辰一眼,便又走进了屋子。 “进来说进来说。”丁青忙不迭地把行李往家里头拿,转头就去泡茶准备水果了。 梁辰被梅卫平那一眼盯得心中发毛,之前看照片不觉得他这么严肃啊,还以为梁允志已经是严父中的战斗机了,没想到他更让梁辰觉得不寒而栗。 走进大厅,梅卫平坐在客厅看着围棋的比赛,他听到有人走过来,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说了声:“坐。” 梅瑾不知去哪了,直到比赛结束他都没有看到人影,梅卫平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既不发表评论也不和梁辰交流,让后者如坐针毡。 “哪的人啊?”梅卫平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才和他说起话来。 “伯父好,我是鹭门人。” “哦,和梅瑾是同事吗?” “对的。”梁辰不像应对丁青那般自如,他总觉得梅卫平像只老鹰一样盯着自己,手心里都渐渐有汗了。 “一会儿洗把脸吃饭。”可谁知他就简简单单撂下这么一句话便继续看起电视来,不再搭理他。梁辰坐了一会,便慢慢走开,往楼上去找梅瑾的踪迹。 “梅瑾,梅瑾……” “叫什么叫,在这儿呢。” 原来,梅瑾正在二楼的阳台,她拿着小水壶给几个花盆里的植物浇水,身上穿了一件卡通图案的家居外套,阳光暖暖地照下来,显得特别可爱。梁辰恨不得立马把梅瑾推倒亲一顿,可想想严肃的梅卫平,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 “这是什么?” “你傻啊,这是植物呗。”梅瑾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说道,“你见过我爸了?” “嗯……”梁辰讪讪地点头,“见是见过了。” “怎么?” “感觉伯父心情不是很好,都没怎么说话……” 梅瑾的心沉了点下去,连梁辰这样的外人都看得出父亲心情不好,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不知道他这几年来的变化。 梅卫平并非从前就这样。上大学以后林玦第一次以梅瑾男朋友的身份回家时,梅卫平虽然还是不苟言笑,却让丁青准备了一桌好菜,边吃饭还和林玦聊了许多专业和就业方面的事情,虽然称不上和蔼可亲,可这一顿饭吃下来也勉强算得上是安然无事。 面对林玦窘迫的家境,梅卫平一力盖住了所有亲戚的非议,因为梅瑾对林玦毫不掩饰的喜欢,他打开心扉接受这个出身不好的男孩,用他最大的真诚和热情做着接受他的准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 梅瑾曾经长时间地怨怼过父亲对林玦的态度,直到离婚后无意从母亲那儿知道了一件事。原来,当年自己为了林玦拒绝了报送的机会,梅卫平和她大吵一架后,私底下竟然也帮衬起林玦保送的事情,可那时已经临近中考,许多事情都已木已成舟,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陪伴着两个小孩走过了那个黑色的六月,幸好他们都还争气。 那一夜,丁青还说了许多梅瑾儿时的事情,她笑称梅卫平对林玦的态度不够自然,绝对是因为梅瑾早恋以后和父亲的关系变得不如从前亲密了。那一件件往事让梅瑾深深地感受到了梅卫平对自己深沉的父爱,她自离婚后变得沉默寡言,而他也跟着他茶饭不思起来。 他不爱去钓鱼了,不爱和好友出去喝茶了,不爬山不写字,从前极少看电视的他如今常常坐在沙发上发呆,头发白了一根又一根。 对不起。爸,对不起。 “是你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吧。”梅瑾鼻头酸酸的,赶紧转移了话题。 “天地作证,我什么都没说。”梁辰举手投降,“我觉得你妈比较喜欢我。” “我妈谁都喜欢,只要我能嫁出去就行。” “行啊,明天就嫁,快!阿姨和我真是太投缘了。” “你在我家再敢胡说八道,我爸一会儿上来准揍扁你。” “……梅瑾,你爸比我爸还凶,真的,难怪你不怕我爸。” “你以后有了女儿你就会明白的。” “你这是说……要给我生女儿吗?好,我喜欢!” “爸!”梅瑾白了他一眼,信守承诺地朝楼下呼救。 “别别别!”梁辰赶紧拉住梅瑾,把脸凑到她面前,“嘘——” 梅瑾嫌他凑得太近,伸手去按他的脸,想让他离得远一点,可忘了手上还有泥土。这下梁辰脸上一个明晃晃的五指印,特别滑稽。 “哈哈哈……”梅瑾看梁辰一脸不自知的样子,越发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眼泪。 嗯,这眼泪一定是因为她太开心了,一定是。 第二十六章 那顿午饭吃得还算顺利,梅卫平什么都没问,只是给梅瑾夹了些她喜欢吃的菜,反而是丁青印证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不断地给梁辰碗里添东西。 “妈,那个鸡腿我想吃来着。”看着梁辰碗里的菜高高地叠起来,梅瑾开口说道。 “那给你吧。”梁辰正想夹给梅瑾,丁青不乐意了。 “吃什么吃啊,越吃越胖,你看你现在还有腰吗?小梁,你多吃点,你看你那么高的个子那么瘦,这么瘦可不好。” “……”明明他都快是她两倍重了,凭什么她连个鸡腿都不能吃? “多吃点啊,阿姨不知道你来,都没煮什么好吃的,你将就着吃啊。明天阿姨去买菜,给你好好做顿好吃的。” “妈,你想让人说好吃你就直说,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嘛。” “你这个死丫头!有你这么说妈妈的吗?!小梁,你别理她!你就在家里住下来,我一会儿上去给你收拾间房间。” “不行。”“好。”梅瑾和梁辰异口不同声地答道。 梅卫平这时才露出第一次笑容。 “孩子们自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我怎么就添乱了?老梅,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说说,我哪儿添乱了啊?我这还不是怕小梁在外面睡不好,家里这么多房间,你说是不是?” “妈。”梅瑾出手将梅卫平从丁青的喋喋不休中拯救出来,“他外面房间都订好了。” 梁辰还想反驳,看到梅瑾充满杀气的眼神,只好把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吃完饭后,梁辰说什么都要梅瑾带他出去走一走,她看下过雨后的空气很清新,便答应了下来。 “你小学在哪里读的?” “说了你也不知道。第一中学附属小学。” “初中呢?” “北城中学。” “好,我们去那。” “为什么?” “看看你和ire认识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于是,梅瑾便带着梁辰踩着一节节的楼梯,走到了北城中学的门口。 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到这儿来了,校园已经开始翻新工程,因此看上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嗯,绿化差了点儿。” “你好无聊。”梅瑾觉得自己再和他相处下去,翻白眼的频率会超乎想象,“你要看什么,不看我们就走啊。” “瞧瞧呗。”梁辰走进校园,还没走几步,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喊道,“梅瑾,你看,你的照片在这儿!” “我的照片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是那年为了给校园做形象宣传,特地选出了一部分学生拍摄的照片,挂在校园大道两边的橱窗里,至今都还没有换掉。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真可爱。”梁辰拿出手机就要照下来。 “拍什么拍啊,不许拍啊。”梅瑾不肯,伸手去拦。 “你看看两个辫子真是太可爱了,我觉得你以后上班就梳这个头。”转念一想,又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便宜了周舟那个混球。” “你没事又骂人做什么?” “伯母为什么会知道周舟,而不知道我?为!什!么!”梁辰也觉得再和梅瑾相处下去,自己的智商情商都会下降到幼儿园水准。 “我——”梅瑾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梁辰,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一声不吭。 梁辰正觉得奇怪,抬头便看到大道不远处走来一对男女。男生隐隐觉得面熟,而女生的小腹微微隆起,他们看了一眼梁辰,没有多做停留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怀里的梅瑾身体微微发抖,梁辰转头一看,橱窗里头站在梅瑾身边的小男生不就和刚刚那个男人有几分相像,难道他运气这么好,竟然一出门就碰到了她的前夫——林玦?可梁辰转头看去时,那两人已经走远。 “梅瑾。”梁辰拍了拍她,可她没有回应。 “他们已经走远了。”梅瑾还是不说话。 “我错了,不该来这儿的。不过我运气这么好,你别哭了,咱们去买彩票吧。” “讨厌。”梅瑾这才含着哭腔地说了句,擦着眼泪抬起了头。 “我哪里会讨厌,那个臭小子才讨厌,一看这小时候就知道长大了不是好东西,要不是有孕妇在,我一定把他打得谁都认不出来。” “哇哇哇……”梁辰还没说完,梅瑾就像那晚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看样子憋了好久。正好四下无人,他也不想劝她,便让她哭个痛痛快快。 真快啊。梅瑾心想。离婚至今不过一年的光景,他们竟然都已经做好计划开始新的人生了,只有自己像个傻瓜沉湎在痛苦之中,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难道这么多年来,其实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局外人吗? 她痛苦得不可自抑。 那明明是她曾经珍爱自豪的恋情,明明带给了她长达十年的快乐,明明是烙印在生命中的长度,怎么突然就觉得一切成空了呢? 只有她,真的只有她。 林玦松手了,他结了婚即将要做爸爸;宋颐君松手了,她不怕同学间的流言毅然决然嫁给了心爱之人;连梅卫平都松手了,他看着梁辰的眼神分明是一种认可和赞赏,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 梁辰好吗?当然好。多金、潇洒、温柔、体贴、幽默,更重要的是此时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死心塌地,这样的人以她目前的条件去哪里找?可她的心里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从那一天梁辰满身伤痕地出现在她家门口时梅瑾就在想,直到今天重新看到了林玦,她才发现是她从前根本没有开始新生活的勇气。 临近春节,学校早早就放了学,校园里见不到半个人影,先前那两人走了之后,似乎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俩,梅瑾的哭声渐渐趋于微弱,可在寒风里却显得越发悲伤起来。尽管梁辰很清楚,她的这些眼泪不是为他而流,却也心中变得沉重了。 如果说,梁辰先前只是默认了梅瑾离婚这个事实,那么今天,当经历了邻居的眼神、父母的隐忍、此时的哭泣,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一场错位的爱情,给她带来的是什么,他也意识到自己大张旗鼓的追求梅瑾并不是一件那么好玩的事情。 或许那些在自己眼里浪漫高调的行为,在过去确实屡屡生效,可到了梅瑾这里却让她压力倍增,她错过了一次便只能小心翼翼起来,自己这种雄鹰似的求偶没有把她吓跑真是万幸。 “不哭了。”梁辰看梅瑾哭了许久,上前安慰道,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如水。 “我忍不住……”梅瑾解释起来,毕竟当着他的面因为别人流泪实在不是一件有道理的事情,“我觉得所有人都觉得事情过去了,只有我还原地踏步,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抛下了……” “傻瓜。”梁辰摸了摸梅瑾的脑袋,“你怎么会在原地踏步,你碰到我了简直就是三级跳了。” 梅瑾这才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永远都这么油腔滑调,没个正经吗?” “我不是个正经的人,但我正经起来根本不是人!” 梅瑾却没有接着他的话茬说下去,只是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梁辰,你真得……不会介意吗?” 梁辰看着她好看的双眼,沉默了很久,久道梅瑾的心里都开始打起了小鼓,他才说道:“不介意,我只是有点后悔没在你结婚时去抢亲的。” “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我一次吗?” “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离过婚,你介意吗?” “啊?”梅瑾一愣,随即意识到他又使坏了,便回答道,“那肯定介意啊。” “梅瑾你不会吧你?!我们俩怎么差别待遇这么大呢——”梁辰不乐意地嚷嚷起来,梅瑾却轻轻一抬头,吻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双唇。 梁辰心头一热,自然伸手出将她抱住,唇间传来的温暖消散了冬末里面的萧瑟,他觉得心里头有些东西真的复苏了。 他偷偷地睁开眼,只能看到梅瑾轻颤的睫毛,像是风中摇摇欲坠的蝴蝶,她温柔地气息完全地扑向他,就像黑夜里灯塔的第一束光,像干涸土地迎来的第一波浪花,他不可自抑地沦陷了。 宁愿不要再醒过来。 爱情这个东西真得奇怪得很,有的人明明从各个条件上看都合适的不得了,可却没有半点感觉;但有的人即使三番五次地拒绝自己,却觉得失去了错过了,今生今世都会有遗憾。 梅瑾给梁辰的就是这种感觉。 苏酥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缕幽魂,飘飘荡荡在花丛中,风吹到哪他就到了哪,直到遇见梅瑾,他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地方被一点点填满,就像此刻他的心。 梅瑾难得主动一次,梁辰放开她的时候,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红着脸不去看他,他也不勉强,在身后乐呵呵地笑着,像个初恋中的小男生。 两人离开北城中学时,梅瑾在门口悄悄地回头望了一眼,她曾经犹豫过,自己长长的十年光阴就这么在短短一年中被否定了,是不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可是严汝毓说得对,她不可能永远沉溺在痛苦之中,如果没有那颗重新开始的心,就算再来一个十年,她还是觉得不够。 那么,就从那一年林玦在这里送给她的亲吻开始不要吧,如果说幸福的代价就在于回忆起时所要承担的痛苦,那么这份幸福的代价太过高昂,她是时候松开手了。 一个新的吻换一个新的人。 第二十七章 大年初一这一天,梅家特别热闹。记得去年此时,过去那些嘘寒问暖的人一个都没有上门,今年才刚刚过了九点,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这小区里的人话也传得太快了点。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梅卫平面无表情,丁青还是一脸笑意地接纳了众人的礼物,梅瑾洗漱打扮好下楼,便看到一众长辈坐在客厅之中,一见她下楼,众人的目光便又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梅瑾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越看越好看!” “是啊是啊,梅局你真是好福气,嫂子生得俊,女儿也好看。” 面对众人潮水般的夸奖,梅瑾努力挤出笑容回应道,谁知道去年这个时候,他们不经意想起梅家的时候心里头会是何种心情呢。 “嫂子,我听说梅瑾找了个特别帅的男朋友,你别藏着啊,让我们看看。” “是啊,是啊,听说一表人才还特别懂事。” 呵呵,人都还没见到呢,快把一辈子的夸奖说完了。 丁青自然是很高兴,她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了,一边忙不迭地给大家泡茶,一边嘴上附和着。 “这丫头自己在外头找的,还行,也没到大家说得那么好。” “哟哟,嫂子你还谦虚起来了,我看梅瑾从小就乖,长得又漂亮,找的人啊肯定是人中龙凤。” 这些人似乎都同时忘记了梅瑾那一桩糟糕的婚姻,仿佛梅瑾还真的是那个从小到大最完美的孩子。 “叮咚。”门铃这时候响了起来,梅瑾打开门,发现一脸笑意的梁辰正看着她。 今天是大年初一的大日子,因此他围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在脖间,一身黑灰色的大衣显得人笔挺又特别有精神,他脱下手套,摸了摸她的头。 “新年快乐。” 梅瑾正觉得心中一阵暖流,身后的人声又响了起来,一个劲地唤梁辰进来,他自信一笑,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叔叔阿姨们好。” “哎呀,真的是帅,梅瑾眼光很好哦,不错不错。” “小梁,早饭吃过了吗?”丁青越发喜欢自己这个准女婿,体贴地问道。 “还没,这不是大年第一顿一定要和家人吃嘛,我就赶紧起床过来了。”梁辰顺着丁青的话说道。 “你真孩子,真会说话!”丁青高兴得很,连忙点头道,“一会儿吃,啊,一会儿吃。” “对了。”梁辰像是想起什么,他从口袋中掏出三个大红包,把其中两个交到梅卫平和丁青手中,“阿姨,叔叔,我知道这个不算什么,但是你们就当做我一点心意,讨个彩头。” 在座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那个红包可不是一般的厚度,拆出来还不定得抵得过几个人的年终奖呢,只好心中暗叹,梅瑾这是时来运转,掉到了这么一个金龟婿。 “梅瑾,这个给你。明年听话点,给你包个更大的,啊。”梁辰一点儿不介意有外人在场,甜蜜的语气让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人快酸掉了牙。 “叔叔阿姨们不好意思,我这是第一次来佛安,也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是什么,身上带着的现金也不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那些人哪想得到自己这一来还能拿个红包走,可碍于面子都只能客套地推脱着,但最后还是在梁辰的坚持下心满意足地收下了。 “这孩子真懂事,你们俩以后有福享咯。” 众人纷纷赞叹后才离开,梅瑾心中感叹,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坐在饭桌上,梅卫平的沉默不语让梁辰心中发毛,昨夜想了一晚,也不知这红包该给还是不该给,现在看来感觉的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小梁,多吃点。”丁青今个早上可是长脸了,现在都还直乐呵。 “谢谢阿姨。”梁辰连连点头。 “小梁啊。”沉默半晌的梅卫平终于开口了,梁辰闻言立马放下碗筷,坐得笔直,他说道,“年轻人不能那么铺张浪费。” “爸,你别管他。” “怎么?我说都不能说他了?” “叔叔,不是不是,梅瑾不是这个意思。我今年挣得比较多,初次见面应该的应该的。” 梅瑾白了梁辰一眼,“今年挣得比较多”这种瞎话都说的出口,还是找个时间把他的背景和爸妈说清楚。 “挣得多也不能这样。”梅卫平一边说着,一边也拿出了一个大红包,一点儿不逊色先前的那个,“这是叔叔阿姨给你的一点心意,不管怎么说,你能陪梅瑾回来过年,我很高兴,希望你们俩能好好相处,共同进步。” 这下轮到梁辰不知所措了,这钱他是收还是不收啊?最后,梅瑾一伸手放进了自己的腰包。 *** 大年初一的佛安很是热闹,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大街小巷的活动。一路上,梁辰牢牢地拉着梅瑾的手,生怕拥挤的人群冲散了他们。 “梅瑾,新年好啊!”路遇老同学,看到梁辰都用一副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新年快乐。”梅瑾也不知为什么,心中一片坦然,拉着梁辰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男朋友啊?”这些人还真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对!”话还没说完,鞭炮声响了起来,梁辰两只手捂住了梅瑾的耳朵,亲了亲她的头发。 同学看到两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晒甜蜜,只好吐吐舌头转身离开了。 “你能不能低调点?” “不能。” “梁辰!” “干嘛,梅瑾。” “……你好烦啊,气死我了。” “怎么大过年说这种话,这样我要打你了。” “……” 梅瑾第一反应捂着自己的屁股跑开了,梁辰咧嘴一笑,在后面三步并作两步便抓住了她。 “我不想低调,我就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你值得我喜欢,你现在过得很好,将来会过得更好!” “梁辰,放开我。”梅瑾的双手被他抓着,不能动弹。 “为什么?” “放,放开——阿!嚏!”梅瑾打了个打喷嚏,一脸抱歉地看着梁辰。 “都和你说放开我了。鞭炮烟很大啊。” “原谅你了,谁叫你闻不到高层的空气。” “梁!辰!”梅瑾跳脚,竟然都拿身高来压制自己了。 “哈哈哈!” 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严汝毓打来的。 “做了吗?”一接起来,她单刀直入,毫不废话。 “……”梅瑾无言,这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梁辰一把抢过电话,说道:“还没到手,继续努力!” “梁!辰!”梅瑾气呼呼地抢回电话,问道,“你回来了吗?” “没。我没事回佛安干嘛啊,本来还想陪你过新年的,但你现在不是有人陪了嘛。我在那里无亲无故的,没什么好回去。” “回来看看我爸妈不好呀?一个人在鹭门过年不冷清吗?”梅瑾有点心疼。 “我会是一个人吗?”严汝毓那股媚劲又来了,她说道,“我这一连七天,天天不重样呢,不担心我,啊。” 挂了电话,梅瑾有点闷闷不乐,她总觉得严汝毓这样不好,但自己先前还自身难保,哪里有资格说她。 梁辰看出梅瑾不高兴,问道:“因为严汝毓?” “嗯。”梅瑾像是想起什么,问道,“我听小毓说,你们以前是同学?她读书的时候什么样啊?” “呵呵。”梁辰笑道,“我读博士的时候她刚来读本科,一个学校的而已。本来是连面都见不到的,可是她来的第一个礼拜就睡了我哥们。” “……” “我那哥们守贞快二十五年啊,就这么被吃抹干净了,偏偏这个严汝毓还不承认,他作为一个男生也不好说什么,我就是这么认识她的。” “……可是听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不要听她胡说!”估计觉得自己的辩护无力,只好一半承认道,“以前确实玩得疯了点,但是我那是没遇到你嘛。” “别扯别的,你以前那些破事我猜也猜得到,不说这个,你还是给我继续讲小毓的事情。” 那些年,她一心埋头在自己的恋情之中,对于好友在外的生活,她只认为是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甚少真正问起她过得如何。 “我哪知道那么多啊,不过我和你保证,我和她除了如今军师的关系,半点干系都没有。只不过我在英国的时候听人说,她有个金主什么的,花钱那个叫流水,保准咱爸看了头疼。” “别开玩笑,说正事呢。金主,什么金主?” “我怎么知道,我们那学校靠近伦敦本来花费就高,ire还成天花天酒地,我觉得这个金主多半是真的,人我是没看到,倒是听人说起有个年纪蛮大的人常来接她。” “你别胡说!”梅瑾听了不高兴,不让梁辰再说下去了。 “天地良心,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她——” 梁辰还没说完,鞭炮声又一次噼里啪啦地响起,这下,任凭梅瑾再怎么努力去听,也不能听到半个有关严汝毓的事情了。 第二十八章 一连几天,梅瑾的手机都响个不停,有的是来拜年的,有的是来打听八卦的,她虽然有时候觉得有些烦,但这样回归到热闹中的感觉却是很不错的。倒是梁辰,在佛安的这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连周舟都没有打一个电话过来,梅瑾问起时,他只是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梁辰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她也没多想,接着开开心心地过年。 直到大年初四那一天,梅瑾带着梁辰去小时候常去的那家早餐铺吃早点。面条还没入口,两个身穿黑衣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梁辰只看了一眼便埋头吃早点,还招呼梅瑾不必理会,可她哪里还吃得下。 “梁少,先生请您回去。”其中一个人说到,考虑到店铺里还有别人,音量并不是很大。 看梁辰没有理会,另一个人又提醒了一声:“梁少,车在外面等。” 梁辰停住手上的筷子,才一刻,便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呵斥道:“催什么?” 梅瑾何时看过梁辰发这么大的脾气,但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只能默默地把筷子捡起,抱歉地看了看老板娘。 “梁少,我们也不好做,您直接换了手机,我们找您也找了好多天,先生大先生都在找您呢,您现在和我们回去的话,他们可能还没那么生气点。” “我手机没带,你们不是照样也找得到我?”梁辰心中发闷,梁允志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啊,他都断了所有联系了,还能找到这儿来。 “梁辰。”一直沉默的梅瑾在一边开了口,她劝道,“要不先回去吧。我这两天也回鹭门了,到时候再说?” “我不要。”梁辰哪里肯那么快屈服,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束缚,偏偏自己的父亲就希望他一步步都能按着计划来走。 “你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梅瑾直言不讳,她说道,“如果现在僵持住了,以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对吗?” 梁辰不再反驳,他不语片刻后,抓起梅瑾的手亲了亲,说道:“我会处理好的,等你回来。”说完,他站起身随着两个人走了。 身后,梅瑾收获了一店铺人的眼球,连从小看她长大的老板娘也用一副“该不是犯了什么事”的同情目光看着她,她不语,用完早餐便离开了。 小地方自然是流言传得最快。当梅卫平听说今早发生的事情后,怒不可遏地和梅瑾吵了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哎呀,你别骂孩子,事情都还没搞清楚呢,我看小梁挺好的。” “好什么好?林玦你也说好,最后呢?真不知道你长得什么眼睛,怎么每次都能出这么多事情,你就不能像别人那样平平淡淡过日子?” “爸,你能不能别老是用这种方式关心我?” “好,那你说,说这个梁辰到底是什么人?”梅卫平听梅瑾这么说,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是我在t.g的同事,t.g是鹭门梁氏的,大股东是他的伯伯。”梅瑾尽量解释道,可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 梅卫平和丁青都是过来人,看着梁辰的举止打扮,心里早就知道他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可今天这件事情总得搞得清楚,自家女儿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那今天呢?怎么被带走了,听王婶儿说的,我还怪害怕的。”丁青对梅瑾的态度温和得多。 “是他家那边的人。”梅瑾如实回答到。 “他家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抓他?!”梅卫平问道。 梅瑾听到父亲这一问,头低了下去,很久以后她才慢慢开口:“或许,他们嫌弃我离过婚吧。” 此话一出,家里过年的喜庆气氛烟消云散,任凭春联的颜色再怎么鲜艳,三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几乎不抽烟的梅卫平不知从哪找出根烟,抽了起来,丁青的脸一瞬间就阴沉了下去,她长叹一声,走到梅瑾身边,摸摸她的头:“算了,啊,别为难自己。” 离婚这整件事情给梅瑾带来最大伤害的并不是林玦的出轨,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梅卫平和丁青的感受。他们一个从政一个为师,本是这小区里人人羡慕的夫妻,可因为自己这不幸的婚姻,变得处处小心翼翼,变得喜怒无常,梅瑾觉得自己是个太不孝的人。 “爸妈,我没事的。” “没事?”梅卫平突然变得很是激动,他颤抖着手,说道,“你怎么会没事?这是你家,你不用在这儿说没事!你从小那么——” 他突然说不下去,堂堂一个将近五十的男人,竟当着妻儿的面哭了出来。 “爸,我错了。”梅瑾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走到父亲面前,抱着他哭了起来。她不喜欢说后悔,所以从未和梅卫平为自己的早恋、鲁莽结婚、冲动离婚道过歉,可此刻,她只想让梅卫平不那么伤心,她第一次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原来是这种感觉。 丁青在一边不知是喜是悲,这对父女因为一个林玦这些年都僵持着,没想到却因为这么一件事冰释前嫌,可女儿离婚这件事却不会就此消失,她该怎么办啊? *** 梁辰这边可是枪林炮雨。 梁允志毫不客气地在梁辰踏进家门的第一刻就给了他一棍子,他闷哼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直到周舟过来扶他起来。 “辰辰,这就是你不对了。”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惊动了二伯,他带着大腹便便的梁栩栩和周舟一同上他家来等他,说道,“怎么能电话不接消失好几天呢?” “那个梅瑾我一看就不喜欢,看上去好像很清纯,指不定一肚子坏水呢,看吧。”梁栩栩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你少说两句不会死。”梁辰这时候哪还理会她肚子里的孩子,出口反驳道。 梁允志又是一棍子,他骂道:“怎么和你表姐说话的!反了你还?” “允志,你别再打了,打坏了怎么办?”梁允才对这个整个梁家唯一的独子很是关照,但也舍不得骂自己的宝贝女儿,只能劝道,“辰辰,你可不能这么和家里人说话,你爸爸也是着急。” “那个梅瑾——”梁栩栩又想开口,周舟在旁边瞪了她一眼,她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于珊哪儿不好?你偏偏要找这么一个。周舟你也真是,也不看着点。” “管周舟什么事?于珊哪里好了?除了家里有钱以外,我们梅瑾也不差啊,要样貌有样貌,要学识有学识,哪儿不好了?我还就放下话了,我就要梅瑾!” “你!”梁允志被气得说不出话,他举起棍子就像打,一边的梁允才倒是笑了,“允志,我看辰辰这个样子倒和你像极了,真的喜欢,要不就带来见见吧。” “什么?!”“真的?”房间里的人分成了两拨,梁允才可是梁家的当家人,话说一不二,这么一开口,两个人倒真的有机会了。 “爸爸!”梁栩栩第一个不乐意,她本来就讨厌周舟身边的一切女性,这段时间周舟频繁外出,说是工作,就怕是和那个小妖精混在一起,“你怎么能这样?!” “哎呀。你和周舟不也是自由恋爱嘛。”转头,他也劝慰道梁允志来,“我们不要对年轻人那么苛刻嘛,真的一无是处,我第一个反对!” “好!”梁辰拍拍屁股,一溜烟儿就不见人了。周舟跟着出去,梁栩栩想了想抱着肚子也走了出去。 “二哥,你这样也太纵容他了。”梁允志坐在沙发上,气还没消。 “还说他呢,你自己年轻时候也不是一样?”梁允才乐呵道,“咱们有遗憾不要紧,几十年都过来了,别让孩子也有遗憾。” 梁允志与梁辰母亲也是联姻,但她去世得早,也因此梁辰从小受众人溺爱,这才养成了无法无天的霸王性格。梁允志年轻时候,也和一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但由于家人的反对,只能悻悻分开,如今孑然一人也不想续弦,孤孤单单了好些年。 “再说了,辰辰能靠这件事情走出来也是好事不是?总不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我看这件事是好事,你也别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那个姑娘,哎,偏偏是个离过婚的。” “看看再说,再说。” 可梁辰在梅瑾这边却碰了一鼻子灰。 梅瑾回到鹭门那天,特地没有通知梁辰。他打来的电话不接,发来的短信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删了,直到被堵在了家门口。 “你到底什么意思?”梁辰愤怒地简直想活吞了梅瑾。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算了。我不喜欢为难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 “你给我闭嘴!”梁辰气得直咬牙,他说道,“你口口声声为难为难。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不乐意?算了,算了,天天就一句算了,你能不能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么样?”梅瑾也激动起来,不顾楼道里还有其他的住户,“和你爸说我离婚了但我是无辜的?求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我说不出做不到!” 梁辰目光里很是受伤,他看着梅瑾,说道:“ire不是说你很勇敢吗?不是说你为了爱情什么都愿意去做?你就不能为了我争取一次?” 这些话就像长刺深深地刺进了梅瑾的心,那一瞬间所有的往事通通扑向她,她一时之间几乎无法呼吸,等到她可以说话的时候,她听到自己清清楚楚地说道:“不能,因为你不是他。” 梁辰放开了手,他轻笑一声,转身走了。不一会儿,楼下响起了汽车疾驰去的声音。 她的心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第二十九章 严汝毓找到梅瑾的时候,房间没有开灯,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泪痕。严汝毓心疼地把梅瑾抱起来靠在床边,取了毛巾给她擦脸。 “你这样是何必呢?我就和你说了,让你不要和他有关系,你偏偏不听,现在难受的是自己吧?” “小毓。”梅瑾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怕是把严汝毓扔在她家的酒全都喝光了,“我不会再有幸福了,真的,再也不会有了。” “梅瑾,你别这样。”严汝毓看着她和林玦一路走来,当然知道她心里的苦。 “小毓啊,你们都叫我别这样别这样,那我还能怎么样呢?我去认识新的人了,人家嫌我离婚了,好不容易碰上个不嫌弃的,可人家爸妈嫌弃啊,我要怎么办?要去求他们吗?告诉他们我后悔死了,我后悔的恨不得马上去投胎,下辈子我死都不早恋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30岁再开始找男人吗?为什么林玦可以重新开始,我不可以?为什么到了我这儿就那么难?” “你喜不喜欢梁辰啊?” “喜欢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小毓,我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梅瑾抱着枕头哭得不成人形。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哭个屁啊,我吃饱撑的,可人家家里看不上我,你要我怎么办?” “你就是爱端着,平时没事就端着,你早像现在这儿样能有这些破事?”说完,她掏出口袋里头的电话,拿起就说道,“和你说了吧,你还杵在外面做什么?” 梅瑾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梁辰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床上的自己。她没有照过镜子,但想想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鼻涕眼泪糊在一起,然后头上顶着杀马特发型。 “啊!”梅瑾干嚎一声,抡起被子躲在了里面,她闷声大骂,“严汝毓我要杀了你!” 可始作俑者早就已经溜之大吉,梅瑾躲在被窝里,看不见房里的情况,她此刻真是后悔死了,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蠢! 当她慢慢地从被窝里钻出头时,一张硕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梅瑾一时间没顺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有那么可怕吗?”梁辰边给她拍着背边责怪道。 “你为什么要吓我?”梅瑾自知理亏,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小了两分。 “你为什么要气我?”梁辰此时可谓是得理不饶人,他说道,“然后自己一个人躲起来?” “……” “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你不是说你滴酒不沾?”梁辰一点点地靠近她,把她逼到床角,无处可逃。 “……” “你说我要不要学你,就这么‘算了’?” “你别过来了。”梅瑾一开口,酒气快要把自己给熏晕。不久前,她才刚刚嘲笑过他的蓬头垢面,现在这样让她如何做人?! “我就是要过来,你奈我何?”梁辰不管梅瑾的窘相,一点点地逼近,快贴到她的面前时,他突然侧过了头,轻轻地搭在梅瑾肩上,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不要再和我赌气,多相信我一些,好不好?” 梅瑾的鼻子又酸了,她不是没有尝过爱情滋味的人,只是过去的十年,她总是处在一种小心翼翼维持表面和平的状态。林玦待她并不算差,关心体贴,相敬如宾,可到了这一刻,她才发觉她从来都没有被这样捧在手心过,她明明出口伤人,他却还是硬着头皮找她回来,她觉得这叫做纵容。 这样下去,她会被溺爱坏了的。 梅瑾像个小女儿一般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所有的眼泪和鼻涕全都抹到了梁辰的西装上,甚是好看。 “那怎么办?”梅瑾抽泣着说。 “什么怎么办?”梁辰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问道。 “不能我们每次呆在一起你就被人给绑了走吧?” “梅瑾啊梅瑾。”梁辰扶额,他说道,“你是不是我发的短信一条都没看?” “你说了什么?”梅瑾双睫还沾着泪珠,任谁看了都不忍责怪。 “哎,我二伯和我爸说想见见你。” “啊?!”梅瑾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什么时候?” 梁辰看了看表,叹了口气,说道:“三个小时以后。” 她现在这个鬼样子三个小时后要见人???!!! 梅瑾噌地从床上弹起来,二话不说跑进了浴室开始忙活起来,梁辰坐在她乱七八糟的床上,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看不出来她有这个本事。 等到梅瑾收拾清楚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约定的时间,她看上去除了红肿的双眼,一切都很好,梁辰正想开口安慰她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嗝,一股酒气飘荡在空中。 唉。梁辰心中暗叹了一声,可和长辈约定的时间又不好更改,只能硬着头皮赴约了。 *** 梁允才和梁允志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她倒是很会打扮,庄重的外套下是略带活泼的春季套装,脸上略施粉黛,一对微肿的眼睛倒显得很是楚楚可怜。 对面的梅瑾心里疯狂地打着小鼓,为什么上天这么爱和他开玩笑,她这辈子除了毕业喝醉过一次还有什么时候借酒消愁过,为什么什么时候不见非得今天见面呢? “多大了?”梁允才先开的口。 “年过了虚岁24。” “哦,小辰辰四岁。”梁允才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事他早就已经叫人查过了,但还是希望能亲自与这个小女孩交交手,“父母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公务员,我妈妈是老师。” “梅小姐,你上次见面怎么和我说的?”旁边的梁允志终于开口了,可这一来就是极度不友善的语气。 “爸!”梁辰喊道,却被梁允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看他样子是真的很严肃。 “梁董。”梅瑾抿了抿嘴,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一般地说道,“当时我和你说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但后来我发现我是喜欢梁辰的。” 其他人倒没反应,一边做着生闷气的梁辰倒是意外收获了一个惊喜,他两眼爱心状地盯着梅瑾,毫不顾忌身边其他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情况我是不可能让你进家门的?”梁允志开门见山。 “你说的是指我离过婚吧?我不想解释太多我离婚的原因,毕竟不论如何这都已经发生了。”梅瑾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出奇得平静,“但正因为我失去过,我明白在婚姻中最珍贵的是什么。我比任何人都看重重新开始一次的机会,和梁辰比起来,我更认真对待这份感情,因为我考虑得更多。再退一万步来说,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我还不一定嫁给他。” “啊?怎么这样啊?”梁辰在一边装可爱,嘟着个小嘴巴,一点没有快要而立之年的样子。 梁允志听完梅瑾心里这番话,心中确实有所动摇,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一只鞋飞向了梅瑾的头,正中眉心。 “x你妈的梅瑾,你个贱人,我x你祖宗!”梁栩栩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看身姿矫健程度一点不像孕妇。 梅瑾捂着头还没反应过来,梁栩栩就冲到了她跟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她顿时嘴角就见血了。梁辰这才反应过来,但又不好直接推开她,只能挡在两人中间。 “梁栩栩,你发什么狗疯呢?!” “x你妈,给我滚开,梁辰,你头上都绿了还护着她做什么啊?是不是要她生个也叫你舅舅的你才满意啊?” “栩栩!”梁允才也听不下去了,开口制止道,“怎么在你叔叔家放肆,太没规矩了!” “爸爸!”梁栩栩眼睛一红,哗啦一下就哭开了,“这个贱女人都和周舟勾搭上了,你还帮她做什么?!” “放屁!梁栩栩,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梁辰哪里容得了她这般诬陷梅瑾,直接也来了火气。 “你他妈给我闭嘴,梁辰,你个沙比,沙比透顶了。”说完,她从她包包里找出一串钥匙,看准了梅瑾的脸扔了过去,“臭表子,这个是不是你家的钥匙?!草!” “你别在那里发疯,别以为你怀孕了,谁都得惯着你!” “梁辰,你是不是脑子里进屎了,我都拿着钥匙开进去了,你还在这里瞎比比?有种你转过去问她啊,问啊,怎么不敢问?” 梅瑾的脸被钥匙划出了一条血丝,显得触目惊心,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可她的心跳几乎飙到了一百五,她觉得莫名其妙,却又隐隐觉得一场惊涛骇浪又来了。 梁辰始终没有转头,梅瑾只看得到他宽厚的肩膀,她捡起那串钥匙,看着熟悉的钥匙扣,久久地,她长叹了一声。 “对,这个钥匙是我的。” 第三十章 怎么从梁家出来的,梅瑾已经不记得了,她孤身一人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刚想往前走一步,汽车尖锐的鸣笛声骤然响起,继而便是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 “要死啊!要死走远——”估计是司机看到梅瑾头上留下来的血,连忙住嘴,暗暗说了一句倒霉便扬尘而去。 梅瑾这才想起来,在自己承认那串钥匙是自己的以后,梁栩栩不知怎么绕过了梁辰,举起茶几上的杯子往她头上砸去。那个杯子几分钟前她才刚刚喝过,上面还留有淡淡的口红印子,果然是来得太过匆忙,竟然选了一款这么不持久的唇彩。 下一秒,巨大的疼痛从额角出来,一瞬间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神经,混合着酒精带来的晕眩 ,梅瑾一瞬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只看到梁辰紧张的神情还有倒下去的梁栩栩,所有人混作一团。 挨打的人不是她吗?怎么倒下去的人倒成她了? 又是一秒,耳朵恢复了听觉,嘈杂的声音像河水一样涌进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脸上热热的,用手一摸五指间全是鲜血。前头洗澡的时候还担心因为喝酒不够有气色,现在倒好,直接见红了。 “栩栩,醒醒。” “别碰到,打电话叫救护车。” “护着肚子,肚子!” 梅瑾忘了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走到这儿来的,当她再一次想要往前跨出一步时,被人用力一拉。 梁辰的声音随即响起:“你想死吗?!” 她想解释,她只是想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去,她只想快点逃离开着混沌的局面,可还没开口,身子却软绵绵地倒进梁辰的怀抱,她不禁在昏过去之前,暗骂了一声,卧槽。 醒来的时候,梅瑾已经在医院,她觉得头沉得厉害,伸手去摸却被人拦了下来。 “不要碰,刚刚包扎好,五厘米的口子呢,下手真够狠的。”严汝毓抓着梅瑾的手说道。 “人家不是我,被抢了老公,下手当然狠。”梅瑾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 病房里一片死寂,谁都没有开口说第二句话。 “梅瑾,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严汝毓看着梅瑾被纱布包着的脑袋,满怀歉意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梅瑾一看到那串钥匙便认出是自己给严汝毓备用的,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她的钥匙竟然会出现在他包里,这其中意味不打自招了。 “梁辰生日那天。”严汝毓没有要推脱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那天于珊抡起酒瓶子就要打我,他帮我挨了一下,我陪他去医院,就顺其自然了。” “顺其自然?!”梅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严汝毓,你他妈和我说这种事情是顺其自然?”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不当真的。”如果不是那天严汝毓的包包被小偷割了,她无奈只能把琐碎的东西放在梁辰那边,这一切就不可能被发现。 “玩玩而已?不当真?”梅瑾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吼道,“你知不知道他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他老婆肚子里有孩子?” “我知道。”严汝毓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所以才说好了是玩玩而已。” 梅瑾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她好想跳起来把严汝毓痛打一顿,好像扒开她美艳的皮囊看看下面裹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严汝毓!你怎么可以这样……”梅瑾说不出口,她只是激动地发抖着,好像每一秒都有可能崩溃。 “你是想怪我怎么可以知道林玦出轨了还去做别人的小三吗?”没想到严汝毓反而替她说了出来,可是下一秒,她又笑道,“可林玦出轨关我什么事呢?” 自己这是被打出精神分裂了吗?梅瑾觉得这一刻自己干脆聋了好了,否则她怎么可能相信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人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我到这里来是因为挨打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把你牵连进来是我没有处理妥当,其他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她像花丛中最艳丽的一朵玫瑰,绽放着最诱惑人的色彩,用油沁人心脾的芳香,可是她同时长着最尖锐的长刺高高地竖起,直直地对着梅瑾。 那是他们相识十年来,梅瑾第一次看到严汝毓以一种防御性地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像是一个受惊的刺猬,她明明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都不再说得出来。 “你好好休息,医生说除了外伤还有轻微脑震荡,先住院观察一两天,梁辰说他一会儿会来,我先走了。” 说完,严汝毓片刻都没有多做停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留下在病床上呆坐的梅瑾。 这究竟是怎么了啊?她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她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不是最该了解她心中最深的伤痛吗?难道第三者都是这样的理直气壮?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振振有词?竟然还是她的上司和老朋友? 梅瑾甚至觉得不再愤怒,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三观是不是出了问题,她突然觉得纵使梁栩栩再骄纵,再不讲道理,可面对这样一个严汝毓,一切混乱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似乎去年那个时候,她也应该学着这样撕破脸皮而不是硬着骨头一走而去。 门又开了,可来的人不是严汝毓口中的梁辰。 周舟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和疲惫,他像一个打败仗的人颓然地站在梅瑾床边,她本来一肚子的怒火去在看到这幅模样的他之后,全都发泄不出来了,她将头转过一边,觉得挡不住的晕眩。 “梅瑾,对不起。我没料到栩栩会误会成这个样子。” 梅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该说“没关系周总,这是您私人的事情我管不着”还是“去死吧你,你这个负心汉不要脸的东西”?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和严汝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周舟看梅瑾没有回答,变往下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梅瑾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她忍着头上的痛,开口说道:“呵呵,那还是什么关系?严汝毓都承认了,你还何必解释呢?何况她说得对,我只是受了一顿揍,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吧?” 或许因为两人早就相识并且交情尚深的原因,梅瑾也许从来都没有从心里真正地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老板,在她眼里,周舟一直都是当年那个挥斥方遒的少年,有着对生活最大的热情,对身边的人热心真诚,是一个最为完美的学长形象,然后今天他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告诉她她的的直觉原来都是这么错误,从自己的伴侣到周舟,没有一次她是对的。 “栩栩她没事,她是看你伤得不轻,故意晕过去的。”周舟似乎打心眼里讨厌自己的妻子,说起这话时,满满的一副不在乎让梅瑾觉得更恶心了。 “周舟。”梅瑾本想问他怎么可以这样指责自己的枕边人,可一开口变成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周舟似乎没有料到梅瑾会在此时说这个,微微一愣,自嘲地一笑,说道:“是吗?或许我真的变了很多吧。” 两人剩下的只有沉默,梅瑾一直没有转头看他,周舟站在病床边低着头,安静地病房里有种难以消去的压抑感。 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嘎吱”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和滑稽,梁辰手上拿着煲好的鸡汤,看到一边的周舟,便立马变了脸色。梅瑾还来不及出声喊他,他的拳头便直直地朝周舟飞了过去。 “周舟,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周舟被梁辰一拳撂倒在地,嘴角已经有血丝,“栩栩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这么做对得起她吗?” “梁辰,别打了。”梅瑾不忍看下去,出言劝道。 这不说还不要紧,梅瑾一开口更是让梁辰火冒三丈:“你看看梅瑾好好的被栩栩打成什么样?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二伯家哪儿对不起你了?” “呵呵。”周周笑着吐出一口血沫,“梁栩栩只不过把我当成买来的一只狗,自然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你!” “算了吧。”梅瑾头疼得厉害,忍不住啧了一声,梁辰这才放开周舟,走到梅瑾身边,问道,“疼得厉害吗?” “还好。周舟,你回去吧。” 周舟从地上爬起,咳了一阵,又开口说道:“梅瑾,这件事是我的错,不关严汝毓的事情,她很在乎你,你别怪她。” 若放在之前,梅瑾不用周舟这么说都会无条件地相信严汝毓,可是在先前她的那一番话之后,她不禁为两人之间的情意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是吗?”她很清楚自己眼里不含任何感情。 梁辰正想开口说完,梅瑾身边的手机响了,严汝毓的短信,简简单单几个字。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下午见。” 梅瑾想,或许周舟说的是真的,她是在意她的。 第三十一章 鸡汤真得一点儿都不好喝。 梅瑾再一次摇了摇头,梁辰才放下了汤匙,他苦闷地说道:“真得那么难喝?” “头晕得很,没胃口。”梅瑾不忍心拂了他的美意,只能以病情掩盖过去。 梁辰看着头上一圈纱布的梅瑾,心中好生难过,叹了口气,说道:“都怪我,我没想到梁栩栩是个疯子,让你弄成这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梅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又不关你的事,她那么讨厌我,以后我绕着她走就行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梁辰一愣,说道:“你不生气吗?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理我了,看到那车碰到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 “梁辰,我问你啊。”梅瑾说道,“你有没有一刻相信了她说的那些话?” “没有。”梁辰一脸认真严肃地回答,“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我一直都知道梁栩栩在胡说八道,她对周舟身边所有女的都是这个态度,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我表姐加上她怀着孩子,我一定报.警。” “……对了,那你二伯和爸爸有说什么吗?” 梁辰看着脸上有些担忧的梅瑾,若不是考虑到她头上的伤,真想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抓着她的手说道:“我到现在没和他们说过话,而且我也不打算听他们说什么了。” 梅瑾突然按住头,呲声道:“好疼!” “啊?怎么了?!”梁辰连忙捧住她的脸,紧张地问道:“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谁知梅瑾只是吃吃地笑了起来,她伸手抚上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没事,只是想近点看看你。” 梁辰好歹也是久经沙场,谁料却被梅瑾这么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给骗到了,竟蹭得一下脸红了。 梅瑾见他这样,哈哈大笑起来:“你没事红什么脸啊?弄得我和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梅瑾,你不要逼我在这里办了你。”梁辰眯着眼睛,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可这方面他怎么可能甘拜下风? 说这话的时候,护士长刚好前来换药,听到两个年轻人的打情骂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办什么办!流氓!”这下轮到梅瑾害羞了,她连忙推开他,假装捂着头,“我头好痛。” 梁辰在一旁看她演戏,哼哼哼地奸笑着。 “看伤口应该是不会留疤,就算有一点也在头皮那边,容貌上应该没有影响,但是千万要注意不要再伤到这里,知道了吗?”护士长看着梅瑾头上的伤□□代道。 “护士,她这个会不会伤及大脑啊?会不会影响下一代智力发育?”梁辰在一旁插嘴道。 “我看你现在智力就挺有问题的。”梅瑾瞪了她一眼。 “所以才叫你注意点,毕竟是头部,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养着。”护士长解释道。 “我——”梁辰又要张嘴,手机却响了,他接起来后说着说着便走出了病房。 “小伙子不错。”护士长看梁辰不在,悄悄地和梅瑾夸赞起他来,“昨晚抱着你赶来医院的时候,那着急的样子还让人以为怎么了呢,其实这只是小伤,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紧张害怕,和丢了魂似的。” 梅瑾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被人在乎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 下午,严汝毓如约而至。 梅瑾不想总是在病床上躺着,于是两人肩并肩地走到医院附近的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严汝毓带着一个黑色的大墨镜,好看的大波浪搭在肩头,曾经让梅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一到夏天她只要留个刘海就能满头大汗,而严汝毓却能顶着一头大卷没有一丝尴尬。 “好点了吗?”严汝毓一张口,声音沙哑的厉害,浓浓的烟草味让梅瑾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梅瑾不想无谓的争吵,平静地回答道。 又是沉默,半晌,严汝毓才靠在椅背上,说道:“梅瑾,我早上并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 梅瑾心头一热,她本就心软,加上这是自己十年的好友,她怎么可能舍得情谊就这么付之东流了,面对严汝毓的解释,她心满意足地快要哭了。 “我和周舟并非你认为的样子,我不可能去插足别人的家庭的。”严汝毓像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嘴角还有笑意,墨镜下的眼睛却不知道是何种神色。 “那天晚上你追着陆达出去以后,我骂了于珊几句,她操起酒瓶就想打我,周舟帮我挡了一下,场面一下子就乱套了,我带着他去急诊,一来二去的便认识了,但如果我说一开始我不知道他结婚了,你会相信我吗?” 梅瑾没有点头。 严汝毓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也不信。不过是真的,我还没贱到给他心甘情愿做小三的地步。不过,并不是因为你和林玦的缘故。” 梅瑾侧目,看着那双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想知道她这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久久的停顿后,严汝毓摘下了墨镜,没有淤青,没有红肿,只是未施粉黛的双眼显得有些疲惫,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早早就做过你们口中所谓的‘小三’了。” 那一刻,严汝毓脸上明明是笑容,可眼底却看不出半点感情,似乎她决定将一个长久的秘密公之于众,换来片刻的轻松自在,甚至对未来没有半刻的期待。 “我听不懂?什么叫做‘早早就做过’?” “14岁还不算早吗?”严汝毓重新戴上了墨镜,梅瑾再也看不到她表情的变化,她说道,“所以,我今天下午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从14岁开始就在做别人的小三了。” 梅瑾发誓那天下午严汝毓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就像火热的烙铁印在她脆弱的心上,只要每每想起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和你说过我爸妈离婚以后就不要我了,我妈不养我,但总觉得我在勾引我爸所以死都不愿我分给他,所以我就跟在我妈身边,结果她改嫁了以后,再也没有回到佛安,从我13岁到现在,我爸和我妈没有再和我说过一句话给过我一毛钱。” “但是还好我爸以前的一个朋友偶然回到了佛安,他无意中见到了我了解到了我的情况,便开始资助我上学和生活,我那时候想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感激他,他回佛安的次数本来就很少,后来就全都是看我才回来。有钱真好,每一次他把银行卡放在我手上的时候,我觉得我以后要嫁给他。” “呵呵,可能是上天知道了我这份心思。一年之后,他不再只是简单的陪我吃饭,问我学习,他开始摸我,从头发到脚底的每一个地方。第一次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的我觉得我的睫毛一直在扎我的眼睛,可我动都不敢动,因为我怕我一哭他会生气,他会不再给我钱了,我真的是爱钱啊,没有钱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就习惯了,我甚至觉得你情我愿合理买卖很正常。他也不算坏,到了我十五岁才开始动真格的,一开始真得很疼,疼到我怎么在心里说服自己我都还是忍不住哭了,我哭得太伤心了,他都被我哭软了。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很恶心,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年我是知道他回来才故意制造那个偶遇的。所以我一早就做了准备,根本没什么好哭的。” “后来我知道他早就有老婆了,那女人赶到佛安想要杀了我,拿着菜刀说要同归于尽。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害怕,最后她把我狂扁了一顿以后自己走了。之后,她每个几月都来一次,每次都把我揍一顿,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有的时候打得我真的想杀了她,可我知道我不想犯法,我不想坐牢,我喜欢这个世界,我想活着。” “我的成绩根本上不了一中,可我想和你在一块,这让我觉得我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也是他安排的,我欠他的越来越多了,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原先还有的羞耻心迁就心都不见了,脸皮越来越厚技术越来越好。” “我们那次闹翻了以后我就再也不想呆在佛安那个地方了,我和他说我要出国能走多远走多远,他竟然也答应了我。说实话,我一点儿都不会舍不得你,因为那时候就看着你像在看一个掉进沼泽的人,越陷越深自己却不知道,真的,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英国以后,他竟然还时常来看我,对我身体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早年的时候他还爱玩一些另类的游戏,到了现在他每次都只是简简单单地抱着我的身子。说真的,我那时候以为他或许真的爱上我了。” “哈?没想到是真的,他竟然要和他老婆离婚,那个老女人哭着求我,把所有的私房钱全都给我了,说看在我从小花的钱里面也有她的份,不要把他抢走,我何乐不为啊,拿了钱就回来咯。我可以和各种各样的人玩,玩什么都可以,但有妇之夫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了,因为我已经做腻了,我彻底厌倦了,我烦了,我恶心。” 严汝毓滔滔不绝地说了快一个小时,时不时还用手比划,好像在说一出她看过的肥皂剧,而不是她满目疮痍的人生。 “严汝毓,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严汝毓耸了耸肩,说道,“或者什么时候和你说?刚认识的时候?还是后面长长十年?” “我...你...”梅瑾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梅瑾,这是我的命,我告诉你你能帮我什么呢?比起告诉你可能会失去你的风险来说,我宁愿自己承担这一切。再说了,我如果真的告诉你,别说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应该会吓到你吧,你肯定会想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不知道其实当时我多羡慕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女孩子,穿着干净的白裙子,有妈妈给你梳好看的辫子,你可以用最纯粹的感情喜欢一个人。你知道吗?我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你相信吗?” 梅瑾沉默了,或许严汝毓是对的,她一直生活得简单而纯粹,只是林玦的一点破事都能让她崩溃,当年的自己如果了解到好友光鲜亮丽的身后是这样的秘密,或许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都会翻天覆地,也许会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路。 “梅瑾。”严汝毓再一次摘下了眼镜,她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可你能原谅我吗?” 她卑微得像颗看不见的尘埃,梅瑾的心被重重地一击,她何德何能让向来趾高气昂的严汝毓卑微到这个地步,口口说着好朋友却对她的身世完全不了解,发生了事情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她,这样的自己,严汝毓还要哀求自己原谅她? 梅瑾她自己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啊! “不能!”梅瑾带着哭腔回答道,“除非你从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自己扛着,你有我啊,如果你什么都自己瞒着,你还要我做什么?” 严汝毓微皱着眉头,俨然一副也要崩泪的样子,幸而她转瞬便拍了拍梅瑾,笑着说道:“你扛?你扛得过来吗?” 她是爱她的。 梅瑾是严汝毓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唯一拥有的一道光,她给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的部分,她想贪婪的藤蔓吸取大树的精华,于她而言,梅瑾就是那棵大树,是她可以依靠的地方,是她似乎还来得及回头的展望。 因此,她最恨林玦的部分便是他毁掉了梅瑾痴痴相信的忠贞、痴情,他把她苦苦维护的那个纯粹的世界击个粉碎,那个执着单纯的梅瑾从此不见了。 “你这个死女人。”梅瑾嗔怪了她一声,抱着她哭了起来,也不管头上还包着纱布。 她真的很爱哭啊,出了什么事都在哭。 “要死一起死。”严汝毓拍着她的背,一边劝慰一边说道,“别哭了,我们这样很像八点档——” 话还没说完,梅瑾突然感觉怀里的严汝毓身子僵硬,她抬头一看,林玦正站在椅子后面。 第三十二章 距离去年他们离婚已经一年多,除了那天在北城中学看到他的身影,梅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玦了。此刻他的突然出现,像是有人突然掐住了梅瑾的喉咙,她几乎快忘了呼吸。 明明还是那熟悉的五官,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显得这么陌生呢? “你来做什么!”严汝毓的声音把她拉回到现实中,“快点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是来找你的。”梅瑾那么多朋友同学中就只有林玦一个人不怕“气焰嚣张”的严汝毓,就像是拳头遇上了棉花。 “有事吗?”上一次林玦联系她是为了她失而复得的电动车,可是哪有那么多东西是那么轻易可以找回来的。 “我刚好也在这家医院,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林玦竟也学会了客套。 “陪她来产检吗?”一说出口梅瑾就后悔了,这话显得浓浓的酸味和不甘,还有一种疑似偷窥的变态。 林玦脸上有些尴尬,可他点了点头:“嗯。你的伤重吗?” 他似乎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延续很久,只是严汝毓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产检?林玦,我x你妈!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以为你和那个臭表子是自由恋爱,还到处丢人现眼,恶不恶心啊?”严汝毓面对林玦是毫不留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严汝毓,关你的事吗?”林玦也不客气起来。 “别吵了,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那些场面话什么的,我看就算了吧。”梅瑾实在不想两人在公众场合争吵,连忙打断道。 “我确实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林玦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我听说你和高远国很熟?” 梅瑾听到这里觉得啼笑皆非,她似乎嗅到了一丝利益的气息,她的前夫站在她面前问她是不是和最近的相亲对象很熟?她的人生还能有更多荒谬的事情吗? 严汝毓又要发脾气,梅瑾拦住了她:“林玦,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一会儿听说我受伤了,一会儿听说我认识谁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会帮你什么忙,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也不要给我发信息,不要以任何的方式联系我,真的,算我拜托你。” 林玦看着梅瑾,半晌才说道:“我只是想说高远国不错。” 严汝毓早已经是一座移动火山,这句话无疑是强有力的一击,她简直想把林玦这个渣男生吞活剥,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竟然能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谁不错?”来不及严汝毓动手,也来不及梅瑾还嘴,梁辰不知从哪里冒出,站在她的身边,一脸笑意地说道,“谁能有我不错?” 就像抓着喉咙抓着心的那只手松开了,梅瑾觉得自己又得以呼吸,那些故作坚强那些坚持那些死撑都随着他的降临瞬间放下了,她突然明白那些美国大片里超级英雄对于女主的意义。 林玦并不知道眼前的人便是梅瑾新的男朋友,但看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也知道两人关系匪浅,只好讪讪离开。 “你倒是很会挑时间来嘛?”严汝毓笑道。 “你跑出来也不会和我说声,手机也不带,我找你找了半天。”梁辰根本不理严汝毓,对着梅瑾责怪地说道。 “给你打了好久电话都是占线,手机没电了,我就没带了。” 梁辰笑笑把外套披在梅瑾肩上,搂着她回到医院大楼,严汝毓虽然在后面酸倒了牙,但因为自己目前身份特殊,她还是不去主动招惹他好了。 回到住院大楼的时候,三人在门口碰到了周舟,他正大口大口地抽着烟,见到他们立刻走上前去。 “你电话不接,我实在找不到你。” “你找我做什么,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你就当误会一场,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严汝毓态度很坚决。 “你的事情,我之前已经知道了。”周舟一副坦诚的样子,看着严汝毓的眼睛里有两分同情和怜爱。 “啪!”谁想严汝毓却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他妈查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 “啪!”又是一巴掌,看着周舟的脸已经肿了起来,梅瑾意识到严汝毓是真的发火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敢查我?你知道什么?知道了又如何?” “我只是想说需要帮忙的地方你……” 下一把掌落下去之前,周舟终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呵斥道:“严汝毓,你别太过分!” “呵呵,你过分还是我过分?我不过是和你睡了一次,你真把自己当我男人?x你妈,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知道你有老婆的话我话都不会和你说,你别和我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不爱你离啊?管我鸟事!帮我?帮你个几把!怎么觉得我可怜?在我看来,明明不爱你的老婆,为了钱留在她身边,还趁着她大肚子的时候在外面偷吃,她才可怜,你才可怜!” “你!”周舟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向严汝毓的脸,谁知她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毫不留情,一边的梅瑾都看呆了。 周舟整个人跪倒在地,十分狼狈,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梅瑾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梁辰在一边闷不吭声,反而是严汝毓什么都不说拉着她就走。 严汝毓边走边笑着说道,“其实我没那么讨厌他。,只是这样的男人,如果不狠心一些,根本就斩不断他的圣父心,长期的因为利益以为自己所谓的委曲求全,心里面变态得要死,他现在是好不容易找到我这样的一个机会想要做救世主呢。” 只有梅瑾知道严汝毓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甲快陷到她肉里头去了,她不相信严汝毓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只不过在梅瑾和梁辰面前她只能这么做,爱情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真得该消停消停了。”梁辰冷冷地看了严汝毓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正要往前走时,梁辰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他松开搂着梅瑾的手,拿着手机慢慢走开了。 “不要听我爸的,让你继续交就是了……”梁辰越走越远,慢慢地声音就听不到了。 梅瑾没多想,正要往前走,颜如玉喊住了她:“梅瑾,今天是几号来着?” “如果我还没摔傻的话,应该是2月26吧?” “噢……”严汝毓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但她接下来并没有多说什么,扶着梅瑾回到了病房,但她没多做逗留,在梁辰回来前把他拦在楼梯过道里。 “你干什么?别挡在我面前。”梁辰一点儿都不想看见严汝毓,梅瑾不在他不用再给她面子。 “你是不是在忙那什么苏酥的事情?”严汝毓开门见山地说道。 梁辰果然面色变得更为严肃,他回答道:“严汝毓啊严汝毓,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周舟是混蛋,可栩栩说什么也是我表姐,你这样要我夹在中间怎么做人?谁你都得下手是吧?” “别说我,说你的事情。”严汝毓也很严肃。 “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苏酥的事情更不要,你别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最近真得不想看见你。”梁辰说完就要绕过严汝毓离开,却被她一把拦住。 “你可以怪我、骂我、打我不打脸也可以,但是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情,就是在梅瑾面前的时候,你哪怕只是装得和我缓和一点,我拜托你了,我不想梅瑾夹在中间为难。” “你没心没肺的,对她倒是真得好。”梁辰看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心肠也软了下来。 “因为梅瑾她值得。”严汝毓说道,“所以我不希望那个什么苏酥的事情不要伤害到她。” 梁辰眉头又皱到了一起,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别说了。”说完就要走。 “adam!”严汝毓叫住他,“she has gone, right(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梁辰的背影僵硬得像是结了冰,他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似乎再等严汝毓把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抽走。 “it’s been so manyyears. you should move on, even just for may.(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放手了,至少为了梅瑾。)” 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严汝毓对这个样貌突出的学长本来很感兴趣,结果从同学那里了解到他是本科在美国读的书,继续了解下去后才知道原来他是在美国出了一起交通事故才没有呆下去的。再往下问的结果让严汝毓咂舌,原来这位摧花辣手竟然还曾经是个深情种子,她只能敬而远之了。 “i know.”梁辰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便把那个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留给了严汝毓。 第三十三章 梁辰回到病房时发现房中空无一人,紧随其后的严汝毓看到梅瑾不在,心中顿时便有了不详的预感。两人正着急之时,左侧的楼道那边传来喊声,他们连忙往那儿赶。 等到二人赶到时,只见梁栩栩抱着肚子靠在墙上,周舟一脸惊慌失措,而长长的台阶之下梅瑾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脑后不断地涌出来,她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黑色长发混着血液像一根根可怕的藤蔓。 梁辰觉得大脑一热,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秒之间沸腾了又静止了,心中那根紧紧绷着的弦“啪”得一下断开了,他甚至忘了要走上前去看看她还好不好。 “梅瑾!”严汝毓冲下去,因为踩着高跟鞋几乎也要滚下去,她不敢碰梅瑾只能一声声叫唤着,一向坚强的她疯狂地流着泪,“她怎么了?你们做了什么,她会现在这个样子?!” 梁辰听到严汝毓的话,这才二话不说往回跑,抓到一个医生说明了情况,然后边走边打电话:“二伯,你应该要来一趟医院,一个是栩栩可能快生了,还有一个就是如果梅瑾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第一个报警的。” 梅瑾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梁栩栩虽然鬼叫个不停,但医生检查以后表明根本就没有早产的迹象,最重要的证人周舟一言不发。 “你倒是说句话啊?”严汝毓本打算这辈子再也不会和他有所交集,可谁知自己一转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舟,说话。”赶来的梁允才确保女儿没有危险后,也到了手术室这边,他心里很清楚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女儿又闯祸了。 梁辰看周舟还是一言不发,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呵斥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她好朋友,那你现在就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周舟一张口才发现声音整个都哑了,“是我的错。” “我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你的错!”梁辰吼道,“我想知道她怎么摔下去的?” 周舟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辛苦得到的一切都要一一失去了。 原来,周舟不死心还是想和严汝毓谈一谈,因而跑到了梅瑾的病房,她怕严汝毓回来时两人碰上再起冲突,因而便和他在楼梯过道里交谈,希望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谁料梁栩栩偏偏这个时候出现在医院,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走到楼道中去,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梁栩栩根本不听任何解释,抡起巴掌就开始掴周舟的耳光,估计今天挨的打已经够多了,他忍不住推了一把梁栩栩,她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肚子朝下往楼梯处滚去,梅瑾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拉了她一把,两人本可以一起脱险,可是梁栩栩一把推开梅瑾,最后,她虚惊一场,可是梅瑾却滚下了楼梯。 “我根本来不及拉她。”周舟万念俱灰地抱住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谁是家属?”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急切地问道。 “刘副。”梁允才开口了。 “大先生,你怎么来了?”刘医生认出来人,立马变了脸色,“那不会是你女儿吧?” “不是,她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有些交情,刘医生长叹一口气:“你们最好还是通知一下家属。病人头部刚刚才受过重击,根本连恢复的时间都没有,又受到这么重的伤,之前的伤还算轻,现在看情况颅内有雪花状出血,又有多个出血点,比较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脊椎,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医生。”严汝毓颤巍巍地伸出手,“医生,她,她会死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全都凝固住了,虽然严汝毓这句话很不吉利,可却直击每个人的内心,连一直低头的周舟都抬起头,一起看着刘医生。 “哎,我不敢保证。”刘医生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眼光,“你们最好尽快通知家属,我们会尽力。” 不敢保证? 通知家属? 尽力? 梁辰觉得天旋地转,一切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他在那场车祸中同样受了重伤,在被救出前他最后一次看到苏酥,她的长发间全是玻璃碎片,年轻好看的脸庞被刮出了条条血痕,那双最为好看的眼睛紧紧闭着,连一声告别都没有给他。等他醒过来以后,只是被简简单单地告知医生们已经尽力了,苏酥死了。 “she has gone.(她已经死了。)” 就像一句最恶毒的咒语,七年来不断地纠缠着梁辰,他越空虚越寂寞的时候,这句咒语的魔力就越强,强到一开始的时候他常常希望自己可以死去,直到酒精和夜夜笙箫填补了那些一夜冷过一夜的夜晚。 又来了吗? 严汝毓不到二十分钟前才和自己说过这句话,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又要重新再来一次了吗?他明明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可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就那么难? 梁辰心中黑得像一片空洞,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否则他就快要死了,他拿出电话,拨向了佛安。 梁允志姗姗来迟,看着自己的二哥一脸歉意地安慰着梁辰,心中实在觉得有些以下犯上,开口说道:“栩栩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别老是想着把事情搞得那么难看。”他先是去看了梁栩栩,发现没有什么大伤,便觉得梅瑾应该也不算严重。 “不是故意的?”梁辰轻笑道,“爸,你到这儿还没五分钟吧,你连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都能猜到是梁栩栩做的事情,她是不是故意的,你很清楚。梅瑾是去救她啊!是去救她!她呢?!她都做了些什么!” “我又没有叫她救我!”梁栩栩估计心里害怕,跟着梁允志一起前来,谁知一来就听到梁辰在斥责她,连忙反驳道,“谁叫她要和周舟不清不楚的!” “梁栩栩,你是不是真觉得你在鹭门可以无法无天啊?”梁辰已经不可以用怒不可遏来形容,他不顾两个长辈在场,直接说道,“我就问你,你不害怕吗?” 梁栩栩被梁辰一脸严肃的样子吓到了,她往身后退了退,可手却被拉出了,把她吓得打了个激灵。 “别怕。”严汝毓笑得有些吓人,她说道,“我不会对现在的你怎么样的,你要觉得很幸运你现在是个孕妇。” “你是谁?”梁栩栩被她莫名的气场吓到,心中暗想这肯定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我是谁?”严汝毓早将脸上的眼泪抹干净了,她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是吗?那你听好了,我叫做严汝毓,是你老公,喏,就是坐在那里的那个人的小三,和他睡的人是我,现在躺在里面的梅瑾,是完全无辜的。” “哪里来的疯婆子?”梁栩栩觉得莫名其妙,这种事情还有人争着承认,只当她是在为梅瑾推脱。 “呵呵。你老公屁股上一个胎记,近乎三角形,对吧?”严汝毓凑近了在梁栩栩耳边说道。 “你!”梁栩栩气急败坏地又想抬起手打人,却被严汝毓一把抓住。 “打我?你以为我是梅瑾那个软柿子吗?梁栩栩,你要是再敢撒泼,别以为所有人会一直顾着你的肚子。”说完,严汝毓还伸出手拍了拍她突出的肚皮。 梁栩栩尽管很气愤,可还是忌惮看上去并非善类的严汝毓,她不甘愿地往后躲了躲。 从那一天起,梁辰再也没见到严汝毓,梅瑾昏迷期间她再也没有来看过,问了护士医生也没有在其他的时候见过她,似乎她放下了狠话以后就人间蒸发了,可他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事,因为梅瑾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 梅卫平和丁青一接到电话就立马赶到了鹭门,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梅瑾,梅卫平一个没忍住一棍子就打在了梁辰身上,可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医生说梅瑾还没有脱离危险,颅内出血本来就是极为麻烦的事情,再加上多个出血点不能在一次手术中完成,这场事故就变成了一场绵长而沉重的痛。 “我的梅瑾啊……”梅卫平的哭泣显得特别沉闷,像一个个绵密的拳头打在梁辰的心上,“她为什么就不能过的顺利一点?” 丁青也在一边落泪,她看着梅瑾从小长到大整整二十三年,如今却只能隔着一片玻璃看着气若游丝的她,作为母亲她很想放声大哭,作为妻子她只能在丈夫崩溃时坚强着。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梅瑾。”梁辰深深低着头,他不知说什么好。 “小梁,这不是你的错,你叔叔刚刚太生气了,你别生气啊。”丁青应道。 “不,是我的错。”梁辰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他努力保持冷静地说道,“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药,无论如何,我一定让她醒过来的,我相信她。” 梅瑾,你曾经为我勇敢了一次,那再为我努力一次吧。我知道这样有点贪得无厌,可是我就想拥有你的全部,我来不及参与的曾经,我没有保护好的现在,我渴望的未来。你的爱,你的吻,你的生命,你一切的一切,都陪着我吧,好不好? “我相信她。” 第三十四章 幸运的是梅瑾的情况有所起色,在生命体征稳定之后便转移出了icu,方便别人探望和照顾,可令梁辰同时特别痛苦的是,她这么睡了半个月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就好像在等一场甘霖,他不知道天边第一朵乌云什么时候会出现。 梅家父母在鹭门市暂住了下来,每天都回来医院陪伴女儿,尤其是梅卫平,每日除了要在电话中指导佛安那边的工作,但凡能为女儿做的事情他都宁愿亲力亲为,这让梁辰既佩服羡慕又愧疚。 那日之后,周舟自己知道事已至此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除了偶尔来医院探望梅瑾之外,已经几乎放弃了t.g的工作,梁允才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可整个董事会都默认了周舟的自动离职。这对t.g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砸下来的担子如果不处理清楚,将来遗留的问题就会更多,因此梁辰只能在这个时候顶上这个空缺。 时间变得非常紧凑起来,忙起来的时候一秒前还是白天,等他抬起头后便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可他无论再忙,每天都会到医院里看看梅瑾,坐在她的床边陪她说说话。 在无人的角落和时间里,梁辰常常会感激这样的忙碌,这样的忙碌让他无暇分心,没有精力胡思乱想,也不会荒唐地把过去和现在重合在一起。 梁辰做的这一切梅卫平都看在眼里,那天看到女儿伤得如此之重,他气得下手确实重了点,可心里头对这个人却是肯定的,他没有在这样的时刻一味地沉溺在悲伤之中,冷静客观地看待这件事情,这让梅卫平对他有了很大改观。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梁辰的父亲梁允志。说实话,那天发生这件事情之后,他非常担心七年前的故事又要重来一遍,儿子又要掉入自己给自己建起来的地狱中,可他没有,他听话地处理公司的事务,稳扎稳打,井井有条,这让梁允志感到了一丝丝的欣慰,可同时他也担忧起来,如果梅瑾醒不过来的话,儿子会不会比上次伤得更严重? *** 林玦来探望梅瑾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梅卫平。 “叔叔,您在啊。” “呵呵。”梅卫平冷笑道,“别这么叫我,我受不起。你来看梅瑾么,不必了,你回去吧。” “她怎么样了?” “你现在关心起她了?”梅卫平很生气,他说道,“林玦,她需要你关心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我不想看见你,请你离开。” “我就是听说梅瑾伤得挺重的,想看看有没有哪里能帮得上。” “我不想——” 梅卫平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而至的梁辰便扑向了林玦,他一拳挥在他的脸上,然后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出了病房外面。 “你有脸到这儿来?!” “你是她的谁,管得着我吗?” “随便有个人都比你有资格,我警告你,离梅瑾远一点。” “呵呵。”林玦摸了摸嘴角的血迹,他说道,“说得好像是我害梅瑾这样的,你们这种人都爱把理由往别人头上推么?” 在梁辰下一个拳头挥下去前,周舟赶到一把抓住他的手,梁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对着林玦说道:“我们这种人?你听好了,如果你再敢接近梅瑾,我这种人就能让你在鹭门无法立足。” 这句话不仅仅说给林玦听,梁辰看了一眼周舟后,整理好身上的衣服便离开了。 “好久不见?”周舟从没想过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我见过你几次,不过隔得远,就没有打招呼。”林玦倒是坦诚。 “按梁辰说的做,既然结束了就不要再纠缠不清了。”周舟比任何人都清楚梁家在鹭门市的地位,语重心长地告诫这位曾经的学弟。 “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一向腼腆内敛的林玦竟然主动邀请周舟,他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买了几罐啤酒后,两人在周围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上次他见到梅瑾也是在这里,只是她像个满身是刺的刺猬费劲全力抗拒着他。 “其实当年我知道的。”林玦先开了口,从前总是推脱的人如今自己主动开始喝起了酒。 “什么?”周舟不明所以问道。 “我说。”林玦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当年喜欢梅瑾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周舟拿着啤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一会儿后,他笑了笑,说道:“还真被你看出来了?那你小子还不介意?” “我介意。”林玦说道,“但我只能这样,如果没有梅瑾,我想你也不会让我和你一起做项目,我需要这个经验,需要这个补助。” “你做的不错。”周舟想起当年他总是闷不吭声地测量画图,倒是梅瑾在一边陪他们聊天,“梅瑾对你真是好,每次你测量都来陪你。” “嗯。”林玦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了口气,“我真对不起她啊!” “你也知道,看来你还不是良心全无。”周舟也不客气地说起他来。 “可我别无选择,我是很无耻,可我只能这样。就像当年你喜欢梅瑾,我心里头不舒服,但我不敢让她就此远离你,我怕她一走,你们就再也不会看我一眼了,幸好你最后不再喜欢她了。” 周舟听完他说的话,笑道:“我现在是不喜欢梅瑾,可那时候要不是看她对你感情那么深,小子,你抢不过我的。还有就是我当年真不觉得自己喜欢这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才明白,不是不喜欢,是太过喜欢,以至于不愿意去拥有,你看我们所拥有的东西,都在慢慢地被自己一点点毁了。” “我对不起她,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拥有的太少了,庆幸给了我一个梅瑾,她给了许多我从来不能获得的东西,就像我利用他和你们走近,甚至我现在住的房子都是她的。” “你们怎么离婚的?”周舟话锋一转。 “我其实不是特地来看梅瑾的,我老婆快生了。”林玦说道,“听说你老婆也是。” “呵呵。”周舟笑着摇头说道,“刚刚拦着梁辰揍你,我现在也想揍你了,你口口声声说她对你那么好,你这新欢旧爱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欠她的那些我都会还的,只是不是现在,我没有资格把我现在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去换尊严,我换不起。” “你心里头不难受么?”周舟似乎觉得两人同病相怜问道。 “难受啊,怎么不难受。我有时候觉得和梅瑾分开是好事,这样我对她的感情就是充满了感谢,她这些年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深深记着,但是如果我和她在一起,我过得非常压抑。” “那你还娶她?你自己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人小姑娘怎么办?” “我以为我做得到,十年了,捂在怀里也能捂热,何况她对我是真的好。我这么说你可能感受不到,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心里也是很难受的,不然我不会和你说这些。” “你说的这些话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周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老婆该不会就是梅瑾之前喝醉那次说的那个人吧。” “嗯。” “……”周舟像是吞了鱼刺,半晌才说道,“林玦,你真得不是人。劈腿劈一次就够了,她做了什么,你这样反复伤害她?那女人有什么好,你这样念念不忘?” 林玦捏着啤酒罐,沉默了很久,说道:“我老婆叫做宋颐君,不是那女人。” “你干嘛?”周舟坐直了身体,一副要打架就来的架势,“你装什么装呢!好歹也拿出这样子来维护维护梅瑾啊!” “不是,学长,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林玦说道,“梅瑾见到的都是我好的一面,我在她的面前,一定要温柔、安静、善良等等,反正能多好就要多好,因为我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样子,这样做能吸引她。” “你的意思是那女的,不是,你老婆就能喜欢你肮脏、邋遢、邪恶的样子了?”周舟直翻白眼,他当年要是知道这人三观不正,说什么都不会让梅瑾羊入虎口。 “嗯,对。”没想到林玦还承认了,“颐君就是在我最狼狈最无奈最痛苦的时候见到我的。你记得我和你说过初中的时候我家里穷得都没法交学费么?后来我们来了个老师姓陆,就是梅瑾口口声声说感谢她,没有她的支持我上不了初中就不能和她相遇的那个人?” “嗯,不是还挺德高望重的吗?” 林玦笑了笑,说道:“颐君是陆老师的旧邻居,来陆老师家送礼感谢她的,没想到碰到陆老师的老公在猥亵我。颐君见过我最可怕的时候,我对她的感情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周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林玦,眼里满是不解。 “很奇怪吗?如果不是那时候我还小,他怕搞出人命,估计会对我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吧。颐君把我救了出来,她威胁陆老师如果不继续给我付学费就把这件事情揭发,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 “你就不告诉家长?” “我能说什么?他们能做什么?让他们去卖血?可我不读书一辈子呆在田地里,那么我下一代一样要过这样的生活,这是耻辱的钱,但我只能收着。就像现在,老同学们都说我霸占着梅瑾的房子,可我如果真的和她平分,我一没钱,二我爸妈住哪里?又要回那个连公路都没有的乡下吗?”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 “我知道。我会还给她的,但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很感谢梅瑾,换成别人,不会对我这么仁慈。我本来答应梅瑾不会再和她联系,可是有次出差坐飞机遇到她她是空姐,没有想到那么多年还能重逢,所以……是我不对。” “你也知道,你不能拿她的仁慈当成戏弄她的筹码,也不能拿自己的遭遇作为借口,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说了,你从头到尾就是个混蛋。” 一时间,周舟觉得这话他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当年,在梁栩栩说出她是梁允才女儿之前,他或许也真心地爱过她。 第三十五章 梁栩栩生了一个女儿,六斤七两,起名叫做周沫。梁允才是向来执拗不过自己这个女儿的,只能向着她,可身为父亲的周舟直到梁栩栩出院都没有出现在医院过。 t.g的人不明白高层的变动,但似乎早都心知肚明t.g迟早是梁辰的一般,改口地极为自然,连周舟曾经的秘书lucy都没有问起一声他的去向,他也是知趣再也没有出现在t.g过,只是当梁辰坐在办公椅上时,透过门看到助理桌后坐着一张陌生的面孔,心中便越发沉重起来。 最近手上的事务越来越繁杂,他每天去医院的时间越来越晚,梅卫平看在眼里也不愿他折腾坏了身子,早早便打发了他回去,让他安心工作不要因为梅瑾而分心。梁辰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但却不愿意为此而减少探望梅瑾的次数,因此,不到一个礼拜梅瑾的病房就变成了她的第二个办公室。 “lucy,上次那张陈副拿上来的工作联络单退回去,让他们自己部门处理清楚以后再上报,不要一个部门几个人几十种意见方案。” “曾姐,周舟的事情按正常程序走。什么栩栩不肯,她是总经理还是我是?按照正常离职手续办理,董事会那边我来交代,你不用担心。” “孙总监,你不用这么杞人忧天,t.g之所以是t.g,和周舟可没有多大关系,您把心好好放着,他手上团队没有完成的项目自然有人和您交接,人员变动而已,孙总监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点。” …… 周舟丢下一个烂摊子,让梁辰家里家外忙得焦头烂额。梁栩栩向来娇气,生了孩子以后找不到周舟人,更是每天都在家里发脾气,梁辰也是看不下去疼自己的二伯在家里受气,才时不时愿意回家中一趟。 “你怎么还不醒过来?都几点了,还敢天天说我赖床?” “今天心情很烦,lucy弄错了好几件事,我忍不住发火了,觉得要是有你在会好一点。” “梁栩栩真不像个当妈的,不过周沫还挺可爱的,都不哭,好像特备喜欢我。” 这一天,梁辰的心情不是很好,在梅瑾病房里踱来踱去,很不耐烦。等了好久,手上的电话才响了起来。 “不可能,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来,欧洲市场本来就很难打开,不管怎么样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交期不是问题。” “几月?六月?这个你要联系东吾市办事处的小王,六月……” 梁辰在平板上划着,密密麻麻地表格看得他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这个项目如果不能如期完成,t.g在欧洲市场上的份额很有可能要拱手让人。 “6月12日。”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又轻缓的声音。 “6月12日。”梁辰重复了一声,眼睛立马锁到了相应的格子,果然是这一天,他正想回复电话中的人,可突然心里头一阵激流,他激动地转过身。 梅瑾将氧气罩移开,面色苍白又虚弱,她弯弯的眼睛带着弯弯的嘴角,像穿过千山万水回到了梁辰的身边。 “梅瑾?”梁辰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嗯?”梅瑾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梁辰,两人久久地没有说话。 梁辰将手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扔,大步走到梅瑾的床前,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怕伤到她的伤口,只能停留在空中,不住地颤抖。 “没事了。”梅瑾虚弱地抬起手,抓住他的手,“没事了。” 梁辰本来就慌乱地几乎无法处理自己的情绪,听到梅瑾淡淡的一句“没事了”,他一个快要而立之年的男人就这么红了眼睛,他咬着牙,顿顿地点着头:“嗯。什么时候醒的?” “早上就醒了,只是你不是希望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吗?那我就干脆再睡一会儿。” “怎么能拿这个胡闹呢?叔叔阿姨会着急的。” “我知道。”梅瑾笑了笑,她说道,“可我也想第一眼就见到你啊。” 梁辰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哭出来了,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像一湾水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心,几乎快要满出来了,他说道:“我去喊医生,你别乱动。” 梁辰离开的时间里,梅瑾张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这段时间她像是睡了一个特别长的觉,时而昏昏沉沉,时而燥热痛苦,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身边的人来人往,能感受到部分人的喋喋不休,能感受到手时常被紧握着的温暖,只是每一次以为自己要醒过来了,又有一双大手盖住她的眼睛,让再在多睡一会。 那天的事情梅瑾的印象已经模糊,只是看到梁栩栩因为重心不稳即将滚下楼梯,没有多想便出手帮了她一把,没想到却害到了自己。虽然事情的细节她已经记不太清,但她却记得在滚下楼梯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想到了什么。 那是大一即将暑假的时候,周舟他们即将毕业,作为这一年来饱受他们照顾的学弟,林玦自然会参加他们的送别会,当然他会带上梅瑾。 大家喝多了酒说话便开始没边际起来,有人夜揶揄林玦道:“你个小崽子,下手挺快的,不然我们小梅梅还有你的份儿?” “大杜子!你说什么呢?喝三杯,快点!”梅瑾知道林玦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连忙救场道。 “喝什么喝!”大杜子喝多了,嘴里就开始跑火车了,他说道,“我们老周可喜欢小梅梅了你知道不?要不然还把那些项目给你做啊?那可都是钱啊!” “杜子,你喝多了啊!”周舟给了他一拳,笑道,“你干嘛不说我喜欢林玦得了,别在那胡说八道啊。” “那是,你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给人家做女婿去咯。”杜子说完最后一句,扑通一声倒在了饭桌上。 “林玦,不过,说来听听,你喜欢梅瑾什么啊?”有人不长眼愣是继续问了下去,周舟这次没有阻拦,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似乎也在等林玦的答案。 林玦微微侧头,看到梅瑾的眼睛,想了半刻,回答道:“我喜欢她,她善良。” 那一刻,梅瑾像是吃了一头苍蝇,她想过这个问题的一千种答案,也从没想过林玦会用“善良”两个字眼来敷衍她,哪怕他说的是“漂亮”,她此刻都能继续大大咧咧地开玩笑起来,可这一声“善良”就像厚重的棉花,自己就算挥出拳头也变得毫无力气了。 “她善良。”在梅瑾晕过去的前一刻,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想起了这句话。 也罢,就当做自己最后善良这么一次,对得起整个青春里为爱而奋不顾身的自己,至此以后,如果有人在拿“善良”挟持自己,爱情这条路上她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切早就都该过去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个死心塌地的梁辰不是么? 医生打断了梅瑾的回忆,给她做完细致的检查后,肯定了梅瑾的恢复,表示只要好好养伤就能尽快康复,不会对未来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梅卫平舒了一口气,甚至开心地拥抱了梅瑾,这是他们父女十多年来最亲密的一个举动,曾经的坚冰都慢慢地融化了。 “叔叔,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梁辰突然开口。 “怎么了?”女儿都已经醒了,梁辰对她的一番心思梅卫平当然看在眼里,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好了起来。 梁辰深吸一口气,他往前走了一步,抓着梅瑾的手说道:“我想和梅瑾结婚了。” “啊?”“啊?”父女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很奇怪吗?”梁辰摸了摸梅瑾的脸,说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你没有醒过来,我总觉得讲这话像是空头支票,便等着你醒了再说。” 他们的相遇和别离,他们的犹豫和妥协,他甚至差一点就彻底地失去了她,但他宁愿相信,梅瑾是斩荆披棘地回到他身边来的,她是他的幸运星,是朱砂痣,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这一次,他一定不要再放手了。 “我想和梅瑾结婚了。”梁辰又重复了一遍。 “呵呵。”梅瑾冷笑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个叫做求婚!” “哪里...不好吗?” “好你个大头啊!”梅瑾终究还是虚弱,抬起手轻轻地打了梁辰一拳,“我不要这样的求婚,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在医院被求婚啊!” 看着头上厚厚包扎人却精神得很的女儿,梅卫平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多少次他都想告诉梅瑾,他始终沉默着一张脸,是因为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笑意,他感受不到他最为真实直接的幸福,从她还是个小娃娃开始,他就把她捧在手上,她美丽聪明懂事,是他一生最珍爱的宝贝,只有她开心他才会开心。 “梁辰,你这叫做偷工减料,太卑鄙了!”梅瑾还在病床上哼哼。 “别闹了,好好躺着。”梁辰按住她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直到梅瑾都被他看脸红了,心中打着小鼓在想是不是要上演霸道总裁的戏码了,他却用指头拂过她的额头,说道:“快点好了,和我回家。” 回家。 梅瑾觉得自己喜欢这两个字,比喜欢梁辰还要多一点点。 第三十六章 梁辰的家意外的干净,当然不是梁允志所住的那个大宅子,是个在鹭门市郊区的小房子。 “你带几个人回过家?”梅瑾瞄着梁辰说道、 “就你一个。”梁辰把行李往地上一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妈妈的房子,我装修了下,舍不得给别人住。” 这倒是大实话,只不过梁辰没告诉梅瑾的是,他之前要不就是在女方家过夜就是在酒店度过*。 “那对我这么大方?”梅瑾听他这么说心中自然高兴,玄关换了鞋子后走了进去。 “这儿安静,不比岛内,风大游客也多,你在这里好好住着,我每天都会回来,你要什么就和我说。” “可是我想回家。”梅瑾说道。 “先不回去好吗?”梁辰陪丁青去拿衣服时已经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房子,一片狼藉,梁栩栩的身手真不像个身怀六甲的人,“那小区人那么多,不够安静。” “你嫌弃的话以后不要来啊。”梅瑾嘟着嘴说道,“还不知道谁天天赖着不走呢。” 梁辰笑了笑,他把行李一件件拿出来整理清楚,坐在一旁的梅瑾看着这些,觉得其实他认真起来确实很迷人,难怪严汝毓曾经说过他也是个万人迷。 想到严汝毓,梅瑾心里变得很是沉重自从自己醒来后就没有见过她,各种联系方式都是无功而返,梁辰也坦诚相告,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严汝毓了。 梁辰捕捉到梅瑾表情的变化,却以为是自己将她困在这儿让她不高兴,便开口说道:“现在你回t.g工作不太方便,事情也多,你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后面再说。” “我知道。”梅瑾笑了笑,说道,“t.g我是没打算再回去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个中的原因我还是知道的。不过周舟留下那么多事情,之前他手上的项目资料我这里全都有,你要是哪里不懂就回来问我,lucy怕是还不熟悉。” 梁辰之前还怕自己说的话会让梅瑾不开心,毕竟周舟和梁栩栩这么一闹,t.g里就算是再不问世事的人多少都耳闻到了一点,梁允才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理亏,但还是委婉地告诉梁辰“工作中的关系越纯粹越好”这样的道理,他自己站在公司决策人的角度来看,梅瑾再回到t.g确实很不合适。 可是她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化解了他的心结,她这样贴心,要他怎么会不在乎她? “梁栩栩生了吧?”梅瑾问道。 “嗯,我就去看了一次。”梁辰说道,“你还真是大度。” 梅瑾笑了笑,说道:“我很小气的。只是我摔得这么惨,她要是真有什么事情,那我真是亏大发了。再说,小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嗯,周沫还蛮可爱的。再过二十多天都要过百日了。”梁辰说到这,突然摇头道,“周舟也找不到人。” 梅瑾也沉默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严汝毓和周舟双双消失不见,不免让多心的人想到双宿双飞的私奔情节,怎么会发生如此荒唐的事情呢? “不说别人了。”梁辰摆了摆手说道,“我在医院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看?” “什么事情?”梅瑾一头雾水。 “哎,梅瑾,你是不是被摔傻了?”梁辰苦笑道,“结婚啊!” 梅瑾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来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哄我爸开心呢?” “咱爸是很开心啊。你没看到我送他上火车的时候他一个劲夸我呢,还说把你交给我他很放心,咱妈就不说了,简直是我的粉丝大队长。” “不可能,胡说八道。”梅瑾看他又开始耍嘴皮子,心中虽然一阵甜蜜,却执拗地把头歪在一边。 “真的!”梁辰干脆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快点嫁给我吧,给你好吃好穿好喝的。” “听上去很没出息的样子。”梅瑾接着他的话茬也打趣了一句,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再等一等可以吗?” 梁辰看着梅瑾的眼睛,里面有一丝哀求、一丝犹豫、一丝害怕,他轻轻地吻了吻梅瑾的额头,说道:“嗯,等。” *** 接下来的一个月,梅瑾第一次知道原来阔太太的生活真是不那么好过,每天除了无聊就是无聊,然后就是很无聊。 梁辰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还把家中的阿姨请到了这间房子里来照顾梅瑾的日常起居,更甚者,硬是把在市中医院的同学请到家里给她换药。 面对这些人帮助自己还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梅瑾真的是觉得受宠若惊,虽然梅卫平也算身处高位,可她从小就被教育不能享受这些优待,对比一下梁辰的种种行径实在是腐.败至极! 也有不无聊的时候,比如说接到林玦的电话。 “你好。” “梅瑾,好点了吗?还没来看你,你就出院了。” “……我和你说过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梅瑾不想和他争辩,说实话,她听到她的声音头就痛了起来。 “做不成夫妻,就连朋友都做不成吗?”林玦那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可奈何。 “你觉得我们能做朋友吗?”梅瑾觉得好笑,“说得好像我们是和平分手一样。林玦,我从来就没有想和你做过朋友,过去没有,以后更不可能。” “房子我会还给你的。”林玦不知为何说起这件事。 不说这还好,说了梅瑾反而气不打一处来,她说道:“林玦,你觉得我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才恨你的吗?房子的事情我根本不在乎,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要,我就能要的回来。” “我的意思是……” “你就当做我是看在我们最后一丝情分上我可怜你的好吗?”梅瑾打断了他,脱口而出说出这话。 电话那头没有了声音,梅瑾没有多想,挂了电话。 之后的那几个小时并不好过,打开电视一屏幕无聊的选秀节目,人人都在用情感换去利益,她不解的是这本该是隐秘的情绪,怎么可以公之于众,还以此还换取名气和金钱?、 甚至,她想象自己站在那个台上,握着话筒唱了一首催人泪下的情歌,然后说出自己可怜的故事,恋爱十年,结婚一年就被劈腿,前夫如今妻儿圆满,她似乎觉得只要自己再掉下两滴眼泪,第二天的头条就会是自己的了,可是细细想来,她觉得这些曾经让她痛苦无比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怜,只是人生的一页,翻了就过去了。 然后,梅瑾打开国内知名的论坛,一个帖子的楼主在讲自己的故事。以前陪着林玦画图的时候,她常常用这个论坛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就成了坛子里的老人。今天的故事有点落入俗套却又有些狗血,讲的是楼主的男朋友无法释怀死去的前女友,因此两人最后劳燕分飞。 让梅瑾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个人在下面的回复——“如果婚姻是一艘船,她要扬帆起航乘风破浪,而他时不时地要求回望故乡,船走得越远,他回望得越艰难,于是连她奋力前进的努力都成了过错。她很可能发现她面对的是一段动辄得咎的征程。她忙着划水,忙着张帆,忙着很多很多,而他一直坐在船尾,不是沉默就是叹气。”梅瑾把它发在了自己的朋友圈。 动辄得咎。 多么形象而生动的总结啊,那十年,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表情都把林玦的喜好当成了标杆,严汝毓不屑,她只当她不懂,她觉得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会懂,可是当千帆过尽,她发现,爱不是应该令人幸福喜悦的吗?或许一开始是对的,可是走着走着,一切就变形了。 那一夜,当梁辰风尘仆仆地从公司回来后,梅瑾在门口便拥抱住了他,他本来还顾忌她头上的伤,可梅瑾来势汹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吻上了他的嘴,犹豫片刻后,主动权便交到了梁辰的手上。 那是完全不同于过去的体验,梅瑾在这方面的经验甚少,在梁辰面前像个羞涩的小女孩,倒让他有些不好下手了,但他怎么可能辜负这一夜春.宵,自然把梅瑾吃抹了个干干净净。 她本来想起床去收拾下自己,可手却被梁辰牢牢抓住,不用多久,疲惫和困倦慢慢地吞噬了她,窝在梁辰的怀里,她很快地睡去了。 梁辰虽然对梅瑾突如其来的主动感到不解,可是却对两人之间的进展十分满意,她的生涩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在欢愉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幼稚得像个小孩。 小孩对小孩,其实应该是少儿不宜吧。 醒来的时候,梅瑾听到梁辰在厨房鼓捣早餐的声音。想着被子里一丝不挂的自己,她才有些后悔起自己昨晚的冲动,本想拿过手机看下时间起床,接着却发现严汝毓在那条朋友圈的消息下面点了个赞。 第三十七章 hi may, ……其实我这两个字母我已经写下了很久,可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写完这封mail,昨晚看到你更新的心情,突然也就知道想说些什么了。 我人目前在英国,你别担心。知道你醒过来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真的,我觉得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不在我,我对你我充满了深深的负罪感,所以我害怕地跑掉了,你可不可以不怪我? 前些年在英国的时候常常收到你的邮件,很是开心但却很少回复你,你也傻傻地继续写着,写风景写天气,就是不写你和林玦怎么样,可是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过得不开心。我不想学你,现在我就像开了闸的水库,和你说了那个秘密之后,我发现我再也没有办法和你隐藏其他东西。 那次来找你,我还打算告诉你一件事情,可是林玦出现让我完全忘了这件事。梅瑾,我怀孕了,我真的是那个什么no zuo no die。我记得小时候我和你说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结婚不生小孩,潇潇洒洒地过一辈子,可是当躺在手术室床上的时候,我真得很伤心。 先不要急着骂周舟,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从我去年回到英国,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也赶来找我,我说把所有钱都还给他,可他什么都不要,说他现在已经老了,只要我陪着他就行。如果我说那一刻我有点想原谅他了,你会不会很看不起我? 你老说我不懂你对林玦的感情,或许那种死心塌地地爱一个人我这辈子都不会体会得到,可是放不下过去我们应该是很相像吧?只是你放不下的是过去的美好,我放不下的是过去的丑恶,我觉得我毕生都要为这件事情而痛苦。 说真的很为你高兴,又有点羡慕你,但又觉得这是你应该获得的。在我印象中,adam和现在的样子差别很大,不知道是你改变了他,还是他也终究遇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停留下来的人,这是好事对吗? 那天,看到你躺在血泊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罪无可恕,如果不是梁辰在一边拦着,或许我真得会把梁栩栩也推下去,可是梁辰说得对,我有什么立场呢?说来说去,其实我还是错的。 写不下去了。停笔。 4-22 *** 今天曼城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让人特别烦躁,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城市,但比起回国我却宁愿待在这里,至少在这里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也不用触景伤情什么的,落了个轻松自在。 林玦在网上找我了,求我带着他见你一次。他应该是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国内了,可是他一向清高,会沦落到来求我的地步还真是难得,你要坚定住,他现在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是假象。 那天晚上周舟的样子确实让我很心动,不是没有人为我出过头,只是那样没有计较地被保护着的感觉真得很好,当着你的面我不敢承认,可我必须说如果没有后续这些事情,没有梁栩栩的存在,我愿意为了他相信一次爱情,他有找我,在网上说了一大堆的话,表示t.g他也不要了,而且要和梁栩栩离婚。 真替他感到可悲,直男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难道放着自己刚出生的小孩不要,努力地像一个女人证明他有多么想离开前任就能表明他的忠心和深情了吗?这明明就是自己打脸的节奏。 我觉得看了上面我说的这些话,我可能是要精分了。 我周末去兰卡玩,你说,以前是你这样报告你的生活,现在轮到了我,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你说我这是不是要开始做一个正常人的节奏了? 写了不敢发,还从来不知道我是一个这么怂的人。 4-26 *** 我真的是要呵呵了。 土包子真多,昨天去玩的时候遇到一群中国人,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好好的一个地方给他们弄的和广场似的。我生怕他们当场跳起舞来,本来还以为里面那个男的会阻止他们,没想到竟然还在一旁给他们照相。最夸张的是,里面有个阿姨一看到我就要我陪他们逛街当翻译,那男的看我不高兴了,竟然就说付我钱,我看起来很缺钱吗?真想翻白眼。 不说这件事情,我今天碰到了adam以前的同学,知道了一些事情,梅瑾,找个时间和梁辰聊一聊,有些话不该由我告诉你。 4-29 *** 梅瑾,你知道上次我为什么只写到一半吗?他老婆竟然找到英国来了?!开门的那一刻,我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我记得小时候我是不怕她的,她拿着菜刀威胁我的时候,我除了觉得滑稽还觉得她很可怜,可这一次我觉得很害怕,但其实他这一次一点儿都没有发疯,只是一直都在哭。 他和她说离婚了,把离婚协议书都带到我面前给我看,她一直哭,说为什么十年来她默许我的存在,可到了最后还是要抢走他,敢情好像是我非逼着他留在我身边似的。一个月之内有两个男人要为了我离婚,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喝咖啡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支票,这女人真有钱,整整三十万要我离开他,我当然点头啊,我巴不得那个人离我越远越好,这两夫妻真逗,赶着合着给我送钱呢。 说实话,林玦又给我留言了,虽然我能听的出来事情有些严重,但是你别心软,不要搅和这趟浑水。其实我瞒着你见过那个宋颐君好几次,曾经觉得她很恶心,没想到我也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了。我知道你心里介意,可我希望你别讨厌我。 我晚上还有个约,先写到这,爱你。 5-6 *** 好久没开邮箱都不知道写到了哪里。回头看了看才想得起来,我也要学那些矫情逼一样感叹自己老了。 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后悔小时候要答应这样可怕的条件,后悔放纵自己的生活,后悔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谈恋爱结婚,怎么办梅瑾,我还有救吗? 那天晚上本来是adam以前的同学约我吃饭,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也出现了,更可怕的是他老婆就跟在身后,她以为我们又要私会了,在餐厅大吵大闹,然后把餐刀捅进自己身体里,餐厅里的人都疯了,流了好多血,他同学让我先上车,后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于是这几天我哪儿都没去,adam同学人也还算绅士,帮忙处理了这件事情,只不过我和他简短地说了下情况后,他读书时候对我的热情就全然消失了,不过也正常,如果是我我就觉得我碰到了神经病,巴不得让他滚得远远地。 那些人以为我惹上了什么麻烦,统统不接我的电话了。不过也好,那些之前借我包包的人都吓得送回来了,有失必有得啊。只是觉得真他妈孤独,幸好我从来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实意的,梅瑾,我对不起你,我的浑浑噩噩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我没有脸回来,没有脸待在你身边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中刚刚开始学英语的时候,你非常二的给我写信,说的话简直酸掉牙,但那封信我一直带在身上。 “if you r not happy, pretend to be; it works.” no, it doesn’t work. i’m not happy at all. 我想回家,可是每当我买机票的时候,我就想我的家在哪儿呢?或许这就是我无法快乐的愿意吧。 真不想说这些,可我只有你.... 5-16 *** 呵呵。 上次那群人竟然玩了这么久,我去谢村的时候又碰到了他们,竟然想抓天鹅拍照?幸好我及时出手,不然估计这些人要被请到局子里喝茶了。我告诉他们英国的天鹅都是女王的,那些大妈竟然愤愤不平,说还是社会主义好! …… 之前那个傻乎乎的男的好像是去滑雪晒伤了眼睛,带了个墨镜,更傻了。 哎,生活真无聊。遇到的人无聊,所以我和那个男的一起放了下风筝。这么傻逼的activity他竟然玩得这么开心,真是无语,但看不出来他还挺文艺的,放完风筝问我风筝幸不幸福,我觉得我也神经病了,还和他讨论了一会。 “纸鸢和鸢的区别在于没有自由。”这是他的原话,真没想到面对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我竟然没有挥拳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一字之差,却有了天差地别。有的人觉得纸鸢很幸福的,因为它可以飞得很高很高,有美丽的图案和形状。有的人觉得纸鸢很不幸福,因为它被细细的线拉着,总是飞不出那片小小的天空。” 我不知道纸鸢幸不幸福,对这种本来可以模棱两可的事物,我已经失去了直接的判断能力,我想我肯搭理他的原因或许是我太闲了,太无聊了。 5-28 *** 男人都是狗,答应你的都没有做到。 6-05 *** 我买了后天回国的机票,到时候见。 6-18 第三十八章 周沫满一百天的时候,梁允志说什么都要逼梁辰出席,看在二伯的面子上他答应了下来,但新的问题就摆在了面前。 梅瑾要不要去? 从合理的角度来说,梅瑾自然应该和梁栩栩保持距离,就算是她想给小朋友一点心意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可如果自己出席没有带上她,梁栩栩还真得以为自己对她有所忌惮。 果然,当天就出事了。 梁允才和太太膝下只有一个梁栩栩,梁允志也只有梁辰这么一个儿子,因此在周沫满百天的时候,他当然就很是重要,尤其是在父亲还缺席的情况下。 梁辰其实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甥女,长得水灵又可爱,可是看到梁栩栩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他就一点儿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酒席结束以后,梁栩栩又开始挑刺了,当着三位家长的面说道:“爸妈二叔,你看梁辰现在的样子,他看都不看沫沫一眼呢,让他抱他也不抱。” “栩栩,不要吵啊。”梁允才知道梁辰心里不舒服,只是开口劝道自己女儿。 “爸爸,我哪有吵。梁辰小时候还是我带的呢,现在为了外人这样对我,你怎么不说他还来说我了?”梁栩栩不高兴起来。 “呵呵。”梁辰冷笑道,“没有这个外人,你现在还想和沫沫在这里?” “梁辰,怎么说话的?”梁允志开口说道,“今天是好日子,你注意点。” “还是二叔好。她不是没事嘛,娇滴滴的,就头打伤了一点躺了这么久,还去婶婶房子住呢,真是越看越讨厌。” “梁栩栩,我看你也越看越讨厌,你以后别叫我来。二伯伯母,你也看到了,你叫我说什么?”梁辰拿起包包就要走,他想了想补充道,“梅瑾有自己的名字,别老是一点家教都没有,她和周舟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会照顾好她,不需要你的操心,你有闲工夫不如关心下你老公现在在哪。” 梁栩栩听到这话恼羞成怒,将怀里的周沫往梁夫人手上一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道:“我的事要你管?你自己好到哪里去啊?别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那梅瑾也没多喜欢你,我看她要是知道你以前差点就害死了苏酥,恐怕更不会理你了!” “栩栩,别说了!”梁允才声音很大,看上去是真得生气了的样子。 梁辰本来也要走了,可是梁栩栩这句话中的几个字像是铁链一般牢牢地拴住了他的双脚。 差点就害死了苏酥? 梁辰缓慢转身,他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叫做差点害死了苏酥?” 梁栩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知道这件事情在家里的举重轻重,连忙改口道:“你不是害死她了吗?还不承认啊?” “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梁辰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辰辰,别想太多。”梁夫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知道你很伤心,这件事情都过那么久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着放开,不要这么敏感。刚刚是你听错了。” “伯母,你别骗我。”梁辰始终不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梁辰,不想呆着就快点走。”梁允志不想局面再这么僵持下去,干脆开口赶了他回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梁辰一直出神,他总觉得自己刚刚听得很清楚,梁栩栩的意思明明就是自己差一点害死了苏酥,那么她的意思是,苏酥没有死吗? “开车长点心可以吗?!”疾驰而过的车辆里头有人给他竖起了中指,梁辰不以为然,自己开车速度本来就偏慢,刚刚又由于走神差点开到了对象车道,为了安全到家,还是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好了。 可是,苏酥,她真的没有死吗? 回到家中的时候,梅瑾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梁辰调整了下心情,坐到了她的身边。 “收拾一下,带你去吃饭?” “你不是吃过了吗?”梅瑾靠在他肩膀上,说道,“不顺利么?” “没有。”梁辰伸手绕到梅瑾身后,揽着她的肩膀说道,“梁栩栩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用管她。” “那你干嘛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梅瑾捧着梁辰的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他。梁辰望着那双眼睛,突然好不自在,转过头去,说道:“快点去换衣服,早点吃饭,还要吃药呢。” 梅瑾虽然觉得奇怪,但只当他是和家人吵架心中不悦,便依他所言和他出门去了。 在车上时,梁辰担心梅瑾多虑,便试图和他开启话闸。 “联系到严汝毓了吗?” “没呢。”梅瑾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邮件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周舟也找不到。” “你不许联系周舟。” “干嘛啊,我只是想找到小毓而已。” “反正不要找,我不喜欢。” “……”梅瑾撇撇嘴,还真是够不讲道理的。 *** 梁辰发现不单单是自己和梅瑾相处起来有了问题,就是平常工作时,只要有片刻的功夫,那个可怕又诡异的想法都会蹦到脑子里来。 苏酥。苏酥。苏酥。 开会的时候她的脸莫名其妙地浮现在脑海里,做报告的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下去。直到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时,他都觉得自己仍是一片混沌。闭上眼睛,往事就像潮水一般涌向了他。 那时候,梁辰在国内无法无天被梁允志送去了美国念高中,一个人在外,虽然由父亲的好友作为监护人,可他根本就是脱缰的野马,更是每天吃喝玩乐,直到苏酥走进了他的生活中。 苏酥来自中国西南部的一个小城市,和梁辰的花天酒地不同,她非常用功读书,甚至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因此,尽管在同一个学校,两个人在第一年一句话都没和对方说过。 苏酥是安静的,她的美丽并不惊艳,像是角落中的小花,从不刻意找人喜欢,可一旦发现了她,便被不自觉的吸引,难以转移自己的目光。当梁辰发现苏酥的存在后,对他来说就像是一股清风迎面而来。于是,他玩起了每群高中男生都爱玩的游戏,把赢得她当成了赌注。 可是这从来就不是一场容易的赌局,苏酥不仅名字怪异得很,性格也是相当得古怪,不管梁辰在她面前耍什么把戏,她都无动于衷,他甚至学起台湾言情剧里的男主角欺负起她,可她简单一句“报告老师”便打发了他。 梁辰觉得苏酥就像一个不合年龄的、清修的苦僧,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一点儿都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该有的模样。于是,梁辰爽快地和朋友们认输了,在他们以为他知难而退的时候,梁辰表示他要认认真真地追求苏酥。这个同学两年的女孩子,她的神秘和疏离,她的沉闷和镇定,在某一段时间都是留学生的谈资。 在关注她之后,梁辰发现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她喜欢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用深蓝色的笔作笔记。下课铃声一响,苏酥总是合上书本便匆匆离开。上课的时候,表情严肃,心无旁骛。不知为何,她没有住在监护人家里,也没有住在宿舍之中,而是独自一人住在校外。 梁辰有时候会想:她会笑吗,她会爱吗,她会傻傻地看一个人吗? 在女生眼里,苏酥在留学生里头绝对是最平凡的那一个,除了每学期distinction的成绩外,她没有过人的外表,没有出众的家庭,人际关系也是乏善可陈,梁辰则大不相同,他几乎算是人群中的焦点,他的这个决定还没开始就给苏酥带来了很多麻烦。 令梁辰万万没想到的是,苏酥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竟然是主动找上了他,她简单的表明了来意,如果梁辰只是图个新鲜想要男欢女爱的话她可以奉陪,只是他目的得逞后必须离苏酥越远越好,再也不要来招惹她。 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个十七岁的男孩,面对苏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心里既羞愧又愤怒,二话不说地冲出自己家,在外面乱逛了一圈。谁知回到家中时,苏酥还站在门口,他还没开口,她便解释起来。 “我不懂你家这门要怎么锁,我不想离开后你的东西被偷了,会怪到我的身上。” 明明苏酥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在她认真看着他的那一瞬间,梁辰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了。 路灯的半明半灭里,苏酥的嘴一张一合,牙齿那么白,梁辰的一只手在身后握紧成拳,听到血液扑扑流窜的声音。梁辰并非没有谈过恋爱,他却觉得生命中的爱情,在这一刻辛酸而猛烈地到来了。 第三十九章 高远国联系上梅瑾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意外,本来还心存芥蒂,可他两三下便让气氛变得自然又让人舒服。 “前段时间好像不太舒服?”高远国措辞妥当,关切地问道。 “这你都知道啊。”梅瑾笑道。 “你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不用过多打听都能知道她的消息。”高远国也笑着回答,他继续说道,“现在身体好多了吧?” “嗯。” “现在好像没有在上班。”似乎怕引起梅瑾误会,高远国接着补充道,“上次去t.g谈五里州大桥项目的时候,看到你不在。” “嗯,正常来说是不会回t.g上班了。五里州现在那个项目转给……” “我打电话给你确实是为了工作的事情,但不是为了这件事。”高远国笑道,“年纪轻轻的,别像个工作狂似的。” “那是为什么事情?”梅瑾还蛮好奇,高远国找她能有什么工作相关的事情。 “是这样。我也是了解到你现在离开了t.g,我有个学生现在自己出来开了家设计院,但是刚刚起步,需要一个能力强的人去帮他,想问问你能不能卖我个面子去给他打打气。” “可我懂得不多啊。”梅瑾有些为难。 “不要怀疑我老高看人的眼光嘛。在不在那里工作还都没定下来,关键是希望你能过去尝试下,我这个学生还是很不错的。”高远国笑了起来。 “嗯,那好吧。”梅瑾想着自己这么闲暇在家也不是个办法,便答应了下来,问道,“怎么联系他?” “我让他联系你吧。”在挂电话之前,高远国顿了顿,交代道,“小姑娘,照顾好自己。” “嗯。”在高远国话中有话的语气中,梅瑾挂了电话。 说实话,梅瑾总觉得这段时间哪里出了错,而高远国这个电话更是让她浑身不舒服,仿佛自己身陷一团混沌之中,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了。 由于梅瑾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梁辰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不单单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更多是因为他觉得越来越难自然地面对梅瑾。每每看着她脑海里就浮现出苏酥那张清冷的面庞,默默地看着他,好像在质问他的心安理得。 可让他更害怕的是,纵使他发现了苏酥当年的死有些蹊跷,他根本不敢派人去那个小城查查虚实,倘若她真的早就香消玉殒,他或许只是再伤心一次,可如果她正中了梁栩栩的话,活生生地来到她的面前,他该怎么办?他和梅瑾又该怎么办? 因此,当每一次梅瑾拥抱他的时候,梁辰就无法抑制心中熊熊而生的罪恶感,而当这种感觉终于战胜了理智的时候,他再也无法掩饰下去。 “梅瑾,你家里我让人给你收拾好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梅瑾正吃着西瓜,梁辰突然说了句话让她差点噎着。 “你小心一点。”梁辰轻轻拍着她的被,抽过纸巾给她擦嘴,温柔得就像是初恋一般,他怕她起疑心,便继续说道,“最近公司的事情实在很多,我可能常常不回来,你搬回岛内住,我想来看你也方便一些。” 敏感如梅瑾怎么可能相信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直勾勾地看着梁辰的眼睛,哪怕他说出另一个让她相信点的借口,可他只是默默地低头下去,她心里头像是一阵冷风吹过,可他既然不想撕破脸那就这样吧。 当夜,梁辰送梅瑾到了家楼下,连楼都没有上。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望着梁辰慢慢驶去的背影,梅瑾虽然不得所以可却觉得在情理之中,上一份感情是长长十年,这一份才几个月的光景,一切来得太快了,走得莫名其妙,或许也是正常的? 而梁辰没有回家,他径直去找了梁栩栩,开门见山地问起那天的事情。 “你那天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时候什么意思?” “苏酥的事情。” “我有说过吗?”梁栩栩可不敢再说了,这是梁允才早早交代过的。 “你坦白和我说,我带周舟来见你。” 梁栩栩的眼睛明显一亮,她犹豫片刻,问道:“当真?他会和你来吗?” “会。你说。” “那你不能说是我说的。”梁栩栩先是撇清责任,然后开口说道,“好像是那个苏酥七八年根本没死,在美国的医院抢救过来了,这几年她爸爸一直向爸爸叔叔要钱呢,说是一直都卧床不起,药什么的花了很多钱,你也不用去看她了,我估计她现在的样子……” “啪!”梁辰将门一摔,他只需要得到他想要的消息,至于梁栩栩后面要说出什么歹毒的话,他根本就不想听。 坐回到车上,梁辰久久不能平静,他从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胸膛上上下下,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亦而引起的激动,他还看到自己的眼睛微微地出了汗。 苏酥……她真得没死吗? *** 上一年级的毕业晚会,在学校的礼堂举行。来了很多很多人,气氛像回到了中国的集市。楼梯上,大门边,连过道里都塞满了人。梁辰坐在正中的第二排,他要受到优待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周遭的空气带着湿汗的粘稠感,暧昧的让人不敢多动作,角落里已经有开放的学长学姐不顾旁人的目光接起了吻,每个节目都很精彩,让人释放所有的热情。梁辰本不该出现在这儿,可近日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苏酥,让他的心动荡的可怕。这种热闹的地方定是看不到她的,四处大灯,亮如白昼,可谁都能看出他心不在焉。 直到九点整,一个尖锐的音符响起,一道光毫无预兆地击破了刚刚谢幕带来的黑暗。梁辰在那道扑朔迷离的光中隐约发现了舞台上的影子,突然感觉呼吸的梗塞。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一侧,黑白琴键开始跃动,人群在熙熙攘攘的热闹中,变成鸦雀无声的寂静,然后歌声响起。 她一个人唱,所有的人听。最后一个琴键按下去的时候,似乎天花板还响着余音,苏酥静默的姿势犹如古老的雕像。时间在那一瞬间,似乎永远停滞了。 梁辰从来没有搞清楚这首歌的名字,他只是觉得好听,好听到胜过他曾经听到的所有声音。苏酥一席白衣坐在高大的钢琴前更显得弱小,明明是不施粉黛的她却美得动人,在微光下显得好像天使。他已经没法思考为什么一向喜欢安静的苏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苏酥没有热热闹闹的开场白,歌声是纯粹到令人想哭的干净,她唱着青涩和青葱的断点,还有每场人生中忧伤的爱恋。青春是一首诗,无论欢声雀跃还是悲怆躬身,想要成为诗人,似乎都必须拥有爱情。在微弱的灯光里,她朝台下鞠躬,退场。这样神秘而冷静的少女,将所有热情包裹在冷漠的躯壳里,那时的梁辰以为这便是他一生唯一一个爱上的人。 梁辰匆匆跑去后台,却被告知苏酥刚刚离开。他急急忙忙地追赶出去,却看不见半个人影。一路小跑终于在林荫大道看到了她白色的背影,他急急喊道:“苏酥!” 苏酥停下转身,目光清澈得像天上洒下来的月光。长长的大道上没有一个人,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和她说,像鱼缸里争先恐后要跳出的鱼儿,可是张开了口,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干嘛?”苏酥是一贯的冷酷。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梁辰想了半天问出了最差劲的问题。 “你能来我不能来?”少女筑起的坚冰高得让人寒颤。 可梁辰不怕,他说道:“你唱歌唱得很好听。” “哦。” “你为什么会参加这个?”他仍不死心追问道。 苏酥看着他的双眼,半晌才说道:“因为赢得今晚最受欢迎的节目,所拿到的奖金够我下学期的生活费了。” 还没等梁辰作回应,苏酥继续说道:“既然你有门票,麻烦你帮我投一票吧。”说完她大步朝前走去。 眼看苏酥的身影越走越远,梁辰像是中了魔障,浑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都不再听从他的指令,他往前跑去,一把抓住了苏酥,他说道:“你别走!” “干嘛?”少女已是明显的不耐烦。 “我……”梁辰从来没觉得说话有这么的难。 “我还要回去洗衣服,别吵了。”苏酥挣脱开他的手,企图离开。 “苏酥。”梁辰这次没有伸手去抓她,却用声音留住了她的脚步,“我爱你。” 苏酥的背影有难以捕捉的片刻的僵硬,久久地,她竟也没有回头,朝着前方走去,把少年一腔的热血和真情带到了黑暗中去。 第四十章 令梅瑾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样苦闷烦躁的日子里,林玦竟然自己找上了门。当梅瑾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大包小包站在自家楼下的时候,林玦的出现让她一下子愣住了。明明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对看的两个人都没有撑伞,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发梢、面颊和肩头。 可当梅瑾回神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可笑,难道梁辰莫名其妙的疏离就让她重新对林玦报以期望了吗?努力摁下心中的恶心,她拎着东西往楼梯走去。 “梅瑾,我来帮你拿。”林玦走上前,手伸向她。 “不要。”梅瑾身体一转,一副防御的姿态,“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告诉我在这里的?!” 林玦的目光暗淡下去,他说道:“我们能不要每次见面都这样么?你能好好地和我说会话么?” “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来恶心我?你都结婚了,重新有了家庭,你还这样一次次地来找我,你什么意思啊?” “你还是不能介怀吗?” “呵呵。”梅瑾突然觉得所有的愤怒都栽在了棉花上,她说道,“换成是你,你能释怀吗?我对你好了十年,不代表你踩着我的脸我还是一样的死乞白赖地要粘着你。还有,你千万别误会,我对你有没有家庭,你过得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把我扯进你饿生活中,我拜托你了。” “我出事了。”林玦面对梅瑾的冷漠,贸然地开了口。 片刻犹豫后,梅瑾说道:“和我无关了。” 眼看梅瑾就要离开,林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道:“你过去不是帮过我一次吗?你就不能再帮我一次?算我求你?” “呵呵。”梅瑾冷笑道,“林玦啊林玦,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尊严?难道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自尊心吗?我也有的啊!过去我帮你,就意味着我要帮你一辈子吗?难道我喂了一次野猫,我就要负责养它一辈子吗?有这样的道理吗?” 梅瑾一连串话后,林玦慢慢地松开了手,他说道:“梅瑾,你变了。” “你能别说这样的话来恶心我吗?是,我或许是变了,变得认清一个人,认清一些事情,比如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但其实我或许根本没变,只是我从来不会把这一面展现给你。林玦,当你痛诉和我在一起很累的时候,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也是的。” 林玦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梅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大学的时候是帮过你,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以为这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大二那年,林玦的母亲生了重病,他请假回家照顾了她两个月,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考试,可完全没有复习的他只能铤而走险,带了小抄进考场,可毫无经验的他一眼便被老师识破,在被告知要记处分之后,梅瑾只能出手相助。 “你以为处分那么好撤销么?那个老师……”梅瑾咬紧了牙根,她继续说道,“周舟是个人渣,可他当年对我是真的好,连你都没有上心,可他尾随了我一路,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估计我就算被那个禽兽欺负了,你也会觉得是应该的吧?” “你从没有告诉我。”林玦紧皱眉头,“我不知道。”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了。”梅瑾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那些知道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你爱我陪着我一辈子,那么知道再多又有何用呢?你什么都不会做的,你会冒着你前途的风险去揍那个老师一顿么?你不会。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这一次和那一次不同。” “拜托你了,林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告诉我好吗?我不想知道。再说,你就不怕我现在这么恨你,拿着这件事情报复你吗?” “你不会的。” “我会。比如你现在再不走,我就喊保安过来了。” 看着一脸坚定的梅瑾,他面如死灰地离开了,她本来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是却也不复存在了。 梅瑾本以为两个人的交集到此便可以结束了,可生活似乎总会给她带来更大的惊喜,比如宋颐君的到来。 看着宋颐君抱着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梅瑾觉得自己真是睡得太久了,睡到世事变迁、岁月更迭都不自知。这是梅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这位梦魇一般的女人,即便她们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她仍然能感受到宋颐君的美丽,她心中自嘲,难怪林玦一次次把持不住。 上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找宋颐君算账的想法,因为早已对她的美丽如雷贯耳,她不想把自己真的放在和她对比的天平上,万一输了,她还拿什么东西留住林玦?可今时今日,当两个人终于相见的时候,梅瑾只觉得眼前的人真可怜。 然而,事情总能突破梅瑾的想象,这时正是人来人往之际,她也是正准备出门吃饭,谁知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宋颐君抱着孩子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做什么?”已经有人抱来了异样的目光,梅瑾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快点站起来!” “梅瑾,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都对不起你,可求你救救林玦吧。” 原来是夫妻俩齐上阵,梅瑾面色一冷,不再搭理其他人的目光,转身走去。宋颐君没想到梅瑾竟然不管她,只好从地上匆匆爬起来,小跑着跟在梅瑾身后。 “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说说?” “不能。”梅瑾连头都没有回,“我本来就不想看见你,你现在来精神绑架我,我莫非还要热烈欢迎你吗?” 宋颐君停住了脚步,她看着梅瑾的身影,深深地觉得她再不是自己高中时候偷看过的那个小女孩了,可为了林玦她必须再努力一点,她伸手在小朋友的屁股上一拧,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我相信你再怎么恨他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念念还不到一岁,我求求你不要让他没有爸爸!” 梅瑾的脚步顿了顿,她转身看着宋颐君怀里哇哇大哭的小孩,问道:“他叫林念吗?” “嗯。林玦取得。” 梅瑾很清楚这是他们的苦肉计,单单一个念字承载了多少东西啊,原来林玦是了解她的,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只不过他只愿意把这份了解当成向她索取的工具。 “我饿了,边吃边说吧。” 坐在餐厅之中,宋颐君本不肯,梅瑾付了两个人的餐费后,她才不客气地吃起饭来。他们现在过得很拮据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吧,我如果能帮我就看看,不能你就别再来找我了,可以吗?” 宋颐君见梅瑾已经开始谈起正事,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说道:“是很严重的事情。” “你先说,我下午还有事。” “半年前,婆婆的病又犯了,我又怀着孩子根本不能照顾她,林玦只能公司家里两头跑,然后一份重要的图纸就出了错,现在人家要找他索赔。他们公司不想为他承担这个,就想撇清关系,林玦这才告诉我为了给婆婆看病,动用了公司一笔二十万的款项,现在还没有查到,可是我们真得没有钱了。更严重的是,上个月索赔的那边已经放话说要告林玦了,如果我们拿不出赔款,林玦只能去坐牢了。” 梅瑾听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叹了口气。两个最不该犯的错误林玦这次统统占了,乍听之下,也不怪他们心急如焚,如此着急地找她帮忙了。 “我帮不到的。”梅瑾喝了口水说道,“他的领域我本来就不熟悉,没有办法。” “你等一下。”看梅瑾已经有了离去之意,宋颐君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本证,接着说道,“这是我们房子的房产证。” 梅瑾当然认得那是什么,她撇撇嘴说道:“我知道这是房产证,但不是你们的。” 宋颐君咬了咬下唇,说道:“我知道,如果这次的风波能过去,我们就把房子还给你。” “呵呵。”梅瑾笑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我从来没说送给林玦了。” “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他一直都想把房子中你的那部分还给你的,但是我们现在经济真得不好,我生完孩子也不好回去上班了,家里收入勉强抵得上支出,我们真的没办法,只能先拖着。如果这次林玦躲不过,我们的生活就更难了。” 梅瑾不想听她多说,把房产证往前一推,说道:“看在小朋友的份上我试试看,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嗯?” “话不能只说说而已,得做点事出来。如果你们真的想把房子还给我,就在林玦没有民事责任之前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要等房子被抵押了再来找我。” 也是时候拿回她的东西了。 她的房子,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