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烟火》 第1章 掠夺 八点的钟声敲响时,他叫了她的名字。 “叶长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出来。” 即便隔着一道门,那低沉的声音还是带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伴着又一声钟响,重重地击在了她的心上。 浑身无力的感觉还在不断加重,连带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叶长安颤巍巍的摸索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很快,她努力克制住牙齿的颤抖,焦急道:“竹西……救我,你哥……” “嘟嘟嘟……”还没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掉,叶长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耳边单调重复的忙音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她那脆弱的神经。 不可以,不可以的竹西…… 伴随着一声尖叫,她将手机掷向墙角,瞬间就被摔得四分五裂。 最后一声钟响时,门被蛮力踹开。 姜淮左居高临下的倚在门边,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叶长安看着面前的男人害怕的无以复加,此时她已经站不起来,却还是本能的一点一点往后挪,直到碰到了身后的墙壁。 “嘭!” 有烟花盛开,从浴室向外看去,落地窗外火树银花,各色烟火竞相绽放,几乎点亮了半片夜空。 姜淮左的侧脸被映的忽明忽暗,他点燃了一支烟,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银色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明明灭灭,叶长安在他无声的压迫下一点点蜷缩起来,环抱住了自己。 “叶长安,你知道生意人最讲究什么吗?” 烟草辛辣的味道逐渐弥漫,他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女人,慵懒的眯起了眼睛。 “生意人最讲诚信。” 下一秒打火机被狠狠掷到门外,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浑身僵硬,随后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纤细,苍白,瘦弱,楚楚可怜,让人蠢蠢欲动。 “明明说了以后会老老实实跟着我,怎么还能成日里朝三暮四呢?” 叶长安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唔,那就不用知道了。” 他置身事外般欣赏着她的恐惧,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扔掉了手里的烟,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可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窗外的烟火表演还在继续,尖锐的轰鸣声不绝于耳,长安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从双臂的缝隙里,看到了停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皮鞋。 许多年了,叶长安总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凄惨,未来一定会苦尽甘来柳暗花明,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可笑,过去从来没有放过她,以后也不会有谁会放过她。 可终究还是想挣扎一下,她闭紧眼睛小声说:“你答应过的,不会逼我。” “都已经三个月了叶长安,你该不会以为我说得‘交往’,就只是这样而已吧?” 姜淮左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拖了起来,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耳旁,从始至终,叶长安都没看他一眼,低垂的睫毛闪烁的像只蝴蝶。 怀里的女人一如既往颤抖的厉害,从认识他起到现在,但凡他稍微靠近一些,叶长安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那可怜又畏惧的眼神一直让姜淮左又气又恨,还该死的下不去手。 有时他也好奇,叶长安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人这样怕男人。没错,不单是他姜淮左近不了身,对叶长安来说,任何男人都是凶禽猛兽,她就该生活在女儿国。 长期以来的优越感和自尊心在叶长安这里接连受挫后反而越挫越勇,姜淮左也不清楚自己一开始到底存的什么心,明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还隔三差五去找刺激,可叶长安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别提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出了那件事,叶长安答应跟他交往,姜淮左也一直彬彬有礼不紧不慢,直到今天收到了那条匿名彩信。 照片上的姑娘正紧紧抱着一个男人,因为角度问题。他只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可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那是叶长安的背影。 更不巧的是,那个男人他也认得,从前叶长安魂牵梦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心上人,一个瘸子,一个什么都没有、样样都不如他的瘸子。 在算计叶长安这件事情上,姜淮左承认自己做得有些卑鄙,其中的各种把戏早八百年前他已经在商场上玩的风生水起,现今却用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可那时的姜淮左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反正那个瘸子从头到尾都不喜欢叶长安,刚好她又合他胃口,权当伸出援助之手救人水火之中,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比那个瘸子要好得多。 可就是这样自信满满的姜淮左,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固执又不识抬举的叶长安,既不稀罕他的人,也不稀罕他的财。 姜淮左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手心里的皮肤光滑细腻,让人流连往返,他又靠近了她一些,伸手抬起了她尖细的下巴:“长安,首先违约的是你,所以别怪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咬上了她的唇。如想象中一般柔软,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冰凉。 叶长安睁大了眼睛,唇齿纠缠的感觉难受又令人作呕,她用尽全力去推阻身前的胸膛,却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女人的瘦弱、无力、颤抖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施虐心理,姜淮左越吻越深,伸手箍住她的下巴,撬开了她的牙床。 反抗瞬间变得激烈起来,他毫不在意的单手控制住她,另一只手从衣摆下方伸了进去。 纤腰盈盈一握,极佳的触感和清新的味道让他有些意乱情迷,逐渐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更加放肆的去探索她的皮肤。 就在他覆上她的胸口时,只听一声闷响,姜淮左瞬间把她推了出去,高大的身形晃了两晃,伸手捂住了额头。 短暂的延迟过后,剧烈的痛感加倍爆发,有液体缓缓流下,淌到了他的眼睛里,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染了血色。 鲜红的、粘稠的血,是叶长安此生除了男人最怕的东西。 她攥紧手心尽力克制那一波又一波的晕眩,艰难的爬坐起来,伸手抓回了刚才用做凶器的玻璃瓶子,闭上的眼睛里却不断闪过姜淮左淌血的面容,以及他看她的神情。 阴冷的、不带一丝生气的眼神,卸去了伪装后异常可怕的姜淮左。 纵使在之前的交往中他表现的绅士儒雅又冷静克制,可叶长安还是从中窥出了一些端倪,如同那时他同她的谈判一般。 他说:“叶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你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叶长安懂,一直都懂。可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能把权色交易这种事情表现的如此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大抵天之骄子都是这样,因为从来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所以什么道德、底线统统都变得无足轻重,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想要、不想要,得到和扔掉。 叶长安同样清楚的知道,姜淮左根本不喜欢她,只是想得到她。 多么可悲。 在最初的疼痛和眩晕过去后,向来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悉数尽毁,他想让她也尝一尝血的味道。 就在他重新逼近她的那一刻,叶长安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磕碎了手中的玻璃瓶子,挑了最大的一块碎片握在手心,面无表情的看向姜淮左。 这是姜淮左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叶长安。印象中胆小怯弱又有些自闭的叶长安,别说接近,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更别说这般血肉相搏。 而现在的叶长安,幽黑的眼睛里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绝境之下荒草丛生,简直就像就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意外的合他的胃口。 姜淮左笑了:“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自寻死路吗叶长安?” 下一瞬他已经扣住她攥有玻璃的左手,恶意的用力一握,玻璃划破指尖的那一刻,叶长安整个儿都被扔了出去。 巨大的水花声响起,在叶长安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狼狈的跌进了浴缸里,黑色的针织衫下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她挣扎着想从水里爬出来,又被按了回去。 一滴又一滴,他额头上的血滴在了浴缸里,拖出细长的血丝。 叶长安疯了一般的尖叫挣扎,直到他把她的脑袋按进水里才肯消停一会。反复几次过后,叶长安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他。 姜淮左坐在浴缸边缘,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叶长安,人都说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是弄死你,你都别求我。” 第2章 占有 浴缸很大,水有些凉。叶长安虚弱的倚在身后的玉白石壁上,细长的脖子拉伸出好看的弧度。 姜淮左几下扯掉自己的衬衫西裤,抬腿迈了进去。 许是惊吓过度,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呆,整缸水都被她抖出了一圈又一圈的细小波纹。 有一瞬间姜淮左觉得自己相当残忍,可随后就被更加巨大的掠夺的快感覆灭。 “恨我是不是?”他一件一件剥走她的衣服。 是啊,好恨。她眼神空洞的看着头顶的吊灯。 “长安,长安……”他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低头吻她的下巴。 父亲为她取这个名字时,希望她一世长安,她很好,很好。 “别这么怕我长安,放松一些。”他轻声细语的哄她,在水中覆上了她的身子。 有许多人说过姜淮左长得好,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依旧好看。额头上的伤口早已凝固,染了血的眉目有些狰狞,因为忍耐而有些僵硬的脸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常年锻炼的身材修长有力,蓄势待发。 从十几岁开始,姜淮左就在情场上所向披靡,良好的家世外形俘获了无数芳心,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在他面前不为所动,更别说避之唯恐。 除了叶长安。 从不主动招惹他的叶长安,见了他就害怕的叶长安,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的叶长安。 先前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他理都不理,这回却使尽手段逼迫一个小姑娘,有时候姜淮左都觉得自己贱,可既然到了这一步,他就没打算放过她。 水中的叶长安更显得白,突兀的锁骨精致漂亮,几缕长发在水中招展。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漂亮、疏离的像是传说中的深海人鱼。 姜淮左俯身慢慢抵住了她,更加温柔的挑拨她。 不同于对方的热情高涨,叶长安紧绷的身子一直在抖,无声的抗议着外部的入侵。 可他快要忍不住了。 就在他准备攻城略地的前一刻,叶长安突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 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睛里黑漆漆的厌恶,还有彻骨的恨意。 她说:“姜淮左,我这个人特别记仇,你要是继续下去,我会永远恨你,永远。” 伴着一声低笑,他在水的湿润下抵了进去。 撕心裂肺的疼,伴随着他的进出,契合处有血丝冒了出来。她扬长了脖子,濒临窒息般的大口呼吸。 “叶长安,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一声叹息,随后嘲讽的笑了下:“我等你来报仇。” 等姜淮左把叶长安从水里捞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后,不知是因为疼得还是怕得,叶长安早早晕了过去。不过他自己倒也尽兴,只是出来时才发现整缸水都被染成了粉色,看上去有些渗人。 他抱着她在花洒下仔细洗了一遍,回到床上翻出药箱给她涂药,随后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睡梦中的叶长安还是皱着眉头,姜淮左突然笑了起来。 记得竹西在很久之前就跟他说过,自己有个室友,大一开学没几天就闻名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时她问正在吃早餐的姜淮左:“哥,你猜为什么?” 对于这样无聊又八卦的问题姜淮左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他捞起旁边的财经杂志头也不抬的说了俩字:“漂亮。” 姜竹西“切”了一声:“你们男人就是好色。” 每每竹西发表这种贴标签似的言论,姜淮左都会同她理论一番。果不其然,他放下杂志摇了摇头:“此言差矣。” 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妹妹道:“你从小到大喜欢的那些小明星,有哪个长的差过?小时候还要死要活说要嫁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近几年看人家年老色衰,你就再没提起过,你倒是讲讲理,咱俩谁好色?” 竹西一回合就败下阵来,窘迫不已的制止哥哥继续回忆自己年少无知犯下的黑历史,重新把话题饶了回去。 “要说漂亮嘛,我这有照片。”随后掏出手机翻了几下,举在他面前:“呐,最白的那个。” 照片是开学第一天竹西亲自拍的,四个女生搂作一团,姜淮左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个女生。 仿佛常年不见光的白,巨大的反差更显得眼睛又黑又亮,五官秀气柔和,是一种看上惊艳又不招摇的模样。 “温婉动人”四个字,姜淮左头一次觉得用在一个人身上这么合适。 见自家哥哥看得入神,竹西“啧啧”两声:“果然,你们男人都喜欢长安这种姑娘。” “长安?” “嗯,叶长安。” 那时因为近水楼台,竹西没少跟哥哥提起叶长安,顺带八了她的成名史。 据说有一天叶长安独自出门买饭,碰上了一起群殴事件,几个男生不知因何大打出手,场面一时有些失控。 叶长安路过时也没怎么注意,突然就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生向她跑来,原本她就有着严重的晕血症,一惊一吓当即晕了过去。后来医务室给她们宿舍打电话,竹西几个才得知消息把她接了回去。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只是让人没想到还有后续发展。几天之后校园论坛上冒出了一个帖子——《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 此帖详细描述了贴主偶遇一个昏迷过去的女生,并英雄救美将其送到医务室的故事,外加贴了数张偷拍叶长安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素面朝天清秀动人,帖主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爱慕,这样偶像剧般的爱情故事感染了无数网友,原帖迅速红遍了校内、贴吧,后来经众人不懈努力的人肉搜索,叶长安的个人信息遭到全面曝光,连电话号码都被人传了上去。 至此一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叶长安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每天都能收到无数匿名电话短信骚扰,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在这样高强度的关注下叶长安比以往更加沉默,除了上课买饭必须出门外每时每刻都呆在宿舍里,可越是这样众人越是热情高涨,各种关于叶长安的传闻层出不穷。 姜淮左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那你觉得叶长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竹西略一思索:“安静,让人捉摸不透,喜欢看书,学习也很好。嗯……胆子很小,晕血,好像特别抵触接近她的男人。”竹西双手画了一个圈:“她跟谁都不太亲近,喜欢跟别人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可这个距离把握的很好,让人很舒服。” 大概一切祸事的根源,就是在竹西长期的洗脑下,姜淮左开始对素昧平生的叶长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在众人的鼓舞下,当初发帖子的男生策划了一场盛大的表白。 七夕当日,那人收买了他们系所有男生把叶长安围堵在了校园中心的喷泉广场上,彩色的蜡烛摆了一个巨大的心形,男主角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捧着巨大的玫瑰花束走到叶长安面前,小声说着告白的话。 夏季的夜里,人山人海,漫天繁星,烛火摇曳,唯美浪漫的像是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周围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在一起!在一起!”,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这几乎是所有女生梦寐以求的表白场景,当时竹西也在围观的人群里,感动的差点哭掉,可很快她就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 叶长安的面色在烛光下仿佛比平日更加惨白,一直低着头。刚开始被围住时她就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直想要离开,可内围那圈男生权当她是羞涩又把她给堵了回来,自此叶长安站在那里就再没动过,也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一眼。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这里,可竹西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叶长安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孤独无助,甚至有些可怜。她仿佛可以看到叶长安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距离”被挤压的变了形,另一个世界里的叶长安像是秋风萧瑟时节里最后一枚摇摇欲坠的树叶。 在坠落之前,她摇手拒绝了那束玫瑰花,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就想转身离开。 表白的男生却一把攥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与此同时现场的气氛达到□□,众人更加声嘶力竭的齐声高喊“在一起!在一起!”,声音洪亮到几乎震耳欲聋。 仿佛慢动作一般,竹西看到叶长安缓缓抬起了头,用一种像是看到牛鬼蛇神般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这场轰动一时的表白最后不了了之,到底也没得出个众望所归的结局。 此后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叶长安别说跟谁哪怕有半点暧昧,连一个普通的男性朋友都没有,直到大一下学期时遇到了那个人。 姜淮左看着还在昏睡的叶长安,气不过的戳了她的脸一下,长安晃了晃脑袋没醒,也就没听到他的自言自语。 他说:“叶长安,那个瘸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死皮赖脸的往上贴?哥哥这么好你都不稀罕,眼光也忒差了些。” 第3章 纠缠 再醒来已是凌晨时分,厚厚的帘子隔绝了一切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姜淮左起先觉得怀里的人一直在动,不断推拒着他的胸膛,他叫着劲儿不撒,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大,后来他嫌闹腾索性松了手,随后就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原本就睡得浅,一番折腾后已是醒了七八分,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随后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最后是“啪”的一声响,灯亮了。 姜淮左眯着眼睛看向光亮的来源,叶长安只穿了他的衬衫,赤腿赤脚站在浴室门口,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看得他又是一阵口干舌燥。 只是也太瘦了些,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叶长安站了一会,慢慢蹲下捡她被扔在地上的衣服。那些衣服昨天浸了水,拿起来还有成串的水珠往下掉,她费力的拧了几下,后来就蹲在那里不动了,缩成小小的一团。 姜淮左还以为她哭了。 可当他走过去看她的时,发现她只是在发呆,目光空洞的看着自己的手。发现他后也没什么过多的表情,瞥了他一眼就径自往外走。 姜淮左看向浴室镜子里的自己,由于睡眠不足面色有些凶狠,原本就有些自来卷的头发此刻乱的跟鸟窝一样。 哦,还有额角凝结的伤口,干涸的血迹有些发黑,他盯着那一点猛瞧,耳边又传来了开门声,不知怎么就动了气。 他冲出去拉住往外走的叶长安:“这才几点,你上哪儿去?” 叶长安挣了挣手腕,未果就低着头不说话。 姜淮左讨厌极了她这个样子,伸手拉得她一个趔趄:“回去躺着,杵这儿干吗?” 叶长安踉跄几步还是站着不动。 姜淮左气笑了:“跟我倔是吧,成,你就给我站这儿,哪都不许去。” 她拽了拽衬衣下摆,小声的说:“我要回去。” “这个点儿车都没有,你回哪去?老实呆着,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叶长安摇了摇头:“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就穿成这样?”姜淮左上下打量她一番,嘲讽道:“你这是引人犯罪呢。” “旁边就是竹西的房间,我借两件。” 姜淮左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抱起来扔回床上,叶长安在短暂的呆滞后拼了命的挣扎,锋利的指甲在他脖子上划了长长地一道,气得姜淮左差点动手。 可当他看到她的眼神时怒气就消了三分,仿佛怕到了极点,她的睫毛一直在抖,眼睛却睁得极大,明明没有哭,却像是染了雾。 方才争执间她身上的扣子被扯开一个,下摆也被撩到腰上,姜淮左随意扫了一下就觉得浑身发热,呼吸都沉重了一些。 仿佛察觉到他的变化,叶长安抖得更加厉害。 姜淮左忍了又忍,咬牙扯了被子把她盖上,闷声闷气道:“睡觉,再敢折腾我立马办了你。” 她就真的没再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姜淮左发出了沉稳规律的呼吸声。叶长安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挪了一点儿,又挪了一点儿,直到挪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才背过身去躺好,睁眼直到天亮。 不同于她的一夜无眠,姜淮左睡得神清气爽,临近中午才醒,睁眼就是叶长安的背影,莫名的有些满足。他抓了抓头发坐了起来,伸手点了一只烟,吸完后就去隔壁拿了套衣服放在床上,又去浴室洗了个澡。 等他出来时叶长安已经穿戴妥当,正站在落地窗旁。 一如既往,a市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很难看到太阳。林立的深色建筑密密麻麻,脚下蝼蚁般的人群车量川流不息,纵使这个城市高度的发展繁荣,依旧让人感到格格不入难以亲近,可还是有数不清的人向往这里,最终她也还是回到了这里。 身后有一具胸膛贴了过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连带下巴也轻轻抵住她的头顶。叶长安不适应的缩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玻璃上映出的两个人很般配,一个高大俊朗,一个纤细漂亮,看上去就像寻常情侣一样。 姜淮左侧过头去看她,慢慢靠近,想吻她的唇角。 在只差一厘米的距离时,她对他说:“姜先生,谢谢你之前帮我,现在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整个人一僵,随后就开始笑,阴岑岑的笑声带着热气喷洒在她的耳边,说不出的渗人。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他伸手划过她的脖子,又去描绘锁骨的形状:“不够,远远不够,叶长安,就凭你今天这句话,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等我什么时候玩够了,你再给我滚。” 姜淮左是真的动了怒。他很久都没这样对一个姑娘感兴趣,先前明里暗里追了小半年都没有任何进展,好不容易做了回小人抱得美人归,几个月下来叶长安对他一直非常冷淡,现在可好,刚爬下他的床就寻思说拜拜,哪有这么容易。 他以为她听到这番话会哭会闹会恼,可叶长安不愧是叶长安,隐忍淡漠到几乎无情的叶长安,她咬了下嘴唇,随后点了点头:“好,是我欠你的,我会慢慢还,直到你满意为止。” 姜淮左真是恨极了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伸手就开始扯她的扣子:“好,好极了叶长安,现在你他妈就给我还!” 仿佛在极力的忍耐,她抿紧了嘴角,任他撕扯着衣服,很快就“坦诚相见”。 姜淮左把她推到床上,没轻没重的又咬又捏,他想让她求饶,让她服软,可从头到尾叶长安都面无表情,除了中途说了句“带套”,就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响。 姜淮左却偏偏不叫她如意,粗暴直接的埋了进去。毫无润滑可言的入侵让她痛苦无比,紧致的快感却让他酣畅淋漓,后来那里一点点湿润起来,更是让他如虎添翼。 直到结束他才看到床单上那一滩血,鲜红的吓人。可在刚才的整个过程里叶长安眉头都没皱一下,更没有喊过一句疼。 有那么一瞬间姜淮左觉得叶长安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娃娃,精神脱离了*,没有痛苦,不会求饶,任他予取予求,却不会有任何回应和些许欢愉。 可不该是这样子的,他见过不一样的叶长安。 在那个瘸子面前的叶长安会哭会笑会撒娇,像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可那样的列外只肯分给一个人。对于叶长安来讲,其他任何人都被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只有那个男孩子和她是一国的。 想要突破屏障进入那个世界的旁人,通通撞得头破血流。而强硬入侵的姜淮左,既让她流了血,也让自己受了伤。 很久没有人说话,姜淮左盯着床上那片红色仿佛着了魔。 叶长安休息了一会儿后慢慢爬起来,颤巍巍的往浴室走,门关上的那一刻姜淮左才如梦初醒,气力尽失的仰躺在床上,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这一耽误已经到了下午,等到他们出门时天都有些暗了。姜淮左提了车往她们学校所在的城南开,中途买了份外卖,一路无话。 在车子距离他们学校大门还有一个路口时叶长安示意他停车,在她下车之前姜淮左叫住了她,把打包好的晚餐递了过去。 “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吃饭。” 叶长安点了点头。 他略一思量,还是开了口:“不要再让我发现你去见那个瘸子,我这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她的面色更加惨白,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走。 其实她想说,纪巍年虽然一条腿废了,却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勇敢的少年,他们曾经同生共死,又久别重逢。 还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纪巍年了,今天这场无妄之灾,更像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亦或是猎人设下的陷阱。 可结果是一样的,她同纪巍年渐行渐远,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回到这个地方。 在叶长安看不见的地方,姜淮左把车开得极慢一路尾随,路灯的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拖得极长,看上去可怜又孤傲。 叶长安先是在路边买了一瓶水,随后进了一家药店,出来后拿出药片就着水吞了下去,又随手把他买的饭扔进了垃圾箱。 姜淮左面色铁青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打开手机翻出自己昨天收到的那张照片,将来信号码看了一遍,随后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查这个号码。” 十五分钟后他接到回复:“那个号码没有实名登记,打过去也没人接听,确定不了身份和位置。” 姜淮左略一思索,将可能的人选排查了一遍,大概猜到了是谁。 第4章 决裂 叶长安回去时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在黑暗中站了一会,慢慢爬上了床。 明明身体已经累到极点,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些可怕的东西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来折磨她,他们想要把她逼疯,可她不能输,不可以输。 最终还是迟疑的伸出了手,她从床头的包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片吞了下去。 “没什么大不了叶长安。”神智逐渐模糊时她对自己说:“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晚安。”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宿舍里突然热闹起来,周媛跟胡琬刚从外边回来,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自己今天新买的衣服,街边刚开的甜品店,后来更是放起了某歌手新出的摇滚单曲,激烈的音符敲打着她的神经,头比先前更疼了。 她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 几个姑娘都是爹妈亲戚齐上阵,大包小包的往宿舍搬,竹西家就在本地,可惜爹妈出游未归,另派了几个人过来打扫收拾。 20平米的宿舍一时间被挤得水泄不通,叶长安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看着跟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们同父母撒娇、聊天、道别,心里空荡荡的厉害。 闲来无事的竹西首先注意到了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嗨,你也是这个宿舍的?” 长安点了点头,手就被牵住往里走:“那怎么不进去啊,你一个人来的?” 她冲竹西笑了一下:“嗯,里边人太多,我等会儿再收拾吧。” 许是自己性格里欠缺那么些温婉恬静,竹西瞬间就对叶长安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典故里说美人一笑倾城,大概就是那么一瞬间,也把竹西给倾倒了。 她们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小声聊着天,明明四周异常嘈杂烦乱,竹西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长安话少,大部分时间都是竹西在说,气氛居然异常融洽。她们从风土人情谈到历史地理,又从地理历史聊到文学诗歌,竹西虽然有些风风火火,可架不住家里有个博览群书的老妈,自小耳闻目染,天文地理都涉猎了一些,在这方面倒是跟叶长安一拍即合。 后来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各自的家庭,长安只说自己家在隔壁b市,竹西也没多讲,倒是说起了自家哥哥,随后问她:“你猜猜我跟我哥这名儿是怎么取得?” 竹西一直记得长安念那首诗时的语气,平淡到仿佛毫无感情,可后来很长时间里只要有人叫起她的名字,她都会下意识的回忆起那时的叶长安。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後,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 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这是竹西的外公最喜欢的一首诗,喜欢到从中挑了俩词给她和哥哥做了名字。 后来几个姑娘迅速熟识,叫周媛的姑娘来自江南水乡,叫胡琬的姑娘来自西北边境,虽说成长环境迥异,性格倒还相投,迅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只除了叶长安。 倒不是说叶长安不好,只是身上的疏离气息太过浓厚,叫人如何都亲近不得。 开始时竹西想尽办法想同叶长安成为推心置腹的闺中密友,可无论她怎样努力,叶长安面前总会有一道屏障将她隔绝在外,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叶长安在那个领域中孤独又安然自得的生活,却如何也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 这样的距离倒也保持的刚刚好,平常大家也都会相互照应,只是难以交心罢了。后来发现长安晕血的症状,几个姑娘也都是真心实意的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一系列的状况,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般众叛亲离的地步。 最先跟叶长安闹掰的是周媛。 大一十一月份的一个周末,宿舍里的人都在,周媛坐立不安了一会,突然宣布:“我跟夏初在一起了。” 四周顿时就安静下来,竹西和胡琬惊得目瞪口呆,她俩看看周媛,又看看叶长安,谁都没有说话。 长安原本坐在窗户边看书,偶一抬头就见其余三个人都在看自己,她一脸茫然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周媛此时镇定下来,盯着她说:“长安,我跟夏初在一起了。” 叶长安眼里染了笑意:“那真是恭喜啦。”随后继续低头看书。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竹西和胡琬对视一眼,刻意扯开了别的话题,这才又重新热闹起来。 直到夏初请她们宿舍吃饭,叶长安才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坐在对面的男生眉目俊朗,发型穿着都很时尚,只是举手投足间有些拘谨,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她却实在是记不清了。 等夏初出去接电话时竹西凑过来小声问:“你不会真的不记得他了吧?” 叶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面熟。” 竹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你都能忘!就是之前发帖子暗恋你、后来还表白把你吓晕的那个!” 这下叶长安总算回忆起此人,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边周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阴阳怪气道:“竹西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对我男朋友有意见?” 这时夏初正好推门进来,一时间很是尴尬,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怀鬼胎的埋头吃饭。 只是自此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媛对叶长安的敌意和防备。最终的决裂是在他们交往的一个月后,周媛生日的那天。 当时周媛请了许多朋友一起去学校对面的饭馆吃饭,男男女女坐满了整个大厅,酒过三巡后气氛越来越热烈,不少男生借酒壮胆跑到叶长安那一桌敬酒。 叶长安虽然反感却也不想让别人尴尬,统统以茶代酒应付过去,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一个喝多了的男生跑过去故作亲昵的搂住叶长安硬逼着她喝酒。 只一瞬间竹西就看到叶长安的脸色变得惨白,几乎是下意识的打掉了那个男生的手,那人却借酒装疯再次伸手,抱住叶长安就想往她嘴里灌。 这时周围的人也都觉得那个男生有些过分,还没来的及阻止就听见一记响亮的耳光。 叶长安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整个人一直在抖,她慢慢攥住刚刚挥过去的手,异常冷漠的吐出了几个字:“离我远一点。” 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齐看向那个角落。 许是觉得丢尽了面子,那个男生居然还想上前。下一秒就挨了夏初一拳,撞倒了一桌汤汤水水杯碗碟盘。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几个人上前扶起那个男生,几个人拉住了夏初,其余人还呆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是好。 夏初挣开几人,摇摇晃晃往前走,他今天也喝多了,脸颊和眼睛都有些红,突然就指着叶长安问:“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四下里再次安静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走向越发狗血。 终于有个胆大的上去拉他:“夏初,你喝多了,走,咱们回去吧。” 夏初推开他,眼睛更加红了:“说啊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周媛崩溃般的冲上去给了他一耳光,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叶长安一语不发的拿了外套也想离开,却又被他拦了回去,死死盯着她道:“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答复,就别想走。” 叶长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声音冷淡道:“答复?”她嘲讽勾了勾唇角:“身为周媛的男朋友,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要答复?” 夏初张了张嘴,支吾道:“我……我喜欢的是你。”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所以呢,就凭这个我就要接受你?” “可我比别人都喜欢你!” 叶长安摇了摇头:“我们统共没有见过几次,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谈何喜欢?” 她绕过夏初往门外走,这次没有人拦她。 华灯初上的夜晚,风有些凉,她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又起了那个幼时曾经以命相惜的少年。 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再见,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却仍旧记得小小的他坐在自己旁边,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写完后少年指着本子上工工整整的字迹道:“呐,这是我的名字,就是这样写哦。” 纪巍年。 这个名字是现在仅存的,她能找到他的唯一线索。他们曾经相互约定回到这里,若是有缘,终会再见。 恍恍惚惚回到宿舍,只有周媛一个人在,她原本趴在桌子上哭,听到声响后立即坐了起来。 叶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默默递了张纸巾过去。 周媛没接,抬头看向她的眼神恶毒又愤怒:“叶长安,你很得意是不是?”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永远没有理智可言,即使无辜,也无法免遭迁怒。 长安没有说话。 周媛冷笑一声,扭头去了阳台,自此形同陌路。 第5章 重逢 等到第二天叶长安醒来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浑身疼的厉害,费了好大劲儿才坐起来,迷迷糊糊找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昨天就被自己摔碎了。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她呆呆坐了一会,又躺了回去。 几分钟后有人推门进来,拍了拍她的床,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长安,我哥找你。” 叶长安没动,就听竹西对着电话说:“她还没醒,要不等会再打?”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竹西再一次拍了拍她的床:“长安,醒醒,我哥非要你接,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叶长安伸手接过电话没出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那边笑了下:“醒了?” “嗯。” “睡多了头疼,起来吃饭吧。” “嗯。” “别糊弄我,我让竹西看着你吃。” “嗯。” “除了‘嗯’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 “晚上一起吃饭?” “……” “好了,不逗你了,好好休息。” 说完姜淮左挂了电话,刚才还带着三分笑意的脸立马黑了下去,手机胡乱一扔就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从昨天晚上七点叶长安离开,到现在十点三十三分,统共过去了十五个半小时,仿佛中了诅咒一样,他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叶长安,好不容易夜里睡了,梦里还是叶长安。 早上浑浑噩噩的醒了,他对着镜子站了半天,先是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又仔细瞅了瞅脖子上的抓痕,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可这副样子实在没法见人,他打电话到公司安排了下,给自己放了个小假。 眼瞅着快到中午,他寻思着那位也该醒了,一通电话打过去就被冷水浇了个透彻。 是啊,这才是叶长安的原本的风格,不亲近,不违背,更不流露一丝感情。 叶长安没变,他却想要更多。 他烦躁的踢了下桌子,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竹西一接起来就没好气的抱怨:“亲爱的哥哥大人,又有什么事?!” “出去买饭,看着她吃了。” 竹西气得不行:“怎么就从来没见你这么关心我!” “你不一直想要我新买的那辆车么,送你了,下午我就让人过户。” “成交!” “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你多看着她点,别又晕了。” “知道啦!”竹西不耐烦的拖长了尾音,随后揶揄道:“哥,前天晚上感觉怎么样?” 姜淮左没注意到自己笑了:“小孩子家乱问什么。” “我要是小孩子那谁谁谁不也是,哥你跟小孩子那啥啥口味可真重。” “再说车就没了。” “成成成,我不说了,哥哥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姜淮左略一思量,还是把话挑明了:“前天那张照片是你发的吧。” 竹西一愣,随即提高音量道:“不是我。” 终究是太嫩了些。 他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道:“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询问照片的内容,而不是矢口否认。” 竹西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没再狡辩。 姜淮左实在有些搞不懂女生间的感情,之前竹西跟他提起叶长安时明明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喜欢,怎么突然间就风云变幻,特意跑过来给他推波助澜? 他有些严肃的说:“竹西,以后别再算计她了。” 竹西嗤笑一声:“算计?要不是我,你现在能得手?照叶长安那性子,再过八百年也不会让你动她一下。” “姜!竹!西!” “好啦好啦,我又乱说话了。可那张照片又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叶长安有多喜欢那个人你也知道,难不成你想放任她脚踏两只船?我帮你看着她你还怨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一番话又把姜淮左气得够呛,是啊,谁都知道叶长安喜欢那个瘸子,可她既然跟了自己,就该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这么一想那仅存的一点愧疚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竹西最后表决心道:“哥你放心,我是坚决支持你俩在一起的,有我在,绝对帮你看好她。” “先前你还不愿帮我,这次是怎么了?” “那不是怕你祸害小姑娘么。” “现在就不怕了?” 十二月的天气里,竹西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攥紧了的电话,突然问道:“哥,你知道我喜欢谁吧?” “嗯,不就是成安集团的小少爷么,叫卫疏来着,怎么?” “我从十五岁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也没个结果,可他却看上了叶长安。” 姜淮左有些心疼的叫了她一声。 竹西笑了下:“所以这次不管你是真心实意还是玩玩而已我都会帮你,哥你也要加油啊。” 挂了电话竹西回宿舍拿了钱包,瞥了床上背对着她的叶长安一眼,目光在她脖子上稍作停留后打开了门。 这时叶长安开了叫住她:“竹西,前天晚上……那个电话……” 没等她说完竹西就接道:“噢,我那时在电梯里,信号不好,接起来什么都听不到,就挂了,后来再打给你就打不通了,长安,你没出什么事吧?” “嗯。”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买饭。” 骗过叶长安不是难事,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连哥哥也糊弄过去了,其实刚才在电话里她故意混淆视听,让姜淮左以为那张照片是最近拍的。 可真正的拍摄时间很早,那是叶长安同纪巍年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竹西所在的大学城举行了一年一度的篮球对抗赛,有将近二十所高校参加,他们所在的g大和对门的y大一起过五关斩六将杀进了总决赛,决赛在y大举行。 竹西作为校宣传部的骨干成员早早进行了一系列的组织活动,排练、赞助一手抓,忙得不亦乐乎。比赛前一天她禁不住篮球队里某帅哥的央求,跑去动员叶长安到现场观赛。 之前叶长安因为晕血的原因基本不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一来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再来也不喜欢凑热闹。后来在竹西的再三动员下好不容易答应,第二天一早就被竹西拖去了现场。 刚去没多久叶长安就后悔了,不同于g大这种综合性大学,y大是典型的理工科学校,现场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几乎清一色的男人,这个暂且不提,单是那挂满赛场的红色横幅就够她受的,果然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晕眩的症状,站都站不稳了。 还好竹西早有准备,立即拿了副墨镜给她戴上,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扶她去外围的看台上坐着。 长安休息一会后感觉好了许多,有些抱歉道:“竹西你回去看比赛吧,不用在这守着我了。” 竹西摆了摆手:“哎呦我可不去了,挤的一身汗臭味。”说罢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了望远镜:“看,我早有准备,在这看就成了。” 长安笑笑,支着下巴开始发呆。 后来每当想起那天,竹西都觉得唏嘘不已。仿佛命里注定的相遇,躲都躲不开。 叶长安她们所在的看台背后就是男生宿舍,临近中午时不知是谁在楼上大喊了一声:“纪巍年,给我们带饭,我要吃五餐的鸡排饭,豆浆,再来两根烤肠一个卤蛋!老大要吃刀削面,老小要吃酸辣粉加两个猪肉馅饼!” 由于那声音着实浑厚洪亮,不少人都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四楼阳台上探出一个肥硕的身影,正弯着腰冲楼下招手。 竹西也笑:“果然是个胖子。” 旁边叶长安却突然站了起来,极慢极慢的回了头,她原本就白,迎着阳光看上去更加晶莹透彻,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亮,看那模样居然像是要哭了。 那一瞬间的叶长安,仿佛自动消除了所有隔膜和屏障,第一次把真实的自己显露出来。 竹西喊了她一声,叶长安没有听见,突然疯了一般跑向看台边缘往下瞧,又极快的冲下看台。 竹西怕出事情也跟了过去,她从来不知道一向柔弱的叶长安能跑这么快,在她刚刚绕到男生宿舍楼下时,就见叶长安扑向了正一瘸一拐向远处走去的一个男生,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腰。 那个男生踉跄了下,莫名其妙的回了头。 纵使隔得有些远,以竹西极好的视力仍然能看得出那是个清秀的男生,有着同叶长安一般的惨白肤色,以及如出一辙的疏离气质。 只是可惜了那条腿…… 后来不知叶长安说了什么,那个男生慢慢转过身来,又被叶长安牢牢抱住。 鬼使神差的,竹西拿起手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那时她电影看得太多,以为这只是一个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爱情故事,感动的同时想要记录下这宝贵的一刻,不成想后来竟成为她把叶长安推入深渊的导火索。 第6章 追逐 竹西买完饭回去时正好看到姜淮左的车停在楼下,还没熄火。 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拍了下自家老哥:“坐这儿干嘛,怎么不上去?” 随后就一眼看到了姜淮左额头和脖子上的伤,瞬间暴怒道:“谁弄得?!怎么弄的?!是不是叶长安?!她想杀人啊?!” 姜淮左让她吵得头疼,皱眉道:“别吼别吼,女孩子这样像什么话。” 竹西一把扔了手里的饭:“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叶长安弄得!” 眼看着姜淮左不说话竹西就想往外冲,又被他伸手拉了回来:“你别添乱了,她比我更疼。” 这下连竹西也沉默了,出门前她看到了叶长安脖子上的暗色痕迹,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不后悔,可她既想成全自己,也想成全哥哥。 曾经的竹西也是个坦白洒脱敢爱敢恨的姑娘,在她发现自己喜欢卫疏的第二天就风风火火的跑去表白,可卫疏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她那时恨不得自己能长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年过去竹西早已亭亭玉立,可卫疏还是只把她当成妹妹,后来终于了悟,一切不过是借口而已,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可偏偏又是叶长安。 那时卫疏在英国留学,假期回来时被竹西拉着上了几节公共大课。 有一次坐的离叶长安很近,竹西明显感觉到卫疏的眼神有些飘忽,连跟她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快下课时他终于憋不住小声问竹西:“你认不认识那个女生?”修长的手指正是指向叶长安。 竹西愣了下:“认识啊,我们在一个宿舍。” 卫疏“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可他后来越发主动的来陪自己上课,时不时盯着那个背影发呆。 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何况竹西不笨。 那时叶长安还没跟姜淮左在一起,竹西状似不经意的提道:“上次你提过的那个女生,我哥也在追她呢。” 卫疏一愣,问:“他们在一起了?” 竹西摇头:“她有喜欢的人了,可惜不是我哥。” 原本是想让卫疏知难而退,可反倒叫他对叶长安有些刮目相看。毕竟姜淮左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够拒绝他的人不多。 那是竹西第一次了解到叶长安可怕。她不费吹灰之力一兵一卒,就轻易地打败了她几年的努力,从一开始的夏初,到后来的姜淮左,再到现在的卫疏。 半个月后卫疏假期即将结束,临行的前一天他拉着竹西一起坐到了叶长安的旁边,有些紧张的说:“你好,我是竹西的哥哥,谢谢你平时照顾竹西,这是我从英国带来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搭讪方式,却对竹西太过残忍。她清晰的记得卫疏看向叶长安的眼神,羞涩又期待,专注又欣喜。 从前她有多喜欢叶长安,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记得原来周媛跟胡琬先后同叶长安决裂,一个因为夏初,一个因为哥哥,她那时还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叶长安什么都没做,何苦牵连于她。 后来发生到自己身上才明白,什么都没有做却能轻易得到一切的叶长安,本身就是个错误。 在爱情面前,女人间脆弱的关系显得不堪一击。 她知道自己最该埋怨的是那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可走火入魔般的怨怼只肯对叶长安滋长。 于是,在几个月后卫疏跟自己要叶长安电话号码的那个下午,她把那张照片发给了姜淮左。 一切已成定局,再无转机。 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竹西,竹西?” 竹西尴尬的笑笑:“啊,不小心走神了。” 姜淮左从后边提了个袋子给她:“这是你最喜欢的那个手机牌子,前天刚出了新款,我让人从国外给你捎的。” 竹西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还是哥哥最好了,某些人真没眼光!” 姜淮左笑着敲了下她:“又乱说话。”随后又提了另一个袋子过来:“这个是给叶长安的,那天她把手机摔坏了,还有她的手机卡我也放里边了。” 竹西接了没动,问:“你不上去看看她?” “还是过几天吧,她本来就怕我,现在……估计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no!no!她不单是怕你,她害怕所有接近她的男人。” “这倒也是,竹西,你说她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这我不知道,没听她讲过,不过看她又晕血又怕男人的,八成是有什么阴影。” 姜淮左沉思了一会儿,刚摸出烟就被竹西夺了过去,他好脾气的笑笑,又伸手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递给她:“里头是瘦肉粥,看着她喝了。” 竹西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接过上楼去了。 回去时正看到胡琬趴在阳台上往下瞧。 突然就感慨万千,世人皆苦,为情所困,求不得,爱别离。 进门后发现叶长安已经起了,正坐在床上发呆。 竹西把粥和手机递给她:“我哥给的。” 叶长安楞了下,安静的接了过去。 可她看到叶长安的手在抖。 竹西咬了下嘴唇,转身出了宿舍。 叶长安拿出手机把卡装了进去,开机后发现有二十七个未接和两条短信。 “你在哪?” “开机给我回电话。” 叶长安捂住胸口,那里刀割一样疼。 半个小时后手机再一次响了。 接通后那边冷冰冰的问:“为什么一直关机?” “手机坏了。” “听说住院费和赔偿金是你帮我交的。” “嗯。” “钱是哪里来的?” “我自己的。” “叶、长、安,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两年前我爸在厂里出了意外,赔了六十万,满意了吗?” 那边一阵沉默:“我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就当我们两清了。” “什么意思?”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又是一阵沉默,叶长安问:“还有别的事么?” “听说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嗯。” “祝你幸福。” “谢谢,再见。” 挂了电话后叶长安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准备上课,下楼梯时她魔怔似的盯着前面那个女生的红色书包猛瞧,毫无意外的晕了过去。 意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纪巍年转学过来成为叶长安的同桌,不同于她的矮小瘦弱,四年级时的纪巍年已经长得很高,站在一起的时候叶长安总是需要仰视他。 不像班里那些邋遢调皮的男生,纪蔚年总是穿得干净得体,学习认真努力,字也写的漂亮,还很照顾她。 那时叶长安的爸爸经常加班,妈妈又懒得做饭,于是早上常常要饿肚子,纪巍年知道后每天都会给她带牛奶和早饭,哄她说吃了可以长个子。 原本以为过了那么多年,她不会记得了,可那段记忆依旧清晰,只待一个契机被她回忆。 纪巍年每天都会多走三个路口先送她回家,塞给她一些漂亮的糖果。 纪巍年从来不许那些调皮的男生欺负她,为此还打过几次架。 纪巍年是除了爸爸,对自己最好的人。 …… 后来呢,铺天盖地的红,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好多孩子在哭,她每次做噩梦都会记起那些绝望的眼神。 再醒来时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姜淮左就坐在旁边盯着她瞧。 可她不想见到他,一点都不想。 叶长安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姜淮中按了回去。 “别乱动。” “别碰我。” 下一瞬姜淮左压住她的手腕吻了下去,叶长安呆呆地睁大眼睛,随后使劲咬了下去。 即便这样姜淮左也不松口,直到把她的嘴唇吻成鲜红的颜色。 原本还没太感觉到的痛感全面复苏,叶长安觉得自己的后背和脑袋疼的像是要炸裂开一样。 她只手盖住眼睛,听到姜淮左用一种异常嘲讽的语气说:“别碰你?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碰不得,哪里没碰过?” “出去。” “爷今天就呆这儿不走了,一直守着你。” “你不走,我走。”叶长安伸手拔了点滴,撩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下又把他气的够呛,伸手把叶长安推了回去,她的脑袋撞到了床头的栏杆上,钻心的疼。 姜淮左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叶长安,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不就是上个床吗,至于这样寻死觅活的?” “下次别滚楼梯了,直接从你们四楼阳台往下一跳,保管死的干净利索。” 叶长安扭头看向窗外:“为了你,不值得。” 姜淮左只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在不停加速跳动,攥住的拳头紧了又紧。叶长安最大的本事,就是总能惹他生气,在商界呼风唤雨常常气死别人自己如意的姜淮左,总算是遇到了对手。 他怕自己再呆一会儿会忍不住掐死她,摔门走了出去,站在楼梯口开始抽烟。在抽到第二只时看到叶长安向这走来,看到他时明显怔了一下。 姜淮左此时冷静下来,拦住她说:“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再观察观察。” 叶长安摇了摇头:“不用了,学校还有课。” “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 “我们以后能不能好好相处,不要这么针锋相对?” 叶长安居然笑了:“好啊。” 姜淮左正觉得有些奇怪,就听她说:“说吧,我需要什么时候去你家,一周几次?” 彷佛被人打了一拳。 他笑的阴森:“好,好样的叶长安。”随后指着楼梯看都不看她:“给我滚,立马滚。” 第7章 狩猎 姜淮左气还没消,就听见电话响了,一接通就听见那边儿乱糟糟的,罗天明大着嗓门喊:“大表哥!在哪逍遥呢!咱这开局了,走起啊!” 姜淮左当下乐了,罗天明算是八竿子勉强够得着的亲戚,因为两家一直有合作,几乎从小到大都混在一起,后来这家伙被他外公扔到东三省某部队里呆了两年,回来后说话就跟演小品似的。 原本最近也该跟那几个狐朋狗友聚聚,可他听到那边儿震天响的音乐就头疼,边往楼下走边说:“不去了,哥哥今天还有事。” 罗天明可不干,拔高声音道:“大表哥你甭忽悠我,全市人民都知道你接的那几个肥差收尾了,老宋他们都在,就差你了,赶紧来哈。” 姜淮左想了下说:“成,你们在哪呢。” 那边报了个地址,姜淮左准备开车的时候突然骂了一句。 车后镜里男人简直就像是出轨被抓后挨了一顿毒打,额头上硬币大小的伤口结了暗红色的痂,脖子上的抓痕又细又长,再加上嘴唇刚被咬了个口子,怎么看怎么狼狈。 还好罗天明报的地址是在某会所的包间,他去过几次,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 到那时一伙人已经喝了不少,逮住他就是一顿猛灌,七八杯下肚才放了他,姜淮左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帮人在那群魔乱舞,突然就觉得没劲,又空虚又烦躁。 这时老宋挪到他旁边胡扯了几句,随后揽着他的肩贼眉鼠眼道:“淮左,一会儿来几个水灵灵的姑娘,都是学生,今天我请客,你随意哈。” 姜淮左摇了摇头,他一直不待见欢场上的姑娘,觉得不干净,自己也没那么饥不择食。 老宋钩住他的肩膀耳语道:“放心,都是干净的,第一次呢。” 刚说完门就开了,一溜姑娘走了进来,不知是谁开了灯,灯光下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身材好的没话说,就是妆有些浓。 “淮左你先挑,瞅瞅有没有看上眼的……”这边老宋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几个人在笑。 罗天明吆喝道:“大表哥,你这是咋整的,谁家姑娘这么生猛,把您给折腾成这样?” 这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又是一阵笑。 姜淮左也不解释,笑着骂了他们几句,眼睛一扫,指着一个穿蓝裙子的姑娘说:“你过来。” 其余几个的视线也都落了过去,挨个挑了姑娘,随后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没人再跟他扯淡。 灯又暗了下来。 姜淮左喝了口酒,恢复了面无表情。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腿,见他没拒绝后整个人都贴了过来,一手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从他的腿慢慢上移,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姜淮左扭头看她,原本就长得有些像叶长安,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更像。 见他看过来那姑娘笑了下,鲜红的唇就往他这送。 姜淮左不着痕迹的往后一倚,问她:“第一次?” 那姑娘愣了下,点头。 姜淮左点了烟就笑:“怎么看着这么熟练呢?” 一句话让那姑娘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姜淮左拨开她:“行了,一边儿呆着吧。” 一行人从下午玩到晚上,找地方吃了饭又有人提议去洗个桑拿顺便做个按摩。 姜淮左喝多了有些头疼,打了个招呼就开车走了,漫无目的的一阵乱开,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停到了竹西她们宿舍楼下。 他打开窗户通风,听到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往这走,边说边笑,边笑边闹,借着醉意掏出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接。 第二遍,第三遍,整整拨了三十遍,还是没人接。 姜淮左边扯领带边笑,随后发了条短信:“五分钟内下楼,不然我亲自上去。” 四分半钟时姜淮左下了车,刚想上去就看见了叶长安。 冰块一样的叶长安。 石头一样的叶长安。 该死的叶长安。 姜淮左很久没有开过快车了,那一晚却像不要命般掠过a市的大街小巷,停下来时叶长安已经吓得浑身发抖。 姜淮左拽着她上了楼,顺带把门给锁了。 一身酒气面色阴沉的姜淮左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叶长安原本就怕他,此时更是怕到了极点。 那天的记忆卷土重来。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姜淮左中午带她出去吃饭,下午的时候看了一场电影,中途他出去了一下,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 几个月来叶长安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的任何情绪变化,更不会去问个究竟。 看完电影后不到五点,散场时姜淮左牵住了她的手,又冰又凉,僵硬无比。 刚牵了没多久叶长安就借着捋头发的动作抽出了手,姜淮左看着她说:“去我家吧。” 叶长安下意识的拒绝:“不了,我想回学校。” “怎么,怕我吃了你?” 叶长安低着头没说话,就听见他笑着说:“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个面子?” 其实那时已经有了些微的预感,可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买菜,之前听竹西说姜淮左在美国呆了三年,厨艺还不错,看他挑起菜来倒还一板一眼,临走还拿了一件围裙两把菜刀。 见叶长安盯着那刀看,姜淮左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笑道:“家里的刀太长时间没用,我怕锈了。” 车一直向市中心开,最后停在了一幢高耸入云的公寓前,姜淮左带着她上了五十八层。 房间很大,黑白主色,简约时尚,很符合姜淮左一贯的风格。 叶长安在水池前帮忙洗菜,小心的听着身后的动静。 他打开橱柜,往外拿了些碗和盘子,随后塑料袋噼啪作响,然后是冰箱门开关的声音。 “叶长安……” “嗯?” “过来帮我系上围裙。” “哦,好。”她擦了擦手,走过去帮他系身后的带子。 在她过去的一瞬间,姜淮左转身抱住了她。 很轻的一个拥抱,只维持了三秒就被叶长安挣脱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姜淮左一眼,说了声“对不起”。 姜淮左笑得云淡风轻:“没关系,你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叶长安坐在餐桌前,安静的回忆自己同姜淮左在一起的这三个月。 刚开始时他很喜欢同她亲近,在发现她的抵触后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周见两三次面,一起吃饭,看电影,或者去他公司呆着看书。 其实除了用那件事情换取他们的关系确认外,姜淮左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为难她的事情。可叶长安也知道,那一天大概早晚都要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半个小时后姜淮左端了两个盘子出来,放在餐桌两边,上面罩着金属材质的圆形餐盘盖,看不到做了什么。 他为她拉出椅子,绅士的请她入座,随后从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杯子,给她倒了一点。 姜淮左坐在餐桌的另一边,隔着头顶璀璨的灯光遥遥冲她举杯:“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干杯。”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等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叶长安低头抿了一小口,听见他问:“饿了吗?” 叶长安摇了摇头。 “那好,我们先聊一聊,等会儿再吃。” 这话说得一本正经,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叶长安松了口气:“想去c市,可能会在那里定居。” “喜欢那里?” “嗯。” “为什么?” “安静,风景也好。” “是啊,应该很适合你。”他看着她笑,话锋突然一转:“最近见过他吗?” “谁?” “纪巍年。” 听到这个名字她怔了下,极快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没有。” 其实真的没有,不过还是难以释怀,可她的举动太象是在说谎,于是事态继续向无法挽回的方向发展。 姜淮左笑意更深,再次向她举杯:“很好。” 是啊,很好。 叶长安又抿了一口,看到姜淮左伸手指向餐盘:“再不吃就凉了,打开看看。” 揭开餐盘盖,叶长安呆呆地看着盘子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一点都看不出原本食材的模样。 突然有些头晕,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姜淮左,灯光下的他笑的意味深长,不断摇晃着杯子里的酒,鲜红的颜色,像血一样。 头更加晕了。 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让她吃好这顿饭。 叶长安强装镇定的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姜淮左点头:“直走右拐,快点回来哦。” 头晕的症状越来越强烈,连带浑身都没有力气,她拿水拍了拍脸还是没有好转,转身走进了隔壁的浴室,把门锁了起来。 到了后来连站都站不稳,她听到姜淮左隔着门说:“叶长安,开门。” 附近钟楼的钟声响起时,他说:“叶长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出来。” 第8章 假装 回忆结束。 喝醉了的姜淮左明显比上次可怕的多,原本就立体硬朗的五官更添了一份戾气,微红的眼睛盯着她眨也不眨,慢慢走了过去。 叶长安在他的步步紧逼下不断后退,直到撞到墙上,又瑟瑟发抖的蹲了下去。 见她这副模样姜淮左一把把她扯起来,笑嘻嘻的问:“怕我?” 叶长安没说话,下一瞬就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吼:“为什么怕我?!爷能把你吃了?!啊?!说话啊?!”说完稍一使劲把她推到了沙发上。 撒了一通气后他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转身脱了外套,回头就见叶长安在沙发的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间,细白的脖子格外显眼。 姜淮左烦躁的扒了下自己的头发,不知怎么气又消了一些,晃晃悠悠的盘腿坐到地上,撑着下巴看着她醉眼朦胧道:“我之前对你那么好,你也怕我,现在吓唬吓唬你,你还怕我,叶长安,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小?” 她低着头,很小声的说了句:“因为你没被蛇咬过。” 姜淮左没有听见,又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爬到沙发上,抓住她的手摇了摇:“长安,长安,你别怕我,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叶长安抽回了手,下一秒又被他整个儿抱住蹭来蹭去,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喝醉了的姜淮左力气依旧大的惊人,她推了又推也没推开,反而刺激的他得寸进尺。 一只手沿着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抚过她光滑的背脊,姜淮左凑近她的脖子吹了口气。 叶长安吓得不敢再动,姜淮左却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小声嘟囔了句:“你好香啊。”随后撒娇似的说:“我想要你。” 因为贴的太近,叶长安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顶着自己,片刻的僵硬后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可在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面前这种抵抗根本微不足道。 姜淮左控制住她的手脚,一下又一下的在她脸上乱亲。 叶长安的脸色更加惨白,认命的闭上眼睛。 那天晚上他进入她时太过痛苦,稍一想起都会冷汗淋漓,恶心又粘稠的触感仿佛烙印在了身上某处,无论洗多少次都洗不干净。 她甚至想,如果那时候自己也死掉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姜淮左却突然停了下来,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拍了拍:“别怕长安,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没等她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好,就这么办。” “我们玩捉迷藏。”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笑:“给你30秒藏起来,被我找到的话就要做坏事啦。” 说完他就面朝墙壁坐了起来,慢慢的开始数数:“30……29……28……” 叶长安呆呆的楞了一下,越来越觉得姜淮左的脑子不太正常。 片刻之后她轻轻跳上窗台,隐在了厚重的窗帘后面。 倒计时还在继续:“3……2……1……时间到,我要开始找咯。” 连呼吸都慢了起来,她更加抱紧自己,牢牢贴住背后的墙壁。历史仿佛总是在重演,这种只能坐以待毙的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可是胆战心惊的等了好一会儿周围都没有任何动静,叶长安从窗帘后面探出头来,发现姜淮左居然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反复确认几次后她轻手轻脚的爬下窗台,短暂的犹豫后迅速走到门口,轻而易举的在鞋柜旁的储物盒里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门跑了出去。 在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姜淮左睁开了眼睛,翻身仰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才她藏身的地方。 古语有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可姜淮左很早就知道,酒不但解不了忧,还会添愁,所以他的分寸从来都拿捏的刚刚好,只肯让自己醉个三分,装个糊涂。 方才那般胡搅蛮缠,也只是想看看叶长安有什么反应而已,结果很令他失望。 人性这种东西姜淮左摸得很透,自私、贪婪、虚伪,有的人投其所好即可收为己用,有的人软硬不吃就要直指要害。 既然叶长安什么都不要,也就只剩下了弱点。 他走到窗户旁,看着夜空下由无数灯光拼接起来的璀璨光束,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叶长安时的场景。 那是非常平凡的一天,他刚在城东吃完饭就接到了竹西的电话:“哥,我想你了。” 姜淮左撇了撇嘴:“说吧,什么事?” 竹西笑了两声:“嘿嘿,我想吃老九家的蟹子,你给我稍来好不好?” 那地方刚好离城东不远,姜淮左买了四份,寻思贿赂一下竹西的室友。 开车到她们宿舍楼下时姜淮左给竹西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他提着东西在宿管阿姨那儿登记了一下,按照之前竹西说过的宿舍号找了过去。 敲了三下门,在听到“请进”后他开了门。 宿舍里只有一个女生,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到他后明显怔了下。 姜淮左笑了下,自报家门道:“你好,我是竹西的哥哥,过来给她送点东西。” 她点了点头:“竹西刚才出去了,您请坐。”说完继续看手边儿的书。 姜淮左放下手里的东西,环顾了她们宿舍一番,视线又落回了那个女生的身上。 他那时就想,闻名不如见面啊叶长安。 比照片上还要漂亮一些,简单的黑色裙子跟她的气质非常契合,更显得人白皙纤弱,像竹西说过的一样,是个有些寡淡的女生。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叶长安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眼睛,问:“有什么事吗?” 眼神清冷到让人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可她的五官又很柔和,巨大的反差下又微妙的融合起来。 姜淮左笑得无害,指了指桌子说:“竹西想吃蟹子,我给你们一人捎了一份,饿了吗?” 叶长安摇头:“谢谢,我刚才吃过了。” 如此再无对话,又过了十分钟左右竹西几个才回来,不同于竹西直接扑向食物,胡琬眼睛一亮,围向了姜淮左,问:“同学你是……?来我们宿舍有什么事吗?” 那天姜淮左穿了件简单的灰色外套,配了条黑色休闲裤,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看了已经埋头猛吃的某人一眼,走过去搂主竹西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竹西的男朋友。” “噗……”竹西喷了一手蟹黄,又咳嗽个不停。 周媛“哇”了一声:“竹西可没说过自己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对啊对啊。” 姜淮左淡笑不语,视线滑过叶长安,这么热闹的时候她依然在看书,目光专注认真,像是把自己完全隔绝在外。 竹西这时终于止住了咳嗽,捶了姜淮左一下:“别听他乱说,这家伙是我哥,亲哥。” 这下胡琬更兴奋了,“哥哥”“哥哥”叫个不停,拉着他问东问西。 姜淮左虽然有些不耐烦,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极好,温和有礼的一一回答,明明也没说笑话,不知怎么就逗得几个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这边她们正聊得热火朝天,那边叶长安已经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姜淮左又呆了几分钟,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开车到校门口时正看到叶长安在过马路,鬼使神差的,他把车停在路边,慢慢跟了上去。 走了一个多路口后,叶长安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落地窗面前,安静的站在离玻璃很近的地方,像是在等什么人,五分钟过去都一动没动。 这让姜淮左有些好奇,他靠近了一些往里瞧,玻璃窗后是一架白色钢琴,有一个男孩正在弹奏,穿着黑色正装,侧影清瘦孤傲。 在叶长安发现前姜淮左又离远了些,十五分钟后那个男孩走了出来,像是到了下班时间,连衣服都换了。 叶长安迎了上去,笑得眉眼弯弯,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全然不像平时那样难以亲近。 冷漠的叶长安,终究也有例外。 不知怎的,姜淮左觉得那个笑容有些刺眼。 后来他又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那个男生居然是个瘸子。虽然不是特别严重,可还是非常明显,他的左脚有些使不上力气。 他又跟着那他们走了回去,一路上叶长安时不时跟那个男孩子说着些什么,笑容满满又带着点儿活泼俏皮,总算是有点寻常女孩子的样子。 可那个男生统统不予理会,面色冷峻一言不发,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后来走着走着那个男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叶长安立即上前去扶,瞬间就被狠狠推开,那个男生不知冲她说了些什么后继续往前走。 叶长安明显怔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又跟了上去,只是没再说话,回到校门口时叶长安先是陪那个男生过了马路,又自己折了回来。 那时他已经坐在车里,看到叶长安孤零零的站在人行道旁,目送那个男生走进对面大学,又自己回了学校。 如果没看错的话,叶长安应该是哭了。 那天之后还有一个小插曲,晚上的时候姜淮左收到一条短信:“哥哥你好,我是竹西的室友,胡琬。” 他权当没看见,过了一会儿又收到一条:“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姜淮左见多了这样的小姑娘,也没兴趣跟她们暧昧纠缠,带着些恶作剧似的心理回道:“没有,可今天好像有了目标,你能帮帮我吗?” 隔了很久才收到回信:“是谁?” “叶长安。” “可她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啊。” 第9章 预谋 在最初的相遇里,姜淮左承认自己对叶长安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建立在惊艳和好奇之上,却也没值得他动什么心思,毕竟到了这个年纪,见识过的姑娘太多,他太清楚什么人可以在一起玩玩,什么人不能动。 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还想见到她。 后来罗天明找他合伙,准备在城南的大学城买块地,建一座集休闲娱乐餐饮一体的大型商场。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都会跑去城南考察,那地方离纪蔚年打工的地方不远,经常能够碰到叶长安。 有时候是她自己,有时候是跟纪蔚年一起,更多的时候是看到她站在那家西餐厅的落地窗前,纤细的背影弱不禁风,可又矛盾般的透出一股坚韧。 后来他几乎记清了纪蔚年每周固定的打工时间。 因为隔得近,他时常带竹西出去吃饭,有次正好在校门口看到叶长安,竹西隔窗叹了口气,说:“可惜了。” 姜淮左状似不经意的问:“怎么?” “叶长安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个人。” “你还不是一样,那个卫疏真的有那么好?” 竹西一愣,思索一番后摇了摇头:“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洗耳恭听。” “我跟卫疏从小认识,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他虽然不喜欢我,可也一直把我当妹妹一样照顾,对我很好。可听叶长安说,她跟纪蔚年从小学五年级分开,直到大二才重新遇到。” “小五到大二……也就是说他们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了?” “是啊,他们能重逢还是多亏了我呢,有一天我拖叶长安去y大看比赛,正好遇到了纪蔚年。” “隔了那么多年还能认得?” “说来也巧,当时正好有人叫了纪蔚年的名字,你是没看到那时候的叶长安,怎么说呢,就像是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特别害怕又很难过。” “害怕?难过?” “嗯,没有一丁点久别重逢后的喜悦,后来那个纪蔚年甚至推开她自己走掉了。” “你知道原因吗?” “她不肯说,我也没敢多问。不过那是我第一次见叶长安哭。” “后来呢?” 后来几乎整个g大和y大都知道叶长安在追一个瘸子。 一直低调的叶长安,这次亲手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并且因为那个男生无畏无惧。 在最初的相遇后叶长安几乎天天都往y大跑,风雨无阻的站在纪蔚年的宿舍楼下等他出现,陪他一起吃饭、上课、打工,无微不至如影随形。 y大原本就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往那校园里一站,放眼望去几乎清一色都是男生,想要找个本校的女朋友几乎比登天都难。曾经有人这样调侃:y大没有女人,只有男人和女汉子。是以叶长安吸引了无数眼球,纪蔚年羡煞了一众校友。 可后来那些人纷纷大跌眼镜,好奇叶长安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脾气差到极点的瘸子。不止一次有人看到纪蔚年在公众场合对叶长安大发脾气,一点情面都不留的让她下不了台,稍有骨气些的女生都忍受不了,可不论纪蔚年多么直白明显的表达出对她的厌恶,叶长安都不离不弃忍耐包容,再难堪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漂亮清冷的叶长安,古怪残疾的纪蔚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产生了这样一种联系。后来y大很多人看不惯纪蔚年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纷纷跑去“拯救”叶长安,毫无例外的统统铩羽而归。 就这样,叶长安日复一日的奔波来往,直到后来因为缺课次数太多被记了个处分,这才减少了去y大的次数,可但凡有空余时间,她都会去找纪蔚年,或者在找纪蔚年的路上。 几乎所有认识叶长安的人都觉得她疯了,可叶长安依旧我行我素,固执绝决的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甚至忽略掉了其中的缘由。 姜淮左第二次见到叶长安是在大一将要结束的时候。 他去学校接竹西回家,上去帮她搬东西时发现周媛和胡琬都在忙着整理回家的行李,只有叶长安不在,床铺和桌子也一点都没收拾。算了下时间,姜淮左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 胡琬见到他后一如既往的热情活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说过“喜欢”叶长安而有所收敛,不但如此,在那之后她还经常短信告知一些叶长安的行踪近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同叶长安有多亲密。 直到有一次竹西提起,他才知道胡琬已经很久没有跟叶长安说过话了,倒是同周媛亲近了许多,明里暗里的开始排挤叶长安。被蒙在鼓里的竹西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禁感叹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生物。 等竹西收拾好东西已经到了中午,几个人都又累又饿,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姜淮左笑容款款:“我请大家吃午饭吧。” 车子直直开到一家西餐厅门前,胡琬原本还暗自高兴叶长安不在,可就在下车的那一瞬间心情跌入低谷。 阴魂不散的叶长安,正安静的站在那里。 竹西跑过去把她拉了过来:“好巧啊长安,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哥正要请大家吃饭呢,一起进去吧。” 姜淮左也笑:“对啊,一起吧。” 叶长安摇了摇头:“我在等人,一会就走。” 姜淮左提议道:“不如边吃边等?” “不用了,谢谢,你们进去吧。”叶长安礼貌的笑笑,跟他们道别后站了回去。 胡琬在一旁冷眼旁观,隐隐觉得今天这场“偶遇”更像是早有预谋,果不其然,在听到叶长安的拒绝后姜淮左的表情僵了一下,只一瞬间又不见踪影,带头走了进去。 因为开在大学城里,这家餐厅的规格不算很高,但装潢和服务都还不错,大厅里回荡着轻柔悦耳的钢琴声,让人感觉舒适又干净。 落座后他们一一点餐,竹西托着下巴手指微动,问:“哥,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记得以前你弹过。” “李斯特的《dream of love》。 ” 竹西向右前方看了一眼:“这人弹得不错。”随后冲落地窗外的叶长安小小招了招手,扭头问他们:“你们说,叶长安在等谁啊?” 周媛低头玩手机装没听见,只有胡琬笑眯眯道:“是不是男朋友啊?” 竹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对,应该就是那个人!我还见过一次呢。” 胡琬问:“长什么样子?” “唔……”她回忆了一下:“白白的,有点瘦,很高,当时隔得有些远,其实我也没怎么看清啦。” 胡琬“哦”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听说那个人不怎么待见她呢,呵呵,真是风水轮流转。” 气氛一时有些僵,周媛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竹西随意一瞥,扯开话题道:“你们看,弹钢琴的那个男生长得还不错呢。” 几个人都看了过去,白色钢琴旁的男生一身黑色西装,中午强烈的日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色,头发看起来蓬松柔软,皮肤几乎与阳光融为一色,五官清俊立体,表情专注,只是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 胡琬小小“哇”了一声,周媛也点头:“挺好看的。” 姜淮左突然站了起来:“失陪一下。” 刚才他们都在看纪蔚年,只有他注意到了,叶长安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嘴唇白的厉害,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真是让人感动啊。 姜淮左走到吧台前,笑眯眯的问:“你好,这里可以点些其他的曲子吗?” 领班有些为难:“非常抱歉,弹钢琴的那个男生快要下班了。” 姜淮左遗憾的笑笑:“啊,真的是太可惜了。”随后从钱夹拿出一摞小费,问:“可以吗?”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写下几首钢琴曲名,走了回去。 这时他们点的东西已经陆续端了上来,姜淮左没吃几口就皱起了眉头,果然不该期待在这种地方能吃到合胃口的东西。 他放下刀叉,开始专心致志的欣赏耳边的音乐。 弹到第三首时琴声戛然而止,原本正在演奏的男生急切的向外跑去,可他一只脚像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一瘸一拐没跑几步就一个不稳撞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许是疼的厉害,瞬间就跌坐到了地上。 大厅里的客人纷纷看了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姜淮左极快的走到门外,扶起了突然晕厥的叶长安。竹西几个也围了过去,喂她喝了些水,又拿湿毛巾给她擦汗,叶长安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四周一眼,又看向了身旁的落地窗。 刚才火急火燎想要冲出来的男生已经走回钢琴旁继续弹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有水光在她的眼睛里聚集,又一点一点消退干净。 听说女生会在某一个瞬间对不爱自己的人彻底死心,姜淮左开始有些期待那个日子的到来。 第10章 挫败 原以为整个暑假都不会再见,没想到假期的第二天又让姜淮左碰到了叶长安。他看到她走进了一家面包店,片刻之后换了衣服出来,很可爱的白衬衫和及膝的黑色背带裙,衬得人都柔和了许多。 他在窗外驻足了一会,直到接到了罗天明的电话:“大表哥,我找风水先生看过啦,后天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咱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那天动工吧。” “成,你来公司,我们再部署一下。” 两天后伴随着礼炮轰鸣,盛天国际购物中心正式开工建设。 在正事儿上姜淮左一向严谨精明,虽然前期就做好了充分的规划准备,但他还是在开工后对资金、成本以及工程的进度、质量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跟进,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连日里在大太阳底下奔波人都黑了一些,渐渐也就把叶长安抛在了脑后。 直到各项指标达到预期标准,工程建设也稳步展开,他才又重新懒散下来,跑去塞班岛呆了半个月。 晶莹剔透的碧色海水,银白色的细软沙滩,和煦的阳光以及带着温凉气息的海风都让姜淮左乐不思蜀。他租了条游艇,闲来无事就出海钓鱼,或者兴起到珊瑚礁附近潜水,比神仙都逍遥自在。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叶长安的面色就像脚下的银色沙子一般白,眼睛又像海水般清澈。他醒来后也觉得奇怪,明明很久都没有想起她,怎生又偏偏来入梦? 第二天一早他乘了最近的航班飞了回去,直接从机场打车到了城南大学城。 自动感应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手提行李箱的男人有些风尘仆仆,具有些许夏威夷风格的浅色衬衫下是条蓝色短裤,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显得整个人阳刚又有朝气,微微卷曲的头发有一些长,额前的碎发刚刚没过眉毛,隐在了黑色的墨镜后面。 几个店员的笑容都比平时兴奋了些,齐齐喊了声“欢迎光临”,随后一人上前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男人笑笑,微薄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我随便看看。”他的视线扫过收银台,顿了一会儿又挪到了另一边。 几乎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看起来格格不入又帅气俊朗的顾客,只有柜台后那人心无旁骛的接过顾客手中的托盘,扫码,打包,收银,找零,一丝不苟又干脆利落,最后附送一个有些疏离的微笑,再搭上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姜淮左放下手中的行李,在店内走了一圈,他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比平时快上一些的心跳以及被汗浸湿的手心无一不在说明他的激动。他不断地假设幻想,等会儿叶长安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 一直等到排队交款的顾客走光,他才随手拿了几样走到收银台前,露出了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叶长安抬头扫了他一眼,机器人一般重复道:“先生你好,请问您有会员卡吗?” 姜淮左的面色一僵,仿佛兴起时被人从头至尾泼了一桶冷水,笑容生生卡在了脸上,咬牙切齿般蹦出俩字:“没有。” 叶长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片刻之后将打包好的东西递给他:“先生您好,一共五十八元。” 此时他已经有些不高兴,面无表情的从钱夹里掏出一百,几乎是拍在了她面前的柜台上。 叶长安处变不惊的找钱,随后双手递还给他:“找您四十二元,欢迎下次光临。” 姜淮左没接,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他那时想,叶长安不能这么笨吧?只不过短短一个月没见,就不认识自己了?这是欲擒故纵?还是说……自己变化太大? 一番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就被叶长安的声音拖了回来:“先生?先生?”她拿着钱的手又举高了些:“找您的零钱。” 姜淮左恍然大悟般的想起自己还带着墨镜,几乎遮住了半个脸。他伸手摘下,心想这下你不能认不出了吧? 没想到叶长安只是极为平静的看着他,捎带有些疑惑。随后直接将钱放到塑料袋里递给他:“先生,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请让一下,后面还有顾客需要结账。” 姜淮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客已经有些不耐烦,连带几个店员都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瞧。他提了东西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临出门前一个声音喊住他:“先生,您的行李。” 他这才想起来,转身提了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出门后直直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垃圾桶前,把刚买的东西扔了进去。 撇去他在路上见到她的次数不提,其实他们统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在宿舍,他去给竹西送蟹子。第二次是在那家西餐厅前,他带着竹西几个一起吃饭。 今天不过是第三次正面交锋,别人不记得倒也说得过去,可姜淮左一向对自己太过自信,自大的认为自己这般人物就该让女人过目不忘趋之若鹜,以至于当他在叶长安这里跌跟头时摔得有些惨烈,思维有一瞬间断层,怒意又加倍滋长。 其实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失落?可没等他想明白,强烈的自尊心以及骄傲到有些自大的性格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他不允许自己被这般轻易忘记无视,那一刻有一个念头在心底疯长,他想得到叶长安,想让那双清冷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也能柔软起来。 他走到了马路对面的公共座椅旁,点燃了一支烟。面前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来人往,人声鼎沸,头顶的天空照旧有些灰蒙蒙的,鼻息间都是尾气和灰尘的味道。 与塞班岛的环境天差地别,可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即便后来出国读书,去过许许多多的国家,最终也还是回到了这里,大刀阔斧的开创事业俯览众生。可这个地方终究太过浮躁市侩,他又开始想念那微凉海风下的碧波清水,而叶长安就像是那一汪水。 头顶的太阳逐渐*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马路对过那里的感应门开开合合,人影模糊难以辨认。没人能看得出姜淮左此刻在想什么,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明明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今早又坐了很久的飞机,风尘仆仆远道而来,不去休息居然跑到这里来见叶长安,受了冷落居然没撒手就走还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吸尾气晒太阳,果然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纤细的人影走了出来,提着一个饭盒走进了隔壁的西餐厅。 他仰头看了眼铅色的云朵,喃喃道:“叶长安……纪蔚年……呵呵。” 他碾灭了手中的烟,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在一起。” 此后a市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工程被迫延期,姜淮左闲来无事,心里越发惦记叶长安。可先前那般遭遇让他不愿再主动靠近一步,于是在后来的几次蹲点中,他喜欢上了一个新的去处——位于城南的市立图书馆,这是叶长安和纪蔚年下班后最常去的地方。 他们最常去三楼的综合阅览室,那地方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有一些,空间广阔,三面巨大的落地窗让整个大厅都显得宽敞明亮。往来的大多是附近的学生、教授,他们选好书后就到北面的阅读区找个位置坐下,读书的氛围很好,只能偶尔听见脚步声或者书页翻过的声音,即便有人交谈也都轻声细语,不会打扰到别人。 姜淮左每次都会挑选叶长安斜对过的位置坐着,然后去角落的饮品区点一杯拿铁,随便拿一本金融、管理方面的书籍,或者挑一本心理学方面的外文书翻阅。累了的时候他就偷偷观察叶长安,时间一长多少了解了她的喜好。 叶长安喜欢看一些历史、诗歌方面的书籍,中外各国都有涉猎,不像他那般一目十行,叶长安书读的细致,很久才会翻过一页。她的腰背总是挺得笔直,细白的脖子微微弯曲,因为角度原因,更显得下巴尖尖,睫毛密长。看到就让人觉得安心平和,连带整个人都沉静下来。当然,如果她的身边没有那个碍眼的少年就更好了。 其实这已经是他们最为亲密平和的状态,纪蔚年收起了平日里的冷峻锋芒,坐在她只手可以碰触到的地方,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书籍。他细长的手指比略微泛黄的书页还要白上一些,叶长安有时会下意识的盯着他的手指发呆,或者干脆微微侧身看一眼他的侧脸,可纪蔚年从来没有回应过她,连一个微笑都不肯吝啬。 每每这般姜淮左都有些恨铁不成钢,原本平静下来的情绪就像是a市早春掠过的沙尘,迷了眼睛污了口鼻还白白惹了一层灰,连日的阴雨都没能给他冲刷干净。 那天天阴的早,厚重乌黑的云层压得很低,偶尔闪过几条细长的白色闪电,又极快的消失在天幕尽头。不同于室外的狂风大作,图书馆内静谧又让人觉得安全,细密的雨珠不断击打在落地窗上,可因着隔音效果太好,几乎听不到打雷和落雨声。头顶的光源柔和明亮,不少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极近的闪电划过,头顶的吊灯不断闪烁,伴着“嘶嘶”的细响全部熄灭。有几个女生小声叫了出来,随后各自拿出手机照明,方寸大小的屏幕不断亮起,映出了莹色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或者来了闲情逸致跑到窗边观雨。只有姜淮左注意到了,在停电的那一瞬间,叶长安抱住了纪蔚年,抬头吻了他,可是不过须臾就被推开了。 第11章 雨夜 很久之后姜淮左终于想通了自己同叶长安的相同之处,他们都是固执到有些可怕的人,一单认定什么就拼尽全力靠近争取,大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架势。只不过叶长安脚踏实地步履艰辛,而他在摸清形势掂量胜算后走了捷径。 转眼就到了八月中旬,上一轮阴雨天刚过,a市又遭遇了台风过境。天阴沉的有些吓人,临近中午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狂风卷席着豆大的雨珠,砸在车窗上劈啪作响。 姜淮左开车的时候都觉得有点飘,路上积水很深,不少树木都被刮得东倒西歪,能见度不超过五米。他开的极慢,原本二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本该老老实实在家睡个懒觉,可到底还是爬了起来,他着实有些担心叶长安不顾狂风暴雨傻乎乎的跑去上班,更担心她那样的小身板被大风刮到天上去。 果不其然,当他到达那家面包店门前时发现叶长安平常撑的那把伞就倚在门外,姜淮左不禁有些佩服起她来,在这样大的暴雨下一般女生几乎寸步难行,难得她还按时到了。 眼看着离她的下班时间还有很久,姜淮左坐在车里闭目养神,半梦半醒间发现店里熄了灯,随后叶长安跟另一个店员走了出来,拉下了卷帘门,相互道别后又去了隔壁的西餐厅。 没过多久那家西餐厅也熄了灯,纪蔚年一瘸一拐的向外走,溅起了不小的水花。他撑着一把蓝色大伞,没等叶长安就径直向图书馆方向走去。叶长安冒雨跑了几步,追上纪蔚年后就钻到他的伞下,顺带挽住了他的胳膊。 姜淮左把车开的极慢,雨刷来回晃动,扫过玻璃右前方两个人的身影。风雨飘摇的路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看起来就像普通情侣般亲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淋了个透彻,衣服湿乎乎黏在皮肤上,勾勒出了两个人同样单薄的身材。 其实叶长安是喜欢下雨的,这样的天气让她感觉安全又舒服,现在又多了一条理由,她可以顺其自然的挽住纪蔚年的手,而他不会推开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头顶的伞把他们同世界分割开来,这一刻他们相依为命。 那一天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天更加黑,风更加大。姜淮左看着在雨中艰难行走的那两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么些日子以来他就跟个变态似的跟踪叶长安,一天见不到就心里难受。明明有那么多女人可以选择,偏偏他就惦记上了这么一个不待见自己的,人家心有所属不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就在姜淮左打算放过叶长安的那一瞬间,事情出现了转机。雨幕中的纪蔚年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狠狠摔在了雨里。连带叶长安也跟着遭秧,一同倒了下去。 不过她很快爬了起来,伸手去扶纪蔚年。纪蔚年却不领情,挥手挡开她的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左腿一颤又跌了回去。叶长安焦急的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膝盖,下一秒就被他推了出去,再一次跌坐到水里,溅了一身泥泞。 那一刻姜淮左简直气到了极点,他真想当面问问叶长安,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这样一个男人?贫穷、残疾、古怪不说,对她的态度冷淡恶劣如斯,根本不值得她这般委曲求全。 他打开车门走了过去,隐在了叶长安和纪蔚年身旁的树木后。幸好天黑的厉害,没有人发现他。雨比刚才更大了,砸在身上又疼又凉,姜淮左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向那边望去。 他们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久久没有说话,四周都是哗哗的雨声。一辆汽车由远及近驶来,刺眼的车灯扫过的那一瞬间,姜淮左看到叶长安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水珠,她擦也不擦,神色悲戚的看着距她一尺之遥的少年。 纪蔚年低着头,浸了水的头发狼狈的黏在脸上,看不清神色。他坐了良久,突然抬手狠狠捶了下地面,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叶长安抖了下,怔怔的叫了他的小名:“阿年……” 纪蔚年的声音却比雨水还凉:“叶悠鸣,以后离我远一点儿,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叫我……什么?”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发热,又极快的被湿气冷却。 “叶悠鸣,我让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少年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有很多年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连她自己都有些忘了。那个名字沾染了过去所有的灾难和不幸,唯一值得记住的就是父亲和纪蔚年。可后来父亲意外去世,纪蔚年性情大变,她以为他只是在抗拒现在的“叶长安”,没想到他一同舍弃了过去的“叶悠鸣”。 叶长安全然没有在意刚才他说的话,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阿年,你还记得的是不是?那时候的夏天也总是下雨,我们一起回家,青石板铺的小路总是又湿又滑,我老是摔跤,可没等落到地上,你就把我拉回去了……” “不要再说了!”他绷紧了声线,音调倏然高了上去:“叶悠鸣,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 空气都仿佛稀薄了许多,她愣了一下,呆呆的问:“什么……?” “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做噩梦,都会想起那一天,还有这条腿,因为你,我从小到大都被人耻笑、看不起、叫做‘瘸子’!那样的日子你根本体会不到有多痛苦!” “阿年对不起……可我……” “可你什么?你想报恩是不是?我不需要,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少年失控般的咆哮,声音撕裂在了雨夜里。 胸口处先是针扎似的疼了一小下,随后铺天盖地的痛苦都涌了出来,她几乎无法呼吸,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面上冰凉,更显得眼泪炽热,水珠结成串从下巴滴落,没人看得出她哭了。 长久的寂静之后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纪蔚年极近嘲讽道:“何况,你还不单单是为了报恩吧?你想找人一起分担那个噩梦。毕竟,幸存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一道几乎跨越半个天际的闪电划过,叶长安双手覆住了脸和眼睛,抖得比身边的草木还要厉害。纪蔚年没再说话,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听见叶长安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咬了咬牙,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终声音冷淡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原地的叶长安,以及她身边那把被吹得有些变形的伞。 姜淮左靠在身后的梧桐树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现在,到他该出场的时候了。 姜淮左从树干后闪了出来,执伞走到她的身边,声音清冽温柔,低头问她:“你没事吧?”说完稍一使劲,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叶长安失魂落魄没有说话,许是被冻得厉害,她整个人都在抖,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可怜的就像一只刚被遗弃的小猫。姜淮左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带到了车里,找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随后翻出了一条毛巾递给她。 叶长安没接,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姜淮左只得认命的亲自动手,先是给她擦干脸颊,虽后仔细的擦了头顶发梢,最后是胳膊小腿。手下的肌肤柔滑细腻,莹白无瑕,只是太过冰凉。他小心翼翼的侧头看了一眼,叶长安佝偻着身子,身上的外套又大又肥,更显得狼狈可怜。 姜淮左正琢磨着要说些什么,就见叶长安突然抬起了手掌,对着车灯睁大了眼睛。几乎整个手心都在渗血,外沿皮肉翻卷,许是被雨水泡的太久,皮肤肿胀的厉害,深深浅浅伤口连在一起,很是血肉模糊。 姜淮左连忙翻出纸巾给她擦拭,末了等他处理好时,才发现叶长安已经晕了过去。在瞬间的慌乱过后他想起了叶长安晕血的传闻,这才稍稍安下心来。那时候姜淮左觉得,冥冥之中老天都在帮他。 车子极快的向南山方向驶去,最终停在了一栋三层小别墅前。这地方离g大不远,依山傍水风景极佳,是a市仅有的几个自然景区之一,夏天的时候更是凉快,姜淮左几年前挑了几处地界囤地囤房,看着顺眼就买了下来,平时定期有人打扫,他偶尔在三伏天里过来住上一段时间。 姜淮左将叶长安抱上了二楼的浴室,把她湿透了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期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险些崩溃,他咬紧牙关才克制自己没多吃豆腐。可不得不说,叶长安的身材真是好,修长匀称,就是太瘦了些。 脱光后姜淮左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除了手上的伤有些吓人外其余的地方倒也还好,只是小臂和腿上的几处淤青看上去有些骇人。他把叶长安放到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又捞出来擦拭干净,吹干头发后抱回了床上。 一番折腾下来姜淮左也累的厉害,这一天又是风吹又是雨淋也把他冻得不轻,他自己冲了个澡后躺到了叶长安的旁边,极快的睡了过去。 第12章 同眠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雨过天晴后的太阳大的惊人,头天晚上他忘了拉窗帘,此时阳光撒了一地,浑身都暖洋洋的,赖在床上不想动弹。 他有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不仅一夜无梦通体舒畅,鼻息间都是安宁又香甜的味道,让姜淮左恨不得醉死在这温柔乡里。 又稍微眯了一会,突然身边的被褥微动,姜淮左愣了下,随后立刻清醒过来。昨天晚上他累的厉害,也懒得给叶长安套件衣服,更“心怀不轨”的跟她睡到了一张床上,此刻他相当好奇叶长安的反应。 左眼悄悄掀起一条缝,姜淮左先是看到了叶长安的手。她的手在湖蓝色被子的衬托下显得又小又白,微微握拳,片刻之后伸手揉了揉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随后微微侧脸,瞥了他这边儿一眼后又极快的扭过头去。 周围依然静的厉害,叶长安的脸上也没有多大波澜,只是那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反而发泄不出任何情绪。姜淮左有些想笑,随即狠狠在被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 片刻之后叶长安动了起来,她一只细白的胳膊原本搭在薄被之上,此时慢慢伸到被子里一番摸索,随后稍一使劲儿坐了起来,整个背部都暴露在姜淮左眼前,蝴蝶骨小巧精致,皮肤莹白无瑕,姜淮左只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浑身都热了起来。 就在他被美色所惑睁开眼睛之时,叶长安突然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一时间气氛相当尴尬,谁都没先开口说话。叶长安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眼神有些微的失焦,面色微红,连带额角都出了些细汗。姜淮左扒了扒自己的头发,也一同坐了起来,随后冲她笑了下。 可这个极近温柔的笑容却刺激到了叶长安,她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多,面色更红,嘴唇却惨白的厉害,整个人都在抖。姜淮左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回身拿了抽纸给她擦汗。不想这个动作令叶长安更加害怕,她双手抱住自己,张了张嘴巴,那声尖叫却憋在喉咙里如何也发不出来,最后生生咽了回去。 姜淮左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憋着笑意安抚道:“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叶长安没搭理他,紧紧攥着被子的双手绷出了一条条青筋。 姜淮左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当做洪水猛兽般的存在,这种感觉新鲜又让他觉得有趣,原本还想继续逗逗叶长安,可是看到她这幅模样只得做罢。 他伸手拿起睡裤穿上,□□着上身走到衣柜前拿出几件衣服递给叶长安:“昨晚雨大,你的衣服都被淋湿了,先穿我的吧。”说完走了出去。 姜淮左先是去隔壁的衣帽间给自己挑了套衣服穿上,随后开车转悠着买了一大包吃的喝的连带生活用品,又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馆打包了午饭,回去时不多不少刚刚过了半个小时。 一楼的客厅里寂静无声不见人影,他叫了叶长安的名字也没人答应,姜淮左觉得奇怪,叶长安不会还在床上磨叽吧?他走到二楼的卧室门前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长安。 姜淮左怔了三秒,走近了打量她。 叶长安侧身躺着,眉头微皱,被子一直拉到鼻尖,许是有些热,额前的刘海儿都被濡湿了,看上去就像个孩子。 可真能睡啊,姜淮左有些好笑的想。他拿纸巾给叶长安擦了擦汗,随后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她尖尖的下巴。许是被闷得太久,她的面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姜淮左心头一动,伸手贴上了她的脸,手心接触到的皮肤居然烫得吓人。 姜淮左后知后觉的回想起刚起床时叶长安“红润”的面色,那时只当她是羞愤难当,不成想竟是发烧了。他立即到楼下烧了热水,拿了毛巾,又翻箱倒柜的找出药箱,把一堆东西都搬上了二楼。 还好之前有照顾竹西的经验,姜淮左做起来极为得心应手。他先是小心的托起叶长安的上半身给她喂药,随即开始一遍遍的为她擦拭额头、脖子和前胸。原本还想擦个全身,可惜叶长安在他回来之前已经穿好衣服,姜淮左想了想还是没给她脱掉,白白让自己少吃了几斤豆腐。 一番折腾下来姜淮左又累又饿,他下楼匆匆吃了几口饭,思前想后还是给竹西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过来。 竹西赶到时天已经完全黑透,见了他就小声抱怨:“到底什么事催的这么急?我这儿正准备跟咱妈出去吃饭呢。” 姜淮左伸手弹了她的脑门一下:“就知道吃!” 竹西夸张的按住脑门大叫,立即就被姜淮左捂住了嘴巴:“嘘,小声点” 竹西“呜呜”两声挣开了他的手,憋得满脸通红,伸手拧了姜淮左一下:“你想谋杀亲妹啊。” 姜淮左没再废话,径直把她带上了二楼的一间卧室。片刻之后竹西像是见到鬼般开始尖叫,又被他一手捂住拖到门外。 竹西眼睛瞪得老大,指了指门又指了指姜淮左,惊得话都说不利索:“哥……你……叶长安?你们……上床了?!” 姜淮左摇头:“没有,今晚你跟她睡。” 竹西又是一惊:“为什么?!” “她发烧了,夜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我的天啊……”竹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下雨,她晕倒了。” “然后呢?” “哥哥我乐于助人把她带了回来。” “这都能让你遇上?” 姜淮左面不改色:“嗯。” 竹西面目纠结的撇了撇嘴:“哥……你别把我当小孩一样糊弄成不成?”随即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该不会准备对叶长安下手吧?” 姜淮左眉头微皱:“怎么把我说的跟不良分子似的,你就这么不待见自家哥哥啊?” 竹西不依不饶:“别扯开话题,请正面回答我!” 姜淮左伸手打了个呵欠:“大人的世界你不懂,早点睡吧,我就在隔壁。”说罢没理会被气得跳脚的竹西,扭头洗洗睡了。 这一觉却睡得不好,梦里天总是阴沉沉的,一直都在下雨,他隔着水雾看到了叶长安。她一个人赤脚站在空地中央,动也不动的任雨水浇灌,毫无血色的皮肤在黑暗中隐隐发光,长发遮住了大半脸庞,看上去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女鬼。 凌晨时分姜淮左惊醒过来,梦中的焦急忧虑延伸到了现实之中,久久都没平复。他揉了揉额头,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回来时才听到窗边沙沙作响,原来真的下雨了。 就这样半梦半醒间耳边的风声雨声越来越大,再醒来已经过了九点,视线中还是一片昏暗。姜淮左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狂风大作雷雨交加,积水已经没过了楼下车子的轮胎。 他随意套了件t恤短裤,刚一下楼就碰到睡眼惺忪的竹西,她不知从哪翻出一条睡裙穿在身上,此时正在厨房里翻着什么。见到他后眼睛一亮,拖长了声音问:“哥,我快饿死了,你这有什么吃的?” 姜淮左直接忽略,问:“她怎么样了?” “我饿了。” “说了才有吃的。” “小心我回去跟爸爸告状,说你虐待我。” “信不信我现在就虐待你?” 竹西小声嘀咕了几句“重色轻妹”,随后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用担心,烧已经退了。” 姜淮左“噢”了一声,干脆利索的把昨天买的饭菜热了热,又把从超市买的零食递给她,随后打开了电视,调到了a市的地方台。 天气预报先是发布了大风黄色预警和暴雨橙色预警,随后报道了各地路况,其中城南多处积水超过六十毫米,南山附近还出现了泥石流以及道路塌陷的情况,几条主干道已经无法通行。 姜淮左略一考量,伸手把竹西脚下那一大包零食拿了回来,急的竹西直跳脚:“哥你别跟我闹,还我还我!” 姜淮左伸手一指桌子:“那些饭菜放不了多久,先吃那个,刚才电视上说这附近路况危险,咱们三五天是出不去了,这些要留着以后吃。”说完开始清点塑料袋中的食物,分好了每人每天的饭量,撑个三天应该是没有问题。 计划好一切后他坐到了竹西旁边,伸手一拍她的肩膀,语气柔和道:“妹妹,咱商量点事。” 听到“妹妹”俩字竹西差点咬了舌头,往旁边一挪:“有事说事,别恶心我。” 姜淮左笑的跟大灰狼似的:“咱们串串词儿,呆会儿她要是醒了,你就说前天是咱俩一块把她带回来的,这两天晚上也都是你陪她睡的。” 竹西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一脸惊恐的问他:“哥……你不会是把人家睡了还要陷害是我干的吧?” 姜淮左笑的肚子都疼了:“哈哈,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可什么都没干。” “那你骗她干嘛?” “前天是我给她洗的澡,然后在一个床上睡了一晚。” 竹西震惊的无以言表,半天憋出了一句:“所以呢?” 姜淮左耸了耸肩:“我怕她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你就帮我圆个谎呗?” 竹西点了点头,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姜淮左笑笑,坐过去揉了揉竹西的发顶:“跟哥哥还有什么说不得的?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出病来。” 竹西抱住姜淮左的胳膊,把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哥,长安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只想玩玩就别招惹她。” “嗯,我知道。” “还有……不要爱上她。”她攥了攥自己的裙摆:“我跟叶长安认识了这么久,虽然没有多么亲近,不过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叶长安是我见过最最固执和念旧的姑娘,哥,你争不过那个人。” 姜淮左笑的有些狠戾:“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第13章 试探 十点钟的时候姜淮左让竹西去楼上看看叶长安,他自己在厨房翻箱倒柜居然找出一包麦片,放到锅里煮了十分钟后顺利出锅。姜淮左盛了一小碗端到二楼,清脆的敲了两下门后走了进去。 叶长安似乎是刚醒,竹西正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扶她坐了起来。她身上套着他的黑色t恤,那领子对她来说着实有些大了,只堪堪卡主肩膀,露出了完整的两根锁骨,以及胸前的小片皮肤。 姜淮左笑的相当平易近人:“感觉好些了吗,我煮了点东西,等会吃一些吧。” 叶长安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她微微坐直又体力不支的靠了回去,此时正有些茫然的看着他,看样子是真的不记得了。姜淮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全然没表现在脸上。 他把碗放到床头柜上,拿着勺子不断搅拌,上升的热气氤氲开来,他听到叶长安问:“竹西,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竹西反应极快:“前天晚上我去学校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还没等过去就见你晕倒了,是不是晕血症又犯了?” 叶长安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而后,低下了头:“大概是吧,我也记不清了。” 竹西笑笑,突然话锋一转指向了姜淮左:“呐,这是我哥,还记得吗?他之前去过我们宿舍。” 姜淮左估摸着叶长安是摇了摇头,因为下一秒他就听见竹西笑了:“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前天晚上就是我哥帮忙把你送回来的,这里是他的房子。” 此时麦片已经凉的差不多,姜淮左转身把碗递到了她手里:“慢些喝,小心烫。” 叶长安伸手接过,脸上浮出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谢谢,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竹西摇手:“不麻烦不麻烦,你多在这儿休息几天,我跟我哥都能照顾你。”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学校就好。” 姜淮左凑近她坐下,伸手想要试试她额头的温度,叶长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瞬间躲开,一脸戒备戒备。他佯装没有听到竹西的笑声,极为自然的收回右手,身体却更加前倾了些,到达了一个有些暧昧的距离。 “想回去?”他笑着问。 叶长安僵硬的向后倾斜,同他对视一眼后极快的垂下眼帘:“嗯。” “可惜,你回不去了呢。”他的吐息似有若无的接触到她,暧昧到近乎轻薄的程度。 叶长安被他吓得不轻,神色间都是胆怯,姜淮左原本还想再吓吓她,竹西却跑来拆他的台,一把把他推了出去,转而过去安抚叶长安:“别听我哥瞎说,他那人不正经惯了,没什么恶意。这几天一直下雨,路都封了,暂时出不去。” 姜淮左也恢复了好好先生的模样:“你先在这住上几天,等路修好了我再送你回去。”说完又笑:“抱歉,刚才吓到你了。粥要凉了,记得趁热吃。” 他出门前还听见竹西诽谤他:“我哥就是喜欢调戏小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这一天叶长安都没有下楼,竹西大部分时间也都在楼上活动,姜淮左自己在楼下无聊得紧,却不也方便赖在人家卧室不走,只能趁送饭送水的时候待上一会,其余时间里他拿着遥控器把台换了一遍又一遍,开始有些后悔把竹西叫过来了。 晚上的时候叶长安和竹西依次洗了澡并排躺着,她们白天睡得太多,此时一点儿都不困,小声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后来竹西想起哥哥的嘱托,开始刻意把话题往姜淮左那里引,声情并茂的讲着自己和哥哥小时候的趣事,逗得叶长安都笑出声来,可任她讲的天花乱坠口干舌燥也没听叶长安问起有关姜淮左的任何事情。 知道叶长安对哥哥一点兴趣都没有后竹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些年来她看着姜淮左身边的女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个顶个的漂亮,却从没见他对谁动过真心。 他那个人竹西实在是太过了解,跟女人在一起时太过自我,完全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更不要说去猜测她们心里的小小九,根本就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游戏人间,因而分手时相当干脆利落,连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给对方。 可坏男人从古至今都招人喜欢,特别是长得好看又有钱的坏男人,所以即便花名在外姜淮左也还是左右逢源,那些漂亮姑娘在竹西眼里大多没有脑子,或者说对自己太过盲目自信。 直到后来一个姑娘因为他差点被泼了硫酸,姜淮左这才意识到女人的可怕,渐渐也就觉得自己这样挺没劲的,从那以后老实不少,如今也单了一年有余。 可眼下看着姜淮左想要重出江湖的架势竹西着实有些担心,从前他祸害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竹西不管,但叶长安一直本本分分,她既不愿看到叶长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重蹈覆辙,也不愿看到姜淮左越玩越大最后把自己都给陷下去。 思来想去竹西偷偷拨了姜淮左的电话,随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问:“长安,你觉得‘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可以坚持多久?” “大概会很久很久吧。” “如果那个人一直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呢?” “那就等到他喜欢的人出现,或者我能放得下的那一天。” 竹西有些替她难过:“如果在那之前有一个各方面都远胜过他的人出现呢?” “可那个人再好都不是他啊。” “无论那个人有多完美?” 叶长安声音里都带了固执:“我喜欢的人在我心里眼里都是好的,别人再好也比不上他。” 竹西听了后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她最初喜欢卫疏的原因非常简单,那个少年太过耀眼,耀眼到让她挪不开视线。卫疏长得好,人也温柔和善,家室跟她算是旗鼓相当,在同辈相识的男孩子里从来都是数一数二,衬得别人都矮了半分。 可竹西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卫疏没有了健康的身体和良好的家室,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他,会不会像叶长安一样义无反顾。 虽然知道那个人是叶长安心上的一根刺,竹西还是忍不住问了:“长安,那个纪蔚年真的有那么好?” 她听到叶长安的呼吸都绵长了许多:“嗯,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竹西看到自己耳边的手机亮了一下,通话中止了。 第二天雨依然很大,竹西下楼的时候姜淮左正拿着本书坐在窗边,看上去倒面色如常,只是手里的书久久没有翻过一页。竹西拿了杯水坐到他对面,姜淮左瞥了她一眼又把视线挪回书页上,没有说话。 竹西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假装不经意提起道:“哥,还记得你交的第一个女朋友吗?” 他头也没抬:“记不清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带回家的那个女生吗?” 继续摇头。 “那你还记得……为你自杀差点死掉的那个人吗?” 姜淮左合上手里的书皱眉看她:“竹西,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交第一个女朋友时还很小,那时候我问你喜不喜欢那个姐姐,你就只是笑笑不说话,果然没几天就分手了,后来听说那个姐姐得了抑郁症,被迫休学回家,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 “你第一次带回家的女生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她喜欢了你三年,一直没敢表白,还是我偷偷告诉了你,你们很快就在一起了,甚至还趁爸妈不在的时候把她带回了家。后来她因为你意外怀孕流产,你还是眼都不眨就分了手,从那之后她就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还有高三暑假用割腕自杀威胁你不要分手的那个女生,她那时打不通你的电话,哭着求我联系你,还记得那时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别让她烦我’。” 姜淮左安静的听完后笑的云淡风轻:“竹西,男欢女爱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我在跟她们交往时并没有责任要同她们长长久久,也没有义务要护她们周全。还有几点我需要说明一下,第一,患上抑郁症的那个有家族遗传病史,所以根源不在我。第二,意外怀孕是因为你的朋友自己动了手脚,她算是自作自受。第三,要自杀的那个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我凭什么要受到这种威胁?” 是,姜淮左说的仿佛句句在理,可竹西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姜淮左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置身事外,仿佛那一切都是旁人罪有应得,而自己不曾给她们带来过任何伤害。 仿佛体会到了那些心碎的瞬间,竹西心里难受的厉害,她把头埋在胳膊间闷闷的问:“哥,你大概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喜欢过一个人吧?” 姜淮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与其说是没有,不如说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盲目的迷恋、好感用不了多久就会消耗殆尽,等所有的面纱谜底揭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该结束了,其实大部分男人都是因为责任和习惯而对伴侣保持忠诚,很遗憾,我没有那么高尚。”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和她们在一起?” “因为无聊啊。”姜淮左笑的讽刺:“何况,你以为那些人都是真心实意对我吗?大家各取所需罢了。” 从前在竹西眼里姜淮左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他从小就比别人聪明理智,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及如何又快又好的达成目标,也一直都是家族的骄傲。可这一刻竹西却对他失望透顶,姜淮左原来还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因为太过冷静理智,他从来没有放任自己的内心对谁柔软,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所以才能心坚如铁全身而退。 “那叶长安呢,她算什么?” “一个有故事又不喜欢我的女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慢慢解开那个故事,同时挑战看看她那‘坚贞不渝’的‘爱情’能走多远。” “如果她经受住考验了呢?” “我离开,再也不会打扰她。” 第14章 噩梦 如果世界可以一分为二,一半光明温暖,一半阴冷闭塞,没有人会选择与黑暗为伍,可被上天遗忘的孩子,永远困在了那不毛之地。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每当听见那重叠的、尖锐的笑声开始时,叶长安知道一切又要开始了。 天空被一点点染红,起先还是浅浅的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来愈加浓稠,最后直接变成了血色,紧接着所有人的面目都开始模糊不清,变成了一个个的黑色暗影。 她怕极了这个颜色,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绵长的痛苦开始一点点在胸腔积聚,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涌来,可怜她明明知道自己身在噩梦之中,却无法在一切都未发生之时醒来。 “哈哈,看他那副蠢样子。” “就是,比猪还笨。” “架住他架住他,让他尝尝我无影脚的厉害。” “不要,不要欺负他。”叶长安声嘶力竭的大喊,她急切的想要赶去阻止,却如何也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被众人推翻在地拳打脚踢,哭的眼泪鼻涕淌了一脸。 等众人尽兴散去,被打的那个孩子已经浑身都是脚印、淤青,他缓慢而又颤抖的把自己蜷缩起来,小声的抽泣着,“呜呜”“呜呜”的哭声凄厉渗人。 在哭声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四周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像先前的无数次一样,叶长安抬起了头,血色的天空中绽开了一朵朵黑色烟火,她仿佛又闻到了血腥混合着火药的味道。 姜淮左准备午休时听到隔壁传来似有若无的叫喊声,那时竹西还在楼下,隔壁房间只有叶长安一个人。 他推门而入时就见叶长安蜷成小小的一团躺在那里,她的面色惨白,眉头深锁,整个人都抖得厉害,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开合合。姜淮左凑过去听,发现她一直都在重复说着“不要、不要”。 姜淮左轻轻拍了拍她:“长安,醒醒,那只是个梦而已。” 他的声音温柔又带了安抚的味道,叶长安突然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再可怕不过的事情,她的神色极为惶恐不安,一双眼睛沾了湿气雾蒙蒙的,姜淮左觉得她像极了迷路后的孩子。 他伸手把她抱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长安,我在这里。” 叶长安伸手抓住他的衬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又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等她刚一恢复神智,就极为僵硬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下意识的攥紧手心,尴尬的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姜……先生,我没事了。” 这一声姜先生让他心里膈应的不行,面上却还是笑眯眯的:“不用客气,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是因为他目光里藏也藏不住的兴趣盎然,叶长安不自在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小声回道:“好多了,我不饿。” 姜淮左的视线滑过她突兀的锁骨和单薄的肩膀,叹息道:“不饿也要吃一些,你太瘦了。”随即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两件衣服递给她:“你的衣服我洗好烘干了,需要我把饭送上来吗?” 叶长安摇头:“谢谢,不用了麻烦了,我一会儿下去吃。” 半个小时后叶长安下楼,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主食只有面包、饼干以及麦片。 竹西吃的痛苦不已,在这儿一天半的时间里她每一顿都在吃这种东西,唇齿间都是甜腻干涩的味道。可叶长安在她也不好抱怨什么,只得泄气似的啃着面包,同时不间断的瞪着姜淮左。 姜淮左权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的吃完自己的食物后起身去了三楼的书房,片刻之后抱回一摞书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招呼叶长安道:“过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 竹西也跟着凑过去瞧,一看头都大了,净是些看上去就晦涩难懂的书名儿,她瞅着叶长安挑了本《淮南子》,随后姜淮左也抽了本《心理学案例》坐在一边翻看,竹西千挑万选终于找到本推理小说,她刻意坐到了叶长安和姜淮左中间,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姜淮左觉得好笑,果不其然,没多久竹西就打起了瞌睡,姜淮左起身把她抱到对面的沙发上,给她盖了件衣服后又坐了回去。 窗外的天气依旧阴暗,时间的流逝难以察觉,细微的雨声衬得室内更加安逸静谧,姜淮左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书页,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瞥向叶长安。 她的睫毛很长,乌黑浓密的头发安妥的垂于胸前,更显得肤白如脂,姜淮左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烦意乱,他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到手里的书上。 突然书页上的一个名词跳到了他的眼里。 “惊恐障碍:简称惊恐症,是以反复出现显著的心悸、出汗、震颤等自主神经症状,伴以强烈的濒死感或失控感,以害怕产生不幸后果的惊恐发作为特征的一种急性焦虑障碍。”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叶长安一眼,继续看了下去。 “患者发作时的典型表现有:头晕、头痛、发抖、出汗、昏厥、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心脏剧跳、肌肉紧张、失去控制等。同时出现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即将死去或者失去理智。” “同时,惊恐障碍病例常伴有抑郁症,这类患者的自杀倾向增加。” 姜淮左看完后又忍不住打量叶长安,发现她手上有一条琉璃珠子。 这次叶长安很快就发现了,头也没抬的问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摸了摸自己鼻梁,笑的如沐春风:“我只是觉得你的手链很漂亮而已。” “谢谢。” 姜淮左看出她不想同自己多说什么,自讨没趣的收回了视线,眼角余光却看到叶长安攥住书页的手紧了一紧。 第三天的时候雨小了许多,姜淮左看电视上说南山附近的公路已经修好,他打了个呵欠关上电视,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天竹西实在是无聊的紧,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副扑克牌,拉着姜淮左和叶长安一起斗地主。 叶长安虽然是第一次玩,手气却异常好,在摸清游戏规则后就几乎没有输过,连姜淮左这种靠记忆力记牌的玩法都输得一塌糊涂。竹西最后输的心服口服,赞叹道:“长安,你也太厉害啦!” 叶长安笑的有些牵强:“大概我的好运气只发生在这种事情上了吧。” 竹西没有听懂:“啊,什么?” 她却没再提,伸手指向窗外:“看,雨停了。” 下午的时候姜淮左先把竹西送回了家,随后把叶长安带到了一家餐厅前,叶长安坐在车上没动,指节攥的泛白:“姜先生,我想先回去了,前面就有站牌,我自己过去就好。” “咔”的一声,他锁上了车门,叶长安惊恐的看他一眼又极快的低下头,浑身都僵了起来。 他伸手一下下的敲着方向盘,扭头看她:“叶小姐好像有些怕我?” 叶长安的声音都在抖:“放我下去。” 他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凑过去替她解开安全带,同时在她耳边调笑道:“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怎么叶小姐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 她侧头躲开他,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姜先生的事。” 姜淮左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随后笑的有些无赖:“我饿了,陪我吃顿饭吧。” “放我下去。” “陪我吃饭我就放你下去。” 叶长安拗不过他,还是跟他坐到了包间里。姜淮左像是胃口极好,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也没管她一直干坐在对面,自己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五分饱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凉凉的看了叶长安一眼。 她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从来到这里起就几乎没动一下。他越看越觉得没劲,原本的好心情散了大半,声音有些冲的问:“不饿?” 叶长安没说话。 “这是跟我置气呢?”姜淮左笑出来:“成,不说话就在这干坐着吧。” 她咬了咬嘴角:“如果姜先生吃饱了我就先走了。” 他的倔脾气也被激了起来:“坐下,信不信我把你扛回来?” 叶长安像是忍耐到了极点,语气冰凉:“姜先生,请问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只是请‘叶小姐’赏脸吃个饭而已。”他那声“叶小姐”叫的有些咬牙切齿,面上却波澜不惊:“何况我也算是叶小姐的半个救命恩人,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叶长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此时生生逼自己露出一个笑:“之前的事情谢谢你,这次是我过分了。” 他双手搭在下巴下,心情好了许多:“没关系,下次再请我吃顿饭就好。”说完没等她回复就自作主张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改天给你电话。” 叶长安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在她眼里男人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自私、贪婪、凶残、暴力,然而这一次除了心理上本能的排斥男人外,叶长安隐隐还有不祥的预感,姜淮左看着她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志在必得。 饭后姜淮左也没再纠缠,依言送她回了学校,临下车前冲她笑道:“还没对叶小姐正式介绍过自己,我叫姜淮左,这次不许再忘记我了。” 姜淮左目送叶长安走进校门,一加油门冲了出去。他原本还计划着慢慢来不要打草惊蛇,可叶长安太过小心敏感,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对她默默感兴趣的男人,还不如主动出击,起码能让她记得自己。 他回味着她胆战心惊的样子,开心的笑了。 第15章 靠近 叶长安回去后的第二天照常到面包店上班,路过隔壁的西餐厅时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弹琴的已经换成了一个女孩,是真的……不想再见到她了啊。 恍恍惚惚又记起那个雨夜,纪蔚年冷漠的神情和带着怨恨的语气。 “叶悠鸣,以后离我远一点儿,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 “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做噩梦,都会想起那一天,还有这条腿,因为你,我从小到大都被人耻笑、看不起、叫做‘瘸子’!那样的日子你根本体会不到有多痛苦!” “你想报恩是不是?我不需要,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何况,你还不单单是为了报恩吧?你想找人一起分担那个噩梦。毕竟,幸存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以及最后,她用那句“我是真的喜欢你”换来的“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这次的重逢从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主角之一的纪蔚年一直想要摆脱这个故事,事到如今终于只剩她一人演着独角戏。可她还有很多很多话么来得及告诉他,她想抱着他痛哭一场,说一说分别后的艰辛坎坷,说一说这些年做过的那些噩梦。他们过去那么亲密,现在本应相互扶持,不知为何却落的如此下场。 她摸了摸手上的珠子,笑的比哭还难看:“既然如此,就如你所愿吧。” 这一天叶长安面上若无其事,却在收银找零时算错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结账时发现少了一百多块,她自己偷偷拿钱补上了。下班时刚刚六点,她打算去图书馆呆一会,一出门就看到了姜淮左。 他穿着卡其色的长裤和白色衬衫,修长的四肢极为随意的靠在身后的车子上,在夕阳的映衬下完美的堪比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见她出来姜淮左几步跨了过去,笑嘻嘻的说:“好巧啊叶小姐,一起吃个饭?” 叶长安努力克制不要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惊慌,错开一步微微摇头:“我今天没带钱,改天再请你。” “那一顿先欠着,今儿我请。” “我不饿。” 姜淮左耸了耸肩:“噢,真遗憾,还好我已经吃过了。” 叶长安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绕开他继续往前走,难得姜淮左没死皮赖脸的跟上来,可叶长安刚在阅览室挑了一本书没看多久,就惊觉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自己头顶上方,随后一个人紧挨着自己坐下,凑过来小声道:“好巧啊叶小姐,渴不渴?呐,请你喝奶茶。” 叶长安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面上全是惊色,姜淮左俯身捡起地上的书递还给她,忍俊不禁的笑了下后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坐回去极为专注的看起书来。 此时叶长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如芒在背骨鲠在喉,她勉强镇定下来翻开手里的书,告诫自己权当姜淮左不存在。这一看就是三个小时,等叶长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过了九点,她起身收拾好东西,看也不看姜淮左逃也似的离开了。 回学校的路上种了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此时正值暑假,人烟稀少又很安静。叶长安远远看见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马路对面,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居然又是姜淮左。此时她的心情已经难以言表,神色复杂的听见那个男人对她说:“好巧啊叶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叶长安闷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却不远不近一直跟着,姜淮左心情愉悦的一直跟到她宿舍楼下,临别时叮嘱道:“叶小姐,一个人住记得关好门窗,小心色狼。” 他看到叶长安面色一僵,飞快的跑进了宿舍楼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经过这一天的担惊受怕,叶长安夜里睡得极是不好,又做起了另一个噩梦。梦里她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有许多男人居高临下的围着她笑个不停,神情猥琐言语污秽,即便在梦里都让人感到恶心。 她绝望地看着他们靠近,向她伸出了一双双手。 “嘟……嘟……嘟……”突然电话响了,叶长安瞬间惊醒,瑟瑟发抖的接起了电话:“喂……?” “长安,我是小夏,今天上午我有点事儿不能去,你替我的班好不好?” “嗯,好的。” “太感谢了长安,我先挂了哦,拜!” 她放下手机颓然的坐了一会,看到被子上被冷汗滴出了一朵梅花。 这一天叶长安都有些无精打采,因而再一次看到姜淮左时明显淡定了许多。 他穿了黑色休闲中裤和亮黄色t恤,拿了一个芝士蛋糕递给她结账,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冲她笑的十分灿烂:“好巧啊叶小姐,咱们真是有缘,又遇到了。” 可惜叶长安不信缘分,只信因果。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淮左天天都在她面前晃荡,见了面就笑眯眯的,开口闭口都是“好巧啊叶小姐”,而叶长安在最初的胆战心惊过后已经习惯了这种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偶遇”,并且做到了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但姜淮左越挫越勇,在这场追逐游戏里上了瘾,他就是喜欢见到叶长安面对他时带了害怕的刻意无视,以及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无聊到这种地步,姜淮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可他又隐隐期待着叶长安喜欢上自己的那一天到来,越是难以攻克的东西回报越大,单是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而且据他观察叶长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纪蔚年,这次大概真的是一刀两断了。此时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姜淮左就不信,凭自己这条件还追不上一个姑娘。 然而坚持了大半个月叶长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姜淮左从不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他开始怀疑叶长安的心肝是石头做的了。 由于在叶长安这里占用了太多空余时间,姜淮左已经很久没跟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乐,直到有一天罗天明打电话给他,开口就阴阳怪气的说:“大表哥,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准备隐居山林得道成仙怎么着啊?” 姜淮左笑骂了一句,随后约了地方,叫了几个关系近的一起吃饭。饭桌上几个人逮着他一顿猛灌,姜淮左喝到最后有些断片儿,迷迷糊糊只记得几个人打了鸡血般又说又笑,再醒来时已经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肠胃跟被搅乱顺序一般难受。 他强撑着起床洗了个澡,随后去公司处理了当天的大小事务,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叶长安上班的地方。可没等他下车就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罗天明那辆极其骚包的红色跑车就停在自己隔壁。 姜淮左揉了揉自己额角,怀疑自己在醉酒时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姜淮左就看见罗天明吊儿郎当的倚在收银台旁,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此时正笑得跟大灰狼似的跟叶长安说着什么。 姜淮左一看脸就黑了,罗天明周围已经围了一小圈看热闹的观众,个个群情激奋,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估摸已经来了很长时间。 他刚一凑过去,就听罗天明油腔滑调的说:“叶小姐,你这笑点也太高了,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个,就不信你不笑。” “从前有一只鸭子叫小黄,有一天它过马路时被车撞了一下,‘呱’的惨叫一声,从此它就变成了小黄瓜!”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姜淮左一脸黑线的看着周围群众笑的东倒西歪,怎么也想不通笑点何在,以及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种状况。所幸这里还有个正常的,叶长安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给他面子。 罗天明见气氛这么热烈更是倍受鼓舞,又眉飞色舞的讲起了下一个笑话:“从前有一只长颈鹿在路上狂奔,越跑越快,最后就变成了高速公路!” 姜淮左揉了揉额角,无奈的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个店员:“小姐,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分钟后他终于弄清的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中午的时候罗天明突然抱着玫瑰花推门而入,对着叶长安噼里啪啦一通表白,可任罗天明舌灿莲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了半个小时叶长安都没有任何反应,波澜不惊的就像是面对一个拉她入伙的传销组织人员。 罗天明觉得有意思,难得有姑娘见了他能如此严肃,索性开始跟叶长安讲笑话,势要博取美人一笑,可现在又过去大半个小时,罗天明已经讲了三十多个,逗得周围人笑的脸都歪了,可叶长安愣是能够保持原状,连一丁点儿笑意都没有。 姜淮左听完气的不行,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坐回自己车上,随后给罗天明拨了个电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来,我在车上等你。” 没一会儿罗天明就跑了过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姜淮左见了他就没好气,咬牙切齿的问:“皮痒痒了是不是?这是给我演的哪一出?” 罗天明还没从刚才的氛围中缓过神来,此时眉飞色舞红光满面,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大表哥你说的没错,这妞果然带劲儿,爷这么风趣幽默她理都不理,真真是有些难办,不过你放心,兄弟几个轮番上阵,就不信她谁都看不上眼。” “到底怎么回事?!” “嘿嘿,昨晚你喝多了兄弟几个套话来着,这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最近追一个姑娘啊人家对你理都不理啊,我们稍一打问你就把人家的名字和上班地方说出来了。” 姜淮左懊悔的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然后呢?你这是干嘛呢?” “这你都忘了?我们昨天都说不信真有姑娘这么难追,你说‘不信你们去试试,谁要是能把叶长安追到手,我就把城北那块地送给他’,大表哥,我们这可都录音了,你可不能不承认。” 姜淮左两眼一黑,城北那块地…… 得,叶长安现在值一个亿了。 第16章 赌局 自那天的闹剧结束之后叶长安上班的面包店门前就每天车水马龙,热闹的跟赶集似的,店里更是人山人海,去晚了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这么一伙人就每天围观罗天明对着叶长安表白、讲笑话、表白、讲笑话。 因为招徕顾客太过给力,店长不仅给叶长安涨了两倍工资,还塞给了罗天明一张终生免费会员卡,表示随时欢迎他的大驾光临。 三天后罗天明说的嗓子都哑了,人也蔫了,可叶长安愣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在罗天明也是个相当执着的人,不说别的,就为了那块价值一亿的地他也要拼上老命。 自此是班也不上了,酒也不喝了,妞也不泡了,罗天明只管每天窝在家里潜心搜集好玩的段子笑话,还去找了视频学习人家的相声技巧,整顿完毕就跑去找叶长安看看训练效果,可惜次次都铩羽而归。 在连番的打击之下,罗天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有一次他对着镜子照了半个小时,镜子里的男人虽说不是特别英俊潇洒,却也五官端正眉星剑目英气十足,加上身板挺拔又懂得哄小姑娘开心,从来都挺招人喜欢,没想到这次栽的这么惨。 五天后罗天明终于扛不住这么折腾,嗓子发炎引起了感冒发烧,失声不说,连床都下不了,自此彻底退出了攻略叶长安的队伍。 姜淮左跟那几个狐朋狗友得知消息后笑的肚子都疼了,其余几人也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期待着跟叶长安的正面交锋。 戏文里说你方唱罢我登场,这罗天明刚刚撤出前线,下一个就补了上去。 那一天阳光明媚夏风清凉,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叶长安无比享受没有罗天明存在的清闲日子,店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感觉人生都无趣了许多。 她去洗手间时还听见有人偷偷议论,说:“叶长安可真是笨,让她端着拿着,现在可好,那么一个人傻钱多的钻石王老五都让她给放跑了。” “可不是,等着后悔去吧。” 叶长安觉的好笑,这个世上没多少人是真的蠢笨,笨的反而是那些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傻姑娘,富人拿钱买一个消遣而已,谁要是真当自己好命遇到了白马,那才是笨到无可救药。 她洗了把脸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身运动装扮更显得身材壮实肌肉勃发,五官有些粗犷,不笑时一脸凶气,一笑又一脸痞气,总之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叶长安愣了下扭头就走,立马又被那个男人揪住胳膊拽了回来。眼见着叶长安瞬间变脸怕的不行,男人连忙松开,笑呵呵的道歉:“姑娘,我没恶意,别怕别怕哈。” 他堵住去路不让她走,清了清嗓子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千里,大家都叫我老宋,别看我长得老,其实比你大不了多少。” 叶长安眉头微皱,觉得自己最近着实背了些,一次次的老是遇上神经病,不过也多亏了这些人,她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了许多。 见她没说话,宋千里挠了挠头:“姑娘,你不礼尚往来介绍一下?” “大概没有这个必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慢着。”他贴进一步,突兀又直白的说:“我想包养你。” 叶长安皱眉,活了将近二十年她还从未遇到这么粗俗、无礼又无耻的人,更加怀疑这人精神有些问题。 她迅速转身撤回了洗手间,隔着门还听到那人不断在外头喊着她的名字:“叶长安,我是真心的,你开个价,多少都行!” 叶长安气的浑身发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我想报案。” 一番交谈后那头问:“请您描述一下那个人的外貌特征。” “身高接近一米九,黑色运动裤,灰色运动衫,寸头,皮肤有些黑,左臂上有纹身。” “好的,我们会尽快安排出警,请您呆在原地不要动。” 十分钟后外头传来了警笛声,叶长安听见宋千里大叫一声“卧槽”,随后就传来了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别跑,追上他”的叫喊声。 等她出去时就见宋千里玩命的朝远处跑去,身后跟了三个警察穷追不舍,她面无表情的回了店里,觉得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些蹊跷。 叶长安不知道的是,此时姜淮左正跟路知遥坐在对面楼上的茶餐厅里笑的东倒西歪,目睹了宋千里吃瘪的整个过程,可惜罗天明还躺在床上大病未愈,白白错过了一场好戏。 ↓↓↓↓↓↓↓↓↓↓↓↓↓↓【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分割线】↓↓↓↓↓↓↓↓↓↓↓↓↓↓ 半个小时后宋千里气喘吁吁的跑去跟他们会合,满头的汗也来不及擦,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凉茶,随后恼羞成怒的一捶桌子:“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笑笑笑,笑个屁啊!” 路知遥笑的说不出话来,他一看到宋千里眼前就自动回放他刚刚虎背熊腰拔腿狂奔的模样,此时还趴在桌子上不断“哈哈哈哈”个没完。 姜淮左勉强忍住笑意,咳了一声问他:“见了警察你跑什么,那不是你姐夫的下属部门吗?哪有抓自家人的道理。” 宋千里伸手抹了把汗,灰头土脸的说:“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成,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给我告了密,我家老头能打死我!” 此时路知遥终于笑岔了气,疼的“嗷嗷”直叫,宋千里瞪他一眼:“哼,活该!” 几分钟后路知遥缓过劲来,凑了上去贱兮兮的挑衅道:“老宋,我看你不行啊,要不干脆让我上吧,你自动认输算了。” “放屁!谁说老子不行?你们给我等着,我还就不信了!” 路知遥连连点头:“是是是,咱老宋是谁?可眼下那叶长安也快开学了,你得抓紧啊,要不我都没时间去勾搭人姑娘了。” 老宋一攥拳:“行,再给我三天时间,不成就算我输了。” “爽快,就这么定了。” 姜淮左坐在一边笑的开怀,他已经提前预计到了最终结果,那块市值一亿的地是送不出去了。 从前每天见面还不觉得有什么,姜淮左只当图个乐子寻个消遣,顺便温水煮青蛙似的感化叶长安。可这才几天没见,他心里就空落落的,有时会在夜里梦到叶长安,醒来后什么也记不清,唯有那个身影牢牢印在了脑子里,让他念念不忘挥之不去,迫切的期待着重新见到叶长安的那一刻。 第二天傍晚,宋千里在下班路上截住了叶长安,憨笑道:“下班了叶小姐,我送你回去?” 叶长安伸手就去摸包里的手机,吓得宋千里连忙退开半步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啥也没干,你别冲动!” 她把手机攥在手里,加快脚步向学校走去。宋千里落后两步跟着她,挑着话题想要跟叶长安答话,可他自说自话了半天也没人搭理,自己都觉得傻得不行,索性闭上了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叶小姐,昨天那事我就不追究了,这是我新买的一辆车,要是你不嫌弃就拿去开,跟我老宋在一起,保管你不亏。” “喂,是警察局吗?”叶长安作势拿起手机,回头就见宋千里一溜小跑拐进了旁边的小胡同,她却没觉得松了一口气,心知这个人也不会轻易罢休。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时候宋千里还是守在叶长安下班的必经之路上,这次递过去的是一大串钥匙:“这是我在市中心的房子,送你,要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叶长安居然伸手接了,老宋刚想咧嘴笑,就见她伸手一挥,把那钥匙扔在了车来车往的主干道上。 宋千里大叫一声“ 卧槽”,连忙跑去捡,等他避开车流捡回来时哪里还见得到叶长安的身影。 第四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同样是老时间老地方,这次宋千里没说废话,直接递过去一张纸片:“这是五百万的支票,不满意可以再加。” 叶长安皱眉绕过去,身后那人不依不饶:“你就答应我吧,就一个月,半个月也行。” “八百万?” “一千万不能再多了,哎你别走啊!” 就在宋千里上前抓住叶长安的那一瞬间,隐蔽在四周的便衣警察一拥而上,扑倒了宋千里,叶长安随后跟去警局做了笔录,回去时已经将近十二点钟。她疲惫的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愈加觉得男人恶心又肮脏,只有纪蔚年是不一样的,她很想他。 而在警局里的宋千里算是彻底栽了,当天就被他家脾气火爆的老头子带回去熊了一顿,又被几人叫去压了压惊。 路知遥边笑边叹气:“老宋,你这法子也太简单粗暴了些,人家姑娘一看就不是俗人,你怎么就使这么一招呢?” 此时罗天明病也好了,自己遭殃的日子也不记得了,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丝毫没有对老宋产生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情,反而加入到了嘲笑他的队伍里:“就是,还没我那效果好呢。” “你那有个屁效果,人家还不是没鸟你。”老宋说完灌了口酒:“我这不是瞅着自己既没淮左长得好,也没天明嘴皮子溜,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寻思着另辟蹊径么。” 路知遥笑的狡诈,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你们还是看我的吧。” 第17章 劫色 因为临近开学,面包店的生意好了许多,叶长安忙到将近十点才往回走,路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了。 这一晚夜色昏沉,看不到一颗星星,唯有路灯孤零零的亮着,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世界都仿佛沉寂下来,只能听到车辆偶尔经过发出的喧嚣声,树叶嗦嗦的细响,以及她细微的脚步声。 叶长安呼吸着夜间草木清新的味道,走的有些慢。 可是突然有什么不和谐的动静掺了进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嗒嗒……” “嗒嗒……” 沉重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靠近,听声音不只一个,约莫四五人的样子。 叶长安心下觉得不妙,逐渐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却也越来越近如影随形,她甚至听到了男人发出的低低的嗤笑。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的步子慌乱起来。可通往学校的道路笔直僻静,四下里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突然卷起一阵风,树叶迎风飞舞,连带传来了一丝酒气,那些人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叶长安强装淡定的继续往前走,悄悄打开了背包。突然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起来,边跑边把自己的钱包、零钱扔到了地上,祈祷那些人的目标只是钱财。 可惜叶长安只跑出百米远就被其中一人追上拽住了的小臂。随后而来的几人把她团团围住,一边制住她的行动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喘息,周围都是酒后呛人的味道。 其中身形最为高大的那个伸手箍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冲着路灯方向抬了起来,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随后又攥住了她的下巴,语气轻佻道:“哎呦,今天运气不错,居然捞到了一个小美人。”言罢极为猥琐的舔了舔嘴唇。 另一人咂了咂嘴:“只可惜太瘦了些,不知道能不能陪咱兄弟几个玩的尽兴。”说完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得意又嚣张的笑了起来,散在夜里更添了几分下流的味道。 叶长安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抓住自己的那几只手,可惜就如蚍蜉撼树撼动不了分毫。在夜色的掩映下没人看得出她血色尽失的一张脸,以及害怕到了极点的绝望眼神。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日落黄昏,她被十几个跟她一般大的少年围堵在了学校某处人烟罕至的墙角,领头的男生一身酒气的蹲在她面前,轻佻的拍了拍她的脸:“叶长安,你说你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那个贱人,看了就让人恶心。” 说完他伸手扯开她的衣领,跟身后的那群不良少年一起放声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从那时起到现在的噩梦里,叶长安依旧能记起那可怕的笑声。 可现实远比梦境还要可怕,叶长安看着围住自己的几个高大男人,渐渐放弃了反抗,只是抖得比头顶的树叶还要厉害。 几个男人拽着她向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走去,见她没再挣扎也放下心来,可稍没留意就被叶长安钻了空子,她拔腿就向马路中间跑去,身后传来一声咒骂,随即一人追了上来,连拖带拽的把她拉了回去。 其中一人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威胁似的抡了抡拳头:“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我老老实实听话,哥几个还能给你留条命。”说完伸手把她推到了地上,几个人居高临下的围成了一堵人墙。 就在叶长安心如死灰的那一瞬间,她听到有个清亮的男声想起:“你们几个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是不是过分了些?” 路灯下的男人身形修长,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模样,因为背光看不清面容,只是那双眼睛摄取了头顶的光源,明亮的像是剔透的琉璃珠子。 一个男人留在原地牵制叶长安,其他人纷纷围了上去,流里流气道:“别他妈多管闲事,给老子滚一边去。”说完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 只见那个年轻男人轻轻一挡,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就把那人掀翻在地,帅气利落的堪比电影里早已设计好的武打场景。 他轻松地拍了拍手:“这也太弱了,不如你们一起上?” 几个流氓一声怒吼,纷纷冲了上去。只见那个男人长腿一伸踹倒两个,身形灵活的躲避着众人攻击,同时瞅准时机借用巧劲把他们一个个撂倒,只可惜力气使得不够大,那群流氓几乎在倒地的同时就立刻爬了起来。 起先看住叶长安的那个见情势不利,放开她加入了混战。叶长安原本想要立即离开,可那个男人突然被人使了绊子放倒在地,几个流氓趁机一拥而上把他包围起来,单是听动静都让人替他肉疼。 叶长安转身闪进旁边的树丛里,再出来时手里拎了一块石头,她悄无声息的走到那群人的身后,干脆狠戾的招呼了离她最近的两颗脑袋。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手,他们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叶长安,随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人倒地不起。 叶长安觉得这些人的反应有些古怪,可具体哪里古怪她又说不出来,没来的及让她细想,就见那个年轻男人利落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牵了她的手狂奔起来。 夜里风凉,他们跑过了一个个的路灯,身影明明暗暗,急促的呼吸像是要榨光肺叶中的最后一丝空气,可死里逃生般的快感酣畅淋漓,让人不觉想起亡命天涯的孤客侠侣。 过去好些年叶长安遇到过许多灾难,也曾无限接近死亡,很多时候她只能靠自己咬牙硬撑,这是除了纪蔚年外,第二个在她危难之时出手帮助她的人。 不知又跑了多久,直到两人耗光全部气力才停了下来。男人不断拍抚着自己的胸口,白皙的脸上汗如雨下。因为跑得太块,他额前的碎发东倒西歪,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姐姐,刚刚你好厉害啊,多亏了你我才能跑出来。”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一张脸干净好看,眼神单纯,笑容和煦。 叶长安摇头:“是我要谢你才对,谢谢你救了我。” “应该的应该的,哪能让那群坏蛋欺负姐姐。”他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我叫路知遥,姐姐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你的身体没事吗?要不要先去医院?” “一点都没事,姐姐放心好了。” 这一声声姐姐叫的极甜,连一向对男人敬而远之的叶长安都难以对他设防。他们边说边往g大走,路知遥告诉叶长安自己是附近一所中学的学生,今年刚刚参加完高考,报考的正是g大,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临别时路知遥不好意思的叫住叶长安:“姐姐,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吗?以后有什么不懂得地方我想问问你。” 拿到电话后他冲她挥手道别,在看不到叶长安的身影后扬起了胜券在握的笑容,随后低头发了条短信:“姐姐,我是路知遥,今天遇到你很开心,早点休息,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吧,以后我会保护你。” 刚刚发完这条短信,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甫一接通就听那边鬼哭狼嚎道:“大哥,小宝和茂茂被那个熊娘们给砸晕了,流了好多血,你快过来看看。” 路知遥走到隔壁路上开了自己的车就往医院赶,到时检查结果出来刚刚,一个右枕骨骨折,一个脑骨损伤,还都查出了脑震荡。 完好无损的几个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吓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当路知遥从病房里出来时就听到他们在吐槽:“那娘们下手真黑,啧啧,老大口味越来越重了。” “可不是,还逼咱们玩什么角色扮演,你们看看我这张老实巴交的脸,像坏人吗?” “就是就是,还他娘的让咱说那么恶心的台词,我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了。” “你们还好,只用动动嘴皮子,那台词可是我翻了n本乱七八糟的破书才写出来的,老大还让我改了一遍又一遍,我都快写吐了。” “不过那姑娘长得是挺漂亮,这戏演的爽,哈哈。” “爽个屁,真当自己是流氓了?咱几个被老大打的不够惨是不是?还是你也想进去躺躺?” 路知遥听的额头青筋跳了三跳,可又有些心虚的不好发作,他故意咳了两声,装作刚刚出来的样子,那几个人立马噤声,讨好的说:“大哥,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在这看着就行。” 路知遥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用,今天你们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胖子已经在路上了。等小宝和小强病好了,我会好好奖励你们。” “谢谢大哥!” “回去吧,我在这等胖子。” 等把一切安排妥当已经过了十二点,路知遥第n次翻开手机,依然没有收到回信。他轻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叶长安,你可真是软硬不吃不知好歹啊。” 第18章 伪装 第二天路知遥醒来后发现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谢谢。” 署名叶长安。 他神清气爽的拾掇一番出门,打电话约了姜淮左几个一起打牌,见人都到齐后他得意的拿出手机,亮出了叶长安的电话号码:“怎么样,哥哥厉不厉害?” 罗天明怪叫一声:“哎呦,你小子不赖啊,居然要到了电话号码。” “给我瞅瞅,真的假的?”宋千里伸手抢过去就要拨号,被路知遥眼疾手快的抢了回来,瞪了老宋一眼:“想坏我好事是不是?” 姜淮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却看不出情绪,笑眯眯的问他:“说吧,使了什么好法子?” 路知遥就把昨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讲到自己那两个属下被叶长安拍到医院时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罗天明偷偷拿了他的手机,翻出了昨晚他发给叶长安的短信,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姐姐~我是路知遥~今天遇到你很开心~早点休息~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掉吧~以后我会保护你~” 念完后他“哈哈哈”笑个没完,指着路知遥说:“大哥,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也好意思管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叫姐姐,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知遥有些恼羞成怒:“老子长得嫩你管得着么?我还跟她说自己在附近上高中呢!哼,就你也意思笑我,回去研究你那破笑话去。” 宋千里也出声呛他:“哈哈哈,你小子演技真他妈好,怎么不去演艺圈发展发展啊?” “感情进局子的不是你是不是?” 几个人来回互损了一会儿,宋千里总结道:“啧啧,这么看起来我跟天明还算老实人,起码没去算计人家姑娘,你跟淮左才是老奸巨猾心眼大大的坏,真落到你们手里那才叫一个惨。” 路知遥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举杯跟他碰了下:“谢谢夸奖,我们道上讲究一个心狠手辣,再加一个斗智斗勇,你们良民根本没法比啊。” 跟他们这些生来就坐享财权的天之骄子不同,路知遥十六岁就在外面为了生活打拼,后来误打误撞牵扯进去,就再没拔出腿来。这十几年吃过的苦不计其数,很多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横尸街头,可终究是活了下来,并且爬到了金字塔顶端。再后来他明里开起了正经公司,结识了姜淮左几个,相互帮衬倒也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暗里那些东西却也一直做着。 很多人初初跟路知遥接触时都觉得他单纯良善,人也风趣好玩,谁都不知道他受过些什么样的苦,更不知道他的心有多黑。 罗天明几个不只一次劝他:“趁着情势好赶紧把那些东西清一清吧,还是做正经生意安妥。” 路知遥回答的有些应付,直到有一次差点被仇家暗算才告诉他们:“除非我换张脸换个身份躲得远远的,否者这辈子都拔不出来,过一天算一天吧,要是哪天我死了,也就是命数到了。” 等他们打完牌已经到了中午,姜淮左跟罗天明一起去城南看工程进展,宋千里也跑去约小姑娘吃饭,路知遥先是去医院看了看病患,又去公司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叶长安下班的点他才开车过去,隔半个路口放下车后守在了昨天初见的那个地方。 果然没一会就看到了叶长安,他笑着打招呼:“姐姐,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叶长安一怔,随即回了他一个笑:“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姐姐你的包沉不沉?我帮你背吧。” “不用,里面没什么东西的。” 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路知遥跟她道别:“姐姐,我先走了,明天在老地方等你。” 叶长安却摇头:“明天你不用来了。” 路知遥心里一惊,有些心虚的问:“啊……为什么?” “我辞职了。” “噢……”他低下头,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连语气都拿捏的有些沮丧:“以后看不到姐姐了啊。” 叶长安恍惚间想起自己的表弟,跟他一般大小,小时候总是跟在她后面“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受了委屈也喜欢低着脑袋,等着她去摸摸他的头。 心底突然柔软了一下,叶长安问:“明天有时间吗?昨天的事谢谢你,我想请你吃饭。” “有的有的!”路知遥分不清那一瞬间的惊喜是因为阴谋得逞还是别的什么,高兴的几乎要手舞足蹈。 叶长安看他这幅样子也忍俊不禁:“那你喜欢吃什么?” “姐姐会做饭吗?我想吃姐姐做的菜。” “会做啊,可惜没有厨房。” 路知遥刚想说“那不如去我家啊”,可这话刚到嘴边就被他咽了下去,他觉得多少有些不妥,说不定还会让叶长安心生防备,立即改口道:“我知道有一家特色餐厅,可以让顾客自己动手做饭,不如明天去那里?” “好。” “那明天十点半我在这里等姐姐,咱们一起去。” ↓↓↓↓↓【这里是明天可能加更的分割线……不加更作者君表演吃翔!】↓↓↓↓↓ 第二天路知遥九点起床,使劲儿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他挑了有些嘻哈风格的黑色裤子,运动板鞋,上面套了一件亮色拼接t恤,镜子里的男人阳光时尚,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 他冲着镜子里看似年轻的自己笑了一下,想起自己二十岁的日子又有些心酸。 把一切收拾好后他开车去了叶长安学校附近,把车停好走到了g大门口。五分钟后叶长安出现,正好到了约定的世间。 路知遥远远打量叶长安,她的衣服、头发都跟平常上班的装扮一样,完全没有因为跟他有约就稍微打扮一下。路知遥心里有些不舒服,难得他这么投入,女主角却根本没把这场约会当回事。 汇合后他还是热情的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叶长安上了公交车。夏季炎热,即便开了窗户车里还是有汗水混合着酸臭的味道,车上早已站满了人,他趁机拉了叶长安的的手左拐右拐,把她带到一个角落。 这一番折腾让路知遥出了不少汗,可叶长安的手温凉清爽,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同时低头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眼神火辣辣的盯着她瞧。 可惜叶长安没有抬头看他,反而借着翻纸巾的动作把手抽了出去,路知遥只得默默怀念那一抹清凉,不敢再有什么逾越。他们站的极近,路知遥稍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发间柔和的香气,甚至可以从她不大的衣领窥得一二春光,遗憾的是很快就到了下车的地方。 到了那家餐厅后他们被领到二楼的一个包间,里面各种厨具一应俱全,确定好要做的菜品后他们领了食材。叶长安担当主厨,路知遥负责洗菜切好,一个小时后大功告成,三菜一汤,看上去都是相当普通的家常菜,路知遥吃到嘴里才发觉味道极好,添了一碗又一碗的饭。 叶长安吃的不多,后来就一直看着路知遥,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句广告词:“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宝宝大口大口的吃饭。”禁不住笑了出来,正好被路知遥抬头看见,他的嘴角还粘了半粒米,眼神无辜的问:“姐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好久没做饭给别人吃了,难得你喜欢。” 路知遥也笑:“姐姐做饭这么好吃,任谁都喜欢的。” 她把靠近自己盘子递过去:“那你多吃点。” 最初学做饭还是很小的时候,她只会熬粥、下面,父亲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在给本该称之为“妈妈”的人做饭洗衣,而那个女人永远只会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画浓艳的妆,涂鲜红的唇。 在仅存的记忆当中,那个女人总是对父亲颐指气使,埋怨他的木讷老实,后悔自己当初嫁给了一个穷鬼。那时叶长安恨极了她,父亲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温柔善良的模样,即便那个女人从不出去工作、收拾家务,他也不曾说出一句重话,辛苦工作得来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外都给她买了华而不实的衣物首饰,以及带了浓郁香气的化妆品。 可即便父亲这般委曲求全那个女人还是不知满足,一张好看的脸日渐被贪念腐蚀,在叶长安眼里变得丑陋无比。后来她再没给那个女人做过饭,宁愿自己不吃挨打挨骂也不肯便宜那个女人。 幸运的是后来她遇到了纪蔚年,在某天早上她饿的面色惨白后那个小小少年总是记得给她带早饭牛奶,还会塞给她些饼干糖果。那时叶长安就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报答纪蔚年,让他吃到自己亲手做的世界上最好吃的饭菜。 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件惨案,他们分隔数年,父亲为了给自己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那个女人也轻而易举又毫无留恋的抛弃他们另嫁他人,连父亲意外去世都不曾回来过。 路知遥再看向叶长安时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明明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她要哭了。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掉下眼泪,反而一点点把情绪收拢起来,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路知遥看到这样的叶长安感觉有些微妙,他们或许是同一类人。自幼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少经风霜,大多单纯良善,感情浓烈奔放。可受过苦难的人学会了遮掩情绪,比如他用笑容伪装无害,叶长安用冷淡保护自己。 吃完饭路知遥抢着交了钱,一共才不到一百块,他把叶长安递给他的钱推了回去,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姐姐,这顿算我的,下次你再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叶长安慢慢收回手,点了点头:“嗯,好啊。” 第19章 败露 就这样隔三差五路知遥就会去g大找一次叶长安,一起做饭、吃光,有时会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稍微熟悉后也会开点儿无伤大雅的玩笑。 按理说路知遥应该庆幸有这样良好的进展,连罗天明和宋千里都觉得他有戏,可其中少了点儿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跟叶长安之间缺少暧昧,天雷勾地火的暧昧。 这也是令路知遥最为头痛的地方,他多少明白自己能够同叶长安安安稳稳相处至今的原因,除了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外,自己做的最好的地方就是伪装出了一副良善模样,既不过分纠缠惹人厌恶,也没表露心迹打草惊蛇。在叶长安眼里,他大概被划分到了毫无威胁的那群人里,可但凡他想有所行动都会打破现在的格局,路知遥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下场:叶长安会迅速的远离他,落得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转眼就到了叶长安开学的日子,那之后路知遥再约她吃饭就难了起来,唯一的便利就是他曾经谎称自己是g大新生,弄到她的课表后偶尔会制造一场偶遇。 再后来叶长安越来越忙,即便见了也是匆匆道别,路知遥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后来才知道她找了两份家教工作,空闲时间几乎都交代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路知遥觉得自己陪他们玩这个游戏简直无聊透顶丧心病狂,这样努力生活的姑娘不该沦为他们玩笑间的赌注,更不该被他们随手毁了人生。 所以后来再聚时路知遥直接摊牌:“那个游戏我不玩了,权当认输。” 姜淮左笑笑,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了的样子。这么些天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坐观其上,就是因为对叶长安有十足的把握,她还没有放下那个纪蔚年,更不会轻易爱上其他人。 罗天明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咋地啊‘小弟弟’,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不玩了?那可是块价值一亿的宝贝哎!” 宋千里“嘿嘿”一笑:“我猜他是吃瘪了,怎么,你那好‘姐姐’对你也发威了?她又干了啥?说出来让大家乐乐。” 路知遥烦闷的喝了口酒,挥苍蝇似的挡开他们:“去去去,爷今天心烦,别碍我眼。” 罗天明和宋千里哪有这么好说话,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肯放过他: “难不成真让老宋猜对了?她对你使得什么招啊?” “我看咱‘路老大’被那小狐狸迷得够呛,莫不是真看上她了吧?” “哎哟哟,这是要跟咱淮左成为情敌的节奏啊!”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自伤八百,损敌一千……” 眼瞅着俩人越说越离谱,路知遥横了他们一眼,不愧是在道上混过十几年的人,这一眼杀伤力极大,罗天明跟宋千里老老实实闭了嘴,埋头吃喝。 “淮左啊……”路知遥突然开口叫他,一边儿的罗天明跟老宋赶紧竖起了耳朵。 “嗯?” “你以后不要招惹叶长安了。” 老宋一口菜卡在喉咙里,刚想咳嗽就被罗天明伸手捂住了嘴,给他个“别出动静”的眼神。 那边就听姜淮左在笑:“怎么,舍不得了?” 路知遥摇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叶长安是老实本分的好姑娘,不想负责的话就不要随便招惹她。” 姜淮左笑的高深莫测:“我知道的,但是保不准哪天她自己跑来投怀送抱,到时候可赖不得我。” 路知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老宋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他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伸手给了罗天明一拳:“你小子想憋死我啊挨千刀的!” “我那是帮你顺气!” “放你大爷的屁!老子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吃口菜都能死人了?那可真笑死人了!” 听他们这一来一往间方才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失的一干二净,姜淮左遥遥冲他举了下杯,一饮而尽。 ↓↓↓↓↓↓↓↓↓↓↓↓↓【激情四射的分割线】↓↓↓↓↓↓↓↓↓↓↓↓↓ 那之后叶长安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她一三五的晚上去附近居民楼里教一个初三女生数学英语,周六周天再坐半个小时的车去市中心教一个小男孩写作业。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叶长安照常去做家教。名叫童童的小男孩一直很乖,只是父母陪他的时间太少,叶长安至今也只见过童童的妈妈一面。 这一周童童特别努力,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全部作业写完,之后他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临别时才小心翼翼的问她:“长安姐姐,我的作业都写完了,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叶长安摸摸他的头:“童童想去哪里?” “明天是爸爸的生日,我想买个礼物送给他。” “好啊,那姐姐明天早点到,童童不要赖床哦。” 童童开心的点头:“嗯,姐姐再见,路上小心。” 分开后叶长安给童童的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明天的行程。电话里的女人听完后声音变得有些异样:“其实……我跟童童的爸爸已经离婚了,童童有小半年没见过他了。难得他有这份心,那就麻烦叶小姐了。” 第二天叶长安刚下车就看见了童童,他背着小小书包守在一边的洋槐下,见她来了立马跑过去,眼睛里都是兴奋欣喜。随后他们去了附近一座大型商场,童童挑了许久,最终决定给爸爸买一条灰色领带。 交钱后童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爸爸,我是童童,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童童笑的眉眼弯弯:“爸爸,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哦,你今天可以回家吗?” 叶长安仿佛听到了电话那边的拒绝,因为童童的脸色瞬间僵住,唯有嘴角还保持着刚刚笑着的模样。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是他们的整个世界,敏感如孩子,又怎么会对自己缺失的世界一无所知? 电话挂断后叶长安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父母离婚时她正跟童童一般大小的年纪,即便她一直都不喜欢那个女人,可真的到了诀别的那一天,依旧会害怕的惶惶不可终日,夜夜难以安眠。 童童低着头不肯说话,手里的包装盒都被捏得变了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拽了拽叶长安的衣角:“姐姐,爸爸说他在忙,可我买了礼物,总该送给他的,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叶长安蹲下平视他:“童童知道爸爸在哪儿吗?” 他低头翻了下手机,吃力的念道:“铭爵酒店……这是爸爸五分钟前微博定位的地方,他还说自己在十六楼定了包间!” “童童真厉害,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一大一小坐了计程车过去,到时刚过十二点。他们搭乘电梯到了十六楼,开始挨个敲门询问。 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叶长安打死都不会来到这里。 在连续敲错七次门后,他们站在了第八个包间门前。 叶长安轻轻敲了两下门,转开了房门把手。 包间里烟雾缭绕酒气逼人,原本正谈笑风生的四个男人一起扭头看向了她,霎时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寂静无声。 叶长安呆呆的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闹剧之中,但她不是作为一个人,只是那只被戏耍的猴子。 “长安姐姐,你怎么了?” 童童摇了摇她的手。 她勉强笑了下,低头对他说:“童童,姐姐有点事,你先自己去找爸爸好不好?” “哦,好。” 童童走后她重新看向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总算了悟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为什么一个接一个的男人跑来纠缠自己,为什么她遭遇了那几次意外。 如果她猜得没错,大概就是因为姜淮左在自己这里碰了壁,于是叫了自己的几个兄弟来戏弄自己,但凡她动一点点真心,都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报复。从最开始的罗天明,再到后来的宋千里,以及最后的路知遥,最让她失望的路知遥。那个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少年总是甜甜的叫她姐姐,吃起饭来有些狼吞虎咽,眼神明亮、温柔体贴,决计不是现在她看到的这幅模样。 路知遥原本夹在手里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了他一下。就在他想起身时,姜淮左已经走了过去,抓了她的手就往一边儿带。 叶长安挣开他的手站着没动,声音冰凉:“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姜先生。”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姜淮左此时有些懊悔,原本想道歉的话也因为旁人在场没能说出口,只干巴巴吐出这一句。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也都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她原本就不待见他,现在更不会相信他。 叶长安又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独自一人在黑夜中拼命狂奔,去还是被那几个流氓追上团团围住。那时她绝望的犹如待宰的羊羔,甚至恨不得自己立即死掉。 “你听我解释……”他显得有些慌乱:“我只是喝醉了,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真的想……” “啪”的一声响,姜淮左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耳光,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叶长安,其他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你说你喝醉了,所以不小心叫了那群流氓围堵我,然后又找人英雄救美逗我玩是吗?”叶长安居然笑了:“那以后呢,是不是杀了我都可以?” 她倒退两步,转眼就消失在门口。 姜淮左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庞,抬手摔碎了手边的高脚杯。 第20章 设局 姜淮左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别人打,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巴掌这么疼。 那件事他觉得真赖不得自己,酒后玩笑似的一个赌约而已,没想到叶长安居然这么较真。再说其他人的具体行动又不受他指使,就算老宋和路知遥过分了些,又怎么能一股脑的全怨在他头上? 这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膈得他寝食难安。那时他就想:叶长安,你千万别有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后来竹西央姜淮左送过几次东西,他去的时候很少能够碰到叶长安,即便偶尔碰到了也都相互无视,比陌生人间的关系还要不如。 竹西后知后觉的发觉有些不对劲,问了哥哥几次也没问出个结果,那人只管编瞎话敷衍她,可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微妙,此后竹西再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自己去买,不敢再轻易麻烦姜淮左。 可如此这般后姜淮左却又不请自来,而且来得越发频繁。今天给她送件衣服,明天给她送个吃的,大后天再来关心一下她的学习生活,竹西每天看着自己哥哥跨越大半个市区跑来跑去觉得他真是闲的蛋疼……只能用无聊透顶来形容他。 其实姜淮左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唯一的目的就是膈应叶长安,你不是觉着我烦吗,看见我就来气吗,我偏就在你眼前晃荡,如何都要让你不如意。 这个时候的姜淮左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幼稚到了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并且乐此不疲的进行他的“报复”计划。但凡叶长安在宿舍里,他就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倒杯水,再找个椅子好生坐下跟小姑娘们谈笑风生,时刻都让宿舍里充满欢声笑语。 叶长安面上看不出来,心里却着实讨厌他这副欺负完人还跑来嘚瑟的可恶模样,可她知道但凡自己表露出一丝情绪都会让姜淮左的阴谋得逞,是以一直都控制的很好,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权当没有这个人。 叶长安能够忍辱负重,姜淮左却一天比一天暴躁起来。就如武林高手之间的较量,他牟足了劲儿施展出各种招式,对手却根本不肯跟你过招,甚至连瞧都懒得瞧你一眼,那一拳又一拳统统打在了棉花上,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终于有一天他憋不住气,直接在宿舍里堵住叶长安,趾高气扬道:“叶小姐之前欠过我一顿饭,不知还记不记得?” 叶长安倒是没有推脱,爽快的点头:“记得,姜先生想让我什么时候还?”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同叶小姐可以好好‘叙叙旧’,指不定还能化干戈为玉帛。”姜淮左难得服了个软,自认这句话已经给足了叶长安台阶和面子,可他却只看到了叶长安眼里的嘲讽和厌恶。心里不知怎么就难受了一下,随后被铺天盖地的怒意充盈,一瞬间千百个可怕的念头划过,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笑了。 叶长安自始至终都没看向他,更没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郁。 ↓↓↓↓↓↓↓↓↓↓↓↓【……腹黑的分割线大人……】↓↓↓↓↓↓↓↓↓↓↓↓ 吃饭的地点就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姜淮左没准备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些的就走了进去,挑了窗户边儿的位置落了座。 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上都是些极为普通的菜色,姜淮左随手指了几个,在等菜的间隙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次吃饭的氛围简直比上次还要糟糕,姜淮左却不想再自讨没趣,只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不断打量她。 虽然已经接近十月,中午头的太阳依旧毒辣,叶长安刚坐下没几分钟就被直射她的阳光晒出一头细汗,脸色和嘴唇都比平常红润不少,总算有些年华尚好青春无限的样子。她微微眯着眼睛侧头躲闪灼人的光亮,伸手拿起杯子小小抿了两口,沾了水渍的唇瓣更显得饱满诱人,被阳光一照简直像在闪闪发光。 姜淮左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在那里定格太久,直到叶长安不悦的皱起眉头才好整以暇的把视线挪开,又落在了她的胸口上。 此时叶长安已经相当恼火,对面男人的视线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徘徊,灼热的就像是要给她烙上标记,她强迫自己忽视那目光里慑人的压迫感,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所幸没过多久饭菜陆续上桌,姜淮左这才收回目光,举止颇有涵养的开始吃饭,一点儿都没有刚才无礼的模样。叶长安则一直没有动过筷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等他吃完。姜淮左恨恨的想,以后要是天天跟着我你也一口别吃,爷非得饿死你! 这顿饭直到接近尾声也没人说过一句话,原以为就这样平淡无趣的结束,没想到会再起波澜。 时隔六十三天,叶长安再一次见到了纪蔚年。隔了玻璃和十几米远的光景,如果不是因为那条腿,叶长安几乎都要认不出他来。 纪蔚年原本就瘦,现在更是瘦脱了形,衣物就像是大了两三个号码空荡荡的罩在身上,肤色暗沉蜡黄,两侧脸颊凹陷,整个人都像是遭受了什么灾难。 姜淮左原本就吃的心不在焉,可当他一抬头发现叶长安哭了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聚集到尖尖的下巴上,又一滴滴的落在了桌子上。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轻易的就看到了纪蔚年。 后来纪蔚年越走越远,叶长安才大梦初醒般慌慌张张跑去结账,头也没回的出了门。 她跟在纪蔚年身后一路走一路哭,眼泪就像不受控制般的一直流,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可让叶长安心疼的一直只有纪蔚年,她心疼他的腿,心疼他小时候为她豁出去的那条命。 路上一阵风吹来,纪蔚年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然后就开始剧烈咳嗽,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肝都给咳出来一般。叶长安哭的更厉害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一路跟着纪蔚年来到他们宿舍楼下,叶长安目送他上楼,然后又坐在旁边的台阶上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路过的男孩子看了她一眼又倒了回来,问她:“你是叶长安吧?” 叶长安茫然的点头,那个人伸手递过一包纸巾:“我是纪蔚年的舍友,贺一言。” 叶长安听到这个急忙站起来,磕磕巴巴的问:“他……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瘦了那么多?” 贺一言挠了挠头:“具体我们也不知道,听说是暑假的时候淋了雨,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老是咳嗽,我们让他去医院看看,他也不去,你知道的,他脾气那么倔,谁的话也不听。” 叶长安听完更难受,贺一言手足无措的哄她:“哎,别哭别哭,我们几个会好好照顾他,不会有事的!要不……要不我把电话给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我,我帮你好好看着他。” “谢谢……谢谢你……” 另一边姜淮左依旧独自坐在那个小饭馆里,很久没有动过。 叶长安离开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愤怒,不甘,失落,挫败……许许多多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掺合在了一起,相互催化反应后炸的某处看不见的地方血肉模糊。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还是在这一天降临,姜淮左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原先那些恶毒的想法如雨后春笋般一个个都冒了出来,不断召唤他:去做吧,那样她就是你的了。 他掏出手机,面无表情的播了一个号码:“喂,阿元,帮我找些口风严的人,要利落些的。” 有些事明知不可以,是错的,他却还是做了。 有些人明知得不到,该远离,他却还是抢了。 如果那一天他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或许就能理清这一切发生的源头,而不是冲动之下令事情更加不可挽回。 很多时候我们不相信爱情,怕付出真心,怕受情伤,更怕得不到等价回报,说到底人人都是自私又懦弱的胆小鬼,只是有的人因为爱情变成了勇士,有的人永远都是可怜虫。 他又想起那天叶长安扇他之前说的话: “你说你喝醉了,所以不小心叫了那群流氓围堵我,然后又找人英雄救美逗我玩是吗?” “那以后呢,是不是叫人杀了我都可以?” 姜淮左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我当然不舍得杀了你,却可以叫人打断他另一条腿,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不用再伤心了。” 他又在原地坐了很久,久到饭菜冰凉日暮西斜。饭馆的服务人员见他自己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怒全都不敢靠近,生怕遇上疯子。 疯子先生后来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把剩饭吃了个精光。 第21章 血刃 晚上十点整,纪蔚年从打工的餐厅准时离开,沿着一溜店铺往回走。这里离学校有些远,他需要在前面穿过一条胡同再走四个路口才能到达学校西面的一个小门,大概要花四十分钟左右。还好这里的工资比原先打工的地方高了不少,纪蔚年倒是不觉得费时,只是走的久了左腿又有些疼。 这一晚天气不怎么好,风又猛又凉,总算是有点入秋的样子。纪蔚年穿着外套还是有些冷,冰冷的气体顺着鼻腔灌进肺叶,他又开始不停的咳嗽,咳得整个人都佝偻起来。他一手捂住口鼻靠在身边的墙壁上歇了一会儿,等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准备继续往回走时,赫然发现手上有一小块血。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嘴,果然也沾染了红色。 还好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淡定的把所有痕迹擦拭干净,扔进垃圾桶里,转身拐进一条胡同。这条胡同宽不过两米,又长又黑,经常有附近酒吧的醉汉跑到这里又吐又尿,纪蔚年非常不愿意碰到那些贪恋醉生梦死感觉的酒鬼,可这是唯一一条近路,所幸一直以来也没碰到什么麻烦。 可这个幸运在这一天走到了尽头。 纪蔚年远远看见从胡同那头走来三四个人影,他刻意往墙边让了让,擦身而过时却还是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那人抬手就是一掌,厚实的掌心狠狠招呼在他脸上,响亮的划破了夜空。 纪蔚年只觉耳边一阵轰鸣,眼前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那些人却还不依不饶,团团把他围住,一人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身后的墙壁上一磕,骂骂咧咧道:“你他妈走路没长眼啊,不想活了是不是?” “就是,连我们强哥都敢撞,胆子真不小!” 纪蔚年紧紧攥住拳头克制自己,低声下气道:“强哥,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生活教会了他隐忍,也教会了他低头。却没有教会恶人基本的宽容和良知。 不知是谁在身后踹了他的伤腿一脚,纪蔚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水泥地上,仿佛听到膝盖骨“咔”的一声响,他瞬间就疼出一头冷汗。而那些人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偶尔还发出类似野兽的“嗤嗤”笑声。 他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扶着墙壁颤巍巍的重新站起来,原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不想又被人踹到在地,那人揪住他的头发往地上磕了两下,阴狠的问:“老子说让你站起来了吗死瘸子?!” 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进眼睛,又从眼睛滑到嘴角,他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满嘴都是腥咸的味道。 头顶月光皎皎,纪蔚年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们的脸,却因为背光怎么也看不清,反倒是让那几个人看清了他的神色,以及染了血色、倔强的、想要杀人的眼神。 被叫做强哥的人伸手又是一拳:“你他妈瞪什么瞪?” 纪蔚年不说话,深深把头埋了下去。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突然压制住他的四肢,一人手脚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来回在手里把玩:“一个瘸子横什么横,老子挑断你的脚筋,看你还横不横的起来!” 那一瞬间纪蔚年并没有反应过来即将要发生什么,他睁大眼睛,把那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过了无数遍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随后剧烈的挣扎起来。可对手无论在人数上还是力量上都以绝对优势压倒他,打不过,逃不开,避不得。 刀尖划破脚跟薄薄的皮肤时顺带刮到了骨头,疼痛令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犹如待宰的猎物般发出了凄惨的悲鸣。就在他们准备对另一只脚下手时纪蔚年突然气力大增,几个人都按不住,慌乱间还被有他夺去了刀子。 他拿了刀子的手狠绝的向身前划去,银光闪过时就听有人一声惨叫,随即抱着胳膊原地打滚,带着体温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就像是落了雨。 趁着那群人暂时撤开他拼劲全力向后挪动,碰到墙壁后借力站了起来,一脸杀气的看向重新包围住他并不断靠近的人渣们,攥紧了手里的刀子。 午夜十二点时叶长安在梦里惊醒,剧烈的心跳带的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梦到了小时候,纪蔚年纵身一跃跳下四楼,死在了过去那个时点。 “嘟……嘟……嘟……”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像是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迟迟不敢碰手机一下。可那震动像是永无期限般的响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鼓足颤抖着接通电话,就听那边贺一言声音焦急道:“叶长安,纪蔚年出事了!” ↓↓↓↓↓↓↓↓↓↓↓↓↓↓↓↓【o(>﹏<)o】↓↓↓↓↓↓↓↓↓↓↓↓↓↓↓↓ 这个点大学城附近已经十分寂静,叶长安足足跑了三个路口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到医院时贺一言已经等在大门口,直接把她带了上去。 从病房外的玻璃向里看去,只见纪蔚年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一张脸被淤青、伤口弄的面无全非,左脚腕上缠了厚厚的纱布。几个护士剪开他的衣服,整个上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可想而知经过了一场怎样激烈的恶战。 叶长安只看了一眼就头晕目眩,血……到处都是血…… 眼瞅着叶长安摇摇欲坠,贺一言和他的几个舍友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休息,叶长安闭上眼睛小口小口的吐息,用仅存的一丝神智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去,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贺一言跑去给她买了牛奶和巧克力,几个人也不断安慰她,说纪蔚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让她放心。 十分钟后叶长安的情况有了好转,呆呆的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一言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接到电话,说纪蔚年在医院,让我们先凑些钱把住院费交了。” 旁边的胖子接口道:“刚才老贺下去接你的时候警察已经来过了,说是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灯明路聚众打架,片警赶到时那群人正揍完他准备下刀子呢,还好去的及时,要不连命都没了,不过那群人里有个伤的比他还严重,现在还在cpu抢救呢。” 叶长安眼神空洞的摇头:“怎么会这样,阿年不是会惹是生非的人……” 胖子叹息:“可不是么,那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连脚筋都给他挑了一根,这他娘的太狠毒了。” “脚筋……?”她听完后怔怔的盯着胖子:“那他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胖子见不得女人哭,脸上的肉都随着摇头抖个不停:“不会不会,幸好送医及时,医生给他接上了,以后好好做康复应该没什么问题。” 叶长安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低着头问:“你们通知他的父母了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都静了下来。贺一言艰难的开口:“纪蔚年没有告诉过你吗?他的父母几年前除了车祸,一起没了。” 耳边仿佛传来“轰”的一声响,叶长安只觉得头痛欲裂。 从前她不信命,苦苦撑到现在终是不得不信。早先经历那场灾难的一共有四十五个孩子,只活了她跟纪蔚年两个,从那时起厄运就频频光顾,折磨了他们将近十年之久,最后通通家破人亡,纪蔚年还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如果当年他们跟那些孩子一起死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痛苦无边。 叶长安还在十四岁时自杀过一次,刀尖划入皮肤,割破动脉,深可见骨。如果不是被及时送到医院,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叶长安。父亲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一宿又一宿的撑着不睡,熬的胡子拉碴双眼通红,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那时她的抑郁症已经有些严重,出院后也没有好转,看到车流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想扑上去,站到高的地方还会想象自己伴着风声跌落的感觉。可每到那一刻她都会想起父亲沧桑的脸,以及泛红的眼睛,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 这许多年她活得辛苦,心里负担极大。一桩又一桩的旧事沉甸甸的压在身上,怎么都挣脱不开。谁都知道忘却痛苦的方法是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可连梦里都是过去糟糕透顶的憾事,她始终解不开心结。 父亲被她拖累的不轻,却从未有任何怨言,只是希望她能过的好一些,再好一些,后来还给她改了名字,长安,一世长安,可他却没能陪她一起长长久久安然无恙。 那场事故发生在叶长安高二的时候,父亲所在的工厂装修,一块钢板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当场人就不行了。可他还是生生等到了叶长安,气若游丝的不断跟她说:“长安啊,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长安……长安……” 那时她真的是生无可恋,单单是为了父亲硬撑下来。现在时隔五年,她再一次想起死亡的感觉,如果纪蔚年死了,如果连他也死了…… 可怕的念头一波又一波涌来,她用力晃了晃头,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面色惨白,看上去就如行尸走肉。 她使劲拍了拍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有六十万,是父亲出事后厂里赔的钱。 出门右转就是楼梯口,她从二十二楼慢慢往下走,黑暗中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当把有关纪蔚年的记忆回忆完时,她来到一楼,先是去缴费处存了十万元的住院费,又去取款机前提了些钱,把贺一言几个凑的钱还了回去。 几个男生不肯接,说先给纪蔚年应急,又被她给塞了回去。 站在白炽灯下的叶长安面色着实不怎么好看,可还是极力露出一个笑容:“这些钱你们拿着,我已经把住院费交了,要是不够我再补,多了医院会退回来,你们就替他收着,给他买些东西补一补,他的身体不好,太瘦了……” 胖子睁大了眼睛问:“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叶长安没回答,只说:“时间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几个男生都摇头:“那哪成,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还是你回去休息,我们在守着就好。” 可叶长安固执的坐在那里,最后由贺一言留下陪她。 一夜无眠,天刚刚泛白时就有一群人来者不善,围在纪蔚年的病房门前骂骂咧咧,想要冲进去找他算账。见那群人面目凶狠声势浩大医生护士都不敢拦,只剩下叶长安和贺一言牢牢堵在门口跟他们对峙。 领头那人凑过去拍了拍她的脸:“小妹妹,我兄弟让那小子捅没了半条命,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叶长安挡开他的手,毫无惧色的回应道:“那我的朋友被你们的人打成重伤,还被挑了脚筋,这事该怎么解决?” “呵呵,好胆色,怎么解决?老子要他的命!” 第22章 秘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医院的安保人员赶到,领头那人也没再闹事,反倒对她勾了勾手:“妹妹,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怎么也要有个说法,你跟我出去谈一谈。” 贺一言怕出事也要跟上,被叶长安制止:“你在这里看着,万一那些人再来找麻烦也好有个照应。”随后跟那个男人走到楼梯口。 那人一手掏出烟点上,一手拿出几张纸给她:“这是医院的诊断书,你好好看看。” 叶长安吃力的辨认着医生潦草的字迹,“右肝破损”、“出血性休克”、“继发感染”等一个又一个陌生字眼蹦入眼中,她虽然看不太懂,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看完后叶长安抬头问他:“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男人弹了弹烟灰,干脆利落道:“赔钱。” “明明是你们伤人在先。” 男人笑的无赖:“妹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先动的手?” 叶长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又听他说:“而且就算警方认定是我们先动的手也没关系,我们的人受伤比较严重,知道你那朋友犯了什么罪吗?防卫过当导致的故意伤害,走司法程序的话不仅要赔偿全部损失还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妹妹,你说咱是公了还是私了?” 周遭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不少,叶长安只觉得冷,掐住手心问:“你想要多少?” 那人冲她吐出一个烟圈:“我也不为难你们穷学生,医生说了,手术费加后期治疗大概需要二十万,再加上误工费什么的,就给个五十万吧。”紧接着又补了句:“我这已经够照顾你们了,少一分都不行。” 叶长安被烟呛得咳了两声,心里却稍稍松了口气,剩下的钱正好够赔偿。她点了点头:“好,那你给我些时间。” 男人拍了拍手:“爽快,哥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见不着钱可别怪我不客气。” 分开后叶长安回去说了下情况,贺一言听完给学法律的同学打了个电话,发现那人确实没骗他们,随后又找了个公证人,起草了一份赔偿声明。 三天后叶长安带着声明书和公证人准时赴约,那人看到她震惊之外又有些不大乐意,在叶长安把钱转到后不情不愿的把字签了。 等叶长安走后那人打了个电话:“姜先生,今天那位叶小姐把钱送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问:“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我也不知道,谁能想到她付得起,早知道就该多要点。” 姜淮左笑笑:“没事,这样也好,钱你就收着当医药费,过会儿我再打些钱给你。” “好的好的,谢谢姜先生!” 挂掉电话后坐在一边的罗天明问他:“大表哥,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姜淮左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鱼要收网了,当然开心。” 老宋挠头:“我咋听不懂你在说啥?”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虽然事情出了些小意外,却也让他加期待叶长安在这场游戏中的表现。原定的计划是想让她因为赔偿的事情向他求助,不想叶长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筹够了钱。不过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一场灾难的开始往往会产生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连锁反应,他开始期待那个倔强、骄傲的叶长安在他面前坍塌的样子。 一派祥和的气氛里唯有路知遥食不知味,那些人里有他的眼线,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却一直袖手旁观。有时也会想起叶长安极为浅淡的笑容和平淡无波的眼神,以及她亲手做的好吃饭菜,可他不是小孩子了。 十年前他什么都没有,或许可以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却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能带给他安全感。此外路知遥很清楚的知道,即使他救了叶长安也换不来什么,这是笔赔本的买卖。 可看着对面姜淮左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样子,路知遥心里又有些难受,这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遗憾的是姜淮左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得到她,那叶长安就怎么都跑不了。 ↓↓↓↓↓↓↓↓↓↓↓↓↓【……心塞的分割线……】↓↓↓↓↓↓↓↓↓↓↓↓↓ 另一边叶长安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她的面色差到了极点,被贺一言硬拖回宿舍躺了一会,又立即爬起来买饭送到医院。 这一天本该是胖子陪床,病房里却只有纪蔚年一个人,他脸上的伤结了痂,淤青也小了一些,看上去不知比前几天好了多少倍。听医生说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醒。 叶长安先是拿勺子给他喂了点水,又拿毛巾仔细的给他擦了擦脸和身上,忙完后她把窗户开了一点通风,又搬着椅子坐到他身旁,侧身跟他躺到一个枕头上,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梁:“阿年……你怎么还不醒?” “等你好了不许再赶我走,我们分别这么多年,本该好好在一起的,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吗?” 说完她又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可你是阿年啊,再怎么样我都不会生气,以后不要再对我那么凶了……” 没人发现房门开了一小道缝,胖子听完她的话瞬间落了几滴泪,他倚在身后的墙壁上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时间回到上午。 叶长安跟贺一言出去办事,只有胖子自己在。因为纪蔚年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把他送去做了全面检查,拍出来的片子显示他的腹部有几块阴影,结果出来后医生找了胖子谈话。 “患者的肾脏多处淤血,而且之前那里也受过重伤,他的肾脏器官已经非常脆弱,情况不容乐观。” 胖子听完有些懵,呆呆的问:“啊,这么严重?那……那我们就动手术,可以治好的是不是?” 医生摇头:“就目前他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手术,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胖子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他活不长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患者还可以撑七到十年,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免疫力会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那一瞬间胖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看了眼病床上的纪蔚年,当即就哭了起来。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走了出去。 就在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纪蔚年咳了一声,在出事后第一次清醒过来。胖子擦了擦眼泪过去瞧他,又“呜呜”的哭出了声。 他隔着眼泪看到纪蔚年的嘴一张一合,连忙凑过去听,他说:“不要把我的病情告诉叶长安……” 胖子边抹泪边摇头:“你都这样了,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答应我……不要告诉她……”纪蔚年伸手攥住他的衣服,眼神固执的可怕。 胖子终于点头:“好好,我不告诉她,你别激动。”随后他像是想明白什么,边哭边吼:“原来你他娘的一直喜欢叶长安?!那你之前干嘛那样对人家?这几天她觉都不睡成宿成宿守着你,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像是累到了极点,纪蔚年一手盖住了眼睛,声音沙哑虚弱:“我比谁都希望她过的好一点……可我不是能陪她走到最后的人……” 胖子一点都不能理解,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什么最后不最后的,我只知道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们就该好好在一起。” “胖子,小时候我为了救叶长安一命,从四楼高的地方跳了下去。那时我伤的很重,不只左腿,还有内脏,医生说我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你看,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敢为她豁出一条命,怎么可能不喜欢?后来我们相继搬离a市,走之前她来看过我,跟我约定以后一定要回来。那之后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重新站起来,走路就跟针扎似的疼。可我不能永远躺着,我要回去找她。” “可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想,普通人在四十岁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大概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不大不小的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仿佛陷入美好的幻想,他长大了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可我能给她什么呢?一个糟糕的、炸弹般的身体,谁都保护不了,只会拖累她,耽误她。” “很多次我都梦见自己跟叶长安结婚了,可美梦到最后通通变成了噩梦。最终我还是死在了病床上。那之后呢?她一个人上班、带孩子,辛苦操劳,生不如死……” “而现在医生说我活不到三十岁了,普通人在三十岁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胖子的哭声越来越大,捂住耳朵不断摇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所以,就当是为了她好,什么都不要告诉她,也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毕业后我会永远离开这里,这就是我所能给她的最好结局。” 胖子想起之前无数次自己亲眼看见或者听说过的场景:纪蔚年又对叶长安发脾气了,纪蔚年又把叶长安给他买的饭扔掉了,纪蔚年又…… 胖子没谈过恋爱,却也暗恋过一个姑娘,那时他只想倾尽所能对她好,让她高兴替她解忧,他以为这就是爱一个人所能做的一切。 可纪蔚年跟他不一样,他对叶长安狠,对自己更狠,胖子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豁出命去爱一个人。 第23章 交易 叶长安躺在纪蔚年身边说了很久的话,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幸福圆满,连醒来时都是笑着的。 她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就见胖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窗户旁埋头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偶尔发出“吸溜”“吸溜”的响声。 叶长安在床头拿了水杯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胖子听到她的声音一怔,随即摇头:“不用不用。”说完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塞进碗里。 她应了一声,拿起水壶准备去打些水,刚出门就听见电话响了,那头贺一言的声音又高又急:“不好了长安,学校今天下了通知,说要把纪蔚年开除。” 水壶“嘣”的一声落了地,溅了一地碎渣。 去y大的路上有些颠簸,出租车外的景物摇摇晃晃,她攥住自己冰凉到有些颤抖的手,越发觉得生活就是一场灾难,从来没有苦尽甘来。 达到那里时刚过了饭点,学校里走动的人不多,明晃晃的太阳直直照在公告栏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叶长安屏住呼吸走过去瞧,里面只贴了一张通告:“xx级计科系三班的纪蔚年同学打架斗殴致人重伤,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现做出退学处分。” 青天白日下她冷的厉害,疼的想哭。 那之后的几天叶长安又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她白天跟贺一言不断在y大奔波,写请愿书,找学生联名,挨个去求院长、校长,晚上就在医院守着纪蔚年直到天亮,可无论他们怎样努力,校方都不肯更改决定。 在连续熬了三天三夜后叶长安终于挺不住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宿舍,竹西正坐在旁边面色复杂的盯着她瞧。 叶长安挣扎着坐起来,一双眼睛毫无光亮,被子滑下去时露出了她单薄的肩膀,瘦的让人能数出皮肉下的骨头。 竹西伸手把她按了回去:“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想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 叶长安摇头:“我没事,时间不早了,还要出去一趟……”说完就想起身。 竹西按住她的肩膀不撒,抬高了声音吼她:“好好躺着!不要命了是不是?这十几天你就没回宿舍住过,课也不上,面也不露,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长安一身不吭的推开她的手想爬起来,又不断被竹西按了回去。最后她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背对着竹西无声的哭了起来。 从纪蔚年出事到现在,这是叶长安第二次哭。第一次是因为看到他浑身是伤的模样怕到了极点,这一次却是因为彻底的绝望。 很久之前叶长安的心已经被各种灾难磨成了石头,一般的打击挫折很难影响到她的情绪,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决,而不是掉眼泪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可难免还是有伤心到极点、绝望到极点的时候,比如现在。 竹西侧身抱住她一颤一颤的肩膀,语调有些异样的温柔:“长安,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如果可以请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 半个小时后姜淮左收到一条短信:“姜先生,今天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和竹西吃饭。” 那时他正在公司开会,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笑完神色又不太好看,众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又胆战心惊,所幸姜淮左没冲他们发作,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开完会姜淮左没有立即回她短信,倒是先给妹妹打了个电话:“做得不错啊竹西。” 竹西闷闷的应了一声,没说几句就找了借口挂了电话,怔怔的盯着手机屏幕。背景照片是一个月前卫疏回国时跟她的合照,一个笑的俏皮一个笑的俊朗,看起来亲密无间,实际上却貌合神离。 她把手机捂在胸口,伸出黑色藤蔓的心终于有了稍许松动。竹西知道姜淮左想做什么,也知道姜淮左会做什么。他会把叶长安圈在身边,慢慢打磨掉她的骄傲和尊严,固执和抵触,从前叶长安对他如何,他都会一点一点讨要回来。 因为卫疏,她终于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等待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叶长安足足等了两天才收到他的回信:“明晚七点,楼兰大厦顶楼,你一个人来。” ↓↓↓↓↓↓↓↓↓↓↓↓↓↓↓【……o(>﹏<)o……】↓↓↓↓↓↓↓↓↓↓↓↓↓↓↓ 在赴约之前的日子里,叶长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医院,她时常动也不动的坐在离纪蔚年极近的地方,一晃就是半天。 贺一言和胖子都觉得叶长安这几天有些不对劲,探了几次口风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直到最后一次见到她的那个下午,医院只有贺一言在,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背对着他说:“从明天起我不能来了。” 贺一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可是阿年还没醒啊。” “嗯,等他醒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哦,好。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就不来了?” 她盖住纪蔚年的手,摸了摸他修长的指节:“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大概要耽搁很久,阿年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贺一言点头:“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谢谢。等他好了……等他好了……”这句话最终没有说完,贺一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文。他看到叶长安凑到纪蔚年的身边,低头亲了他一下,随后松开了握住他的手,头也没回的站起来跟他道别:“那我先走了,再见。” 落日前的最后一丝余晖铺洒了半个房间,她站在晦暗不明的分界线上,背脊笔直,身形萧瑟,就像即将奔赴沙场的将士。贺一言突然有一种预感,她或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临出门前叶长安说了最后一句话:“医药费和赔偿金的事,不要告诉他。” 六点四十五分,叶长安准时来到楼兰大厦。她从一楼坐了观光电梯,直达顶层时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a市。 电梯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叶长安有些恍惚,头顶璀璨的水晶灯盏亮的刺眼,映在全景落地玻璃上柔和了许多,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光亮,让人像是置身梦境。 衣着精致的服务人员极有礼貌的向她问好,随后将她带到了指定位置,入目就是姜淮左从容又带点漫不经心的脸,整个餐厅除了他们再无其他客人。 姜淮左难得穿了正装,黑色的西服将人衬得一丝不苟,更显的高深莫测不可企及。虽然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温文尔雅又玩世不恭的随性模样,可本质上姜淮左还是更适合这种阴暗的基调,伪装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用来让对手掉以轻心。 有许多人都被他这副良善无害的模样骗过,只除了叶长安,处心积虑了这么久都没上当。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凡他想要,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法子。 姜淮左长手一伸:“请坐,叶小姐。”他的目光极为坦然的停在叶长安的身上,故作姿态道:“这许久不见,叶小姐怎么瘦了这么多?” 叶长安任他的视线来回打量,微微攥住手心克制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牵强的笑:“这些天遇到了些麻烦,希望姜先生能……” 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打断,姜淮左低头看起菜单,心不在焉的说:“叶小姐,我们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 叶长安张了张嘴又咬住了唇,垂下头去。 这一顿饭仍旧味同嚼蜡如鲠在喉,唯他一人吃的兴致勃勃。叶长安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姜淮左却不许,随手指了两个盘子带了些命令的意味:“把这些吃完。” 叶长安听话的如同木偶一般,机械的把食物塞进嘴里。等姜淮左慢斯条理的吃完已经过了八点半,当他拿起手帕擦拭嘴角时叶长安只觉如释重负,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看向他说:“姜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姜淮左眉头一挑:“你说什么?我听不清。”随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些,方便我们好好‘聊一聊’。” 叶长安坐过去时姜淮左明显闻到了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他心里不高兴,面上却还笑嘻嘻的,伸了胳膊随意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凑到她耳边极为暧昧的说:“今天吃的怎么样?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吃饭呢。” 叶长安被他故意呵出的热气弄的难受,却又无法闪断,身体绷得极为僵硬,低声下气的说:“今天吃的很好,谢谢姜先生。” 姜淮左又贴近了她一些,从背后看就像是环抱住了她:“难得这次叶小姐给我面子,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都不肯吃呢。” 叶长安把头垂的更低,看上去瘦瘦小小又可怜的样子,整个人都乖顺柔软了许多。可姜淮左忘不了之前她面对他时的模样,目中无人、不识好歹、又倔又硬,如今这样巨大的反差终于让他出了一口恶气。 叶长安知道姜淮左在刁难自己,终于还是开口道歉:“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希望姜先生不要同我计较。” 他伸手捞起一缕她的头发抓在手里把玩,语气十分豁达:“那是自然,知错就好,谁没有个犯错误的时候呢?” 叶长安心里难受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既然有求于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可姜淮左的眼神、味道、声音太过昭显,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让她想落荒而逃,如果不是纪蔚年,她根本不愿再看他一眼。 可偏偏就世事无常,姜淮左捏住了她的七寸。 叶长安顿了顿,见姜淮左没再阴阳怪气的挤兑她,重新开口道:“之前听竹西说您跟y大有合作项目,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姜淮左伸手拿了桌边的高脚杯,红酒摇晃,色彩旖旎,他的声音慵懒散漫,又带了商人特有的精明强势:“叶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你说是不是?” 第24章 交往 很多时候在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已经有了预兆,比如他看向她的眼神,比如后来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叶长安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抱有什么想法,可她既然回应不了,就果决的表明态度保持距离。往常这种事她都处理的很好,只是姜淮左执念太深。 在这场游戏中姜淮左是经验丰富战无不胜的猎人,而叶长安是只有些特别又跑的飞快的兔子。猎人先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这种难度的挑战,兴致高涨全副武装。而可怜的兔子小姐自以为同猎人保持了安全距离,殊不知早已插翅难逃。 而今天这场晚餐,就是姜淮左为自己办的庆功宴。猎人先生选择在这一天收网,兔子小姐只能束手就擒。现在是她正式踩进陷阱的时刻,下落的过程痛苦漫长,这是猎人对她之前不听话的惩罚。 姜淮左在说完那句话后安静下来,稍稍坐正离她远了一些,悠然自得啜了一口红酒,享受最后凌迟她的过程。 叶长安的胸口像是被外力挤压成了小小的一团,连呼吸顺畅都是奢望。她的耳边不断回放着姜淮左说过的那句话:“叶小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你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 这个道理她懂,一直都懂。 像是耗尽了此生所有的气力,她冲他笑的眉眼弯弯:“姜先生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就好,只要我有。” 姜淮左盯着她的脸瞧,叶长安这次真的笑的很漂亮,破罐子破摔的漂亮。只是那眼角泛出的点点水光十分不合他的心意,不断提醒他叶长安为了那个男人是多么的委曲求全卑微至此,原本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伸手盖住了叶长安的手慢慢收拢,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长安尽了最大努力不去躲闪,可她的手还是有些抖,姜淮左状似无意的捏了捏,很是满意手心里柔若无骨的温凉触感。 可叶长安偏偏就不懂看人眼色,下一秒就扫兴的问:“那姜先生您……什么时候可以帮我?” 姜淮左松了她的手,转而直接搂住她的肩膀。他一手挑住她尖尖的下巴把她的脸扭了过来,一边极为暧昧的靠近:“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叶长安全身一僵,终是没忍住侧开了脸,见他面色不悦又强逼着自己把脸转了回去,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吻上来的那一刻。 最后姜淮左却只是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笑了一声,牵了她的手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吻下去?为什么没有立即得到她? 姜淮左后来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害怕到极点的神色?是因为那仅存的克制和恻隐之心?还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以为叶长安终究会爱上他。 在坐电梯下去时姜淮左跟她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再去见他。” “第二,这段关系维持多久我说了算。” “第三,不许违抗我的命令。” 叶长安点头,只说了一个“好”。 此时刚过九点,市中心的路上灯火通明川流不息,叶长安侧头看向窗外,光影闪烁树影婆娑。她没有问姜淮左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或许是酒店昏黄的房间,或者是他自己的家。之后将要发生什么叶长安不敢想,她怕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出人意料的是姜淮左把她带回了学校,临下车前还替她整了整衣领:“天凉了,以后晚上多穿一些。” 叶长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侧头看他。 姜淮左见她这幅模样笑出声来,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很不可思议?还是期待着发生什么?” 叶长安立即摇头,姜淮左又笑,理了理她弄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神色正经的看着她说:“叶长安,我没那么坏。” “我们可以先在一起试一试,之前你总是躲着我,又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合?” “在你能接受我之前,我不会碰你,别这么怕我,嗯?” 许多天来的疲惫忐忑终于消散,叶长安真心实意的笑起来:“谢谢。” 姜淮左也笑:“嗯,上去吧,你的脸色不太好,早点睡,明天一起吃饭。” ↓↓↓↓↓↓↓↓↓↓↓↓↓↓↓【_(:3」∠)_】↓↓↓↓↓↓↓↓↓↓↓↓↓↓↓ 目送叶长安的身影消失后姜淮左没有立即离开,他打开窗户点了一支烟,微凉的夜风稍稍吹散了些许燥热,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忍得住。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动叶长安并不是明智之举,他愿意试着等一下,却不知道自己能等多久。 不过现在的一切都刚刚好,叶长安来到了他身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以后会怎样姜淮左不知道,至少这一刻的满足和愉悦是真实的。 车子疾驰在夜色里,划破了清冷的夜风。 世人皆喜伪装,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去遮掩自己的本来面目,姜淮左倒是不怕被别人看透,只是怕被看透本质的自己吓退别人。 此后他在叶长安的面前一直扮演着好好先生的模样,温柔体贴又不过分亲近,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几次之后叶长安对他的戒备稍稍松懈,一起约会时也放松了不少,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对普通情侣。 后来不知被谁看到后传了出去,几乎是一夜间整个g大都知道叶长安交了一个有钱又帅气的男朋友。当初夏初那般声势浩大的表白大家都还记忆犹新,如今这般自然成了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不少人都说叶长安手段高明又有心计,偏偏还长得漂亮,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哪里看得上校园里的穷学生。再没人提起纪蔚年这号人物,仿佛一夜间大家集体失忆,拜金和物质成了叶长安新的代名词。 竹西虽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无法替她辩解,毕竟哥哥做的不光彩。所幸叶长安从来不在意旁人说些什么,照常生活学习,路上被人指指点点也权当看不见,如此倒也没受什么影响。 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哥哥得偿所愿,她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叶长安也解决了困扰已久的难题。竹西唯一感到负担的就是心里那点内疚,助纣为虐的内疚。 可后来看叶长安跟哥哥相安无事她又放宽了心。姜淮左是什么样的人竹西十分了解,聪明、理智,虽然本质上的腹黑恶劣根深蒂固,可他既装得了儒雅绅士,又做得出温柔体贴,再加上身段样貌财权在手,这样一个人物在身边久了,又怎么能忍住不动心?思及此竹西彻底安下心来。 另一边叶长安对姜淮左的偏见消除不少,特别是在某一天收到一条短信后。贺一言告诉她说纪蔚年已经清醒,恢复良好,不日即可出院。仿佛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就连跟姜淮左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再那么难熬。 在如此皆大欢喜的境况下,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姜淮左。最初得到叶长安的巨大满足开始慢慢瓦解,他想要的越来越多,可叶长安什么都不肯给。 都说女人感性心软,爱恨皆在一瞬间,姜淮左力图牢牢把握每个时机,几乎将自己包装成了无所不能的完美男人。 都说男人工作的时候最吸引人,那好,他把叶长安带到公司看他办公,做起事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然而叶长安从头到尾都没看他几眼,反倒拿了本《企业管理与人才培养计划》看得津津有味。 都说男人运动的时候最性感,那好,他带叶长安参加各种运动,什么游泳健身篮球网球高尔夫球,姜淮左通通给她展示了一遍,汗水沿着肌肉纹理往下流时无数小姑娘明里暗里拿眼睛瞥他,叶长安却能目不斜视盯着空气无动于衷。 都说男人刷卡付账的时候最为帅气,那好,他带着叶长安疯狂购物,逛遍了各种名牌首饰箱包衣帽,买回来的却都是他的东西,叶长安不肯花他一分钱。 她什么都不要,是因为她什么都不想给。 他什么都想给,却是因为他什么都想要。 于是他们的关系陷入了死循环,除非一方妥协,或者遭受破坏。 姜淮左也终于意识到了叶长安的可怕,一条道走到黑的可怕。叶长安固执的坚守着最初的坚持,并不为任何外力动摇。比如长情,比如专一,比如对纪蔚年的长情专一。 耐心终究还是一点一点被消磨干净,姜淮左厌倦了一味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日子,现实残忍又直白的让他知道,不论再过多长时间、再做出多少努力,叶长安都不会爱上他。 在某一时刻想通这一点的姜淮左感到绝望又愤怒,他开始伺机等待着足以引燃导火索的转折降临,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破坏条约真正得到叶长安的转折点。 最终竹西因为卫疏引爆了他们之间的炸弹,叶长安被炸得血肉模糊,姜淮左得以称心如意。 酒后的微醺里姜淮左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仔细的回忆了他同叶长安的过去到现在,陌生到占有。无论如何,他得到了叶长安,他不知道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感情算不算喜欢,亦或是爱? 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她来到了他身边,只要他不放手,她就得永远呆在这里。 第25章 索求 第二天姜淮左起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裹在身上,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横躺在沙发上,脑袋和身体几乎呈了九十度角,一晚上过去简直疼的像是被锯断了脖子。 他慢腾腾的爬起来捶了捶肩膀,茫然的环顾四周,入眼就是半敞开的大门,思维顿了半晌,他几步过去把门踢死,又生了气。 昨天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先是早上接到竹西电话,说叶长安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他任劳任怨的跑去照顾了半天,叶长安倒好,刚一醒就跟他置气。后来他被老宋几个叫去喝酒,一晃已经到了晚上,散伙后他趁着几分醉意跑到g大去把叶长安带回了家。再后来呢?尝过肉腥味的猎人居然忍住没吃小兔子,反而无聊到去玩什么捉迷藏,最后竟然网开一面把她给放走了。 姜淮左心里堵浑身疼,心情更加不好,他伸腿踢了两下门,自言自语道:“枉我放你一马,临走也不知道关门,巴不得我被偷走是吧?!” 刚踢完他又觉得自己幼稚无比,果然是被气糊涂了。他嫌弃的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边往浴室走边脱衣服,洗完澡后终于神清气爽了些。他往公司打了个电话问了下各个项目的进展,在发现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后又一次翘了班,躺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姜淮左饿的胃疼,只能爬起来找东西吃。可冰箱里空空如也,偌大的空间里除了烟、酒什么都翻不出来。他坐在沙发上灌了几口酒,目光无意识的投向窗外颜色绚丽的晚霞,突然觉得自己又凄凉又可怜。 这一切都是拜叶长安所赐,没有她的时候自己人生肆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圆满,可在她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衡。那个比石头还倔还硬的叶长安,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伴着霞光渐渐散去,姜淮左已经干了半瓶红酒,胃里又酸又涩,反倒更加饿了。他突然想起路知遥说过:“叶长安的手艺不错,饭做得相当好吃,有机会一定要尝一尝。” 姜淮左眯了眯眼,伸手放下酒杯拨了叶长安的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接了起来,跟往常一样不肯先对他说一句话。 姜淮左仰躺到沙发上揉了揉有些灼热的胃,颐指气使道:“我饿了,你去买些菜,打车到我家。” 电话那头顿了顿:“我晚上要做家教。” 他的面色又不好看起来,声调绷得有些古怪:“叶长安,我养不起你是不是?” 那边沉默了几秒,依旧坚持:“今天已经约好了时间,我必须去。” 姜淮左故意笑出声来,笑声低沉阴郁,隔了话筒更是渗人:“必须?我的话才是必须,别惹我生气,一个小时后给我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挂掉电话后他维持原来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任霞光散尽,星月升起,夜色一点点把自己包拢起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耳边响起了敲门声,他摸黑穿过客厅去开门,门外的人背光站在那里,身影纤细,面色模糊。许是被一室黑暗吓到,她后退一步,企图退回光明而又安全的地方,下一瞬就被他扯住手腕拽了进来,关上了门。 姜淮左觉得自己醉了,明明只是半瓶红酒而已,他却觉得整个脑袋都不清醒起来。借着几分酒意,思念这种东西以可怕的速度滋长,他不得不承认心底深处的渴望,只不过才一天没见,自己已经很想她。 叶长安被姜淮左抵在门上动弹不得,脑袋被按进他胸口处的位置,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她全身僵硬的不挣扎不反抗,只是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姜淮左低头就能闻见她颈间的香气。黑暗中他的呼吸有些重,带了红酒味道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四周,叶长安终于忍不住伸手抵住他推了推,反倒被他贴的更紧,连心跳声都隔着衣物皮肉传了过来。 ↓↓↓↓↓↓↓↓↓↓↓↓↓↓↓↓↓↓↓↓↓↓↓↓↓↓↓↓↓↓↓↓↓↓↓↓↓↓↓↓ 一片寂静中叶长安只觉自己再一次坠入黑色泥沼,偏偏这泥沼中还有姜淮左这个大魔王。她手足无措了一会,突然举了举手中的饭菜:“你不是饿了吗?再不吃就凉了。” 姜淮左终于后退一步,摸黑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提到鼻子前闻了闻:“这是在哪买的?” “学校食堂。” 姜淮左撇了撇嘴,叶长安可真能应付他啊。他随手把那包东西一扔,不满的说:“怎么是熟的?我要吃你亲手做的。”那语气听着竟像是在撒娇。 叶长安向靠近门把手的地方挪了挪:“你打电话的时候只说要饿了,没说要吃生的熟的。” 姜淮左却不讲理,重新靠近贴住她:“不管,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叶长安不愿跟一个半醉不醒的人多做纠缠,敷衍道:“等下次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就去开门。 “啪嗒”一声响,门被姜淮左干脆利落的合上,他凑到叶长安的耳边暧昧的说:“谁允许你走了?今天吃不到的话,我就吃……你……”说完他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些傻气,可传到叶长安的耳朵里截然不动,听着跟淫.笑没有什么区别。 她心下觉得害怕,瞬间慌乱起来。姜淮左的手已经扶在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手贴住她的脸颊,整张脸都凑了过来。慌不择乱间叶长安狠狠推了他一把,许是又饿又晕没有站稳,只听“咚”的一声,姜淮左竟真的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此时叶长安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开门一气呵成,几步外就是的电梯,可楼层显示器表明电梯正停在一层,上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又扭头转向了楼梯口。 叶长安在逃离时远远听见姜淮左吼了句什么,更是怕的要命,匆忙间几次都差点踩空,“嗒嗒”的脚步声伴着呼吸和心跳越来越快。那人却比她更快,没下几层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动静。 叶长安很清楚的知道,姜淮左能放过自己一次,却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惹怒一个醉酒却没醉倒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可事到如今她不敢回头,只能继续往前跑。 仿佛恐怖片里的场景一般,从某一层开始感应灯全部失灵,叶长安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只能借助窗外的月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她急出了一身冷汗,心脏的负荷也已经到了极点,慌不择路间一个不留神就扭伤了脚,跌坐在了台阶上,她尝试着站起来,又疼的蹲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姜淮左已经追了上来,隔了三五个台阶长手一伸擒住了她,粗重的喘息带着恶意不断喷洒在她的脸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他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她,任她使尽全身的力气也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姜淮左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高高抬了起来,经过刚才那样剧烈的奔跑她本就呼吸不畅,现在更是憋闷的几乎昏厥。姜淮左低头凑近她,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子顶住她的鼻子,声音粗哑道:“怎么不跑了,嗯?” 叶长安扭头想要挣开下巴上那只手,却被他抓的更紧,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淮左刚才摔得不轻,此时胳膊还有些疼,他换了只手制住她,冷笑道:“叶长安你可真狠啊,你怎么就不杀了我呢?不对,要是能杀了我,你早就动手了,你巴不得我死呢,我死了你就称心如意了是不是?是不是!”说到最后是真真动了气,他的声音在楼道里不断回荡,带着巨大的怒意,以及被怒意所遮盖的难过和不甘。 叶长安怕他,恨他,厌恶他。可是他呢?仿佛中了魔一般,他总想见到她,亲近她,连梦里都是她。但凡叶长安肯对他上一点心,他都会对她好一点,多等她一些时间,可偏偏没有任何希望。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他已经不奢望叶长安能够原谅他,反正再怎么样都比不过那个瘸子。 那么,他还顾虑什么呢?反正叶长安已经把自己卖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叶长安不知道姜淮左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般沉寂比方才的怒吼还要可怕,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周遭的气场变得更加诡异,她屏住呼吸不敢再轻举妄动,突然又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带着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笑声。 下一瞬她就被他抱起来扛到肩上,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 第26章 痛苦 叶长安疯了般连踢带打的在他身上折腾,还好姜淮左身子结实,倒也不觉得疼,后来叶长安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疼的他吸了口凉气,咬牙切齿道:“叶长安你可给我想好了,现在你怎么对我,我一会儿都会加倍讨回来,到时候别对着我哭,哭也没用!” 叶长安听完怔了一下,再一次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凶狠的几乎要把那块肉给咬下来。姜淮左卡住她的下颌把自己的肩膀拯救出来,很快就回到了楼上。 甫一进门姜淮左就把她扔到沙发上,转身锁了门,又极快的抓住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叶长安。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追逐,两人早已满身大汗,衣服浸了汗水使得他们更加贴合,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姜淮左更是热的吓人,像块烙铁似的黏在她身上,叶长安挣了又挣也甩不开,姜淮左任她的手在身上推来推去,呼吸声更重了。 像是渴望到了极点,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冲着唇就咬了下去,入口柔软香甜,身下的叶长安已经抖得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姜淮左边咬边阴狠的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叶长安不说话,她平常就话少,到了床上更是跟个哑巴一样,连叫都不肯叫一声。 姜淮左继续拿话激她:“刚才又打又咬的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继续了?哼,现在知道乖了?一会儿照样饶不了你。” 黑暗中他感觉到叶长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姜淮左咬了她的鼻尖一下,又气又不解的问:“叶长安,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是真害怕,还是来给我增加情趣呢?” 她攥紧了手心,抬起来遮住了眼睛。 就像是小时候看到烧开了的水,父亲一直告诉她:“不能碰那个,很烫,会疼。”她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却因为没有真正吃过教训而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开水烫过一次,她才知道有多疼,有多怕。 都说不知者无畏,真正的恐惧从来都是来自于已知的痛苦,因为尝试过那种滋味,此后才百般不愿再遭受折磨。而姜淮左就是那次次都能烫伤她的开水,他不知道其中的煎熬,把她煮了一次又一次,等她连渣都不剩的时候,也许就真的不会疼了。 姜淮左习惯了她的沉寂,自己一个人也折腾的起劲。他拨开她的手吻了她的眼睛、额头,又去咬她尖尖的下巴,叶长安就像是睡着一般,他无所谓的挑起她的衣服下摆,把手伸了进去。此时叶长安才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瞬间僵硬了一下,攥住了身下的沙发。 姜淮左得逞的笑了下,一手攒住她的拳头,另一只手在她的腰肋间流连忘返,他爱极了手下极佳的触感,皮肤滑嫩香软,让他恨不得生吞入腹。 周围的温度仿佛更高了,他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的半湿,粘稠的贴在身上,额上也出了许多汗,不时有一滴顺着脸颊滑下落到叶长安的脸上,如果不是带了他的温度,简直像是落了雨。 姜淮左终于受不了这般束缚黏热,边吻她的锁骨边把衣物极快的除去,又三下五除二的把她脱了个干净,一室黑暗中唯有月光清亮,熹微的光映在叶长安的身上,更显得白。 他像是着了魔般打量她,眼神炙热的泛了红,突然就低头咬在她胸口的位置,两只手也没轻没重的在她身上揉捏,恨不得在她身上种满自己的标记,让所有人都知道叶长安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吻由胸口移至腰腹,一点一点的落满她的每一寸皮肤,留下了粉红的痕迹,姜淮左已经彻底变身成吃人的怪物。 叶长安尽力克制住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恶心,难受的几乎喘不上起来。她有些神志不清的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古铜色的皮肤同自己的形成了鲜明对比,经常锻炼的身体结实有力,修长蓬勃,轻而易举的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这人却只空有一副好皮相,平日里再怎么衣冠楚楚,脱了衣服照样是只禽兽。他从前还会稍稍顾忌伪装一下,从那一晚开始*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舍得为难克制自己。 带着可怕热度的大手划过她的右胸,又沿着肋骨移到腰腹,最后由大腿根处向内划去。叶长安下意识的绷紧了腿,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掰开,指尖灵活的伸过去探索,时轻时重的揉捏她的柔软。 此时姜淮左已经忍到了极点,身体又热又硬,却还是顾虑她这才是第三次,耐着性子使劲挑拨,可手下紧致的地方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干涸如初。他不管不顾的伸了根指头进去,没有润滑的进出很是困难,估摸是又疼又怕,叶长安抖得厉害,惨白的面上全是痛色。 姜淮左强忍着火气把手伸了出来,继续在她身上撩拨,试图让她体验到些许快.感,可依旧没有反应,不论前.戏进行了多久,叶长安都不肯接纳他。 到了最后姜淮左也没了耐性,下手越发很重,痛苦像是没有期限,叶长安恨不得昏厥过去,起码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侵.犯,看到他面目可憎的脸。 终于姜淮左等不到让她做好准备,强硬的挤了进去,里面干涩紧致,巨大的摩擦带了些许痛感,却让他更加火热,恨不得立刻捣毁她。 他试探着慢慢动了两下,进出很是困难,却也不愿就这样放过她。姜淮左绷紧了身体克制自己,无奈的看向叶长安的脸,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头狠狠侧向有月光的一边,脖子的弧线拉的极长,额上都是新出的细汗。 他俯下身抱住她,将脸冲向她的方向,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眉眼间,声音粗哑的明知故问:“疼不疼?” 姜淮左那时想着,要是叶长安肯求个绕服个软,他今晚就放过她。可叶长安不愧是叶长安,都疼成这样了还在跟他较劲儿,她皱眉闭上眼睛,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原本他就憋得难受,此时见了叶长安这副模样更是来气,弓起身来狠戾的动了几下,就见叶长安如缺水的鱼般张嘴大口的呼吸,身下火辣辣的疼。 姜淮左见她这般痛苦终于解气了些,“哼”了一声后又减轻了力度,以规律又缓慢的速度在她体内进出,不久就觉得那里湿润不少,阻力小了许多。 他得意的加快了速度,调笑道:“有感觉了?”刚说完他就想起了什么,伸手去贴合处摸了一下又伸到面前,对着月光一看,果然是血,跟上一次一模一样,鲜红粘稠的血。 他看着指尖的血有些呆滞,恍然大悟的明白,叶长安从身到心都不肯接受他,以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这就是她对他的羞辱。 生气、挫败、难过……许许多多的情绪集体爆发,姜淮左恨不得掐死她,他的手试探着伸向她的脖子收紧,又如梦初醒般的松开,钳住了她的下颌。 他已经拼尽全力克制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拿话伤她,问:“叶长安,你是不是性冷淡?” 原以为她照常不予理会,没想到叶长安居然笑出声来,神态娇媚又挑衅的眯了眯眼,回答他:“这就要看是跟谁了。” 她从来都知道要如何激怒他,这次更是做的彻底。姜淮左果然气的失去了理智,伸手狠狠攥住她的肩膀,俯身低低的笑:“有病就要治啊长安,这都是你自找的。” 下一瞬天旋地转,叶长安已经被他抱起来向某处走去。她丝毫不怀疑姜淮左是要痛下杀手毁尸灭迹,却一点都不害怕,既然已经生不如死,不如一死了之,如此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还可以把姜淮左送进监狱。 就在叶长安希冀着那个时刻的来临之时,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响起,姜淮左不知把她带进了哪个房间,下一瞬自己就被扔进了水里。 在极短的怔愣后她剧烈的挣扎起来,虽然没有开灯,也没有月光,她还是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她身处浴缸之中,这是姜淮左第一次得到她的地方,更是午夜梦回时的噩梦,给她钉上了永生耻辱又恶心的标记。 黑暗中姜淮左准确的制住她的行动,音调古怪道:“噢,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地方。我们的第一次呢,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叶长安捂住耳朵,他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那一天你穿了黑色的针织衫,牛仔裤,头发又黑又长,眼睛又大又亮……” 她疯了般摇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姜淮左也踏进鱼缸,把她收进怀里,恶意的凑近她:“为什么不让我说,嗯?那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不是吗?” 第27章 突袭 一室黑暗中水声不断,姜淮左像水草般缠绕住她,逼得叶长安几乎濒临崩溃。 他的手带着水的滋润顺畅的在她身上游动,恶意拉扯,声音不停:“就是在这里,我成了你第一个男人,唔,大概你的感觉不太好,不过没有关系,一次不行来两次,两次不行来三次,总归能好的。” 叶长安在冰凉的水中瑟瑟发抖,慌乱中灌了几口水,咳个不停。姜淮左也不管,只稍稍抬高她的上身,下一瞬就挤进她的双腿间抵了进去,因为水的润滑终于不再难以进出,他将积攒多时的冲动和怒意通通发泄出来。 叶长安咳得更厉害了,每咳一声都紧紧夹他一下,姜淮左舒服的闷哼出声,不断叫着她的名字:“长安……长安……” 与他温柔情动的声音不同,姜淮左积蓄了全身力气又急又狠的攻击她,贴住她的唇角问:“舒不舒服,嗯?” 叶长安被他顶的一下又一下撞在浴缸的石壁上,背脊生疼,姜淮左却像是毫不在意,还在不停拿话羞辱她:“现在你体会不到其中滋味,等以后晓得了,指不定还要求我呢。” “哗哗”的水声伴着撞击声越来越响,姜淮左到了最后也顾不上说话,狠劲的进出折腾,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叶长安后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却始终没有晕厥过去。 她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黑暗中感官更加灵敏,因而那极致的痛感更像是绵绵无期,不知何时才能到头。突然姜淮左加快了速度进攻,就在叶长安以为他快要结束时,姜淮左却突然撤了出去,稍作平息后再一次进入了她。 叶长安迷迷糊糊的想,这就是姜淮左的报复,以及当初帮助她的代价。之前姜淮左伪装的太好,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会放过自己,直到现实血淋淋的撕裂在面前,教训深刻到了骨子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姜淮左才结束了这场磨难,把她抱回了床上,搂着她安然睡去。叶长安再一次睁眼直到天亮,下身火辣辣的痛感不断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恶心和厌恶交织的感觉让她头痛欲裂。期间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刚有动作就被姜淮左下意识的压制住,如何都动弹不得。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不公平,他用肆意妄为换来了自己的春风得意,以及她的痛苦无边。姜淮左平稳的呼吸不断喷洒在她的额角,叶长安扭头冲向了另一边,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再一次让她知道了夜晚究竟有多漫长。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夜色一点一点消融,天终于亮了起来,她的眼珠呆滞无神,偶尔转动一下,证明自己还是个活人。 熟睡中的姜淮左又换了个姿势,手脚舒展的搭在她的身上,完全把她收进了怀里。什么叫同床异梦,叶长安终是明白。 时间依旧不急不缓的静静流淌,一室沉寂里,开门声突兀的响起,随即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叶长安听到动静后瞬间睁大了眼睛,她伸手去掰姜淮左揽住自己腰身的胳膊,却被他收拢手脚抱得更紧,嘴里还小声嘟囔道:“乖,别动……” 这边叶长安还在兀自挣扎,外边已经传来了说话声:“啧啧,老宋你瞅瞅这满地的衣服哟,大表哥昨晚的战况很激烈啊!”那人的嗓门又响又亮,生怕当事人听不见似的,明显就是罗天明的声音。 “可不是么,咱来这么早是不是不太好啊?人家跟红颜知己奋战到大半夜,这个时候肯定补觉呢!”老宋跟着一唱一和,粗犷的声音里都是猥琐之气。 “有句诗是怎么说来着?嗯……叫什么‘芙蓉帐暖*短,从此君王不早朝’,没错,就是这句!” “哎呦,天明儿你行啊,都会背诗了。”老宋调侃他。 “滚滚滚,小爷会背的多了去了,谁跟你个大老粗似的!” 他们那儿说相声似的你来我往,姜淮左就算是个聋子也该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不对劲后立即用被子把叶长安捂了个严实,又赤着身子跑去把卧室的门锁了。 他面色不悦的打开衣橱往外拿衣服,边穿边把门外那两个饶人清梦的家伙骂了一遍,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偏偏还挑叶长安在的时候。当然这事也怪他自己,好好地干吗给罗天明一把备用钥匙。 穿完裤子后他瞥了叶长安的背影一眼,有些懊悔自己昨晚做的过了,声音僵硬的说:“累了就再睡一会,不用理他们。” 叶长安没说话,只是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姜淮左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的衣服昨晚都被自己扔到了客厅的沙发附近,此时就算想起床也没有合适的衣服。 那边罗天明和老宋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越说越色越说越不靠谱,姜淮左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他昨晚本就睡得晚,加上宿醉头疼得厉害,还将近两天没吃过饭,这帮人还真会挑时候来。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收拾他那不长眼色的“小表弟”时,就听罗天明一惊一乍的大叫一声:“卧槽,沙发上还有血呢,大表哥这是又祸害小姑娘了?!” 紧接着卧室门就被敲响,老宋大着嗓门喊:“淮左!淮左!你起了没啊?这次的妞怎么样,不会还没成年吧?” “大表哥你开门啊!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姜淮左系完最后一个扣子,面色铁青的坐回床上不说话,他们平时玩闹惯了,之前比这更过分的都有,可这次叶长安在这里,他就有些不乐意,心里面已经把罗天明和老宋揍了一百遍。 眼瞅着叶长安依旧躺在旁边一动不动,他怕她多想,小声解释道:“之前我没带人来过这里。”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胡闹惯了,甭理他们就成。还有之前的事……真的不是我指使的。” 说完照旧没人回应,他又有些恼,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卧室的门被那两个无聊透顶的家伙拍的“啪啪”响,罗天明就跟雪姨附身似的连说带唱,就差把门给卸了。姜淮左打定主意不理门外那群家伙,抽完一根又抽了一根。 突然门外没了动静,姜淮左长舒一口气,就在他以为敌人已经撤退时,下一秒就听见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卧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罗天明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耀武扬威:“大表哥,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钥匙在哪啊,给你们的时间够多了,都起了吧?” 姜淮左几步迈过去把门堵得死死的,面色已经很不好看:“有什么事出去说,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老宋仗着人高马大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果然,床上背对他们躺着一个长发姑娘,只可惜捂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 姜淮左皱眉,声音已经相当不悦:“再看把你眼睛珠子给剜了。” 罗天明赶紧给他一个眼色,老宋憨笑两声,老老实实回到了客厅里,跟罗天明并排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姜淮左把卧室的门关好后走了出去,面无表情的把沙发和地板上的衣物捡了捡,又回到了刚刚那个房间。 沙发上的二人交换了下眼色,贼眉鼠眼的挑了挑眉。老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天明儿啊,你表哥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可不是么,你看他刚刚那表情,简直要吓死人咯。” “你说咋回事?难不成……那方面出问题啦?哈哈哈哈哈!” 罗天明也跟着“哈哈哈哈哈”,“哈”到一半就见姜淮左倚在墙边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瞧。 罗天明吓得差点咬了舌头,连忙扯了扯老宋,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装模作样的看起了电视。 姜淮左几步过去把电视按死,面色有些狰狞的冲着他们笑:“说吧,上我这干吗来了?” 罗天明笔直地站起来行了个礼,面色正经声音洪亮:“报告!昨天您的母亲大人也就是我亲姨打电话找不到人,特派我来刺探情况,老宋闲的蛋疼非要跟过来,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请绕我一命!要揍就揍他!” 老宋伸腿把他绊倒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坐了上去:“你大爷的居然敢坑我!明明是你非要拖我来的!” 说完两人你来我往的闹腾起来,见他们窝里反后姜淮左心情好了不少,这才觉得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刚准备叫他们出去买饭,顺便借机送走叶长安,就听到了开门声响起,叶长安穿戴整齐的从卧室走了出来。 正打的欢快的两人一起停了手,目瞪口呆的看向叶长安。 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姜淮左已经得手了,而且居然进展这么块。 许是之前的印象太过深刻,罗天明见到她反射性的来了句:“叶小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第28章 动怒 宋千里回想起之前罗天明干过的挫事儿,“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姜淮左也笑,心下却有些困惑,叶长安怎么会挑他俩没走的时候出来? 老宋跟罗天明又因为之前的事吵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他们嘴上不停,眼睛却一直都在瞥叶长安。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人白的跟纸片儿似的,脚步虚浮的向门口走去,整个人都像是疲惫到极点后特有的迟钝缓慢。 罗天明给了姜淮左一个“大表哥你也太猛了吧”的眼神后继续狗腿的搭讪:“叶小姐……不不不……嫂子!你这是上哪去啊?我闲着也是闲着,捎你一程啊!” 姜淮左不知道叶长安听闻这句“嫂子”后作何感想,反正他听得神清气爽,决定一会少揍罗天明几拳。 叶长安这时已经在蹲下系鞋带,细白的手指一勾一挑瞬间绑完,又去对付另一边,专心的像是根本没有听见罗天明的话。 受到这样的冷遇早已在罗天明的意料之中,不只是他,连老宋都不觉得稀奇,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再算上路知遥,他们四个通通碰过壁,反正他脸皮厚,这个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难堪,就是抓耳挠腮的好奇姜淮左是怎么攻下了这么难办的叶长安。 姜淮左见她这副态度却不高兴起来,她平常不待见自己,给自己脸色看也就罢了,可既然已经跟了自己,在朋友面前就该给他起码的面子,现在在家都敢这样,以后带出去还不招人笑话? 此时叶长安拿好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伸手拉开了门。姜淮左在原地没动,皱眉已经深深皱起,声音僵硬道:“给我回来。” 叶长安拉门的手一滞,故技重施的装没听到,抬脚就往门外走。 罗天明和老宋面面相觑后都缩了缩脖子,心下觉着不妙。果不其然,姜淮左几步迈过去把她揪了回来,狠狠合上了门,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老宋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板都跟着震了震。 从小罗天明就有些怕这个表哥,倒不是因为他凶或是怎么的,气场这种东西说也说不清楚。后来随着年龄增加,姜淮左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整天都是笑嘻嘻的和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无害,姜淮左凭借这个骗过去很多人,生意场上更是如虎添翼。 近些年来罗天明很少见他生这么大的气,最近一次还是因为几个月前叶长安甩了他那一巴掌,之后就是到了今天。罗天明觉得姜淮左今天这气生的有点儿莫名其妙,跟个女人计较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姜淮左把她拽回来后随手往沙发上一推,叶长安弹了一下又落到了地上,罗天明刚想起身去扶,就见姜淮左冷冷瞥过来一眼,当即吓得不敢动弹,扭头给了老宋一个“大事不妙”的眼神,老宋冲他摆了摆手,随后叶长安的方向撇了撇嘴。 经过刚才那一下叶长安的外套滑了下来,露出了锁骨和脖子上的大片红痕,颜色有深有浅,还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罗天明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给了老宋一个“卧槽”的眼神。 老宋紧接着回了个“卧也槽”的眼神。 罗天明又一个“太重口了”的眼神过去。 老宋边点头边撇嘴,意味深长的看着姜淮左,心里又有些发毛,着实是没想到他好这一口,真是越长越变态了。 叶长安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刚走两步就听见姜淮左说:“你再敢走一步,我就让你永远都出不了这个门。” 她就真的没再动。 姜淮左凑近一步凶她:“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谁把你惯得这些臭毛病!” 叶长安越不理他他就越来气:“说话啊,成天跟个哑巴似的,这张嘴就管着吃饭了是不是?” 说完伸手一指老宋和罗天明:“见了人也不知道问好,你爸妈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听完这句叶长安终于抬起头看他,眼神冰凉。 姜淮左当然不怕她:“瞪什么瞪,难道我说错了?” 叶长安终于说了今天第一句话,她嘴角上挑,笑的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这样欺负一位女士,你爸妈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姜淮左气的七窍生烟,高高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老宋跟罗天明赶紧跑过去阻拦,一人一边抓住他劝道: “哎呦大表哥你这是干嘛呢,怎么能跟一个小姑娘动真格的。” “就是就是,你那一巴掌下去还不要人半条命啊,打坏了心不心疼啊。” 那边场面一团糟,叶长安倒还相当淡定,不卑不亢的说:“还有什么事吗?我等会还有一场考试,快要赶不上了。” 姜淮左是真的气昏了头,张口就威胁她:“叶长安你可想好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当初我怎么让他回去,就能让他怎么滚蛋。” 罗天明跟老宋听得云里雾里,叶长安却很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一下就变了脸色。是啊,她的七寸一直掌握在姜淮左手里,他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容忍迁就也好,肆意妄为也罢,都不过是随他心情。 终是妥协,她低头向他道歉:“对不起。” 姜淮左伸手甩开老宋和罗天明,冲着她冷笑:“错哪了?” 叶长安又不说话,就听见他说:“老宋你们去给我买个饭,我饿了。” 莫名其妙搅入这场灾难的俩人对视一眼一起摇头,任谁都看得出姜淮左已经气到了极点,现在走他们怕出人命。 罗天明干笑道:“大表哥,要不……要不咱出去吃吧,我请客,这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馆,听说味道很不错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姜淮左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一路上周边都散发着低气压,叶长安一直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看着都可怜。 到地方后他们要了个包间,姜淮左点了不少东西,也不跟他们废话,一个人吃的全神贯注,看来是真饿了。罗天明跟老宋边吃边替叶长安发愁,这妮子胆子也太大了些,简直是他等膜拜的典范,这世道如此不要命的人不多了。 不知是怕的还是真没有胃口,叶长安从始至终就没动一下筷子,老宋给她夹了几只虾她也没吃,却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老宋听完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那之后姜淮左瞥了他一眼,老宋就再没敢伸手。 半个小时后姜淮左起身说去买烟,待他走后老宋跟罗天明松了口气,一起苦口婆心劝起了叶长安。 “嫂子啊,有事你就忍着点,没事你就别惹他啊,我那大表哥不生气则已,一生气吓死人啊!” “就是就是,你看看他刚才多吓人,回去说点好话服个软就没事了,你看你刚才也没吃东西,趁他不在吃点吧。” 叶长安点点头又摇摇头,突然觉得这俩人跟姜淮左比起来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从前倒是自己计较了。 罗天明看她有些听进去了又说:“之前戏弄你是我们不对,真不怨我大表哥,他那时喝醉了,胡言乱语才把你招出来打赌,你可甭因为这个冲他撒气。” 此时老宋越来越觉着叶长安跟姜淮左之间有什么蹊跷,回想当初叶长安拒绝他们时的决绝态度,又怎么会轻易答应姜淮左?而且看今天这个架势,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正常情侣间该有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她:“叶小姐,之前你不是……那啥来着么,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 叶长安神色有些僵,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她借口要去洗手间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老宋还在想之前的困惑,罗天明突然想起刚才姜淮左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叶长安你可想好了,我有的是办法治你,当初我怎么让他回去,就能让他怎么滚蛋。” 两人一合计总算里出些头绪,姜淮左这次可是真的作孽了。 就在他们准备等姜淮左回来跟他好好谈谈时,那俩人却一起人间蒸发迟迟未归,半个小时后罗天明拍了下脑门:“老宋啊,咱们这是中计了,大表哥这招声东击西使得好啊。” 等他们走到停车场时哪里还有姜淮左的车子,打他的电话也是关机。 罗天明吓得有点哆嗦:“卧槽,大表哥不会去杀人灭口了吧。” 老宋把他拽上车:“咋可能,你表哥那么聪明,不能把自己赔进去,先上车,咱们还是去他家看看。” 等他们赶回姜淮左那套公寓时就见房门紧锁,罗天明拿备用钥匙开门后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都说狡兔三窟,姜淮左的很多房产他都不知道在哪里,就算知道几处,他也只有这一把备用钥匙。 此时姜淮左的车正往南山方向驶去,他紧绷着一张脸,握住方向盘的手臂上青筋四起。叶长安坐在他身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已经预感到自己悲惨的下场。 车子在路上疾驰,速度越来越快,快的叶长安的心都提了起来,比这更可怕的是姜淮左,他说:“叶长安,我以前真的是太惯着你了,软硬不吃不识好歹,从今天起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第29章 折磨 车子最终停在姜淮左在南山附近的别墅,几个月前的雨夜里,他曾经把她带回去的地方。 叶长安坐在车里惊魂未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一路姜淮左不要命般把油门一踩到底,那架势竟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 “啪”的一声巨响,姜淮左下车合上了自己那边的车门,又来拉她这边的。 她瑟瑟发抖的看着车窗外姜淮左冷峻到极点的面容,下一秒被他粗鲁的扯出车外,又不管不顾的拽着她往别墅里面走。这个时候叶长安终于知道要跑,可姜淮左钳住她的手坚硬如铁,像是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 叶长安被扯的跌跌撞撞,几次都要摔在地上,后来姜淮左索性把她抱起来往前走,叶长安伸手捶了他几下,就感觉被他攥住的肩膀突地一痛,再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进门后他才把她摔到沙发上,又回去锁门,顺带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巨大的房间里昏暗不明,厚厚的窗帘阻隔了所有光亮,黑暗中他的身影更显得高大,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要可怕。 叶长安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慌乱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步步紧逼,她一步步后退,很快就避无可避,她被堵到了墙角。 叶长安颤抖着蹲下身子,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逃避现实。昏暗的环境同昨晚如出一辙,不断提醒着姜淮左昨晚的暴行,那种极致的痛苦、厌恶、恶心,足以让她崩溃无数次。 叶长安知道惹怒姜淮左没有什么好处,可恨意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他偏偏还在不断试探她的底线。 从前叶长安做过许多噩梦,每一次都是孤立无援生不如死,自从遇到了姜淮左,梦境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她无数次梦见自己以各种方式杀死了姜淮左,铺天盖地都是血色,她在红黑双色的世界里无限坠落。 现实再次让叶长安感到绝望,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唯一的爱情被狠狠斩断,有苦无人诉,有难自己扛。最最可怕的是,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姜淮左身边呆上多久,任取任求,没有尊严,逃离不了,反抗不得。 而姜淮左呢?高高在上,无比嚣张,手握生杀大权,碾死他们这种小人物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他的乐趣就是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看着她苦苦挣扎又得不到解脱。 姜淮左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抬起来,完全拢在阴影中的脸庞不断靠近,像是要加深她的恐惧,他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脖子,用异常阴森的语气叫着她的名字:“叶长安,这次你是真的惹我生气了。” 她怕的想哭,却不肯对伤害她的人流下一滴泪,求上一句饶。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不容反抗道:“说你以后会听话、顺从,再也不会反抗,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这是姜淮左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凡她肯服软,他就绕过她。 可叶长安就是不肯让他如意,她骨子里的骄傲不许她就这样低头,不要命的反驳他:“姜先生,首先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自由和喜好,而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他下手更重了,重的几乎要揪下她的一块头皮。沉重又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姜淮左笑声狠戾疯狂:“畜生?哈哈,你算是说对了,叶长安,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连畜生都不如。” 他倏地站起身,几乎是把她拖上了二楼的卧室。 二楼的采光很好,窗外就能看见远处青翠的南山,以及楼下花园里的各种花草。可青天白日之下,他们居然在进行如此不堪的事情。 叶长安看着姜淮左手里的绳子不断后退摇头:“不可以……你不能这样……” 姜淮左扯了扯衬衫衣领,解开了第一个扣子,他的脸被笑容和怒意渲染的有些扭曲,声音低沉的说:“叶长安,但凡你退一步,我就绑你一天,退两步,我就绑你两天,你自己选。” 巨大的恐惧笼罩之下,她又退了三步,抵在了墙上。姜淮左摊了摊手:“很遗憾啊长安,你还是学不会服从,那么我只能用我的方法教导你了。”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她被狠狠按在床上,绑住了手脚。 午后的阳光极好,细细的铺洒在她的脸上,姜淮左看了一眼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伸手拉上了窗帘,他不想看到她看他的眼神。 昏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拉链声,落地声,他歪着头打量她,说:“叶长安,开始尽情享受吧。” 那几天是叶长安此生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噩梦。除了吃饭,睡觉,洗澡,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跟她的纠缠上,并用一切可能的言语刺激羞辱她。 “长安,我来了,唔,好紧……” “舒服吗长安,喜不喜欢这个姿势?” “叫啊长安,叫出来。” 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一次又一次,不断品味着血的味道,冷眼看着姜淮左不断自说自话。 可他总有办法让她更疼更难受,什么骄傲尊严都被打碎成渣,剩下的也就只有倔强。 天渐渐暗了下了,又逐渐亮起来,叶长安疼的狠了就晕过去,晕过去后又再次疼醒,姜淮左却还是在她身边。 “疼吗长安?”见她醒了,他捏着她的下巴笑着问。 叶长安将近一天没有喝水,喉咙已经干涩的说不出话来,却还是用气声说了一句“畜生”。 “唔,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让她四肢着地,又从后边开始进攻。 叶长安摇摇欲坠,恨不得再次晕厥。 他伸手不断揉捏拉扯,嘴上不停:“长安啊,你还是晕过去的时候可爱些,呜呜的叫的跟小猫似的,让人恨不得……”话说到一半他就开始笑,身下更加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叶长安再次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期间姜淮左给她洗了个澡,喂了些水,又补了次眠。 再醒来时叶长安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个器官都像是被拆开重组一般,连动动手指头都痛苦艰难,她转了转眼珠,就见姜淮左正撑着下巴看着她瞧。 明明没有发出声响,他却像是感应到般,问:“醒了?” 叶长安闭上眼睛不说话,又听他问:“疼吗长安?” 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胸口,又一路向下:“不说话,我可就要继续了。” 她终于忍受不住,战战兢兢说了个“疼”。 “呵呵,疼就对了。”他边说边覆到她身上,压低身子嘲讽她:“不是跟我倔吗?爷这次还就不轻饶你。” 没有一丝前兆,他重新进入,扯开了之前的伤口,不管不顾的进出:“叶长安,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以后给我听话些,也免得受这么些苦。” 随后又说:“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替那个瘸子想想是不是?下次再惹我不如意,我不拿你开刀,但是那个瘸子的死活可就说不准了,知道了吗?” “……” “没听到?” “知……知到了……” “知到什么?” “以后……会听话……” “乖。”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原本不想这样对你的长安,漂亮的宠物是用来宠的,可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老让我生气,以后少刺激我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真乖。”他又把她翻过来亲吻,边吻边说:“来,叫我的名字。” “……” “嗯?这么快就不听话了?” “姜淮左……” “叫的亲近一些。” “淮左……” “继续。” “淮左……” 他爱极了她叫他名字时软糯无力的嗓音,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长安……长安……再多叫几声……” “淮左……淮左……淮左……” 她像是复读机一般不断重复着那个名字,噩梦不断,黑暗无边。 那之后姜淮左总算是稍稍放过她,叶长安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又养了两天才勉强能够下床。 期间姜淮左倒是事必躬亲的给她喂饭喂水,替她换衣擦药,洗澡之类特别*的事情也都是经他之手,叶长安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听话顺从之态任他摆弄,只是眼睛里彻底失去了生机。 什么骄傲、尊严、固执,那是一个完整的人才能拥有的奢侈东西,她在落入陷阱的那一天起,就成了姜淮左的附属品,姜淮左终于是大获全胜,把她变成了自己喜欢的慕言。 就在他们消失六天后,别墅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时姜淮左正搂着叶长安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晒太阳,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门被蛮力推开,老宋、罗天明以及路知遥急匆匆的往里冲,又一齐顿住脚步目瞪口呆的看向他们。 叶长安正顺从的挽住姜淮左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姜淮左冲着那群人一指:“呐,打个招呼吧。” 叶长安坐直身子后站起来,果真就冲他们笑着说:“你们好。” 几个人看到这幅场景竟有些心酸,之前的叶长安死了。 现在这个人披了她的皮,顶了她的名,更像是行尸走肉。 第30章 饭局 那一天是立冬的日子,叶长安穿的有些单,她站在落叶堆积的庭院一角,对着那里的一株秋海棠发呆。 从刚才姜淮左被罗天明几个叫进屋里说话开始,她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路知遥隔着玻璃看向叶长安,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其实并没有多久没见,也没有如何想起过这个人,可当他看到叶长安那个模样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疼。就像是被击碎了所有的生机和信仰,叶长安只剩了一个空壳。 仿佛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叶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瞬刚好起风,各色落叶盘旋起舞,像是聚集在她身边的万千蝴蝶。她侧头避了一下向脸上刮来的叶子,又缓缓转过身去,徒留了一个背影。 路知遥魔怔般盯着她单薄的背影,以及随风飞舞的长发,突然世界都失去了声响,眼前只余了那一幅画。以至于老宋连续叫了他三声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罗天明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路知遥下意识的去看姜淮左,入目就是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罗天明捅了捅他的腰:“知遥弟弟,我大表哥问你最近市里的招标动静呢,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自从他冒充高中生接近叶长安的事情被罗天明知道后,他就多了个“知遥弟弟”的外号。往常路知遥随便他们叫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听了却有点讽刺。 连带他自己,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罪名,叫做助纣为虐。其实在事情开始前就已经有了预兆,只是他们太过不以为意。平常时候的姜淮左很清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冷静理智的几乎有些不近人情。以至于这次他们都以为姜淮左不过是图个新鲜,没想到他居然能执拗到如此地步。 老宋扭头冲他刚刚出神的地方看了一眼,话不经脑子就冒了出来:“知遥弟弟,你刚才不会是看你长安姐姐看呆了吧?”刚一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说这话的档口不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路知遥面色一僵,随后做出一副坦荡的模样,反问他:“你说呢?” 老宋立即谄笑着改口:“嘿嘿,开玩笑,开玩笑的。” 姜淮左就一直保持者刚才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眼里一闪而过的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罗天明不知道这边儿的风起云涌,反倒借着话题正大光明的打量起了叶长安,他边看边冲姜淮左说:“大表哥,你……你到底是把人家怎么了?” 这话从刚一进门起他们就想问,可扯东扯西谈了半天公事,愣是没人先提,终于还是罗天明忍不住问了出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姜淮左的脸上,神色都有些复杂。 姜淮左笑的云淡风轻:“没什么,只是让她知道一点儿该知道的东西而已。” 老宋边摇头边叹气:“淮左啊,你这次是不是过分了点?那天我跟天明儿都在,其实事儿也不大,真不明白你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气,看把人家折腾的,魂都快没了。” “就是就是!”罗天明随声附和:“这才几天没见,那小胳膊小腿瘦的,一阵风都能给她刮跑咯,你是不是不管饭啊?” 姜淮左扭头看向了窗外,没人能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只能听见那声音里古怪的笑意:“之前我忍她让她等她,可结果呢?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叶长安的脾气你们也见识过了,既然等不到,还不如伸手去夺、去要。这次就当是个小小教训,你看她现在多听话,等把她所有的固执和反抗给剔除了,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老宋跟罗天明听完都觉得渗人,他俩对视一眼,怀疑姜淮左有些疯了。 某种程度上路知遥是比姜淮左还要狠绝的人,只不过他的心狠手辣用在了敌人身上,姜淮左却把那些东西用在了叶长安身上。正因为从前什么都没有,反而让路知遥学会了克制,可姜淮左不一样,他生来就拥有了寻常人家几辈子都积攒不来的财富权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愈加肆无忌惮不知满足,倔劲儿一上,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想办法摘下来,何况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 老宋难得这么正经的劝他:“淮左啊,之前的事我们听知遥说了,你做的……确实不妥。原来人家本来就有心上人,你还使出这些手段……这不是……这不是作孽吗?要是以后被她知道了,你……你们……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姜淮左这才回头看他们,无所谓道:“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现在她已经恨我入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反正姜淮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叶长安困死,他们纵使觉得叶长安可怜,却也不会冒着惹怒姜淮左的风险去做些什么。 罗天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出了自己最后的困惑:“大表哥你……到底喜不喜欢叶长安?” 姜淮左却显然不愿再进行这个话题,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边往外走边说:“时间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一行人加上叶长安去了附近一家餐厅,姜淮左几乎点了菜单上的所有菜品。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应付了事,营养摄入跟体力消耗根本不成正比,先前日夜折腾连气带怒还没觉得,此时冷静下来方觉饿得难受,临了又点了几瓶红酒。 饭菜上的很快,桌上的气氛却不热络,路知遥一直在喝酒,老宋和罗天明也难得没有拌嘴瞎扯,只一个劲儿埋头猛吃,饭桌上唯一说话的人倒成了姜淮左。 他盛了一碗粥放到叶长安面前,干脆利落的命令:“喝光。” 等叶长安小口喝完又给她夹了些清淡些的蔬菜:“吃完。” 后来可能是实在是吃不下,她刚一放下筷子,就听姜淮左说:“拿起来。” 叶长安抿了抿唇,果真就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 一边儿罗天明看不下去出口劝阻:“大表哥,嫂子吃不下就别逼她吃了。” 他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叶长安:“这几天她几乎就没吃东西,再不吃就真的要饿死了,那我可舍不得。” 叶长安的手一抖,筷子就掉到了地上。姜淮左捏了捏她的下巴:“是真的吃不下了吗?”没等叶长安回答,他就又补了一句:“还是看见我就饱了?” 她没说话,就是可怜生生的坐在那里摇了摇头。 姜淮左叫人给她拿了双新的筷子:“继续吃。” 罗天明刚想说句什么,就被老宋踢了一脚,冲他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别掺和”的眼神。 罗天明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叶长安又吃了许久,直到吃的胃里翻腾,她站起来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后就跑了出去。 这一吐吐得昏天暗地,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到最后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可她还是觉得恶心,好不容易制住干呕又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都站不住。 她扶着墙壁走到洗手池边,摇摇欲坠之际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她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扶住她的是路知遥,又不是自己印象里的路知遥。 她想起之前,自己把这个“弟弟”当做救命恩人,心以为他单纯良善,又正直勇敢,是个难得一见好孩子。他总是“姐姐”、“姐姐”的叫着她,恍惚间叶长安就真的觉着自己多了个弟弟。路知遥喜欢吃她做的饭,她就把准备好给纪蔚年的味道都提前给了他,每一次他都吃的一干二净,她也有些欢喜。 可后来呢?真相横隔在眼前,果不其然,大多数的男人不是混蛋就是骗子。 她离开他的触碰,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路知遥站在一边没动,突然说了一句“对不起”。 旁人可能听的莫名其妙,叶长安却瞬间就懂了,原来之前被那群混混围堵不是姜淮左指使的,真的就是这个人做的。 叶长安顿了一下,水声哗啦,又继续掬水洗脸。 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他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过了很久她重新站直,无数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水雾朦胧里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摇头:“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如果说我不要回报呢?” 叶长安垂下眼帘:“那你凭什么为了我去得罪姜淮左?” 路知遥说不出话来,他想不出一个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合理理由。 “帮人一次可以不求回报,可当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开始觉得不满足,到了最后你还是有想要的东西,我却不想再卖给别人了。”说完这句话她擦了擦脸上的水,转身走了回去。 路知遥对着镜子站了良久,如此,倒也真的没有帮她的必要了。 第31章 决绝 路知遥回去的时候姜淮左正在给叶长安夹东西,他神态如常的坐下,继续喝酒。 耳边不断传来他态度强硬不容拒绝的说话声:“多吃点,刚才他们都说我把你饿瘦了,天明还当我不管饭呢。” 意外躺枪的罗天明呛了一下,抬头尴尬的笑了一声后又埋头吃饭。 吃到后来叶长安的手都在抖,她的胃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却还是按照他的意愿机械的咀嚼、吞咽,终于她忍不住小声问姜淮左:“可以给我一杯酒吗?” 姜淮左挑了挑眉:“当然。”说完把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她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又一小口,居然很快就喝个精光。 这是二十年来叶长安第一次喝酒,酸涩又带些甘甜的味道让胃里恶心的感觉缓和不少,杯中的液体鲜红甜腻,像血一样,原本该是她最恐惧的东西之一,可从那一晚开始,她倒不觉得之前害怕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了。 见她喝完姜淮左又给她倒了一杯,叶长安双手捧住杯子喝个不停,那神色像小孩子第一次吃到糖果一样有些新奇,又有些上瘾。就这样叶长安居然自己喝了大半瓶,喝光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老宋手边的那瓶。 老宋接收到信号后连忙把酒递给她,罗天明劝了句:“嫂子你喝太多了,大表哥你也不劝劝。” 姜淮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要紧,这东西喝多了也没事。”他私心里觉得叶长安喝酒的模样很是可爱,很想看看她醉酒后的模样。 当叶长安喝完第三瓶时已经醉的有些厉害,姜淮左终于拿走她手心里的杯子:“不许喝了。” 叶长安点头,她舔了舔嘴角的酒汁,乖乖的坐在那里不动。后来许是头有些晕,她双手托住下巴,脑袋微侧,无意识的盯着坐在她正对面的罗天明瞧。 此时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睛里像是沾了蜜水般勾人。那边罗天明却有些坐立难安,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红是被叶长安盯得,白却是被姜淮左瞪得。 罗天明手足无措的简直想把脸埋进盘子里,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夸张,逗得叶长安笑出声来。 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眉眼弯弯,难得有这么开心的神色。可笑着笑着就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噼里啪啦的不断砸到桌面上,笑容却不减半分。 一时间气氛更加僵持,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看叶长安,又看看姜淮左。 叶长安却还维持着方才的模样,神色朦胧,看上去是真的醉了。 胸口狠狠疼了一下,姜淮左觉得心烦意乱,又有些生气,他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边儿罗天明已经开始哄她:“嫂子,别哭哈,我给你讲个笑话!” “从前有个人钓鱼,钓到了只鱿鱼。鱿鱼求他:‘你放了我吧,别把我烤来吃啊。’那个人说:‘好的,那么我来考问你几个问题吧。’鱿鱼很开心说:‘你考吧考吧!’那个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哈哈哈哈哈……” “有一天小明感冒去医院输液,打完针之后他狂笑不止:‘吼吼吼吼吼!’,医生问他怎么了?他说:‘我笑点滴。’” “哈哈哈哈哈……” “……” 这次叶长安是给足了他面子,不论罗天明讲的笑话多冷,她都笑的欢快,不知道的还当她是笑出了眼泪。 姜淮左终于坐不住,他搂住她的肩膀站起来:“她醉了,我们先走,你们继续。”说完半抱着叶长安回到了车里。 醉酒后的叶长安不吐也不闹,就是一直边哭边笑,边笑边哭,姜淮左看的难受,这是叶长安第一次对着他哭,也是第一次对着他这样笑。如果不是压抑到极点,她根本不会碰久,更不会把些情绪展现给姜淮左瞧。极致的痛苦和酒后些许的欢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交错迸发,叶长安有些爱上酒精这种东西了。 姜淮左一声叹息,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就在即将碰到她的脸颊时叶长安抖了下,笑容凝固,明明很怕却没有躲开,她闭上眼睛小声的说:“你可不可以轻点?我疼。” 姜淮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僵硬了许久,久到叶长安疑惑的睁开眼睛看他,又瑟缩的垂下眼睛。 明明他才是施暴者,重创后的疼痛终于自食其果,耳边有奇怪的声响在不断轰鸣,他头痛欲裂又找不到可以圆满解决问题的方法,他跟叶长安之间,总要有一个人不如意,他不愿亏待自己,就只能委屈叶长安。 后来叶长安哭着哭着就睡了,他把叶长安带回市中心的那间公寓,照顾小孩般给她脱衣、洗澡。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抱住她时却也明显感觉到手里的重量轻了不少,她身上还残留着几天前他施暴的痕迹,原本鲜红的痕迹沉淀成了青青紫紫的颜色,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他的手抖得厉害,突然觉得几天前自己是被什么魔鬼附了身,居然真的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在他的逼迫之下,他们的身体越来越近,心却越来越远。 给她洗澡时姜淮左几乎是用了此生最大的温柔,碰到她手腕时叶长安低低喊了声“疼”,他才想起来几天前自己把她的手腕扭伤了,怨不得今天吃饭时她握住筷子的手有些古怪,原来是还没好。 姜淮左气力尽失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发了会呆,又小心的把她抱回床上,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叶长安醒的很早,宿醉没有帮她延长睡眠,反倒让她头痛欲裂。更可怕的是她一睁眼就看见姜淮左怔怔的盯着她瞧。 见她醒了姜淮左笑了下:“头疼不疼?渴不渴?” 叶长安摇头,抓住被子的手紧了紧。 他伸手理了理她额角凌乱的头发,叶长安瞬间僵硬,闭紧了眼睛。 姜淮左的手顿了顿,还是去整理她的头发,最后替她拉了拉被子,自己坐起来说:“你再睡一会,我下去做饭,一个小时后下楼,我送你回学校。” 叶长安点头,像是不适应他这般柔和的模样,她反倒更加害怕。 姜淮左无声的叹了口气,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长安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像是为了补偿之前犯下的过错,这一天的姜淮左真的是温柔体贴到了极点,完全回到了之前正常的状态,叶长安对他的态度却一直都是顺从又畏惧,见他靠近就下意识的瑟缩。 这明明就是之前他想要的效果,此时终是后悔莫及。 叶长安回到学校时正是中午,宿舍里只有周媛和胡琬在,见了她也权当空气,冷笑一声后继续天南地北的闲聊。叶长安习惯了这种情况,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后就上床休息。 耳边的声音不断,聊到高兴之处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叫,后来又热火朝天的聊起了学校里的某个八卦。 “哎,你知不知道外语院的那个孙景艺?” “知道知道,不就是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的那个,长得好像还可以。” “那你知不知道她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她不是被人包养了么,还有人见过那个人,就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猥琐大叔,长得特丑。” “哈哈,没错没错,听说没,那个孙景艺怀孕了,还被原配找到学校来打了一顿,据说是流产了。” “啧啧,活该,好好的干什么不好,跑去做人小三。” “……” 后来她们又说了什么叶长安已经听不清了,耳边就不断回响着“怀孕”、“流产”这两个词,整个人都害怕的无以复加。 前几天姜淮左做的时候都没有带过套……吃饭时她一直干呕……上次例假已经是一个半月前…… 叶长安满头冷汗的坐起身来,有些慌乱的跑了出去。 药店附近的洗手间里,叶长安测完后长长松了口气,还好没事,如果真的怀了,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一定会打掉这个孩子。她恨极了姜淮左,单是想到肚子里有他的血脉,就恨不得亲手剖腹切肉把那块血肉拽出来。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可以后怎么办?这一次侥幸没事,不代表以后都没有。姜淮左疯起来完全不会对她有什么顾忌。 为了永绝后患…… 医院里,四十多岁的医生阿姨第三次向她确认:“小姑娘,你真的要做这个手术吗?” 叶长安点头。 那人叹了口气,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居然要带节育环?她手下刷刷不停,开了张单子给她:“去楼下交钱,回来就可以做手术了。” 第32章 倒v看过买 那之后姜淮左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叶长安的视线里,她的生活暂时回归正轨,却也没指望姜淮左能彻底放过她。她安静的等待着一个契机到来,一个可以永远摆脱姜淮左的契机。 竹西则以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向哥哥报告叶长安的行踪近况,事无巨细到每天吃了什么。 “早饭,一杯豆浆。” “午饭,一份炒菜,就吃了几口。” “晚餐,一个苹果。” 姜淮左每每听完就眉头紧皱,这丁点儿饭量哪是人能吃饱的?他心里的愧疚一层又一层的加深,恨不得立即跑去看她,可又怕吓到她。 终于还是在第七天的时候忍不住,姜淮左买了饭去她们宿舍。那天正是周末,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叶长安正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不知道在写什么,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姜淮左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轻轻咳了一声。 原本灵活翻飞的手指瞬间顿住,她僵在那里不肯回头。 姜淮左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瞥了眼屏幕,入目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在写作业吗?先过来吃饭,不然要凉了。” 她“嗯”了一声,关了电脑跟姜淮左走到桌子前,看着他一层层打开食盒,里头有五个精致的小菜和一份鸡汤。 姜淮左把筷子勺子递给她,又站在旁边盯着她瞧。 冬季的时节里叶长安穿了厚厚的黑色卫衣,终于看上去没有那么瘦了,可脸色还是不太好,薄薄的嘴唇上只余一抹极淡的红色。 在他的注视下叶长安当然食不下咽,单是夹起一根青菜都能吃上很久,姜淮左心知她不愿看到自己,借故走到一边的电脑前问:“可以用你的电脑吗?我需要发一封邮件。” “叮咚”一声响,叶长安手边的碗被碰倒,汤汁流了一桌,又淅淅沥沥滴到地上。 姜淮左立即走过去瞧,抓了她的手问:“有没有烫到?” 叶长安摇头,声音居然有些结巴:“没……没事……”他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视线里的叶长安有些慌乱——亦或是心虚? 稍一回想他便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面上却波澜不惊,还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吃饭的时候要专心啊,刚才在想什么?” 叶长安的面色更白,抽回了自己的手:“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那就继续吃吧。”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看着又瘦了些。” 叶长安摇头:“有好好吃,可吃不太下。”说完勉强笑了下,又低下了头。 从姜淮左的角度看上去她的脸更显得小,略带苦涩的面容我见犹怜。如果不是发现了蹊跷,他几乎都要被骗过去了。 叶长安想算计他。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几乎再次摧毁他的理智,只不过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而已,他努力冷静下来,又开始期待叶长安想跟他玩什么把戏。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虎视眈眈,叶长安更加如鲠在喉,为了转移视线,她递了双筷子给他:“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姜淮左接过筷子坐到她身边,笑意更深:“好啊,一起吃吧。” 吃到一半的时候竹西购物归来,推门就见姜淮左一手揽住叶长安的肩膀,一手夹了块青菜凑近她,语气肉麻到不可思议:“乖,再吃一点。” 叶长安的面色像是难受到了极点,她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了。” 姜淮左的筷子就又伸近了些:“乖,张嘴。”这次语气里有了些不容拒绝。 叶长安只得张嘴,刚咽下去姜淮左就再一次夹了东西凑近她。 竹西恶心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跟她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哥哥姜淮左。 此时叶长安终于注意到了门口的竹西,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瞬间脱离姜淮左的怀抱,尴尬的站在一旁。 姜淮左回头瞥了妹妹一眼,像是十分不满意自己被打扰,笑容没有多么热切:“这是去哪了?” 竹西举了举手里的大袋小袋:“去买衣服啦。”随即一脸坏笑:“哥,你刚刚实在是太太太肉麻了,以后能不能注意点?” 姜淮左也笑:“不如下次也喂你吃?” 竹西连忙摇头:“哈哈,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兄妹俩又扯了两句,姜淮左就准备离开,临走前又叮嘱叶长安:“好好吃饭,最近要变天,穿厚一些。” 待他走后竹西有些吃醋又有些羡慕,托着下巴对她说:“我哥对你真好啊长安。” 叶长安笑出声来:“是啊,他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_→↓ 当天晚上姜淮左给竹西打了个电话,竹西听完后竹西面色一僵,迟疑道:“啊……这样做不太好吧?” 姜淮左就笑:“更过分的事你都做过了,还差这一桩?” 竹西沉默半晌,还是答应:“好。可是哥,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竹西逃了一节课回到宿舍,趁着没人打开了叶长安的电脑,翻了几下后就找到了那个文件,她粗略的浏览一遍后赶紧关上了电脑,给姜淮左发了条短信。 “一个月前她申请了学校的交换生交流计划,地点是美国,为期两年,已经通过了最终考试,并获得了全额奖学金。不出意外的话,寒假前后就能离开了。” 姜淮左看完后笑的讽刺:“叶长安,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不放手,倒要看看你能去哪。” 此后姜淮左又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叶长安面前,去时必定带上吃的喝的,势要把她喂得胖一些,可惜效果甚微。叶长安仿佛越来越怕他,精神状态也愈加不好,她费尽心力隐藏秘密,殊不知一开始就陷入了败局。 姜淮左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享受着逗弄宠物的乐趣。 几天后的周末他给叶长安打了个电话:“晚上一起吃饭,我在正门等你,六点出来。” 叶长安心下觉得不好,近来姜淮左都是在学校见她,从来没有出过校门。这次怕是……终于憋不住了吧。男人果然是不可靠的,之前再怎样内疚,再怎样知道她不愿意,可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是以吃饭时叶长安又喝了许多酒,醉生梦死远比清醒时遭受侵犯的感觉要好的多,她迷迷糊糊时看着姜淮左笑,心里叫嚣着:我要离开你了,马上就能离开你了。面上笑容愈加灿烂。 姜淮左也笑,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长安,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酒后胆壮,她一掌拍开他的手,又伸手去扯他的脸,笑嘻嘻的问:“说什么都可以吗?” 他由着她发疯,也不躲:“嗯,可以。” 她手下使劲,又说:“那你……你保证不生气……不打我?” “嗯。” 叶长安就又开始哭,姜淮左把她收进怀里,低头去吻她的眼角,虚情假意的问:“为什么哭?” 她把他的衬衫攥的一团糟,眼泪鼻涕都抹在了上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倒真的说了实话。 她说:“姜淮左,我恨你……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不要考g大,不要来a市,不要遇见你……” 姜淮左抬起她的头:“那你就遇不到纪蔚年了,这样你也愿意?” 她又傻傻的笑:“愿意,怎么不愿意?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没办法在一起……还不如永远不要重逢……不要再见……” “你是真的醉了长安,不然又怎么会说这种话?明明不该说的。”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开始脱她的衣服。 叶长安伸手就去抓他的脸,毫无章法又使不上力气,姜淮左没有在意,倒还真被她挠出一道血痕。 他冷笑一声,抽出领带就去绑她的手。 叶长安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那几天的噩梦根深蒂固,她泪眼朦胧的求饶:“不要……别绑着我……” “那你乖乖的。” “嗯……乖乖的。” “要听话。” “嗯……听话。” “那好。”他拉起她的手引导:“来,给我解开扣子。” 叶长安细白的手在他胸口摸索了半天,却怎么都抓不住一颗纽扣,最后气急了,她抓住那衬衫又撕又扯,表情可爱到了极点。 姜淮左笑的欢快:“别这么急啊长安……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的衣服,又去扒她的。 这次叶长安配合了许多,由着他折腾,姜淮左的吻落在身上时还会发出猫一般的叫声,最后进入时也比平常顺利一些。 他小声哄她:“叫我的名字长安。” 她歪了下头,看了他半晌,突然勾了他的脖子,笑眯眯叫他:“阿年……阿年……” 姜淮左一怔,随后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既不会窒息,呼吸也不能顺畅。 她伸手去掰:“阿年……咳咳……你做什么?我疼……” 他手下不停,身下也使力:“疼?我看你是不够疼。” 她哭着捶他,姜淮左却更加用力:“叶长安,好好看看我是谁。” 一片模糊的视线里,叶长安睁大了眼睛去瞧,身上那人的脸一会变成纪蔚年,一会变成姜淮左,后来终于眼前一黑,彻底昏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_(:3」∠)_放假后脑子就死了……俺去码字……10点前更下半章…… 第33章 倒v看过买 第二天醒来时叶长安浑身都疼,她挣扎着坐起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周围的环境倒是熟悉,这里是姜淮左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她已经来过许多回。 她起身去捡散落在四周的衣服,这一动更觉胸口和□疼的厉害,一低头才发现身上又添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痕迹,胸口处的皮肤被咬破了几处,大腿也被捏出了淤青,看上去就像是刚刚遭受完了虐待,简单的穿个衣服都把皮肤磨得生疼。 叶长安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这些痕迹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半个月前姜淮左盛怒之下那场暴行。她努力回想了昨晚的情况,却因为醉酒什么都记不清了,是以根本就不知道姜淮左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对她这么狠。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她该不会是……酒后把离开的计划和盘托出了吧?思及此更是慌乱,叶长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下楼探探情况。 楼下的姜淮左正悠闲的看着杂志,见了她笑的无害温和:“休息好了?” 叶长安点头,见他这副和善模样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猜测。 “来,过来吃点东西。”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又冲她不怀好意的挑眉:“昨晚真是辛苦了。” 叶长安面色一僵,走过去时腿都在抖。姜淮左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却觉着无比解气。 早餐是姜淮左从附近连锁店里买的包子和馄饨,他盯着她吃了一碗外加两个包子,直到叶长安的胃里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才肯放行。 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姜淮左一直没说话,临下车才吩咐她:“下午在这等我,时间跟昨天一样。”说完他倒车离开,从后视镜里能够清晰的看到叶长安惨白又惊恐的脸。 痛苦吗?显而易见。可他亦是如此,谁让他不如意,他都要加倍偿还。 这一天天气极冷,刺骨的寒风一直往人脖子里钻。叶长安回去时一直低着头,突然面前多了一双黑色马丁靴,她怔了下就往旁边躲,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人的移动方向同她一样,又堵在了她面前。 叶长安抬头一看,才发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路知遥。他穿了黑色的长款风衣,围着深灰色的粗线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冲着她笑。 叶长安后退一步,刚想绕开就被拽住了手腕,路知遥佯装伤心的问:“做什么见了我就跑?” 她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极为冷淡:“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来吗?”他笑的有些无赖。 叶长安厌恶极了他同姜淮左极为神似的不正经样子,面色更是不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路知遥横跨一步继续阻拦,弯腰凑近她:“别生气,我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而已。” 他的眼神扫过叶长安毫无血色消瘦不少的脸颊,又看向了她的脖子,随后笑着摇头:“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啊长安。”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所以呢?” “所以我想再问一次,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谢谢,已经不需要了。” 路知遥见她神态笃定,有些了然的说:“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 叶长安神色一慌,连忙低下了头。 路知遥伸手去揉她的脑袋,笑的乐不可支:“叶长安,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说谎?”随后又向她保证:“放心,我不会告诉姜淮左的。不过万一被他发现了……你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 “下场?”叶长安极慢的笑出来:“他总不能杀了我,但凡我还活着,总能离开他的。” 路知遥心里又开始难受,他有预感,叶长安单靠自己绝对摆脱不了姜淮左,毕竟段位差的太多,可既然叶长安如此决绝的想要试上一试,后果总要自己品尝。 他叹了口气,换了话题:“大忙不需要我帮,小事也不需要吗?这个真的是免费的。” “如此倒还真有桩小事需要麻烦你了。” 路知遥听完一笑:“这个好说,放心吧。” 临走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套到了叶长安的脖子上,她刚一拒绝,就听路知遥小声说:“你脖子上的痕迹很明显啊,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见她皱眉随即又笑:“怎么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好好带着,第一次送你礼物呢。”说完挥手道别,消失在了校门外。 晚上姜淮左刚准备去接叶长安就发现自己车坏了,怎么都发动不了,随即就接到了罗天明的电话:“大表哥,一起去喝酒啊,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说完没等姜淮左答应就挂了电话,再拨回过去已经无人接听。 姜淮左没办法,只能先给叶长安发了条短信,说今晚去不了了。 差错却不只这么一遭,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但凡姜淮左想要去找叶长安,都会发生意外,还好姜淮左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然他都要怀疑自己是被诅咒了。 罗天明几个最近也有点不正常,原本三五天才聚上一次,最近居然频繁到每天都要拖他出去吃喝玩乐,借口更是千奇百怪,今天老宋失恋需要安慰,明天罗天明被爹妈教训需要发泄,后天路知遥做成一笔大生意说要庆功…… 长此以往姜淮左也受不住,抽了一天把他几个的电话全部拉黑,招呼也没打就去了g大,打电话把叶长安叫下了楼。 这一天叶长安看着面色不错,面对他时也比平常自然许多,气氛居然异常融洽,姜淮左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些高兴,临了叶长安没说要回学校,姜淮左自然不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顺理成章把她带回了公寓。 一进门姜淮左就急不可耐的抱着她亲,叶长安不反抗也不拒绝,由着他胡来。 距离上次做已经有一个星期,姜淮左自是憋得不行,打定注意要好好“大战一场”。难得叶长安还这么乖顺,更是让他兴致高涨,一个个吻毫无章法又凶狠的落在她的脸上、胸前,手也开始不老实的去摸她的腰。 过了一会儿又拉了她的手伸到自己胸前,小声诱哄道:“来,帮我解扣子。” 叶长安果真就开始一颗一颗不紧不慢的帮他解着扣子,面色认真的就像是正在进行什么伟大事业。 姜淮左爱极了她这副模样,放慢了力度开始刻意讨好她,想要给叶长安一个不同以往的美好夜晚。他们从玄关处吻到客厅,又从客厅回到卧房,姜淮左的衣服已经被叶长安剥的差不多,她自己却只被脱了个外套。 每当姜淮左想脱她的衣服,叶长安都抓起他的手放回自己腰上,是以姜淮左也没强求,可架不住只能摸到腰间那方寸大小的皮肤,渐渐的也忍耐不住。他一手托住叶长安的肩膀一手极快的把她的卫衣扯掉,又去解决她的裤子,随后手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越来越像下伸去。 突然一切都静止下来,他不确定的又摸索了下,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叶长安你是故意的。” 叶长安的声音里有些无辜的味道:“什么故意的?” 姜淮左的声音更低,已经濒临暴怒边缘:“来例假了还勾引我?” 她的目光波澜不惊,直视他道:“姜先生,您能不能讲点道理?难不成一见面就要提前声明‘我来例假了’?还有,我到底有什么举动能称得上‘勾引’二字?” 这一下把姜淮左呛得哑口无言,气的整张脸都黑掉了。 他顿了一会又嚣张起来,重新压回叶长安身上,皮笑肉不笑的说:“叶长安,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治你了是不是?” “呵,太天真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一下其他地方的用处。”说完就把她翻过来按向自己腿间。 叶长安尖叫一声就去推他,奈何力量差距太大,姜淮左对付她就像对付兔子般容易,抓住她更加靠近自己,同时命令:“张嘴。” 叶长安闭紧嘴巴死命摇头,终于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作茧终自缚。 姜淮左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好好教训她,见她这般干脆伸手撬开她的嘴巴,眼看就要碰到她的嘴唇。 叶长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浑身擅抖着说:“不要……我知道错了……” 姜淮左不理,面色铁青的去掰她的胳膊,叶长安更加用力,脑袋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不要……淮左……我真的知道错了……” 最终还是那声“淮左”救了她,他卸了力气由她抱着,过了一会又说:“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叶长安又开始抖,他抓了她的手向下延伸,最终来到那里:“抓住,帮我弄出来。” 一分钟后,咆哮声起:“叶长安你是笨蛋吗?” “不是这样!” “也不是这样!” “你……” “算了,我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qaq抱歉更晚了…… 原本想六一更的…… 被拖出去玩了一天,晚上码着码着莫名睡着…… 再醒来已经是夜里三点……_(:3」∠)_…… 然后今天又被拖出去大吃大喝orz…… 补一个六一快乐!再补一个端午快乐qaq! 第34章 纠葛 在叶长安例假结束后的那一个星期里,报复才算真正来临,姜淮左几乎夜夜都要掀她的牌子,不折腾到半夜绝不罢休,兴致来了白天也折腾,不仅下手格外狠,时间还格外长。导致叶长安白天上课的时候总是精神恍惚,听着听着就昏睡过去,直到下课才被嘈杂的人声吵醒。 那段时间叶长安已经深深对手机这种通讯工具产生了生理厌恶,原因无他,都是姜淮左害的。翻看跟他的短信记录,几乎全是“xx点出来,门口等我”这种指令性的讯息,去了当然没什么好事,姜淮左先填鸭似的把她喂得撑的不行,晚上再把她“吃”的渣都不剩。是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叶长安不仅一点没胖,还有越来越瘦的趋势。 难免也有想要反抗的时候,某天叶长安佯装忘带手机跑去图书馆顶楼自习,私以为这下好歹能落个清净,不成想姜淮左花了半个小时挨个楼层挨个教室查了一遍,还是把她堵了个正着。 那时她正在教室后排看书,突然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个人,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 叶长安抬头见是姜淮左吓得不行,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怎么来了?” 姜淮左托着下巴冲她挑眉:“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只能亲自出马喽。” 叶长安沉默,又听他问:“手机呢?” “忘……忘带了。” 姜淮左侧头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轻声叮嘱道:“下次可别忘了,找不到你……”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这里难受。” 叶长安在那笑容里看出了许多东西,心下一凉,手已经被他牵住向门外走去:“以后记得充好电,贴身放着,千万别摔了丢了进水了。”顿了下他的笑容愈加灿烂:“其实也没关系,你看,我照样还是找到你了。” 就像是恋人间最最寻常的甜言蜜语,叶长安却只觉得惊慌。 他牵住她的手紧了紧:“长安,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以后不管你去了哪里,但凡我想找,总能找得到的。” 其间威胁的意味混合着暧昧,电梯下降的同时,叶长安的心也在不断下落。 那一天姜淮左明面上没有因为她耍的小心机动怒,晚上还是狠狠收拾了她,临了还装模作样的道歉:“哎呀,一不小心又做过了,还疼不疼?” 叶长安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和着血一起生生咽下去。 那之后叶长安有些认命,由着姜淮左折腾,再痛苦也不过还有两个月而已,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离开这里之后此生她都不会再踏进a市一步。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姜淮左特地空出一天,带她去了南山,那附近有一处新开发的温泉,水质极好。 氤氲的水气里,叶长安的面色比平常好了许多,脸颊和嘴唇被染成了粉嫩的颜色,连眼睛都被水汽浸润的更加黑亮。 姜淮左趁机吃了不少豆腐,更毫不吝啬的向她展示自己精壮有力的上身。蒸汽凝成的水珠沿着胸膛处的肌肉纹理一颗又一颗滑下,衬得古铜色的皮肤更加光泽。 叶长安泡的久了有些困顿,半梦半醒时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姜淮左极快的把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左手上,入目是一只银色镯子,十分精致新颖的样子,尺寸也刚刚好,恰好能环住她的手腕。 叶长安怔愣的同时就听“咔吱”一声响,姜淮左从那镯子上抽出了一把小小的钥匙,又把她先前戴在腕上的琉璃珠子扯了下来。 她眉头微皱,立即伸手去夺,姜淮左却不肯给。反而趁着她贴近俯身吻了她的唇角一下:“特地给你买的圣诞礼物,喜不喜欢?” 叶长安推开他时面色已经十分不好,伸手摊向他:“还给我。” 姜淮左把那串手链来回抛掷,语气无赖道:“这个就当做回礼吧,我收下了。” “之后我补份礼物给你,这个还给我。”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脸,将叶长安神色里的焦急愠怒尽收眼底,姜淮左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阴阳怪气的问:“这玩意该不会是那个瘸子给你的吧?” 叶长安愣了下,继而恶狠狠的看向他不说话。 他见她这般反应更加确定:“被我说中了?” 气氛在沉默中更加僵持,姜淮左凶狠的一笑,突然就将那手链扯断,珠子噼里啪啦一颗一颗落入水中不见踪影。 叶长安气的浑身发抖,伴着“啪”的一声响,姜淮左的脸被打偏过去,这一掌她使了全身的力气,将长久以来的压抑都爆发出来。 一时间只能听见水流晃动发出的细小声响,姜淮左极慢的转过头来,眼睛都在充血泛红。他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像是下一秒就会对她施暴。 叶长安却不怕了,甚至笑着挑衅:“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那还真是便宜你了。”姜淮左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手,因为情绪波动声音都有些古怪:“叶长安,是不是最近我又太惯着你了?” 说完他的声音里有些疲惫苍凉:“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人在我这儿,心却从来都在别的地方。” 叶长安冷笑:“不然呢,死心塌地,非君不嫁?” 他厌恶极了叶长安这时候的表情,低吼一声:“不要笑了!”随后伸手扯住她的头发拉向自己,有些困惑的问:“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就是不肯忘记那个瘸子?” 她笑弯了腰,眉目间都是与平时不同的风情:“世道变了,强.奸犯都能说出这种话了。” 下一瞬叶长安就疼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姜淮左几乎想要扯掉她的头皮。 可她这次却不肯轻易认输,叶长安受够了姜淮左的喜怒无常,也受够了长期以来的压迫奴役,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索性疯上一次。 那三个字狠狠刺激了姜淮左,他脖子、手臂上的青筋都突兀出来,像是暴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把她撕碎。 “强.奸犯?”姜淮左把她紧紧按向自己:“叶长安,当初你求我帮忙的时候应该就有所觉悟吧?我好心好意多给了你一点准备时间,你还当我一辈子都不吃肉?” 话音一转,他又去揭她伤疤:“还是说……你脏了那个瘸子也不嫌弃,还想回去跟他再续前缘?” 毫不犹豫的,叶长安再一次伸手打向他的脸,这一次终于被姜淮左拦截下来,他眼睛里已经只剩死寂:“叶长安,事不过三,再敢对我伸一次爪子,我就把它给卸下来。” 话音刚落,又是“啪”的一声响,叶长安用了没被控制住的那只手,因为没有用惯,角度出现了偏差,在他脸颊上划出两道细长的血痕。 姜淮左极为残忍的把她的胳膊往后一拧,叶长安惨叫一声,疼的站都站不住,软绵绵的倒向水中,呛了好几口水,又被他抓住头发扯向岸边:“叶长安,今天我就想你知道什么叫强.奸犯。” 那又是一个非常血腥的夜晚,姜淮左在旁边粗砺的花岗岩上强行进入了她,叶长安背上的皮肤被磨得血肉模糊,血水顺着石头纹理流入水中,又慢慢融汇沉积,徒留一抹粉色。 他的手、口所到之处,就没给叶长安留下一块完好的皮肤,进行到最后叶长安连叫都叫不出来,姜淮左却还不放过她,直到她昏厥过去许久,都还能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的疼。 泄愤完后他把叶长安身上的伤口稍作清理,把她抱回床上就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叶长安发起了高烧,起先姜淮左还没注意,只觉得叶长安的体温越来越高,冬季时节里抱着还挺舒服。直到凌晨时分叶长安开始迷迷糊糊说些梦话,姜淮左才被吵醒。 他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身边那人小猫似的叫个不停:“呜……热……疼……”说完还把被子掀了,整个人又蜷缩的跟虾米一样。 姜淮左把被子给她盖好,没多久又被踢掉,反复了几次他也没了耐心,一手把叶长安牢牢按进怀里,不论怎么踢蹬都不肯撒手。 他手下的皮肤不太平整,全是方才留下的伤痕。被碰到伤口后叶长安更加闹腾,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姜淮左累的不行,可稍一放开她就踢掉被子,折腾了许久也没让他睡着。 天色渐明时他才看出叶长安的面色红的有些不对劲,一摸额头烫的吓人,赶紧驱车去了附近一家私人医院。 给叶长安处理身上伤口的几个护士都有些替她疼。全身上下的伤口触目惊心,遍布咬痕、掐痕、磨痕,除了那张脸,就没有一块好地方,背上尤为严重,到处都是鲜红的伤口,密密麻麻看着渗人。 其中稍年长的护士边用酒精给她消毒边小声叹息:“哎,好好的一个姑娘,居然也有人能下得去手。” “可不是吗,现在那些有钱人玩起来真是越来越没数了,估计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旁边新来的一个小护士突然叫了一声,方才她去处理叶长安大腿上的伤口,一打眼就看到了那里,异常红肿不说,还在往外渗血。 一人白了她一眼:“做什么咋咋呼呼的……”她凑过去一瞧,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放下手里的镊子就往外走:“你们继续处理伤口,我叫王医生过来看看。” 新来的那个小护士有些手足无措,看上去都快哭了:“这……这是犯罪了吧?要不要报警?” “报什么警?能来得了这里的人咱谁都得罪不了,多做事,少说话。” 姜淮左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了许久,才见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问他:“你是患者家属吗?” “嗯。” “什么关系?” “……男朋友。” “那伤是你弄得?” 姜淮左没说话,医生也没再问,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就算情侣间吵个架拌个嘴什么的也不能对个小姑娘这么狠啊,看那身上的伤,你也下得了手。” 他一语不发低下头,又听那医生说:“叶小姐阴.道撕裂,缝了几针,最近两个月不能同房,你注意一些。” 姜淮左应了声,又问了些注意事项,临了那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叶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了吧。”姜淮左也不太确定,报了竹西的年龄。 医生瞪大眼睛看向他:“这么年轻就已经生过孩子啦?” 姜淮左听完整个人都有些懵:什么孩子,谁的孩子? 他记起几个月前叶长安在浴缸里流的那些血,怎么可能……那不是她的第一次? 瞬间怒意上涌有些失控,他面色铁青的问:“你确定她生过孩子?” “倒是看不出痕迹,不过我看她带了节育环……”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女性避孕的一种措施,不想继续要孩子的产后女性一般都会选择带那个。” 姜淮左总算理清头绪,他跟叶长安在一起时很少做安全措施,也没见叶长安吃过药,原来根源就在这里。叶长安为了避免跟他有更多牵连,居然决绝到如此地步。 好,真是好样的。 他沉思一会:“医生,麻烦你把那个东西取出来吧。” 两天后叶长安才清醒过来,人还在发着低烧,嘴唇干裂面色憔悴,眼睛里都没了光彩。 “醒了?”一个熟悉又可怕的声音问道。 她重新闭上眼睛,不愿同他说话。 “喝不喝水?” “饿不饿?” 得不到回应他面上也看不出喜怒,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末了切成小块插了牙签递到她嘴边:“吃一点?” 叶长安扭过头去,声音沙哑沧桑的宛如上了年纪的老人:“姜先生,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他难得肯听她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走,临出门前他叫了她的名字:“长安……” “长安……”许许多多话卡在喉咙中,到底没能说得出口,他轻轻关上了门。 叶长安目无焦点的望向雪白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此生多难,哪里来的什么长安?”她抬起手腕看着姜淮左之前送她的那只镯子,使劲拽了拽,怎么都摘不下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姜淮左仍然坐在窗边,下巴上满是胡渣,看着也没什么精神,竟像是一夜没睡。见她醒了也没说话,只是神色莫测的盯着她瞧。 沉寂持续了很久,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身上还疼不疼?” 叶长安只想冷笑,浑身的伤口让她夜不能眠,扭伤的那只胳膊至今都不能动,伤口愈合时又奇痒无比,她恨不得自己挠下几块肉来。 而他居然还假惺惺的问她还疼不疼? 姜淮左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又开始忏悔式的解释:“长安,我那时是气急了,原本没想……” “姜先生。”她突然出言打断他:“不要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好吗?” “每一次你施暴之后都会对人特别好,这好却是用屈辱换来的,你知道自己做的过分,可愧疚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当别人耗光你的耐心,无法让你称心如意,你随时都能翻脸不认人,既然如此,干脆不要这般装模作样了,我看着恶心。” 被人说中心事他面色又有些不好看,却无法反驳。叶长安是他的诅咒,也是他的心魔。每当面对叶长安时他的情绪总是容易被轻易挑拨,稍一控制不住就理智尽失,潜藏在骨子里的暴虐因子蠢蠢欲动,叫嚣着摧毁一切。 他对叶长安已经陷入有些疯狂的执念里,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可他越是用力,叶长安就离得越远,最终他们站在完全的对立面上,中间隔了万丈悬崖,再僵持下去,总会有个人要粉身碎骨。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别:“明天我去欧洲,可能要呆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病,我们也都冷静一下。” 顿了一下他又说:“长安,不管你信不信,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叶长安不信,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他。不过到底是松了口气,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好好休养,同时准备出国的相关事宜,幸运的话,没等姜淮左回国她就已经搭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但愿一切顺利。 在医院醒来的第三天,病床边照旧坐了个人,从她一睁眼开始就异常兴奋,声音洪亮道:“嫂子,你醒了!饿不饿?” “要不要喝水?喝粥?还有鸡汤?” “想不想吃水果?饭菜?还有零食?” 说完他拍了拍高高堆在床头的许多东西,傻呵呵的冲她笑。 叶长安勉强冲他笑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罗天明神色有些得意,眉飞色舞的跟她讲:“昨天公司有个人来给大表哥送文件,可能是看见你了,回去就开始八卦,谣言传得满天飞,到最后都有人说我大表哥的娃娃生出来了!我一琢磨这儿哪跟哪啊,就跑来看热闹了,没想到是你住院了啊嫂子!” 听他提到姜淮左叶长安就有些不太高兴,又被那一声又一声的“嫂子”刺激的面色更加不好。可罗天明一向有些神经大条,看不出她的尴尬继续问道:“嫂子你怎么就突然住院了?大表哥还偏偏趁这个时候出差,真是不够意思。” “没什么,发烧而已。” “哦,我说怎么脸色这么白,正好我闲着没事,可以多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甭客气啊!” 叶长安应了一声,还以为他客套几句就会离开。不想罗天明掏出手机翻了两下,冲她一笑:“嫂子,我最近又发现好多好玩的笑话,听我给你念哈。” 叶长安一怔,还没等他讲就笑了出来。 托罗天明的福,那一天她心情好了不少,夜里终于能睡个安稳觉,身上也没像之前那样难受。 之后的某天罗天明约了老宋、路知遥一起来看叶长安,搭电梯上去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小护士在那里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咱们院新收了一个病患,听说是因为家暴送来的。” “噢,是不是vip909那个?我听人提过。” “好像是吧,当时给她处理伤口的人里有一个跟我一起住,啧啧,听说特别惨。” “怎么?” 那人撇了撇嘴:“听说被弄得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连下面都撕裂了。” “啊?这也太狠了!” 几个人还在那小声交谈,罗天明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变了脸色,站在那里跟呆了一样。 中途那几个小护士出了电梯,路知遥这才瞥他一眼问:“叶长安住几号?” “vip909……” 他们去的时候叶长安还在睡,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路知遥小心的抬起她一只手,把袖子往上一撩就看到了不少伤口,结了痂后犹如蜈蚣般盘旋在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罗天明刚想说话就被路知遥制止,指了指门外,先后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老宋就唏嘘不已:“天明啊,你大表哥跟你都不太正常啊,这该不会是你们的家族遗传吧?” “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玩笑!”罗天明苍蝇似的赶他,说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大表哥也真是的,越来越变态了,他也下得去手。” 老宋点头:“辣手摧花啊,离疯不远了。”顿了顿又问:“你说他是不是被谁带坏了,开始玩□什么的?” 罗天明心下觉得保不准也有这种可能,面上却还要维护姜淮左,伸手冲老宋撩了撩拳:“再他妈瞎说话小心我揍你。” “打住。”路知遥终于出面制止他俩扯淡:“过来想想对策,天明,你也不想你哥以后有人生污点吧?” “什么人生污点?” “今天你哥能把她折腾成这样,明天就能打残,后天指不定能打死。要是出了人命,即便他能逃脱牢狱之灾,你说他这辈子能不能过的心安理得?” 罗天明缩了缩脖子:“不能这么吓人吧?” 老宋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要想个对策,帮一把叶长安。” 罗天明:“比如?” 老宋:“比如趁你大表哥不在,把她送走?” 罗天明立即摇头:“不成不成,到时候人没了我大表哥发疯怎么办?何况人家本来学上的好好地,就因为这个连学业都不顾了?” “之前我见过叶长安一次,她大概已经有了自己的办法。”路知遥挑眉:“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给叶长安更多准备时间,比如说,暂时让你表哥困在欧洲回不了国。” 三周后姜淮左处理完公事准备回国,就在这档口钱包居然被偷了,里边的钱、卡倒是小事,可他的护照、身份证也在里面。 他先是去警局报了案,又拿着证明去领事馆申请补办护照,工作人员说十天口后才能拿到新证,他心急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去朋友那里借住一段时间。 那十天里每时每刻都是煎熬,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忙的团团转,姜淮左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清闲下来反而难受无比,总是想起叶长安。 叶长安冰凉的眼神、叶长安尖尖的下巴、叶长安细白的手指…… 记忆中的叶长安总是沉默不语,偶尔说个只言片语还总是惹他不如哟,被逼急了更是牙尖嘴利,时常把他气个半死。很多时候他也不想这样,可叶长安一定不知道自己看向他时是以一种怎样的眼神,蔑视厌恶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咬了她的畜生,心凉的同时他又委屈难受,但凡找着机会都把气撒了回去,之后又加倍后悔。 很多个没有叶长安的夜晚里他都曾来来回回做着噩梦,叶长安离他越来越远,立在悬崖峭壁之间,决绝的一跃而下,再也不见踪影。明明只是个梦境而已,他却困在里面走不出来,时常扯得胸口难受。 出国后他又开始做新的噩梦,梦里叶长安浑身是血的躺在水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瞧。他在梦里欲哭无泪,醒来眼角却真的湿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想叶长安,想念她身边安宁的味道,想念在她身边的安稳睡眠。 十天后姜淮左的护照刚刚补好,他所在的城市居然又遭遇了暴雪袭击,最近一周的航班全部取消,他还是走不成。 距离叶长安离开的日子已经只剩五天。 那时路知遥正准备再派人偷一次护照,听说那里的天气问题都觉得是连上天都在帮叶长安。 而半个多月前叶长安已经出院,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此时学校已经放了寒假,二月的第一天里,她给纪蔚年发了一条短信:“可以出来一下吗?” 纪蔚年没回,她就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从早晨开始就守在了他们宿舍楼下。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一天a市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沫又急又密,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叶长安冲手心呵了口气,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前,眼睛紧盯着出来的每一个男生。 七点多的时候贺一言刚一出门就被叫住,他四下看了看,就见一个带着厚厚帽子的女生冲他招手。 走进了才发现是叶长安,她不知在门外已经等了多久,睫毛上都有雪粒,帽子上更是积了不少雪。 贺一言把自己的伞递给她:“这么大雪,你怎么突然来了?之前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她隔着风雪笑了下,没有回答,只说:“贺一言,今天是我生日,我请你们宿舍一起吃饭吧。” 贺一言赶紧说了句“生日快乐”,又见叶长安冲他眨了眨眼睛:“那么……阿年就拜托你了,无论用什么办法,请一定把他带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纪蔚年就被带下了宿舍楼,胖子和另一个十分壮实的男生一左一右架住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实施绑架。 他见了叶长安面色有些僵硬,倒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胖子几个则纷纷冲她打了招呼,又说了生日祝福。 贺一言满意的拍了拍手:“成,人到齐了,咱们出发吧。” 叶长安笑的灿烂:“谢谢啦。” 他们去了之前路知遥带她去过的那家特色餐厅,胖子几个负责看住纪蔚年,叶长安负责做饭,贺一言负责切洗。 一个小时后饭菜全部出锅,三荤四素,外加两个汤,考虑到他们几个饭量大,每一份叶长安都放足了食材,挑了最大的盘子盛放。 饭菜的香味让胖子垂涎三尺,他下手抓了块肉塞进嘴里,立时就被烫的嗷嗷叫。 几个人都笑他,他也不理,双眼冒光的盯着一个个菜瞧,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场。 中途不见的一个男生这时终于露面,带回了一个巨大的蛋糕。他们纷纷入座,正式开始吃饭。 叶长安安静的坐在纪蔚年身边,看着他们狼吞虎咽,心里都是满满的高兴。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纪蔚年也没让她难堪,伸了筷子慢慢吃菜。 胖子边吃边夸:“哇,长安你做的饭太好吃了!比我妈做的还好!” 几个人也都附和,末了还不断给纪蔚年使眼色,后来胖子掐了他几把,纪蔚年疼的几乎要叫出来,眼看着胖子又要掐他,终于开口:“饭很好吃,生日快乐。” 她面上一红,小声说:“你喜欢就好,之前我一直练习,总想有一日做给你吃。” 周围人就开始起哄,叶长安明知即将分别,却还是一直在笑,眉眼弯弯欢欣无比的样子,这一次她想要摒弃所有惨痛过往,让纪蔚年记住一个无忧无虑的叶长安。 饭吃到一半他们点上蜡烛一起唱起生日歌,叶长安偷偷许了心愿:希望纪蔚年能安康长顺,一世无忧。 蜡烛吹灭时总会给人愿望已经达成的错觉,她笑眯眯的吹灭蜡烛,又开始切蛋糕。 几个男生又吃了一会,相互使了个颜色就纷纷借故有事先走,最后只剩胖子还在猛吃不止红光满面,最后还是被半路回来的贺一言揪住耳朵提了出去。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纪蔚年还在曼斯条理的吃着盘子里剩余的饭菜,她托着下巴默默坐在他的身边笑容不止,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终于纪蔚年放下筷子,她又递了杯水过去:“吃饱了吗?” “嗯。”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好。” “天这么冷要多穿一些,平常吃东西也要注意一下,你太瘦了。” 他攥了攥拳,突然扭头看向她:“你才是,那个人对你不好吗?” 叶长安怔了下,终于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姜淮左来接她那么多次,想不被人看到也难。 她摇摇头:“还好。” 纪蔚年就没再说话,他们又沉默着坐了许久,叶长安才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雪还在下,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视线中到处都是四散飞舞的雪片,慢动作般缓缓而落。 叶长安又想起了小时候,b市的冬天比这里还要冷一些。有一日下雪,上课的时候纪蔚年迟到了一些,坐下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雪人递给她,那雪人捏的精致可爱,叶长安爱不释手,可没等放学它就化掉了。 叶长安那时候难过了许久,纪蔚年就安慰她:“放心,以后每次下雪我都给你捏雪人。” 那个承诺在第二年就没能实现。现在叶长安已经能自己捏雪人了。 他们安静的走在雪地里,四周只有雪落时簌簌的声音。回去的路明明很远,他们又走的极慢,却还是到了即将分别的地方。 纪蔚年咳了两声:“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叶长安“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纪蔚年一眼,大雪中的他显得格外孤寂悲凉。 她突然就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念纪蔚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见到他那刻起,胸口处才真正活络起来,先前的委屈、痛苦、绝望被通通洗掉,只剩了欢喜和惆怅。 纪蔚年由她抱着,许是因为今天是她生日,许是预感到她即将离开,他想对叶长安稍微好一点,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容许自己心软一下。 许久之后叶长安松手,后退两步冲他说了声“再见”,又极为眷恋的看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在回g大的路上她边走边哭,眼泪凝结后冻得脸颊生疼,一直疼到了心底。她像小孩子般哭出声响,声音又渐渐的消散在风雪里。 作者有话要说:_(:3」∠)_论变态的养成与修炼……姜先生有特别的升级技巧…… 第35章 真心 很快就到了可以离开的那天,叶长安起的极早,提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下楼。 那时天还没亮,星月稀疏,一派昏沉寂静里只有草木招展。她在学校里逛了一圈,随后去了约定好的地点。四周浓重的墨色一点一点消失,变成幽蓝的色泽,继而渐浅,朝阳升起。 一个小时后她与另一名交换生汇合,一起搭车去了机场。到达后离登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同行的女生找了个座位休息,又塞给她一个耳机。音乐声响起时叶长安觉得有些耳熟,后来终于想起,这是之前纪蔚年打工时弹过的一首曲子。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年少时因为那场命案离开,又因为纪蔚年回到这里,现在终究还要走,这个地方是她的噩梦,永远只会发生让她伤心的事情。 唯一不舍的也就只有纪蔚年,可她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音乐进行到第二首时,叶长安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凉意,她僵直了身子,回头瞧了瞧,明明没发现什么,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才……像是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瞧。 同行的女生像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长安,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咦……你是觉得冷吗?怎么一直在抖?” 她勉强笑了下:“没事,可能是着凉了。” 那个女生点点头,把自己手里的外套递给她:“呐,你先穿吧,我不冷。” 叶长安接过,却还是觉得浑身冰凉,寒气不断从脚底升起,如芒在背。不知是错觉还是长期以来的压抑恐惧,这一刻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她却已经怕的摇摇欲坠。 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周遭的空气,叶长安突然站起来冲同行的女生说:“肖潇,好像能换登机牌了,我们过去吧。” 被唤作肖潇的女生觉着叶长安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问,只说:“好,那你先去排队,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就去找你。” 肖潇从洗手间出来时注意到一个男人,他立在一根圆柱后面,背影修长挺拔,身边放了两个行李箱,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是刚下了飞机。 肖潇路过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瞬时就被吸引住了目光。男人的面色憔悴却难掩英俊,青色的胡渣更显得非常成熟,他深邃的眼睛里包含了纠结、痛苦、不舍等诸多情绪,定定的看向办理登机手续的柜台方向。 此前因为天气原因姜淮左被困在欧洲某国,距叶长安离开的日子却没有几天了,他几乎是用尽一切可能方法往回赶。 在调查了周围几个国家的天气后,他先是乘车去了隔壁城市的港口,又搭了轮船去了几百海里外的另一座城市,在等待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乘上了一架回国的航班。 那之前他明明可以派别人拦住叶长安,这一次却想看一看天意,如果他不能及时赶回,就放叶长安一条生路,若是他赶上了……那么叶长安就只能呆在他身边。 这次连上天都帮了姜淮左一把,他刚下飞机就赶去候机大厅,没找多久就看到了叶长安。 没有他的日子里她好像依然过得不好,远处看去更显得人又瘦又小,后来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她受惊般的回了下头,面色差的与墙色无异。 他向圆柱后面躲了躲,眼睁睁的看着她换好登机牌,又托运了行李,最后走到安检口排队。 那一瞬间姜淮左思考了许多东西。 不如就让她走吧,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此生再不相见,也免得相互折磨…… 此时一架飞机略过机场上空,轰鸣作响,姜淮左这才回过神来,叶长安已经排到了队伍前方。 他胸口一紧,心下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已经向那里奔去。 在离自由一步之遥的地方,叶长安被姜淮左重新捉住,狠狠抱在了怀里。 不是不难过,前功尽弃的感觉让人绝望,叶长安反倒淡定下来,被捉住的下场不过就是一场凌虐,她经历过不少,又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希望这次他下手更狠一些,杀了她最好。 与叶长安相比,姜淮左反而像是害怕到极点的那个人。他紧紧抱住叶长安不肯放手,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很久之后还有些后怕。之前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念头?居然会真的想放她走。 在真正经历了这一幕后,姜淮左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叶长安,他不敢想象再也见不到她的场景。 很久之后他放开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牵了她的手往回走。 叶长安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市中,他的公寓。 期间姜淮左一直保持沉默,牵住她的手一直在抖,嘴角紧绷,眉头深锁,面色十分可怕。叶长安觉得他是被自己气到了极点,已经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等会指不定要怎样收拾她。 电梯上升时叶长安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眼下的姜淮左还算平静,指不定就是在酝酿更加剧烈的爆发,一但到达那个房间,她就会被炸的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进门后姜淮左果然随手一扔行李和外套,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叶长安止不住冷笑,果然还是要做这样没新意的事情。 姜淮左极快的穿过客厅走向卧室,刚一把她放到床上就整个人都压了上去,下巴抵在她纤弱的肩胛骨上,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叶长安被压得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在翻了个身在她身边躺下,一手同她五指相扣,另一支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说:“叶长安,来之前我是真的想要放你走,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他把她的手按向自己胸口:“这里舍不得你,单是想象你的离开都很难受。” “从前我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竹西都说我理智到近乎无情,可遇到你之后就一再失控。我从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对你,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他顿了顿,像是鼓起极大地勇气说了下面这一段话:“我大概是爱上你了长安,所以才会那样在意你喜欢着别人,所以才会动不动就疑神疑鬼以至于做了许多错事,你恨我是应该的。” “可你能不能试着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像正常情侣那样好好相处,我保证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动粗,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长安。” 叶长安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姜淮左侧身搂住她的腰,有些像在撒娇:“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晚安长安。” 他就这样和衣睡去,在她身边迎来了几十天里唯一一个安稳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_(:3」∠)_…… ╮(╯^╰)╭…… (╯‵□′)╯︵┻━┻…… 我去前面捉虫,那不是更新不是更新噢噢噢~ 第36章 约定 连续几天奔波劳累,姜淮左几乎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他下意识的收紧手臂,叶长安还在,就在他的身边。 他满足的笑笑,费力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入目是她单薄的肩膀和漂亮的长发,呼吸间也是她的味道。 姜淮左把她抱紧了些,这一动才觉得自己的胳膊疼的厉害,像是使了很久的力气,连肌肉都僵硬了。他稍稍伸展手臂,又重新环住她的腰,合眼睡去。 再次醒来终于彻底清醒,他贴住叶长安的背蹭了蹭,又伸手去玩她的头发,最后实在无聊,又翻身躺到了她的另一边。 叶长安一副熟睡中的模样,呼吸匀称面容安详,如果她的睫毛没有不自然的抖动,姜淮左都要被骗过去了。 他有些想笑又觉得难过,却也没有戳破,只是再一次抱紧她,让叶长安的脸正好埋在他的胸口,“砰砰”、“砰砰”的心跳声不断传向她,产生的细微震动又反馈回来,只是这样已经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 可没有持续多久,叶长安就佯装不舒服的翻了个身,再次背向他。她肩膀处的衣领有些下滑,露出了脊背处的些许皮肤。刚受伤时的惨烈模样早已不见,先前结过的痂也已经褪去,只余下一些粉红的痕迹,大体可以看出之前伤口的形状。 姜淮左伸手撩起她腰间的衣服,叶长安僵了一下,没有阻拦,他的手却止不住的开始抖。 之前的无数次床事里,姜淮左爱极了她一身极好的皮肤,白皙光滑,吹弹可破,但凡他用点力气,就一定能在上边留下些深深浅浅的痕迹,几天后才能好个彻底。 而现在那曾经如玉般白嫩的皮肤上到处都是痂皮褪去后留下的痕迹,大的犹如鸡蛋,小的也有硬币般大小。不少伤口都伤的极深,那处的皮肤就突兀的凹陷下去,放眼望去到处都不平整。 他像是被勒住脖子般喘不上气来,氤氲的水汽只往眼睛里涌,又被他用尽全力压制下去。 这些都是他做的,还不只一次。当初下手的时候他只觉得又愤怒又解气,丝毫没有考虑过她能不能承受得了。叶长安今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被他生生拖到自己身边饱受虐待,而他已经二十七岁了,明明比她大了那么多,反而越活越倒退了。 他伸手去抚她的伤口,很想问她些什么,可那话到嘴边就堵塞不前,对于这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来说,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也没脸说出那些听起来“假惺惺”的关怀和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道歉。 很久之后他才站起身来,郑重的对她说:“长安,从现在开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很卑鄙,可我还想再困你两年,两年之后你大学毕业,要是依然不肯原谅我,我就永远放你走。” 叶长安终于睁开眼睛,背对着他问:“暂时不能离开这里是哪里?你的家吗?” “不是,你可以住校,想去什么地方也可以跟我说,然后按时回来。千万不要一声不响的逃走长安,再来一次我会疯掉的。” 叶长安其实不太相信他现在所说的这番话,先前无数次血淋淋的教训表明,姜淮左一旦失控就不会有所顾忌,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谁都回不了头。 而时至今日,姜淮左表现的如此愧疚却依然不肯放她走,只能表明他对她的执念远比他口中的“爱”和“愧疚”要沉重的多,说到底,姜淮左就是一个贪婪到极点的自私鬼。 可即便不信她也没有办法,制定规则的权利掌握在姜淮左手中,现在不能离开时他的底线,而两年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果他能信守承诺,她就永远离开这里,若是不能,那他们之间就只能活一个。 “想好了吗长安?”许是她沉默太久,姜淮左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重新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好,我再信你最后一次,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姜淮左高兴的点头:“嗯,这一次不会食言了。” 他刚说完叶长安就坐起身来:“那我今天就回b市,开学再回来,可以吗?” 姜淮左不乐意也没办法,只能答应:“嗯,那你路上小心些,到家好好休息,晚上不要在外边呆的太晚,多穿些衣服,吃饭也要注意一些,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他啰里八嗦的说了一长串,后来自己都觉得烦,简直跟唠叨小朋友的中年妇女一样。可叶长安马上要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看不见也摸不着,还没送她走心就已经提了起来,怎么都有些不放心。 后来他干脆提议:“b市离这里也不远,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再在b市玩几天好不好?” 叶长安当然拒绝:“我自己回去。” 姜淮左没有办法,只能退让一步:“那我送你去车站总可以了吧,现在这个时间不好坐车。” 叶长安终于答应,就这点小事都把他高兴得不得了,立马换掉身上的衣服穿了身新的,拿了钥匙乖乖跟她一起出门。 路上经过一家厂商,姜淮左突然停下车对她说:“长安你稍等一下,最多十五分钟我就回来。” 再回来时他手里拎了几个袋子,看包装是一些营养补品,他通通堆到车后座里,有些讨好道:“这些是给叔叔阿姨的,你要是不爱说是我送的,就说是自己买的。” 叶长安愣了好一会才想明白这“叔叔阿姨”指的是谁,从前别人不问她也不说,身边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既没了爸爸也没有妈妈,旁系亲戚也都失了联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茕茕孑立了无牵挂。 距父亲去世已经有三年之久,那场景想起来恍惚就在昨天,她心里再如何难受,却也哭不出来了。而那个女人已经离开她将近十年,面容都已模糊,叶长安就只记得她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描眉的样子。 姜淮左从后车镜中看到叶长安的神色不太对劲,立时就进行了深刻反省,想来想去大概明白她不喜欢自己买的礼物,因此叶长安下车时他也没敢再提,把她送上车后又把那些补品带回家给了自己爸妈。 姜淮左的妈妈赵女士今年五十岁的年纪,穿着打扮十分大方得体,再加上这些年来她可劲儿往美容保养方面砸钱,一张脸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偶尔跟姜淮左出去还会被当成他的姐姐。 可这两年姜淮左却着实有些怕见到她,但凡他一回家,赵女士就只会问他三件事: “最近有没有交女朋友。” 姜淮左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发现有可以发展的对象?” 姜淮左继续摇头:“没有。”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姜淮左无奈的摊手:“这我也不知道。” 于是每每都闹得不欢而散,姜淮左又格外会气人,无数次把赵女士气的放下狠话说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可他要是真一两个月不回家当妈的又想他想得厉害,于是姜淮左每次都估算好时间,眼瞅着她气消了就回家转转,顺带进行下一轮有关婚姻家庭问题的讨论斗争。 其实姜淮左也没到着急结婚的年纪,赵女士却受了刺激似的开始逼婚,跟她同龄的太太们这两年都一个个抱上了孙子,每每见了她都喜欢的不得了,那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简直成了她梦寐以求的宝贝。 只可惜自家儿子不争气,连婚都没结,还谈什么孙子。其实身边不少人都十分相中姜淮左这个黄金单身汉,要把自己的闺女、亲戚介绍给他,可姜淮左打心眼里厌恶这种事情,被算计着见了几个姑娘后发了好大的脾气,那之后赵女士就不敢再插手,可每回见了还是忍不住唠叨上两句,唠叨完了又被姜淮左气上几天。 难得姜淮左这次回家居然带来了好消息。 当她照例问“最近有没有交女朋友”这个老问题时姜淮左居然做出了肯定回答:“有。” 赵女士立时就笑开了花,跳过第二个问题问:“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悠闲的往沙发上一坐:“一切顺利的话,两年后吧。” 赵女士的面色又不太好看,小声抱怨:“怎么需要这么久噢。”随后又问:“是本地人吗?她是做什么的,家境如何?” 姜淮左只挑了自己想回答的说了:“学生,大二,家在b市。”往后赵女士再问什么他都不肯说。 赵女士终于妥协:“成,我也不问了,你看上的女孩子大抵也没有问题,我和你爸也不是迂腐的人,门第那些咱不要求,只有一点,人品性情一定要好,不然别怪我收拾你。” 听完这话姜淮左就止不住的笑,走过去抱住赵女士:“放心,你会喜欢她的。” 临近年关的时候姜淮左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跟下属一起整理汇总了公司这一年来的业绩,又接了下一年度的几单生意,紧赶慢赶终于在年前忙完,开始准备过年。 期间他给叶长安打过几个电话,不是挂断就是不接,再打已经关机。姜淮左整颗心都被失落和难受塞得满满当当,无处发泄就开始对周围人发火。到了后来老宋和罗天明见了他就跑,一来是因为帮过叶长安有些心虚,再来就是因为怕姜淮左一个心情不好把他俩折腾成叶长安那样。 大年三十那天原本是举家团圆的日子,姜淮左却招呼都不打就溜了。他开车上了高速,目标b市。 三个小时后姜淮左已经到了b市郊区,他在路边暂时停靠,翻出手机点了两下就显示出了叶长安目前所在的位置,设置好导航后再一次出发。 姜淮左之所以放心叶长安回来,还是因为他送她的那只手镯,手镯里镶了一个小小的追踪芯片,叶长安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_(:3」∠)_ 第37章 惊魂 姜淮左驱车来到定位上显示的那片居民区时已经接近十一点,附近皆是些样式老旧的居民楼,挨家挨户的小小窗户里都透露出昏黄的光亮,黑夜里倒也看不出多么破败,只是楼与楼之间挨得太近了些,所幸楼层不高,大概在天气晴朗时多少能晒到些太阳。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下楼,挂起鞭炮摆好烟花,等待着时针划过旧历,迎接新年到来。 眼看着定位的地方越来越近,路也越来越窄,姜淮左把车子停到路边,下车提了东西改为步行。 他那时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既然叶长安不肯接他电话,那他就亲自上门,正是大过年的时候,她总该在爸妈面前给自己些面子吧?指不定还能捞上一顿团圆饭,混个脸熟,以后再来找叶长安就方便多了。 最终在手机的指示下他来到一栋居民楼前,敲开了第一扇门。 开门的是个八十来岁的老太太,许是年纪太大,她的头垂得很低,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背影佝偻,面上的皱纹在晦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怖,只一双眼皮向上翻起,污浊的眼睛里死气沉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 姜淮左心里有些发毛,面上还是露出极为爽朗的笑容,大声冲她打招呼:“奶奶你好,新年快乐!请问……”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那老太太拿起拐杖捶了下地,面无表情的冲他吼:“你叫谁奶奶?!” 姜淮左被那粗哑又洪亮的吼声吓了一跳,连忙改口:“啊,我叫错了,新年快乐!请问……” 又是“砰”的一声响,老太太再一次捶地打断了他:“做什么那么大声?!想震聋我是不是?!” “啊,对不住对不住。”姜淮左尴尬的道歉,心里觉得这老太太有些不正常,他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告辞:“打扰您休息了,我还是去别处问问吧。”说完就想离开。 “给我回来!话说一半算什么事?!” 姜淮左只得把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僵笑道:“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叶长安的姑娘住在这里?” “没有!神经病!”伴随着一声巨响,那扇门狠狠甩在了姜淮左的鼻子上。 霎时疼的姜淮左几乎要淌泪,面目都扭曲的厉害,他伸手捂住鼻子,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在心里默默念叨两遍“不要同老人计较”后又敲开了隔壁房间。 这次出来的是个明显喝多了的中年妇女,她摆出一个有些夸张诡异的姿势倚在门边,醉眼朦胧的盯着姜淮左瞧,看着看着嘴一张就打了个酒嗝,味道大的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姜淮左勉强忍住恶心,笑容僵硬道:“你好,新年快乐!我想问一下……” 这次没等别人打断,姜淮左就觉得鼻子里涌出一股热流,他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流了鼻血,估计是刚才撞到鼻子的后遗症。 就在他手忙脚乱找纸巾时,就听那女人冷笑一声,姜淮左刚一抬起头就挨了一个狠戾的耳光,厚实的巴掌立时让他有些懵。 那女人甩了甩手,不屑的扔出“流氓”二字后再一次狠狠关上了门。 要是旁人说这句话也就罢了,可方才那个女人不仅年纪比他妈大、身材还顶赵女士两个、除了胸完全看不出是女人,姜淮左宁愿对头猪耍流氓都不会对她起什么心思。 他这辈子很少说脏话,此时终是忍受不住,哆嗦着嘴说了个“我”字,很久之后才蹦出下文:“次奥……” 姜淮左努力平复下心情,看在她是叶长安邻居的份上没有计较,继续往下敲门。 “你好,新年快乐,请问……” “滚,不买保险!” “你好,新年快乐,请问……” “滚,传销狗!” “你好,新年快乐,请问……” “滚,再宣传邪教我打断你的腿!” 几番下来姜淮左简直欲哭无泪,难道这栋楼上就没有一个正常人?难为叶长安在如此环境下能健康长大,除了性格有些孤僻还没有旁的问题。 他垂头丧气的敲开了一楼的最后一扇门,这次终于出来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年轻男人,面上干干净净唇红齿白,见了姜淮左后笑眯眯的十分和善,眼神期待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好,新年快乐,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叶长安的姑娘住在这里?”能完整说出这句话姜淮左已经深感欣慰,同时长长松了口气。 “叶长安?”那个年轻男人小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凑近一步对着姜淮左笑。 “哥哥~你进来陪陪我~我就告诉你~”话音刚落姜淮左就感到一只手伸到自己腰间,轻轻拍了他的屁股两下。 “……” 此时姜淮左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把他推回房间,又自己拉上了门。 眼瞅着已经快要十二点,他居然被这群神经病耽误了这么久,越想越心烦气躁,可都到了这里,哪有放弃的道理。姜淮左长长呼了两口气,在走廊尽头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整个二楼都沉浸在一片漆黑当中,楼道里的灯就没有一个亮的,唯有两头的窗户里能透出一丁点光。姜淮左摸黑挨个敲门,此后倒是顺利了许多,可但凡他问起“叶长安”这个名字,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姜淮左再次翻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定位确实显示在这个地方。当时他定做那只手镯时用了最先进的技术,目标误差极小,普通的刀、钳也无法对它产生破坏,而那镯子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他的手上,叶长安根本摘不下来。 思及此姜淮左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会这样? 半个月前叶长安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而此时此刻她就定位在这个地方,应该还住了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姜淮左站在漆黑一片的楼道中只觉得浑身发凉,耳边不断传来周围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进而联想到方才那许许多多古怪之处,在冬季时节里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迟疑的伸手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了一张早先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叶长安正在低头看书,眉目和顺专注认真,还是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他找机会拍的。 再一次敲门,门开后那个房间里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出个人影立在门前。姜淮左的声音有些抖:“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叶长安的姑娘住在这里?” 这次对方连话都没说就合上了门。 姜淮左的心已经凉到了极点,他着实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又固执的想弄个清楚明白,转而敲了对门房间。 “你好,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叶长安的姑娘住在这里?” 那人干脆的摇头:“没有。” 姜淮左又把手机递给他:“那照片上这个人你见过吗?” “啊,原来你找叶悠鸣啊,她就住在对门啊。”说完伸手一指,就是姜淮左刚刚敲过那扇门。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姜淮左狠狠捶了自己一下,是啊,之前的那个雨夜里他听纪蔚年叫她“叶悠鸣”,长安是后来改过的名字。 更加令他挫败的是,难为他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可方才叶长安话都没说就甩上了门。 他重新走到那扇门前敲门,这次却再也没人理会。 姜淮左就开始发疯,提高了声音喊:“长安?叔叔?阿姨?有人在吗?帮我开下门。” “长安,让我进去吧,外面很冷。” “长安,你再不开门我就拿大喇叭表白了。” 门终于重新开启,叶长安整个人浸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淮左无赖的从她身边挤过,摸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站直了环顾四周,有些疑惑道:“长安,你们家不守岁吗?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了,叔叔阿姨都睡了?” 话音刚落就只听“噼里啪啦”一阵轰鸣,鞭炮声不绝于耳,新年到来了。 姜淮左走回她身边,笑着说了句“新年快乐”,就见窗外绚丽的烟花升起绽放,点燃夜空,终于也给室内添了一丝儿光亮。 姜淮左迎着焰火打量了下四周,不大的客厅里家具摆设极为简单,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却收拾的十分干净,他的眼睛略过沙发、橱柜,突然就看到了一张惨白的大脸,正裂开嘴角冲着他笑。 姜淮左立时吓得不轻,后退一步牵住叶长安,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叶长安抽了抽手,姜淮左却不肯撒,手心里都是冷汗。她转身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光亮撒了一室,姜淮左这才看清那张脸,原来只是张放大的遗像。 作者有话要说:→_→这章画风好像不太对…… 第38章 报应 38. 叶长安其实跟遗像上的那人长得很像,眉眼间的神情如出一辙,只不过照片上的男人多了岁月磨砺的痕迹,可笑容依然十分温柔。 姜淮左盯着那照片看了许久,久到胸口堵塞的有些难受,才扭头对她说:“抱歉,我不知道叔叔……去世了。”他没敢再随意问起她的妈妈。 叶长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下巴冲门口一扬:“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大过年的这附近也没有开门的旅馆,你收留我一晚好不好?我睡沙发就行。”姜淮左好声好气的跟她商量,人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叶长安知道这人无赖惯了,赶也赶不走,索性也不理他,回到房间锁上了门。这一天她睡得极早,如果不是因为姜淮左,本该可以一觉天明。而现在耳边不断传来的烟花爆竹声响让她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叶长安厌恶极了那“砰砰”的巨大声响,总是让她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事情。 辗转反侧间她听到姜淮左的脚步声响起,更觉烦躁,索性拿了耳机塞上,将音量调到最大。 姜淮左自觉去隔壁房间的柜子里找了床被子出来,又四处溜达着逛了逛,所有的房间都收拾的整洁干净,却看不出一丁点新年气息,客厅的桌子上连糖果和水果都没摆。 从傍晚时分起姜淮左就没吃过东西,此时已经饿得厉害,他摸去厨房找到了冰箱,打开后有些震惊。恒温区里只放了一棵白菜一捆菠菜,旁的什么都没有。他又俯身打开了冷冻区,更是空空如也,只有雪白的冻霜。 本该合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只身一人来到另一个城市寻他喜欢的姑娘,本想拜访一下她的家人,聊一聊叶长安的童年趣事。过去那极其漫长的岁月他没有参与,私心里有些想知道她小时候的模样,是不是比现在活泼许多? 可现在他站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只觉得难受。叶长安的父亲去世,母亲不知所踪,她独自一人迎来新年,却将这个特殊的日子过得与平常别无二致,一点都不肯善待自己。 其实最不肯善待叶长安的恰恰就是他自己。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第一次见面,竹西央他送饭,去时宿舍里只有叶长安一人,正端坐在书桌前看书。他还记得她穿了简单的黑色裙子,手脚纤细,对比之下更显得白的惊人,那时姜淮左迎着窗外正午的阳光看去,恍惚间有种叶长安在闪闪发光的错觉。 初遇时的惊艳好奇酿成了此后的一切恶果,他忍不住的去探寻有关叶长安的一切,可当他知道的越多就陷得越深,后来更是冲昏头脑失去理智。 从前叶长安因为他流过许多血,却从不肯在清醒时对他落泪。很多时候姜淮左都觉得叶长安的性格太过寡淡,像是永远不会被任何事影响情绪,无悲无喜无乐无忧。时至今日终于有些明白,叶长安被他所不知道的过往消磨掉了许多东西,比如充沛的感情,比如对未来的希冀。 姜淮左回到客厅坐了许久,终于在凌晨时分沉沉睡去。 再醒来是因为闻到饭香,他艰难的坐起来揉了揉自己酸涩的脖子,睁眼就看到叶长安在吃饭。 白水煮粥和……清炒白菜。 姜淮左撇嘴,怪不得这么瘦,叶长安吃的还不如家养的宠物。他站起来把被子叠好,又拿出自带的衣物换上,走到洗手间洗漱。收拾好后人顿时精神许多,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点,于是走回叶长安身边提议:“快中午了,要不咱出去吃?” 叶长安没搭理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粥。 姜淮左饿得难受,拖了凳子到她身边坐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的磨叽:“长安,我饿了。” 叶长安拿筷子指了指那盘白菜。 姜淮左看了就没食欲,而且那一丁点儿根本就不够吃。 他叹了口气,开始上网找订餐电话,打过去后要么无人接听要么春节期间取消送餐活动。 姜淮左生怕自己一旦出了这个门就再进不来,也不敢出去买饭。此时叶长安已经吃完,正准备端走剩余的那几片白菜就被姜淮左夺了过去:“别扔,我吃。” 他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又拿了叶长安的筷子开始吃菜。味道居然相当不错,意外的清脆爽口。可惜几筷子下去就吃了个干净,姜淮左没有办法,只能开始喝粥,一直把锅底都喝了个干净。 此后两天里,姜淮左十分幸运的一直能吃到叶长安吃剩下的饭菜,除了头天早上的清炒白菜,此后他还见识了清炒菠菜、白菜炒菠菜、白菜面、菠菜面、白菜粥、菠菜粥…… 先前他填鸭似的逼叶长安吃饭,妄图把她喂胖一些,可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都不见成效。而叶长安只用了三天就把他饿瘦了起码五斤,照镜子时都是一脸菜色。 终于在第四天时冰箱里的白菜、菠菜弹尽粮绝,叶长安换了衣服准备出门买些东西。 临行前她面无表情的看了姜淮左一眼,那人居然还在睡。不知是饿得还是累得,姜淮左一天比一天睡得久,也越来越没力气纠缠她,清醒的时候举止迟缓眼神呆滞,唯有看见饭的时候才有些精神。 终于觉得解气了些,叶长安关门走了出去。 她下楼去了附近一家超市,随便挑了两颗菜就往回走,半路看到了出来寻她的姜淮左。 这一天天气晴朗,只是风着实有些大。姜淮左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步履蹒跚满脸拉碴,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叶长安拉了拉帽子,沿着墙角往回走,刚走到楼下就被人猛地从背后抱住,挣扎间她手里的塑料袋突然破裂,圆滚滚的土豆、甘蓝滚了一地。 姜淮左的语气虚弱的厉害:“长安……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梦见你走了,一睁眼你就真的不见了……” 叶长安使了全身力气去掰他的手,这附近来来往往都是多年的老邻居,她丢不起这个人。可姜淮左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抱住她不撒,已经有不少人向这边瞧。 就在他们僵持之间,叶长安突然听见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响,缠住她的那双手终于松了开来。 她跑开两步回头,就见姜淮左神色有些惊愕的站在原地,他极其缓慢的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整个手心里都是血。 姜淮左脚步虚浮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几天前见过的那个老太太双手举着拐棍,恶狠狠的盯着他。 姜淮左刚张嘴说了个“你……”就被打断,老太太用方圆五百米都能听见的声音怒吼:“好你个登徒子,光天化日朗朗田坤就敢非礼小姑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完还威胁似的抡了抡手里的拐棍。 姜淮左怕她真的打到自己连忙伸手去挡,突然不知被谁从身后踹了一脚,立时就跌到了地上。 身后那人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双手叉腰气沉丹田,指着姜淮左就开始骂:“我x你大爷不想活了是不是!居然敢冲我妈动手!再靠近一步老子打断你的腿。” 姜淮左就是再不想招惹是非此时也动了怒,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掳袖子。 此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开始指着他指指点点,叶长安围观时只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不少人都认识姜淮左的样子。 “哎,这不是大年三十还跑来推销保险的那个神经病吗?” “什么?!他不是搞传销的吗?半个月前还有人来忽悠我去挣大钱,估计跟他是一伙的。” “呵,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我还以为是邪教组织人员呢。” “他也敲过我的门,还想摸我屁股,估计是个基佬!” 天道黑白无风起浪,姜淮左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人言可畏”。从小到大他都没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此时人群中突然挤进来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妇女,她小跑着来到跟姜淮左对峙的那个男人身边,声音夸张道:“老公,就是这个人,三十晚上我喝醉了酒,他还想非礼我!” 姜淮左额上的青筋蹦了三蹦,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中年男人气的脸都黑了,突然大吼一声,伸出拳头向他打去。姜淮左虽然几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躲开这一拳倒也没费力气。 他脚下一移侧身一闪,伸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干脆的向后扭去。 这一招叶长安看着似曾相识,他也对她用过呢。 可惜这里不是姜淮左的地盘,也没人肯纵容他。 周围的邻居纷纷上前帮忙,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等十分钟后警铃声想起众人才散作鸟兽,空地上的姜淮左已经被打出了许多血。 第39章 故人 姜淮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那栋居民楼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杀气。他攥了攥拳,又看向了十几米远外的叶长安。 老旧破败的建筑物迁,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明明之前那样怕血,现在看到他这幅模样居然都不怕了,他唯一带给叶长安的益处,大概就是帮她治好了晕血症。 突然就委屈到了极点,他为了寻叶长安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她却还能用这般冰凉的眼神看向他。 眼眶逐渐酸涩起来,姜淮左怀疑自己被打坏脑袋了。他拿袖子擦了擦淌到眼角的血,步履蹒跚的向叶长安走去。 可突然就被人制住了肩膀,姜淮左被警察带走时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叶长安正蹲在地上捡之前散落的那几个土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一瞬间姜淮左真正感觉到了绝望。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叶长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别提爱上他这种异想天开又可笑的事情。两年后约定到期,她一定会永远、永远的离开他。 那场景太过可怕,姜淮左单是想象一下都觉得难受,胸口堵塞的几乎令他无法正常呼吸。警车越过大街小巷时他一直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小声自言自语道:“不可以的,长安,你不能离开我。”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出声来。 一个小时后姜淮左十分轻易的从警局出来,给老宋打了个电话:“我出来了,回去请你吃饭。” 老宋就在那边大笑:“淮左你到底是怎么整的?我听那边的人说十几个人举报了你,什么殴打老人啊,宣传邪教啊,非法传销啊……哈哈哈哈哈!还有人举报你非礼少女、少妇、还有少男!哈哈哈哈哈!” 姜淮左已经气得浑身哆嗦:“老宋,给我闭紧你的嘴,不然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他就挂断电话,任谁再打都没接。 之后他去附近医院处理了□上的伤口,所幸没多严重。傍晚时分他回到那栋居民楼前,想再见一面叶长安,可还没等上楼就被附近居民拿着拖把扫帚挡在门前。 姜淮左深深皱紧了眉,觉得头上的伤口更疼了。几分钟后他放弃挣扎,提了车往a市开,路上更是下定决心,他要让那群人付出代价。 回到a市后姜淮左也没声张,一直等到脸上的伤看不出来后才回家露了个面,自是挨了赵女士好一顿批:“大过年的都敢跑,真是越长越能耐了,趁你爸不在你就偷着乐吧,要是让他逮着,非给你换身披!” 姜淮左瞎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吃了午饭又陪竹西和赵女士出门逛街,补买了许多新年礼物。下午的时候姜淮左把她们送去了一家美容会所,功成身退后打电话约了在省建设局高层任职的一个亲戚。 饭桌上姜淮左说明了来意:“听说省里准备在b市建个大型体育场,定地方没?” 那人摇头:“不好找地方,要么太偏,要么地贵。”他顿了下有些恍然大悟:“你想插一手?” 姜淮左摇头:“别人的地界我不愿意插手,就是想让你提个备选方案,选址的时候考虑一下中心靠北的那片老城区。” “啊,那地儿不好弄啊,住户太多,光是拆迁补助就要花好几个亿。” 姜淮左笑笑:“没想真能定在那,只是吓吓那群人而已。” “谁这么大胆啊,居然把你给得罪了?” “一群刁民罢了,记得放出点儿风声,把拆迁费说低一些。” “哎,成!” 此后的一年时间里叶长安所在的那片城区一直传出要被征地的消息,据说拆迁费给的极少,依b市目前这虚高不下的房价,给的那点儿钱连个三十平米的房子都买不起,导致许多老住户惶惶不可终日,成天疑神疑鬼寝食难安,姜淮左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那之后姜淮左大多数时间都跟几个朋友厮混在一起,他心里烦闷又不好意思说出缘由,抽烟喝酒越来越凶。 可难免有酒后吐真言的时候。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姜淮左约了罗天明、老宋、路知遥一起喝酒,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自己干掉七八瓶,完了就开始撒疯。 他摇摇晃晃扶着椅子站起来不知道要做什么,罗天明赶忙过去扶他,没想到转身就被姜淮左抱了个满怀,任他怎么挣扎也不肯撒手。 姜淮左膏药似的紧贴着罗天明的耳朵一直叫着“长安”、“长安”。 罗天明急得不行:“大表哥你认错人了,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不放!放开……你就走了……”说完就伸手撩开了他的上衣,把手放到了他的腰上。 摸完姜淮左还挺满意,傻呵呵道:“长安你终于……终于长胖了,我喜欢,嘿嘿。” 罗天明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急的跳脚:“哎呦,痒!大表哥你别摸我别摸我……” 姜淮左却根本不理,上下其手摸得高兴,完了按住他的后脑勺就想亲。罗天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拦住他的脑袋,扭头求助:“老宋,知遥,救命!” 那两人早已笑的直不起腰,老宋嗓子都笑哑了,完了还幸灾乐祸的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这边姜淮左还在不断骚扰自己的好弟弟,一会儿冲他脖子吹口气,一会儿又想啃他耳朵,把罗天明弄得满脸通红毛骨悚然,胃里直翻恶心。 后来可能是嫌罗天明太能折腾,姜淮左一把钳住他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就覆在了他的胸口,来回捏了捏:“啊?长安,你怎么……又小了……” 此时罗天明已经悲愤欲绝,语重心长道:“大表哥你清醒一下,我们不可以这样子的,来,听话,放开你的手,我们还是好朋友。” 姜淮左不但没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手从他胸口抽回来转而箍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就想亲。 罗天明“呜呜”乱叫,话都说不清:“晃开窝里仄个坟蛋!啊啊啊不要啊!” 随着姜淮左的逼近罗天明脚下不动身子却一直后仰,最终到达了一个岌岌可危的角度,再也维持不了平衡,狠狠向地上倒去。 落地前的那一瞬间姜淮左使劲拉了把罗天明,自己当了肉垫,当即就被压得差点吐血,他深深缓了两个呼吸,暗暗有些疑惑,叶长安什么时候这么胖了……? 罗天明十分感动,坐在他身上也不起来:“大表哥谢谢啊!” 姜淮左就去抓他的手,一脸难过道:“那……长安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知道错了,别离开我。”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把目光转向他。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咳咳……长安你起来一下,我快不行了……” 最终那场闹剧结束在午夜时分,姜淮左沉沉睡去被送回了家。第二天老宋自己作死,跑去把昨天的录像给他瞧,气的姜淮左当场就把他的手机砸坏,又面目狰狞的盯着他瞧:“这视频还有没有备份?” 老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淮左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之后的日子更加难熬,姜淮左总是反反复复想起叶长安,求而不得思之不见,一颗心七上八下胡思乱想,还没出什么事就已经把自己折腾的不行。只能开始没日没夜的在公司加班,所幸没过几天叶长安就开学了,他悄悄去看了一眼才觉得安心。 三天后罗天明生日,姜淮左大清早就跑去送了他一份大礼,随后半是威胁半是强迫道:“天明,今儿你生日,怎么也该去请一下叶小姐是不是?” 罗天明有些为难道:“啊,不太好吧,人家肯定不愿意去……”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姜淮左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前你去澳门赌.博输了多少来着?万一让你爸知道了……” 罗天明快哭了:“哎哎打住打住!我去还不成吗!” 中午叶长安刚一下课就被拦在了楼梯口,罗天明冲她笑的眼睛都快没了:“嫂子,今儿我生日,您能不能赏脸来一下?” 叶长安自是不愿意,去了保准要见到姜淮左,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就见罗天明生生挤出了泪花,不断哀求:“嫂子你权当救救我吧,不然……哎呀不说了,您可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啊!” 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意思再为难罗天明,只说了句“生日快乐”就跟他上了车。 车子最终停在某会所前,罗天明定了一整层包厢,刚出电梯就被一群人围住:“寿星来晚了啊,罚酒罚酒,先来个三杯。” 这时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身后的叶长安,坏笑着问:“天明,介绍一□边这姑娘呗!” 要照从前罗天明指定会瞎扯两句,现在却不敢放肆,只老老实实说:“这是我嫂子,你们都认认,以后见了记得叫人哈。” “嫂子?淮左哥结婚啦?” “怎么可能,我们都没听到消息。” 罗天明连忙澄清:“口误口误,这是大表哥的女朋友。” 瞬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叶长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叶长安着实不喜欢那些人明目张胆的眼神,还是以这种身份。突然就被人牵住了手,姜淮左站在她身边笑着说:“今儿天明生日,都站这盯着个姑娘看什么?再看我可生气了哈。” 顿时所有人都在起哄,一个接一个开始喊“嫂子”、“弟妹”什么的,姜淮左笑眯眯的照单全收,等他们闹腾够了才牵着叶长安去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包厢。 包厢里还有老宋和路知遥在,他们一想起几天前姜淮左抱着罗天明发疯就笑的厉害,叶长安觉得莫名其妙,姜淮左一脸尴尬,拉她入座:“甭理他们,吃错药了。” 期间姜淮左没吃多少东西,一直都在偷看叶长安,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他怎么瞅怎么觉得叶长安好看,好看到不用吃饭都能饱了。 可看到叶长安吃东西的样子他又有些难受,山珍海味摆在面前她也不夹,只挑了菜叶子吃,跟个兔子似的。 他拿筷子挑了些鱼虾肉蛋放到一个碟子里,递给她说:“别光吃菜啊,吃点别的。” 叶长安装没听见,老宋就吆喝着问:“淮左你说啥呢那么小声,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姜淮左一声冷笑,刚想还击就见老宋指了指手机,给了他个“你有把柄在我手上”的眼神。姜淮左立时把冲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心里盘算着怎么整治老宋,面上波澜不惊,过了一会又开始一心一意劝叶长安吃饭。 期间不少其他包厢的人过来敬酒,都是些熟悉面孔,相互聊上几句喝上两杯就换下一桌,倒也热闹。 直到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推门进来,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模样,打扮的有些不伦不类,脸倒还算凑合,只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流里流气,如何也没有好感。 姜淮左觉得这人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旁边老宋提醒:“这是‘辉煌科技’的小太子,叫魏辉,两年前老喜欢跟在天明屁股后面跑,后来听说是出国了,最近刚回来。去年他爸生日时咱们还去参加过晚宴。” 姜淮左终于回忆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个人,当年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横行霸道,现今看来依然没有什么长进。 魏辉摇摇晃晃走到桌子前跟他们几个敬酒:“淮左哥,千里哥,知遥哥,好久不见,我这刚回国,改天再请你们出来吃饭,今儿先干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才发现姜淮左身边坐了个女人,又白又瘦长发披肩,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却已经让人觉得惊艳,隐隐还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直愣愣的盯着叶长安,挪了下位置,站在了正对叶长安的地方,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虽然魏辉已经醉的不轻,却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见过这个女人,而且不止一次,可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呢? 姜淮左见他醉眼朦胧的一直盯着叶长安已经不太高兴,其余几人也已发现了魏辉的异常,除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当事人。 老宋在心里喊了声“祸水”,起身揽着魏辉就往外走:“老弟,陪我去下洗手间,咱们再去给天明敬个酒。” 魏辉晃晃悠悠的推开他,这次更变本加厉的走到叶长安身边,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仔细端详。 姜淮左当即站起来扯开他,刚想发作就听见魏辉酒后痴痴的笑声:“哈哈,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好久不见啊叶悠鸣,还认识我吗?” 那一瞬间叶长安抖了下,抬头看向他,魏源的脸同几年前自己认识的那个人重叠,变成了经常在噩梦中出现的那一张。 老宋见姜淮左和叶长安的面色都不好看,连忙过去扯他:“老弟啊,你真的是喝多了,人不叫那什么‘叶悠鸣’,你认错人了。” 魏源摇头:“不可能,这张脸我记得的,过了这么多年,你跟那个贱人长得越来越像了啊。” 老宋还是不信:“你是真的认错人了,咱出去吧。” 魏源就笑的一脸下流:“我还见过她胸口的痣呢,不信你瞧一瞧,就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人了。” 包厢里突然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看向了叶长安。她面色惨白的坐在原地没动,眼睛却像是淬了毒。 姜淮左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放开了魏源的手,他又重新靠近叶长安去撩她的头发。 叶长安挥手挡开他,魏源就开始冷笑:“切,装什么正经,听说你小学的时候就被人强.奸了,还得了抑郁症,怎么还能好生生的活到现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二更,如果没更请【骂死】作者君!!!!!!!!!!!!!!!!! →_→下一章开始讲过去发生的事情…… 第40章 症结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好好收场,老宋和路知遥刚想过去把魏辉拖走,就见姜淮左倏地一下站起来,狠狠给了他一拳,随后长腿一伸补了一脚,魏源就狠狠摔在地上,姜淮左掐住他的脖子异常凶狠的问:“你他妈胡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魏辉憋得满脸通红,嘴里“唔呀唔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使了浑身力气去掰姜淮左的手。 老宋怕他把人家掐死连忙去劝:“淮左你松手,他快喘不过气来了,今儿天明生日,你别给人家添乱。” 姜淮左怒火中烧中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叫嚣着要掐死这个小杂种。他虽然不知道魏辉的话中有几分真假,可叶长安的胸口确实有一颗极小的痣,而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做过什么,什么小学,什么□? 单是简单的想想魏辉说过的那几句话姜淮左就完全冷静不下来,此生第一次这么想要杀掉一个人。 突然叶长安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传来,她居高临下的看向濒临窒息的魏辉道:“放开他,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姜淮左终于找回些许理智,愣了一下就松了力气,起身站到叶长安身边。 魏辉捂住脖子在地上不断翻滚,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几分钟后才稍微好上一些,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长安蹲在他身边笑的有些古怪:“这么多年过去,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你的名字了,可你这张脸……真的是经常出现在噩梦里。” “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还能好生生的活到现在?其实我也奇怪,怎么就坚持下来了。”她把姜淮左送她的那只镯子往下挪了挪位置,又伸出来冲他摇了摇,问:“看见那条疤没?” 刺眼的灯光下魏辉有些看不清楚,他费力的眯起眼睛,果然看到那细白的手腕上有一条横跨整个腕骨的细长伤疤。 叶长安把手收回来托着下巴冲他笑:“那次你找人围堵我之后,第二天我就割腕了,可惜没有成功,医生把我救回来了。那之后我爸三天三夜没合眼,等我醒了他跟我说:‘伤害你的人还活得好好地,你为什么要去死?’后来我觉得这话说的对极了,你还好好站在这里没遭报应,我凭什么要死?” 顿了下她拿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手腕,眼睛里有些异样的光芒:“对了,你没自杀过吧?那感觉……其实还不错。”魏辉顿时抽回了手,一脸惊慌的看向叶长安,耳边不断传来她平静到有些可怕的声音:“首先要把刀尖插进肉里,一点一点向后划开,记得划深一些,多使些力气。之后隔断动脉时会喷出许多血,还带着温度呢……” “别说了你别说了……”魏辉单是听着就觉得渗人,挣扎着向墙角爬去,直到靠在了身后的酒柜上。 叶长安又逼进过去:“这就怕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那个时候我也很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你就那样讨厌我?讨厌到小小年纪就能做出那种事。”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女人,你的继母是吧?”她伸手揪住魏源额前的头发,被刘海挡住的地方有一块不小的伤疤,叶长安摸了摸那块皮肤,笑了下:“原来它还在啊,我当时可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恨不得把你的脑浆都打出来呢。” 魏辉瑟缩了一下,显然还心有余悸。 “那时候你肯定不愿意轻易放过我吧?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知道为什么吗?” 魏辉摇头,结巴着问:“为……为什么?” “因为……你后妈是我亲妈啊。虽然那之前她抛下我跟我爸跑了,可到底还念及点母女情分,劝服你爸放了我一把。” 听到这里魏辉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们怎么长得那么像,原来真是那个贱人的种!” 叶长安弯腰揪住他的领子:“所以我就该死是吗?那个时候也活该被你欺负是吗?” 魏辉还在笑:“没错,你活该!当时我就该多找些人去,让你脏的永远没脸活下去。” “其实我已经觉得自己很脏了。”她松开他的衣领,站的笔直,垂眼看向他:“从那之后我就很怕男人,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最恶心的东西。” “叶悠鸣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上了你,哈哈,哈哈哈!” 她一直等到魏辉的笑声结束才侧头问他:“笑够了?” 他依旧维持着挑衅的笑容,语气下流道:“说吧,多少钱一晚,不管多少我都出,也省的我再找人办你。” 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叶长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酒柜上抓起一个玉石材质的烟灰缸向他脸上砸去,随后伸手不断起落,短短几秒内已经拍了十几下,整个房间内都是魏辉的惨叫声。 等姜淮左把她拦住时魏辉脸上已经看不出一块完整地方了,他的鼻梁深深凹陷下去,满脸都是血沫。 老宋凑过去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那情形简直比恐怖电影里出现过的镜头还要可怕。 路知遥过去查看了下伤势,当机立断脱下外套盖在他的头上,又冲老宋招手:“过来帮下忙,赶紧送他去医院。” 他俩一路扶着魏辉穿过走廊,期间有人打招呼,路知遥就说他喝多了,旁人居然也没怀疑,三人出了电梯就直奔医院。 另一边叶长安若无其事的扔了手里沾满血迹的烟灰缸,又拿湿巾仔细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姜淮左还处在见识到方才那一幕的巨大震撼里,直到叶长安向外走去他才如梦初醒,赶紧跟上。 洗手池旁叶长安又仔细洗了洗手和脸上残留的血,末了姜淮左递了片纸巾给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叶长安“嗯”了一声,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谢谢你今天把我叫来,也算了结一桩宿怨。” 姜淮左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后怕,自己先前把她逼到那个份上,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实属不易,幸亏他有纪蔚年这张王牌。可转念一想叶长安对自己这般隐忍都是因为别的男人,他又觉得难受。 那天的事情闹得有些严重,可事后居然异常风平浪静,除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人以及罗天明、魏辉的家人知道外,外面一点都没走漏消息。 半个月后姜淮左去医院看望魏辉,送他的礼物是一个纸袋:“这里头是辉煌科技财务造假的证据,要是不想接受相关部门调查捅出更大的篓子,就给我赶紧消失,从此以后我不想再在a市看到你。” 魏辉整张脸都包在绷带下,只余了两只眼睛。他颤巍巍的伸手拿出资料翻看,越到后面越是惊慌,手一抖就把纸张散了一地。 姜淮左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点了支烟,也不看他:“我给你留一个月时间准备离开,现在,跟我说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确实是个一点都不美好的故事。 初中的时候叶长安在b市某重点学校念书,那时她比现在要孤僻的多,怕血、晕红、怕生,几乎无法跟人正常交流。如此格格不入自是被孤立起来,所幸她是女生,倒也没遭到什么欺凌。只是一直都有些不明不白的传言来解释她的怪异之举,比如说长期遭遇家暴,还有人说她之前遭遇过强.奸,总之众说纷真假难测。 其实那些传言叶长安一概不知,她那时将自己几乎完全封闭起来,对外界没有太多感知。直到初二的时候,比她高一年级的魏辉偶然到他们班找人,见到了叶长安,从那之后叶长安的日子就难过起来。 她的东西总是被人扔到垃圾桶里,课本也被撕得稀烂,先前无视她的同学也开始明目张胆的联手欺负她,有一次甚至把她推到了学校的池塘里。 最开始叶长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直到有一次在洗手间听见两个女生八卦,说她得罪了一个叫魏辉的男生。 叶长安回忆了很久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那时她胆小怯弱丝毫不敢反抗,更别提去问个究竟。 随着时间推移那些人愈发变本加厉,后来魏辉甚至在中考结束后跟几个男生一起把叶长安拖到了路边一坐废弃建筑物里。 其实那天他们喝了不少酒,都说喝酒解忧,魏辉却只觉得添愁,他又回忆起了他妈临死前的惨状,一切都要怪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勾引自己爸爸,他妈就不会死。 可惜那个女人身边总是跟着几个人,他没法下手,就把怨恨通通转移到了跟她长得极像的叶长安身上。 叶长安被推到地时一直在瑟瑟发抖,几个男生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笑容下流又跃跃欲试。 魏源一身酒气的蹲在她面前,轻佻的拍了拍她的脸:“叶悠鸣,你说你长得像谁不好,偏偏像那个贱人,看了就让人恶心。”说完伸手扯开她的衣领,跟身后的那群不良少年一起放声大笑。 其实那时他们都是毛头小子,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也没想真的把她怎么着,大不了吓一吓而已。 可那略微发育的雪白胸口和颤抖瑟缩刺激了他们,事情有些失控。几个男生越凑越近,酒气不断喷洒到她的身上,叶长安想哭又想吐,却怎么都推不开他们伸向自己的手,带着粘稠汗液的手不断划过她的皮肤,像蛇一样。 那一瞬间叶长安绝望到了极点,再一次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突然不知是谁在扯她身上剩余的衣物,叶长安挣扎着向后退去,被堵到了墙边。 几个男生就看着她嗤嗤的笑,再一次扑向了她。 那一瞬间叶长安的手碰到了半块砖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抓起来朝着离她最近的魏辉拍了过去,立时就把他的脑袋打出了血,抱头在地上翻滚。 幸亏那天他们喝的烂醉,站不太稳,很容易的就被叶长安一个接一个的拍倒在地,之后都没能再站起来。 粘稠的血零零散散溅到她的手上,叶长安觉得恶心的同时又有些上瘾,她重新走到魏辉跟前,照着原来的伤口继续砸去,一下又一下,直到后来血流的太多,叶长安觉得有些晕眩,才扔了手里的砖头,穿好衣服后照常回家,第二天就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那之后魏辉住了两个月的院,期间他爸信誓旦旦答应替他报仇,不知怎么就没了下文,想必是让那个女人听到了叶长安的名字,偷偷跟他爸求了请。 姜淮左听完终于知道了叶长安的症结所在,原来她之前的冷淡抵触,都是因为那时留下的阴影。 那么当自己强迫她时,她又该是何等的恐惧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满25字送积分哦~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我先去翻翻之前的留言,给留满25字的孩子送点分! ~\(≧▽≦)/~ 第41章 生死 在罗天明生日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但凡他们几个聚会都会谈起叶长安当日的壮举,一提这个老宋就特别来劲,眉飞色舞唾液飞溅的跟罗天明连说带比划,把罗天明羡慕的不行,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过去那个时点亲自膜拜一下叶长安。 而姜淮左则开始迫切的想要了解叶长安在之前更早的时候究竟遭遇了什么,按照魏辉的说法,她刚一升入初中就表现的十分古怪,也就是说小学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这才让叶长安变成了后来那副模样。 姜淮左把自己掌握的线索理了一遍。 首先就是很久之前竹西告诉过他,叶长安跟纪蔚年从小学五年级分开,直到大二才重新相遇。 也就是说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既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联系,而叶长安却从重逢之日起就对纪蔚年表现出异常强烈而又执着的感情,还是在对方极为抗拒的情况下,着实有些耐人寻味。如果说叶长安在五年级的时候就爱上了纪蔚年,并且在完全失去联络的状况下坚持了近十年之久,这在姜淮左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无异于天方夜谭。 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小学时候发生的那件事使得叶长安跟纪蔚年有了特殊的牵绊,并且彻底影响了他们之后的人生轨迹。 联想到之前雨夜中他偷听到的那几句话,一切仿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时纪蔚年失控般的对叶长安说:“每一次见到你我都会做噩梦,都会想起那一天,还有这条腿,因为你,我从小到大都被人耻笑、看不起、叫做‘瘸子’!那样的日子你根本体会不到有多痛苦!” “你想报恩是不是?我不需要,只求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 “何况,你还不单单是为了报恩吧?你想找人一起分担那个痛苦,以及遗留下来的噩梦。毕竟,幸存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 纪蔚年的腿是为了救叶长安才瘸的。这是姜淮左可以确切得出的第一个结论。 第二个结论是:那个事件死了许多人,幸存的只有纪蔚年和叶长安,他们因为那件事饱受折磨,又分道扬镳。 而姜淮左最希冀的结论是:叶长安并没有多么喜欢纪蔚年,大部分的付出只是为了报恩。 原本他不希望直接着手调查有关叶长安的一切,探寻事物根源的乐趣原本就在搜集线索步步侦破的过程里,而现在谜底已经越来越近,他却再也等不下去,迫切的想要了解曾经发生的一切,最想知道的就是,纪蔚年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叶长安如此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那之后姜淮左找了老宋帮忙,让他借助公安系统查一查当年发生的事情,等待结果的日子有些难熬,姜淮焦躁的茶不思饭不想,老宋却没能立即给他送来消息,毕竟年代有些久远,先前时候网络还没有现在这般普及,调查起来有些难度。 不过叶长安的生活着实平静了一段时间,姜淮左也就能借着给竹西送东西的档口见一见她。可后来不知是谁给学校提了意见,说女生宿舍监管不严容易出事,姜淮左再去时就被宿管大妈拦在门外,任凭他笑开了花也甭想上楼。 原本叶长安就不肯接他电话回他短信,现在连面都见不着,一个星期不见姜淮左就觉得自己整日里心浮气躁,安不下心做任何事,他没旁的办法,只能去骚扰自家妹妹。 那之后竹西就经常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收到姜淮左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短信: “在哪呢?” “做什么?” “叶长安在你旁边吗?” “给我拍张照片。” 竹西:“……” 姜淮左:“一张照片一件衣服。” 竹西:“好!” 姜淮左:“再拍段视频吧。” 竹西:“……哥你是变态吗?” 姜淮左:“xxx要来a市开演唱会,我这有张vip票。” 竹西:“好好好!” 姜淮左:“乖。” 自从有了竹西的帮助,姜淮左总算解了些相思之苦,他把手机的屏保、背景都换成了叶长安的照片,没事再翻出视频看看聊以□□,偶然被老宋和罗天明发现后唏嘘不已,暗暗怀疑他已经走火入魔。 姜淮左被撞破后虽有些恼羞成怒却也不同他们计较,捧着手机早也看晚也看,造成的后果就是经常想入非非心神不宁,毕竟也是吃过肉的狼,只可惜现今看不到摸不着,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后来姜淮左又另想了个好办法,他买了许多年轻男孩子常穿的款式衣物,打扮的跟大学生似的,实在想见她就跑去蹭上一节课,看看叶长安认真学习时的专注模样也好。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多月,天气开始回暖了。 那一天是周末,他们四个按时聚餐的日子。 老宋不知被什么事给耽搁住了,罗天明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就吆喝着边吃边等,直到一个小时候后老宋才匆匆赶到,跑得满头大汗双颊通红。 罗天明就笑他:“怎么回事啊老宋,看你急的,就这么想哥哥几个啊?” 老宋瞪他一眼也没力气还嘴,只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找了姜淮左旁边的位置坐下,又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什么东西,伸手递给了他。 姜淮左有些疑惑的接过,展开才发现那是张很多年前的老旧报纸,因为岁月的沉积,纸张已经变成了暗黄的颜色,图片文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罗天明也好奇的凑过去瞧,劈手夺过冲着灯光来回翻了翻,在发现那只是一张普通报纸后有些失望,随手团了团掷到了老宋的脑门上,用看白痴似的目光瞥他一眼讽刺道:“老宋啊,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了,现在都开始稀罕这些破烂玩意了?” 老宋站起来使劲拍了他的脑瓜一掌:“去你大爷的!老子为了拿到这张纸跑了一整天,赶紧给我捡起来!” 罗天明不但不听还又踩了两脚:“不捡不捡你耐我何?” 老宋冷笑一声,用一种“你死定了”的眼神看他一眼,幸灾乐祸的问:“天明儿啊,知道那纸上有什么不?” “能有啥,字儿呗。” “那上面可有你大表哥的宝贝。” “切,还有你老母呢!”罗天明完全不信,可还是下意识的看了姜淮左一眼,只见他正面色阴沉的盯着自己脚下的那团纸瞧。 罗天明立时就有些害怕,俯身捡起那团被他□□的面目全非的报纸,小心的展开铺平,又相当狗腿的递给了姜淮左。 老宋伸手一指头版头条的标题,问其余三个人:“你们过来看看,还记不记得这个案子?” 罗天明根据他指的地方一字一句念道:“a市惊现校园刽子手,残忍杀害四十三名小学生后坠楼身亡……”他稍一回想就记了起来:“哎,我记得这事,当时我还在上高中,事发地点就在几公里外的一所小学!” 路知遥也点头:“嗯,当时闹得很大,到处都在讨论。 那时姜淮左虽然已经出国,却也有所耳闻,毕竟性质太过恶劣,几十个孩子惨死在同一间教室里,血流成河。只可惜那个男人死的轻巧,最后也没调查出原因,只说凶手可能存在精神上的问题。 罗天明问老宋:“你给我们看这个干嘛?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老宋没理他,接过报纸从靠后的一段开始念起:“事发后整个五年三班只有两名学生幸存,其中一名重伤昏迷,一名惊吓过度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目前皆已住院治疗……” 念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道:“侥幸活下来的那两个人里,一个是叶长安,另一个是纪蔚年。”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老宋继续说:“我找了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听说当时现场特别惨烈,不少孩子都被犯人拿枪打成了马蜂窝。他调查时也感到奇怪,犯人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照理说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幸存,可居然能活下来两个。纪蔚年当时跟犯人一起从四楼坠下,侥幸没死,而叶长安就没受一点外伤。” 罗天明有些结巴的问:“为……为什么……只有她自己没事?” 老宋摇头:“这我也不知道,那之后叶长安同时患上了惊恐障碍和抑郁症,精神状态很不好,那群无良的记者还整天跑去医院围堵逼问,后来她就出院搬家,好像是去了b市,纪蔚年一家人也不知所踪。” 那一天姜淮左觉得特别难熬,恍恍惚惚回到家后一宿没睡,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天亮。从知道那个消息后他的胸口就堵得厉害,既心疼叶长安,又无比怨恨自己。 叶长安早些年的人生坎坷,大概是命里带着的劫难,好不容易生活步入正轨,又被他搅的一塌糊涂,受尽折磨。 他很想加倍对她好,加倍补偿她,可叶长安不需要,而她真正需要的东西,姜淮左舍不得给。 太阳完全升起来时,他打了个电话:“阿杰,帮我查查纪蔚年的电话。” 几分钟后他收到号码,发了条短信:“有时间出来聊一聊吗?我是叶长安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考四六级的同学么……加油……_(:3」∠)_…… 第42章 残忍 他们约在y大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姜淮左等了很久才看到纪蔚年步履蹒跚的推门而入,慢慢向他走来。 其实之前他见过纪蔚年很多次,那时他还在学校附近的西餐厅打工,有时是在y大附近的人行道上,有时是隔着玻璃看见他在弹琴。印象里是个永远穿着打扮简单而又干净的男生,身材高瘦脾气古怪,姜淮左从没见他笑过,跟叶长安在一起时更是一脸的厌烦不耐。 纵然他伪装的极好,连叶长安都被骗了过去,可现在再回忆他的一举一动,姜淮左几乎可以肯定他喜欢叶长安。 之前他们在一起时,偶尔纪蔚年会趁叶长安不注意的时候低头看向她,那种眼神姜淮左起初不懂,直到自己也陷入其中,才明白其中的深沉眷恋,如何也装不出来。 最让他确定的是叶长安在等纪蔚年时晕倒的那一次,面前的少年焦急害怕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宝贝。而令姜淮左最为钦佩他的一点就是,明明担心到这种地步,在他发现有人扶起叶长安后还能若无其事的回去弹琴,只可惜因为手在颤抖,弹错了许多音。 姜淮左站起来伸向对面的位置:“请坐。”随后问:“想喝点什么吗?” 纪蔚年摇头,又咳了两下:“不必了。” 姜淮左坐下笑笑:“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我。”之前他们明明没有正式见过,纪蔚年却在进门后四处看了下就径直向他走来。 他抬头看向姜淮左,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之前你来接过她几次,我看到了。” “原来如此,有心了。”姜淮左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就见纪蔚年面色变得有些僵硬,更显得一副灯尽油枯的模样。 如果说从前纪蔚年还能称得上清俊的话,现在已经完全瘦变了形,他的面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睛也没有光彩,嘴唇惨白干裂,看上去甚至有些丑陋。 纪蔚年不喜欢他打量自己的那副眼神,直截了当的问:“有什么事直说吧,姜先生。” “我很喜欢长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她一毕业我们就会结婚。” 纪蔚年听闻这个消息后直愣愣的看向他,像是过了许久才咀嚼出其中意味,他的眼珠稍稍动了动,露出一个难看极了的笑容:“那真是恭喜你们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请一定要对她好一些。” 姜淮左点头:“这个自不必说,今天来就是为了长安的事情。听说之前她很喜欢纪先生,虽然现在已经跟我在一起了,可还是有些心结没有解开,所以特地想来问一下,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纪蔚年张了张嘴,半响才问:“这很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姜淮左当然不肯示弱:“倒也没什么,只不过长安有些时候会表现的比较‘异常’,问她也不肯说,我很担心,希望能了解一下之前的事情,以后也好带她避开那些禁忌。” 纪蔚年惨白的嘴角咧了咧,牙唇都在抖:“她当然不肯说,连我都不愿再回忆一遍……” 事情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当时叶长安还在上小学,班上有个叫小贺的男孩子,行为举止明显异于常人。七八岁的年纪里,小贺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吱吱呜呜说一些简单的词语,眼神呆滞,反应迟缓。 后来听说小贺他妈怀他的时候还在抽烟酗酒,估计就是从那时起影响了发育,一生下来就不太健康,随后到医院一查,小贺的智商只有六十,属于智力缺陷。 那时班上没人愿意跟这样一个“傻子”坐在一起,叶长安就主动做了他的同桌。接触后叶长安发现小贺人其实很好,会热心的帮她削铅笔,还会把自己好看的橡皮送给她。 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小贺跟同学们的差距越来越大,男孩子们也更加顽劣,欺软怕硬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小贺的噩梦开始来临。 每到下课或者放学后,小贺身边都会围着一堆男生,刚开始他们还只是进行言语上的辱骂,叫他“小傻子”、“小白痴”。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开始推推搡搡,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了暴力事件,他们时常把小贺放倒在地拳打脚踢,末了又一哄而散,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刚开始叶长安跟几个女生去拦过几次,也告诉过老师,可那群男生不但毫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直到现在叶长安都对小孩子心有余悸,他们因为无知更加残忍,因为年幼更加肆无忌惮。 被欺负到这种程度照理说家长应该有所察觉,可惜小贺一直都跟妈妈住在一起,那个女人每天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也顾不上他,直到小贺常年在外打工的爸爸回家乡上班,这才发现自己儿子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淤青。 小贺爸爸自是不肯轻易罢休,找到学校大闹一场,揪出了平日里欺负小贺最厉害的几个男生,又叫来了他们的家长。那几个人回家后被好一顿收拾,对小贺的怨恨更深,却也忌惮小贺的爸爸没再动手打他。 然而四年级那个十一假期过后,叶长安就再也没有见过小贺,班里其他孩子也权当没有这个人,通通对他闭口不提。叶长安还只当他是转学了而已,下学期时又有新的转校生过来,她也有了新的同桌——纪蔚年。 纪蔚年是叶长安见过的最好最好的男孩子,干净,认真,正义,善良,几乎让人找不到他的任何缺点。跟纪蔚年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年级的十一长假。 假期后的第一天里,他们的班主任老师迟迟未到,班上乱哄哄的闹成一片,直到上课铃响十分钟后才进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有些破旧的夹克和满是补丁的牛仔裤,头上戴了顶灰色的鸭舌帽。 叶长安注意到他进门后就锁上了门,又拿什么东西在锁上凿了两下。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回头看了一眼纪蔚年。 那时纪蔚年正在专心致志的穿一串珠子,鲜红的细线,黑色的琉璃珠,他神情专注的穿过一颗又一颗,仿佛感觉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纪蔚年抬头冲她笑了下:“别急啊悠鸣,马上就要好了。”这是之前他答应送她的礼物。 班上还在喧闹不断,那个中年男人面色阴沉的在讲台上站了半晌,突然敲了敲黑板问:“今天人都到齐了吗?” 没人理他。他就掏出一张名单看了一会,又开始挨个数数。 最后叶长安看到他极为诡异的笑了一下,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班上顿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向那个男人。 他伸手摸了摸枪口,走下讲台在过道中转悠,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一张张看起来“天真无邪”的面孔,低沉的笑道:“看样子人是到齐了。” 这时终于有人认出了他:“你是……你是小贺的爸爸!” “呵呵,还有人认识我呢。”他抬手压了压帽檐,慢悠悠的边走边讲:“今天我来,就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我们……就称他为小c吧。小c是个十分善良的孩子,虽然有些笨有些傻,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欺负过任何人。然而班上的同学们却不喜欢他,还经常对他拳打脚踢。即便这样,小c还是很努力的生活、学习。” “有一年十一假期的时候,小c原本和爸爸约好要去游乐场,可从放假的那个下午开始,小c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小c的爸爸急坏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几天几夜都没合眼,直到假期最后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中年男人顿了顿,突然大笑出声,一直笑出了眼泪:“哈哈,你们猜猜,发生了什么?哈哈哈……” 在这古怪的氛围中,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已经快要吓哭,叶长安看着他那疯狂到极点的模样也怕的发抖,纪蔚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小声说:“别怕悠鸣,别怕。” 这时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孩子突然冲向门口,连拉带踹却怎么都打不开,随后他就感到自己被笼罩到阴影之中,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抵住,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那个男孩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口目大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鲜红的血缓缓流出,还伴着白花花的脑浆。 尖叫声响成一片,那个男人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又开了一枪,同时大吼:“都他妈给我闭嘴!谁再敢叫!下场跟他一样!” 霎时没人再敢弄出大的动静,可四周还是不断有啜泣声传来。 男人清了清嗓子,面目缓和了些:“刚才说到哪里了?噢……对了,你们猜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电话让小c的爸爸赶紧去学校一趟,到那里时有人带他去了小c所在的班级,原来小c不是走丢了,只是一直被困在教室里,可惜被发现时他已经断气很久,十月的天气里温度还有些高,小c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不断散发出一股恶臭。” “如果没猜错的话,小c在十一放假前的那个放学后不知被谁锁在了教室里,之后就再也没人回去救他。你们猜猜小c死时是什么样子?” “因为不断撞门、扒栏杆,他的额头、肩膀、胳膊都有骨折的痕迹,后来饿得不行,小c只能寻找一切能吃的东西充饥,粉笔、书本,甚至还啃了一小块桌角,最后还是又饿又渴怎么办呢?小c就开始咬自己的手指,死时他的十个指甲都被自己吃掉了,血肉模糊,可他还是死了。” 讲到这里男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压抑不住的大哭起来:“我的儿子,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你们这些恶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你们才该去死!都该去陪他!” 豆大的泪珠从那个男人眼角滑落,他的哭声沉痛悲鸣,伤心到极点的模样。 叶长安突然也哭了起来,她记起最后一次见到小贺时的场景,他笑眯眯的对自己说:“悠……悠鸣,我跟爸爸,去,游乐场,回来,给你带糖。” 作者有话要说:qaq 第43章 舍命 中年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许久,最后终于哭不出声响,他抹了把眼泪,常年劳作的大手湿了一片,随意往裤子上擦了擦后,他摘掉了自己的帽子。 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里,男人已经满头白发,面容沧桑,仿佛年过半百的老人一样。 叶长安永远忘不了那个人疯狂而又悲戚的眼神,刻骨的伤心、仇恨、绝望糅合在一起,不断升温发酵,在这一刻终于到达沸点,灼热的几乎要融掉所有人的血肉。 大哭一场后他的情绪还未平复,再开口时有些哽咽:“小贺,刚……刚出事时,我来学校闹过,可没人给我任何说法,只想他妈的用钱堵……堵住我的嘴。” 他的嘴唇突然哆嗦的厉害,胸腔剧烈的一起一伏,咆哮声震耳欲聋:“可那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他比什么都值钱!” 眼泪又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从查出他跟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开始,我就离开家乡到处打工,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肯干,每天只吃两个馒头,饿了就使劲喝水,一分一毛的使劲攒钱。我就想啊,等哪一天赚够了钱,能带他去最好的医院看一看,就算治不好,也能送他去好点的学校学门手艺。等什么时候我没了,起码他能活下来,可没想到,他再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后来我去警局报案,去法院起诉,去机关伸冤,通通被压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肯帮我一把。后来……后来那些人更是趁我不在把小贺的尸体火化了,又派人把我暴打一顿,足足躺了半年。那时我是真的绝望了,什么公平、正义、良知,都他妈是狗屁!没人会管那些苦苦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可怜虫,要想报仇,只能靠我自己!”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后,突然弯腰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轻声问:“小朋友,你有没有做过噩梦?” 因为太过惊吓,那个孩子突然大哭出声,甚至尿了裤子。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第二个孩子倒地身亡,溅出来的血液喷了旁边女生一脸,吓得她直接晕厥过去。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按了按耳朵:“吵死了。” 这次没人再敢弄出些许动静,那一刻纪蔚年紧紧捂住了叶长安的嘴巴,明明他也怕的要死,明明知道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却还是小声对她说:“我会保护你的悠鸣,再坚持一会,就一小会。” 叶长安的眼泪不断划过纪蔚年小小的手背,又一颗一颗落到了桌子上。 恶魔般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响起:“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总是梦见小贺,他浑身是血的站在教室里,哭着对我说:‘爸爸,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而现在……就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他摸了摸手中的枪,面无表情道:“首先我要问一下,当初是谁把小贺锁在了教室里?” 当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承认。中年男人看向那一张张惊吓到极点的面孔,根本分辨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没人承认是吗?啊,真是可惜。你,或者你们几个人,要连累全班同学给我儿子陪葬!” “砰!” “砰!” “砰!” 连续三声枪响,后排三个孩子面上的不同位置出现了三个黑色的窟窿,鲜血由后脑溅到身后雪白的墙上,映出了烟花的形状。 尖叫声四起,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孩子跑去推门,另一些人瑟瑟发抖的聚集到一起,缩在了墙角。纪蔚年拉着叶长安躲到桌子底下,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此时那个男人已被血液刺激的有些癫狂,笑声不断:“哈哈!谁都跑不了,一个一个慢慢来,都去阴曹地府陪我儿子吧!” 他伸手继续扣动扳机,这才发现已经没了子弹。 就在大家稍稍看见一丝希望时,只见男人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子弹,换上后重新指向他们。 最先死去的是聚集在门口的六个孩子,血液汇集流淌,只一会儿就染红了小半个教室的地面。 原本四十五人的班级里,顷刻间已经死了十一个,剩下的三十四人也厄运难逃。 男人在第二次换完子弹后没有立即动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眉飞色舞的提议道:“同学们,这样真没意思,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游戏的名字就叫‘生离死别’。现在,只要你们之中肯站出一个人来主动送死,我就放过其他人。如果没有……那么很遗憾,谁都活不了。” 一室沉寂里,所有孩子都在面面相觑,他们满脸期待的盼着谁能主动站出去,让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纪蔚年偷偷伸出手在桌面上一阵摸索,摸到什么东西后又极快的收了回去。 时间安静划过,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有人再也忍受不住,狠狠推了他面前的一个男孩:“你去!你去!” “你怎么不去!凭什么要我去!” “别推我!你干什么?” 场面逐渐失控起来,天性里带的胆小懦弱自私卑鄙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几十个孩子扭作一团,不断争吵打骂,推搡指责,没人肯去送死。 男人露出意料之中又得意的笑容,他就是要看他们自相残杀,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拳头打在自己身上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无趣,遂扬声道:“再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要是时间一到还没有人站出来……哈哈……哈哈哈……” 孩子们的扭打更加激烈起来,他们甚至合起伙来把其中最为瘦小的女生打的奄奄一息,又丢垃圾似的扔到男人脚边。 男人看了看表,失望的摇头:“刚才是我没有说清楚吗?我要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主动,站出来。” 绝望再次笼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到临头。 此时叶长安已经吓得几近崩溃,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连哭都不会了。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腕上一凉,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条琉璃珠子。 纪蔚年冲她笑的很好看,眉眼弯弯状若寻常。 他说:“悠鸣,这是之前答应送你的礼物,要一直带着哦,以后它会替我保护你。再见啦,悠鸣。”那一瞬间纪蔚年紧紧抱了她一下,又极快的松手站了出去,走到那个男人面前说:“放他们走吧,我留在这里。” 男人来来回回打量他,十分赞赏道:“勇气可嘉啊小朋友,真是太遗憾了。” 他抬起手枪对准了纪蔚年的胸口:“打中脑袋太难看了,就当给你个奖励吧……” 就在男人准备扣动板机时突然又有一个女孩跑到跟前死死挡在了枪口上,她紧闭的眼睛还在不断落泪,面上却异常坚定:“不要……不要杀他,换我。” 那是纪蔚年第一次对她这么凶恶,他狠狠推了她一下,叶长安狼狈的摔倒在地,她刚要往回爬,又被纪蔚年踢了一脚,声嘶力竭的冲她吼道:“回去!回去!” 叶长安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爬了回来,直到纪蔚年再也下不去手。最终她牢牢抱住了他,仿佛今生的泪水都挥洒在了这一天,她趴在他耳边说:“阿年,我们一起吧。” 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落,他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在所有人都死去与让叶长安和其他孩子活着之间,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可现在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想之中,明明……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透过泪珠看到叶长安冲自己笑了一下,终于也回了一个笑容:“好吧,我们一起,大概……也没多可怕。” “嗯!” 他们牢牢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他揉了揉眼睛,慢慢举起了手里的枪。 就在他们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枪声响了,惨叫声却是从身后传来。男人像是看不见他们一般,开始拿枪向身后那群孩子乱射。 叶长安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耳边轰鸣不断,像极了过年时外头放的烟花爆竹。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响,仿佛永无止境。 叶长安直愣愣的看着脚下不断蔓延过来的鲜血,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殷红。 纪蔚年突然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悠鸣,我牵着你,跟我来。” 他们退到了窗户旁边,纪蔚年用力打开一扇窗户,想看看有没有可以逃生的通道。然而四楼高的距离断绝了跳楼的可能性,窗外一掌宽的外沿也让人望而却步。 就在他们还未想出任何可行方法时,身后的枪声停突然止了。 此时已经是十点多钟。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洒了一室。可随着温度升高,血腥的气息不断蔓延,味道大的简直令人作呕。 纪蔚年从玻璃的反光中看到那个男人染了一身鲜血,一步步向窗边走来。 就在他们以为难逃一死时,男人在他们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很久之后才颤抖着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该跟那些人一样死去。” 随后他又俯身抱住他们,高大的身躯不断颤抖:“对不起,给你们留下这么不美好的经历……枪里还剩一颗子弹,是我留给自己的。” 他松开他们走到窗户旁边,拿枪指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可惜最后时刻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走到叶长安面前问:“你是叫叶……悠鸣吧?” 她呆呆的点头。 男人温柔的笑起来:“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之前小贺给我看过你们班的合照,他说你对他很好,总是很耐心的跟他说话,教他写作业。” 就在叶长安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突然枪口一转,重新对准了她的胸口:“我想,小贺是喜欢你的,不如你也下去陪陪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的原型其实是小学时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智力没有问题,只是因为胆小懦弱每天都被班里的同学各种欺负,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触目惊心,小孩子有时候真的非常残忍,虽然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别人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第44章 久别 那一日他们之间不仅隔了生死,还扭曲了此后所有的人生。 男人皱眉看向牢牢挡在叶长安与枪口之间的小小少年,有些不耐道:“你,走开,不然跟她一起死。” 纪蔚年摇头,甚至试探着握住了他拿枪的手,小声劝道:“叔叔,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男人的手抖了抖,还是推开了他,魔怔般的开始自言自语:“小贺孤零零的在下边一个人,过几年也该讨个老婆了。” 他目光涣散的盯着叶长安,再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枪。 那一刻窗外像是突然起了风,把她及肩的长发吹得乱糟糟的,叶长安有些害怕的闭上眼睛,等待那极致而又短暂的痛苦到来。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吼,稚嫩而又悲壮。 叶长安睁眼的那一瞬,只见一个风一般的身影略过自己身边,狠狠撞向了小贺爸爸,男人后退两步枪支走火,打到了天花板上。人也失去平衡,大半个身子都仰在了窗户外边,眼看就要跌落下去。 在坠落之前,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伸手扯了一把纪蔚年。于是叶长安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接连从眼前消失,几秒钟后楼下传来两声闷响,随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叶长安目无焦点的睁大眼睛,连呼吸的本能都已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木偶般呆呆的走向窗边,小心的踮起脚尖往下瞧。空旷干净的水泥地面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挨得极近,以至于缓缓流淌出的鲜血没多久就交汇在一起,融成一片。 一瞬间天旋地转,仿佛不愿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她踉跄的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地上,手下湿漉漉的粘了什么东西。 她迟缓的抬起手掌,整个都被染成了红色。她僵硬的调转脖子四处看了下,才发现整间教室都已变成了一片血海,再没有一处干净的地面。 原本鲜红的颜色在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后开始变得暗沉、粘稠,而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外涌,深深浅浅的可怖色彩下,腥咸又恶心的气味不可抗拒的侵入她的鼻腔和每一个毛孔,叶长安永生都不会喜欢这个颜色。 她怔怔的站起身来,目之所及到处都散落着尸体,有的倒在桌子上,有的倒在血泊中,有的脸上留着黑洞洞的枪口,有的缺了小半个脑壳。 这些都是平日里每天跟她在一起的同学,此前的每一天里他们无忧无虑不知何苦不为何愁,而那个男人只用了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和恐怖,并毫不留情的了结了所有人的性命。 许多孩子死时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嘴巴,他们口目圆整,眼球上翻,死气沉沉又毫无神采的盯着虚无的某处。 突然间叶长安好像看到谁的眼珠动了一下,染了血的眼白和沾了死气的眼珠里像是住了地狱归来的亡灵。紧接着仿佛所有人的眼睛都转了起来,齐齐盯着她瞧。 她耳边仿佛出现了许多人说话的声响: “下来陪我们吧悠鸣!” “凭什么你一个人好好活着,而我们却要死?!” “好疼,好疼啊悠鸣,我的脑浆都流出来了。” 那些声音交替不断的在耳边出现,终于把她逼疯。四楼封闭的教室中传来一声绵长而又凄绝的尖叫,她一下又一下的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直到头晕目眩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才软绵绵的蜷缩在角落里。 此后教室里终于彻底沉寂下来,犹如深夜中寂静的墓场,没有任何声响。叶长安透过血色看向周围,终于觉得自己融入其中,也成为了一具尸体。 几分钟后当那扇封闭已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时,站在门外的几个老师学生都被吓得瘫软在地呕吐起来。就在他们以为无人生还时,突然角落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们。 门口围观的人都是一阵尖叫四散逃离,那个“血人”也跌跌撞撞跑了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奔到楼下,此时救护车还没来,中年男人坠地的地方已经围了两圈人。 叶长安挤进人群中再次看到了纪蔚年,他正毫无生气的趴在那里,在血液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憔悴毫无生气。 他们之前……还没能好好道别。 而他已经要离开她了。 她慢慢蹲下握住他的手,已经不会哭了。可后来任谁去掰叶长安的手都没能掰开,直到他们一起被送去医院,纪蔚年需要进手术室前,她才慢慢、慢慢的松了手。 那之后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纪蔚年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可他的左脚踝与腿骨粉碎性骨折,落下了终生残疾,肾脏器官也严重受损,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 叶长安则入住在纪蔚年楼上的精神科。从那天起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可但凡受到一点惊吓都会尖叫不止瑟瑟发抖,更不能看到半点红色的东西,哪怕只是一颗小小的红色纽扣,都能让她瞬间失控。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之后叶长安晕血晕红晕了好多年,逢年过节每每听到爆竹声响都怕的犹如惊弓之鸟。 后来医院诊断她换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惊恐障碍以及抑郁症。 叶长安的父亲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所有积蓄,又东拼西凑的借了许多钱。可她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日日沉浸在那一天里走不出来。但凡她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那个男人悲怆仇恨的目光,想起铺天盖地的血色,想起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哀鸣,想起纪蔚年如折翼的鸟儿般高高坠落。 而她本该称之为妈妈的人却再也忍受不了这个一贫如洗犹如无底洞般吃钱的家庭,毅然决然离婚后不告而别。 残忍的刽子手屠杀全班学生的消息很快见诸各大报纸,每天来医院围堵的记者层出不穷,叶长安的父亲只是出去买个饭的功夫,都能被记者钻了空子。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带着摄像师蹲在叶长安面前,不断追问:“小朋友,能不能告诉叔叔事情发生的经过?那个杀人狂魔是怎么杀害其他同学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又是怎么坠楼的?他是自杀吗?” 叶长安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在角落里,捂住耳朵瑟瑟发抖,可那个记者的声音不断响起,穿过皮肉一下又一下的刺激她早已不堪一击的神经。 正在抓紧时间寻求猛料的记者突然挨了重重的一拳,立时口鼻出血,叶长安的父亲攥拳大吼:“给我滚!” 就在他们落荒而逃后,他走到叶长安身边小心抱住了她,安抚道:“悠鸣,别怕,他们走了,已经没事了。” 叶长安却还是怕到极点不断颤抖,男人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做出了一个决定:“悠鸣,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听说妈妈去了b市,我们去找她好不好?就算她不肯回来,想她的时候也可以偷偷去看看她。” 叶长安这时终于有了反应,她小声的念叨着一个名字:“阿年……阿年在这里……” “以后你们还可以再见面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悠鸣?就当爸爸求你了。” 她就只是摇头不再说话。 半个月后纪蔚年醒来,叶长安听父亲说完立即跑去看他。 病床上的少年面色憔悴嘴唇惨白,却还是对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说:“悠鸣,你来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憋了许久许久的泪水顷刻而下,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那之后叶长安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不再像之前那般敏感怯弱又无法控制情绪,她每天都会去看纪蔚年,花很长时间呆在他身边。 一个月后的一天,她照常去看纪蔚年,去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见她来了也没有平时那般开心。 几番欲言又止,纪蔚年还是决定告诉她:“悠鸣,我爸妈决定搬家,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 叶长安立时就红了眼睛,纪蔚年连忙安慰她:“没关系的悠鸣,咱们可以写信、打电话,等我们长大了,就一起回a市,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叶长安抹了抹眼角,问:“那要等多久?我不想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 “不用很久的,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长快一点。” “那……那好吧,等时间到了,你要快点来找我啊。” “放心吧悠鸣,我会先找到你的。” 那之后几经周折,他们还是在一年后失去了所有联系。而成长也多灾多难坎坷无比,仿佛从某个时点遭受了诅咒。因而日子更加难熬,漫长而又遥遥无期的等待让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很多年后叶长安都没能从那个阴影中摆脱出来,她时常做许许多多的噩梦,都是有关那一天。醒来后她就加倍思念那个为自己舍命相惜的少年。 在懵懂的年纪里她不懂什么是爱情,可在后来没有见面的数年里,因为不可磨灭的回忆与曾经,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动了心,固执的开始等待与他重逢的日子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无法保证更新十分抱歉,说一下大体的更新时间吧,作者君20号,25号,30号,有三门考试,考试前一天是一定不会更新的!!!学渣就靠最后一天突击你们懂得!!!然后!!!其余时间会尽量更新!!!一周五更左右!!!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45章 后悔 在纪蔚年讲完最后一句话后,他们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姜淮左坐在原地怔忪良久,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有寒气不断从脚底升起,一直钻到胸口,又冷又疼。 纪蔚年低低垂下头去,看不清神色。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完整的回忆过那一天,偶尔做个噩梦,情节也是支离破碎。原本还以为他记不清了,今天说起来才发现那一日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他也没能从过去摆脱出来。 十分钟他重新看向对面的男人:“姜先生,我还有课,没事的话……” “为什么没有跟她在一起?” 纪蔚年愣了下,却不肯回答,站起身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是因为那条腿吗?” “姜先生,虽然这条腿带给我很多困扰,可他是我的骄傲。” “那为什么……你喜欢她的,不是吗?” 姜淮左把自己替换到了纪蔚年的立场,如果多年后他见到了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并且对方也喜欢着自己,那还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他们会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然后结婚生子,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才该是众望所归的结局。 而现在他们明明相互喜欢,却分道扬镳。而他已经放不了手了。 如果最初见到的是名花有主的叶长安,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此时姜淮左不仅深深厌恶着自己,更加怨恨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少年。 其实姜淮左从始至终都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喜欢的东西就要靠近、得到,而不是远离和放手。 纪蔚年离开前说了一句让他捉摸不透的话:“只有喜欢是没有用的,我想给她很多东西,可是……”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话到一半纪蔚年突然换了话题,艰难的扯出一个笑:“你们结婚时……能不能给我寄张照片?我想看看她穿婚纱时的模样。” “好。” “谢谢,再见。” 如来时一般,他一瘸一拐走了出去,消失在正午阳光普照的街道间,可那背影与周遭格格不入,孱弱枯瘦的让人觉得可怜。 姜淮左像是想到了什么,给之前纪蔚年住过的医院打了个电话,一小时后他拿得到了纪蔚年的病例。 那一瞬间他头脑中一片空白,稍一用力就把手里的东西抓的皱成一团。 不能让叶长安知道这件事,不能让纪蔚年死在这里…… 万一被叶长安知道殴打纪蔚年的人是他派的……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本来就恨他入骨,到时候……真到那时候…… “你不能离开我的长安……”他伸手盖住了眼睛:“那个人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那一日从傍晚开始就在下雨,叶长安上完自习回宿舍时已经过了九点,她撑着伞向门口走去时,突然就被堵住了去路。 姜淮左鬼魅般出现在伞前,湿透的头发不断往下淌水。不知已经被淋了多久,隔着昏黄的灯光和雨雾,他整张脸都有些异样的白。 叶长安把伞往下压了压,不愿看到他的脸,移开一步想要绕过去。 隔着雨声,他突然问:“长安,之前的事,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对不起。” 叶长安“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又被他当面拦住。伞帘外的姜淮左小心翼翼的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原谅我?” “有啊。”她轻快的回答。 姜淮左点起希望的一瞬间又听她说:“只要你从现在开始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立即原谅你。” 他颓然的低下头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只除了这个……长安。” “其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么……你就去死吧。” 说完叶长安向楼内走去,感应灯明明灭灭,直到再次归为一片黑暗。 姜淮左脑中不断回现出那个“死”字,如果回到那一天,他变成了纪蔚年,他会不会向那个少年一样勇敢,肯为叶长安豁出一条命? 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他永远都不知道答案。 第二天一早还在下雨,天色阴沉的厉害,竹西下楼时隐约看到靠墙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影,傻乎乎的在那淋雨也不知道躲。如果是别人她可能还不知道是谁,可那是姜淮左,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哥哥。 竹西跑过去时姜淮左已经有些神智不清,彻夜未眠加上雨水侵袭他已经体力透支,只能勉强靠墙壁支撑才没倒下。 竹西把伞打到他头上,有些焦急的问:“哥你怎么了?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到车里去。” 姜淮左下意识的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是比生命还要沉重的爱情,他比不过,更从一开始就输的彻彻底底。 可叶长安是这么多年来他唯一动过真心的人。 后来竹西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是突然感到手里多了把伞,然后就见竹西向宿舍跑去的身影。 那时叶长安正收拾东西准备自习,猛然间门被大力推开,“哐当”一声巨响,竹西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扯住她的手腕就往门外拖。 叶长安下意识的挣了挣,问:“这是做什么?” 竹西也不说话,一直把抓着她下了楼,走到雨中,站到姜淮左面前。 此时姜淮左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她一个人,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他努力站直了靠近她,笑的有些傻:“长安,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叶长安转身想走,可竹西钳住她腕骨的手紧的像镣铐一般。 姜淮左突然靠近一步俯身抱住了她,像小孩子一般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小声叫着她的名字:“长安……长安……” 什么尊严、脸面,他都不要了,只求她能心软那么一小下,然后慢慢原谅他。 可下一秒叶长安就异常决绝的推开了他,趁姜淮左倒在雨里竹西去扶他的功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雨水浇灌到眼睛里的那一瞬间姜淮左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他气力尽失的躺在水里,想就这样永远睡去。 耳边传来竹西的吼声:“叶长安你给你回来!你还是不是人?!” 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他才是禽兽不如的那一个。 那之后姜淮左被送到医院,刚一清醒就要回家,竹西拦都拦不住。 勉强自己回到市中心的公寓,终于只有他一个人了。姜淮左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躺在床上,既不肯吃饭也不肯吃药,恍恍惚惚睡去,又浑浑噩噩醒来,周而复始的陷到那个圈子里出不来。 两天后老宋几个听到消息上门探病,敲了半天门也没开,打电话也没人接。罗天明拿备用钥匙打开后终于在卧室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姜淮左。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想要把他送到医院,姜淮左却死都不愿意。 罗天明已经快哭了,狂躁的来回踱步:“你这样我怎么跟小姨、姨夫他们交代?” 姜淮左没搭理他。 路知遥出去打了两个电话。十五分钟后他的私人医生赶到,看了看姜淮左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再加上两三天没吃饭而已。 半个小时后几十样饭菜送到,姜淮左被按到饭桌旁,视觉冲击加上香气扑鼻,终是有些觉得饿了。 期间谁也没再说话,安静的陪他吃饭。 吃着吃着姜淮左突然站起来,从酒柜里拿出了几瓶酒。他利落的开瓶、倒酒,把几只杯子递给他们。 罗天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你,不许喝!” 姜淮左笑笑,好脾气的跟他商量:“我知道你为我好,就这一次,让我喝点吧。” 罗天明叹了口气,跟他碰了个杯:“大表哥,今天陪你喝完这顿,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吃饭听到没?” “嗯,知道了。” 酒有时候真的是个好东西。微微眩晕时姜淮左终于好受了些。 老宋趁机问他:“淮左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借着酒力他讲了两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分别是小学时候的叶长安和初中时候的叶长安。 听完所有人都长久的沉默下来,姜淮左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罗天明劝他:“大表哥,你放手吧。” 可他还是执迷不悟:“为什么……要放手?那个人快死了,再也没办法照顾她。而我会对她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竹西打过来的。 他已经醉的不轻,按了几下才接起来,就听那头竹西的声音有些抖:“哥……叶长安好像被绑架了,而且就在校园里。刚刚听说有人把她强行带上了一辆车,后来不知道去哪了。” 手边的酒杯“啪”的一声落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_→绑架的人的谁……? _(:3」∠)_今晚应该还会有一更……不知道12点前能不能写完,早睡的小伙伴不用等啦~ 第46章 绑架 叶长安是被冷水浇醒的。 原本她的头又晕又疼,本不该这么快醒。可一盆又一盆的凉水不断往她身上泼,涌入鼻腔,叶长安呛了几下到底恢复了意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盏昏黄的吊灯。身下的物体有着皮质的手感同时又很柔软,大概是张沙发。 灯光下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来回走动,此时见她醒了有人回头吩咐:“人醒了,去叫小魏爷吧。” 她吃力的扭过头去,就见身边站了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打扮介于保镖和打手之间,一个个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凶神恶煞。 原来她还没能苦尽甘来。 周围的环境昏暗破败,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废旧仓库,四面墙皮已经开裂脱落,露出了灰色的水泥,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和木屑,不断散发出陈旧的味道。 就在她努力寻找可以逃生的路线时,面前突然多了一双腿。那人穿了嘻哈风格的宽松马裤,鲜红的颜色让人看了极不舒服。她一点一点挪动视线,看到了那人穿的黑色体恤,上面印着几个简单的白色字母。 最后她看到了他的脸。他的鼻梁附近塌陷下去,整张脸上遍布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有的地方还没长好,皮肉拧皱在一起,迎着光线看去更加渗人。 那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弯腰凑近她:“醒了?” 叶长安没说话,甚至没有些许挣扎。 那人摇了摇头,有些无趣道:“你这表现真没意思,见了我都不害怕的吗?” 叶长安干脆闭上眼睛。这次落到魏辉手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完完整整走出这个地方,索性彻底放弃反抗。 魏辉见她这副模样露出了阴森可怖又得意的笑容:“上次见面时还张牙舞爪伶牙俐齿,今儿怎么这么老实了?嗯?” “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跟姜淮左他们勾搭上的,该不会挨个都把你睡过了吧?还是说……你们喜欢一起玩?” “呵呵,小时候就是一副下贱模样,长大了果然更加了得。” 无论他想用什么话激怒她,叶长安都毫无反应。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满心期待的结果都没出现。他想看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欲哭无泪苦苦哀求。 “啪”的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叶长安的脸颊微侧,紧接着又是一掌。这两巴掌听上去动静很大,实际落到脸上却没多疼。 魏辉摸了摸手心,又拍了拍她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脸:“瞧我对你多好,都舍不得下狠手,等一会爷和后面几个兄弟爽过了,再好好整治你。哈哈,哈哈哈。” 周围几个男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淫猥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断回荡,又逐渐归为沉寂。 魏辉的手指从她的眉梢滑到下巴,唏嘘不已:“都说最毒妇人心,越好看的女人心越狠,任谁也看不出,这么漂亮一张脸下,你的心都多黑。” 魏辉抓起她细白的手放到自己一侧的脸颊上来回摩挲,语调还算平静:“拜你所赐,感觉到那坑坑洼洼的凹痕了吗?很可怕是不是?每回照镜子我都恨不得揭下自己整张脸皮。前几天我去韩国看过了,那里的专家说我伤了骨头,这种情况不太好做,就算整了也有后遗症,要不断做修复手术,这张脸算是废了。你说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叶长安的手心细腻柔软,划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时有些瑟缩,指甲划到了他的伤口。 下一瞬她的小指指甲被整根掀起,原先与肉连接的地方不断冒出细小的血珠,汇成一股后又沿着手背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叶长安瞬间疼出一头冷汗,张开嘴巴大口呼吸。她颤抖着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又被魏辉掐住伤口不放。 “疼吗我的好‘妹妹’?”他阴阳怪气的看着她,随后又乐不可支的笑出来:“其实……你叫我声‘爸爸’也可以,你妈那个贱人,早就被我上过了,哈哈……” 叶长安心里一紧,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魏辉没再继续,猥琐的视线投到她的身上,由脸移到胸前,又继续向下来到腿间。方才被浇透的衣服此时还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春夏交替时的衣服本来就薄,将她的曲线勾勒的清清楚楚,看的魏辉一阵躁动。 他“啧啧”两声,伸手解了她的两个扣子,心不在焉道:“你妈那张脸虽然保养得还可以,身材就差远了,松松垮垮的一点弹性都没有,果然还是年轻些的好。” 说完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扯她的外套,扣子落了一地。衣服遮掩下的玲珑身材立时让魏辉的呼吸加重,*把整张脸变得更加扭曲。 犹如饿虎扑狼般,他整个人狠狠压了上去,唇齿所到之处必定留下痕迹,一个个牙印深可见血,残虐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只可惜女主角不给面子,也没挣扎着助助兴。 几分钟后魏辉气喘吁吁的坐起身来,走到扶手边扯起了她的头发。 他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喷到她的脸上,双目泛红皆是*之色:“来,好好帮我含一下。” 下一瞬叶长安的脑袋被按向他的下.体,魏辉伸手一扯一褪就把那东西暴露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她。 叶长安面色惨白的闭紧眼睛嘴巴,想要撇过头去却怎么都扯不开。魏辉按着她不断靠近,异常兴奋的看着她这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就在那东西即将碰到她的嘴唇前,叶长安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紧接着两道又细又长的血痕出现在皮肤表层,魏辉惨叫一声,立时萎了下去。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身后的下属赶紧上前,又被他挡了回去。 重新站到叶长安面前时魏辉的脸上已经只剩怒意,他克制着腿间的疼痛颤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让这个女人生不如死! 他重新执起她缺了一个指甲的左手,目不转睛又毒辣道:“遇到不听话的小猫,就该一根一根剪掉她的爪子。可惜这里没有工具,只能让你忍一忍了。” 紧接着她的无名指一疼,指甲照旧被整根掀掉,接下来是中指,食指,到大拇指那里时遇到一些困难,指甲中途折断,他又不厌其烦的沿着裂痕扣扣挖挖,想要剔除彻底。 十指连心,生不如死。 叶长安如溺水般喘不过气来,全身上下都开始渗出冷汗。而折磨遥遥无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门被蛮力踹开,姜淮左带着路知遥、老宋、罗天明从天而降。 看到叶长安衣衫不整的躺在那里、手指血肉模糊,姜淮左已经完全失控,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上前开打,照着魏辉就是一拳,随后骑在他身上一阵猛揍。 眼看着雇主被打,几个手下自是不能坐视不管,纷纷冲了上去。众人陷入了一片混战。 罗天明从小到大脾气好人缘好,从来没有打过架,一直觉得是个人生遗憾,此时兴奋地双眼冒光,见谁被打趴下了就上去补上几拳踹上几脚,打得不亦乐乎。 而老宋身材高大又常年健身,更是主力选手,他那一拳下去几乎没人能保持清醒的直立状态,纷纷倒地不起。 要说这里头打架最厉害的,还是路知遥。不愧是街头出身混了十几年的人,打起架来又狠又毒,他仿佛永远知道什么力道击打什么关节能够用让人更加痛苦,伸手也相当灵活,对方连他的汗毛都碰不到,只有挨打的份。最后路知遥还借力施展了一个飞踢,将最后直立的两个男人踹到五米之外,看的罗天明热血沸腾当即拍手叫好。 清理完小喽啰后他们才发现耳边的惨叫声一直没有停止,一齐看向了姜淮左那边。 只见魏辉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口鼻流血,脸上青青紫紫肿成一片,完全看不出先前模样。而现在姜淮左只是低头坐在那里,并没有伸手打他。可他的叫声却愈发凄惨。 他们围过去时才发现姜淮左在掀他的指甲,染了血的指甲就按顺序放在地上,已经摆了七根。 罗天明觉得渗人没敢再瞧,走到沙发旁去看叶长安,小心翼翼的跟她说话:“嫂……嫂子,你没事了吧?” 叶长安已经疼得神志不清,整个人都在抖。罗天明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不该看的地方瞧了一眼,又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此时魏辉剩余的三根指甲也被姜淮左揭了下来,他却还不觉得解气,又站起来当胸踹了几脚,直到魏辉止不住的吐血,老宋才把他拦住:“别管他了,去看看叶长安吧。” 姜淮左这才如梦初醒,急忙走到她面前。叶长安浑身湿漉漉的躺在那里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露在外面的手还在不停滴血,颤抖的厉害。 一声怒吼,姜淮左又冲回去对魏辉拳打脚踢,路知遥趁这时抱起叶长安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罗天明和老宋也赶紧架住姜淮左往外拖,生怕再这样下去魏辉被他活活打死。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大门时,姜淮左感觉右胸一疼,低头就见那里冒出老一个刀尖,他缓慢的回头,身后满脸是血的魏辉对他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_→团灭,撒花 第47章 绝情 都说祸害遗千年,那一刀并没有要姜淮左的命。虽然穿透了整个右胸,可刀尖巧妙的避开了所有重要的器官和动脉,只是稍稍伤到了右肺。 做完手术的当天姜淮左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人有些虚弱,麻药劲儿过去后右胸一阵一阵的疼,稍一咳嗽就会牵动伤口,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格外难受。 不过姜淮左觉得这次受的伤值,非常值!简直就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 因为他清醒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叶长安。她正安静的躺在隔壁病床上,左手抱着厚厚的纱布,还没醒来。 先前他天天往g大跑,一次顶多能见个十分钟,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分钟,五个小时。而现在他们朝夕相处,小半天过去就能抵得上先前一个月,姜淮左已经盘算着怎么多住几天了。 原本被捅刀子的怒气消散大半,他扭头盯着叶长安的侧脸一直傻笑,笑着笑着就扯到了胸口的伤,又开始咳个不停。 几分钟后罗天明和老宋推门而入,手里还拎着些吃的和换洗衣物,见他醒了连忙按铃叫了医生过来,检查结果一切都好,伤口恢复的也不错。 医生走后老宋就吆喝起来:“淮左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前你可吓死哥哥们了!” 姜淮左瞪他一眼,还是罗天明上道,连忙捂住他的嘴:“嘘,没看我嫂子还没醒吗?这么大嗓门死人都让你吵起来了!” 听见“死人”俩字姜淮左面上又是一黑,要不是他行动不便,早就把这俩祸害赶出去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座位:“坐。” 罗天明和老宋老老实实坐下,又听见他吩咐:“微信上聊。”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最终他俩妥协,默默掏出了手机。 在一个叫做“世界上最英俊的四个男人”的组群里: 姜淮左:“我躺了多久?” 罗天明:“〒▽〒一天一夜。” 姜淮左:“叶长安怎么也住院了?” 老宋:“感冒发烧昏迷不醒。” 姜淮左:“要不要紧?” 老宋:“医生说没事,打几天针就好。” 罗天明:“→_→大表哥,是我安排你俩住一个病房的,求奖励。” 姜淮左:“乖,回头给你放个大假,随便你出去玩,回来我报销。” 罗天明:“(⊙_⊙)(⊙o⊙)(*^o^*)!” 老宋:“……楼上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卖萌了?你以为你是萌妹子吗?” 罗天明:“╮(╯▽╰)╭连‘世界上最英俊的四个男人’这么恶心的名字都能起的出的人没资格说我!” 老宋:“皮痒痒了是吧?” 罗天明:“╭(╯^╰)╮来打我啊!” 老宋:“吃我一拳!” 罗天明:“(~o ̄▽ ̄)~o我挡!” 姜淮左:“……” 罗天明:“o(*^__^*)o,大表哥,还有什么吩咐吗?” 姜淮左:“别让竹西和我妈知道这事儿,其他人也都瞒着。” 罗天明:“遵命!” 姜淮左:“魏辉怎么样了?” 老宋:“骨折,脑震荡,内出血,不过也没啥大事,在医院躺几个月就成。” 姜淮左:“回去你们把辉煌科技的股票都抛了吧。” 罗天明:“o(>﹏<)o啊?他家股票最近涨势很好!” 老宋:“你个猪,你哥准备动手了。” 姜淮左:“公司保险箱里有辉煌科技财务造假的证据,明天我会让人把材料递上去,天明你去找几个主流报纸杂志的记者,我要送份大礼给他。” 罗天明:“o(*////▽////*)o大表哥我好崇拜你啊。” 姜淮左:“……” 路知遥:“……” 随后几天叶长安也一直在发低烧,即便醒过来也有些神志不清,睁眼雾蒙蒙的发一会呆,又合眼沉沉睡去。反倒是姜淮左康复的比较快。 几乎每个夜里他都能听见叶长安在小声的啜泣,哭的他心疼。这时姜淮左又嫌弃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只能硬撑着下床去她身边坐上一会,摸摸她的脑袋,小声跟她说几句话。 只是这样已经无比满足,有什么东西慢慢把他的胸口一点点填充起来,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了无牵挂狠心绝情的姜淮左。 第三天早上叶长安终于退了烧,姜淮左在“世界上最英俊的四个男人”里发消息说:“今天都不要来看我,谢谢合作。” 罗天明:“为啥?” 老宋:“为啥?” 路知遥:“某人醒了,不想让你俩做灯泡。” 那之后姜淮左就关了手机,侧头盯着叶长安瞧,她的面色还是有些差,不过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半个小时后他看到叶长安的睫毛动了一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装睡。 四周一时有些安静,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细小的窸窣声,叶长安好像坐了起来。十分钟后他再也憋不住咳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叶长安正有些恍惚的坐在那里出神,耳边蓬松的长发披于胸前,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看上去不太合身。 姜淮左又咳了两下,她才扭头看向他,面上表情未变,眼睛里的情绪却有些复杂,姜淮左看不懂她现在的眼神。 到底是他先开了口:“长安……咳咳,你没事了吧?” 似是有些迟钝,好一会儿她才“嗯”了一声。 姜淮左就笑:“那就好……咳咳。” 随后他挣扎着坐起来,往身后塞了个枕头,小心的靠了上去,视线定格在她包满纱布的手上,攥紧了拳头。 等他再看向叶长安时她已经低下头去,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表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姜淮左不喜欢这样相对无言的局面,开始没话找话:“长安,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没有,谢谢。” “那渴不渴?想不想喝水?咳咳……” 这一咳简直要把他的心脏都咳出来,姜淮左更加坚定了要让魏辉生不如死的决心。 他用余光看到叶长安下了床,吃力的用一只手拎起水壶,另一只伤手小心扶着保持平衡,给他倒了杯水,又递到手边:“喝吧。” 姜淮左觉得受宠若惊,小心的接过喝了一口,觉得这水比蜜还甜,高兴地直想下床蹦跶。 就在他想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时候,叶长安已经回床上躺着,只把背影留给了他。 姜淮左有些委屈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低头捧着杯子喝水,没几口就喝了个精光,他往那边看了几眼,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半分钟后叶长安终于忍受不了那几乎要死人的咳嗽法,又下床给他递了杯水。 姜淮左笑的人畜无害:“谢谢你啊长安。” “咳咳咳……” “麻烦你了长安。” “咳咳咳……” 如此几番下来姜淮左很快就喝掉一壶水,就在叶长安准备出门打水时又被他拉住了手。 “长安,如果这次……我真的为你送了命,你是不是就可以原谅我了?” 他难得露出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言之凿凿的仿佛伴着叶长安的一声令下,他立即可以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视线中的叶长安僵了一下,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沉默许久才对他说:“姜先生,这次的事谢谢你。” 那句“姜先生” 让他的心就凉了半截,下一秒又听她道:“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一瞬间姜淮左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充满了希望,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燃起了光:“谢谢你长安,从此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 叶长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就被打断,只见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罗天明几个跌跌撞撞扑了进来,明显就是在门外偷听很久,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现了原形。 罗天明抓耳挠腮:“嘿嘿,路过,路过。” 老宋东张西望:“我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路知遥镇定自若:“打扰了。” 姜淮左面上一黑恨得牙痒,刚想让他们几个滚蛋,医生又走了进来,说是要带他做个检查。 姜淮左觉得闹心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配合,出门前还依依不舍的又看了叶长安一眼,又嘱咐那几个人别乱说话。 这个检查做的很快,五分钟后就把他放了回来,姜淮左没有立即推门而入,反倒学之前他们几个那样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房间里果然有说话声传来,其中一个声音是叶长安,另一个是路知遥。 “真的决定原谅他了?” “嗯。” “我还以为你很记仇。” “不管怎么说他救我一命,还挨了一刀,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计较了。” “那么之后呢,你准备怎么办,跟他在一起吗?” 听到这里姜淮左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耳边传来一声笑,他甚至能想象到叶长安一边摇头一边说话的淡漠神情。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这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那你刚才还说那种话?会让淮左误解的。” “所以还有下半句,可惜没说完就被你们打断了。” “下半句是什么?” “让他不要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这样做对谁都好。原谅不原谅他我可以自己控制,而喜不喜欢这件事,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唔,还真是绝情,要是被他知道,定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伤心也好,难过也罢,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了。等完成学业后我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除了那个人,你真的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了吗?” “我不知道。可我只愿意让那个人接近我、站在我身边,除了他谁都不可以。” 姜淮左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啪”的一声轻微细响,有什么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伴着心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你们是女主会原谅姜先生吗?╮(╯_╰)╭ 第48章 畜生 路知遥从病房里出去时就见姜淮左正倚在窗边抽烟,他劈手把烟夺了过去,皱眉看向他:“这是不要命了?伤到肺还敢抽烟。” 姜淮左无所谓的笑笑:“死不了的。” “刚才的话你听到了?” 沉默了一会,他“嗯”了一声。 路知遥见他这副模样有些不祥的预感,出言劝阻道:“不要再逼她了。” 姜淮左几乎要笑出眼泪:“哈哈,现在是她在逼我。” “淮左……收手吧。” 几乎每个人都在对他说着相同的话:收手吧,放过她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而他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些话了。 叶长安是他的诅咒,是他的心结,是他所有的执念和不能忘。 现在他只想用自己的办法,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他伸了下懒腰,转移了话题:“天明和老宋呢?” “去办你交代的事情了吧,听说有关部门已经去辉煌科技进行调查了。” “很好,后面收尾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放心,那我先走了。” 姜淮左目送他离开,又拿了一支烟点上,燃尽时他推开了门,叶长安依然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像是一直在等他回来。 “姜先生,我们谈一谈吧。” 姜淮左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噼里啪啦的不断作响,那是理智在燃烧的声音,他已经在失控边缘徘徊。 长长压下一口气,他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问:“改天再说好吗?” “早说晚说都一样的。”她把头发拢向耳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姜先生,我……” 犹如矫捷的豹子般,姜淮左一瞬间就把她扑倒在床上,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钳住她的大手几乎要把她的腕骨捏断。 如此生气的姜淮左叶长安不只见过一次,每一次都能让她怕的瑟瑟发抖无以复加,这个男人对她的伤害已经深刻到了骨子里,稍一触碰就会牵扯出诸多过往,让她不断想起从前。 姜淮左毫无征兆的再次变成怒极时残暴失控的模样,高大的身躯完全覆盖住她,他微微俯身凑向,笑容古怪声音低沉:“你想说什么?” 没等她开口他就突然咆哮起来:“想说原谅我了,可永远都没有办法喜欢我是不是?” “想说期限到了,就要永远离开这里是不是?” “想说你这辈子都只会喜欢那个瘸子,再也不会接受任何人了是不是?” 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崩塌,又凝结成更加可怕的模样。 “叶长安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听说女人大多心软感性,可叶长安面对他时只有狠心绝情。犹如陷入漆黑的泥沼,他自己都寻不出一条活路。 叶长安扭头躲开他的靠近,把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姜先生,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他的神色都疯狂起来:“留在我身边,我们结婚,过几年生两个可爱的宝宝,我们像普通夫妻那样好好过日子,等孩子长大了我就带你到处旅行……” 一声冷笑打断了他:“姜先生,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 那时他说:“长安,从现在开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不喜欢的事,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这里。虽然很卑鄙,可我还想再困你两年,两年之后你大学毕业,要是依然不肯接受我,我就永远放你走。” 而现在只不过才过了半年之久,他已经原形毕露。 姜淮左伏低身子凑到她耳边笑的卑鄙:“唔,记不清了,空口无凭的话怎么能信呢?” 叶长安也笑起来,神色间都是讽刺:“原来我真的很蠢,之前居然还想试着相信你,畜生的话怎么能信呢?” 姜淮左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畜生。在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人类会有所顾虑产生迟疑,而动物的本能则让他们义无反顾的去争去抢,所以人会被诸多因素影响而产生烦恼,动物却只忠于自己。 他俯身咬住了她的唇。 什么承诺,什么顾虑,什么怜惜,在这一刻他通通舍弃了。 说到底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挽回叶长安,而现在他再一次清楚地明白,叶长安永远不会爱上他,所以不管他再做出多少努力也没有用。 好人姜淮左和坏蛋姜淮左的下场是一样,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装做正人君子隐忍不发?从此以后他只会用自己的方法,做最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人。 吃人般的吻让叶长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很清楚姜淮左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会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不管不顾的侵略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趁他放开她的唇转而去咬她的脖子时,叶长安最后一次挣扎:“姜淮左,别让我再恨你一次。” “哈哈,无所谓了,哈哈哈哈哈……” 伴着持久而诡异的笑声,一个接一个带着震颤和热气的吻不断落在她□在外的肌肤上,力道大的像是要吞噬她。 叶长安隐约明白,如此这般破罐子破摔后,姜淮左再也不会放过她了。他会像圈养宠物般把她拴在自己身边,高兴了就对她好一些,生气了就拿她泄.欲,她不需要同意与否,也根本无力抗衡。 姜淮左已经在解她身上的纽扣,他们还穿着相同样式的病号服。 叶长安突然慌乱起来,一手牢牢揪住衣领:“不要……不要在这里,会有人……进来。” 姜淮左还在笑:“那又怎样?在别人面前做,是不是很兴奋?” 他轻易的控制住她阻在胸前的右手,一下就扯开了宽大的衣领,低头张口含住了她,湿滑的舌尖搭配着牙齿不断舔.弄。 “放开……放开我……”叶长安使劲全身力气去推他,受了伤的左手用力过猛,纱布上已经渗出血来。 姜淮左看到她指尖的那抹红终于顿了一下,下床打开了旁边抽屉寻找纱布。 趁这个功夫叶长安手忙脚乱的翻下床往门边跑去,姜淮左居然也没管她。 可随后她就知道自己插翅难逃,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被锁死,任她怎么拧动开关都打不开。 她拍向房门的手越来越抖,力道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欧式的复古门前,叶长安慢慢低下了头,她的头发已经快要到达腰间,黑亮的如上好绸缎,安妥的铺展在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上。 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直到她整个人都被阴影覆盖。 “姜淮左……” 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他伸手撩起她的背后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太小,以至于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边:“你说什么?” 叶长安慢慢转过身去,嘴唇颤抖的笑了一下:“没什么。你真的要继续下去吗?” 姜淮左挑了挑眉:“当然。”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开过荤了,此时再也忍耐不了。 “那你可不可以轻一点?我怕疼。”她深深低下头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纤弱的让人心疼。 这般妥协认输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姜淮左,他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断诱哄道:“只要你以后听话一些,乖乖呆在我身边,我会很温柔的。” 她“噢”了一身,神色乖顺极了。 姜淮左满意的走回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呐,自己过来吧。” 那一瞬间他看到叶长安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即风一般的向窗边跑去,一米多高的窗台被她轻巧的一撑一跃翻了上去,毫不犹豫的往外冲。 她想跳楼。 当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时姜淮左害怕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以更快的速度向窗边跑去,堪堪拽住了她的一缕头发,把已经向窗外倾斜的叶长安给生生拽了回来。 伴着厚实的一声响,他们狠狠摔到了地板上,叶长安的身下就是姜淮左的胸膛。 她像是疯了般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窗边跑,下一瞬就被扯住头发跌倒在地,肘关节磕到地板上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疼的再也动弹不得。 姜淮左气的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神态间已经再也看不到些许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他伸手揪住叶长安的头发把她拖行到两张病床之间,拿起刚才翻出来的纱布把她绑了起来。 准备好一切后姜淮左神色疯狂的不断凑近她:“叶、长、安,你想死是不是?跳楼死的多丑啊,还不如死在我床上,哈哈……哈哈哈……” 伴着疯狂的笑声,他几下撕光了叶长安和自己的衣服,随后强力掰开了她的腿,硬生生的埋了进去。 久违的痛苦和屈辱不期而至,她的视线都模糊起来,却还是一直望向窗户的方向,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那里是自由,是解脱。 姜淮左恨极了她这副宁愿死去也不愿跟他在一起的神情,身下越发用力,不管不顾的腰撕裂她。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向自己,咬牙切齿道:“叶长安,你要是再敢寻死,我就先送那个瘸子下去,以后你们在下面碰了头,可要记得感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_(:3」∠)_其实一开始就没想把姜先生细白白……因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_(:3」∠)_心塞……又心塞了…… 第49章 疯狂 中途有人来敲过几次门,姜淮左也没搭理,怎么尽兴怎么来,等一切结束后他才发现自己胸前的纱布染了巴掌大的红色,估摸是伤口又裂开了。 撕心般的痛感这时才迟钝的显现出来,一点一点堆积扩大,直到疼的无法呼吸,他捂住嘴巴不断咳嗽,渐渐就咳出血来。 姜淮左看着手心的红色有些怔愣,又低头冲她笑:“看来没等你死在我床上,我就要死在你身上了。” 叶长安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她安静的躺在地上,雪白的皮肤上到处都是鲜红色的吻痕。 姜淮左伸手把绑在她腕上的纱布解开,又低头亲了她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姜淮左才是其中翘楚。 他擦了擦掌心的血,弯腰抱起她,笑的温柔体贴:“累了吧?我们一起睡一会儿……” 就在他站直腰身的那一瞬间,右胸突然绞痛了一下,巨大的疼痛让他连站都站不稳,单腿一弯就生生跪了下去,膝盖骨承受了两个人体重的冲击,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身体骤然僵硬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再站起来,抱住叶长安的手也越发吃力,开始不断颤抖,后来终于坚持不住,他缓缓向后倒去,把叶长安按在了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转折并没有让叶长安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鼻息间都是姜淮左的味道,只是气味都让她难以忍受。 什么时候这一切才可以结束呢?如之前无数次祈祷的那般,她恍恍惚惚的想,让这个男人死去吧,让这个男人消失吧,而这一次她刚刚许下愿望,上天就给了她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耳边姜淮左的心率忽快忽慢极不正常,突然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然后就是震耳欲聋又沙哑的咳嗽声。 叶长安终于呆呆的从他怀里爬起来,回头看了姜淮左一眼。 他还维持着方才倒地的姿势,眉头紧皱面目狰狞,整张脸都变了颜色,嘴唇上还沾了鲜红的血。 他一只手如鹰爪般捂住胸口,十分痛苦的模样,另一只手遥遥伸向她,小声叫着她的名字:“长安……长安……” 她能看懂他那时的眼神,他在说:长安,救救他。 可她不想,一点儿都不想。 叶长安一步一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 姜淮左的眼神由一开始的希冀痛苦变为了绝望黯淡,她是真的恨不得他死。胸口处被铺天盖地的难过侵袭,变得更加痛苦。 叶长安挪开视线不去看他,继续后退时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扭头才发现是摆在床头的柜子,上面还有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几乎是下意识,她飞快的把刀子握在手里,又魔怔般的从新靠近姜淮左,慢慢蹲到了他身边。 此时姜淮左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周围的一切都虚幻无比,唯有叶长安的身影格外清晰。她眼神空洞的盯着他,小小的手心里握着一把三寸长的小刀,细白的胳膊举在耳边不断颤抖。 就是这个人,让她生不如死,给予她旷日持久的磨难痛苦。 就是这个人,欺她、辱她、伤她,打着爱的名义,却比任何人都对她狠毒。 就是这个人,让她跟纪蔚年渐行渐远,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心底的声音在不断叫嚣!她手中的刀子越握越紧,又举高了些。 那一瞬间姜淮左已经放弃了思考,他睁大了眼睛努力看向她。生怕这是最后一次相见,想要牢牢记住她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胸口的疼痛就缓解了些,而叶长安迟迟没有落刀。 到底没有男人生杀予夺的霸气和果决。 姜淮左笑笑,觉得自己的人生犹如一出荒唐的闹剧,可怜又可悲。 此时不知是不是嫌命活得太久,他又出言刺激她:“动手啊,咳咳……怎么,不敢吗?” 叶长安的手有些抖,神色都慌张起来。 他看着她的反应突然乐不可支:“还是说……你爱上我了?下不去手?哈哈……咳咳……哈哈哈……” 叶长安不断摇头。 “那你动手啊!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不是想报仇吗?!” 伴着一声尖叫,叶长安突然闭紧眼睛双手握刀狠狠捅了下去。 刀子落在他的肩膀的位置,没入了半个刀柄。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的从伤口冒出,继而汇成一团,顺着肩膀淌到了地上。 叶长安呆呆的看着手下的殷红,颤抖着松开了手,瘫软到了地上。 这一刀没有落准,也耗尽了她的全部气力。 姜淮左只是皱了下眉,继而眯着眼睛看她:“承认吧长安,你是喜欢我的,你看,你都不舍得杀我。” 她却笑了出来:“杀了你,脏手,会坐牢,不值得。” 姜淮左恶狠狠的瞪向她,刚要开口就又咳出了一口血。 叶长安的笑声越发愉快:“好运,姜先生。” 说完她转身回到了床上,拿被子裹住了自己裸.露的身体。如平常睡觉一般慢慢躺下,合上了眼睛。 姜淮左咳了一会儿又继续叫嚣:“叶长安,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万一我命大活下来,之后我再做什么,你可怨不得我。” 她翻了个身背对他:“等你有命活下去再说吧。” 那之后无论姜淮左再说什么叶长安都没有回应,仿佛真的睡着一般。 他在地上躺了许久,胸口处的疼痛渐渐平复一些,四肢的僵硬也有所缓解,姜淮左勉强支起一边身子,伸手抓住了床边的护栏。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痛苦无比,稍一动弹就扯动到胸前的伤口,连带肩膀上的刀伤,潺潺的血布满整个胸膛。 他用尽全力想爬到床上,那里有急救按铃,还有手机。可刚刚有所起色,他就再次摔到了地上,身体僵硬的连勾一勾手指都很困难。 大概真的是要被耗死在这里。 他不再挣扎,开始气若游丝又疯疯癫癫的跟她说话: “叶长安……假如这次我能活着走出去,你就完蛋了……” “我要永远把你困住……让你到死都只能在我身边,期待吧,哈哈哈……” “万一我死了……放心,你不会再也看不到我的……”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找你,拖你跟我一起下地狱……” 毛骨悚然的话语声声入耳,叶长安没觉得害怕,只觉得可笑。这般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他居然还说喜欢她。 渐渐的姜淮左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话,他问:“如果一开始没有那个人,你是不是……有可能会爱上我?” 叶长安终于开口:“不会。” 这句话终结了他最后一点点幻想,那之后病房中就陷入一片沉寂,姜淮左已经游离在昏迷边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黑暗中隐约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似乎还有罗天明的说话声。 门外罗天明敲门敲得手都疼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扭头冲老宋抱怨:“你说好端端的大表哥锁什么门啊,亏我大老远的跑到城东给他买东西吃,你是不知道那个膳食坊有多火爆,我足足排了一个小时队!” 老宋拍了拍他的脑袋:“乖,以后淮左千万要生个这么孝顺的儿子,后半辈子可有着落了。” 罗天明当即炸了毛:“找揍是不是?” 老宋后退两步:“医院重地不可胡来。” 罗天明没再搭理他,继续敲门,半晌过去还是没有动静。 老宋倚在门边思索一番,突然摸着下巴一声淫.笑:“别敲了,指不定人家小两口在做好事呢。” “什么好事?” “你嫂子不是说原谅他了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嘿嘿嘿嘿,你说他俩大白天锁门能干什么?” 罗天明捶了他一拳:“去去去,怎么一点都不着调,我大表哥可是刚做完手术,你当他是超人呢?” “哼,咱走着瞧,一会当面问问淮左,看我说的准不准!” “没空跟你胡扯!这门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不太正常。”不知怎么他就有些不祥的预感。 此时正好有查房的护士经过,罗天明连忙拦住她:“哎哎,护士小姐,麻烦问一下,早上我来的时候还能进去,怎么门就锁了?” 那个护士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早上换药的时候我进去过,十点多钟来就锁了,怎么也敲不开,现在已经两三个小时了吧,病人还有个两个检查要做呢。” 罗天明急了:“那你们快拿备用钥匙打开啊。” “vip病房有密码锁功能,看到门上那个红点没,病人亲自设的,说明不想有人打扰。” “那病人要是在里头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知道啊!” 那护士小姐有些尴尬:“我去找人过来看看。” 这边老宋又给姜淮左打了个电话,忙音响了许久,隔着门板都能听见,却愣是没人接。 罗天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干脆伸腿开始踹门,那门板厚重结实,任罗天明怎么踢都纹丝不动。 老宋见他这样也有些急了,推开他说:“离远点,我来。”他退后两步,猛地一冲一踹,门被大力弹开。 阳光撒了一室,相邻的病床上只有叶长安的背影,如寻常般躺在那里。 罗天明刚刚松了口气,就感到老宋拽了拽他,随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指尖。 沿着老宋指示的方向,罗天明看到地上有一滩血。 他俩愣了一下,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病床之间的空地上到处散落着被撕坏了的病号服,姜淮左□□的躺在那里,肩膀上插着一把小刀。他胸前的纱布被染得通红,多余的血淌到了腰间,时间过长凝成了暗红的颜色。 罗天明颤巍巍的蹲下,小心的伸手晃了晃他:“大……大表哥……你……你别吓我!” 姜淮左的表情还维持着痛苦到极点的时的扭曲模样,面上黯淡无光,嘴边有乌黑的血迹,唇色又白的吓人。 老宋连忙按了急救铃,随后伸手到姜淮左口鼻间一探,当即吓得半死:“好像……没……没呼吸了……” 瞬时眼泪就落了下来,罗天明边哭边摇他:“大表哥!你醒醒!别吓我!” 他隔着眼泪看到叶长安似乎动了一下,立即冲了过去:“嫂子你醒醒!我大表哥这是怎么了?快别睡了……”他伸手掀开了叶长安的被子,当即就僵在那里。 叶长安的背上有些吻痕,肩膀和脖子间还有撕咬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刚完事没多久。 居然真的被老宋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只不过没有他们猜想的你情我愿,只有强迫与后来的厮杀。 罗天明回过神来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被角,后退时还不小心踩了姜淮左一脚。 叶长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头也没回:“死了的话告诉我一声。” 罗天明张了张嘴:“嫂子……你……这是你干的?” “以后不要再叫我嫂子,谢谢。刀子是我捅的。” “为……为什么……” 她突然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被子往下滑了一块,露出了她满是红紫痕迹的锁骨。 叶长安古怪又讽刺的笑了下,问他:“你猜为什么?” 罗天明大抵知道自己表哥又发疯了,这次不仅伤人而且伤己,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何况是曾经把魏辉打成那样的叶长安。 可他还是难受,哭的眼泪鼻涕淌了一脸,此时老宋拽了他一把:“别嚎了,刚才淮左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赶紧过来帮忙。” 罗天明连忙抹了把泪,跑过去瞧。他俩把姜淮左的头抬高了些,避免残余的血液堵塞咽喉,又搜罗出一条准备换洗的裤子给姜淮左穿上。 半分钟后医务人员赶到,把姜淮左送进了手术室。 三个小时候姜淮左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 老宋和罗天明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目前抢救回来没有大碍。你们是患者什么人?” 罗天明指了指自己:“我是他表弟。”随后指了指老宋:“这是他朋友。” 医生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你们回头好好说说他,刚刚做完手术就进行‘剧烈运动’,这哪能成?事后导致他的右心肺的供血功能出现问题引起了心脏骤停,再晚来十分钟可能人就没了。” 他俩站在那里深深低下头去,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那肩膀上的刀子怎么回事?” 老宋张嘴就是胡扯:“啊,他脑子有点问题,自己捅着玩呢。” 医生明显没信,却也没再追问,只说:“幸好那一刀没捅到什么要害,普通的皮肉伤罢了。” 罗天明又追问了些注意事项,就陪着姜淮左回了病房。而叶长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_(:3」∠)_…… 第50章 梦醒 叶长安回到学校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路上都被人行注目礼。毕竟之前有不少人亲眼看到她被强行掳走,并且足足消失了五天。 期间各种传闻荒诞离奇,却远没有她所经历的事情精彩: 被魏辉绑架、险些受辱、失去了五个指甲、得救、发烧入院、跳楼未遂、被姜淮左逼迫,她还差点亲手杀了他。 回到正轨后的生活让叶长安长舒了一口气,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此前接二连三的突发事件让她觉得后怕又不可思议,幸好自己没有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人跟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克制自己。被狗咬了几口而已,没必要脏了自己的嘴再咬回来。 而之后姜淮左的生死与否,也跟现在的叶长安没有关系,她只想踏踏实实过好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日子,不去想将来以后,后果和下场。 虽然极力想要减少接触跟姜淮左有关的一切,可因为竹西的缘故,她还是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信息。 毫无意外的,姜淮左再次捡回了一条命,可这次因为伤势严重,没能瞒住家里,竹西知道后天天都往医院跑,并且软磨硬泡的动员叶长安跟自己一起。 叶长安自是不肯去医院看他,连带上次姜淮左淋雨病倒时结下的梁子,竹西已经对她颇有怨气,要不是碍着哥哥的面子,她再也不想跟这个女人有任何交集。 后来竹西偶然知道姜淮左是因为叶长安才受伤住院,更是对她恨之入骨,觉得叶长安不仅心狠,还没有良心,从此以后跟她势同水火,直接从宿舍搬了出去。 再有就是辉煌集团突然宣布破产,魏辉入狱,很快就判了刑,他将在牢狱中度过十年之久。 那之后叶长安度过了极为平静的两个月,她的头发长了一些,也长出了新的指甲。 果然时间才是抚平一切的最好良药。偶尔看到姜淮左在她身上留下的突兀疤痕,都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六月下旬的时候贺一言生日,偷偷邀请了叶长安,时隔小半年,她再一次见到了纪蔚年。 a市最大的游乐场门前,欢快的音乐声隔着高高的围墙不断传来,遥遥望去,色彩鲜明的城堡建筑好看的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插画一般,所有沉浸其中的游客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临进门时胖子突然说要撒尿,随后就冲向隔壁公厕,剩下的人都在原地等他。 是以当纪蔚年看到叶长安出现时有些怔忪,随即了然。他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大男生过生日怎么会选择来游乐园?等他再回头时只能看到几个舍友狂奔而去的背影,四周只余了他跟叶长安。 明明寒假前她生日时还见过一面,纪蔚年却觉得已经过了好多年。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看向她的眼睛,胸腔内的跳动声大的吓人,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因为病痛的折磨和内心的纠结让他的表情有些不太好看,叶长安小心的瞥了他一眼,还以为他又生了气,站到他旁边时也没敢说话。 明明该赶她走的。 纪蔚年攥紧了之前被胖子塞入手中的两张门票,深深吸了口气。 可当他看向她时又觉得于心不忍。叶长安垂头站在那里,卑微到有些可怜的地步。从重逢那一天起,她就在毫无底线的包容他所有的坏脾气,再不可理喻的事情也没跟他翻过脸。 他们一个努力靠近,一个拼命远离,中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咫尺天涯的宽度。纪蔚年几乎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克制自己,不许对她心软,不许流露真心,他也确实做到了。 而现在他既不舍得对她那么坏,也不舍得对自己这样狠。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身边往来经过的有许多情侣,他们却连一次像样的约会都没有。 像是下了极大地决心,纪蔚年突然转身向门口走去,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了叶长安耳朵里:“我们进去吧。” 叶长安怔了一下,几乎要笑出声来,小跑两步跟上了他。 那一天正是周末,游乐场里人山人海,被人群冲散几次后叶长安就被纪蔚年牵住了手,自然的像是早已演练了千万遍。 纪蔚年咳了一声,尴尬的把头扭向另一边:“别走丢了。” 叶长安紧张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嗯……好。”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他们掌心之间的温度也不断上升,渐渐就冒出了一层细汗,纪蔚年几次都想抽出手来,又被叶长安牢牢握住,十指相扣,亲密无间。后来纪蔚年放弃了挣扎,偷偷在叶长安看不到的地方笑了出来。 那一天时间好像过的特别快,他们跑遍了整个游乐场,又拿手机拍了许多照片。叶长安看出他不太能坐那些高空刺激性的项目,专门找了些休闲类的一起玩。 黄昏时分游客渐少,他们几乎玩遍了所有能玩的项目,愉快而又短暂的时光已经接近尾声。 路边的长椅上,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吃了冰激凌。吃到最后,叶长安突然扭头吻了他,带着甜腻冰凉气息的吻,轻轻印在了他的唇上。 纪蔚年呆呆的定在那里,既不拒绝也没回应,很久以后等叶长安自己离开了他的唇。 他如梦初醒般把头扭向另一侧,眼睛酸涩的厉害:“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嗯。” “今天过后,彻底把我忘了吧,好好跟那个人在一起。” “嗯。” “叶悠鸣。” “嗯。” “叶悠鸣。” “嗯?” “不要再哭了。” 她转头趴到纪蔚年的肩膀上,没多久就把那里的衣服浸湿了。 从前叶长安觉得纪蔚年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一再拒绝。那时她伤心难过,却还抱有一丝希望,总觉着但凡自己努力,早晚有求仁得仁的那一天。 而这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纪蔚年是喜欢自己的,可因为姜淮左,她却永远无法再站到他身边,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事情。 安静的哭了一会儿后,叶长安重新坐直身子,把脑袋枕在了他肩上,小声恳求道:“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嗯。” 天边的晚霞由极淡的金色逐渐加深,染了浅粉,后来不断沉淀堆积,终于变成了绚烂的橘红。盛极之后天色开始暗沉下来,一点一点被黑色侵蚀。 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整个游乐园都亮了起来。五色的细小灯光连成一片,四周亮如白昼。 远处巨大的摩天轮被装点的极为耀眼,眼前闪闪发光的旋转木马不断唱着欢快的歌。他们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映了五彩的光芒。 可惜时间用尽,童话故事就要结束了。 旋转木马停下来时,他们默契的起身,沉默的向出口走去。 临出门前,纪蔚年突然把她拉到了大头贴贩卖机旁。 背光的角度下她看不清纪蔚年的神情,只能听出他隐约在笑:“一起拍几张照片吧,我想留个纪念。” 当然好。 他们把此生最欢快的笑容都留在了那几张照片上,一人一份,安静的走出了游乐场,准备分道扬镳。 就在叶长安准备道别时,只见一道刺眼的灯光从不远处射来,随后就听巨大的引擎声不断作响,一辆黑色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驶来,眼看就要直直撞上。 此时已经躲闪不及,纪蔚年下意识的抱住叶长安转了半圈,用自己的背部冲向那边,叶长安尖叫一声,当即就落下泪来。 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冲击,刺耳的刹车声在极近的地方响起,那辆车子堪堪停在了离他们三寸远的地方。 叶长安惊魂未定的瘫软在纪蔚年怀里,很快就被一双大手狠狠扯开。 黑暗中姜淮左笑的极为可怕,恨不得撕碎这对“狗男女”。 他狠戾的把叶长安拖到自己身边,同时看向另一边,咄咄逼人道:“纪先生,您跟我女朋友在这里做什么呢?” 纪蔚年皱眉看向他的手:“我们没什么,你弄疼她了。” “哈哈,更疼的都试过,这实在算不了什么。”说完姜淮左笑的意味深长,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你胡说什么?” “你倒是问问她,我有没有胡说?” 叶长安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头痛欲裂摇摇欲坠。 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她颤抖着伸出了手,慢慢环住了姜淮左的腰,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只能听到她疲惫到极点的声音传来:“淮左,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姜淮左侧头吻了她额头:“好。”随后又抬头看向他:“那么再见了,纪先生。” 如来时一般,车子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响,又极快的消失在黑夜中。 作者有话要说:_(:3」∠)_ 看到大家都在猜测结局是悲是喜…… 其实……作者君还是比较满意自己设定的结局滴…… 个人觉得是he……可能有的同学会觉得不那么圆满…… 好消息是!!!!!这篇快要结局啦!!!!! 再来三万字左右!!!!!我们就可以一起解脱了!!!!! 撒花!!!鼓掌!!!嗷嗷嗷!!! ~\(≧▽≦)/~ 第51章 取舍 车子在黑夜中疾驰而过,速度快的像是不要命般,叶长安坐在旁边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姜淮左却愤怒的想要跟她同归于尽。 在住院治疗的这两个月里,他总是无法克制的想起叶长安,回忆从初遇时开始,一直终结到他们最后见面那一日,叶长安握着刀柄的手高高举起,又狠狠落下。 那一瞬姜淮左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伤心,什么叫害怕,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这样清楚自己的心意。 可他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陷入黑暗后姜淮左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叶长安穿着婚纱,笑容满满,好看极了。她踏过长长的红毯,迎接着所有人的祝福,缓缓走到他身边,把手递给了他。 那真是一个甜到腻人的美梦,姜淮左在昏迷时都咧嘴笑了起来。可手术后清醒的那一刻他再次被现实打脸,隔壁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 有一把生了锈的钝刀捅进姜淮左的心窝,剧烈而又绵延的痛苦让他寝食难安。那之后他的脾气又坏了许多,时常因些小事大发雷霆,医生护士都有些怕他。 日复一日的负面情绪压抑下,姜淮左的伤口好的极慢,中途又不要命般跑到天台上抽烟,吹风着凉后再次病倒。 如此这般罗天明没敢再把姜淮左受伤的事瞒着,当天家里上到九十岁高龄的太奶奶,下到不满三岁的小侄女就都跑来看他,第二天得知消息后跑来瞧他的人更多,宽阔的病房里人头耸动,姜淮左看着病床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觉得自己跟猴子没什么区别。 勉强应付两天后姜淮左就经受不住,自此闭门谢客,除了竹西、赵女士以及罗天明几个谁都不见,日子终于清净了些。 赵女士自是心疼自家儿子,偷偷哭了好几回。后来追着姜淮左问了几次受伤原因,他只推说是被疯子捅的,再就问不出别的话来。 如此赵女士也没办法,转而关心起了其他话题,比如:“淮左,之前你不是说交了女朋友吗?怎么没见她来看过你?” 这种问题足以刺激的姜淮左吐血三升,胸前的伤口立时就不舒服起来。他咬牙扯出一个笑:“受伤的事我没说,怕吓到她。” 赵女士顿时唏嘘不已:“儿子大了,可算知道心疼人了,那个姑娘真是好福气。” 打掉牙往肚里咽的滋味可不好受,姜淮左面上还要强撑着把戏做足,几番下来差点把胸前的伤口重新崩开。 等到罗天明几个来探病时他才稍微能放松些,可郁结于胸的心结并不是旁人随便就能解开的。 她伤他的心,他伤她的人,谁都不肯妥协半分。 这一次老宋和罗天明都觉得姜淮左已经无药可救,他们想不明白,明明那天早上叶长安才说要原谅他,中午姜淮左就发疯失控,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努力成果,前功尽弃得不偿失,正常人哪里能做出这种事来? 后来有一天罗天明旁敲侧击的提了一下,姜淮左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现在有两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摆在面前,你都很喜欢,想不想买回家?” 罗天明咽了咽口水:“想。” “可无论你出多少钱,宝贝的主人都不肯卖给你,怎么办?” “那只能经常去看看它了。” 姜淮左摇头:“刚开始你只是看它一眼就觉得满足,可后来越看越是喜欢,越来越想要,然而这时候宝贝的主人却要带着它们离开,让你以后再也见不到,现在怎么办?” 罗天明挠了挠头:“啊,那还能怎么办?我想不出办法。” 姜淮左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其实每一个难题都有对应的解决办法,你现在这样轻易放弃,也只是因为不够喜欢而已。”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调查一下宝贝主人的近况,投其所好或者使些手段,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罗天明撇了撇嘴:“啊?这样不太好吧……” “得到了功德圆满,得不到抱憾终生,每个人的取舍不同,我只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而已。” 罗天明:“……” 姜淮左看他一眼:“怎么这样一副表情?我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你是知道的。可即便如此不择手段,也还是遇到了麻烦。因为我发现——两件宝贝中的一个已经被卖掉了,不过幸好,剩下的另一个还在。” 罗天明叹气:“大表哥,首先你要把叶长安当人,而不是随便什么冷冰冰的物件,你这个比喻根本不能成立。” 姜淮左仰头闭上眼睛:“现在看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固执绝情,可惜命不由己。” “大表哥,从小你就聪明,怎么这次如此糊涂?这次你舍身救她一命,本来是很好的契机,你说你干嘛想不开呢?” “那时是我冲动了,可也不后悔。她的心不在我这,人也要离开,我总要留些念想,你说是不是?” 罗天明只能往好处假设:“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指不定哪天嫂子就回心转意了呢?” “之前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直到我连命都为她豁出去,她也只是肯原谅我而已,而原谅到喜欢之间,是不论我多努力都到达不了的距离。她那个人你知道的,比驴子还倔,我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 罗天明见他现在这幅模样只觉得有不祥的预感,他又想起那一天姜淮左躺在血泊中的场景,这两个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勉强在一起也只是相互折磨。姜淮左却固执的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任谁也拖不回来了。 罗天明出门时发现竹西就站在门口,她怔怔的盯着他问:“天明哥,刚才你说……我哥是为了救叶长安才住院的?” “嗯……” 竹西“噢”了一声,也没说别的,提着饭盒走了进去。 姜淮左已经连续很多天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竹西看着他明显清瘦许多的模样着实心疼,不断劝他:“哥,你再吃一些吧。” 姜淮左知道她的担心,勉强笑笑:“我还不饿,等一会再吃好不好?” 竹西突然就哭了起来:“哥,你不要再惦记叶长安了好不好?” 姜淮左觉得疲惫极了,扭头看向窗外:“你先走吧,我累了。” “哥你为了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她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别说了!” 竹西使劲抹了把眼泪,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愤怒:“今天我偏要说!你为了叶长安豁出一条命去躺在这里,而她呢?在学校里没事人一样,之前你刚住院的时候我求了她好多次,都这样了她还不肯来看你一眼,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毒妇!” 姜淮左的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突然把面前的食盒通通挥到地上:“给我滚!” 竹西吓了一跳:“哥……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滚,怎么,没听到?” 竹西怔了下,随即哭着跑了出去。 姜淮左又发狠砸了许多东西,他不断地想:假如当初竹西没有发给他那张照片,他没有踏错第一步,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惜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那之后姜淮左的伤还是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即便刀口再深再疼,也终有慢慢愈合的那一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时有了新的消遣——拿着手机看叶长安的定位。 小小的红点在g大的图书馆、食堂、宿舍来回折返,直到那一天,叶长安的标记出了学校,一路向东南移动,最终停在了游乐园里。 直觉告诉他,叶长安跟纪蔚年在一起。 明明身体还没痊愈,姜淮左还是强撑着出了院,亲自开车去到那里。巨大的游乐园里人山人海,他从烈日当头跑到日落黄昏都没找到,只能守株待兔的堵在出口位置,终于在傍晚时分看到了叶长安的身影,她身边果然跟着那个“废人”。 现在单是想起她跟那个瘸子在一起的情形,姜淮左已经怒不可遏,此时他方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没直接派人弄死他? 耳边一直传来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姜淮左突然一脚刹车下去,蛮横的把车子停到路边,他伸手拽住叶长安的头发把她拖向自己。迎着车灯看去,果然是在哭。 他狞笑着贴向她问:“我还没把那个瘸子怎么样呢,你哭什么?嗯?” 叶长安垂下眼睛不肯看他,豆大的眼泪一直往下落。明明刚刚分离,她已经开始想念纪蔚年。纪蔚年把她护在怀里迎向疾驰而来的车辆的那一瞬间,叶长安真想就这样跟他一起死去。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个人从未变过,一直都肯为她舍命。 姜淮左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火气更旺,下手没轻没重的掐她下颌:“这是怪我打搅了你的好事?是不是今天我不出现,你们出门就能直接上床?” 叶长安伸手挥向他的脸,又被牢牢抓住手腕,姜淮左面无表情的抬高她的下巴:“叶长安,但凡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称心如意。” 她突然哭得喘不过气来,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小声哀求:“姜淮左……你不要再逼我了,就当我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生路?在我身边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富贵一生,这才是最好的出路。” 她摇头的时候把眼泪都甩到了他脸上,姜淮左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提议道:“不如你再好好伺候我一次?指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你了。” 叶长安使劲全身力气去推他:“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会再信你了。” 姜淮左挑眉坏笑:“无所谓了,谁主动都是一样,好好享受吧,叶长安。” 窄小的轿车内,他把座位放倒,欺身压了上去。 路边来来往往都是车辆,旁边两米外就是路灯。 叶长安尖叫着去掰车门把手,又被姜淮左拖回来按住:“都这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利落的伸手脱掉她的短袖t恤,又毫不费力扒下她的牛仔短裤。 叶长安疯了般挣扎,拳头、指甲、牙齿,但凡能用到的都往姜淮左身上招呼。可惜那力气在姜淮左面前不堪一击。他衣衫整齐,只解了腰带、扣子和拉链,随后强行掰开她的腿,稍一试探就抵了进去。 叶长安的眼睛里雾蒙蒙的都是泪花,看上去让人心疼极了。她失神般随着他的频率上下浮动,嘴唇一张一合:“停……停下……放开我……” “这才刚进去,哪有那么快,要不你帮我一下?”说完他狠狠动了几下,破碎又沙哑的声音从叶长安口中溢出,刺激的姜淮左更加火热。 他抱住她翻了个身,变成了叶长安在上面的姿势,随后一边轮流咬住她胸前的凸起,一边抱住她的腰臀上下挪移。 “长安……长安……”意乱情迷时他又把她按到座位上狠狠冲刺,口中不停叫着她的名字,极致而又久违的快感终于在顶点爆发,姜淮左低吼一声,汗珠噼里啪啦的砸到叶长安身上。 事后平息很久,姜淮左整理了下衣物起身,伸手拿了纸巾给她清理。 叶长安木偶般躺在那里任他摆布,姜淮左他给她穿衣服时突然提议:“长安……我们要个孩子吧。”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不会再多做计较,这是姜淮左所能想到的拴住她的最好方法。 叶长安突然笑出声来,沙哑古怪的音调里皆是讽刺:“畜生不配有孩子。”此时她还在庆幸自己做了节育手术,不然迟早要怀上他的种。 姜淮左也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放心,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终于考完试了……………………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第52章 软禁 从那一日起,叶长安被彻底软禁起来。 她被关在姜淮左新买的一处房产里,那地界离姜淮左的公司很近,开车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市中心那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普通人赚钱都来不及,可架不住有钱人图个方便。中心公园附近新盖了一溜别墅,姜淮左几个月前买了人工湖边上的一栋,三层复式结构外带前后两个院子,他又请了一个颇有名气的设计师里里外外装修一番,之后闲置了两个月通风散气,如今住进去刚刚好。 从被姜淮左在车上吃干抹净的那一晚起,叶长安就被带去了那里。 附近的高楼大厦一派灯火通明,热闹又繁华的样子。唯有那栋房子周围草木繁盛远离尘嚣,连灯光都是柔和的颜色。 姜淮左带她去时满心都是欢喜,他一层层的开灯带她参观,兴奋的像个孩子。 “一楼是客厅、厨房还有餐厅,窗外就是花圃,我让人种了些植物,你喜欢什么什么花?过几天我再让人种一些。” 他带她上了楼梯,继续介绍:“二楼是主卧和几间客房。”说完他打开了其中一扇门,房间里用鲜明的色彩装饰的温馨漂亮,床上摆了一溜娃娃。 姜淮左环住叶长安的腰身,低头贴在她的耳边笑的非常温柔:“这是婴儿房,等我们有了宝宝,就让他住这儿。”他的手贴住她的腹部转了两圈,笑出声来。 叶长安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任他自言自语,已经懒得再说什么。 姜淮左也没在意,又牵着她去了三楼。 “这一层有书房,琴房,健身房,还有一间小型影院,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看场电影。哦,对了,每一层都有洗手间和浴室,都在西北角的地方。” 他走着走着突然转身抱住她啄了一下:“我还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个房间,你一定会喜欢的!” 走廊尽头处的房门被缓缓打开,近百平米的巨大空间里,两面靠墙的地方都摆着直达房顶高的书架,每一层都被各式书籍摆满,旁边还标注着书籍类型,简直就像一个小型图书馆。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卧榻,两张沙发,书架中间另有桌子座椅。 他揽住她肩膀的手晃了晃:“我知道你喜欢看书,特意准备了这个房间,喜不喜欢?” 叶长安的沉默并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姜淮左弯腰把她抱起来转了两圈,又带她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这一天姜淮左的话好像特别多,一直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不断幻想着将来以后。 “长安,你觉得咱们家还需要添点儿什么吗?”他低头问她,黑亮的眼睛认真专注。 叶长安却只觉得厌烦,她犹如孩子般被姜淮左横包在怀里,姿势难受又挣脱不开。 姜淮左抓住她推阻自己胸口的手亲了一下:“想不出来?那就以后再说吧,住一段时间就能发现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多种一些花草,春天开一些,夏天开一些,秋天开一些,每天看到它们心情一定很好。对了,还可以种一些小果树,等宝宝长大了,可以喂他酸果子吃,哈哈。” “后院有个游泳池,现在天气正热,可以在那里游泳消暑、露天烧烤。你喜不喜欢宠物?我们还可以养一只狗,以后每天带它去公园散步。” 叶长安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边微笑一边勾画未来,只觉得他已经疯了。 明明一个小时前他还面目狰狞阴郁可怖,不管不顾的对她做出那种事情。然而到达这栋别墅后他瞬间雨过天晴,笑容和煦温柔体贴,恍惚间让叶长安以为之前的所有折辱都是自己的出现的幻觉。 不知什么时候姜淮左已经停止说话,叶长安一回神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姜淮左的眼窝有些深邃,微微眯着眼睛的时候很是迷人。他垂下睫毛打量她,遮了头顶的光源,乌黑的眼珠更显得专注认真。 可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长安有些害怕的扭过头去,又被他用指尖捏住下巴转了回来。 “进来后你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低头凑近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宝宝,任何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 他又歪头笑起来,委屈到极点的样子:“可我喜欢这里,喜欢你,喜欢宝宝,但凡你肯给我任何东西,我都喜欢。” “可你什么都不肯给我,我没有办法了长安。”他用额头贴住她的,把所有情绪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离得这般近,叶长安看到他眼睛里泛了湿气,又一点点消散干净。 里面有十分真心,叶长安却只觉得虚伪。 猎人驯养动物的时候会恩威并施,不合心意的时候随意打骂,减少投食,让它们知道什么是疼,什么是饿。等它们听话的按照吩咐行动后就立即给予奖励,动物得了甜头也不会为难自己,它们的兽性被一点点消磨,最后被训练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现在在叶长安眼里,姜淮左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想要驯化她的那个猎人。他肆无忌惮的伤害她,又找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堂而皇之的把一切罪名都推到了她身上。 就像在说:看,都怪你不听话,所以才自讨苦吃,以后听话一些,就诸事圆满。 在这段关系里,她始终没有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姜淮左看着她依旧冰冷的眼神心里空荡荡的发慌,那感觉可能类似于典故里的夸父追日,倾尽全力后求而不得,思之不忘,至死方休。 他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伸手合上了她的眼睛,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她的唇角,鼻尖,很浅很浅的触碰,就像是给孩子的贴面礼。 片刻后他加深了这个吻,叶长安感受到背后他身体的变化,下一瞬就被抱起来放到了旁边的卧榻上。 他居高临下的撑在她身上,又变成了不太正常的模样。 “长安,这栋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稀罕,可以后你大概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 他低头轻轻咬她的下巴,又去咬她的锁骨。同时一只手灵活的滑进她的衣服里,四处游走揉捏。 “房事上……我会温柔一些,从今儿以后我戒烟戒酒,争取生个健康的宝宝。” 明明才做过没有过久,黏腻的触感还未消散,他居然又兴致盎然。 “你说……我们生几个好?” 他脸上有着痴迷的笑容,沾了欲.望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恐怖。 “我喜欢小孩,可生孩子太辛苦了,一个就够了。” 巨大的手掌沿着她的线条蜿蜒而下,褪掉了她的裤子。 姜淮左叹息着拍了拍她:“可惜太瘦了些,恐怕怀孕的时候要吃不少苦头,从明天起我要把你养胖一些,请个营养师怎么样?” 叶长安任他折腾,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他分开了她的腿,极力想要讨好她,让她感受到些许欢愉。可叶长安由内而外的彻底排斥他,直到姜淮左再也忍受不住,借着之前留在里面的液体塞了进去,又极为克制的开始进攻。 “长安……长安……”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开始厌恶。 “我爱你……长安……” 爱?一个生育工具而已,满足他的占有欲而已。 做到最后叶长安已经累到极点,意识一点一点抽离,终于落得清静。 第二天一早叶长安在另一个房间醒来,床上只有她自己。 枕头边放了一套新衣服,上面还有一张便签:早上有个会议,不能陪你了,睡醒了记得下楼吃饭,我雇了一个手艺还不错的厨师。 叶长安穿好衣服下楼,刚走到客厅就有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冲她问好:“叶小姐好,您饿了吗?厨房已经备好早餐,先生说中午在外面吃,晚上会按时回来。” 叶长安瞥他一眼就往外走,又被那人伸手拦住:“叶小姐,请您先去餐厅吃饭。” “啪”的一声,叶长安打掉他的手,加快脚步向门外冲去,身后那人没有再拦,可等她走到门口时却如何都开不了门。 此时那个男人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叶小姐,您可以叫我阿杰,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我会马上派人送来。” “开门。” “抱歉。”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说了,您不能出去。” 叶长安气的浑身发抖,伸手就把身边的花瓶摔个粉碎:“我、说,我、要、出、去!” “抱歉,您只能呆在这里。” 叶长安俯身捡起一块瓷片抵在了脖子上:“开、门!” 男人好脾气的笑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那块瓷片扔掉:“叶小姐,我是专业的,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随后他将叶长安带离原处,头也不回吩咐:“来人,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叶长安被他强行带到餐厅,阿杰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叶小姐,请用餐。” 噼里啪啦一阵碎响,叶长安把面前的东西通通挥到地上,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此后无论送来什么东西,叶长安眼都不眨的伸手就摔,这一摔就摔到了晚上,姜淮左下班回来。 阿杰照旧有礼貌的打招呼:“先生,您回来了。” 姜淮左看了一眼地上还未来的及打扫的碎片,伸手一挥:“今天辛苦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 阿杰走后叶长安还是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直到姜淮左走近,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撑住桌子凑近她:“怎么这么大火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昨天我没有说吗?你要暂时呆在这里。” 叶长安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挥向他的脸:“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软禁我?” 姜淮左攥住她的手背亲了亲:“什么时候想出去了就跟我说一声,有时间的话我陪你去。” “放、我、走!” “现在不行,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 “等你生完宝宝,我保证再也不会限制你的活动。” “别做梦了!我根本……”不能生。 后半句被叶长安吞了回去,姜淮左挑眉看向她:“你根本……?” 叶长安闭紧嘴巴,再次恶狠狠的看向他:“放我回去,这几天有期末考试。” “哦,你说这个啊。”姜淮左走到沙发边拿了一个文件夹递给叶长安:“现在一切都解决了。” 叶长安拆开来看,里面居然装着她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明明……还有两年。 姜淮左笑眯眯的凑近她:“恭喜你长安,你已经顺利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周没追番……今天发现几乎全都完结了…… qaq……人生寂寞如雪…… 第53章 消磨 从前叶长安对时间的流逝完全没有概念,学业、打工或者其他事情,并没有让她觉得麻烦或者困扰,她按部就班的完成同龄人应该完成的事情,只是对未来没有憧憬。今天,明天,或者其他任何日子,对她来讲没有区别,时间在不经意间匆匆略过,直到她遇到了姜淮左,才知道日子有多难熬。 在此后的两天里,叶长安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也不肯再开口说话。姜淮左心里有气,晚上照样没轻没重的折腾她,他要好好让叶长安尝一尝饿到心慌的滋味,看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叶长安原本就瘦,自是没有旁人抗饿,第二天就浑身无力的只能躺在床上,稍一动作就头晕眼花。 阿杰依旧尽职尽责的把做好的各式饭菜端上卧室摆到她面前,叶长安却连摔盘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蜷缩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睡去,又恍恍惚惚醒来。 黑暗中传来那个人的脚步声,随后灯亮了。叶长安疲惫的掀了掀眼皮,又合上不肯看他。 下一瞬她身上的被子被扯掉,姜淮左动作粗鲁的把她拉起来。才在这里呆了两天而已,她身上的睡衣又显得大了些,衣领由肩膀滑落,露出了大片肌肤。 叶长安被他扯的猛了眼前倏地一黑,过了一会眩晕的感觉才逐渐消失,肠胃绞痛的感觉却不断加重。 姜淮左看她把自己饿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伸手把她抱到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端了床头柜上的一碗粥,一手拿勺子舀了半勺抵到她嘴边:“张嘴。” 叶长安无声的撇过头去,又被他拿着勺子追到嘴边:“我再说一遍,张嘴。” 叶长安蓄力一挥,把他拿碗的手打翻过去,已经冷却的米汤撒了一床。 姜淮左伸手把那碗朝墙上摔去,碎裂的瓷片撒了一地。他揪住叶长安的头发按在床上,一字一顿的说:“给我舔干净!” 叶长安合上眼睛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姜淮左气的手抖,恨不得打她一顿,他忍了又忍,重新把叶长安从床上扯到地上,让她趴伏在床头柜旁。 他一手钳住她的牙根强行撬开她的嘴,一手舀了汤品就往里送。 叶长安没多少力气争执,眼睁睁的看着那勺子贴近自己,液体顺着喉咙强行灌下,紧接着又是一勺。 冷却后油腻的汤汁未经吞咽就滑进食道,叶长安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低头就吐到了姜淮左身上,可惜两天没吃她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只呕出了些汁液。 姜淮左伸手摔了勺子,站起来脱掉外套裤子。居高临下的角度让叶长安看上去更加虚弱,她的面色看上去比地上铺的米色地板还要白。 他弯腰打横抱起她就往浴室走,冷笑着说:“我看你是不够饿,既然如此,不如再‘运动运动’吧。” 伴着巨大的水花,叶长安被扔进水里,温热的水涌入口鼻,她勉强抬起头来,隔着水花看到姜淮左曼斯条理的解着衬衣扣子。 历史仿佛总在重演,他们第一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姜淮左把她扔进水里,无孔不入的包围了她。叶长安还记得姜淮左比水温还高的大手,蛇一般游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留下了恶心到极点的印记。 从那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到现在叶长安已经习惯了姜淮左带给自己的疼痛,可内心的抵触、恶心让她依旧害怕这个男人。 姜淮左伸腿迈进浴缸里,把她捞到了自己腿间,把她已经湿透的睡衣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如此一览无余的情形下,姜淮左的视线定在了叶长安的腰腹间。两天滴水未进让她的肚子深深凹陷下去,更显得肋骨突兀嶙峋,有些畸形的样子。 姜淮左伸手盖住她的腹部比了比,他手掌的长度跟叶长安腰间的宽度差不多,他慢慢收拢五指,低头抵住她的头顶问:“是不是很难受?” 叶长安只觉得肠子都搅到了一起,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她长了嘴小口呼吸,脸色更加苍白。 姜淮左收了手上的力度,语气有些无奈:“长安,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跳楼、绝食,听阿杰说那天你还想拿碎瓷片抹脖子,之后你还想做什么?嗯?” “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活着才艰难。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别人’是不是?” 该说的姜淮左一次说清,开始专心的给她洗澡。洗着洗着他又该死的起了反应,抱着叶长安坐到了自己身上,抬高她的腰稍一调整角度,就顺势抵了进去。 叶长安柔若无骨的趴在他怀里,又小又乖,湿滑的皮肤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摩擦他的胸膛,让姜淮左兴奋的难以自已。 完事后他才发现叶长安又晕过去了,趁着她昏迷不醒,姜淮左叫了医生来给她打了些营养液,又抱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叶长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可是她一点儿都不想醒。头痛欲裂,四肢酸疼,她想长眠不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面对。 可耳边的声音一直不停,还是她最讨厌的那个声音。 叶长安再次被抱坐起来,鼻息间都是米粥的香气。她勉强睁开眼睛,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撑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碗粥。 姜淮左把她脸旁的长发理到而后,侧头亲了她一下:“醒了?这是我亲手熬得粥,尝一尝?” 叶长安依靠在他的身上,看到伸到嘴边的勺子,这一次连伸手挥挡的力气都没有。 僵持良久,姜淮左叹了口气:“长安,每次我都想好声好气的对你,可你从来不肯听话,我真的不想逼你。” 他伸手把勺子扔回碗里:“自己吃光,否则后果自负,我的手段你清楚,真出了事可别找我哭。” 叶长安低头坐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了勺子,微微颤抖着送到嘴边。那粥还冒着热气,可她眼都不眨的吞了下去。 再伸手时被姜淮左环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后耳:“乖,只要你听话,其他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他伸手接过勺子,舀了粥吹了几下,又一口一口喂给了她。 此后姜淮左找人按照叶长安的身体状况设计了一份食谱,同时循序渐进的加大她的饭量。叶长安从早到晚零零总总要吃三五十样东西,所幸每一份量都不大,经过专业人士的调理,她终于稍稍胖了一些,可惜气色还是不太好。 姜淮左也知道自己逼得太紧,导致她精神压力太大,有时他半夜醒来,偶尔能看到叶长安赤脚站在窗边,盯着漆黑的夜色一动不动。 每每那时他都觉得叶长安会瞬间消失,这是比见了鬼都可怕的事。如此他更加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到头来作用在叶长安身上,又把她逼得更紧。 一晃三个月过去,叶长安只觉得像是挨了三年。她很少说话,除了下楼吃饭,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卧室里,或是坐着发呆,或是沉沉睡去,一晃就是一日,也只有晚上难熬。 九月初的一天,姜淮左中午回家吃饭,叶长安已经乖乖坐好,她面前放着七八个碟子,食物少而精致,阿杰正站在旁边,监督她的饮食状况。 姜淮左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又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叶长安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权当他不存在。 午餐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叶长安终于解决了面前的食物,她拿纸巾擦了擦嘴,起身上了楼。 没多久姜淮左也进了卧室,打开衣橱挑了一条裙子放在床上:“下午天明几个要来参观,到时候把睡衣换下来,他们三点左右到,记得下楼迎接。” 等他扭头时叶长安已经躺下盖好被子,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三个月来几乎每天如此,他差点都以为叶长安变成了哑巴。 可她明明已经很听话了,他吩咐的任何事情她都照做,不挣扎不反抗不拒绝,只是不搭理他而已。无名的火气越攒越多,姜淮左却连发作的时机都找不到。 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妥协,他却想要更多。 午睡醒来后叶长安果然听话的换上了那条裙子,非常简单的款式,上身无袖修身,裙摆微微蓬起,正好在膝盖上方三厘米的样子。 她下楼时才发现那几个人已经到了,正跟姜淮左坐在沙发上聊天。 首先是路知遥看见了她,怔了一下又笑了笑,没先说话。 罗天明沿着路知遥的眼神看去,突然怪叫一声:“这哪来的神仙姐姐啊,我都快不认识了。” 三个月来叶长安丰腴了一些,虽然还是瘦,好歹没过去那么夸张,她的脸颊饱满了一些,看上去顺眼不少。 姜淮左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叶长安安顺的坐过去,冲几个人笑笑也没说话。 老宋冲姜淮左竖了竖大拇指:“行啊你淮左,这里就是个风水宝地,把人养的比之前水灵多了。” 姜淮左笑笑扯开了话题,几个人稍微聊了些其他事情,罗天明就捂着肚子开始喊饿。 老宋瞥他一眼:“你是猪啊,中午刚宰了我一顿,这么快就饿了。” 罗天明“哼”了一声:“人家正长身体呢!” 老宋:“……” 姜淮左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接近五点,他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后院的泳池边上就搭起了几个烤架,连带吃的东西都已经切好穿串,整齐的罗在盘子里。 罗天明上蹿下跳的来回蹦跶,一会在这边儿扇风翻烤,一会去那边儿吃肉喝酒,忙的不亦乐乎。 老宋给姜淮左递了杯酒,他伸手接过放到一边,半天也没喝上一口。 吃着吃着老宋觉得奇怪,问他:“咋从良了?” “你猜?” “不会是忙着造人吧?” “几天不见,聪明不少。” “嘿,你这状态跟我姐夫那阵子一样,烟酒不沾,也不出去鬼混。怎么样,成功没有?” 姜淮左正要接话,突然就见罗天明急急忙忙跑过来:“大表哥,你快过去看看,嫂子吃了我的烤鸡翅后突然吐了,吐着吐着又晕过去了!” 第54章 怀孕 “恭喜您姜先生,叶小姐怀孕了。” 卧室门外,私人医生微笑着说。 “哇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老宋和罗天明连蹦带跳一阵怪叫,看那那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俩要当爹。 姜淮左听完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罗天明和老宋一左一右的搭住他的肩膀晃了晃: “大表哥!你要当爸爸了!我要当叔叔了!噢耶!” “淮左!这小家伙就是曹操啊!说来就来!哈哈哈!我要当干爹!” “恭喜了,淮左。” 路知遥也笑眯眯的一脸祝福。 此时姜淮左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这个孩子他渴望了太久,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快的让他措手不及。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从胸口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他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却逐渐酸涩起来。 罗天明掰过他的脸拍了拍,不可思议的问:“大表哥,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没有。” “你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姜淮左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唇慢慢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红红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几个大男人抱作一团又叫又闹,片刻之后姜淮左才想起医生还在,连忙走过去询问情况:“她怀孕多久了?” “一个月左右吧,要想知道确切时间还要去医院查一查。” “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保证充足睡眠,少吃寒性食物、垃圾食品,多吃些富含蛋白质、维生素的食物,不要进行剧烈、危险的运动,但也要适当活动锻炼身体,注意保暖,不小心生病的话吃药可能会影响胎儿健康……” 姜淮左飞快的掏出手机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通通记录下来,最后听医生嘱咐:“怀孕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尽量不要行房,胎儿不稳,容易流产,中间做的时候也要小心,次数不要太多。” 血液瞬间都涌到了脸上,姜淮左觉得自已出了一头的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我知……知道了。” 医生笑笑,随后被阿杰送下了楼。 罗天明和老宋看他这副模样都在笑: “淮左啊,你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大表哥,你害羞啥?是不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姜淮左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却还是止不住的笑出声来。 这一年,姜淮左二十八岁。 这一天,他得知他深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这一秒,是他此生最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之一。 路知遥看着面前就差手舞足蹈姜淮左,好心的提醒道:“既然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该准备婚礼了?” “对啊大表哥!可不能让嫂子没名没分的生下孩子!” 姜淮左的笑容僵在那里,此时他才终于想起他们之间根深蒂固存在的问题。 叶长安恨他入骨,什么安胎、结婚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孕期那么长的时间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他怕自己冲动之下会跟叶长安玉石俱焚。 几个人看他脸色不好,纷纷噤声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一声叹息。其实几个朋友里没有谁看好他们这一对,爱情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而婚姻需要妥协和包容,他们之间既没有牢固的感情,又谁也不肯低头,以后朝夕相处来日方长,只怕矛盾会越攒越多。 叶长安被姜淮左纠缠到现在,没疯已经是侥幸,万一哪天姜淮左彻底厌倦了这段感情,只怕她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姜淮左沉思良久,突然面色缓和起来,他拍了拍身边老宋的肩膀,笑容满满:“我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结婚了,过些日子你们大概就能喝到喜酒了。” “那个,嫂子那边没事吧?” “放心吧。” 送走他们三个后姜淮左召集了所有佣人集合,叮嘱了今后需要特别注意的几个事项,同时让营养师再按照叶长安的身体状况制定一份新的食谱。 吩咐下去后他上楼进了卧室,叶长安还没醒,正侧身躺着蜷缩成一团,她额前的刘海有些卷又有些乱,看上去很小的样子。 这一年叶长安二十岁的年纪,她没谈过一场正常的恋爱,没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分一秒。 这一天她被诊断出有了身孕,孩子是她最讨厌的人的血脉。 这一秒她还在梦中徘徊,什么都不知道。 姜淮左脱了外套换了睡衣,小心的上床躺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捞进了怀里。叶长安被打扰到有些不高兴,皱眉在他怀里拱了拱,到底没醒。 姜淮左小心的拍了拍她的背,叶长安终于安静下来,他拨了拨她的刘海,很慢很慢的凑近,心脏的跳动微微加快,他吻了她的唇。 姜淮左喜欢叶长安睡着后的样子,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放下一切的戒备和仇恨,安稳的呆在他身边。他还可以稍稍骗自己一下,幻想一下将来。 “长安,我们有宝宝了。” “嫁给我吧,嗯?” “我再逼你一次,最后一次。” 他抱着她沉沉睡去,陷入了一个半是心酸半是甜蜜的梦里。 第二天姜淮左醒的很早,他盯着叶长安发了一会儿呆,片刻后小心的起床穿衣,出门打了个电话。 “有空吗?我们出来聊一聊。” 依旧是在y大附近那家咖啡厅里,依旧是他们二人对桌而坐。 纪蔚年的气色看上去又糟糕了些,灯尽油枯之势已经无法逆转。 “找我出来……咳咳,什么事?” 姜淮左靠向身后的椅背,直接挑明了来意:“我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跟长安要结婚了。” 他眼睛里闪过万千情绪,最终凝成一个苦涩到极点的笑容:“恭喜了,可你又何必如此?我不会妨碍你们。” “可你的病,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你撑不到毕业,所有人都会知道,到时候难免传到长安的耳朵里……这不会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纪蔚年一点一点收拢手指,胸口郁结,又是一阵咳。 “所以,我想了个万全的方法。” “什么……?” “我送你出国治疗,那里的医疗条件先进许多,虽然不一定能有实质性的进展,可起码能多活几年。同时可以替你申请那边的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纪蔚年摇头拒绝:“真到不行的时候……我会自行离开,不需要你这样做。” 姜淮左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你是长安的救命恩人,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拖垮自己,权当是我替她报恩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其他的,无功不受禄。” 他们真的很像,固执,死板,并且不愿接受他给予的任何东西,可他总是能捏住他们的软肋。 姜淮左轻轻敲了下桌子:“先别忙着拒绝,试想一下,假如你中途莫名离开学校,长安知道后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追查你的行踪,找不到这一辈子都是她的心结,万一找到了发现你已经……这样更会影响我们夫妻间的感情,毕竟活人比不过死人,你说是不是?” 纪蔚年稍微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嘴唇煞白。如此便再也拒绝不了,他希望她能彻底放下过去,一生无忧,嫁得良人。 姜淮左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看来纪先生只能答应我的提议了。我会尽快帮你办好出国的手续,医院和学校都会提前联系好,不用担心。” 纪蔚年坐在那里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妥协。他深深低下头去,有些迟疑的问:“她最近……还好吗?” “非常好,人胖了些,气色也不错。” “噢,那真的很好。”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想说谢谢,谢谢你照顾她,以后要一直对她好,不要辜负她。 可这些通通是他没有资格说出的话。 眼看事情基本谈妥,姜淮左站起身来:“那么,合作愉快。这段时间你准备一下要带走的东西,之后我会派人联系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走一步了。” “临走前我还能见她一面吗?” 姜淮左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可以。” “谢谢。” “保重。” 姜淮左回到别墅时正是饭点,叶长安已经如平常一般坐在餐厅里吃饭。 他坐过去时照旧摸了摸她的头顶,沉默的开始吃饭。 虽然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可姜淮左还是有自己的顾虑,他并没有完全做好跟叶长安摊牌的准备,单是想想叶长安知道自己怀孕后的神情,他就没有以及开口的勇气,只想着拖一天算一天。 最后还是叶长安自己觉察出了不对劲。 一连三天姜淮左都没有碰她,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还有就是,她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了。 洗手池前,叶长安怔怔的看向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某个假设一闪而过。随后她又不断摇头:“不可能……怎么会……?” 不知何时姜淮左已经出现在她背后,揽住了她的腰:“怎么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是不舒服吗?” 叶长安见鬼般的盯着他瞧,圆圆的眼睛里皆是慌张和害怕。突然喉咙又不舒服起来,她再次低头干呕,一颗心不断下沉。 姜淮左一直在拍抚她的背部,等她稍微好一些又递过去手帕和口杯。 叶长安踉跄着后退,直到抵到了墙壁。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不断靠近:“我们谈一谈,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是真的怀孕了了了了了了了…… 盖楼的那个孩子对不住啦(⊙_⊙)rz…… 第55章 妥协 姜淮左把她堵到墙角的位置,遮住了头顶的光源,微微低头看向她,佯装平静的说了两句话: “你怀孕了。” “我们结婚吧。” 叶长安瞬间睁大了眼睛,面无血色。她伸手推了他一下,不断摇头:“不可能……你骗人……” 姜淮左环抱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是真的,上次你晕倒的时候我叫了私人医生来检查,她说你怀孕了,一个月左右。” 叶长安极为缓慢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眼睛里皆是惊恐,仿佛刚刚得知自己怀了一个怪物。 一声刺耳、凄厉的尖叫声突然爆发,叶长安抱头蹲了下去,整个人都在抖。 虽然这跟预想到的场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姜淮左却还是觉得难受。这个孩子的到来令他欣喜若狂,对她来说却是新的噩梦。 姜淮左半拖半抱的把她拉起来,耐着性子哄到:“别激动长安,我们回卧室再说。” 叶长安被他牵着走了几步,突然猛地推开姜淮左,迅速向洗手池的棱角撞去。 姜淮左眼睁睁的看着她决绝的扑过去,吓出了一身冷汗,终于在最后一刻扯住了她的头发,狠狠拽了回来。 叶长安跌到地上还在疯狂挣扎,嘴里不停尖叫,人已经有些疯狂。 突然“啪”的一声响,叶长安狠狠挨了一巴掌,这是他第一次打她,用了十分的力气。当即就把叶长安打的头晕眼花,趴伏在地上再无动静。 姜淮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色可怕极了,他手臂的青筋突兀的暴起,牙齿还在咯咯作响:“叶长安,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我就让所有人给他赔命!” 此时阿杰听到动静跑过来查看情况:“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啊,叶小姐怎么……” “阿杰,你去找几条绳子过来,要柔软些的。” 说完他抱起叶长安,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叶长安回复神智的时候已经被结结实实的绑到了床上,姜淮左站在旁边负手而立,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醒了?” 叶长安刚想做起来就被扯了回去,她不可思议的挣了挣手腕脚腕上的绳子,侧头瞪向姜淮左:“放开我。” 姜淮左皮笑肉不笑道:“放开你?好让你打掉我们的孩子?” 潺潺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小声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求你了。” 姜淮左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左脸,嗤笑一声:“这是说什么傻话呢?” 她扭头避开他的手,脾气又坏起来:“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 姜淮左单腿跪到床上,俯□子抵住她的额头:“叶、长、安,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永远把你绑到床上,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换着花样折腾你。” 他明显感觉叶长安抖了两下,瞳仁都紧缩起来。 姜淮左满意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万一这个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精力,日日夜夜造人,总会再有的。但是到时候……就不是生一个的问题了,怎么也要生三五个,或者更多,到时候我会抱着他们来看你的,看看他们的‘好妈妈’。” “畜……畜生……”她抬起手腕用力挣扎,很快就被勒出了一道红印。 姜淮左无所谓的笑笑:“怎么翻来覆去只会骂这一句?我都听腻了,有没有新鲜点的?” “滚……滚!滚!我不想看到你!” “哈哈,长安,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他侧身枕到叶长安的胳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今天你就躺着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冷静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姜淮左你不得好死。” “嗯,我觉得也是。”他无所谓的看着她,手又覆到了她的腹部:“中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吧,饿不饿?我让人再送些吃的过来?” “不饿?那就好好睡一觉吧,午安。”他闭上眼睛,真的就沉沉睡去。 叶长安大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明明只怀了一个月而已,肚子里大概只有米粒大小的一块肉,她却仿佛出现了幻觉,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不停蠕动、扩张,一点一点伸出手脚,塞满了她的肚皮。 这是……她的孩子? 就算生下来,她也不会是个合格的母亲。 眼眶一阵酸涩,她无声的哭起来。 姜淮左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叶长安双目无神的躺在那里,眼眶里全是泪水,还在沿着眼角不断滑落,枕头都被浸湿了一小块。 心疼吗? 心疼。 可这改变不了什么。 他坐起来解了绑住她的绳子,又拿了纸巾给她擦泪。 叶长安蜷缩起手脚,背过身去,就听姜淮左说:“昨天我找过纪蔚年了。” 她强撑着坐起来,惊慌的看向他:“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姜淮左!” “我说,我们要结婚了,让他永远离开这里。” “哈哈,哈哈哈……”叶长安笑出了不少眼泪:“你不要欺人太甚……” “作为结婚和生下宝宝的交换条件……我会送他出国念书,那里医疗先进,说不定能治好他的腿。除此之外,我可以资助他很大一笔钱,足以让他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他不会答应的。” “很遗憾,他答应了。” “你说……什么?” “纪蔚年答应离开了,如果你同意,我立即让人替他办理出国手续。” 胸口一阵绞痛,叶长安缓缓露出一个空洞的笑容:“嗯,好啊,我什么都答应你。” 从此以后,尘埃落定,朝朝暮暮岁岁年年,她都要呆在他身边了。 大概,也没多难熬,此前这么长的时间,她还不是挺过来了? 姜淮左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老婆,以后我会对你和宝宝很好的。” 叶长安依旧在笑,姜淮左又低头去吻她的唇角:“不要像哑巴一样,嗯?” “嗯。” “饿不饿?” “不饿,我想再睡一会。” “好,我去上班了,晚上会早些回来。” “嗯。” 姜淮左替她盖上被子,换了套衣服后关门走了出去。 他看了眼阿杰,吩咐道:“到了饭点记得叫夫人起床。” “是。”阿杰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称呼的变化,再看姜淮左满面笑容的模样,终于反应过来:“恭喜先生,得偿所愿。” “接下来还要麻烦你看好夫人,不用限制她出门了。” “先生言重了,我会保护好夫人的。” 姜淮左笑笑,春风得意的下楼出门。 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一箭双雕”,他利用叶长安和纪蔚年的弱点相互威胁,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两个难题。虽然卑鄙,可跟他即将的得到的东西来比,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姜淮左把叶长安照顾的很好,两个人的相处也十分和谐,任谁看来都极其等对恩爱,足以羡煞一中旁人。 虽然被解禁,可叶长安还是每天乖乖呆在房间里,再也没有出门的念头。 直到那天姜淮左告诉她:“纪蔚年出国的手续已经办好了,临走前你可以见他一面。” 叶长安握住勺子的手一滞,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姜淮左大度的笑笑:“去的时候让阿杰送你就好,之后再去我公司一趟,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嗯。” “乖。” 那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叶长安难得化了妆,按照纪蔚年定好的地点,阿杰送她去了位于a市西南方的森林公园。 他们像是多年老友般相互微笑着打了招呼,随后开始沿着林间小道慢慢散步,阿杰在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小心跟着,倒也没有造成困扰。 一路无话,他们从清晨走到正午,去休息区随便吃了点什么,又从中午走到黄昏,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更多话无法诉说。 直到最后分别,他说:“恭喜,保重。” 她说:“一路顺风。” 此后各奔东西,再不相逢。 叶长安坐在车子上的时候哭花了妆容,阿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继续专心开车。 到姜淮左的公司附近时天色已黑,阿杰把车开到一个综合广场的角落里,把车停了下来。 “夫人,看到广场对面那栋大厦了吗?先生的公司就在那里,我需要去买些东西,您可以自己过去吗?” 叶长安“嗯”了一声,开门下车,向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走去。 这一晚照常看不到星星,市中心的灯火太亮,遮住了那遥远又落寞的光芒。 叶长安走到广场中心时突然发现四周有一圈银色烟火升起,点缀的整个广场亮如白昼。 她看到姜淮左西装革履的由光亮处走来,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周围凑热闹的人都在起哄,叶长安好像还听到了老宋和罗天明大着嗓门加油的声音。 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姜淮左站定,微笑:“叶长安小姐,我喜欢你很久了,嫁给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_(:3」∠)_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们!被我包养了! 第56章 婚事 焰火还未燃尽,四周的人群已经聚拢过来,背光的面目模糊不轻,刺眼的闪光灯不断亮起。 口哨声,欢呼声,起哄声…… 广场周围喧嚣无比,热闹的氛围感染了许多人。 灰姑娘呆呆的立于舞台中央,接受万众瞩目祝福。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高大、帅气、富有,看上去儒雅又温柔的样子。这一刻的场景他早已在心底演练过无数次,做出来时犹如水到渠成般自然。虽然已经胸有成竹,可真到这个时候他还是紧张到近乎失聪,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砰”的心跳声。 姜淮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红色盒子,腿一弯就单膝跪倒了她面前。 那一瞬间气氛到达了□。 “嫁给他!” “在一起!” “嫁给他!” “在一起!” 叶长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里空荡荡的厉害。 这大概是她所见过的姜淮左最最正经专注的模样,深邃的眼睛里映了四周的光,看上去亮的吓人。 她缓缓伸出了左手,被小心的套上了那枚求婚戒指。 在一片欢呼声中,姜淮左起身抱住她吻了下去。 第二天a市主流的报纸杂志网站都报道了这次求婚活动,刊登的几张照片也选的极好,男才女貌,他们看起来幸福又恩爱的样子。 纪蔚年临上飞机前买了份报纸,头版就是他们拥吻的照片。他自虐式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又小心地折好放进了背包里。 脑子里突然冒出拜伦的一句诗来:假他日以相逢,吾将以何贺尔?以沉默,以眼泪。 飞机略过云端时纪蔚年坐了一个梦,梦醒时他什么都记不清,只是突然就哭得厉害。 从那天起姜淮左每日都能接到无数狂轰乱炸般的电话祝福,什么同学、亲友、合作伙伴,一个个看到消息都跑来凑个热闹,远在国外的时差党更是不落人后,就喜欢挑半夜三更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饶人清梦,姜淮左人逢喜事精神爽,倒也不觉得烦。 真正有些棘手的问题还是来自家庭内部,比如: 他爸:“先斩后奏,自作主张,后果自负。半个月后我飞回去,自己来见我。” 他妈:“姜淮左你越发能耐了!人我都没见过你就求婚?全世界都知道你要结婚,就我这个当妈的还蒙在鼓里,居然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赶紧回来见我!” 他妹:“哥,你真要娶她?你脑子让驴踢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 姜淮左思忖一番,发了两条短信: “爸,您要当爷爷了。” “妈,您要当奶奶了。” 随后他又给竹西打了个电话:“还生气呢?” 竹西:“哼。” “就当为了哥哥的终身幸福着想,消消气?” 竹西:“哼。” “错都在我,你不该怨她的。” “……” “竹西?” “哥,我讨厌她。” “我知道。” “我讨厌卫疏喜欢她,讨厌她那么对你,我更讨厌……我自己,一见到她我就想起自己从前做过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恶心。” 姜淮左叹了口气:“你只看到她对我不好,其实我做的更加过分,那些都是我咎由自取。可现在都过去了竹西,她怀孕了,你要当姑姑了。” 竹西张了张嘴,突然想哭:“哥……恭喜你。我欠她一句对不起,大概永远都说不出口了,你要替我一起好好还。” “好。” 刚挂掉电话赵女士和姜爸爸的电话就接连打进来,挨了几句唠叨和臭骂,二老还是关心孙子。 他妈自不必说,做梦都想他早日结婚生子,这下终于不用再唠叨他了。难得他爸平日那样严肃一个人,这次也难掩激动,电话里声音都在抖。 姜淮左老老实实把叶长安的近况汇报了一下,答应过些日子带她回家。 挂断的电话后姜淮左长舒一口气,抓紧时间处理完公事,又马不停赶回别墅去陪叶长安。 怀孕两个月后她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吃东西也越来越挑,稍微油腻、味道重一些的东西都让叶长安恶心不已,一吐就吐个昏天暗地,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光为止。 在吃了吐吐了吃的反复折腾下,叶长安已经对吃东西产生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厌恶,脾气也变得越发不好,摔盘子摔碗成了家常便饭。 那几天里叶长安不仅没胖反倒又瘦了几斤,姜淮左心疼的不行,工作之余的首要任务就是连哄带骗的让她吃些东西,脾气好到令人咋舌。 别墅里的佣人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 姜淮左一手拿碗一手拿勺满屋子追着叶长安跑:“长安,乖,再吃点,就一点。” 叶长安本就烦他,现今又被肚子里那团肉折腾的够呛,更是加恨于始作俑者。 在一次又一次打翻姜淮左手里递过来的食物并且没有遭到任何惩罚性措施后,叶长安愈加变本加厉。 往他身上扔盘子扔碗,姜淮左表示没事,咱家碗多,随便扔。 往他身上撒汤泼粥,姜淮左表示没事,咱家衣服多,就怕孩子他妈烫到手。 后来有一次叶长安被他烦的狠了,当着好多佣人的面抬手就是一掌,姜淮左的脸被打偏过去,定在那里半晌没动。 周围人都替她吸了口冷气,叶长安那时恶毒的想:还手啊,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没了才好。 没想到姜淮左转过头来时脸上还笑眯眯的,凑过另一边没被打着的脸问:“要不再来一巴掌?” 四周隐隐有笑声传来,姜淮左这时也不觉得丢人,此后愈加没脸没皮,逼得叶长安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半个月后叶长安的孕吐反应减轻了些,开始正常进食,食量也比先前大了不少。 那之后姜淮左又开始着手准备另一件事——胎教。 每晚八点整,姜淮左都会准时拿本书来对着叶长安的肚皮照念,有时是讲故事,有时是念诗词,念满一个小时候再放一个小时音乐,要是到时见叶长安还没睡着,姜淮左就下手给她按摩肚子,直到她睡着为止。 几天后姜淮左跟她提了下回家见父母的事情,叶长安的反应果然冷淡,照这个样子下去,姜爸姜妈即便因为孩子勉强接受她,日后也会有不少成见。 如此他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剑走偏锋,回头姜淮左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叶长安得了产前忧郁症,不太方便见人。 得知消息后没过多久姜爸姜妈就亲自出动,招呼都没打就跑去探望了叶长安。 姜淮左接到消息赶回家时叶长安正在跟姜爸下棋,看上去和乐融融的模样。 姜淮左长长松了一口气,中途赵女士把他拖到一边,居然对叶长安赞不绝口,这孩子性子好,不卑不亢,又懂事大气,夸他难得挑了个好媳妇。 爸妈这一关过的太过容易,姜淮左还犹如做梦一般,后来才知道竹西替叶长安说了许多好话。 半个月后赵女士选定一个吉祥日子,两个月后十一月初八,他们举办婚礼。 那时叶长安怀孕四个月整,肚子应该还看不太出来。 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姜淮左带叶长安去试了婚纱。 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姜淮左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一直知道叶长安漂亮,这一刻的叶长安却比先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好看。这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妈妈,单是想想这个,自豪感和满足感就油然而生,让人觉得此生无憾。 姜淮左整了整领结,站到了她身边。 镜子中的二人一黑一白,旗鼓相当的好相貌好身段,看上去般配极了。 姜淮左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为了今天这一刻,之前所有的自责、后悔、煎熬都有了回报,他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可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隔天的时候他们拍摄了婚纱照,在摄影师的一再要求下叶长安勉强露出了两分笑意,经后期一处理那笑容竟变成了十分,任谁看上去都是幸福喜悦的样子。 姜淮左还记得当时跟纪蔚年的约定,将婚纱照的底稿往他邮箱里发了一份。 那之后他愈加忙碌起来,联系教堂、酒店,安排路线、流程,凡事姜淮左都想亲力亲为,誓要做到最好,如此愈加觉得时间不够用,可他还是想给叶长安一个盛大到终身难忘的婚礼。 婚前一个月的时候姜淮左已经有些神出鬼没,通常不到六点就起床出门,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家,幸运的话叶长安一整天都见不到他,只能在睡梦中感觉到姜淮左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摸她的肚子。 原本一切翔安无事,直到有一天叶长安接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 第57章 鸿沟 十月底的时候a市气温突降,已经有了入冬萧瑟的味道。明明已经过了夏季炎热到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时节,叶长安却越来越心浮气躁。 此时距离他们的婚礼还有十余天,叶长安的肚子已经有了些微凸起,人也越发懒惰疲乏,可她的睡眠质量却不太好。 自从接到那个人的短信开始,叶长安就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失眠的时候叶长安脑袋里总是反复出现那条短信: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一定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为什么会后悔?本来在这场婚姻交易里,她就没有任何期待和憧憬,而姜淮左最丑陋、残暴的一面她也见识了许多次,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还能如此信誓旦旦? 是喜欢姜淮左的人发出的威胁? 还是了解内情的人出于好心对她的提醒? 不祥的预感异常强烈,搅得她寝食难安。叶长安隐约知道自己不安的根源所在,却始终看不清谜底。千丝万缕的混乱思绪中,缺少了至关重要一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长安开始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第一个梦。 大学报志愿时她选了对面y大,后来没有遇见竹西,更没有遇到姜淮左,她偶然在学校里遇到了纪蔚年。梦里纪蔚年依旧是别扭又不近人情的样子,他们一个猛追,一个猛躲,最终纪蔚年被她成功拿下,两人恋爱、工作、结婚、生子,生活圆满幸福。 第二个梦。 升入初中后的第二年,纪蔚年突然转学而来,成了她的同班同学。之前所有人对她的冷落、刁难戛然而止,纪蔚年像个骑士一样伴她左右护她周全,直到毕业魏辉也没能对她产生什么实质性伤害。后来她跟纪蔚年升入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缘分深厚,形影不离。 第三个梦。 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十一长假,小贺并没有无辜惨死,她带着老师回到班里成功把他救了出来。那之后小贺转学,纪蔚年成了她的新同桌。没有枪声,没有血流,没有虐杀,没有跳楼,没有分别。他们青梅竹马情窦初开情投意合,升学,恋爱,偶尔吵架,又很快和好,一起垂垂老去。 梦里所有的灾难都一环一环被修正过来,明明都是美梦,叶长安醒来却只觉得心慌难过。但凡实现其中任意一个,都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她白日里魂不守舍,晚上又休息不好,有几次平地上都差点摔倒,多亏阿杰眼疾手快,次次都能把她扶起来。 随着婚礼筹备工作的陆续完成,姜淮左在家的时间也逐渐多了起来,可他对叶长安的态度却有了微妙变化。 原来他们吃饭的时候姜淮左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 “长安,渴不渴?来碗汤?” “长安,尝尝这个,好吃,有营养!” “长安,来,我喂你,啊~” 那时他一会儿递水,一会儿夹菜,偶尔还恶心吧唧的非要亲手喂给她,黏人、啰嗦,殷勤到有些可怕的地步。 除去吃饭时间,姜淮左更是抓紧每分每秒在她身边晃荡。 下楼梯的时候会小心扶着她,或者干脆一把抱起来。 洗澡的时候会规规矩矩站到一边,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怀孕三个月开始定时给她按摩脚底、小腿和肚子。 最合格的丈夫也不过做到如此。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长安觉得姜淮左对她冷淡许多。在家的时候他们很少碰面,偶尔见了姜淮左也不发一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扭头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最近几个晚上姜淮左甚至搬去了隔壁房间。 终于感到厌倦了吧?他们还没有结婚,靠单方面维系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叶长安觉得自己解脱的时机到了,她很想跟姜淮左聊一聊,如果他已经不再执着,那么这场婚姻、这个孩子,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书房中,姜淮左正在看书。 叶长安轻轻敲了两下门,推门走了进去。 姜淮左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书页上,表情和声音都很冷淡:“有事吗?” “不如……把婚礼取消吧。” 他当即就皱起眉来:“什么意思?” “已经没有必要再……”相互勉强了啊。 还没等她说完,姜淮左突然就把手边的书扔过来,正好打在了她的小腿上。 “现在,立刻,回你的房间,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叶长安呆呆的看着姜淮左愤怒又隐忍的神情,踉跄着后退两步,转头消失在门后。 姜淮左只手撑额平复了许久,才走到门边把门关好,顺带捡起了地上的那本书——《产前护理与注意事项——关于准妈妈的1000件小事》。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津津有味的研究这类书籍,还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他怕她一不小心出什么意外,怕她生孩子时吃尽苦头,怕她以后落下病根,怕自己照顾不好她…… 他也不想对她那么冷淡,可她…… 伴着“哐”“哐”几声巨响,姜淮左把手边的东西通通挥到了地上。 是夜,叶长安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是个绝佳的美梦,纪蔚年向她求婚了。 黄昏时刻彩霞满天,他们坐着摩天轮缓缓上升。少年的脸颊有着极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像晨露般明亮温柔。 “悠鸣……”升至顶端时他牵了她的手,掌心火热,指尖颤抖:“我们……我们结婚吧!” 少年紧张的有些结巴,脸颊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微微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难得见他流露出这副模样,叶长安觉得可爱极了,笑眯眯的喊了他的名字:“阿年……” 下一秒纪蔚年就扑过来堵住她的唇,这是个……不太温柔的吻,唇齿纠缠时他把她咬的有些疼。 今天的阿年有些奇怪,可面前的人明明是他没错。 叶长安不适的挣了挣:“阿年……唔……不要……” 可纪蔚年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反而变本加厉的扯起了她的衬衫,把手伸了进去,覆到了她的胸口上。 这……不是阿年…… 叶长安于梦中惊醒,入目就是一双带了戾气的眼睛。 她上方覆盖了一团巨大的阴影,姜淮左一边凶狠的撕咬她的唇,一边不停揉.捏她的胸口。 叶长安伸手挥到他脸上,气喘吁吁的坐起来整理睡裙。 黑暗中姜淮左嗤笑一声,舔了舔被指甲划过的嘴角。 “我们有很久没做了吧?” “寂寞了?开始想男人了?” “医生说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做,现在正好是比较安全的时期。” 叶长安拎了枕头打向他:“滚!” “一会儿我会温柔点的。”他扔掉碍事的枕头,重新把她拖回身下:“到时候喊你悠鸣怎么样?是不是更像他?” 他又控制不了脾气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长安总会在睡梦中喊那个人的名字。 “阿年……阿年……” 类似于小猫般绵软的叫声,偶尔还伴有欢快娇嫩的笑。 自从她怀孕以后姜淮左就睡得极浅,往往从第一声“阿年”开始惊醒,随后睁眼直到天亮。 她马上要嫁给他了,却每晚喊着旁人的名字。 姜淮左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要照之前的情况,他指定会毫不犹豫的冲她发火,再不管不顾的折腾她一顿。可现在她怀孕了,他要当爸爸了。 姜淮左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举动,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她,后来更是搬到了隔壁去住。 可叶长安还是不肯放过他,今天居然还想要取消婚礼?简直是白日做梦! 方才临睡前他惦念她被自己打到的腿,特意跑过来看她,没想到又听到叶长安在喊那个人的名字。 阿年?哈哈,要不了多久,世上再无阿年。 全身的血液剧烈涌动,他上床覆到她身上开始亲吻,手也不规矩起来。 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做过了,是以叶长安更加排斥。 口鼻间是他恶心的味道,皮肤上是他抚.弄、亲吻过的恶心痕迹,叶长安挣了挣被他按住的双手,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开我……唔……” 他重重咬了一下,突然叫她:“悠鸣……” 叶长安怔了一下,全身都僵硬起来。她迟缓的摇摇头,声音虚弱到了极点:“不要……不要叫那个名字……” “为什么不呢悠鸣?”他低低的笑,一边吻她的肋骨,一边叫那个名字:“悠鸣,悠鸣,悠鸣……” “住口!住口!住口!”叶长安疯了一般挣扎,长长的指甲陷入了他按住她的手背里。 姜淮左像是根本不知道疼,还在刺激她:“不是一直都想他对你做这种事吗?今天晚上把我当做他就好,嗯?悠鸣。” 作者有话要说:明知道大家在等,可删了改改了删,一天花十个小时坐在电脑前,连3000字都写不满。 非常抱歉,请尽情唾弃、鄙视、唾弃我。 第58章 面具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 他们一个放弃挣扎,一个食之味髓。 姜淮左的吻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胸口,又一点一点下移,最终来到了她的腰腹。 不同于以往的平坦纤细,现在那里微微隆起,有了小小的弧度。 他终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小心又虔诚的摸了摸她的肚皮。 手心下厚实的质感让姜淮左动容又懊恼,他颓然的倒在叶长安身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是无心之举,他却是故意刁难。无论如何,她怀孕已经足够辛苦,他不该这样子对她。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丝毫不肯让步,暴躁、易怒、多疑,稍不如意就冲她发难施暴,那么叶长安只会记住那个人的好,永远都看不到他。 姜淮左反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小心又别扭的恢复了先前温柔体贴的模样。叶长安却更加不想见到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卧室装睡。 如此姜淮左在家呆着也没意思,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公司和婚礼筹备上。 时间一晃到了婚礼前的第五日,叶长安吃过中饭后觉得困乏,睡了会儿午觉。 那是最后一个有关纪蔚年的梦,他们结婚了。 圣洁的教堂里,雪白的婚纱,同色西服,她跟纪蔚年比肩而立,一起站在神父面前,听他慢慢诵读那许诺永远不离不弃的誓词。 可誓词只念到一半,纪蔚年突然摇了摇牵住她的手:“悠鸣……” 身旁的男人突然被耀眼的银光萦绕,他本就穿了一身白,此时就像是要被拖入另一个空间一样。 叶长安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焦急又无措:“阿年……阿年你怎么了?” 纪蔚年的笑容十分温柔,眼角却湿漉漉的。 “很抱歉,时间到了,我要先离开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又努力笑了笑:“以后要照顾好自己,悠鸣,我爱你。” 话音刚落他俯身吻了她一下,随后犹如泡沫般碎在了银光里。 “阿年……阿年!” 叶长安在午后惊醒,十一月的阳光明晃晃的照进来,只让人觉得寒凉。 她怔怔的躺在原处,双目大睁,面色惨白,额角的细汗濡湿了头发,卷曲的黏在一起。 电话突然在这个时候响起,她手指微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嘟……嘟……” 可怕的声响还在继续,她扯了被子把自己完全盖住,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此情此景,跟那个时候像极了——深夜里她做了噩梦,醒来就是电话铃响,纪蔚年被人打进医院,重伤昏迷,还被划断了脚筋。 不祥的预感海水般溢满全身,最后齐齐汇到胸口,心脏不堪重负后微微疼了一下,随后彻底爆发,绞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叶长安害怕极了。那时他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立即赶到他身边,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跨越了半个地球,她还被束住了手脚。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而她这个胆小鬼只敢胡思乱想却始终不愿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重新归于平静。她如释重负的探出头来,小心的抓过手机。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看上去有些古怪,不像是国内用的那种,一共有十三个未接。 是……纪蔚年打给她的? 就在她迟疑之间,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那两行字,脑袋里一片空白,低头再看时竟觉得自己好像不识字了。 手机从她手心滑落,沿着被子落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美梦到头,终成噩耗。 姜淮左傍晚时分卡着饭点回家,餐厅居然没人。他在一楼转了一圈,又去了二楼卧室,叶长安也不在。 就在他准备去其他房间找人时,突然听见三楼有人在说话。 姜淮左沿着声音寻去,就见阿杰站在其中一扇门前敲门:“夫人,吃饭的时间到了,您出来吧。” 这是……他改造成的那间小型放映室。 见他来了阿杰连忙过来汇报情况:“先生,夫人已经自己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说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让我吃饭的时候再叫她。可现在怎么敲门也不肯开,您看……” 姜淮左心下一凉,三个小时?他顾不上责怪阿杰,一脚蛮力把门踹开。 房间里漆黑一片,唯有大屏幕上还在放映着电影,是很早的一部片子,《赎罪》,此时已经临近结局。 姜淮左忘了开灯,摸黑走到屏幕前的沙发旁,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看到那里横躺着一个人。 他心下觉得不好,心都提了起来。 “长……长安……?”姜淮左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小声叫她,声音抖得厉害:“你……别吓我……长安……” 她还有他们的孩子,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宝贝。没有哪一刻姜淮左像现在这样无助,这样害怕失去她。 从他进来起,她就维持那个姿势一下都没动过。姜淮左慢慢蹲到沙发前,颤抖着伸出手,小心晃了晃她:“长安……你是不是睡了?” 手心的触感一片冰凉。 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惨笑。 面前的黑影突然动了一下,姜淮左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你挡着我了。” 他要哭不哭的僵在那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叶长安慢慢爬起来缩在角落,小声打了个喷嚏。这屋里的地暖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冷的厉害。 姜淮左突然扑过去抱住她,声音的都是后怕:“长安,你刚刚吓死我了。” “松手。” “我不。” “让开。” “我不。” 身前的男人……是在对她撒娇? 叶长安皱眉,推了下他的脸:“你挡到屏幕了,我要看结局。” 姜淮左“噢”了一声,放开她做到沙发上,长臂一揽又楼主了她。 这是部姜淮左没看过的电影,他的心思也没在电影上,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她。 这一日的叶长安,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清,明明跟之前一样不待见他,可是抵触好像少了些,话也比平时多一点儿。 噢,还有,叶长安的性子软了不少,终于有些像女孩子的模样,她居然被一个电影弄哭了。 刚开始姜淮左还没注意,只是听到了吸气的声响,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叶长安已经哭的抽抽搭搭。 姜淮左那时吓的不轻,遥想从前,无论他多混,下手多狠,叶长安清醒的时候从没在他面前哭过,这次居然为了一个电影? 他谨慎的拿起手机随便点了点,借着那光亮看去,叶长安脸上全是水光,哭的着实有些惨烈。 姜淮左手足无措的递了两张纸巾过去,叶长安没接,他就笨手笨脚的亲自给她擦眼泪。 中途被叶长安一掌挥开:“你戳到我眼睛了。” “啊,对不起,我小心点。” “走开,挡住我了。” “噢噢。” 姜淮左呆呆的坐回去,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叶长安是在……撒娇?就像普通情侣间那样,在冲他使小性子? 原来女人怀孕后真的会性情大变,姜淮左乐呵呵的坐在一旁,笑的要多傻有多傻。 那部电影放映结束后叶长安又挑了部新的,这次看的是《忠犬八公》。 姜淮左柔声细语的跟她商量:“长安,你还没吃饭呢,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不好。” “饿坏了怎么办?吃一点马上回来?” “不饿。” “长安……” “你烦不烦?” 姜淮左小媳妇似的坐在一旁,被骂了还一脸中了彩票头奖的模样。他发短信告诉阿杰,让他把饭菜端到楼上。 头顶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叶长安边吃边看,边看边哭,眼泪噼里啪啦都砸到了碗里。姜淮左看着那碗咽了咽口水,拿了包抽纸专门给她擦脸。 之前他研究孕产书籍的时候还专门留意过,书上说准妈妈们产前容易多愁善感,情绪波动较大,这个时候她们的情感比平时更加细腻柔软,需要丈夫的细心呵护引导。 那时姜淮左还不信,因为叶长安照旧清冷寡淡,怀孕着几个月里也只是在孕吐期暴躁了些,感情是要积攒到现在一起爆发。 之前他听竹西说过,反差萌近来已经成为最戳人心窝的终极武器,姜淮左那时不懂,现在终于领会到其中精髓,他爱死叶长安傲娇又柔软的样子。 饭吃到一半姜淮左已经用完了一整包抽纸,叶长安却丝毫没有好转的样子。 她大口大口的吃饭,大颗大颗的落泪,姜淮左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哭着哭着她就有些噎住,姜淮左连忙递了杯水过去,同时小声劝她:“要不今天别看了,明天再看?” “不要。” “哭的这么厉害伤身,宝宝肯定也心情不好。” 叶长安眼睛湿漉漉的瞪向他:“你就只在意我的肚子。” 这是在吃醋? 姜淮左想笑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绷着脸摇头:“没有没有,主要还是关心你。照这样下去眼睛可受不了,会疼很久的。” “你好烦,今天我一定要看完。” 姜淮左没办法只能在一边陪同,同时继续担负起擦眼泪擦鼻涕的工作,并且相当乐在其中。 那天晚上叶长安还是没能把那场电影看完,她后来换了个姿势躺到沙发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姜淮左笑眯眯的把她抱回床上,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难得心情这么好。他觉得离自己革.命胜利的日子大抵不远了,稍微幻想一下婚后他们幸福美满相濡以沫的样子,都让他高兴的忘乎所以。 此后的几天里叶长安整日都窝在那间放映室里,专挑些出了名的悲剧电影看,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一旦开闸就哗哗流个不停。 之前姜淮左觉得她太过压抑、勉强自己,现在看这情形,只觉得她是要把此生的眼泪流尽。 不过如此也好,正常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多少都有点多愁善感,想哭就哭未必不是一种坚强。而且近来他们的关系亲近许多,叶长安好像真的开始慢慢接受他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姜淮左看着依旧窝在沙发上默默垂泪的叶长安进行了第十七次劝说:“长安,今天就别看了好不好?明天你的眼睛又红又肿,让别人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你本来就没少欺负我。” 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啊……以后不会了。” 叶长安突然扭头看向他:“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她把头扭了回去:“我不信。” 姜淮左突然举起三根指头:“我发誓,如有违背,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叶长安再次回头,见他那副样子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模样可爱极了。 姜淮左明显感到心跳加速,叶长安居然对他笑了,不是冷笑,也没有勉强,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欢欣鼓舞,也跟着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下章正文结局= =! 万一没有估计好篇幅的话……那就还要等下下章= =!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所以下一章准备送给大家~\(≧▽≦)/~ 明晚10点会添加新的章节,作者君随便在里面写几行字,大家及时购买,作者君之后会替换正文! 至于替换的时间嘛……目测在11点之后……具体俺也不造什么时候……当然,也很有可能拖到一两点= =! 希望你们看过下章之后对我温柔点……温柔点……温柔点……qaq! 第59章 婚礼 婚礼当天。 天还没亮别墅里就有些吵闹,叶长安在睡梦中皱了皱眉,隐约像是听到了老宋和罗天明的叫嚷声。 姜淮左心情雀跃的一夜没睡,此时还很精神。他伸手看了下表,刚刚四点钟而已,楼下那几个人倒比他还心急。叶长安在他怀里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拖过被子盖过了头,明显还没睡够的样子。 姜淮左坐起来亲了她一下:“时间还早,你再睡会。” 叶长安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起床下楼。 此时楼下已经聚了不少人,包括三个伴郎,罗天明,老宋,路知遥,以及充当伴娘的姜竹西,此外还有负责统筹指挥的几个工作人员,两个十几人的化妆团队。 罗天明见他穿了睡衣下楼,边笑边说:“大表哥,今天穿的很帅气啊,不如就这样去结婚吧,哈哈哈哈哈!” 老宋也凑过来,整了整自己的西装领结,摆了个pose问:“淮左,看我这打扮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倾国倾城……” “拉倒吧你。”罗天明白他一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司机呢。” “找揍是不?出来练练!” “来来来……” 姜淮左直接无视了他俩每日都要来上几回的打打闹闹,走过去招呼竹西和路知遥:“吃早餐没?一起?” 竹西打量他一番,憋着笑问:“哥,你现在是不是特激动?” “啊?没有啊……”姜淮左下意识的否认,耳朵却有些热:“怎么问我这个?” “你的睡裤穿反了,睡衣扣子也系的完全不对。哥,人生第一次哦。”说完竹西下手极快的拍了张照片,看着屏幕笑个不停。 姜淮左的心情有些复杂,面上却装的比平时更加冷静,他沉默的坐到餐桌前,解开扣子又重新系了一遍。 相较下来还是路知遥比较正常,此时他正坐在对面的位置,拇指动得飞快,大概在编写短信。 不一会他放下手机,冲正在吃三明治的姜淮左笑的灿烂:“昨晚睡得好吗?” 姜淮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笑的有些无奈:“一夜没睡,现在倒也不困。” 路知遥忍俊不禁:“看来真的是很激动啊,今天要辛苦一天,加油吧。” “没问题的。倒是你,也该准备解决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吧,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哈哈,不着急。” 姜淮左冲他挤眼:“指不定今天在婚宴上能跟某个姑娘看对眼呢,到时候我义不容辞的介绍给你。” “这么好?那我可要好好注意一下。” 他们边吃边聊,时间很快到了四点半。 姜淮左吃完后上楼,叶长安还在睡,他哄小孩子一样小声叫她,叶长安伸手捂住耳朵,还是不肯睁眼。 眼看时间不早,姜淮左只能亲自动手,给她整理好睡衣,又把她抱到隔壁房间的皮椅上,那里临时改装成了一个梳妆室。 此时叶长安依旧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姜淮左往她身上盖了张毯子,又叮嘱了下注意事项,随后去了隔壁另一个化妆间。 一个小时后姜淮左已经被收拾妥当。他微卷的短发被造型师收拾的利落服帖,原本就英挺好看的眉目被稍加修饰,此时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就算跟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比也毫不逊色。 最后一个环节里,姜淮左换上衬衫、礼服,立马提升了几个档次。他满意的冲镜子中的自己笑笑,让身后几个小姑娘都看红了脸。 收拾好自己后姜淮左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叶长安,可刚走到门口就被罗天明拖住:“哎呦,大表哥,你今天帅哭了!我要是小姑娘,保管爱死你了。”说完还翘了兰花指戳了他的胸口一下。 姜淮左笑眯眯的挥开他的手,继续往门口走,此时老宋也跑过来堵住他:“人家新娘子还没化完妆呢,现在看多没意思?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去场地那边吧。” 说完他俩一左一右架住姜淮左,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硬生生的把他拖下了楼,又干净利落的塞进车里去。 姜淮左狼狈的倒在车后座上,临了还不忘护住自己的头发。他看着自己被抓皱了的西装刚想发作,车子已经飞速驶离,直接向婚礼现场开去。 与此同时,叶长安安静的坐到镜子前,任几个姑娘忙前忙后替她整理妆容。 之前她回房间拿了手机,看到了四点多收到的一条短信:“想好没?到底需不需要帮你离开这里?” 这个号码,是之前说她一定会后悔嫁给姜淮左的那个,也是后来向她说出所有秘密的“好心人”。 叶长安那时还在熟睡,没有回信,那人像是有些着急,此时又发了一条:“姜淮左已经离开去场地那里,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走,还是不走?” 她低头笑笑,回了两个字:“不走。” 对面那人像是相当惊奇,说话都不像先前冷静:“不走?知道了所有事情后你还想嫁给她?” “与你无关。” “你到底……想做什么?别做傻事,不值得。” 她无所谓的笑笑,直接关机扔到了抽屉里。 那之后叶长安端坐在镜子前,专注的看着那一双双灵巧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涂抹,妆容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精致自然,好看到不可思议。只是镜子里的女人被装饰的过分甜美,倒有些不像她了。 叶长安尝试着露出了与妆容相称的微笑,眼睛亮亮的像在发光。 身边的化妆师被她感染,一边替她收拾头发一边笑道:“叶小姐真是好福气,姜先生一表人才,又细心体贴,你们以后的生活一定非常幸福。” “是啊,我也很期待。” “叶小姐跟姜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记不清了。” 那个化妆师一愣,尴尬的笑笑,心下觉得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化完妆后叶长安换上婚纱,站在镜子面前看了自己许久。 真好看呢。 可惜最该看到这幅景象的人,永远都看不到了。 直到有人来催,叶长安才缓缓转身,走下楼梯。 路知遥仰望向她,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笑着赞叹:“淮左真是好福气,一会到场的所有男士都会嫉妒他的。” 叶长安笑笑:“过奖了。” 这时突然有人掺住她的小臂,扭头一看竟是竹西。 她面色有些红,小声解释:“我哥怕你摔倒,让我扶着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真的很漂亮。” 这一日的叶长安因为自始至终带着笑容,让人感觉亲近不少,竹西那时想,她们以后大概还能成为朋友。 此时已经有人催促她们出发,叶长安指了指门外:“大家都在等我们呢,走吧。” 婚礼现场——南山风景区自然公园。 这一日天气晴朗,虽然已经是十一月,倒也没有多冷。 单调辽阔的草场被装点一新,鲜花拱门立于中央,白色的自助长桌分列两侧,香槟糕点精致诱人,同色藤椅整齐的摆放在红毯两侧,嘉宾已经全部入座,只待新娘入场。 姜淮左风度翩翩的站在红毯尽头,面上淡定自若,笑容儒雅,其实手心已经被汗水濡湿。快速跳动的心脏因为还未等到女主人的到来,被期待、焦急、雀跃塞得满满当当,所幸还能勉强维持淡定。 突然场边的指挥人员做了一个手势,乐团成员默契的开始弹奏手边的乐器,音乐声缓缓流淌,四周一下静了下来。 叶长安跟姜淮左的父亲一起,缓缓走上了红毯。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今天的女主角,有些好奇她的模样,可惜头纱还未掀起,只能看出大概轮廓。 姜淮左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笑的幸福极了,原来美梦成真是这种感觉。 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叶长安像是走了半生那么久。 最终她来到他的面前,被送到了姜淮左手上。 庄严的神父已经年过半百,看上去慈祥又绅士的模样,他站立在新人面前,声音沧桑又带着神圣的感觉: “姜淮左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他握紧拳头,神情认真到了极点,像是在用整个生命宣誓:“我愿意。” “叶长安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叶长安笑的眉眼弯弯:“不、愿、意。” 前排的宾客一片哗然,已经在交头接耳。 神父愕然的看向她,又问了一遍:“您说什么?” “我说,不、愿、意。” 原本被姜淮左牵住的左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使了十分力气,几乎就要捏断她的手指。 叶长安被扯得侧过身来,姜淮左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怔忪的看向她:“叶长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伸手扯掉头纱扔到了地上,面上的笑容依旧甜美:“姜淮左,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知道为什么吗?”她靠近一步,几乎要贴到他的怀里。 姜淮左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呆呆的低头看向叶长安。 只见她伸手环过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呵气如兰:“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强.奸犯,和杀人犯呢?哈哈,哈哈哈哈……” 世人皆喜欢把自己圈进美梦里,他们坐在气泡中缓缓上升,看尽风景,根本没有想过,泡沫会在升至最高点时,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毫无准备的人们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瞬时跌落,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到!还要一章!我这只猪!!!!! 第60章 结局 时间回到五天前,那个看似寻常的午后,叶长安梦到自己嫁给了纪蔚年。 那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好不容易梦到一次,居然还不圆满,纪蔚年在婚礼中消失,犹如泡沫般碎在了银光里。 叶长安于梦中惊醒,紧接着电话铃响起,一声又一声。那时她已预感到不幸发生,懦弱的选择回避。 十三个未接过后,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叶长安,我是胖子。刚刚……阿年没了。” “啪嗒”,“啪嗒”,“啪嗒”。 手机落地,眼泪滑落,心碎声响。 几乎不用求证追问,叶长安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说的是真的。 生命中最重要的羁绊离开,犹如抽筋剥骨。万箭穿心的滋味,大概不过如此。 如果那时有人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一定会觉得悲怆可怖。那是来自心底的哀鸣,在诉说永别的痛苦,以及对爱情的悼念。 两个小时后,叶长安再次收到短信:“现在能上网吗?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胖子是在这一年九月份出的国,去之前他打问了一下纪蔚年所在的学校,特意报了相近的一所。 他们一起租了一间二居室的房子,多数时候自己做饭,偶尔应胖子要求出去改善一下伙食,每周去超市采购一次。 空闲的时候纪蔚年喜欢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九月的太阳还有些毒辣,纪蔚年却很喜欢呆在那里,一晒就是几个小时,居然也没晒黑。 胖子有时看他动也不动的沉沉睡去,面色都被阳光映的有些透明,就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很多次他看着这样的纪蔚年都有些害怕,刻意去阳台上弄出些动静吵醒他。 有一次胖子甚至去探纪蔚年还有没有呼吸,他刚一伸手,就被握住了手腕。 原本睡得平静安稳的纪蔚年那一瞬间睁开了眼,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 胖子尴尬的摸摸脑袋:“啊,我逮虫子呢。” 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胖子厚实的肩膀:“放心,我没事的。” “哈哈,当然,哈哈。”胖子为了掩饰情绪不停干笑,还是有些担心。 他忘不了纪蔚年上次住院的场景,那时医生对他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患者还可以撑七到十年,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免疫力会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七到十年,他们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纪蔚年却活不过三十岁。原以为岁月漫长的可以随意挥霍,没想到已经逼近生离死别。 胖子难过的狠了有些想哭,却还要生生忍着怕他难受。 可纪蔚年总是有办法消除他的顾虑转移视线,比如提到吃饭问题:“一会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啊,我正好饿了嘿嘿,今天做个鸡汤吧,放上豆腐,香菇,土豆!” “能帮我削土豆吗?” “好好好!” 那之后胖子心翼翼的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纪蔚年的状态还算不错。他的作息规律,饮食健康,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业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胖子稍稍安下心来,之后就有些闲不住。跟纪蔚年不同,他天生喜欢热闹,更何况到了新的环境,着实想到处吃喝玩乐顺带结识一些狐朋狗友。 后来胖子很快结实了几个华人朋友,融入圈子后时不时出去跟他们出去厮混,一来二去就有些上瘾,经常打个招呼就几天夜不归宿,偶尔回去也不太能见到纪蔚年。 直到有一天,胖子半夜回去拿东西,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纪蔚年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有几个酒瓶。 他盘腿坐在那里,脸上笑眯眯的,一手拿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的很慢。 胖子看到桌子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大半,再一看纪蔚年的脸和眼睛已经红的厉害,当即把他的杯子夺了过去。 “纪蔚年,你这是干什么?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还敢喝这么多酒?不想活了?”胖子难得生气一次,火气大的可怕。 纪蔚年摇摇晃晃的伸手够了够酒杯,胖子直接摔到了地上,又把桌子上的酒瓶一个接一个的摔碎。 噼里啪啦,遍地残渣。 胖子走过去扯住他的衣领:“清醒没有?” 纪蔚年摇了摇头,舌头有些打结:“胖子,你今天……好凶啊……” “下次再他妈让我逮到你喝酒,我打断你的腿!” “哈哈,我没事,就是……就是高兴而已,所以喝酒庆祝一下。” 胖子伸手把他撂倒沙发上,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啥事高兴成这样?来来,跟我说说,甭想匡我!” 纪蔚年摇摇晃晃站起来,从沙发的另一头搬过电脑:“你看……她要结婚了,这是婚纱照,真好看,是不是?” 他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痴痴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胖子一愣,接过电脑就看到了叶长安,以及姜淮左。几十张照片,全都是他们的合照。 叶长安原本底子就好,在妆容和服饰的衬托下更是好看到不可思议,身边那个男人跟她比起来也毫不逊色,男才女貌,佳偶天成。 胖子翻了一遍后心凉了半截,竟像是不认识叶长安一般,遥想平时她虽然冷淡,对纪蔚年也算是上心,不想竟会发婚纱照来刺激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扭头问纪蔚年:“这是……叶长安发给你的?” 纪蔚年却没来得及说话,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红的吓人,随后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伴着呕吐物出现的,还有许多血。 胖子赶紧送他去了医院,可纪蔚年第二天就固执的出院回家,他不肯接受治疗,也不愿再为难自己。 活着这种事情,早就成为一种负担。 先前他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尽可能不去想有关叶长安的种种,在胖子和其他人面前也强撑着打起精神,装作一切良好的样子。 可他还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强撑许久的各个器官已经不堪重负,他犹如古树般开始衰败,由内而外,回天乏术。 人生已经艰难至此,纪蔚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在看到姜淮左如约寄来的婚纱照的后,他突然就觉得死而无憾,没有什么再放不下的东西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再勉强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生死之事,看开了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纪蔚年已经开始有些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那之后纪蔚年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不愿让胖子担心,挑了他不在的时候悄悄离开,搬去了城郊的一座小房子。 那里风景很好,邻居也很友善,他喜欢在日落之时去林间散步,走走停停,直到彩霞散尽才肯回家,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迎来日出。 等胖子千辛万苦找到纪蔚年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他呆呆的站在那个昏暗窄小的房间里,只一眼就落了泪。 纪蔚年蜷缩在靠墙的单人床上,面颊凹陷,瘦骨嶙峋,手腕细的像是只剩了骨头。 那时他仿佛刚刚睡去,枕头边儿的手机还是亮的。 胖子走过去拿起来瞧,入目就是叶长安的照片,背景是在游乐园。随后他还在纪蔚年手里发现了他跟叶长安的大头贴,那是他所见过的纪蔚年最开心的笑容。 明明这样喜欢,却能成全放手,胖子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纪蔚年更傻更狠心的人。他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后想尽方法把叶长安推离,又在知道她跟别人终成眷属后了无牵挂一心等死。 这个傻瓜明明放不下,却只肯为难自己。 纪蔚年再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里,胖子坐在他身边,正在削苹果。见他醒了胖子连忙把保温杯里的粥倒出来,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喝。 整个过程里胖子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纪蔚年勉强喝了几口就摇了摇手,疲惫的合上眼睛休息。 胖子也没坚持,坐回原处继续削苹果。 几分钟后纪蔚年重新挣开眼睛,就看到胖子在掉眼泪。他嘴唇都在哆嗦,可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胖子……别哭了……” 纪蔚年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沙哑虚弱,像是换了一个人。 胖子手一抖就削到了手,借着由头哭出声来。医生说纪蔚年拖得太久,已经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措施,大抵还能撑个几天。 可他的朋友人这样好,还这样年轻。 胖子想起从前,没课的时候他总是懒得下楼买饭,每次都是纪蔚年下楼跑腿给他捎回来。平常他不喜欢学习,专门等到期末突击,也都是纪蔚年给他划重点,讲难题。还记得有一年他感冒发烧,一直昏睡到下午,其他人都以为他在偷懒,只有纪蔚年不放心的瞧了瞧,这才把他送去医院…… 胖子想起一件事来心就抽抽一下,哭的浑天暗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分给纪蔚年一半。 等他平静下来纪蔚年已经又昏睡过去,他们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多了。 纪蔚年一觉醒来时胖子还在削苹果,好好的一个苹果让他削的坑坑洼洼,果皮掉了一地。 胖子见他醒了给他切了一小块,又去给他盛汤。 纪蔚年喝了几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慌乱的看了看床头,又看了看枕边。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可纪蔚年连说谢谢力气都没有了,所幸他的眼睛没有受到影响,还能再看一看她。 时间在纪蔚年的沉睡和短暂清醒中飞速略过,即便胖子夜以继日的照顾他,也没能挽回什么。 那是非常晴朗的一天,早上医生照例查房,在做完相关检查后,他们告诉胖子,说纪蔚年大概撑不过这一天。 胖子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的盯着纪蔚年的脸。病痛把他折磨的变了模样,时间也在一点点将他侵蚀。对他来说,死亡大概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那一天纪蔚年一直昏睡不醒,他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里没有杀戮,离别,他跟叶长安一起长大,又慢慢变老。 再醒来时正是午后最为宁静的时刻,阳光洒了一地。纪蔚年看上去气色不错,还冲胖子笑了笑。 胖子咧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喂他喝了一点水,又开始跟他讲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趣事。 纪蔚年难得能清醒这么久,还一直笑眯眯的听他讲,后来胖子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些别的,他怕自己一旦闭嘴,纪蔚年找到了休息机会,就真的……再也没有冲他唠叨的机会了。 可说着说着胖子还是停了下来,他生生撑着,也阻不住泪珠“吧嗒”“吧嗒”往外涌。 这时他看到纪蔚年冲他招了招手,嘴唇微动。 胖子抹了把泪,弯腰把头凑了过去。 “胖子,谢谢你这些天一直照顾我。” “我口袋里,有张卡,密码是电话的后六位,你帮我,把那些钱捐给福利院吧。” “还有,答应我,不要告诉叶长安,好吗?” 胖子其实已经难过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就是一直点头,把眼泪甩的到处都是。 最后他说:“胖子,我想吃苹果,你帮我买一个好不好?” 胖子连忙点头,可他刚冲出门去,就反应过来,纪蔚年只是想支开他而已。 他隔着玻璃向里望去,纪蔚年缓缓举起手来,指尖捏着的是他跟叶长安合拍的那张大头贴。 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想陪那个人安静的呆一小会儿。 胖子颤抖着摸索出手机,想要给叶长安打个电话,想把一切告诉她,想让她最后跟纪蔚年说点什么。 可十三个电话过去,叶长安都没有接通,心电监护仪却响了起来。 “哔——哔——” “哔——哔——” 刺耳的仪器声尖锐的响起,仿佛慢动作般,他呆呆的看着纪蔚年的手颓然落下,照片轻飘飘的落了地。 那一瞬间胖子恨死了叶长安。 如果不是因为她,纪蔚年小时候就不会为了救她跳下四楼落下病根,长大后就不会因为有所顾虑而残忍的拒绝自己喜欢的姑娘。 如果不是因为她发来了婚纱照,纪蔚年根本不会酗酒,就不会吐血住院,又不肯接受治疗,更不会去的这样早。 可那个女人直到他去世都还一无所知,想必正跟未婚夫甜甜蜜蜜活得心安理得,马上就要开开心心嫁人了。 凭什么纪蔚年在异国他乡悲惨死去,而叶长安却在彼岸长乐无忧呢?这样想着想着,胖子把纪蔚年的叮嘱扔到一边,如何也不想让她好受。 叶长安呆呆的坐在电脑前,看着胖子把前尘往事说了一遍,终于知道了纪蔚年为什么一直拒绝自己。 那个笨蛋,笨蛋…… 泪如雨下,痛彻心扉。 胖子随后给她发了几张图,是大一的时候夏初发帖子时附上的照片。 胖子说:“这是在阿年手机里发现的,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你是谁。大一的时候我们宿舍有人追过那个帖子,当时阿年看到后就表现的不太对劲,应该在那个时候已经认出你了。” 她记起他们幼年时在医院告别,纪蔚年说:“放心吧悠鸣,我会先找到你的。” 他确实先找到她了,却固执的不肯相认。 胖子随后把她的婚纱照发了过去:“就是这些照片刺激的阿年提前病发,你满意了?” 叶长安呆呆的看着屏幕,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照片既然不是她发的,那么就只能是那一个人了。 胖子见她没有辩驳更是生气,最后补了一刀:“直到最后他都在看你们的合照,我给你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到死他都只是默默想着你,成全你,远离你,可你呢叶长安?” 她果然是个祸害。 如果说她是害死纪蔚年最大的凶手,那么姜淮左就是帮凶。他们都该给纪蔚年赔命。 难得在那样的冲击下,叶长安还能找到看电影这样发泄情绪的方式,姜淮左居然也没有起疑,只当她是孕期情绪不稳。 原本她以为这就是所有真相,没想到还有前因。 一天后她收到一条短信:“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一步?”这是之前那个说她会后悔嫁给姜淮左的人。 天意弄人?命运不公?自作自受? 叶长安也想知道。她颤抖着手指打字:“为什么?” “因为姜淮左爱上了你,他那个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是知道的,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所以后来他找人打伤了纪蔚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打伤纪蔚年的,是姜淮左?作为始作俑者,他居然还敢那这件事逼她就范?世界上果然没有比他更加无耻之人。 叶长安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之前在医院时她明明那么好的机会,却偏生放了姜淮左一码。 而现在,她已经不想单纯杀了姜淮左,这样做太便宜他了。她要让那个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时间来到婚礼当天,那是叶长安最后的报复。 她笑着说出那一句句让他万劫不复的话语: “姜淮左,除非我死,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你。” “知道为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强.奸犯,和杀人犯呢?哈哈,哈哈哈哈……” 叶长安在说完那几句话后穿过长长的红毯,准备离开。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她就被姜淮左拦腰抱起,大步走向附近的停车场前,几乎是把她扔进了车里。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疾驰而下,每每到拐弯处叶长安都觉得自己要随着车子冲出护栏,可惜姜淮左就是命大,到底安全的开下了山。 路上叶长安一直在笑。 “哈哈……” “哈哈哈……” 凄厉尖锐的笑声不绝于耳,把姜淮左最后一点理智都给消磨殆尽。 车子最终停下来的时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响,姜淮左几乎是扯着叶长安的头发把她拖进了屋里。 佣人们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不知所措,照例说两人今天举办婚礼,又都还穿着礼服,怎么会中途回来?而且男主人一脸凶相,可怕的像是要杀人一般。 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叶长安磕磕绊绊摔了一跤,几个佣人见事情不好,连忙过去阻拦。 姜淮左犹如暴怒的狮子般怒吼:“都给我滚!” 众人都被他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叶长安拖到了楼上去。 伴着巨大的摔门声响,那扇门狠狠合上。 叶长安被他随手甩到地上,又开始笑个不停。 她原本盘好的头发松散开来,凌乱的披在背后,诡异的笑声不断在房间里回响,看上与疯了无异。 羞辱、挫败、绝望、恼怒…… 灭顶的冲击让姜淮左几近崩溃。他很清楚的知道,当叶长安在婚礼上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既然她说宁死也不嫁给他,那么,就让她去死吧。 “啪”的一声响,叶长安挨了一掌被打翻在地,她的笑声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继续响起。前面二十年里她的人生压抑黑暗,很少有令她开怀大笑的乐事,如今却要一次笑个够本。 姜淮左抬手又是一掌,他趴到地上狠狠扯住她的头发摇晃:“不许笑!不要再笑了!” 叶长安眩晕了一会,脸颊火辣辣的疼,嘴角也有血液的味道。 她躺在地上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姜淮左。 他的眼神可怕极了,面目狰狞扭曲,脖颈间青筋暴露,只要她再撩拨一下,就能成功了。 “哈哈……哈哈哈……” 笑声再次响起,叶长安像是不知疲倦般,面上全是讥讽和得意洋洋。 “你逼我的叶长安,你逼我的。” 姜淮左突然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向地板磕去,一下又一下,叶长安头晕目眩又疼痛无比,却还是在笑。 不一会儿后脑就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濡湿了她的头发和脊背。渐渐地小腹也开始刺痛,那个孩子也要离开了。 其实叶长安从一开始,就没想活着走出这个门。她欠纪蔚年半条命,姜淮左也欠纪蔚年半条命,那么她就用自己和孩子的还。 至于姜淮左,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亲手杀了自己,以及他们的孩子,想必……会非常非常后悔,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叶长安的视线开始一点一点模糊,身上的疼痛倒感觉不太到了。她只是太累太累,想去个没有姜淮左的地方休息一下。 这次大概,真的要解脱了。 老宋和罗天明赶到别墅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们踹开门呆呆的站在那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叶长安的婚纱都被染成了血色,□□的皮肤上也沾了红,地板上都是粘稠的血。 姜淮左失神的坐在墙边,抱着她一直在抖。 他捂住她后脑的手,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长安……你别吓我……长安……”他低垂着头颅,哽咽的话不成句。 罗天明踉跄着上前几步,哆嗦着掏出手机打了120。 叶长安在被送往医院,连续抢救了三天三夜后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可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却一直昏迷不醒,重度脑震荡以及颅脑损伤很有可能让她变成植物人。 而流产导致的大出血,使叶长安被切除了整个子宫。 那之后姜淮左就有些疯疯癫癫,脾气十分暴躁,动不动就发怒伤人,几次都把不相干的人打进医院。 可他再也没有提起过叶长安,像是完全忘记了这样一个人。后来听说姜淮左被送去国外治疗,那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他。 两年后,南山疗养院。 路知遥买了一堆东西过去,房间里那人睡得正香。 他轻手轻脚进去,把买来的娃娃、零食、衣服放到墙边,又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她现在留了及肩的短发,气色好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笑的非常开心。 路知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再一次说了“对不起”。 其实……他是喜欢叶长安的。 可姜淮左横在那里,纪蔚年横在那里,路知遥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不单单是因为那几个人,更因为叶长安永远不会爱上他。 其实论卑鄙无耻,他跟姜淮左的程度不相上下,可因为稍后出场,他又顾虑姜淮左的存在,就永远失去了得到她的机会。 即便如此,路知遥也做不到祝福她跟姜淮左天长地久,由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看得到,吃不到,岁月漫长,路知遥怕自己越陷越深。 其实之前姜淮左大概已经发现他对叶长安有兴趣,虽然没有挑明,可那种了然又带点威胁眼神路知遥非常清楚,那之后他刻意跟叶长安保持距离,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婚礼前夕,他把姜淮左打伤纪蔚年的事情告诉了叶长安。其实也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让叶长安永远离开这里,眼不见,心不烦,彻底落个清净而已。 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叶长安如此决绝。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永远都不会做出那种事。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那人终于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看到路知遥后开心的叫了一声,又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哥哥,你来啦!” 路知遥笑笑:“嗯,给你买了礼物,过去看看吧。” “哇,谢谢哥哥!” 她急急忙忙下床,刚站到地上就有些眩晕,差点摔到地上。路知遥连忙接住她,有些无奈道:“忘记医生怎么说了?不能剧烈运动,起床的时候要慢一些。” “知道啦,哥哥好啰嗦哦。”她摸着脑袋笑笑,又推开路知遥去看他带的礼物。 叶长安拿起新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开心的跑到镜子前转了个圈:“哇,好漂亮。” 说完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想要试一下新裙子。 路知遥立马按住他,面色微红:“喂,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叶长安摇头:“不记得了。” “不许!在男人面前!换衣服!以前告诉过你啦!” “啊?哦,好吧,等哥哥走了我再试。” 说完她抱起路知遥买的小熊回到床上,笑眯眯的跟它说话,很是开心的模样。 其实,这也算一种解脱吧,路知遥怔怔的想。 叶长安忘记了所有血腥的过往,记忆停留在了小时候,所有灾难发生之前。所幸医生说她的智力没有受到影响,慢慢学习还是可以恢复正常生活。 新生后的叶长安比以前开朗许多,简单到一颗糖果都能让她开心半天,没有烦恼,无忧无虑,他很容易的取得她的信任,获得了“哥哥”的位置。 现在明明是最好的机会,可只要看到叶长安天真的笑容,路知遥怎么也下不去手。他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她,补偿她。能够维持现状,对他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半年后,春末。 叶长安近来喜欢去湖边散步,顺带喂鱼。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脚步欢快的往那走。 这一日天蓝水暖,湖边的柳枝随风摇摆,她坐在湖边的长凳上,一小把一小把往湖里扔鱼食。 几分钟后,突然有人在她身边落座,叶长安好奇的回头,入目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呆呆的盯着她瞧。 他的头发微卷,眼睛深邃,唇有些薄,看起来很高大的样子,只是略有些瘦了,可还是很好看。 叶长安其实很想问问他,为什么用这种……异常难过的眼神看着她?就像是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又自责又想念,却还带着胆怯和伤心。 叶长安张了张嘴,可又想起“哥哥”叮嘱过她,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她忍了忍,扭头继续喂鱼。 身边的男人却突然张嘴叫了她的名字:“长安……” 她极快的看向他,面上皆是惊奇:“咦?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叔叔……?”他神色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先前的伤感不复存在。 “那‘小朋友’,你多大了?” “我今年应该……”她掰了掰指头,侧头算了算:“十二岁!可哥哥和医生姐姐都说我二十二岁了,我哪有那么大。” “哥哥?” “嗯,我有个哥哥,经常来看我哦,最喜欢哥哥啦。” “哥哥叫什么,长安知道吗?” “啊,我记不清了,医生姐姐好像叫他‘路先生’。” “噢,原来是他。” “叔叔,你说什么?” “没什么,还有,以后不可以叫我叔叔哦。”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啊,以后我们会一起生活。” “结婚?我跟叔叔?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嗯,没错,以后要叫我的名字,听话哦长安。” “叔叔的名字是什么?” 他最然凑近贴住了她的唇:“都说不可以叫叔叔了。” 叶长安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一把推开他:“你你……你做什么?” “吻你啊,电视上演过的吧,丈夫亲吻妻子。” “我我……我们真的结婚了?” “呐,你看,这是我们的婚纱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长安。 “哇,真的有我和叔叔,叔叔真帅。” “长安也很好看啊,还有,不许叫叔叔,叫我‘淮左’。” “淮左?” “嗯,欢迎回来,我的长安。”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为【真·结局】,这是我所能给的,对于每个人来说最好的归宿——纪蔚年不用再忍受病痛的折磨,叶长安忘记过往无忧无虑,姜淮左也终于得偿所愿。 一定会有姑娘认为姜先生得到的报应不够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实私以为姜先生受的折磨已经足够了,他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喜欢他的人,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漫长的纠缠里,他冲动,易怒,求之不得,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长安身上,事后他后悔懊恼,心里也不好受。 而最后他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还差点杀了叶长安,这些都是他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以后每每见到长安,他都无比自责、痛恨自己。明明靠的越近越会难过,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回到她的身边,姜先生从头到尾都很固执,最终也还是放不下她。 假如长安能够爱上姜先生,他们一定会非常幸福,可惜不能,于是有了这个故事。 从前渣男洗白文看了许多,作者君其实不是很理解在男主那么渣情况下女主是怎么回心转意的,于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写的过程揪心无比,临近结尾更是……便秘一般,抱歉久等啦,我是个混蛋qaq。 所幸这篇文按照作者君原定的意向走到了结局,没有背离初衷。 最后,感谢大家一直支持~\(≧▽≦)/~留言的小伙伴们,投雷的小伙伴们,收藏的小伙伴们,没有你们俺坚持不下来啊,挨个么么哒╭(╯3╰)╮ 嗯,再更新的话会有个【平行·结局】是在这一个结局的基础上,讲几年后发生的事情。 番外的话你们有想看的嘛?有的话可以留言,作者君发挥一下,万一发挥不了,就不写番外君了…… = =!最后,喜欢这个结局的【千万不要看】下一章,就把结局当成他们幸福愉快的生活下去就好。 挥手~~~~~~~~~~~~~~~~~~~~~~~~~~~~~~~~~~~~~~~~~~~~~~~~~~~~~~~~~~~~~~~~~~~~~~~~~~~~~~~~~~~~~~~~~~~ 第61章 番外:新生 在叶长安与姜淮左重逢的一个月后,他们一起参加了路知遥的葬礼。 殡仪馆内晦暗肃穆,往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像戴了面具般面无表情,举止静默。 叶长安穿了黑色长裙站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灵堂上巨大的黑白照片。路知遥唇角上扬,眉目如初,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 她之前已经哭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才被姜淮左哄好,这下又红了眼睛。 路知遥是她“新生”后唯一的亲人、朋友、兄长,可他还是离开她了。 叶长安隔着泪雾看向一个个上前行礼祭拜的黑衣男人,妄图在他们脸上发现些什么。 传闻路知遥的死与仇家有关。这些年他在道上得罪了太多人,这次被人设计围堵,联合起来要了他的命。 警方接到报案后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凶手极为残暴的捅了他几十刀,却没有给他致命一击。没有立即死去的路知遥挣扎着爬行了几十米,最终还是失血过多,死在了初夏和煦的某一天…… 葬礼还在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叶长安直觉认为,在这些看起来冷血凶狠的黑衣男人里,一定有杀害路知遥的凶手。 可惜她看不透人心,报不了仇。 姜淮左将情绪克制的极好,此时见她哭了又耐心的低头安抚,拿了纸巾一直替她擦眼泪,他的声音温柔到近乎蛊惑:“长安,以后我会照顾你,连带他的份,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攥住他的衬衫衣摆,指尖都泛了白。姜淮左摸摸她的短发,试探着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长安这次终于没有躲。 此前的一个月里,姜淮左每天都去疗养院看她,反倒是路知遥再也没有出现过。失忆后的叶长安变得很容易接近,他买各式各样小姑娘喜欢的东西送给她,陪她聊天,散步喂鱼。 叶长安虽然不讨厌这个突然冒出来声称是自己丈夫的家伙,却始终不肯跟他回家,她固执的呆在疗养院里,等待许久未曾现身的路知遥。 虽然此时的路知遥已经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可是看着这样子的叶长安他还是嫉妒的发狂。 姜淮左找到叶长安后曾迅速搜集了有关她的一切资料,路知遥一年来唯一来探望过她的人。疗养院的录像清晰的显示出她对那个男人的亲近依赖,,而在摄像头拍摄不到的画面里,姜淮左不敢细想已经发生过什么,但凡稍一想象,他都怕自己再次失控,毁掉现在无忧无虑的叶长安。 姜淮左努力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将一切情绪都隐忍下去。 那之后他有预谋的拉近与叶长安的距离,可不知是不是时间太短,还是被察觉了意图,叶长安有些抵触他的刻意亲近,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先前的阴影已经根深蒂固到这种地步,即便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叶长安还是本能的惧怕他。 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有他了。 葬礼结束后姜淮左带叶长安离开,面上隐隐带着轻松和愉悦,随着最后一个包袱摘除,现在没有什么能再阻碍他了。而现在,只差处理完最后一些事情,他将带她永远离开这里,此生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鬼使神差的,姜淮左带她去了出事的那栋别墅,一年未归,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善变的大概只有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动物。 车子停下来时叶长安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下,心里倏地一紧。明明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她的头却隐隐作痛起来,有空荡荡的声音叫嚣着让她远离那里,半步也不要靠近。 面前的车门被由外打开,姜淮左原本想叫她下车,却在看到叶长安表情的那一瞬间四肢僵硬起来,他的神色慌张极了,却又勉强自己保持镇定,只是投向她的眼神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了一丝慌张。 他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寻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长安抵触的向后缩了缩,声音有些虚弱:“我不喜欢这里,可不可以不进去?” 姜淮左面色稍霁,微微弯腰看向她:“好,我们不去,咱们现在就走。” 就在他想要转身时突然被叶长安拽住了袖口,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眼眶有些红:“我想回疗养院,哥哥还有东西放在那里。” 姜淮左“噢”了一声,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不回去了好不好?” 叶长安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当下就变了脸色,推开他就向外跑去。 姜淮左毫不费力的从背后环住她,声音有些低沉:“叶长安,他已经死了,不要再想他了。” “我要回去,放手!” 他低头探到她的耳边轻语:“非常遗憾,你已经回不去了。” 叶长安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她在黑暗中挣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抵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而那个人……没穿衣服。 伴着一声尖叫,叶长安瞬间推开他向后爬去,就在她失去平衡即将掉到床下时,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轻松的将她拉了回来,顺带按进怀里。 姜淮左伸出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打开了壁灯。 叶长安发现是他后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目光下移,又是一声尖叫。 姜淮左精瘦的上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肌肉结实线条诱人,一看就是常年坚持锻炼的结果。 叶长安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姜淮左觉得好笑,吹了吹她的睫毛:“长安,你这是在……害羞吗?” “没有……”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放开我,哥哥说不能……” “够了!不要再提起他!” 这一声怒吼犹如炸弹般爆破在耳边,叶长安僵在原地,眼睛里全是恐惧。姜淮左暗自懊恼,努力平复了下情绪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他伸手抱住她,将脑袋抵在她的颈间,孱弱又固执的像是溺水许久的人:“长安,我只是病了,你原谅我。” 两年前姜淮左去美国治疗,医生说他的精神状况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暴躁、易怒、冲动,以至于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确诊后他没有觉得恐慌,反倒如释重负,他终于找到能够宽恕自己的理由——他是因为病了才做出那些错事,而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此后的两年间姜淮左一直都在按照医嘱接受治疗,他不敢回国,也不敢探听有关叶长安的任何消息,他怕有一天听到叶长安死了,这是比死到临头还要可怕的事情。 所幸一切都来得及,他的病情好转,叶长安也从漫长的昏迷期中醒来,并且失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唯一的障碍,也只是路知遥罢了。 而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再分开他们了。 叶长安刚刚被他吓坏了,无论他怎样道歉安抚还是一直在抹眼泪,直到哭累了才慢慢沉睡过去。 姜淮左拿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随后坐在床边出神的看向她,竟像是恍如隔世。从前他就一直让她不如意,现在还是经常惹她哭,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希望叶长安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永远不要记起他。 “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这样就好了。”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姜淮左已经不在身边,叶长安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发了一会呆,随后轻手轻脚的下床,赤脚向门外走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尽头处是通向一楼的楼梯。她小心的向下俯瞰,客厅里空无一人。 叶长安偷偷摸摸的下了楼,又极快的向门外跑去。 身后立即传来几个人叫喊的声响,可惜那些人叽里咕噜说的不是中文,叶长安完全听不懂,更不愿去理会他们。 出了大门就是宽阔的庭院,她赤脚奔跑,脚底被细小的沙粒咯得生疼,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所幸身后的人及时赶到,姜淮左皱眉看向她的脚,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子?” 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不愿搭理他。 姜淮左没再说话,转身走回屋内。他叽里咕噜冲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没过多久就有人拿来了药箱,姜淮左握住她的脚踝,小心的拿镊子清理嵌入她脚掌的细小沙粒,随后拿出药膏涂抹均匀,又拿创可贴粘好。 期间叶长安有些好奇的看向屋内的几个佣人,他们的头发大多是棕色或金色,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一看就不是亚洲人种。再一看风格明显的欧式建筑,叶长安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姜淮左看了她的表情觉得好笑,勾了下她的鼻梁:“傻乎乎的。” 叶长安怒目而视,他又笑的欢快:“我们现在在法国。” “法国?!” “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等你的脚伤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我要回去!” “回去之后你要怎么生活?在这里我可以一直照顾你,毕竟,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虽然你不记得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垂下了睫毛,嘴角微微抿起,虽然强装淡定,可眉目间还是遮掩不住难过的神色。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难过和酸涩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一直对她很好,好到近乎溺爱的地步。可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非常惧怕这个男人,虽然他多数时候表现的温柔体贴,可偶尔情绪失控时却又异常可怕,即便他是在笑着,叶长安也时常感到心底发凉。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想不明白,又记不起来,偶尔纠结起来整个脑袋都疼的厉害。 可既然她嫁给了他,那么他们以前一定是相爱的吧?曾经一起制造了许多美好的回忆,经历了时光坎坷、岁月洗礼,最终修成正果。 而现在,她把过往的一切都抛弃了。她不记得生命中出现过这个人,不记得他们之间曾许下的海誓山盟,甚至如此排斥他。 而留在原地守着那些记忆过活的姜淮左——她的丈夫,一定非常难过吧? 她不记得他了。 叶长安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跟他十指相扣。 姜淮左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听到她说:“淮左……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你不要难过了。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会像以前一样呆在你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呢?就算想不起来,你也可以一点一点告诉我。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去过什么地方、结婚时的场景……” 叶长安突然被这个男人牢牢抱住,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她。有温热的液体一颗接一颗不停落到她的脖子上,像是落了雨。 “长安,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些抖,抖得她觉得难受,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之后姜淮左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陪她,又挤出半个月的时间带她在周边旅游,行程结束后生活回到正轨,即便刚刚接手这边的工作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也无法分开他们。姜淮左早上会带叶长安一起上班,他办公的时候她就窝在一旁看书或者上网,中午一起吃饭、稍作休息,下午继续工作,晚上一起回家。 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竟也不会觉得无聊厌烦。因为语言不通,能够跟叶长安交流的只有姜淮左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依赖姜淮左,片刻见不到他都会觉得恐慌不安,偶尔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所接触还会有些难受。 叶长安分不清这是占有欲还是其他什么,可她只有他一个人,终日患得患失不知所措,于是在其他方面,叶长安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忍让。 对于姜淮左的亲近,她由最开始的抵触,慢慢过渡到容忍,最后已经习以为常。牵手、拥抱、亲吻,通通变成最普通不过的日常互动,房事上也变得水到渠成,只不过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障碍。 那是他们来到法国后的第三个月,姜淮左照例跟叶长安一起洗澡,他专注的帮她梳洗头发,涂抹沐浴露,最后冲洗干净,把她抱回了床上。 姜淮左像往常一样抱着她亲昵了一会儿,他的吻炽热绵长,同时手下不停,一下一下的划过她的脊背。 没多久叶长安感受到他起了变化,伸手握住了他,想照之前他教过她的办法帮他弄出来,这一次姜淮左却阻止了她。 “长安……”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唇边,长久以来的克制有了裂缝:“今天我们做点别的好不好?”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害怕,黑暗中姜淮左的眼神有些吓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姜淮左眼神更加灼人,他俯身加深了先前的吻,手也更加放肆的游走在她周身上下,可惜不论他怎么努力,那里都不肯接纳他。原本叶长安就极为冷淡,后来因为在流产时摘除了子.宫,更是无法分泌足够的液.体。 姜淮左折腾许久也没能如愿,气馁的同时又懊恼不已。 灯光下的叶长安撇过头去,暗暗咬紧了唇。身上被入侵和探索的感觉非常难受,单是手指已经弄疼她,可她不想让姜淮左失望,一直咬牙忍耐,身体更是僵硬的厉害。 压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又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颊:“既然难受就告诉我,没必要勉强自己,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他起身时被拉住了手,叶长安的表情看上去比他还要难受:“没关系,我可以的。” 明明怕成这样,她却还是迎合他的一己私欲,有这样的叶长安在身边,姜淮左已经什么都不敢奢求了。 他心满意足的笑笑:“谢谢你长安,是我操之过急了,大概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咱们明天去医院看看,没事的。” 第二天,姜淮左从医院带回了几瓶润.滑剂。自此之后终于解决了看得到吃不到这一历史性难题。 什么叫春风得意人生圆满,姜淮左终是有了深切体会。 唯一能够戳痛他的也只有叶长安,他害怕极了她笑眯眯的问:“淮左,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宝宝?今天遇到邻居家的小孩子,真的是超级可爱。” 姜淮左僵笑着转移话题,丝毫不敢告诉她,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七年后,深冬。 法国的冬天太冷,姜淮左趁着圣诞节带叶长安去塞班岛度假。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八年前,那时他刚认识叶长安没多久,也没察觉自己对这个姑娘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直到他在这个海岛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叶长安的面色就像脚下的银色沙子一般白,眼睛又像海水般清澈。梦醒后他急不可待的回了a市,大概也是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生了根发了芽。此后虽然诸多磨难,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现在幸福恩爱,诸事顺心。 “淮左,淮左?”面前突然冒出一只手来,打断了他的神游天外:“你在想什么呢?笑的好猥琐啊。” 他笑意更深,抓住她的手指贴上自己的面颊,不怀好意的扬了扬眉:“当然是在想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啊。” 叶长安面色红的可爱,慌忙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 姜淮左放开她的一瞬间又重新从背后环住她,故意贴近她的耳朵道:“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可爱。” 毫无意外的,叶长安被他调侃的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伸手捶了下他:“放开,这里都是人。” 他听话的松手,又夸张的耸了耸肩:“好的,等回去之后我们再‘为所欲为’。” “你……”叶长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姜淮左愈加身心舒畅,愉悦的笑声引得路人频频瞩目,最终叶长安受不了的逃离事发现场,准备去海里锻炼一下她着实一般的游泳技巧。 这一日风平浪静,阳光下的海水浅淡透彻,漂亮的不可思议。叶长安极慢的在水中折腾,姜淮左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跟着,顺带调戏一下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某人,感觉惬意极了。 叶长安努力划水企图甩开这个烦人的家伙,可惜适得其反,游得反倒不如先前快。 姜淮左被她笨拙的模样抖得乐不可支,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几百米处突然传来了呼救声,听着像是有人溺水了。 他向前游了几下准备去看看情况,想到身后泳技不佳的某人又折了回来。 反倒是叶长安推了他一把:“快去吧,不用管我。”他还是不放心,叮嘱道:“那你往回游,到能踩到沙滩的地方去。”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才飞快的向出事地点游去,叶长安则听话的转身游向浅水滩。此时姜淮左不在身边,她着实有些慌张害怕,踩水的力道大了很多。 突然小腿剧烈的抽搐一下,带着她向下沉去。铺天盖地的海水几乎要碾碎她,头痛欲裂之时她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天边明亮的圆月,就着月辉可以清楚的看到趴在她身边的男人的侧脸。 这么多年过去,时间也没能在他脸上滑下什么痕迹,他的头发依旧有些微卷,鼻梁高挺,睡着时习惯性的微微皱眉,像是有在睡梦中也无法卸下的重负。 之前的时候叶长安不懂,姜淮左什么都有,什么都难不倒他,为何会在睡着时如此愁容满面? 她问他的时候他只管露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语气轻松道:“我唯一害怕的事情也只是你离开我。”这样似真似假的情话让叶长安摸不清头绪,也不愿再做深究。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在害怕什么。 深夜中叶长安小心的翻了□,背对着他无声的哭了起来。这七年中她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来都是顺着她,让着她,迁就她,甘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送给她。 往事历历在目,过去这七年也无法置之不理,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她,她头痛欲裂,感觉心口都碎成了几瓣,眼泪如急雨般落了一颗有一颗,她掐紧手心,不许自己哭出声来。 身后那人却像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辗转醒来,走过来探望她的情况。 “长安?” “你怎么哭了?哪里难受?” 她只管闭着眼睛,如何都不愿见到他。 姜淮左只当她还在做噩梦,伸手摇了摇她:“长安,醒醒,别怕,那只是个梦而已。” 是啊,只是个梦而已,大梦七年,他给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这段日子是他们偷来的抢来的,眼瞅着已经到了尾声。 她依旧闭目垂泪,身边那人也没了声响,不一会有人拿了热毛巾给她擦脸,边擦边道:“今天你吓死我了。我救完人,在海边转了一大圈,怎么都找不到你,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你的恶作剧,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让我这样担心。” 过了这么多年平安无事,他已经笃定她不会离开他。 “后来实在找不到,我才留意到海滩边围了一圈人,没想到你居然也溺水了,笨蛋,你怎么会这么笨?”即便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依旧在自言自语:“不过这次应该怪我,不该离开你的,以后都不会了。还好医生说你没事,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没有这样多话,这次真的是怕极了。 叶长安再也忍受不了,哭出声来。姜淮左听到声音后回了神,连忙抱住她安抚:“醒了?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哭的几乎要断了气。姜淮左只当她还在后怕白天的事情,没有多想,哄了好久叶长安才勉强止住,慢慢合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姜淮左累了一天,此时也稍作收拾躺在她身边,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姜淮左以身体还没恢复为由勒令叶长安不许出门,可闲来无事,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好的。这一日的叶长安格外热情,热情的让姜淮左受宠若惊。 完事后他笑的回味无穷,随口问她:“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运动后的叶长安连眼睛都累的睁不开,软软的靠在他胸口道:“明天带我去潜水好不好?我想去看珊瑚和小鱼。” 姜淮左思考了一下,很轻易就答应了她。叶长安嘴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 第二日,他们坐上游轮出海,专业教练指导他们佩戴好潜水设备,以及其他注意事项和遇到危险时的自救手段,叶长安听得心不在焉,只对下水跃跃欲试。 终于听完潜水教练啰啰嗦嗦的讲解叮嘱,她跟姜淮左正式下水。起先只是在十几米深的的地方,适应良好后又继续下潜。 叶长安喜欢这样的时刻,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蔚蓝的海水充盈了四面八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让人心生孤寂又无畏无惧。 她隔着潜水镜痴迷的看向四周的小鱼,姜淮左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时不时凑上去做个古怪的动作,惹得她想笑又想哭,只能撇过脸不去看他。 不知又潜了多久,姜淮左查看了一下氧气瓶,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向上的动作,示意叶长安跟他回去。 叶长安却突然抱住了他。姜淮左忍俊不禁,笑她还像是个孩子。他任她抱了一会,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真的要回去了。 叶长安点点头,却突然伸手拽下了他的氧气罩,随后又拽下了自己的。铺天盖地的海水不断涌入鼻腔口腔,姜淮左瞪大了眼睛,慌张的掩住口鼻,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面前的叶长安一脸悲怆,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他忽然明白过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要同他一起死在这海底深处,再也不用饱受折磨。 不可以的,长安。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需要共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拼了命想要告诉她这句话,可惜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再迟疑,拼了命拽住叶长安向上游去,叶长安却不肯妥协,犹如水藻般缠住他不断下沉。 原来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恨不得杀了他。姜淮左觉得自己一定是哭了,可惜这海水淹没了他。 临行前叶长安跟自己顶下一个约定。 倘若他们葬身海底,那么一了百了,一切都结束了。 倘若他们侥幸存活,那么她愿意再“失忆”一回,什么都不计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淮左的挣扎越来越弱,他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叶长安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片段。 他们初遇的时候。 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 他向她求婚的时候。 他们在法国度过的第一个新年、第一个生日、第一个情人节。 多么可笑,失忆前的叶长安宁死也不肯动心,失忆后的叶长安却真的爱上了她的丈夫姜淮左。 她突然睁眼看向自己死死纠缠住的男人,他已经不再挣扎,任她环住自己,眼神悲伤。见她看向自己居然还笑了,随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呼出的气泡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望向她的眼神。 叶长安突然难过的厉害,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开始害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七年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模糊了恩怨,凝结了伤疤。缠住他的手臂一点点松了开来,叶长安握住姜淮左的手,同他一起拼命向上游去。 海面上的阳光是黑暗世界里的唯一光源,这一日将令他们重获新生。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活着反倒是最勇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准备考研加上严打所以这个番外一拖再拖真的十分抱歉o(>_<)o 兴许是沉淀了几个月作者君心软了,动摇了,原本想让长安跟人渣君一起葬身海底,无奈难受的不行,怎么也写不下去,最终还是遵从了本心,写完后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也圆满了_(:3」∠)_ 不知道事隔几个月大家再看是什么心情呢?【叫我亲妈!】 最后开个新坑预览,只有文案,希望感兴趣的姑娘能收藏一下啦啦啦,最近忙着准备考研,一月开坑~直接戳下方链接即可~↓~ 【《杀了你》+《剜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