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之无药可治》 第1章 交易 “你回来了。”听到开门声,赵素有几分紧张的站了起来。 深夜归家的男人衣衫凌乱,领口竟还有一个唇印,他摆摆手,表现出无意交谈的样子,便径自上楼去了。不一会,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 从头到尾,赵素和男人的交流只限于那一句生疏做作的“你回来了”。这哪里像夫妻,怕是连路人都不如。好歹有路人向你打招呼,你还会回个吃惊的表情! 赵素颓然坐在昂贵而舒适的沙发上,揉着额,实在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 不到七年,这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已是到交流都困难的地步了。 她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子不过30,优裕的生活,精心的保养,使她看不出一点老态。精美的服饰,窈窕的身姿,秀美的脸庞,赵素告诉自己自己还是有魅力的。 只是眉宇间那股沉郁的气息实在是让人不喜。 赵素皱皱眉,试图展出一个笑容。可镜中的女子那笑容僵硬的细看简直有几分恐怖。 啪塔,哗—— 赵素恼怒的把那等身镜打翻,镜子的碎片散落一地,映出无数赵素的脸,分割破碎。 赵素皱皱眉,房间的隔音很好,她并不担心这动静被人听见。可“他”在家,明天要怎么对他交代呢? 赵素想着,忽然又笑起来,交代什么?他连我这个活人都能忽视,有哪里会注意我的一面镜子。 这样想着,比起释然,赵素心里更多是酸楚。 不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开始我们不是这样无话可说的相处,开始我不是这样一副笑都笑不出来的可悲模样! 一时间,郁愤委屈袭上心头。 赵素不顾那尖利的碎玻璃渣,跪在地上哭泣起来,他生意越做越大,公司越来越好,不止一个人在她面前用钦羡嫉妒的口气酸溜溜的叫她“王太太”,说她有福气,找到了一个潜力股,富贵荣华。 可天知道,一夜夜,一年年,自己一个人呆在这个空寂的房子里时,是有多孤单,是有多想念这该死的潜力股和自己都还贫贱的时候! 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滴在镜子的碎片上,哭得伤心的赵素没有注意到,诡异的,镜子本身竟泛出水一般的涟漪。 【检测到因果波段符合者的d级执念,交换机制自动启动。】 “请问,您愿意用您十年的寿命换去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么?” 优美而没有人气的声音突兀的在屋内响起。 赵素猛然一惊,慌乱的四顾,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请问,您愿意用您十年的寿命换去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么?” 优美的女音又一次响起。 这情形实在是古怪到了极点,却让失意绝望的人在无比的惊慌困惑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反正这已经是最糟的情况了,再不会比这更糟糕,那么,这莫名的变动是当前可以抓住唯一的希望了吧。 怀着这样类似的心情,赵素被魔鬼蛊惑了一般,认真的回答那个莫名的声音,“是的,我愿意。” 遥远的另一时空,奇异纹路构成的盘状物体开始缓缓转动。 “竹外桃花三两枝,我的积分竟不够。春江水暖鸭先知,积分不够真恼人。月黑风高杀人夜,不够不够怎么破!”念着自创的“佳句”,一个娇俏的小萝莉倒坐在椅子上,扒着椅背,眼巴巴的看着眼前虚拟出的高能炮。 那流畅的线条,那美妙的符文,还有那高昂的价格~ 啊啊啊啊啊! 我梦中最美好的你啊,你为什么如此昂贵,我全部的积蓄想要得到你还差点劲啊! 忽然,眼前的高能炮消失了,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出现了。上面的画面正是赵素跪在地上绝望又虔诚的许诺。 “小萝莉”笑了,‘有单子了么?看来我心中肖想已久的高能炮终于有着落了。‘ 王先生最近有些苦恼。 身为一个成功人士,他每天要烦恼的很多,要苦恼的却很少。 但这次的事情有一点特别——他的太太决定和他离婚。 这实在是一件荒谬的事情,他的太太赵素只是个秀美的少妇,算不得格外漂亮或者格外风情,没有什么能力,家庭背景也简单的单薄,对自己的事业毫无帮助,他才三十二岁,英俊潇洒,事业有成,非常的具有魅力。 他在外面养过很多的情人,他也知道有许多很优秀的女性只要自己的一句话,就会放弃很多东西,一心一意的当他的“王太太”。 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一直保持着赵素“正室”的地位,只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情人会要求脸蛋清纯,身姿火辣,会要求个性有趣,会要求有共同语言。但妻子,王先生对这个职位的工作人员的要求十分的宽松,或者,他自觉十分宽松——只要老实听话就好。 王先生认为对于情人可以投入金钱,时间和激情,但毕竟不是什么长久的游戏。妻子不同,她可以木讷,可以不解风情,可以容姿平常,但有一点她必须做到——为他留灯。 不管多晚,不管什么天气,他要回家的路上看到有那么一盏灯在等他,为了这么一盏灯,他不介意给一个女人“稳定的”婚姻,显赫的地位,优裕的生活。 赵素是个刚刚好的人选,她和王先生自小认识,知根知底,样貌性格不讨人厌,安静平和,还和王先生的确有过一段非常愉快的过去。 王先生到了结婚的年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结果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直到今天。 今天早晨他被一个电话忽然惊醒,本以为又是那个难缠的客户,结果看了来电显示才发现竟是和自己一墙之隔的妻子的。 真是胡闹啊,不知道一天工作完,我累的半死么?什么事不能等我醒了再说么? 这么想着,王先生压仰着睡得刚好被打断的不悦接了电话。 “喂?” 对方一句话却让王先生的所有怒火消耗殆尽,只余下满心错愕。 那边,赵素的声音淡淡的,“我想过了,我们离婚吧,今天下午如果有需要的话一起谈谈,明天就可以签文件了。” 王先生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没睡醒?第二反应是她在开玩笑吧。可是王先生并没有放任自己相信侥幸,逃避事实的习惯。判断了第一反应和第二反应都不存在可能性,被刚刚还有些拘束的小妻子小心打了招呼的王先生虽然还是对电话里那个冷淡的女声和她话里的内容发蒙,但他已经可以习惯性的做出一副成稳冷静有把握的样子问她谈话的地点了。 挂下电话,王先生还是相当的缺乏真实感,去你md冷静,去你md成稳,去你md有把握,真正打算和一个人过一辈子并都已经认定这是一件“不可更改”的事情了,结果对方忽然表示,你想和我玩,可是我还不想和你玩了呢。 这种事,让人怎么平静接受,冷静处理啊! 王先生一下睡意全无,脑中思绪翻滚,一会冒出一个想法,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预感今天下午的对话将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有难度的一次谈判。 那么,他决定先理清双方的所需。 第2章 无情 “你这事做得很不理智,”和赵素交涉的咖啡厅里,王先生王沧海的表情严肃而平静,像是某个长辈对做了混事的小辈的真心劝诫,“你已经三十了,而不是十三或者十七八容易冲动的年龄,你冲动不起的。如果这桩婚姻中有什么是让你不满的,我想比起轻率赌气的请求离婚,我们用协议离婚的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解决问题,或者会更好。”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比起简单粗暴的舍弃令人疼痛的旧东西,中国人有着更“迁就”的生活态度,“好死不如赖活着”,“忍一时风平浪静”,种种古训,不一而足,对于婚姻,中国女性尤其如此。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知道你遇到的是不是最黑的呢?下定决心,忍痛分道了扬镳,才发现自己舍掉的恰恰是乌鸦中最白的那一只,这种结果,让人担不起。 “你说得对,” 赵素笑起来,表示赞同。端起茶杯抿一口茶,骤然提出离婚的赵素的情绪却似乎很平静,她挽了头发,穿了雪纺的裙子,年近三十,保养得益的她微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好看的。对于这场会面,她的态度和衣着比起离婚的谈判更像是去赴心仪对象的约会。 “我已经三十了,不再年轻,不再输得起,也缺失了年轻时候的激情,不会再找到一个像你这样让我动容了。” 直白的情话从赵素口中说出来淡淡的,里面积淀的东西却是比热情更容易拨动人心底的那根弦,心都颤动起来的低吟。 “但是,如果三十了,我还下定不了决心离开你,那么,我的一生大概都要赔在你身上了。阿海,”赵素轻声的叫王沧海年轻时她对他的昵称,微卷的声调似乎含着无尽的缠绵,“我是真的怕了,怕了那久等你等不到的日日夜夜。” 王沧海沉默了,他一直觉得用许多稳定的物质条件换取那一盏灯是一个双方都会很满意的“生意”,但不知怎么的,赵素那么淡淡笑着,淡淡说怕的时候,他竟不自禁生出了些末愧疚无言的感觉。 他不想就那么和赵素分开,之前就不想,现在赵素那么平静而坚定的表现出离开自己的意向时,他就更是不愿。 这种不愿和之前是不同的,他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这世界上愿意做“王太太”的那么多,可真心实意想做他王沧海的妻子的不多,而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信她就是王沧海的妻子而不是“王太太”的怕就只有眼前这个和自己走过许多日夜的女子了。 “对不起,”王沧海真心实意的道歉。 “有时,我也是真的不由己。”他想给赵素一个承诺,可那么精明的他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一个能让她留下,能让她安心的承诺。想了又想,能说的只有这么一句。 说什么呢?我会一直对你好?可他之前也一直对她好啊,可那金纸银铂堆砌的好她却已经是不想要了。 说我不会背叛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凭他一贯的表现,这真是个荒唐的笑话,而那一生不离的誓言现在想来也只是令人沉重的束缚。 王沧海想了好一会,才干巴巴挤出一句“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要一个孩子。” 这是他想到的解决这场“离婚”问题“最好的”方法了——赵素要的不孤单,他能给的“最好”方法。来之前,这是他的底牌,他的“必杀”。可此时,看着赵素那淡淡的宛若心死一般的表情,他觉得自己这“必杀”恐怕是个笑话。 果然,赵素愣了愣,突兀笑起来,笑出声的那种笑,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久,她才平静下来,擦着眼泪,摆摆手,“阿海,你知道么?你有时候自私得简直天真。” “就这样吧,”赵素摇摇头,低声说,“那么多年了,没必要弄到两个都不好看的地步,我们,就这样吧。” 王沧海承认,自己是个功利又自私的人,他对赵素有不舍,有愧疚,可赵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骄傲也好,各方面的衡量也好,自己便是不会再“纠缠”赵素了。 浪子回头的戏码,自私骄傲的自己演不来。 于是,结婚六年又九个月,某个好天气,赵素和王沧海拿着个小本本又恢复了单身。 单身的日子感觉和自己从前没什么区别,除了自己身边的女子对自己的态度更殷切些,看自己的眼神更热切了些,其他的几乎都和往常一样。 繁重的工作,没完没了的应酬,交际中长久戴着的面具,只有偶尔的深夜回家的时候,看到那失去灯光的“家”,王沧海才会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竟是已经离婚了。 每周回家不过三两次,每次停留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 王沧海在离婚以后才真切意识到赵素口中那等他的日日夜夜是个怎样的概念。 也同样是离婚以后,他才意识到那回家路上,看到灯火的短短几分钟究竟是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一个人在黑暗的夜里独自行驶的感觉实在是冷清到了极点。你会感觉你累了一天,现在也不过是坐在车上从一个可以工作的地方驶向另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 只有冰冷的功能性定义,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有归属感的附加意义。 这种感觉不是让人沮丧,而是让人空虚,无人知晓的,无处可去的可悲空虚。 王沧海越来越频繁的住在公司,曾经相处得很好的小情人也被他分手了。 那是个有活力的年轻小姑娘,带着几分天真的,在她身边曾让王沧海觉得放松。可天真很多时候也意味着不懂事,志得意满时觉得情趣的东西,王沧海现在再看却怎么都觉得愚蠢。 不分时候的小要求,不看脸色的小性子,该安静时候做不到安静,自己无聊时她的存在只能让自己更无聊。 换一种心情再看,她身上没有一点是可取的。 终于,某一天,在酒店,欢好之后,年轻的小姑娘用手指划着他的胸膛,忽然眨巴眨巴眼,仰头问:“王哥,你说过有机会会娶我的,这话还算话么?” 小姑娘也许是野心,也许真就只是天真,目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在那目的达成前,这实现目的的拙劣手段已经让王沧海觉得厌倦。 忽然的厌倦。 所以,给了一笔不菲的分手费之后,王沧海很是理所当然的终结了所有可以追究哪句话可以算话的关系。 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呢? 刚和小姑娘分手的那天晚上,很荒唐的,王沧海忽然想到,如果赵素处在那个小姑娘的处境里,她又会怎么做呢? 这么想着,王沧海自己却被自己逗乐了,怎么会呢?她连“正宫娘娘”都不肯做,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到当一个只能凭借着男人的爱好维系自己地位的“附属品”呢? 王沧海几乎要笑起来,那个一直被忽视的女人其实才是真无情,真豁达,她那么干脆利落的就决定了离婚,而像个可怜虫一般无所适从的人竟然是他这个一直忽略她的人。 这简直就是都市男女版的善恶终有报。 王沧海真的笑出了声,那突兀冒出的笑声把他的司机吓到够呛,以为自己的老板在一段完全把公司当家的日子后终于是精神失调了,险些就自作主张拐去了精神病院。 所幸,在大逆不道的把老板送到一群白衣天使手中之前,王沧海开口了,“带我去最近的酒吧。” 这真是个比去精神病院好太多的选择,司机欣然接受了,尽职尽责的把老板送到了他知道的一家不错的酒吧。 喧嚣的音乐,放纵的舞姿,暧昧的暗示,无言的邀请。即便不曾了解王沧海这个名字背后的力量,脱离了身份附加意义的王沧海还是个脸孔英俊,衣着有品味,举手有魅力的男子。 一夜接近迷乱的疯狂后,王沧海似乎摆脱了被离婚的阴影,又恢复了原来的潇洒风流。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永远处于优越地位的人,这世界上也没有永远挂在心上的介怀。 越是无情的人越是容易笑得欢,谁又比谁更痴心。 一杯酒,一只舞,一夜放纵,一个新情人,这世界上能让人忘记孤单,忘记忧愁的东西实在是很多。 第3章 追逐 “你们知道么?王老板和他的妻子离婚了?” 办公室的茶水间一向是闲话的好地方,当一群女性职工聚在一起时,尤其如此。 一个穿着米黄色外套的女子看看四周,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着她的同事们轻声道。 “啊,真的么?”震惊的。 “怎么会这样?”疑惑的。 “道听途说的吧!”怀疑的。 一时间,茶水间热闹极了。 米黄色外套的女子十分满意自己的话带来的轰动。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她微仰头,为这消息的确实性给了保证。 “是真的哦,这可是从李秘书那里得到的可靠消息。” “啊,发生了什么?” “这样,我们公司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砖石王老五,哈哈。” “还不知道能王老五多久呢?公司的小妖精们现在可是得意了吧。” 纷杂的讨论,在人们享受着窥私的快感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的,路娟轻轻咬住了下唇。 路娟是个职工,似乎这就是她唯一的定义了,保守得几近刻板的穿着,内敛小心的性子,只是小清丽的容貌。是有时候聚餐不小心就会忘记的那种人,布景板一般的存在。 唯一特别的,大概就只有她那平凡外表下隐藏着的,只有自己知道的“野心”了吧。 那还是刚开始上班的时候,一个不重要岗位上的小实习生,忐忑慌张,偏偏因为这种忐忑慌张,一夜未眠,上班第一天就不小心睡过了头。 “你到底有没有重视这份工作啊!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你是在用行为向我说明你对这份工作的不屑么?”上司的脸色和语气都冷冰冰的。路娟低着头,拼命忍着泪,一遍遍小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却抑不住上司愈发沉郁的脸色。 “我说,想做这份工作的人可多了去了,又不是非你不可,这么轻慢的对待这份工作,”上司看看钟表,决定不为一个小小的,不重要的实习生耽误时间,“你就去……” 路娟慌张得无以复加,失业的困境似乎就要面临。 父母的失望,亲戚的谈论,甚至是以后的用工单位了解这件事后的苛责似乎近在眼前。 路娟几乎要晕过去了,她看眼前的东西都有几分恍惚。 这时,她却听见了一个沉稳的男音,“小张,会议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做什么?” “啊,王董,是这么回事……”刚才对着路娟简直可以说是盛气临人的“小张”面对这个声音,态度一下子谦恭起来,他简明扼要的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生怕“王董”怪责他或是耽误了“王董”的时间,而在他的叙述里,路娟的头低的更很了,惭愧和慌张压迫着她,让她抬不起头来。 “这样么?”王沧海看了路娟一眼,看到的只是小半张苍白的脸,牙齿不安的咬着下唇。 这小家伙,心理素质还真是差啊。 王沧海皱皱眉,却又被路娟瘦小而微微颤抖着的肩膀吸引了目光。那时他还要年轻,从底层爬上来,吃过苦,但总的来说是顺利的。这样的他,对楚楚可怜的路娟不由得生出了些底层的认同和高层的同情。 “算了吧,一个小姑娘。”他这么说道。 地位决定的,王沧海的一句话,一个不曾留在记忆里的小片段。却“救”了路娟,让她心心念念。 可以说是绝望了的路娟抬起头,看到的是王沧海棱角分明的半张俊颜,阳光里,被度上金色光芒。 那一刻,微不可闻的声音,一颗小小的种子在这个年轻姑娘的心里发了芽。 路过的时候会紧张,听人谈论到他的时候会关注,就算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奇怪的心虚起来。 从高处依稀漏下的阳光,小小的种子慢慢的长得大一点,再大一点,不知不觉的,就让那繁复的根系占领了整个心房。 明明是没有什么理想的,可是想着可以离他近一点,再进一点,就会莫名拥有了动力。 从哪个小小的实习生到现在的老资格骨干,没有人知道,支持她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上进心,而是内心深处那隐秘的,不可为人所知的“野心”。 不是不知道他有着柔顺的妻子,不是不知道他有着漂亮的情人 ,对着自己说“我只是贪恋温暖而已,我只是这么远远看着他就已经可以满足了。” 可是,无法否认的,听到他离婚的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在心里冒出的不该存在的喜悦。 感觉,他似乎竟是可以接近一些了呢…… 习惯性咬着下唇,路娟却忽然听到“那么,就让路娟给王董送过去吧。” 哎? 路娟愣了愣,抬头看去,米黄色外套的女子冲着她笑,“我家路娟最老实了,只有让她给王董送文件,我才不担心她把自己给送进去了啊。” 原来是米黄色外套的女子下午有事,想找一个人帮忙给王沧海送文件。 路娟低下头,“啊,好的。”她应到,那细碎的喜悦那么欢悦明显的从心底隐秘的角落冒出来。 像是宿命呢,刚好有那么一个机会可以靠近他。 乘着午休的时间,路娟躲在厕所,粉底霜涂了又擦,平常用的是柔白,但浅肤会不会更好?会做作么?那么自然色呢?眉毛好像太淡了呢,要描上去么?领子是高一点好,还是矮一点呢? 为了即将要见的人,细心装扮了好久,等到时候却又开始犹豫起来。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每走一步,都要更快一个节奏,到了门口的时候,已经只有深呼吸才可以暂时平静了。 要敲门了。 那么对自己说,路娟却讶异的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 唔…… 意外又小心的靠近门,却听到了女人的娇嗔声。 “王董~” 一听就知道现在不宜进去的响动。从开着的细小门缝里可以看到男人抱住女人的画面。 路娟微微咬住下唇,僵在原地,这个声音是……李秘书。 说不清心里那翻滚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路娟逃也似的离开了。 “可以自己站起来了么?”此时的办公室里,王沧海放开了扶住李秘书的手。 正如刚才李秘书“意外”的失足是心照不宣的邀请一般,王沧海这句话也是心照不宣的拒绝。 李秘书的脸白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优雅的站了起来,“谢谢。”她理一下头发,镇静的道谢。 这样的气度是不会让人讨厌的,王沧海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有点遗憾她自己秘书的身份,“窝边草”吃起来总是有许多麻烦的。 “不用谢。”他自然的回答,像是刚才真的就只是一场意外。 “编号275,事实验证,你对任务目标所采取的措施出现错误。”远处,一个四面都是白墙的大房子里,银色的球形小机器红光微闪,暂停投影,墙上的画面停留在王沧海微侧头,说“不用谢”。 “根据这段时间对目标任务的观察,系统发现目标人物的异性长期伴侣候选人明显增多。”球星机器红光一阵闪动,四面白墙出现了许多年轻女性的面孔,有低头轻咬着唇,清丽可人的路娟,有站直身子理着发,知性优雅的李秘书,还有许多其他的各种不同气质的美人。 “柔顺深情宜做妻子的路娟,干练优雅有共同话题的李秘书,以及年轻聪明有激情的酒吧一夜情对象杨紫,娇俏可爱对目标人物事业有帮助的商业巨头冯风的女儿冯诗诗……系统有必要提醒275,你拥有许多很有竞争能力的竞争对手,请严肃对待此次任务,及时采取合理措施。” “嘛,很正常的事吗,对优秀配偶的追逐神马的,”咬着棒棒糖,三十,还有着一副“贤妻相”的“赵素”捧着psp,手指翻飞得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人类的本能了,这种事情不要太在意了,小桶,为了我高贵美丽的高能炮,我会赢的。” “小桶”是什么东西啊? 球型机器严肃道,“请严肃对待任务,并称呼我为‘275专配智能辅助系统’,谢谢。” “才不要,叫昵称是好朋友的证明哦。哎呀,都怪你和我说话,不小心死掉了呢。”穿着一件长款的衬衫,露出光洁的小腿,因为一局游戏的角色死掉而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的“赵素”实在看不出前几天在咖啡厅里还深情款款。 滚了半天,拉过一旁的软枕,垫在下巴下,“赵素”,或者说是275,一边开始一局新的游戏,一边安慰着自己的搭档,漫不经心的语气透出的是骨子里的冷漠,“安了,’我‘只要深情就好,你这种机械生命大约不会明白人的脆弱,让一个这样脆弱的人爱上另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第4章 请求 嘟—— 嘟—— 夜晚,王沧海拿起床边的电话,看看来电显示,不禁怔了怔。 居然是她么?明明已经离婚了…… 嘟—— 嘟—— 重复的枯燥的提醒音打断王沧海的恍惚。 他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声音压的很低,似乎很疲惫,“沧海么?” “嗯,我是。” “你在的呀,”她感触一般的微微叹息一声,很快的接着说到,“能帮我一个忙么?” 帮忙? 王沧海有些讶异,现在她还找我帮什么忙?或者说,现在还有什么忙是她愿意找上自己的? 似乎猜到他的困惑,赵素解释,“我知道现在再找你不太合适,但是……” 她停顿了一会,声音放的更低了,语气里那种疲惫的感觉也愈加明显,“医生说爸爸没几天了。他还不知道我们的事,他想,见见你……” 说完,赵素就沉默了,等着他的回答。王沧海也沉默了,他想起那个笑容爽朗,在果园的阳光里用结实的臂膀把他举得高高的老农,那个看着他长大的赵叔。 “好。”他答应道。 “谢谢,”听到他的回答,赵素的语气里竟有些如释重负的轻松,听得他心里有几分酸涩。如果没有在一起,他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可现在竟变得如此生分,这样一个要求都提的小心翼翼…… 他略微烦躁起来,说一声“我马上到”,就挂了电话。 下楼,开车。 一路上,王沧海想了很多,小时候,他和她一起捉螃蟹,手被钳了口子,赵叔给敷的气味难闻的黑色药膏。 偷偷跑到赵叔家的果园里装了一衣兜的青涩果子,出来恰恰遇到赵叔的窘态。 还有……她穿着白色的婚纱,他挽起她的手时,赵叔那泛着泪花的笑…… 嘎—— 他踩下刹车,看向站在医院门口的她,到了。 “赵叔怎么样?”他下了车,急急的问她。 她的眼袋浓的眼霜遮不住,却还是可以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可以先去聊聊么?” 赵素却忽然道。 这时候,聊什么? 他看向她,赵素却没有看他,暗淡的脸色,低敛的眼,她看起来虚弱得狼狈。 王沧海一下子心软了,“好。”他回答。 找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老茶楼,点了两杯茶,两人相坐默默无言。 好一会,赵素先开了口,“你来的时候有谁知道么?” 这种时间,这种事,怎么好告诉什么人呢?王沧海摇摇头。 “听说你和冯家的小公主走得挺近的?” 王沧海有些意外她的问题,但还是给了回答,“嗯,和她父亲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是么?”赵素不置可否,抿口茶,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还是男女朋友时候的事情么?” 王沧海诧异的看她一眼,皱起了眉,“赵叔真的有事么?” 嗯? 赵素愣愣,笑起来。 “阿海,”又一次那么亲昵的叫王沧海,赵素笑的颇为古怪,“你还是一样的机灵呢。” 不对,有什么不对。 王沧海直觉有什么糟糕的,他不可控制的事要发生。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却已经晚了,眼前的事物一阵恍惚,他失去了意识。 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赵素坐在他对面古怪的笑容。 难怪,他模模糊糊的想到,难怪她要问自己来有没有人知道,难怪她要来这么老的茶楼。 斑驳的光的影子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像是地上洒满了星星。 小溪的水漫过脚踝,清凉凉的,很是舒服。 “阿海哥哥,阿海哥哥,看,我抓到了一直螃蟹哦!”小萝莉举着螃蟹骄傲的展示。 幼年的包子王沧海抬头懒懒的看一眼,无视萝莉赵素那一脸的“求表扬”,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真是没用,这么半天才捉到这么一小只。” “什么嘛,阿海哥哥你就捉到很多了么?”萝莉赵素鼓起了脸。 “那是当然,”王沧海从小溪边拿过用来装螃蟹的铁皮小桶,放到赵素面前,带点小得意的,“看啊。” 萝莉赵素不服气的看向桶内,却惊呼起来,“啊!”凄厉惊慌。 王沧海也向桶内看去,看到桶内满满的螃蟹,却每一只背上都长着一张美人脸,或低眉忧愁,或敛眉娇嗔,或浅笑盈盈,具都活灵活现! “啊——”王沧海也叫起来,惶然退后,下意识要逃走。却听一个女声在他背后幽幽响起,“阿海,你是要丢下我么?” 王沧海回头看去,看到的是成年的赵素苍白憔悴的脸。 “是啦,我那么没用,你有了那么多知己,是要丢下我了吧。可我只有你了呢,爸爸也要去世了,我只有你了……” 成年的赵素神经质的低声喃喃,忽然抬眼,直勾勾盯着王沧海,黑黝黝的眼不可见底。 “不准走!”她凄厉的大叫一声,无数的藤曼从水底窜出,缠在王沧海的身上,王沧海急忙挣扎,那藤曼却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呼—— 王沧海在惊悸里醒来,下意识的想要“坐起”,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半醒状态下惊惶得几乎以为梦境成了现实,定神一看,却发现自己被绳子绑住了。 啊,还好还好,只是被绳子绑住了啊,我还以为噩梦成真了呢,(^_^)。 …… …… 还好你妹啊!被绳子绑住了啊!这tm是怎么回事啊!⊙▽⊙! 括弧,以上,是作者对王沧海先生心里活动的二货版翻译。反括弧。 “阿海,你醒了呢。”大概是听到了王沧海的动静,黑暗里,传来了柔和的女声,接着是一阵西索的步行摸索的声音,再然后,灯亮了。 骤然的光线刺激让王沧海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到他的前妻站在一个似乎是废弃的地下室里对着他微笑。 “你,在做什么?”挣挣绑在身上的绳子,发现它们绑的的确很紧。王沧海开口,只是对于可能发生的事情十分糟糕的预想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发虚。 大概是听出王沧海的心虚,赵素觉得有趣一般的轻笑了一下,看不出负面情绪的笑容婉约美好,衬着地下室空旷环境,昏暗灯光,却是诡异莫名。 “阿海那么聪明,竟是看不出来么?”赵素微歪头,少妇的成熟做出这幅少女的情态有一股另类的魅力,她微笑,像是描述什么极美好的东西一般轻轻的说,“我决心和阿海一直在一起了呢。绑住想要离开我的阿海也好的,和阿海一直一直的在一起啊。” 王沧海睁大了眼睛,视野一时涣散,一霎间,梦境和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第5章 囚禁 “阿海,吃饭了,”柔婉的女子走下地下室,打开灯,对着被困索在椅子上的男子微笑,“今天的食谱是意大利面哦。” “面条放的是青酱,阿海喜欢吃的是这种的吧,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相当喜欢去你们公司的对面吃这种面呢,虽然带的是你认识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赵素的声音低下去,似乎在失落。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叉起面条放在王沧海的嘴边,邀功一般的笑道,“那时候,我有很用心的学习要怎么做了,看起来不错吧。 在用滚沸的氽烫时,也有记得要加入一小匙的盐。阿海,尝尝啊。 ” 这样子柔和的笑容,这样子期待的语气。仿佛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妻子学会了新的手艺以后,迫不及待的展示给她依赖喜爱的丈夫看。 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洒满阳光的餐桌上,而不是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的话。 如果这一幕的男主角是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而不是被层层捆绑住的话。 这样,简直像是一个无用的小宠物被随意投喂。 王沧海厌恶的扭过脸。 “这个也不喜欢么?”赵素失望的低头,用手抚住王沧海的脸,声音轻轻的,很担忧的样子,“阿海你究竟想吃什么呢?这样子任性,一直不吃东西可不行啊,胃会饿坏的。” 任性? 王沧海气的几乎要笑起来,如果他还有笑的力气。 两天了,不仅是没有吃东西,王沧海连水都没有喝过。 王沧海的个性里是有些狼性的,被囚禁,被折辱,对他来说是令他痛恶的事。但还不至于就因此不可忍受,寻死觅活。 狼和家雀一样不能被驯养,不一样的是,狼被人关起来是照样吃喝,却是不能被“驯”,一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的逃走。而家雀却是不能被“养”,一旦被人捉住,恐惧和不安会折磨它,会让它就这么断定自己没有生的希望,从而吃喝不得,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可这样狼性的王沧海却是实实在在两天不吃不喝了。 这是件危险的事,人体内百分之七十五都是水。人不吃饭尚还可以残喘七天,可若是不喝水,最多只能支持三日。 可以说,王沧海是在用生命和赵素“赌气”。这实在是场豪赌,筹码是汪藏海自己的命,求的却不过…… “把那个给我解开。” 汪藏海的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清,惊惧,挣扎,哄骗,反抗,到最后的绝食,他不是铁打的,也是撑不下了。可即便这个时候,他的语气也带着命令的口吻,而不是哀求。 那么落魄的境地,他还是死死抓着自己仅存的骄傲。 赵素或者说是275有点明白这个男人这么渣,为什么还是有人竟会对他付出真心了。 那种骨子里的不羁,那种这时也不曾松懈一份的骄傲让这个男人的眼漂亮得惊人。 真可爱啊,275第一次在这个任务里投入了一点“工作”以外的情绪,她轻轻,有点痴迷的抚摸王沧海消瘦憔悴的脸,从那方的可以看出主人固执性格的下巴到那双吸引了她的眼。觉得,那么明亮,坚韧,散放着勃勃生机的东西,具象的眼睛也好,藏在骨子里的不知名的抽象东西也好,都让人心痒痒的想要毁掉呢。 真可惜啊…… 275轻柔的可以说是温存的一下下摩梭那双动人的眼,觉得接到的单子是让眼前这个男人爱上“自己”,而不是让自己毁掉这个男人实在是一件让人不满意的事。 不管有怎样的个人爱好,把这种爱好带到工作里来都是不可取的。尤其是还指望着能赚来足够工资买自己梦寐以求的奢侈品的时候。 出于“生计压力”,275几分遗憾,几分眷恋的收回了手。 王沧海悄然的松口气。 “赵素”的手温柔的缠绵,可王沧海不知道为什么却在她的眼神下感到了恐惧,被饮血的恶兽不怀好意的盯上了的几乎发自本能的恐惧。“赵素”的手像是情人的,可王沧海却总是荒谬的感觉她的眼似乎在打量要撕咬下自己身上那一块皮肉好。 这种感觉可以说是荒唐的,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 妻子,这词本是亲密温暖的。 可,王沧海在心里冷笑,在被关起来之前,他又何曾想过那个除了湿腻的泪水似乎再没有其他什么武器的“小妻子”会这么突然的囚禁自己的呢? 真是可笑。 一时间,王沧海对赵素,自己,他们的这种扭曲关系都不禁嘲讽起来。 被赵素的眼神那么“一吓”,在意识到“真实的赵素”与自己想象中差距的同时,王沧海基本是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到底是不想因为被自己一个似乎精神不太正常的前妻囚禁,附庸抵抗,最终饿死这种可笑的理由结束自己的一生。 因为太骄傲,反而没有矜持这种东西,从某种角度上说面部角质层相当厚的王沧海正思量着“命令”那个疯婆子让自己进食,却听赵素轻轻叹了口气。 “阿海,你是在用你自己的性命逼我么?” 用我的性命?你也配! 王沧海没有说话,眼神里或多或少流露出这样的意思。刚被关起来,他还是很愿意说几句好话哄骗赵素的,可当发现那个疯婆子又臭又硬,自己的努力没有起到任何效用时,他就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做法。自此后,只有要求,没有沟通。 不,也不是没有任何效用……王沧海想了想,在心里更正,是有换来什么的——那种更深的折辱。 “其实你只是做做样子吧,”看出王沧海眼里那没怎么隐藏的不屑,赵素笑了,平平静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个性绝不会允许你就那么真的死去,你只是在等我心急,等我心软,等我失了分寸。” 被说中了心思,王沧海到也没什么恼羞的感觉,相反,如果这场囚禁y的男主角不是他,他还挺欣赏这种即使在意的人惨兮兮,却还是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缜密思考,带着残酷的冷静的。 但现在…… 王沧海带点不耐的斜她一眼,颇有“那又怎样”的无赖劲头。 赵素低低笑起来,“阿海,你这样真是像在撒娇呢。” 撒娇? 王沧海凶戾抬眼,直勾勾的瞪着赵素。 王沧海不是那种不肯使手段的君子,也不是那种只肯自己使手段的伪君子。但撒娇这个词,显然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王沧海的眼神很不美妙,从底层拼杀出来,经历了很多的王沧海真凶起来,商场的老狐狸也好,血气旺的青年也好,都是会有几分掂量的。 可赵素却恍然未觉的样子靠近他,笑弯了的眼里竟似乎有几分甜蜜,“如果是阿海对我撒的娇,我怎样的事都会答应哦。” 这么说着,赵素蹲下身,把有狼性的王沧海绝食也要要求她解开的东西取了下来。 一根导尿管。 赵素的动作很稳,可异物从敏感的地方抽离的感觉绝对不像被一只蚊子叮了一口那么轻微。 王沧海咬着牙,微痛的酸麻感带给他的是心理上极度的羞耻。 这是“战败”的代价,刚被关起的时候,王沧海以上厕所的名义哄骗了赵素,而逃跑未遂后,得到的却是这么个东西。 真tmd。 王沧海虚弱的眯着眼看赵素镇定的收拾好自己和地上的东西,看着她细心的把意大利面端走,又为已妥协的自己端来更适合的白粥。 在心里低骂,tmd,变态,真tm是个变态。 “喂,我说,”当赵素好耐心的把一切都收拾好,给他喂粥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王沧海忽然道,“我会逃走的,我一定会逃走的。” “嗯。” 赵素愣了愣,点点头,好像并没有什么沮丧,“阿海很聪明的。” 像是肯定王沧海的话,赵素点点头,拿粥的手却是很稳的,“但在阿海离开之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一起,阿海会爱上我也不一定哦。” 第6章 驯化 “我吃饱了。” “路上小心哦。” “喂,懒猪,还睡?要迟到了。” …… 清晨,当阳光透过云层照进这个世界,这世界上那个名叫“城市”的怪物就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许多的人组成的小单位里,或是甜蜜温馨,或是吵嚷杂闹。混着早餐的烟火气息,无数的人走出家门,为了生计,为了地位,为了自我价值的肯定,开始一天的打拼。 王沧海在清晨五点,生物钟作祟的骤然醒来,习惯性的去拿床边的手机,感到身体无法自控才想起自己已经被前妻给监禁起来了。 苦笑一声,睡不着了,于是开始在黑暗的地下室里发呆。 发呆发了一个小时,六点,地下室的门被打开,赵素进来,细心体贴的伺候王沧海,刷牙,洗脸,刮胡子,抹身,排泄,换衣,甚至还有为了预防长期不活动造成肌肉萎缩的全身按摩。 一切忙完已经八点了。开始进食,今天的早餐是皮蛋瘦肉粥,赵素自己做的,味道还好,长期吃外面的王先生表示并不讨厌味精量减少至少百分之八十的家常菜。 八点半,开始聊天,基本上是赵素单方面在讲他们过去的“爱情”故事,王先生采取冷暴力手段对赵素不予理睬。 十点,赵素停止讲述,询问王先生是否有排泄*或饮水需要,得到否定回答后,离开地下室做饭,整理家务。王先生继续发呆。 十一点半,午餐。内容是柠檬煎猪排和南瓜浓汤。王先生发现猪排煎老了,浓汤很难喝,皱了皱眉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向主厨表达自己的意见。食量比正常减少三分之一。 十二点,王先生在赵女士的坚持下还是进行了排泄。丢脸又爽快的解决了生理需求后,进入午睡时间。 一点,实在睡不着了,开始发呆。两点左右,又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三点,赵素拿了他们结婚时候的录像,带了水和点心和王先生一起观看了录像。 录像一共约三个小时,期间,赵素询问王先生是否想吃点心和喝水,并表示“这点心是我自己做的,很好吃,我在某方面比你那些莺莺燕燕厉害许多吧?阿海要尝尝么?”共计七次,王先生同意喝水一次。 六点,晚饭。王先生注意到赵女士晚餐和午餐不同的烧了中餐,酸辣土豆丝和椒盐炒鸡。酸辣土豆丝很够味,王先生表情略舒展,饭量恢复正常。饭后被迫排泄。 七点,单方面“谈心”。 八点,清洁,饮水,排泄,按摩,清理地下室。 十点,赵女士亲吻了王先生的额头,温柔的说“晚安”。 然后,地下室的灯被关掉了,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再之后,王先生的世界又一次沉浸在了荒芜的黑暗与静谧中,被世界也抛弃了一般的极大的荒凉感。空气一般的萦绕在王先生的四周,呼吸也困难一般的窒息似得感觉。 王沧海凭着不知从哪里漏出的一点点微光盯着黑暗里那模糊的门的轮廓。眼睛在一片的暗里愈发显得亮,几近渴求的专注。 赵素说即便他有一天一定会离开,但在离开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会爱上她也不一定。当时他只当她这句话是在放屁,又不是什么特殊嗜好或是精神有问题的人,怎么想都不会爱上一个囚禁自己的人。 但是现在自己身处在这种残酷荒唐的环境里才明白那句荒唐话里藏着怎样残酷悲哀的内涵。 在这里,他只有她。 生理的一切需求,心里的一切需求,他在这里,只有她。 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把人放在一座孤岛上,即便那个人可以克服种种糟糕的自然环境坚强的创造出自己*允许存活的小环境。他也会被自己想与人交流的*,要与人交流的需要活活逼疯。 人做不到自己一个人活着。这和高等不高等,清醒不清醒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越是因为智慧的存在,越是懂得思考,越是了解自己的处境,人们对于孤寂的容忍度就越低。就是精神不正常的人,也无法忍受被丢下一个人。 斯德哥尔摩就是这种依赖心理的极端体现。 他能伤害你。 他能照顾你。 你只有他。 这三句话勾勒了一种极端恐惧的情态。 要么认同他,要么一个人。 这实在是残忍的选择,而很多时候,其实这种选择性也是不存在的。在清醒的你还在挣扎不甘的时候,潜意识里,出于社会性的需要,角色认同防卫机制就已经替你做了决断。选择了那个被判断为相对安全的那条路,即使清醒的你的意志并不是如此。 长长叹了口气,王先生对自己说,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只有她的自己,一遍遍被告知“我很爱阿海,阿海也要爱我才对”的自己,恐怕会被洗脑,丧失自己观点的,像那只被关在玻璃箱的鲨鱼一样,因为和食物之间的那个玻璃板放的时间太长,最后没有了玻璃板,也愚蠢的认定那近在咫尺的食物是不可以靠近的了。 完全的被“驯化”。 被囚禁的第五天,粗糙的欺骗,骄傲被冒犯的暴怒之后,基本的尊严都被碾压,只能靠着别人的“照顾”才能生活甚至说是生存的王沧海度过了愤怒期,冷静下来,开始正确的审视自己的处境并开始认真思考脱逃的方法。 于是,第六天的早晨,当赵素捧着自己精心烹制的蛋羹来到地下室时,迎接她的这次不是那张硬板着的过于冷硬,而让人错觉那脸色是灰白的僵硬臭脸。 “我实在过的是太过沉闷了,可以给我一台电视么?” 安静“乖巧”的被喂完早饭后,王先生忽然开口。语气平静的几乎就是个好脾气的丈夫向妻子很平常的询问要不要在家里添一台家用电器。 “赵素”意外的微微睁大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昨天还一副跟你说一句话,我就失了贞操的烈女状的男人。 心下微讶,这么快就想通了并决心采取措施了么?根据前段日子他的反感度,还以为他还要再闹一段时间呢。 275即使套着赵素的皮囊,过着赵素的日子,但毕竟不是赵素本人。那个深爱或者说是自觉深爱王先生的赵素如果在这种情景下,恐怕会惶恐又兴奋,搞不好还会觉得被宽恕了,两人的关系得到进展了也不一定。但对于275来说,她很明白的了解这只是对手的段数变高了而已。 不过,既然自己现在是“赵素”的话…… 275笑起来,温婉的面相配上温柔的表情很难让人讨厌。 “当然可以,阿海,真是抱歉不小心闷到你了啊,”“赵素”微笑着用拇指轻轻擦拭王沧海嘴角的食物残渣,“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也一定要说出来,你是我爱的人,我很希望能照顾好你呢。” 照顾? 王沧海的眼微微的敛起,好看的黑色眼睛看起来很深邃,却也让人看不出其中真实感情。 “那么,麻烦了。” 被捆绑,狼狈的他同样的微笑起来。 一时间,那笑竟让人不自觉忽略了他的处境。 第7章 可悲 一只合格的深情渣渣可以暴虐,可以扭曲,可以蛮不讲理,但必须要做到的是把那个不幸被他爱上的人的一切需要,一切愿望放在第一位。 一只合格的员工可以有自己的好恶,自己的兴趣爱好,自己的价值取向,但必须要做到的是把自己的一切需要放在工作的之后。 275做不来深情,但她的确是一个好员工,她第二点很好的做到了。 所以,当天的下午,王先生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电视。 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电视没有办法拜托工作人员帮忙安装,赵素的体力又只保持在正常女性的水平线上,所以275带给王先生的是一个袖珍的小电视。这种电视一般是放在近前,手动换台的,还是那个特别的原因,第一点可以,第二点王先生做不到。 “没有关系,”赵素微笑,“我会一直陪在阿海你身边的,有什么需要,只要告诉我一声,阿海我会立即帮你做到的。换台是这样,其他的事情也都是这样。” 自从王沧海“来到”这个地下室,这种类似的表白真的是几乎每一句话里都可以听得到,赵素真的做到了兢兢又业业,时刻毫不脸红提醒着王先生她是多么在意他。 话说三遍如稻草,更何况,是来自囚禁自己的人的语言。 尽管赵素的语言动听,神色真挚,但王先生却可以说完全不为所动。 “一直在我身边?”他轻笑一声,“这话说的素素你自己也不信吧。” 亲昵的叫着赵素的昵称,带着笑容的王先生说的话却相当的伤人,“就算素素你因为害怕失去我这种可悲的理由,因为你那懦弱的胆怯把我关在这里,一遍遍重复说着你对我的感情。可这样也无法遮掩其实最伤害我的就是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的这个事实。可这样也无法掩盖……” 王沧海停顿了一会,声音低下去,因为监禁而略带嘶哑的嗓音像是从深而暗的什么地方传来。 “你其实是像驯兽一样,剥夺我的自由,给我鞭子,给我糖果,给我黑暗里的孤单和绝望,给我你一人的关注与照顾,慢慢的,试图连我的意志也剥夺掉,把我训养成你的一条,狗。” 这句话说完后,是忽然突兀起来的安静,温情像是层水汽被迅速抽走,人们骤然暴露在过于干燥的空气里,似乎呼吸也会引起肺部不适的疼痛。 “阿海你还是这几天第一次和我说那么多话呢。” 良久,赵素才开口,低低的声音还是温和的,“这样真好,一天天慢慢下去,阿海你会对我说的话越来越多吧,那么有一天,阿海也会习惯了和我聊天,觉得和我交流会很自然吧。” 她娇俏的歪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很是好看。声音像表情一眼写满了几近天真的纯粹愉快。 “这样真好啊阿海。” 王先生睁大了眼,和赵素僵持了一会,最终叹口气,真是白说了,这个人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王沧海有些困惑,对于赵素这个人和她的感情。 不止一个人对着王沧海说过“我爱你”。根据情境,王沧海会回答“我也是”或者是“别闹了”,但不管回答如何,王先生的心始终如一,只当这句话是狗屁。 一栋房子,一搜游艇,一枚砖戒就可以买来,就可以买断的爱情,王先生对它的态度比起对待感情更像是对待一桩生意,衡量好要付出的,估量好要得到的,觉得还行,不亏,就投入进这么一场可以说廉价,可以说奢侈的爱情游戏。 一夜情付出的是少量的时间,少量的钱的极速模式游戏;情人付出的是更多的时间,更多的钱的经典模式游戏;而妻子,王先生一开始的选择是不投入时间,钱可以投入更多的粗暴土豪版,但对手赵素小姐表示不想跟你玩了,现在他正在搜索着另一个玩得起他的节奏的新对手。 说到底,艳遇也好,长久关系也好,夫妻也好,对于王先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是游戏。 或真或假,若即若离,真心是始终不曾交付出去的东西。 听起来很渣,但其实大家都一样,哪有谁会真的一往情深。 失恋了,真伤心,但既然没了爱情和男人,那么想想游艇豪宅,为自己的青春要些“损失费”这也没什么不对。 恋爱了,真开心,但既然可能分手,可能对方爱的不够深,那么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不傻乎乎的等着被伤痛才开始领悟这也没什么不对。 这世上,朋友也许会很多,情人也许会很多,但更多时候路是自己一个人走,那么爱自己比爱其他任何人都更深一点这也没什么不对。 每个人都不是傻子,每个人都很会保护自己,每个人都打定主意,交钱交身交时间,什么都可以交,只有那么一颗心,只在深夜拿给自己看。 这样的环境下,赵素真的显得很奇怪。 简直就好像在一条熙攘的街上裸奔一样…… “喂,我说,你自己知道么?虽然我是被囚禁被控制的一方,但其实是你更可悲。害怕被抛弃害怕到歇斯底里,真是相当难看的卑微模样。” 被宽的布条绑在椅子上,失去自主行动的能力,王沧海看赵素的眼神却是不屑的。 她爱他,这种事,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不管事态怎么发展,她在他面前都低了一等,她在他面前是怎样也赢不起来的。 正在打扫地下室的赵素闻言僵了一下,纤长的手指握着扫把用力的指关节都泛白。 这要怎么回答呢? 无法反驳,却也是无法那么甘心的就承认自己就这样永远的在谁面前是低一等的吧。 可是…… “那个人是阿海啊……”好一会,赵素像是无奈,像是痛苦,像是甜蜜,又像是绝望的轻声叹了句。 这样类似的话,王沧海听得实在是不少了。可他还是被这句话里那复杂深沉的感情惊了一下,难以具体的描述听见这句话时内心那忽然的悸动究竟是什么。 但好像,被一个人那么不顾一切的深深爱着,并不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 王先生忽然觉得燥热,他烦恼的皱皱眉,不耐的吩咐赵素:“喂,我渴了,立刻给我去买冷饮去。” “阿海想吃冷饮么?”赵素愣愣,随即高兴起来,被王先生吩咐去做什么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会让她有满足感的事,她兴冲冲的解下围裙,“我这就去。” 什么啊…… 看着赵素离开地下室的兴奋背影,王先生皱着眉,很不满意。 那个连自己的心都不在自己那里的可悲家伙被人指使着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啊。 真恶心。 压下心里那某个隐秘角落那细微的悸动,王先生看向那个袖珍的小电视。 不过,这不是正好么?对她我的影响力越强,对于逃脱来说越是有利啊。 第8章 婚礼 “喂,我要喝水。” “好的,阿海。” “喂,我今天中午要吃米粉肉。” “好的,阿海。” “喂,中国男足上场了,快帮我换台。” “好的,阿海。” 第六日开始,王沧海似乎是有些自暴自弃,十分“和谐”的开始和赵素进行沟通。自此,他的日子好过的不止一星半点。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赵素小姐随传随到,任劳任怨,态度良好,笑容妥帖。 王沧海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现在要求赵素帮他抢个银行或是跳个草裙舞,赵素小姐的回答一定是微笑着的“好的,阿海。” 真让人头疼。 “我真是搞不懂,你喜欢我什么呢?”王沧海半躺在椅子上,脸左右的动着,配合赵素帮他刮胡子,“我的脾气恶劣,为人狡诈没有实话,薄情寡义的程度你也是了解的。如果说之前的我至少还有帅气多金,事业有成这样的光环。但现在这个刮个胡子都需要别人代劳的死狗一般的男人是一点可以称赞的闪光点也没有了。你这么执迷不悟的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虽然是在抱怨,但这样流畅自然的抱怨是已经代表在某种程度上认可赵素这个人了,亲近这个人了。 王沧海提出的问题也说明着他开始考虑和赵素的感情,而不是简单的把赵素当成一个普通的变态。 想到这些的赵素眉眼弯弯,“真是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但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怎样的阿海都会喜欢。” 真是甜的可以腻死人的表白。 赵素这坦白的几近无耻的态度让王沧海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噎了回去,没有接话的余地。 “好了。”停下手的动作,赵素直起腰欣赏自己的“杰作”,“很好,刮得很干净,”像一个爱娇的小妻子,赵素笑眯眯的凑近王沧海,“阿海,我把你打理得那么干净,你没有什么要奖励我的么?” 不要说的好像把我关起来,让我自己没有办法打理自己的不是你一样啊。 王沧海很不给面子的扭过脸,“没有。” “呐,阿海真是别扭,”习惯了王沧海态度的赵素没有沮丧,她直起身,擅自给王沧海的举动下了定义之后,很自然的续道,“那么,既然阿海不给奖励,我给自己一个奖励吧。” 她起身拿过地下室的投影机,一阵捣鼓。地下室响起了许多人爽朗的笑容和那熟悉的婚礼进行曲。 又来了。 王沧海在心里哀嚎一声,因为无法逃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赵素再一次重温他们“美好的”回忆。 美好真的只能加引号,当时的情况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 当时王沧海正积极竞争一个很多人眼红的岗位,婚礼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接触领导的机会,那个大肚便便的领导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他就请他当了证婚人,现场也根据他的喜好设计成了老式的模样。那家伙在他和赵素的婚礼口沫飞扬的讲了半天,下来又喝了一圈的酒,大概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抓着赵素的手不放,一遍遍说着“好合,好合”,那含糊不清的语气听起来却完全是在说“好喝好喝”。 这样说起来,其实那么多年,一路走来,许多时候赵素跟着自己的确吃了许多的苦。 王沧海侧头瞄了赵素一眼,她那么专注的看着录像,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在看这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王沧海看向录像,穿得红彤彤喜庆异常的一对正在对拜,做工粗糙的民国的衣服,大肚子的领导挤在新人前,对着镜头口沫飞扬。但每个人居然都是在笑着的,好像没有忧愁一般,好像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圆满起来的畅怀笑着。 背景乐欢快又郑重,那个大肚子的胖子声嘶力竭:“ 今天,艳阳高照,天赐良缘,高朋满座,同贺新禧!我受新郎王沧海先生、新娘赵素小姐的委托前来见证他们走入婚姻殿堂的这个神圣时刻,谨祝二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王沧海一直没有“认命”,只在消极抵抗,这次,忽然颇为平静的看这个视频…… 这个嘈杂的地下室,被绑在椅子上,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盯着录像,笑的满脸幸福的赵素。王沧海的心里忽然涌现巨大的荒唐感。 这世界,是有多疯狂。 这世界,又是有多可笑。 “阿海,你怎么了?”敏感的察觉出王沧海情绪的变化,赵素抬头,关切的问。 王沧海看了赵素一会,却笑了,“没什么。” 是么? 赵素摸摸王沧海的额头,发现没有出热,就继续依在王沧海的脚边甜蜜的享受着自己的“修理报酬”了。 能有什么呢? 王沧海看着赵素看完视频收拾东西。 又能有什么突然的变化呢? 王沧海看着赵素俯下身亲吻自己的额头,叮嘱“阿海,我要出去买菜,电视调到你要的新闻频道了,你好好在家看电视,晚上煮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如果已经在开始下了一个决断,走了一条路,又怎么可能就轻易改变。 王沧海看着地下室的门开了关,看着电视里的社会新闻。 “董事神秘失踪,元亨面临解体?”,耸动的标题,许多人的茶余饭后大约又是多一件可以议论的事情了。 “这件事我们很遗憾,但具体原因警方也还并没有给我们任何可靠消息。但是请相信我们,我们不会让元亨出事的。” 屏幕里的元亨的副董板着自己那油光满面的脸,竭力做出严肃的表情,但别人也许看不出,王沧海却可以轻易看出那严肃假面下的得意猖狂。 那是清晰写着“王沧海的时代已经结束,元亨还是属于我们这些老前辈的”确凿喜悦。 那是自己奋斗努力那么久,自己为自己拼命赚取的骄傲即将崩盘的信号。 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 而自己已离开的够久。 王沧海被困住的手掌团成了拳,那么用力。 没有人会喜欢不甘和悔过。 自己要的东西就要拼了命也要把它拿到。 为此,自己因为太拼命而负了的东西有时也只能说声对不起。 王沧海开始为他和赵素觉得难过,但也只是难过,他的心,只会在与世隔绝的一天天里愈发坚定。 此时,是王沧海地下室生涯的第九天。 第9章 妥协 “小排……” 赵素在超市的冷藏柜那里认真选着今晚晚餐的食材。不管男人女人,认真的表情总是好看的。赵素“忘我”的为自家亲爱的俘虏服务着,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也在被别人注视着。 “这块不够好,”赵素正挑选着,一只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 “这块排骨颜色不够亮,”神来之手摸摸小排,“摸起来肉质不够紧密,表面太过湿润。” 又按了按,“你看,按下的凹印不能很快恢复,这说明这块小排口感不会好。” 赵素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微笑着的陌生男子。很短的头发,麦色的皮肤,牙齿很白,看上去健康又阳光。 她看着他。 被赵素注视得有些窘迫,陌生男子挠挠头,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年纪看起来也绝归不到少年的范畴里去。但这样犯规的卖萌却并不让人感到讨厌。也许是因为那张好看又显得正气的脸,也许只是因为那爽朗干净的笑。 “好吧,”男子耸耸肩,“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搭讪活动,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并因为打算和你说话背了不少家常食料的选择,不过……” 男子好像并不太擅长处理此类情况,他的脸在白炙灯无情的揭穿下,暴露出其上的小红和主人的窘态。 “不过,我都努力那么久了,你可以给我一次成功的搭讪么?我知道附近有家店的小排相当不错。” 该说向雌性示好是雄性的本能么?明明看得出的“青涩”,这样的神色和话语却给人感觉更难以拒绝。 赵素,或者说是275不动声色,“我怎么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家店?” “附近”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这给了搭讪的陌生男子“这事有门”的错觉。 他很老实的“劝说”着赵素:“有的,就在超市旁边的那条街的里面,地方有点偏,但东西是真的不错。” “旁边那条街?”赵素确认了一下。 男子非常朴实的点头,“不远。” “那么,正正好,我想我可以一个人去。”275却暴露了她“用完就扔”的一贯方针,她点点头,微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以借过么?” 啊? 这也太无情一点了吧。 赵素那坦然的利用姿态让这位老实的搭讪者懵在当场。这位“青涩”的搭讪者的的确确是初学,而不是在用什么手段。初学的他十分认真地位在脑海里构思过搭话的种种情境,一抹娇羞的,大方相对的……甚至紧张敌视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赵素现在这态度…… 我该说我看上的妹子果然与众不同么? 这种蛋蛋蛋痛,淡淡忧伤的感觉是闹哪样啊! 没等搭讪的勇士从自己的对手换画风的意外情况下反应过来,赵素已经路过他,离开了。 勇士纠结了一下是死缠烂打跟上去还是细水长流慢慢来,妹子已经走远了。 于是,勇士君抱着要是有一天能在路上看到赵素被暴匪围住,自己见利,啊,呸,见义勇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揍翻一众悍匪,帅气的自我介绍顺便接受妹子芳心的愿望在残酷的现实中默默地遁了。 这世界很多时候是无理取闹的,尤其是把它现实的一面拿着和自己的幻想比的时候,勇士君在惋惜自己没有遇上能揍翻悍匪的好时候,殊不知他如果现在跟上赵素,怕是会被尽职尽责的好职工275揍得人仰马翻。 工作期间,六亲不认,任何阻挠工作进程的人或是事,都应该被不留情,不犹豫的解决掉,这是275一贯的作风。 有这样的好员工,何愁系统公司不进位面500强,何愁系统家族不兴旺繁盛。 好员工275披着赵素的皮在陌生男子推荐的店里挑选好小排后,就愉快的回去饲养自己的任务人物。 “阿海,我回来了。”地下室的门被推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看新闻看了一下午的王沧海立即的抬起头看向赵素,却什么都没有说。 “阿海看到我回来高兴么”赵素轻巧的迈着步子靠近王沧海,一边给他倒水,一边和他说着话,“今天买到的小排很新鲜哦,今晚的晚饭阿海你就请好吧,嗯,还给阿海你带了水果呢。” 赵素把水杯凑到王沧海的嘴边,笑眼咪咪,“是香瓜,我记得阿海你以前挺喜欢吃这东西的。今天我们就把它作为饭后水果吧。” 王沧海顺从的就着赵素的手喝水,他在等赵素的那段时间里想了很多。 眼前的女子干净,漂亮,表情温恬美好,语气轻软好听。怎么看也无法把她和变态,囚禁者这一类的词联系在一起。可她的确那么做了。 做出极端的事的人往往是狼狈的,激愤的,王沧海一直觉得一个会做出剥夺他人自由的事的人一定蓬头垢面,凶狠而不安,因为穷途末路往往和走投无路联系在一起。 而赵素…… 王沧海看着她,察觉到王沧海的视线,赵素看看自己,疑问道,“怎么了,阿海,我有哪里不对么” “没什么,”王沧海默默低下头,继续喝水。 而赵素,却是那种高级疯子,变态中的精英boss。 王沧海不止一次的想过,他和赵素不必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大家都是有余地的,可以过上不那么纠缠着彼此都痛苦的日子,他也的确的不止一次这么尝试着劝说过,可是…… 王沧海静默饮水,可是她也许比自己想的更执念,也更绝望。在自己不经意的时候,在自己在喧闹的人群里嚣张放纵的时候,她已经在无声的等待里一点点溃烂了。 身为无法动弹,被受害人喂水的施害人,坏人王沧海先生还真是心情复杂。 喂完水之后,赵素放下杯子,熟练的走上前,打算解开施害人腰部的布条,伺候他解决生理排泄需要。 但这次,已经妥协了的王沧海却拒绝了,“我自己来,”和之前最开始那激烈的反抗不同,这次王先生的态度虽然依然十分坚定,语气里却带了请求与商量的味道,“让我自己来好么?” 那么骄傲的王沧海看着赵素,放软了声音,“请让我自己来。” 这样的请求已经是王沧海的极限了。 赵素看了王沧海一会,身为一个合格的囚禁者,就算是王沧海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恳求她,她也是不应该再一次应允一个总是想着逃跑的囚徒的请求的。 可惜的是,赵素不是一个单纯的囚禁者,王沧海也不是一个单纯的被囚禁者。假如一个人非常非常的喜欢另一个人,那么,即使心里有许多的恐慌,有死也不要放手的执念,看着喜欢的人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也是非常困难的。 赵素静默了好一会,到底轻声的答应,“好。” 第10章 盯上 “杨博,见到你的那个小茉莉了么” 杨博刚一回来,他的室友就满脸八卦的从电脑前探出头来。 杨博被提醒了不想回想的事,冷艳高贵的瞥了那个好奇的几乎要摇尾巴的室友李郭一眼,理也不理的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摔上了门。 喂,这什么态度啊。碰了一鼻子灰的李郭不满的想,要不是局里那群腐人类老是把我们凑成一对,小爷我至于那么关注你的大事么 在外面的妹子那里失败了,对屋里人发火算什么本事啊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知不觉把自己归类为“屋里人”的李郭困扰的摸摸鼻子,直觉觉得哪里不对,却想不明白不对的地方。于是思考了两秒后,放弃了,又重新投入了魔兽的怀抱。 屋外的李郭可以这样“不求甚解”,屋里的杨博却是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失败的原因。 杨博是个刑警,因为工作的原因,找对象本就困难,他偏偏还对此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个太妖艳,那个太冷峻的,三十的人了还是个单身。 长此以往,局里的人都开玩笑的把他和他的室友——娃娃脸的李郭凑在了一起。 杨队对自己的队友兼室友情有独钟,却碍于男性的身份不能在一起,于是,深情的杨队发誓终身不娶什么的,在局里传的有模有样。 甚至因为“这一对”的脸蛋身材都是“上品”,深深戳中了某些人的萌点,局里还有个“杨李后援团”。 杨博是那种颇为冷漠的人,对这些事不太计较,李郭更是傻傻的表示“为什么他的姓要在我前面啊”。这种蠢萌的语言除了引发团员的尖叫,激动表示“哎呀,小受想要反攻”以外,毫无作用。 但其实,故事没人们想的那么精彩。杨博杨队长还真只是眼光太高才找不到对象的。 当然,他自己不那么觉得,喜欢面相温婉的姑娘没什么错吧,喜欢声音温恬的姑娘没什么错吧,喜欢爱好下厨的姑娘没什么错吧,喜欢面相温婉,声音温恬还爱好下厨的姑娘也还是没错处的吧。 当然没错,只是这样的姑娘,凭着杨警官那少的可怜的业余时间怕是此生也遇不上而已。 杨博也知道自己喜欢的姑娘这年头很少,单身的就更少。也想着要不要放低一下标准。谁料到,这个周四,买盐的时候,上天就给了他这么个祝福,让他有幸遇上了自己心中的理想配偶。 先不提把赵素,还是275内核的赵素当成是理想配偶究竟是上天的祝福还是诅咒。 三十没开花的杨队一旦坠入了情网,即便只是单方面,也充满着热情。 凭着自己的专业知识,做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尾随痴汉后,杨博确定了赵素就是上天赐给他的配偶,长得就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声音也是温婉动人,最重要的是几乎每次饭点前的那段时间都可以在超市遇到她。这样的主厨魂深深吸引了内在有着吃货属性的杨博。 但问题是,襄王有意,神女居然无情。这深深困扰了资深单身汉杨博。 他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是因为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迟钝,更因为那一副好皮囊,那不多的几次恋爱经历都是女方找的他。 而搭讪什么的,是第一次做。 可是,也不该这样惨败啊。我难道长得很像坏人么? 人民公仆杨博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表示怀疑,他走到镜子前前看看,后看看,怎么看,都是剑眉星目,端庄严肃的一副正派人士嘴脸,绝对的做传销一骗一个准。 那么,难道是笑起来会显得猥琐? 杨博犹豫了一下,对着镜子露出他的七颗白牙…… “哎,杨博,上次小张给的……” 恰在此时,李郭推门而入,把端方的酷哥杨警长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模样看个正着。 长达半分钟的静默…… “哇哈哈哈哈哈哈——”猖獗到考验肺活量的大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杨博头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五分钟后,嘴角挂着一小块淤青的李郭趴在沙发上,是不是诡异的抽笑两声,偏偏因为笑会牵动嘴角的上,表情很有几分扭曲。 笑归笑,打归打,兄弟追美的苦恼因为义气,更因为自己的“清白”着想,是一定要解决的。 李郭可不像杨博那样理想主义又冷感,靠着犯人和案件就可以撑到三十岁。他可是打算在三十之前生个国家队的。自家的“官配”没着落,自己就是“有家室”的人,“杨家夫人”这么妨碍追妹子的称号李郭可是一点都不想要。 于是李郭认真的倾听了杨博的困扰。 “真是个……特别的姑娘啊。” 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有眼光。那个没有情趣的冷感男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才会喜欢。 毫不犹豫的在心里诋毁着自家官配。 被所有人封为“受君”的李郭也是有自己的不服气的。 但面上,他还是在搭档冷冷的目光下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建议,“那么,你笑一下,我看看。” 杨博为了未来的夫人也是豁出去了,酝酿了一会,杨博还真给“李小爷”笑了一个。 李郭怔了一下,啧啧出声。 “很难看?”杨博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李郭摇摇头,“没想到你平常总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死样,笑起来还挺温和有亲和力的。” “你真是这样笑着和她搭话的?”李郭疑问道,“没用你平常的死人脸。” 杨博习惯了自家“受君”对自己在下这一公认“事实”的不满及因此常有的毒舌,没有在意的摇摇头。 “不应该啊,”因为娃娃脸和好脾气在女人中相当混的开,堪称“妇女之友”的李郭摸摸下巴,本来有女人会拒绝本来就好相貌,好身材,气质硬挺,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杨博已经够奇怪了,她还居然拒绝了笑起来连过于冷肃这个缺点都克服了的杨博。李郭心里涌起些微妙的钦佩感。 不过…… “你确定她单身?”也许人家只是比较有节操呢? 杨波对于这点倒是相当肯定,“我观察了她这么久,一直没见到她身边出现过可疑的男性。” 观察…… 还可疑…… 你这是光明正大的尾随了吧!你平时那副冷艳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呢?把我家的高岭之花给我还回来啊! 摸一把脸,暗叹一声恋爱真可怕,李郭给了最后的建议,“那么她估计就是和你气场不和,你能做的只有死缠烂打了。” 这么半天,这个结论,事情完全没有进展吧。 鄙视了一下小伙伴的不靠谱,杨博却忽然想起,似乎,每天,赵素买的菜,一个人吃的话,量是过打的…… 她到底有没有伴侣呢? 要调查一下么…… 对于赵素来说,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消息,一个有着出色侦查手段的警察“盯上”了她。 第11章 怀疑 “阿海,你今天想吃什么呢?” “随便,你看着烧吧,不要羊肉就好,那玩意太腥了。”看着电视的体育比赛,面对赵素的询问,王沧海连头都没有抬。 “对了,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带份体坛快报。”他盯着电视屏幕,那么自然的吩咐道。 走到门口的赵素闻言愣了愣,笑起来,“好的,阿海。” 真好啊,这样简直仿佛一对相处了很多年,平淡又平静的老夫老妻一般的相处模式。 赵素眉眼弯弯,这样简直像是一个正常婚姻里的一对正常的夫妻的相处模式。 真是…… 太有趣了。 275觉得工作里有些时候还是很可以体会到乐趣的,因为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事。比如说,这种丈夫被妻子剥夺了行动自由,妻子被丈夫逼得几近崩溃的角色设定的戏码里,两个惶惑自私的家伙居然可以这么心怀叵测又心照不宣的选择粉饰太平。 真是啊,得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么有意思的故事,要怎样的继续下去。 深爱到不惜放弃理智,剥夺他的自由也要相守在一起的爱人渐渐在囚禁里表示得妥协,这时,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要怎么做才好呢? 真是要好好的想一想…… 275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把大拇指曲起,轻咬自己的指关节。 而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275的手拿了下来,“这样做,不卫生。” 唔? 275牌赵素抬起头,看到一个剑眉星目,麦色皮肤,微笑起来露出白牙,一看就是个正派人物的青年男子。 正是杨博。 “又是你?”赵素微微皱眉。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遇,两次怎么看都有了蓄意的成分。 赵素搜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库,确定眼前这位和之前的“自己”没有交集,便有了些不耐。 正在想有趣的事情,却忽然被不相干的人打断思路。这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作为相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拥有长久生命,强大力量的存在。 作为把在各个位面穿行作为工作常态的存在。 赵素可以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任务目标的王先生以外,其他一切都不在意,都视为渣滓蝼蚁的。 被一个“蝼蚁”接二连三的打扰,赵素微眯起眼,表露出与她的外貌毫不相符的被冒犯的冷冽气息。 杨博被赵素这突兀而摄人的气势一惊,微怔之下,却是被赵素像对待一只恼人而无害的蚊虫一般厌弃而不在意的经过了。 等杨博反应过来,回身私下寻觅,已是再找不到赵素的身影了。 这下子,警界的高岭之花杨博先生是真真懵了。 这反应,我是被人讨厌无视了? 只是在超市看到自己的“小茉莉”站在调味品货柜前,咬着手指,“一脸迷惘”的思考模样。心动又欣喜,打算贯彻“死缠烂打”的方针政策,上前搭个话,聊聊买醋打酱油的心得体会,却得到这种待遇的杨博先生表示委屈。 虽然绝谈不上幸运,但惊人相似的是此刻的赵素也在委屈。 真是,被这么一喜一恼折腾的,都忘记买调料了。 已经走在回家路上的赵素苦恼的蹙眉,因为每一界规则的限制,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本来就够麻烦了。现在还被一个“弱小”的“小东西”逼得自己还要再走回去么?啊啊,真是麻烦,要是可以统一世界,然后命令被奴役的人们把王沧海洗干净送到自己面前,让自己“轻轻巧巧”的完成任务就好了。 先不提为了一小段要“亲自”走的路,而希望可以统一世界这个愿望是有多么有槽点。统一世界只为了要个男人去完成系统任务的275又是有多敬业。 这么想着的赵素身275抱怨着,委屈着,到底是折回了。 而折回的一刹,赵素在路边的熟食店里看到了个有意思的东西。 另一边。 “博博,你回来了!~\\\\(≧▽≦)/~” 刚打开房子的门,杨博就得到了自家“屋里人”热情的拥抱,毫不犹豫的闪开,任那个热情的抽风者扑空。杨博理也不理的自顾给自己倒了杯水。 被无情对待的李郭也不生气,要真是杨博微笑着含情脉脉的接下他,那才是恐怖的事呢!他可是未来要当“国家队教练”的男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自己的教练职位,李郭早就做好了杨博的屁股再冷,自己也要用自己温暖的脸庞温暖他的准备。 他转身跟在杨博的后面,满怀热情的收集情报。 “怎么样,怎么样?遇到你的那只小茉莉了么?” 杨博皱皱眉,冲着他的狗头军师点点头,答了一声“嗯”。 遇上了?那杨博还这幅样子? “她对你的态度不友好?” 杨博想了想,那种态度怎样也说不上友好的吧? 他又点点头,“嗯”了一声。 “敌情”不妙啊。 李郭的眉也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又用你的棺材脸吓人家了?” 杨博瞥了李郭一眼,不说话了。 天地良心,自己哪次遇上那姑娘不是一副和颜悦色好接近的模样,却居然被这么嫌弃。从没受过这种待遇的杨博也有了些烦闷气恼。 不过…… “喜欢一个人会更容易受到她的情绪影响么?”杨博忽然问。 李郭楞楞,“啊,会的。” 这样…… 杨博顿了顿,接着问,“那么,你会忽然觉得你喜欢的姑娘可怕么?” 李郭瞪大了眼,瞧他发现了什么?自家的高岭之花隐藏属性居然是妻管严么? 他忍不住贱笑起来,“有的时候会的哟~但博博你连人家手都没牵就出现这种状况,怎么办,你被吃的死死的呢!= ̄w ̄=” …… 很明显,自己和自家屋里人说的不是一码事。 杨博这次是看都懒得看李郭了。 他摩挲着水杯的侧壁,那个冷然得直入人心,让人心悸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重放。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有气势的女性生活中不是没有,可拥有那种眼神的怎么想…… 杨博的思维停顿了一下,他想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找到一个类似的眼神,但思虑许久,他竟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那双眼里,竟似乎这世上无物进的去…… 杨博不禁失笑,这种说法,还真是夸张得文艺。再怎么厌世冷漠的人活在这个世界,就算再不满,再讨厌,也不可能对这世界真正做到无动于衷。 那么想着,真相帝杨博先生却是真的有了调查一下赵素的打算。 如果之前想着调查只是因为追求异性一时动的念头,那么,这次,却是身为一个维持规则为职务的警察对异常的敏感洞锐。 第12章 泪水 还是那个地下室,被束缚在椅子上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貌似投入。 “吱嘎”,地下室老式的铁门被推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你回来了。”王沧海转头看去。 “嗯,”赵素答应一声,随手把买来的东西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你还好么?” 赵素蹲下来看着王沧海。 王沧海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摇摇头,“你去的时间不长,我又没喝多少水,现在还不需要。” “那么,身子呢?要按摩么?” 赵素闻言按按王沧海的手臂,可以感到的是手下肌肉的僵硬。 看来是需要的。 赵素起身到王沧海身后,打算去解王沧海身上的布条,却又顿住了。 王沧海和赵素的关系是越来越缓和,也许在一段囚禁与被囚禁的关系里用到缓和这个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比起刚开始的仇人相见般的横眉冷对,现在这种你偶尔吩咐我,我快乐被奴役的关系已经是良好到不可想象了。 与这相对的,王沧海可以得到的“自由”也是越来越多。 刚开始每次按摩都是一场战争,甚至有时都会用到镇定剂。 但慢慢,双方都变得“配合”起来。 仿佛好像真的是一对好好过着日子的小夫妻。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赵素手微颤的拂过王沧海身上那因为长时间的束缚而被勒出的的淤青,神色莫测。 “怎么了?”王沧海感到赵素的迟疑,扭头问。 “没什么。”赵素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而已。” 当然是不正常的,这样因为一方的精神被奴役而那么狼狈可笑的束缚另一方身体自由的关系。 可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隐藏在心底深深的不安与渴望让人无法放手,即使是这样自欺欺人的卑劣手段,即使是以伤害对方为代价…… 柔软的手轻柔的以一定的力道与节奏舒缓着僵硬的肌肉,和平常一样的触感。 滚热的液体却在王沧海的上方滴落,落在肩背上是让冰凉的肌肤也被灼伤一般的感觉。 “你究竟怎么了?” 王沧海努力的扭头,被缚着的他想要看到此时赵素脸上的神情,却无法做到。 那热的液体却源源不断的从自己的上方滴落下来。 从身体里流出的温度这么兀然的打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给人一种荒谬的感觉,好像对方的生命力也在自己的感知中流逝一般。 “怎么了啊?” 莫名的情绪萦绕在胸间,总是得不到回答,王沧海不放弃努力的想要看到赵素。 那个在他身后沉默守候了那么久以至于在无声中绝望的妻子,那个为留住他不惜抛弃自尊,违逆道义的疯狂可悲的爱慕者。 自已也说不清为什么的,他想看看她,看清她此时哭泣的表情。 看清以后要做什么,是温柔的替她抹去泪珠,伪作的温柔着骗取她的信任,还是冷笑着讥讽她,恶意的伤害她着报复她的拘禁。他此刻全然没有主意。 他没有想这些。 他只是想看看她。 “没什么……”赵素低咽着这么回答,明明语音里颤抖的哭意已无法抑制,却还在伪作无事。 王沧海心中莫名一痛。 “素素……”他几乎是无意识的叫出很久以前,他们还是一对没那么多哀弃背叛的普通情侣时的称呼。 这声呼唤像是临界点上最后的推力,按在他裸露的肩背上的手明显一颤,王沧海被赵素猛的抱住了。 “阿海,不要离开我好么?阿海,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赵素把头埋在王沧海的胫间,暗哑颤抖的哭腔里是掩不住的无助惶恐。 滚热的泪珠打在凉的赤/裸肌肤上,那个疯狂冷静到可怕的女人暴露出自己那坚硬外壳下脆弱的本质。 王沧海觉得被泪珠贱到的地方好烫,熨到心里一般无法忽视的温度。 地下室又只留下王沧海一个人了,赵素突然的爆发之后是匆匆的遁走。 地下室发出的微光映在王沧海的脸上,忽明忽暗。于是,王沧海的脸色也忽明忽暗起来。 大概是羞惭与无法面对,赵素匆匆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这种情境下,王沧海十分直观的感觉到了一直的囚禁对他的巨大影响和束缚—— 他饿了。 赵素虽然丧心病狂,但一直不曾虐待过王沧海的*,反之,她对自家前夫的生理需求一直照顾的很好。衣来不用伸手,饭来只要张口,从某种角度说,如果王沧海真的能对他的处境报以平静欣赏的态度,那么可以说,他被伺候周到的简直皇帝也比不上。 可是现在他饿了。 真是久违的感觉,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按时吃上饭是常有的事情。可自从被赵素“逮到”了以后,除了最开始的反抗绝食,这还是王沧海第一次饿。 真是不愉快的感觉啊。 王沧海苦笑。 面前的电视似乎在放一对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时不时的飙泪嘶吼,声势吓人。王沧海却对此没有半分关注。 因为他发现了比饿肚子更不愉快的——王沧海发现自己饿着却不由自己的想着赵素。 被关在这里,能和他互动交流的只有赵素,和他有利害关系,需要他关注思考的只有赵素。 一直看着她,想着她,变成了一件自然到不由己的事。 饿了时候想她,冷了时候想她,孤单寂寞了也在心里隐隐期待着她的归来。 想着她的蛮横疯狂,想着她的无助脆弱,想着逃开她,想着报复她。 生理心理好像都被她掌控了。 王沧海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这么一直的只有赵素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也十分坚决的告诉过自己依赖一个囚禁自己的人是一件愚蠢,不被允许的事。 但人是那么害怕孤单的一种生物。 一个人肯疯狂卑微的全心的爱着你。 一个人肯固执欢喜的一直的陪伴着你。 一个人肯细致真心的只因自己愿望的照顾你。 真实意识到这一点,骄傲也好,理智也好,全会那么软弱的让步。 王沧海深深的叹气,更何况,这个爱情疯子的确和自己是有过一段美好回忆的…… 不安,不甘。 王沧海对自己说,这只是因为太长时间只能看见赵素了而已。就像是毒瘾或是传销的洗脑,只要离开她,就会慢慢摆脱她的影子,渐渐“康复”。 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告诫自己,直到地下室的门又一次打开。 光透过来,赵素站在一片逆光里,是好看的剪影一般的存在,看不清具体。 “阿海,”她叫着他,从光中走出,渐渐清晰的面色上有着踌躇与坚定的矛盾神情。 “我们今天一起吃火锅怎么样?” ……王沧海〒_〒,这种事情,你表现得那么挣扎做什么? 那么想着,他还没有说什么,赵素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极度不安的晃动的瞳孔,偏偏竭力表现如常的模样,带着一种让人害怕的神经质。 “阿海,”她叫他,一直背着的右手拿出,是闪烁着寒光的小刀,“我们今天就吃火锅吧。” 那么说着,她举刀,在王沧海惊惧的目光下,下划! 第13章 调查 深夜,杨博从床上猛的坐起,眼睛发着光,略带惊惧的警醒。 四下看看,是自己熟悉的房间,隐约还可以听到外面街道上汽车的轮胎划过路面的声音。 杨博在心里松了口气,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被噩梦一吓,睡意全无。 依着自已书柜,杨博端着水杯,想着自己做的那个梦和引发这梦的那个人。 事情得从两天前说起,那天他试图和自己的心仪对象搭讪,又一次失败。 杨博:“那么,你会忽然觉得你喜欢的姑娘可怕么?” 李郭瞪大了眼,贱笑,“有的时候会的哟~但博博你连人家手都没牵就出现这种状况,怎么办,你被吃的死死的呢!= ̄w ̄=” 杨博失笑,沉思了一会,到底下定了决心,“李郭,帮我调查一下她。” 哎? 听到这种请求,李郭用一种很是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家的室友,语气感慨中带着一点沉痛,“瞧瞧我听到了什么?博博啊,虽然你总是一副冷冰冰生人不进的样子,好多姑娘被吓得不敢靠近你,我也总是担心你一个人憋的太久,最后丧心病狂到对貌美如花的我下毒手。可你也不能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啊,从性功能功能性障碍者到尾随又窥视别人私生活的痴汉,你中间好歹也要有个过度吧!” “而且,”李郭诡异的扭捏了一下,“还对人家提出如此冒昧的请求~虽然人家还是会同意了的~~” …… ………… ⊙-⊙ 那个诡异的波浪线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杨博的脸完全空白了。 人的反应是需要一个时间的,而那个时间过去了以后…… “啊啊,放开我!” 头被杨博按死在沙发的软垫上,喘不过来气的李郭发出沉闷而极富有感情的哀嚎。 “滚去帮忙。” 虽然很想,但到底不能就真的那么“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按了一会,杨博意犹未尽的松开手,冷声命令道。 嘤嘤嘤,博博对自己好凶哦~ 毒舌又扭曲贱格的李郭被虐的“神清气爽”,于是爽快的答应了帮忙。 不过…… “查人倒不是什么难事,”李郭拉过抱枕,抱在怀里,抬头看着杨博,“你查人的原因呢?你总得告诉我吧。” 说到这,那张明明清爽可爱的娃娃脸又露出了爱情动作片销售人员才有的神秘而猥琐的笑。 “就是因为想了解人家~?\\\\(≧▽≦)/” 尾音荡漾极了。 杨博淡淡的扫了李郭一眼,“当然不是。” 李郭:“那是因为什么?” 杨博沉默了,因为……觉得自己心仪的姑娘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有一种违和感,自己揣测她可能是隐藏的犯罪分子? 杨博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如果自己这么说,李郭会用怎样一种沉痛又猥琐的恶毒神色表示自己打一辈子的光棍是活该,因为他自己都有那么一点觉得了。 于是,他只是啪的一下打在了李郭的后脑勺上,“干活就好,哪来那么多问题?” 真是残暴的统治,这种剥削阶级的在旧社会妥妥是枪毙的分啊。 摸摸后脑勺,李郭虽然嘴毒,爱开玩笑,但别人不想说的事,他也不会追究个跟底。 而同样,虽然爱开玩笑,别人认真拜托的事,他也是不会潦草对待的。 第二天的早上,杨博就拿到了关于赵素的详细资料。 “啧啧,”李郭的神色颇为感慨,“杨博你还真是不看上则已,一看上惊人啊。你瞄中的小茉莉竟然是个富婆,和自己的资产阶级大老板刚离婚不久。看来你这次要奋斗好了的话,倒是省了下半辈子的辛劳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郭嘴里吐不出好话。对李郭采取习惯性无视措施后,杨博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元亨年轻多金英俊的董事王沧海的前妻? 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什么东西发出了“目标人物攻略难度加大”的警报声。 李郭忽然提高了音量,“而且,你知道么?据说是那姑娘先甩的王董事呢!” 唔。 不知名地方的不具名警报声好像变大了。 胃痛…… 杨博默默按住了腹部。 “还有,还有哦,”李郭一副不知情的无辜模样使劲补刀,“据说王土豪和她还曾经是青梅竹马,在一起度过了整整七年的婚姻生活哦。” 【滴滴滴,警报警报,目标人物攻略度无法确认,目标人物攻略度无法确认!】 警报声像是要毁掉了一样,发出极其尖锐的声响。 李郭愉快的瞄一眼面瘫着脸,浑身却散发着“我胃痛,我胃痛”气场的搭档,继续“无辜的不知情”着。 “不仅如此哦,像是被诅咒了负心人一样,两人离婚后不久,我们高大上的王沧海王先生就离奇失踪了哦~真是可怕啊,这样的姑娘不但攻略难度高,而且貌似是绑定物品,不可丢弃呀。” 李郭笑眯眯的看着杨博,等着某处“碰”的一声,攻略难度检测仪的爆炸声。 但是他失望了,杨博的眼睛亮起来,“她的先生和她离婚后不久,失踪了?” “啊?啊。”被搭档的眼神吓到,李郭愣了一下才回答,“最近这事很火,已经立案了,你不知道么?” 唔…… 没有理会李郭,杨博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前夫的无故失踪,两人量的食材采购,这两件事怎么看都有着隐在的秘密联系。 “他们离婚时有什么经济纠纷么?”杨博忽然认真询问。 他们? 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杨博问的是王沧海和赵素,虽然不知道搭档为什么忽然严肃认真,但李郭的态度也随之端正起来。 “没有。”他回忆一下资料,快速给出了回答 杨博皱皱眉,“那么他们的关系好么?” “媒体上是声称夫妻关系和谐的,但一些小报的确登过王沧海和其他年轻女子成双出入的照片。” “是么?”杨博支起双手拖着下巴,内心是严肃又悲催。 = ̄w ̄=好像意外发现了一起绑架案的线索呢!~\\\\(≧▽≦)/~ 〒_〒你在得意什么啊?嫌疑对象是你好容易上心的“命定配偶”啊!t^t “真是令人头痛的事……”杨博不禁长叹了口气。 第14章 无视 “真巧啊。” “……”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 “梦里你杀了你的前夫王沧海先生。” 赵素抬起了头,注视面前这个男人。 又遇到那个奇怪的家伙。 这是赵素在超市看到杨博的第一念头。 不要理会他好了。 这是赵素意识到又被缠上后的第一策略。 不过是个试图寻找配偶痴汉属性的陌生男子而已,虽然很烦人,但不用在意。 这是一直以来赵素对杨博的定义,但现在她发现只是这样的定义自己是有一点想当然了。 “前夫王沧海?”赵素注视着杨博的眼睛,“你调查我?” “因为有一些事比较在意,”杨博没有回避赵素的视线。比起前两次的微笑搭讪,温和痴缠,这次的杨博冷肃认真的仿佛另一个人一般,“你每次采购食材都是两人份的,而你的前夫王沧海最近刚失踪,这两件事让人不由得会有些联想。” 粘糊糊的粘糯兽变异了啊。 把杨博和外星系的鼻涕外形的绿皮生物做对比的赵素一点惭愧的意思也没有,但对杨博这个人类的观感的确变好了一些。 相当不错的眼神。 赵素微笑起来,“难道没有可能是我的食量比较大,或者是为了练习厨艺不在意浪费食材么?要知道失恋了的女人通过食物和购物来发泄情绪是十分常态的事情啊。” 杨博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他盯着赵素,“王先生失踪后,各方轰动,你却淡出警方和媒体的视野,因为在和王先生离婚后不久,你就搬离你原来的住所,而在王先生失踪后,你更是以心绪低落为由几乎断绝了一切采访。” “是的,”赵素耸耸肩,“而且你少说了一点,这么被忽略,其中也有着冯家千金冯诗诗的帮助,以你这样的推理,岂不是她也是我的同伙?” 杨博也没有理会赵素的嘲讽,他不会把谈话的节奏交给自己的“嫌疑对象”掌控,他仍旧盯着赵素,那种专注严肃的目光会不自觉给人压力,“据我了解,你的新住所有一个地下室,很适合藏匿一些不想让人发现的东西……或者人物。” 啊呀。 赵素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你调查得相当细致。” 赞赏了杨博一下,赵素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适合再讨论下去了,“可是,不管怎样,这些都与你无关吧。谁给你的权利随意调查别人的私生活?请让开,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赵素脸上露出微微不耐的神色,推开杨博离开了。 杨博并没有阻拦。 赵素走后不久,一个娃娃脸的青年男子靠了过来,“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杨博摇摇头,“仔细的观察了她的表情,看不出说谎的迹象。” “这不是很好么?”第一次心仪的姑娘居然就是罪犯什么的实在是太过可悲了一点。李郭拍拍杨博的肩,笑起来。 “可是也不能肯定她就没有疑点了。” 哎? 杨博的眉轻皱,严酷起来的面部轮廓却有一种硬朗的美感,“我询问了她一些关于王沧海的敏感问题,她的眼神不曾游弋,表现得非常正常,可这种正常本身就是异常的。” 喂,你是一定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定罪么?你这只s。心里忧郁的吐着槽。看着搭档认真的神色,李郭还是乖乖的捧了场,“为什么这么说?” “正常人如果这样毫无缘由的被人怀疑和自己的前夫的失踪有关,都是会烦躁或者愤怒的吧。但赵素却完全没有,既没有表现出犯罪者应有的特征,也没有表现出正常无关人士应有的表现。” “是,是么?”李郭有气无力的问,他真的是没有语言去面对自家的同事兼室友了。这么着急把喜欢的妹子送进监狱真的好么? “我想我得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了吧。因为你这样的混蛋是不可能找到女朋友的了。” 被这么说的杨博一点也不意外,事实上,李郭这种略带“婉约”的说法已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 “我会找到女朋友的,”杨博一脸的坚定,“只要洗清了赵素的嫌疑,我会立即请求她做我的女朋友的。” 李郭:“……⊙▽⊙!” 你哪来的这种自信啊!会觉得一个被你完全当做嫌疑人对待的妹子会同意你的交往请求? 莫名的,面对自家搭档,李郭有了一种输了的感觉…… 【不需要理会他们么?】 杨李两人的不远处,银灰色的球状物体浮在半空,红色的光一闪一闪,杨博和李郭的所有互动以三维的形式展现在了赵素的面前。 “否则呢?小桶难道要我杀掉他们么?”赵素的眼睛也一闪一闪,样做天真的问出可怕的问题,“那种事情是主系统禁止的,会被扣积分的吧。” “小桶”的光又闪闪,【经计算,完成任务可得积分十万,杀害武力值平均值以下的地球生物人类两只,扣除积分两千,最终可得积分八千。保留妨碍任务的人类,未完成任务,可得积分零。275专配智能辅助系统建议对地球雄性人类杨博,李郭进行抹杀。】 系统的态度实在是端正又严肃,把随意剥夺别人生存权利这种糟糕的事情说出一种正气凛然来。赵素愣愣,撇嘴,“小桶真是不可爱啊,一点情趣也没有,看不出来人家在开玩笑么?” 幽默感这种复杂东西,一只辅助系统是理会不了的,“小桶”很老实的回答,【理解不了。】 “啧,”赵素轻嗤一声,耸耸肩,“桶桶你不了解人类真是到了连简单的常识性判断都无法做出的地步。他们不重要啊。” “我可从没打算做一个完美的罪犯过,”赵素如是说道,“我一直想要做的只是得到阿海的心哦。” “嗯哪,说起来,此刻的阿海在做什么呢?” 答案是在吃水果。 那天,赵素一副神经质的样子对着他挥刀的时候,王沧海真是吓坏了,脑袋有一刹是空白一片。但好在,赵素只是割断了自己身上的布带。 大约是自己也意识到那样的束缚说到底是无用而对他充满伤害吧,所以后悔了吧…… 不,不应该说是后悔。 王沧海从面前的小碟子上捻起被切好的水果块,放在嘴里。 更确切的说,只是发现在束缚自己和不伤害自己这两者之间有着她不可避免的矛盾而只好暂时妥协罢了。 毕竟…… 王沧海伸长手去够远处的水果,拴在手上的铁质链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解放自己,而且,王沧海看着被细心的切成块,却连牙签也没有提供的水果和盛放着水果的塑料盘子,无奈的笑。 赵素还真是一点点逃脱的可能都不给自己。虽然自己也的确是抓紧哪怕一点点的关系准备逃脱就是了。 这样表面上大家都努力若无其事,却在暗里波涛涌动,相互提防的关系还真是微妙啊。 第15章 争吵 a:各位观众晚上好 b:晚上好 a:今天是5月2号,星期五,农历甲午四月初四 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 “不,我其实一点也不想看的。只是你强制跳出来,弄得别的台都看不了而已。”王沧海把腿翘在桌子上,姿态懒散,眼神也是一副完全提不起劲的模样。 b: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a:s总理主持仪式欢迎m总统句松子访z,并与浜梓泰达举行会谈 “所以,那关我什么事?” b:h总理主持仪式欢迎x总统 艾哈迈迪.外贾得访华,并与 艾哈迈迪.外贾德举行会谈 “听起来好像领导们除了会谈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a:w与b国众议长举行会谈 “……居然真的是这样么?” 王沧海轻嗤一声,不耐的关了电视,一下子房间就静了下来。 这突兀的安静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据说有一个调查的结果显示,八成的人开着电视,是把电视的声响当做背景乐,图个热闹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至少“听起来”不是一个人。 这真是一个过于坦诚到糟糕的调查,完全没有考虑到“人艰不拆”这种人文关怀。 有些话,实在是不适合说的那么透彻的。 比如说孤单,比如说……依赖。 王沧海再一次看挂在墙上的闹钟,已经过了七点半,将近八点的样子。那个往常这个时间早就笑眯眯的问自己要不要再来一点饭后水果的女人却还没回来。 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单身女性不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么?被穷凶恶极的歹徒拿着刀子劫完财又劫色,劫完色了抹脖子什么的。 要知道虽然赵素也是个可怕的犯罪分子,但她的可怕却是表现在精神扭曲程度而不是*破坏力上的。那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真是,那个变态一定要拿走自己的手机做什么。这样,她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的话,也没有办法向自己求助了。 王沧海皱起眉。 一个被焦灼这种情绪统治了脑细胞的人是很难说他还有着可用的智商。 不提害怕他逃走的赵素没收他对外的通讯工具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就是真的现在他有一个手机,收到了赵素的求助,这样被困锁起来的他也是对这个地下室以外将要发生的事无能为力的。 只是,王沧海没有想到这些。 事实上,他连自己为什么要关注一个关住自己的人都没有思考。 他只是在担心,自己不甚明晰却因为自己的无法作为更深的担心着。 该回来了吧。 这么想着,王沧海又一次抬头看钟。 八点了。 王沧海的眉皱的更深了。 就在他等的心焦到了几乎是最大值的这时,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王沧海扭头看去,自然而然的,没有经过思索的就对那个门口的人影喝责道,“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阿海。” 赵素道了歉。她看起来很疲惫,脸泛着红,衣服也有一点凌乱。 “我不是故意的。” 她诚恳的解释道。王沧海的眉却皱的越发深了。 “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没什么,”赵素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回来这么晚,真是抱歉,阿海饿了吧,我买了水饺。” “不要转移话题。”王沧海并没有迁就赵素那生硬的回避。 赵素沉默了一会,“真的没什么。” 王沧海被气到了,这么明显的谎言她是要说给谁听呢?他几乎说出“随便你了”。 他盯住赵素,不说话,用一种执拗的眼神。 赵素回给他的是沉默。 她走近了王沧海,为他摊开了买的水饺。 而在赵素靠近王沧海的同时,王沧海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本来脸上的颜色就很不美好的王沧海现在的脸色演包公都不用再化妆。 赵素似乎无意识的身子往他相反的方向仰了仰,“一点点。”她回答。 那种味道,绝不是一点点的量。 这算什么? 晚归,酗酒。 下一步是不是*或者是当街跳脱衣舞? 几乎是违背客观现实性的,王沧海的脸变得更沉了。 “赵素,你好的很呐。”王沧海深吸一口气,开口,语气里的怒气显而易见,“你是把我当做什么可以随意丢在一边的小玩意么?想不回来就不回来,想让我挨饿就让我挨饿,连个像样的解释都没有的,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打发了?爱我?你爱的是你可以一手掌握的玩意儿吧!” 王沧海是动了真火,也许还有着自己不愿承认的委屈,这话他说的极重。 说完,他看到赵素脸都白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赵素惶然开口,可以看到唇都轻轻翁动着。 王沧海有些不忍,可这不忍很快被更大的怒火盖了过去——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还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是?这话说着你自己信么?养一条狗,狗主人都知道早九晚五的带它出来散散步,望望风。你到好,恨不得砍断我的四肢,把我做成人彘!我是有多对不起你,值得你这么恨我,这么折磨我?你要真这么厌我,何不干脆就把我杀了分尸?非得这么我活着的折磨我?” “阿海!”赵素大声喝断了王沧海的话,声音里却是带着颤音的。“不是这样的,我对你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你知道的……” 她压低了声音,哭泣一般的语音,“我只是爱你,怕你离开我。” 一时间,地下室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隐约可闻。 王沧海:“那么,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赵素低着头,好一会,轻缓而坚决的摇了头,“不可以,阿海知道了会离开我的。” “是么?”王沧海气极,竟有了一种奇怪的冷静。 他和赵素这种扭曲的关系即算是在面上能保持个平衡,内里却是不可以深究的。像是薄冰上的舞蹈,看起来或者是美好,但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有可能带来的是可怕的后果。 刚才这一系列争执不仅仅是单纯针对赵素晚归这件事,到后来更多的是长久的怨气乘这个机会的一个爆发。 王沧海冷笑着开口,“那么你就这么一直关着我,一直蒙蔽着我吧。无视外面的动静和对我的伤害。只是你得看好了我,可别让我跑了,毁了你的乌托邦,让现实告诉你,我就是一个被前妻关起来,连行动能力都被剥夺了的可怜虫,而你,也不过是一个不甘认清现实的变态而已。” 第16章 偏激 “怎么样?” 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娃娃脸的青年从车后座探身问。 前座的黑衣俊朗青年没有收回自己看着前方那栋房子的视线,只是摇摇头,“没有什么动静。” “是么?”娃娃脸青年严肃的点点头。 此刻,这对在车子里一副扫黄打非又或者是踩点摸盘架势的正是杨博和李郭。 今天白天,杨博拦住赵素,以逼人的态势向她“求证”了她和自己风流多金的前夫失踪事件之间可能存在的微妙联系,未果。 本来这事到这里似乎就应该结束了。但糟糕的是当事人之一是杨博。 杨博其人是谁? 答曰,警界新秀,年轻有为,凭着自身成就坐上高位的警队队长。直觉超一流,对可疑事件的态度更是偏执到了极点,江湖人称“敬业小变态”。 这样的他,遇上这种说不清,理不明的可疑事件,态度绝不是“哎呀,真奇怪。哎呀,弄不懂。哎呀,算了吧。” ,而是……“哎?有疑点。哎?很复杂。好!本大人的兴致上来了。” 所以,这大半夜的,他拖着自家哈欠连天的官配蹲守在了赵素的门前。 “哎,老杨,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像是两个变态啊?” 蹲守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思念着自家软软的可人床君入骨的李郭不禁升起了劝说杨博和自己回去的念头。 “这是在调查取证,如果赵小姐真的做出绑架王先生的罪行,今天白天被我那样刺激,今夜她很有可能转移受害人王先生。”杨博十分认真严肃的回答。 “是,是么?” 李郭抽抽嘴角。 真是够了哦。他的心里一千头神兽顶着杨博的严肃脸以万夫莫当的气势汹涌而来。 话说白天你和赵小姐谈话的时候就已经想那么多了么?你居然真的把人家当做嫌疑犯在对待了啊!还拉着作为好基友的我以这么严肃正义的名头一齐行痴汉之事,怎么想,都觉得你的颜再正,也没有个好归宿啊。 脑海里,一个美貌少妇带着一队穿着足球球服的小包子们,眼角攒着热泪,对自己悲伤无限的告别,“对不起,到底还是离开你了。祝你们……幸福。” orz李郭失意体前驱。 别这样。 “我们这是犯罪。”李郭最后挣扎的喃喃道。 “不,这是在客观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为了实现正义的目的灵活的最大程度的发挥我们的主观能动性。”杨博一脸的严肃。 李郭抬头仔细的看杨博,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迹象,可是他却失败了,杨博是真的那么觉得的! “好吧,都听你的。”李郭嘟着嘴,无奈的表示,“你们这种人实在是奇葩到可怕,我是放弃反抗你了。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 另一边。 “我觉得他们挺配的。”躺在床上,托着腮“观看”杨博和李郭的互动,赵素发表了自己的观后感,“小桶,你觉得呢?” 【即便这个世界属于次级亚文明世界,一些思想有了初步的萌芽和发展,社会环境相对宽松,甚至滋生了同性恋拥护者这种旁观宽容人士的存在。但是,】 明明是机械音,小桶却读出了强调的语气。 【在以两性繁殖为主流繁殖方式的世界,这种不宜于长久发展的特殊结合案例还是应该不歧视也不支持的。】 …… “小桶,你生气了?”赵素问。 【没有。】系统的回答相当迅速。 果然还是生气了啊,一个问题一下子说那么多的东西。 赵素颇感兴趣的凑近球状机器,“机械生命也是会有脾气的么?” 【身为主系统正式工作人员,请不要用狭隘的眼光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星系万千,生命形态也是多种多样的,机械生命是其中主流生命形态之一,虽然因为构造等方面的原因,机械生命对情感的敏感度很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自己的脾气。】 连自己还是有脾气的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是么?真了不起,”赵素没什么诚心的附和,又凑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辅助系统的金属身躯了,眼睛发着奇怪的光,“那你在气什么呢?” 机械生命从某种角度可以说是非常宽容的,因为他们有时候理解不了碳基生命的感情活动,所以即便一个人类做出了非常奇怪突兀的举动,机械生命也能用“嗯,这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类”这种平静态度面对,而不是排斥性的觉得“这人怎么这样”。 所以,面对赵素无礼扭曲神经质的关注,275辅助系统只是闪了闪红光,很老实的回答,【我觉得你没有在认真的完成任务。】 “呐,那么容易认真的小桶给出这种回答还真是不意外到没有趣味呢。”赵素颇为失望的模样仰面倒下,撇嘴,“让人生气的是,小桶不但认真得乏味,而且还一点也不信任我呢。” “根据职责,我所做的的确应该只是对你的行为进行辅助。但是275,我需要提醒你,你所采取的一系列行为并没有满足赵女士希望自己的丈夫爱上自己的要求。事实上,自从你接管了这个身体,赵女士不但和自己的丈夫离了婚,并且还犯下罪行,被警务人员盯上了。” 唔…… 赵素,不,应该说是275想了一会,表示,“好像还真的是这样哎。” 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赵素笑起来,好像很很愉快,“像王沧海那样什么都有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的。把他那接近狂妄的骄傲撕下来,扔在他面前,让他看清他抱的那么紧的宝物是有多轻薄,他才会静下心来,好好听别人说话吧。” “呐,”275歪头,娇俏又顽皮的样子,接近惘懂的天真一般,“我真的一直都只是想好好让我家阿海正视我和我对他的这份感情而已哦。” 不知道为什么,辅助系统的光颤了一下。虽然不是太懂,但总觉得王沧海对“赵素”的评价至少有一点是对的——这是个变态。 【你如果玩脱了呢?】 辅助系统对275表现出不支持。 【我不懂人类,更不懂感情,这种任务是你拿的主意,你是绝对的主导。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人类是相当复杂矛盾的生物。容易妥协,也容易偏激。即使是你,用这么不稳妥的方式也不能就肯定说能达成目的。】 系统停了停,斟酌着说道,【你在任务里掺杂了过多的个人因素,你完成任务的方式过于个性化了。】 不得不说,系统说的很有道理,275想了想,点头表示赞许,“是的,小桶,你说的很对。也许会有更好的方法,可我就是不高兴为了得到一个人的爱,压制自己的性子,明明该难过,该怨恨,该无声绝望的,偏偏那么压缩着自己,做出温暖无害的美好模样接近给自己绝望的人,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揣摩他,吸引他。” 275淡淡道,微微敛起的眼有凛冽的弧度。 “我如果痛了,我希望的是整个世界都可以陪我一起痛。” 【那么,如果失败了呢?】 被275忽然的气势慑住,好一会,系统才发问。 【这样决意带给别人疼痛的你无法被接受,你又要怎么办呢?】 275斜挑了眼和眉,看一眼系统,漫不经心的笑了,“啊,那样啊?那样,我就只好过段时间再买我亲亲的高能炮了啊。” 第17章 狠心 王沧海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他还是个从农村来的一穷二白的土小子。在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工作,跟着建筑地到处跑,菲薄的薪水,繁重的体力劳动,饿急了也是不敢下馆子的,三元以上的盒饭就算是奢侈。 这个城市是繁华美丽的,可是哪怕身在这个光怪陆离,光鲜亮丽的城市里,灰仆仆的他看起来也像是排斥在这个世界之外的。 他梦见自己有一天做完工以后,好累好累,窝在一个阴凉的角落休息。恍惚听到有稚幼的童音说,“看,妈妈,那里睡着一个人。” 他抬头看去,看到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拉着他的儿子朝远离他的地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提防嫌恶的眼神 看着他,“儿子,以后看到这样的人离他们远一点。” 真是好累啊,累得似乎连愤怒都变得迟钝起来。他看着那对母子越走越远,终究只是淡淡移开目光。 有许多话是可以争辩的,他的努力,他的艰难,他偷偷放在心里,总是烈烈燃着的野心。可是要怎么说呢? 像一条死狗一样颓然无助的窝在角落,身上是被汗水冲刷成一条条的脏污痕迹,看着都会觉得有异味散发。这样的自己毫无说服力。 那么,想点开心的事情吧。 既然这么无能为力,不如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一边,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王沧海回忆起自己把钱邮寄回老家的时候,长辈那真心的笑容。 “阿海还真是有本事啊。” “从小小海是就有能耐的。” 王沧海回忆起自己带着街边廉价的发带,小游戏机回到乡里时,同辈们崇敬的目光。 “沧海哥果然不一样。” “沧海哥最厉害了!” 那样的得意,喜悦与骄傲 。 那样的轻鄙,厌恶与回避。 王沧海用胳膊遮着眼,低低的笑起来,越笑越开怀,最后竟是猖獗的放声大笑。 是的,我的确是轻贱得可怜。旁人眼里上不得世面的东西在我眼里,在我的亲友眼里,已是繁华高级。 因为我自己就是这么个上不得世面的东西! 可那又如何,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的,我会让所有人不敢小瞧我王沧海,不敢小瞧“王沧海”这三个字! 这一怒一激,王沧海骤然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 这梦里的事到底有没有具体的发生过,王沧海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段岁月,他见了太多的冷眼,多少次握紧拳,把已到了嗓眼的怒吼咽下去。对着轻鄙着自己的人露出笑脸! 旁人都说王沧海这小子啊,运气好,手段狠,爬上今天这位子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可是这每一分的运气都是他咬牙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一次又一次的演练后攒下的。 可是那些不够敞亮,不够君子的手段都是他一穷二白下,拼着命,顶着骂名,吃了好多亏,流下不知多少血泪才学会,用熟的! 他知道好多人在他背后说他不地道,不稳重,年龄不够,资质不够,出身更不行。 可那又怎样? 今天是他王沧海坐在这个位子。坐在这个有人记恨,更有人觊觎,但没人敢轻视的位子! 付出了那么多,自然想要享受回来。 王沧海承认自己忽视了赵素,但就因为这点,他并不觉得自己就得付出自由的代价。 这样的结果,让他当初的不甘,不愿和因这不甘,不愿做出的努力太像个笑话! 更何况,最开始,他也是想过和赵素好好过的。 他长得好看,有实力,肯吃苦,也有野心。不是没有能给他事业助力的妻子选择。但对于家,他是想着它好好的,想着奔波劳累一天,尔弥我诈一宿,回家了能在暖的光里,软的妻子的怀里,放下面具,褪下身上那坚硬的外壳,好好吃上一顿,睡上一觉的。 可是…… 太慢了,她的成长。 太快了,他的升迁。 一昧的仰慕和敬爱,把他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一般供着的妻子是他挑不出错处,却也满意不了的。 歌舞升平,权利的酒醉人,惑人,让人感到这天下开的正好的美艳花朵是为了自己的。 终究,乱花迷人眼,夫妻陌路。 王沧海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良人,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都是他的责任,他也是怎么也不肯认的。 最初的最初,故事还没有那么荒腔走板的时候。 犯了错的他假装醉酒,躺在自己那不宽敞的小家地板上,手悄然的团成拳。 背对着他坐着的妻子拿着他染着口红的颜色,沾满香水气味的衬衫,呆坐许久,却到底是无言。 过分仰慕着丈夫的妻子,一心想着向上,血气方刚的年轻丈夫。 对婚姻温暖而美好的期许是飘在水上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它的光彩与颜色就那么轻易的破灭了。 王沧海抬头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像只不懂事的小宠物被铁锁练束缚在床上的他觉得这事,这世事荒唐的好笑。 那么着了魔障一般看了天花板好久,身边传来了细细的问话声音,“你在看什么?” 王沧海扭头看去,黑暗里他床边的靠椅上,一团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像是志怪故事里那隐藏在黑暗里,憋着害人的魉魅,是赵素。 说实话,这实在是一件惊悚的事情。熟睡沉思的时候,居然有一个人在一旁悄然无息的关注着你。但意外的,王沧海竟不怎么恐慌。 “我在想以前的事情。” 王沧海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继续望着上方,但这次,是没有那种着了魔一般的专注了。 赵素点点头,想到王沧海不定看得到,又“哦”了一声就没声了,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么,又明白了什么。 两人接着就这么闷不吭声的在黑暗里坐着 。 过了好久,王沧海几乎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了,他听到赵素的声音,还是细细的,温柔平静的让人放松的声音。 她说,“沧海,你知道么?我开始是打算要是你真的不能爱上我,我就杀了你,再自杀,我们一起死的。” 赵素的声音实在是温婉极了,王沧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等他反应了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呢?” 好一会,王沧海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他自己吓了一跳。 “现在?”赵素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现在我变得贪心了,我想把你的肉割下来,一片片的吃到肚子里去,让阿海怎么也离不开我。” 王沧海被赵素的形容惊悚恶心到了。他打了个寒颤。怎么也想象不了自己的身体作为食物被另一个人咀嚼吞咽,最后大概还要变成翔翔被排出这种事情。 那边,赵素还在兴致勃勃的描述,“阿海,据说,人的灵肉是不可分割的,你说,我要吃了你,我们最后是不是都变成鬼魂了,还可以继续在一起啊?” “别说了!” 王沧海是真的被赵素煞到,恶心到了,他怒喝一声。 赵素却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一直等待,一直沉默,就算最后的爆发都是扭曲平静着的女子简直可以说是放肆的笑起来。 猖狂,恣意 。 “阿海,你真可爱啊,”都笑出眼泪的,赵素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笑道,“阿海,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我要真能下得了那个狠手,”赵素贴过去,肌肤相触的瞬间,王沧海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赵素的声音幽幽的,“我们早就睡在一个坟墓里了。” 第18章 逃脱 王沧海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赵素昨天的反应太反常了。 赵素是沉默隐忍,对什么都没有脾气的,这是在还没有离婚以前,王沧海对她的印象。 赵素是扭曲疯狂,平静到让人觉得可怕的,这是在被赵素囚禁后,王沧海对他的印象。 赵素那可以说是镇定的疯狂带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王沧海几乎要忘记她以前的模样了。 可真的能忘记么?那么多年养成的固定印象。 王沧海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昨天那个在他的问话下颤抖着强做镇定的赵素是有多么反常。 而这种反常其实在几天前赵素失控的抱住他,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时,就已经初露端倪。 发生了什么? 那个因为怨宿与执念而获得力量伪装自己的强势的赵素,是什么让她那么不安焦灼以至于又露出坚硬外壳下那可怜的动荡着的本质? 王沧海敏感的觉得有什么事情在赵素离开自己视线的地方发生了,而这种变动大约会带给自己逃脱的转机。 想到这里,王沧海激动的手指都在轻颤,太久了,自己困在这个地下室多久了,一个月还是更久?没有阳光的地方时间是如此模糊的概念,王沧海自己也说不清了。 镇定,镇定。 王沧海在大脑里一遍遍大声的命令自己,强迫自己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啊。 王沧海对自己说,即便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但越是穷途末路,越是容易走极端,赵素昨晚那幅让人胆寒的神色与话语又浮上脑海,王沧海觉得自己还远没有可以平安的有愉快这种情绪的条件。 可是即使这么想,王沧海其实是没有太大恐惧的——他似乎在心底里已经认定了赵素是无法真的伤害他的。 下一步要怎么做?要用怎样的神情语态来安抚可能已经在爆发边缘的赵素,王沧海一遍遍想,在脑内排演着可能出现的一切情况。 可是,一个小时后过去了,有一个小时过去了,一个早上过去了,又一个下午过去了,赵素始终没有来。 王沧海也从开始的镇定,不耐,最后到了恐慌。 虽然被囚禁的是王沧海,但一直表现出依赖,表现出“我不能没有你”的却是赵素。所以这对怨偶里,王沧海是大爷。 可是,现在大爷却似乎是失去他的权利和荣光。小跟班赵素用行动表现“这爷我赵姑娘不伺候了。” 这真恐怖。 王沧海一直知道被赵素捉到,锁住,关起来,他王先生的吃喝拉撒都得仰仗着赵素才能进行。但他也知道赵素是不会不管他的。 尽管暴力剥夺他的自由的是她,但她却怕是比自己要更爱惜自己这个身子的。 他一直很肯定这件事,但现在饿着肚子的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赵素是出什么事了么? 他控制不住的去想。 出门买东西不幸被车撞了? 没那么巧吧。 想饿着自己让自己屈服? 她那么爱惜自己。 自己因为心里因素顶不住压力自杀了? 王沧海耸然一惊。 这事,还真挺可能。 赵素最近一直表现得情绪很不稳定,天知道她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就自杀了。 她说她不舍得伤害自己,可事实是她的确不顾自己的意愿,把自己关了起来。那么,凭着自己对她的伤害,她心怀怨宿没什么不对。 按着她一直强调的,怎样都想要和自己在一起,她在楼上自杀了,却对自己毫无安排,希望活活饿死自己,报了这现世的仇,再和她在地下接着纠缠更是没什么不对! 恐怖,太恐怖了。 没人会愿意死,更没人会愿意这么死! 王沧海结结实实的被自己的推理吓到了。 他知道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测罢了,可这臆测太吓人,而又不是没有可能,王沧海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却在似乎没有尽头的等待里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不安分起来,动荡着惶惑。 时间一分分的过。 赵素不在,没有人帮王沧海解开锁链,可怜的王先生连开个灯或者饿着肚子看电视都做不到。 一片的黑暗里,不安是那么容易渲染,时间是如此不可计量。王沧海躺在床上躺了好久,看着床头的夜光闹钟慢慢走了一圈,又要开始走完第二圈,几乎以为自己就这个状态活着,活了好多年。 而这时,赵素来了。 “阿海,”赵素俏生生的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洁白美丽的婚纱,素净好看的脸,她站光里,微微低头,淡淡脸红,娇羞的风情,美好得惊人,“我准备好了。” 她从身后拿出一套似乎和她身上的婚纱相配的西装,看住王沧海,“阿海,来吧。” 王沧海看的目瞪口呆,这是玩的哪出啊? 玩的哪出? 自然是男亲女爱。 赵素继文本(口头叙述),影像(录像)之后,最后终于和王沧海达到了实践的阶段。 洒满花瓣的地板,上面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 身穿洁白婚纱,身形纤巧美好的女子转过头,看着自己,微笑。 王沧海想过自己出地下室,再看到阳光的各种场景,每一种想象中这经历都是充满凶险。然而,该说世事难料么?最后,他摆脱那个阴暗空间,却是在这样一种梦一般美好的情景里。 “现在,让我们欢迎新郎王沧海先生入场!” 开着的影碟机里,放的是他们结婚时的影像。笑声,鼓掌声,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这样一片虚假的繁华里,赵素那么好看的笑着,冲他伸出手。 “来啊,阿海。” 见鬼! 王沧海在心里低咒,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赵素一天没搭理他了。 是在准备这些东西。 是在消耗他的体力。 新郎的双手没有了铁链,身上却也没有了体力。 真是没有办法,饿着肚子的新郎无奈的想,她把我拿的死死的,我反抗不了的。 这么对自己说着,王沧海就有了勇气。看着眼前期待的,温柔的,脸庞都在闪着光的的赵素,心里那一霎的柔软与心动似乎也是完全可以用肚子太饿解释了。 阳光,掌声,笑声里,他踩着花瓣和露珠,向着赵素一步步走过去,最终扣上了她的手。 掌纹相贴,体温相感。 王沧海恍惚的觉得,他一直想着逃脱,想着离开,想着一切恢复如常,可就像这掌心的温度一样,一些东西怕是晕进了身体里,摆脱不了了。 第19章 暗潮 “睏~”李郭迷迷糊糊的醒来,用手揉着眼,看看四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好基友拖来组团痴汉了。 他看看外面,一片漆黑。 怎么天又黑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抱着个车上的靠枕,也不说话,呆呆的,乖乖的坐在原地想。 “醒了?”听到动静,杨博回过头来看他,“饿了么?” 他给他扔过一个面包,“还有块面包,吃吧。” 李郭渐渐恢复了理智,他看着那块面包,不理会聒噪着要闹革命的肚子,一脸严肃的问,“几点了?” 杨博看看表,“八点了。” “哦。”李郭轻应一声,看起来挺平静,“我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守在这里一天了啊。” 杨博也挺平静,他点点头,“还要多点。” “哦。”李郭又应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情绪的去捡面包。手伸到一半,却忽然变换了轨迹,朝着杨博的脖子伸过去。 “你妹的多点,你还知道时间啊!你以为我的假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嗯?这一天就浪费在你身上了。你这贱人,赔老子老婆,有这时间,老子都能赶三场相亲,遇上老子的真命天女了!” 李郭表情凶狠,动作迅捷有力,一把勒住杨博的脖子使劲使力。 “咳咳咳……别闹。”被李郭折腾得咳嗽起来,杨博用力别开了李郭的胳膊。 谁跟你闹了? 李郭是真有点窝火了。 本来他就觉得杨博做的这事有一点大惊小怪,但毕竟是基友的人生大事,知道杨博的脾气劝是没用的,他也不介意舍命陪一下君子,但这实在是过了分了。 一夜也就够了吧。 一天的时间了,他就窝在车子里,陪着基友紧盯别人家的大门,这算个什么事啊。 李郭恼怒的表示,“杨博,我告诉你,你要真喜欢人家,就敲开这家的大门当着人家的面把话说明,别窝在这,一副痴汉嘴脸。” 李郭气急了,这话说的有一点诛心。 杨博定定的看了李郭一眼,说了一声好,就开门下了车。 李郭被吓到了。 哎? 那冰山,生气了? 这事太反常,李郭吃惊又不安。他跟着杨博也下了车。 叮咚叮咚—— 门铃被杨博按下,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没有人来开门。 李郭看了杨博一眼,鉴于杨队长不管是欠了别人钱,还是别人欠了他的钱,都是常年一副“快还钱”的嘴脸,李郭拿不准他现在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好像不在家啊。”李郭试探着对杨博说。 “在家的,”杨博又按了一次门铃,这话说的很肯定。 你只是单个相思,要不要摆出一副和她心有灵犀的嘴脸啊? 李郭对杨博的肯定态度颇不以为然。 要不说老夫老妻有默契呢,李郭一撇嘴,还没说话,杨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我不是和她能心心相印,但是,我们蹲了那么久,你看到这房子有人出来么?”杨博解释道。 李郭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他摇了摇头。 “那你看到有往这房子里送外卖的了么?”杨博又问。 李郭这时已经理解了杨博的意思了,这房子的主人还真有一点邪门。 他乖乖呆在一边,不再打扰杨博。 杨博按了好久的门铃,动静全无。 他和李郭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大条了。 李郭咽咽口水,“也许她家里有足够的吃的?” 杨博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观察赵素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说对赵素了如指掌,但一些生活作息习惯他还是了解的。 赵素是每天都要去买菜回来做着吃的。经常做某事的人有一天忽然放弃做这件事,这让人不禁的生疑。 更何况…… 杨博有些焦急起来,赵素的异常发生在他找她谈话之后,怎么想,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节奏。 李郭自己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与其说是“搞不好是这样”,倒不如说是“真希望是这样”。看着杨博的表情,李郭也知道杨队是不会这么一走了之了。 可是…… 李郭纯粹舒缓焦虑的按下门铃,在清亮得刺耳的铃声里问杨博,“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杨博也发泄一般的又一次狠狠按下门铃,嘴抿成了一条线。 自己是乘着放假探究异常的警察,又不是乘着屋主不在踩点下手的盗匪,没有任务,没有搜查令,他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杨博脸阴的夜色里几乎看不见了。 “等。” 良久,他的嘴边才憋出这个字。 叮咚叮咚—— 王沧海的手似乎顿了顿,他抬头看赵素,“门铃响了。” “啊,是的呢。”赵素皱皱眉,放下手边的红酒,站起来,“阿海,你等我一下哟。” “嗯。”王沧海轻应一声,看着赵素的背影。 现在外面有人,如果这个时候制住赵素,夺过对外的电话,呼救的话…… 王沧海的拳慢慢握紧。 啪嗒。 赵素把对外电话给拿了下来,转身对着王沧海笑,“阿海,现在好了,我们继续吧。” 王沧海不动声色的松开拳,“不用理会外面的人么?”他询问的神色很平常。 “嗯,不用理会,今天是我和阿海两个人的。”赵素笑起来,脸上的纹路慢慢展开,是好看的模样。 “这样啊。”王沧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低头吃盘子里的牛排。 赵素挂了电话,走过来,敛起繁复的裙摆在王沧海的对面坐下,端起红酒,烛光摇曳,朦胧的忽明忽暗的光照的人有点恍惚看不真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熄了灯的大客厅此时给人感觉尤其静,王沧海刀碰触瓷器盘子的细小声音都可以清晰听见。餐桌上摆着一束玫瑰。 这看起来像是恋人之间约会的西餐厅,事实上,赵素似乎也的确是照着西餐厅布置这地方的。 “婚礼”完了,赵素便熄了灯,开始了和王沧海的约会。 先结婚,后约会。这逻辑实在有点奇怪。可这里,王沧海和赵素之间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 大概是很饿,王沧海吃得认真又仔细。 过了很久,才放下手中的刀叉,看向赵素,“下面还有什么活动?” 这要真是一对情侣,男方一定会被要求分手。哪有这样约会了自己闷头吃,吃完了还没有活动安排,询问女方的说法? 可王沧海和赵素到底不是平常情侣。 王沧海理直气壮的这么问了,赵素也非常愉快的回答了,“下面是一起来看电影。阿海,跟我来。” 赵素站起了身,抬脚就要向着客厅的大屏电视走去。 王沧海弄不懂赵素的逻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与个性,单纯的交流理解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本就很奇怪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到了迷恋疯狂的地步,更是让人无法理解。 可是,他也是不需要理解的吧。他要做的只是抓住赵素那奇怪思维里的漏洞,逃开这奇怪窘迫的处境。 “赵素,”王沧海轻轻叫她,在赵素转头看他的瞬间,抄起桌上的红酒瓶向着赵素的头部砸去! 第20章 正轨 王沧海坐在办公室的宽大皮椅里,觉得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像是一场奇诡的梦。 被自己沉默温顺的妻子要求离婚,被突然的关起来,心心念念想着逃脱,这么疯狂的事只可能是场梦吧。 只是,最后这场离奇梦境却是怎么停止了呢? 王沧海端坐着发呆,一切太快太出人意料,让人猝不及防。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王沧海拿起听筒,那边传来了悦耳的女音。 “王董,元亨季度报告会议即将开始。” “嗯,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王沧海仰躺在皮椅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呆。 梦醒了。 梦境,结束了。 “王董离开公司有一段时间了,可能对这块缺乏了解。”元亨副董那油光可鉴的脸上是真诚的笑容,“不管是为了王董身体,还是公司业绩着想,这一块,王董还是放放吧。” 王沧海不做声,扫着在座的脸。 或是装作没听见的,或是假作没听懂的。 尴尬的,冷漠的,甚至略带挑衅的。 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啊,真是麻烦。 果然是根基不稳,经不起意外么? 王沧海苦恼的用手指揉揉太阳穴,忽然就笑了,“那么,就麻烦副董了。希望您能好好消化这块市场。” 有意或无意,“副”字王沧海加了重音。 会议结束后,是怡瑶公司的李总监的拜访。而明天上午是去拜访老前辈冯风。冯风最在意的是他家的公主,讨好了她,想必一些事说起来会更顺利…… 因为这段的空窗,许多事要重新安排,许多关系要赶紧联络。 最近缺乏睡眠,头有点痛。 王沧海揉着太阳穴,看看时间,决定让秘书给自己再送杯咖啡。嗯,中午没吃,再来点面包吧。 事情又多又杂,不安分的都动了起来,还有些很是棘手。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至少可以清洗掉好一批隐藏的刺头…… “王董,咖啡来了。”秘书的声音打断了王沧海的思绪 。 挺快的,王沧海看看,咖啡和面包都是自己吃惯的口味。 他看一眼对着他微笑的白领丽人,想表达自己的赞许,一时竟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李秘书是在这次意外后意外爆出的毒瘤,被自己辞退。现在这位…… 王沧海想了一会,笑起来,“是路娟吧,辛苦你了。” 听到王沧海的话,路娟的脸微微的红起来,“没什么,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没有注意到路娟的脸红,王沧海一边拆着面包的包装袋,一边看着文件。 他貌似不经意的忽然问,“那个,赵小姐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昏迷中。”路娟回答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眼前的男人。忽然的失踪,再出现,他的前妻却因为脑部受伤住进了医院。 前妻昏迷不醒,他却一次没有去看过她。只要求自己关注她,一次次,貌似无意的问起她。 因为自己对王沧海的心思,路娟回答时,关注王沧海关注得紧。 “是这样么?” 王沧海的手很不明显的顿了顿,然后似乎再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嗯,没有事了,你出去吧。” 他还在意着她! 得到了自己想要却不满意的讯息,路娟咬咬唇,安静的退了下去。 还没有醒来么? 路娟离开后,王沧海停下手中的动作,静立着,竟发起呆来。 不会就这样醒不来了吧? 可是,醒来了又要自己怎么去面对她呢? 各种思绪滚滚来,滚滚去,像是蹄上烫着铁的马,轰隆隆在他脑内奔跑,声势吓人。 直到桌上的电话又一次响起,王沧海才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冷咖啡一饮而尽,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向着没有硝烟的商业战场走去。 一周前。 被剥夺了自由,对一个有事业,有野心,还有能力的年轻男人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 王沧海挥起酒瓶,向着赵素的脑袋上砸去的时候,并没有犹豫。 本来嘛,他也是没有想要赵素的命,只是想要赵素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不要妨碍他追求自己的自由的。 可是,没有想到的,酒瓶落了空,赵素以一种灵巧的让人诧异的身姿躲过了王沧海的攻击,再接着,王沧海只觉得颈间细小的刺痛感,就失去了意识。 赵素收回插在王沧海脖子上的针管,冷冷淡淡的瞥一眼躺在地上,烂泥一般的他。 抓起桌上另一瓶开了盖的红酒,灌上一口,才开始工作。 吃力的把王先生拖到柔软的大床上躺好。 温柔又情深的赵素很没有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响指。 “ gorgeous curtain will start. (华丽的落幕即将开始。)” 一步步爬上自己住的这座小别墅的屋顶,晚风烈烈,穿着美丽繁复的白色婚纱的女子骤然下跳。 那一刻,倏忽划破夜色的白凌厉得让人心惊肉跳。 “杨博!”昏昏沉沉看着屋子发呆的李郭被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 杨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惊恐的瞪大眼,一瞬间身体僵硬。 “我的天,这该……”李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杨博后退几步,趁着奔跑的加速,一跃攀上了面前的铁门,三两下爬了进去。 在花园的玫瑰丛里,杨博找到了失去意识的赵素。 残破的花朵,满是鲜血的新娘。 那画面,让人触目惊心。 120很快到了,昏迷不醒的王董也在不久后被人在房间里找到。 这一场恩爱怨恨的闹剧最后以一个惨烈的结局收场。 因为王沧海的身份,杨队对赵素的微妙情愫,事情被控制在一个范围里没有向外透露。 王先生回到商场激烈厮杀,杨队还是和自家的李郭“不清不白”,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轨。 只除了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烈性女子。 是不能被提及的存在。 爱这个字眼,太浓烈,太脆弱,太疯狂,太可笑。 让人做尽傻事,让人发现自己终究胆怯。 第21章 结亲 高尔夫——在绿地和新鲜氧气里的美好生活。是现代商业交往的一种常用手段。 “chip shot.”头发有些花白,但眼神锐利明亮的中年人笑起来。 王沧海站在一边陪着笑,“冯老板的技术果然厉害。” 冯风没有看王沧海,屈身握杆,“听说你早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情失踪了?我家囡囡可为你着急着呢。” 不知道冯风忽然提这件事做什么,但最近元亨局势复杂,他的支持很有用处。 即便心里有些不高兴,王沧海面子上还是不卑不亢而亲热友善的。他回避了这个问题。 “让诗诗小姐着急还真是我的罪过了。” “是么?”冯风看一眼王沧海,微笑着,语气平常的像是只是单纯的在打趣说闲话,“年轻人就是喜欢招惹一些风流债。” 这话说的像是个父亲对自己女儿喜欢的毛头小子不满,王沧海却从中听出了警醒的意思。 王沧海的眉不易觉察的微蹙,老头子有一些自己的渠道知道些隐秘的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他和赵素的事他到底不喜欢别人提起。 “冯老板说笑了。”他干巴巴的回答,不愿多谈。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王哥!”这时,一个穿着靓丽运动短裙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了球场边上。她冲着王沧海挥着手,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看起来明丽又可人。 女孩一出现,冯风的眼神就缓和下来,偏偏脸却板紧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看到王哥,没看到你家亲生的冯爸么?” 冯诗诗拿着运动饮料递给王沧海,冲着冯风吐舌头,“怎么看不到,你那张老脸我天天看,看得都要腻歪了。” 这话说的实在恶劣。偏偏小姑娘白净好看的脸上挂着明快的笑。只让人觉得顽劣好笑,却生不出被冒犯的怒气。 冯风又是吹胡又是瞪眼,捞起球杆做势要打。那动作缓慢的却是个迟暮老人都躲得过。 冯诗诗咯咯笑着躲在了王沧海的后面,大叫,“王哥救我!” 父女两嬉闹一阵,冯诗诗就嫌着打球无聊把王沧海拽走了。 看着王沧海和冯诗诗的背影越来越远,冯风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淡。 光看外在,两人无疑是非常登对的。 高大英俊,事业有成,气质内敛的年轻男子。 娇小靓丽,荣华富贵,活泼开朗的年轻女子。 王沧海有能力,但到底年轻,底子薄,资历浅,需要冯家的助力。 冯诗诗家境好,但被自己宠过了,很有些不知世事,有那么一个有能力,能疼宠她的丈夫也是很需要的事。 冯风也的的确确动过让两人在一起的心思。 只是…… 想起刚才自己隐晦提及王沧海他前妻的事时,王沧海那避讳得隐含着维护之意的态度。 冯风眼睛微眯。 爱情这东西是不愁吃穿的年轻人才追求的玩意。轻薄得好笑。 他不在意自家闺女对着王沧海一片热忱,王沧海有几分真心相对。只要知道王沧海的性子,冯家的力量让自家闺女受不了委屈就好。 可如果王沧海和他那个叫赵素的前妻藕断丝连,说不清,道不明,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年轻人啊,总是风流又多情。” 叹一声,冯风挥杆,进洞。 王沧海对赵素是怎么个感情? 这问题,王沧海一直不肯,不敢深究。 但今天,冯诗诗羞涩低着头,话里透出结亲意向时,王沧海脑内出现赵素影像这件事让他明白自己是不得不去想了。 王沧海想出人头地,他也的的确确把自己几乎半生的精力都投在出人头地上。 结果似乎是成功了。像他这个年纪,坐到他今天这个位子上的,几乎是没有。 只是,出人头地了以后呢?还要什么? 要更多的出人头地? 王沧海是真有些迷茫了。 平常这些问题最多在他的心里一闪,然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迫使他去想,去做。 可被赵素关起来的那些日子里,他只是王沧海,一个想不了那么多,做不了那么多的王沧海。 他仔细的想了又想。 元亨是有人一直觊觎着的。那些美丽的多情的情人是可以自己找到另一个下家的。至于冯诗诗更不用说,她缺的很少,也许就是个满意的丈夫,而这,冯风会为她找到。 自己被囚禁,出来以后,看到的种种也明验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一直不是什么必需品。 除了,对于她…… 赵素做了很过分的事,可他却对她恨不起来,狠不起来…… 因为她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和立场面对着自己,自己一直了解。 麻烦。 王沧海仰头倒在宽大柔软的床铺上,按下房间遥控器的开关。 灯熄灭了,厚重的窗帘也把外界的光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外面。 整个房间像是一个巨大的墓棺,他孤独的躺在其中。 冯家的千金似乎要和另一个商业巨头楚家定亲了,这个消息让这座城市的商业圈都震动起来。 “真可惜啊,我还以为我们元亨的王董能抱的千金呢!”元亨的副董笑得肚子上的肉都要颤起来了。 冯家是个大家,王沧海也不是好惹的。两家要真结了亲,自己是真没什么奔头了。副董先生对这个好消息很是满意。 前一段时间冯家的小姐似乎对王沧海有那么一点意思。那时,他可是急坏了,暗骂王沧海小白脸,恨不得自己能年轻个十几二十岁,抢的冯小姐的芳心。 现在好了,有了冯楚两家这样的消息。 说是消息,可若是没有这回事,凭两家的力量,能容的别人嚼舌? 副董笑眯眯不怀好意的拍拍王沧海的肩膀,“年轻人嘛,感情的事真是难说。” 王沧海闪身躲过副董的手,脸上的神情淡淡的,“陈副董自重,有些话说出来对当事人的影响不好,我是没有关系,就怕有人容不得您这样的言论。” 这是拿冯家说话了,陈副董汕汕的收回手,觉得这小子真是嚣张,快到手的金子飞了,还能摆出这样一副讨人嫌的嘴脸。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陈副董走了之后,王沧海继续忙自己的。 冯家的助力,他是想要的,也的确有那么一段时间考虑过要不要用什么手段。 可再回来,他竟似是忘了这回事。 事实上,听到冯楚两家结亲的消息后,他还有那么一点奇怪的如释重负。 这想法真是又怪异又有点不能深究的危险。 王沧海皱皱眉,决意不去想,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 “王董,”电话那端甜美的女音有点犹豫,“冯诗诗小姐来了。” 冯诗诗? 王沧海放下电话,揉头,觉得最近的麻烦事是一件跟着一件。 到底不能不管,王沧海把冯诗诗领到了他常去一家餐厅的包间。 这种时候,他们两略带敏感的身份是不适合包间这种有着*色彩的地方的。 但王沧海了解冯诗诗,那个一脑袋浪漫念头的小姑娘,王沧海是真怕她给自己惹出事来。 “果然,”一进包间,低着头闷不做声的冯诗诗就拉住自己的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看住自己,“王哥,我要订婚了。” “恭喜,楚家的公子据说品行不错,值得托付。”王沧海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 “可是我不喜欢他,”冯诗诗一双幽怨的眼看着王沧海,“王哥,你就真的不喜欢我么?” “冯小姐说笑了。”王沧海微笑,多少次分手锻炼出的风度,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冯诗诗颓然垂手,“你果然不喜欢我。” 王沧海不说话,既然没有扯上关系的意思,这时候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说。 冯诗诗个性是被惯的有些天真,但还不至于没有眼色,死缠烂打。 她看着面前这个俊朗有气度,自己喜欢的男人,幽幽的叹口气,“我要不是冯家的女儿就好了,那样也不至于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话说得有些不知好歹,冯家给她挑的丈夫很不错,倒是她喜欢的王哥,若是她不是冯家的女儿,不会看她一眼。 但到底是个小姑娘,王沧海还是没有说什么。 “我是真喜欢你,王哥。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没有你在我心里那么重,但是即便这样,我也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一年,两年,我是有决心让王哥你爱上我的……” 小姑娘泪眼汪汪表着白。 “但我们的阻力太大了,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爸爸的意见,家里的声音……王哥,要不是这些,我会等到你对我敞开心扉的。” 王沧海很有些不以为然,老玩家了,不像还年轻时爱找誓言,肯信誓言来膈应自己了。 到底是不够爱,找那么多借口,说那么多理由是为了什么呢? 喝一口有些冷的咖啡,恍惚的,王沧海想到赵素。越发觉得这场对话,这片心意的轻薄可笑。 如果是她的话…… “王哥,你是爱上什么人了么?”忽然的,冯诗诗问。 猝不及防,王沧海几乎要吐出赵素的名字。 他惊惧的看一眼等着他回答的冯诗诗,竟是出了冷汗。 第22章 束缚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又一件麻烦的事情解决了,王沧海正要自顾的埋头公文,却看到路娟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感觉到王沧海的视线,路娟的手紧了紧,最终微笑,“王董,山顶医院来了电话,说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希望您能去一趟,可能对病人的复苏有所帮助。” 山顶医院? 赵素? “是么?”王沧海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那么,你帮我安排一下时间吧。” “好的。”路娟看着王沧海,专注的,然后慢慢低下头,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回复道。 出了办公室的门,仗着王沧海的办公室是死角,没人看得到,她就崩溃一般的顺着门板滑坐了下去。 那个还惘懂的青涩年纪,男子阳光里沉稳友善的笑容不知多少次入梦,那份炙热的非分之想被自己压在心底。像是所罗门对待诱惑人类犯罪的魔鬼。 可是,那个他离婚了,失踪了,调自己成为他秘书了。 窃喜,焦虑,因为靠近而越来越不可压仰的心悸。 魔鬼的封印松动了。 一次次告诉自己,不可以的。 一次次反驳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身边,李秘书,冯千金,那么那么多优秀的女性,自己怎么可以呢? 可是可是…… 来自心底的声音反驳自己,细小而固执。 他一个都没有选,不是么? 这么麻痹着自己,给自己希望,放任自己沦陷。 而现在可以放下了吧,提到她时他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 路娟还记得自己意外得知王沧海失踪真相时的那种震惊。而知道真相后,王沧海的态度在他的眼里也变得明朗起来。 不再联系以前的情人,不再去酒吧猎艳,甚至十分适合他的冯家千金也隐晦的拒绝。 王沧海能干,沉稳,内敛,现在更是连花心的毛病也没有了。 只可惜,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不是路娟,或是路娟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 不,也不能说是不认识,至少,路娟单方面是认识赵素的。 那个沉默的,影子一样,怯懦又压抑的女人。 做出这种疯狂事情的女人。 她一直是被忽视的存在。 可现在,每一次提及她,路娟都可以感觉到王沧海态度的特别。 不是恐惧,不是愤恨,甚至不是苦恼。而是一种静默的,仿佛暗潮涌动一般的回避。 女人是蠢的,在陷入恋情的时候。 可也许是因为这场感情只是自己单方面,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太怯懦。一直看着王沧海的路娟却比旁人看得清。 王沧海在意赵素,自己不敢承认,却无可回避的在意着。 路娟抹干泪,冷笑一声,这算什么?别人待你如珠如玉时,你玩高冷。现在好了,人家残忍对待你,你知道痛,知道在意了。 路娟心里真有点恨。 好了,王董你折磨我这么久,现在也让自己尝尝被折磨的滋味吧。 路娟起身,擦泪,补妆,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还是那个光鲜亮丽,干练稳妥的路秘书。 要见她了啊。 王沧海开着车驶向山顶医院。 可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呢? 这问题,王沧海时常问自己,却没有个结果。 其实,他是知道了答案的。可这答案实在是让他不满到宁愿装作无知。 她爱他,这毋庸置疑。 他爱她,好吧,他是栽她手里了。 可是,他们要怎么在一起呢? 那么不安的她。 经历过那些的他。 他们之间有太多负面的东西。 相爱从来不易,可有时,却是相处更难。 王沧海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醒来的赵素。 可她要真那么一直不醒,这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吧。轻轻的嗤笑一声,嘲弄自己。 担忧和回避中,王沧海到底做不到对赵素不管不问。 这要是以前的王沧海和以前的赵素就好了。 王沧海叼着一只烟,这么想。 要是以前的王沧海早就凭着道义上去公式化的看一眼,把一切安排的好好的了吧。 王沧海不觉又笑起来,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真是傻气。 哪里有什么如果呢? 他掐了烟,等了一会,等到身上的烟味散了,方才认命的上了楼。 “您是,赵小姐的男友?” 护士小姐的语气有些犹疑。 我是么? 王沧海的嘴张了张,最后只是点头,“嗯,我是。” 被护士领到了病房,王沧海才了解护士小姐的犹疑是为了什么。 那个叫杨博的警察正端坐在赵素的床边。笔挺的身姿,注视着床上昏睡的赵素。守护一般。 心里莫名的恼怒,王沧海走过去,“杨警官真是认真负责啊。” 杨博看他一眼,语气不怎么强烈,话里却是带着刺的,“因为实在看不下去她没人管。” 怎么没人管?我不是请了高级护工么? 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王沧海咽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护理和陪伴是两码事。 他不再说什么,走过去看看,拿起床头柜上的擦身布,给赵素擦擦脸,又拿棉签沾水给她湿了唇。 被百家养大的王沧海念着村子里长辈的养育之恩,几乎每个长辈进了医院,都回来看看。这种事并不少干,动作熟练流畅。 杨博坐在一边,看着王沧海体贴轻柔的动作,脸上还是镇定严肃的神色,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 自己这算什么呢? 他们郎情妾意,虐恋情深,拿着肉麻当有趣,玩得一头劲,自己终究只是个局外人,说不得,近不得。 可是到底有些不甘心。 毕竟是自己难得动了心的女子。 可是到底是有些放不下。 那个花朵凌乱,白衣染血的画面太过触目惊心,杨博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管赵素的事。 可耐不住那画面一遍遍在脑内回放,他无法真的抽身。 这算什么事啊? 王沧海刚进来看到的是杨博,可现在看着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愈发衬得脸色苍白,脆弱可怜的赵素,心下一痛,所有的纠结恼恨都忘记了,眼里只有她。 杨博看着这样的王沧海,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诚恳告诫。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既然彼此喜欢,就别折腾了,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没有看王沧海的脸色,最后看一眼赵素。 悲催的单恋小王子杨博同学默默离开了。 留下的王沧海坐在床边,握着赵素的手,眼睛里暗色翻涌。 赵素,我们还可以好好的么? 他在心里问着赵素,赵素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给不了他回答。 是了,你也不知道吧。 王沧海捧起赵素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 可是,那么被你纠缠着的我好像也陷了进去,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再没有比你更浓烈真挚的感情,再没有比你更疯狂痴缠的羁绊。 最后的我,好像是真的被你如愿的束缚住了呢。 第23章 虚幻 医院里,悲欢离合实在是常事。 生死病痛,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情绪与矛盾被压缩在那栋白色的大房子里。 “你知道么?2号病房的那位又寻死了。”一个黑皮肤的小护士凑过去神神秘秘的开口。 “又开始了。”被搭话的马尾辫护士并不是很吃惊,“她还真能作。” “可不是嘛,多大点事啊,不过是断了根手指,还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得,整天骂骂咧咧,怨天尤人,还寻死觅活的。” “就是说啊,上次那个断了腿的小孩子表现得比她好多了,那可怜的小样子真招人疼。” “是啊。” 想起那个小孩子笑着说“妈妈不疼”的样子,两个护士都静默了一会,很是唏嘘。 “不过,那女人的老公还真照顾她啊。她脾气那么坏,他却一直迁就着她,没有什么怨言。”黑皮肤的护士羡慕的表示,“我要是能找到一个男人这么对我就好了。” 对黑皮肤护士的这一番发言,马尾辫护士颇为不以为然,“照顾?是照顾那女的钱吧。” 黑皮肤护士吃惊的看向马尾辫护士,马尾辫护士略带得意的卖弄着她的消息,“那女的家里有权又有势,那男的据说原来是个要啥没啥的小职员,傍上了那女的后,才升的职。” “真的假的,”黑皮肤护士捧场的捂嘴,表现出一副万分惊讶的模样,“真想不到。” “所以呀,”马尾辫护士拍拍黑皮肤护士的肩,“别被表面迷惑了姑娘。那对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对方呢。倒是五号病房的那对,看起来是真心。” “啊啊,我知道。”黑皮肤姑娘兴奋起来,“就是那个男的三十岁样子,长得很好看的那对吧,我看到过那男的开高级轿车呢。” “嗯,那身气度,看起来就不是平常人物,偏偏每天即便是一脸疲惫也会来看那昏迷的女的。接尿润唇什么的,照顾的比专业护工都妥帖。” “是啊,”黑皮肤姑娘捧脸,“那女的真幸运,我要是能有那么优秀的男性肯这么对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啊。” “是啊,”马尾辫的护士也点头,“人间还是有真情的,只是太难遇到了。每个人都想着自己,让我们怎么敢付出真心。” 两人对看一眼,叹口气,一时都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致。 把室内的空调调高,帮赵素盖好被子。 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赵素苍白睡颜的王沧海也这么想着。 也许就是因为真心太难得,不自觉就会珍惜。这么纠缠,毫无浪漫愉快可言的他们最后却终究一起。 依赖这种东西纠缠着,纠缠着,纠缠到后来,竟是说不清谁能更清醒。 王沧海这些日子几乎是把医院当了家,跑的路多了不说,病房的环境也是到底不能和家比。 可却渐渐的安心下来,守着赵素,即使没有什么互动,也觉得好像有了“家” 这种东西。 前天,医生委婉的表示赵素可能一辈子都要躺着了,自己可以去想自己以后的事。 他想了,然后发现就这样,守着赵素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真傻,王沧海抚抚赵素的脸。 可还好,傻的不止我一个。 我们大约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即便你清醒,也是不安的不安,怨宿的怨宿,摆脱不了糟糕过去的阴影。 可就算昏迷着会寂寞,清醒着会疯狂,遇见彼此的我们都不幸,命运给的捉弄我们都逃不掉。 王沧海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纹路慢慢展开,是好看的。 然而,忽然,他的笑僵住了。 他看到赵素的眼睫毛轻微而确实的颤动起来! 他僵硬的直直看着那双睫毛。 一颤,又一颤,他的手抖起来。 他抖着手按下床头的铃,声音尖锐的几近凄厉,“医生,她醒了!她醒了!” 一时间,他的脑里只有这一个认知。 “在山的那一边,海的那一边,有一群机智的好员工,他们能干又理智,他们活泼又聪明……” 翘着腿,躺在柔软的毛毯上,275叼着个吸管喝橙汁,左手边放着薯片看着视频唱着歌,自在非常。 视频是她这次任务的后续。 惊喜,检查,出院。 一阵兵荒马乱的激动之后,两人的关系被摆放在了两人的面前。 幽静的环境,优美的音乐,王沧海邀请赵素来到了两人确定离婚的那个咖啡厅。 沉默。 许久的沉默。 王沧海用手摩梭着杯子的外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事很多,赵素和自己心照不宣的忙着各种事情,假装那些事不曾发生。 可是,这样的黏黏糊糊究竟不是个事,王沧海决心一些事还是摊开来说清楚比较好,宁可一时痛,也不能放着伤口,任它在无声的忽视中慢慢溃烂。 “赵素,”王沧海到底开口了,看着赵素的眼睛,表情认真。 “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有些实在是让人不愉快。但不得不说,在久久的纠缠之后,我们大概是分不开了。所以,” 王沧海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慢慢打开,语气认真的几近誓言,“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让我们,在一起吧。” 赵素看看那个在阳光下闪着耀人光芒的昂贵的,女人无法拒绝的小东西,又看了看王沧海。 王沧海那么坚定执着的黑色眼睛阳光下也泛着光,纯色的,温润的,好看的动人。 这是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啊。 赵素在心里轻轻的叹一声,说不清究竟什么滋味。 那天,她记得她失手打破了镜子,听到一个声音问自己肯不肯付出足够的代价换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之后却是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是一个月以后,短短一个月,物是人非。 她和王沧海离了婚,自己受了不轻的伤,王沧海的眼睛里却有了自己。 不是对重伤的前妻的那种道义上的在意,而是复杂的,投入了感情的在意。 为自己的事跑上跑下,为自己的事皱眉微笑。再看不到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只能看到对自己那怜惜的,痛恨的,复杂专注的眼神。 赵素对那个声音充满了敬畏,它到底做了什么,才让那个能干的,骄傲的,自私的男人对自己这个被他忘却的人变得如此。 是啊,敬畏。 在等待里慢慢老去,慢慢怨恨得,丑陋的自己也不认得的自己是没有那个能耐让沧海爱上自己的吧。 所以,这眼前的一切又是不是那个声音精心编制的幻象呢 ? 赵素用勺子搅着咖啡,一圈圈的波纹像是赵素心里小小的漩涡。 之前的“赵素”在感情里一直做着主导的角色,现在王沧海说了在一起,她却如此沉默,王沧海不觉有些不安。 王沧海犹豫了一会,试探着问,“你,不愿意?” 不愿意? 开什么玩笑? 赵素在心里淡淡悲哀的嘲弄自己,这么没出息的自己即使知道眼前的是个虚幻骗局,也会义无反顾的入局吧。 只是…… 终究,还是想要个答案。 叮—— 金属的勺子碰上杯壁发出细小而清亮的声音。 赵素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直视王沧海,“沧海,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们之间发生的那许多事是什么,你会怎么想?”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赵素低下头,不敢看王沧海的表情。 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这是王沧海的第一个念头,那些纠缠,疯狂的可怖,又怎么被忘却呢? 可是,王沧海渐渐想到了许多的细节。 比如说,醒来的赵素一直叫自己“沧海”而不是“阿海”。比如说,醒来的赵素一直表现的小心拘谨,是她从前的风格…… 太多的细节在王沧海的脑内,他的手轻轻的抖起来。 失忆?人格分裂? 种种念头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内往复循环。 最后,他却终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不重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竟是镇静的,他看到自己的动作,再一次举起那个小盒子 ,放到了赵素的面前。 “你愿意嫁给我,做我妻子。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么?” 最后那句话,王沧海终于克制不住有了轻微的颤抖。 他说不出知道这个消息,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太多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早就辨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只是,这些也不重要了吧。 王沧海盯着赵素的眼,“我们,试试吧,好好的过日子。” 看着王沧海的眼,听着这句自己等了太久的话,赵素的眼眶红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接过钻戒,用力点头,“好。” “happy ending!” 275欢呼着抛起薯片袋,薯片被撒的满空都是,却在落地前消失不见。 “嘛,早就说了,人类的感情并不是很难得到的东西,比起一定要是什么样的某种东西,人类很多时候想要的只是爱这种错觉本身啊。为此,即使受伤,他们也是会忍耐的。” 275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系统的科技武器页面。形形色色的泛着金属色的武器的三维影像弹出。 真是,嗯,用人类的语言来说,高傲的态度呢。 小桶不太服气,275总表现出一副对人类很了解的样子,最可恶的是事实证明,她还总是正确的。 “提醒,你也是人类的。” “人类?”275哈哈大笑起来,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高强度的脑域开发让她轻易在不可计数的武器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淡淡道,“失去了对爱这种幻觉的本能渴望,连人类感情都没有的自己哪里算的上是人类呢?” 她点下了兑换键。 银色的,上面有着奇异神纹的高能炮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只是个凭借不是人类,玩弄人类的爱情的怪物罢了。” 她那么说着,手下摆弄着那庞大精美的武器。 高达百万积分的高能炮其实是个一次性用品。 275拜拜手,她和小桶就置身于了万千星河中,她把它对准了远处的一颗小恒星,按下了发射键。 无声无息的,小恒星整个的炸裂开来,一朵巨大的火花。 275舔舔唇,满足的笑了,“一个为了看巨大的烟花,把世界当成游乐场的怪物游客而已。” 小桶身上的红光闪了闪,它直觉275的话和她的整个人都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 ,缺乏情感的它还弄不明白。 【系统工作人员档案 姓名:275 工作性质:爱情欺诈 存在病症:感情缺乏症 人物属性:玩家】 第24章 番外游乐场 林多多第一次跟着父亲到城里面去玩,里面的东西多的,漂亮的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好看的发带,高高的房子,跑得飞快的车…… 好多的新鲜玩意。 林多多身上穿着爸爸给买的新衣,手里拿着爸爸给买的彩色糖果,左顾右盼,眼睛几乎都要不够用了。 父亲拉着她的手要离开的时候,她真是舍不得,不由的撒娇,“爸爸,我们下次再来城里好不好?” 林父笑起来,摸摸女儿的头,“好啊,下次爸爸带你去游乐场。据说那是大城市里的孩子玩耍的地方,可好玩了。” 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描述太过空泛,林父加了一句,“比今天还要好玩的多。” 林多多实在想象不出来比这里要更好玩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期待。 “嗯!” 她用力的点点头,仰头看林父,眼睛亮晶晶的。 林父看着林多多这样的表情,感受着手心那团小小的,软软的,还暖暖的肉,不自觉笑起来。 才三十出头,却被生活磨砺的有了白发的林父眼角的纹路都展开的笑起来,摸着小小的林多多的发顶,慈祥温情。 只是,笑着笑着,他却不禁叹气起来。 林家村离最近的县城也是很远的,坐了面包车一路颠簸,又爬了很久的山,林家父女才回到了家。 路途自然是辛苦的,但远远的刚一看到自己土培房的影子,林多多就兴奋起来,她撒开腿就往家跑,迫不及待想和自己的哥哥弟弟分享今天的见闻。 可是,满心兴奋的林多多一到院门口就打了个冷颤,停了下来。 院子里站着个年轻人,一身的白衣,架着个眼镜,表情冷漠得阴森。 年轻人的穿着,气质都是和这个简陋的土培房格格不入的。 林多多察觉了这种违和,抱着对“好人家”的自然距离感和对青年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林多多下意识向后方,父亲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林父脸上挂着笑,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刚想摸着女儿的头发,问她怎么还不进去,他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青年。 霎时间,这个汉子的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林先生,”青年推推眼镜,自然而然的一种疏离感就冒了出来,他嚼着字眼,却让人感不出尊敬或是礼貌,“钱既然已经付过了,我想,拿货是我的权利。” 听了这话,一米八多,站着凭健壮的*也给人压迫感的林父脸色更是变得苍白的可怕。 壮年的汉子却给人出一种可怜的感觉来。 “你先回屋子里。” 林父忽然转头对着林多多说。 “嗯,”林多多轻声的答应一声,小跑着进了屋。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尽管不太礼貌,但林多多直觉的恐惧厌恶着青年。 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什么无生命的货物。 到底是孩子,进了屋,林多多就忘了外面的古怪青年,兴奋的向她的哥哥弟弟描述城市里的景象。 生病了的弟弟很明显看得出是有些不高兴,奶声奶气的抱怨着怎么不带他。 但林多多把放在口袋里的彩色糖果分给了他以后,他那点不高兴也就没了。 哥哥的表现却很古怪,一直的笑着看林多多,脸色是难得的柔和,却在林多多递给他糖果的那一刻忽然掉下泪来。 林多多不能理解,在她的心里,哥哥是仅次于爸爸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下地,捉鱼,采果子,逮蝈蝈,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这样的哥哥像自己这个小女孩一样哭起来,林多多有些被吓到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敢问。 而这一时的不问,她也是永远错过可再问的机会。 那天的傍晚,白衣服的青年带走了她。 哥哥带着哭腔的吼声在身后响起。 “我不上学了,我去打工,去卖血,你别把多多交给他!” 父亲不说话,只是走过去抱起了林多多,坚实有力的臂膀却是颤抖的。 “对不起,多多,弟弟生病了,要钱,你跟着他走,好好的。他是城里人,跟着他比跟着我们好。” 林多多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弟的病有救了,这是好事。 但是好像,自己不能和爸爸他们住一起了? 林多多没有想明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青年带走了,坐了跑的飞快的汽车,坐了长长的火车,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下来。 干净,白。 这是林多多对那个陌生地方的印象。 里面的墙是白的,地是白的,人也都穿着白色的衣服。 青年把她带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老爷爷面前,老爷爷笑着摸摸她的头,“一个健康的小姑娘啊。” “安全么?”他又抬头看向青年。 总是冷冰冰的青年微微低下头,恭敬的,“南边买的,很干净。” 干净? 林多多看看自己,不太确定的想。心里有那么一点被肯定的小欢喜。 一路上,这个大哥哥都对自己爱答不理,其实却也没那么坏啊。 “干净就好。”老爷爷笑眯眯的看着林多多,“丫头,你来的正好呢。” 老爷爷很慈祥,林多多却没再见过他。 之后的日子是一片冷寂。 林多多有了一个小屋子,也是白色的。 没有人和她聊天,玩耍,也不准她出去,每天听到的话总是“275,来打针”,“275,来抽血”,“275,把这药吃了”。 林多多很认真的反驳过她不是275,她叫林多多,可是给她打针吃药的人只是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还是275,275的叫着。 林多多觉得挺委屈,自己没生病,老是被当成病人一样关在小屋子里打针吃药,自己不叫275,却老是被275的叫。 可自己待在这,弟弟就有救了吧。 林多多不太懂什么叫等价交换,但要想吃东西,穿衣服,就得干活,再辛苦也要干活,这是爸爸哥哥用行动告诉她的。 所以,为了弟弟,林多多觉得虽然委屈,虽然很想出去看看,但自己不能逃脱自己的“活”。 每次的注射,食用的药剂看起来都很像,但却是不同的,林多多感觉得到。 有的药,会让自己热,有的药会让自己痛,有的药会让自己掉头发,还有的药会让自己想起第一次吃糖的美好感觉。 可是,这次的药却有些不同。 “我可以出去玩么?就一会。”林多多例行公事一般问。 “不可以。”来者的回答每次都是一个样。 好吧,林多多小大人一样叹口气,任送药的把一管蓝色的液体推进她的体内。 之后,林多多再醒来却是在一片血泊中。 送药的白衣被血染红,瞪大的眼睛充满惊恐。 怎么了? 林多多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蹲下身想看清那个每天给她送药的大叔,但却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只有着细密鳞片的怪物。 这是怎么了? 脑袋非常的迟钝,林多多蹲在一边看着大叔吃力的想。 “她还有着意识!” 忽然,一个声音从房间的一角传了出来。 林多多下意识扭头盯住那个角落。 房间的四角却伸出了管子,里面喷出白色的浓烟。 林多多又失去了意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又过了许久,地球上爆发了可怕的生化危机。 许多人忽然发热,昏倒在地,再醒来却变成了食人的怪物,向着身边的亲友咬去! 一个偶然的机会,幸存者基地知道了在t市有病毒的资料,一个小队被派遣了去。 小队里的一个年轻人发现了装着个身上有鳞片的怪物的培养管。 “人类居然真的折腾出了一些东西啊。” 和队友们失散的年轻人没有顾忌的伸出手,手指变形,变成了薄而利的片。他用变形的手指划开培养管。 里面的怪物慢慢睁开了眼睛。 “嘿,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看起来就很可怕的怪物,年轻人的态度却可以说是好奇亲热的。 怪物睁着黑色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回答。 年轻人退后一步,看看培养管上275的编号,笑,“那我以后就叫你275吧。” 怪物还是睁着眼睛看他,像是没有生命一般毫无反应。 年轻人不以为许,一个人说得也热络,“275你跟着我怎么样,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 愿望? 怪物混沌的大脑许多东西浮起,又沉下,搁置了太久的想法像是腐烂的泥沼,早没有了实质的内容,只浅浅的 留下零星的碎片。 游乐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出现在怪物的脑海里。 游乐园? 那是什么? 怪物想了会,实在想不起来,它烦躁的用爪子抓抓脸,放弃了继续思索。 年轻的男子却笑起来,不知为何,看透了怪物的想法,“还真是个小家伙呢。” 他不顾怪物那想要杀人的眼神,摸摸怪物的头,还是那副笑模样,周身隐约浮动的东西却让怪物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廉价的愿望,我对你很感兴趣哟 。这样吧,你跟着我,我教你怎么把世界当做玩具来玩耍。巨大的游乐场呢。” 年轻的男子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第25章 介绍 “我恨,我恨,我恨啊。” 年轻的少女赤身躺在浴缸里,语气满满的怨毒与愤恨。 血从手腕上的伤口流出,晕红了一缸的水。 “我要报复他,我要他不得好死!不论用什么代价!” 咬着牙,少女的眼神像是燃着来自地狱的焰火。 “这里是处于时空夹缝的各位面间最大的交易所,中级以下及部分中级文明眼中的‘诸神居所’或者说是‘*深渊’。因为这里什么都可以买卖。货币,有价值的智慧生物,愿望,灵魂,甚至是系统工作人员本身。没有善恶,只有交易。” 细长勾魂眼的帅哥看到一旁新进的绿皮肤的“菜鸟”一哆嗦,笑了。 “呐,不用这么紧张,虽然道德标准这种东西在这里是毫无指望,但要真没有规矩,谁敢和你做生意?我们这是交易所,不是盗贼团伙。那么大的交易所,规则还是有的了。像是进入允许存在实力和自己实力差较大的位面,会被限制力量了。像是老完成不了力量,会被扣积分降级了。像是刚进来的小家伙会送积分了。像是不能明抢刚来的小家伙的积分了。” 明抢? 绿皮肤的“小家伙”——f星球的绿绮族的只然绿的有些在意这个词,总觉得前辈的潜意思不太美妙。 可是…… 只然绿的看一眼走在前面的白非廖,怎么都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总感觉,前辈好可怕啊! f星球的绿绮族不是什么擅长战斗的种族,性格也过于和平得有点软糯可欺。但他们一族的直觉可以用神准来形容,这也是他们一直在星际存活的原因。 看一眼白非廖,抖一下。 再看一眼白非廖,再抖一下。 只然绿的到底是放弃了像白非廖请教的打算。 虽然前辈的确是自己用积分雇的向导了…… “啊,对了,这里。” 只然绿的频繁的小动作,白非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忽然停下,指着一个浮在空中的巨大罗盘。 “看到那了没有,那是‘命运的罗盘’。” 命运的罗盘? 只然绿的抬眼看去。 木头一般的材质,看上去古朴自然。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看不出其中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但一笔一划似乎自有其中规律,隐隐的有种吸引力,给人不凡之感。 真是好看,可上面的纹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只然绿的越看越投入,眼神越来越专注,专注得有些吓人。 啪—— 细长的勾魂眼帅哥忽然伸手,抽了只然绿的一巴掌。疼痛让它醒了过来。 哎? 想起刚才自己那仿佛魔障的劲头,只然绿的惊起一身冷汗。 “那是什么?好像能惑人心神!”只然绿的惊叫起来。 “命运的罗盘啊。”细长眼帅哥白非廖看它一眼,语气里明明白白“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在问什么蠢问题”。 我不是在问这个! 这么在心里叫着,只然绿的现实中却是讷讷,“我,我……” “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了。”白非廖觉得只然绿的这模样挺可笑一般,笑了起来,本来就好看的容貌因为这一笑更是显得耀目。 他凑过去弹弹只然绿的的脑瓜,绿绮人的脑瓜上只有中间一撮绿色毛发,看起来可笑又让人心痒痒的。 白非廖忍不住摸了摸,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咳嗽一声,又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手却不曾离开,“只是和命理有关的东西,又岂是你这种实力的人可以随便直视的?那是非常规交易的搜索器呢。” 命理?非常规? 只然绿的大概明白了。 “哦。”只然绿的闷闷的嗯了一声,帅哥的手心很暖,他不自觉拿着脑袋蹭了蹭,觉得这位向导大人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不糟糕”向导大人这时却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侧耳了一会。 然后,他收回放在只然绿的头上的手。笑眯眯的掏出一把激光枪抵在了只然绿的的头上。 “介绍结束,现在是收账时间。” 只然绿的:o(>﹏<)o,妈妈,人家的直觉不准了! “嘛,不要这个表情,”白非廖散漫的笑,样子像是只是在开个恶劣的玩笑,拿枪的手却稳稳的抵在只然绿的的脑袋上,“在有能力之前,不要轻率和任何人交易,这也是新来的必须了解的一堂课。你要知道,总有些人喜欢钻小规则的空,赚点外快的。毕竟,这里的大规则是弱肉强食。” “又去调戏新来的了?” 刚从从公众地带回到自己和白非影的私人空间,白非廖就听到自家的姐姐大人的问话。 白非廖看一眼白非影,白色的,毫无装饰的巨大空间里,她看着屏幕,手指点动,看起来在查资料,更多的,从那张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来。 没有人气的简直像是个智能机器人。 啧—— 在心里轻啧一声,白非廖靠近了白非影,似笑非笑,“是呐,我的殿下,我给家里赚外快去了。” 白非影转头盯住了白非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白非廖的身体却立刻僵硬起来,一种冷凝酥麻的感觉从脊背上窜,被毒蛇,被恶兽盯上的危险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白非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离开,叫嚣着危险,叫嚣着臣服。那是骨子里的恐惧与服从,他却死死压制着这种可耻的本能。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瞪视着白非影。 忽然的,白非影笑起来,这一笑,显得她像是个人了。她率先的移开目光,摸摸白非廖的头,态度温和得就像个爱惜弟弟的普通姐姐。 “随你吧。但是,我愚蠢的弟弟啊,你要记得莫欺少年穷,你在外面随便玩,可要是你这懦弱可笑的爱好带给我麻烦的话……” 白非影的话顿住了,她微笑着用手指梳理白非廖的头发,微凉的指尖摩擦头皮的感觉让白非廖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温情,只让他害怕那个唯我独尊的疯子下一刻就捏碎自己的头盖骨。 “呵。” 看出弟弟的排斥与恐惧,白非影轻笑一声,拍拍他的头,不再说什么。 “准备一下,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任务,这一次,我打算让你试试手。” 第26章 苏醒 白非影醒来的时候觉得很不舒服。 像是困在一个阴冷干硬的狭小地方的不舒服。 她叹口气,知道自己到了个完全失去活性的身体里了。 她试着控制这具身体,举举手,握握拳,动作缓慢而僵硬,像是老版港片里的僵尸。 不过,还好。 白非影控制着把手举到自己面前。 虽然在水里泡的有些浮肿,但至少看得出新死没多久,没有尸斑尸臭一类讨厌的东西。 她适应了一会新的身体,确定不会因为无法控制这种原因,让自己同手同脚,把脸摔在马桶上。 然后,她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镜子前,端详这具自己大概要用上一阵子的“容器”。 很年轻的*,尽管因为死亡,失去了一些鲜活,但看起来还并没有完全失去它的美感。 纤巧的足,曲线好看的小腿,圆润的臀部,还有细细的,没有赘肉的腰部。 再往上,是一张五官精致,却因满满的怨毒显得狰狞可怕的脸。 皮肤很好,身体也还算健康,还是个少女。 白非影觉得雇主们真是冲动到无法理解,就为了这么一具年轻健康的*,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一切去换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后果。 这次的雇主是什么人? 白非影凑近了镜子,一边观察着这具容器上残存的狰狞色彩,一边回忆。 好像是个戏子?啊,不,用这里的话来说,应该说是个明星。 是个有点小名气的“玉女”明星,清纯高洁,认真谦逊,嗯,这是展示给外人的“包装”,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暴躁,虚荣,情绪波动大,容易受外界诱惑,野心大,是个其实很软弱的人。 曾经有一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只是男友是个贫寒家境的,能力也堪堪当一个好员工。 因为无法对自己的事业有任何的实质上的帮助,一次次争吵后,她提出了分手。 个性软弱,又的确对她掏心掏肺的男友自杀了。 然后? 白非影容器里,灵魂的表情难得的扭曲了一下,非常有趣又凑巧的,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占据了那个男友的躯壳,不知道抱有什么心思的进入了娱乐圈,让前身的前女友身败名裂了。 真是一对“幸运”的情侣,居然两人的身躯都迎来了新的住户。 不过,这次和自己毫无关系。 白非影毫无负担的想。 她说了这次给自己的弟弟试试手,那么事情就决定了是这样,她不会再插手。 她这次之所以还会跟来,纯粹是不想错过那个蠢货的第一次任务,并决定在如果那蠢货失败后补刀。 是的,蠢货。 白非廖在她眼里就是个没经事,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在她的庇佑下害怕着她,却还总是挑衅她,自己弄不清自己的定义。 白非影习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没有用处的,不安分的,被抛弃是太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 如果一个弟弟捅死了,浇点培养液,会再长出一个新的弟弟就好了。 白非影不觉得那么想。 “ 心跳乱了节奏 梦也不自由 爱是个绝对承诺不说 撑到一千年以后…… ”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外来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的娱乐圈的成名曲。 白非影僵了僵,控制着身体随手抽一个毛巾缠在腕上,走出了浴室。 腕上的伤一道口子翻开,微微泛了白的烂肉实在是难看。 更糟糕的是,随着白非影对身体的逐渐掌控,身体活性的逐渐复苏,血液又有了恢复流动的迹象,白色的毛巾不久就染上了血迹。 白非影可不想再“死”一次。 手机就丢在客厅的茶几上,和手机一起丢在茶几上的除了手机,还有红的白的啤的一堆的酒瓶。 看起来这个不幸的姑娘是在酒精作用下决心用刀子划开自己的肉的。 也不知道当她清醒时会不会觉得还是活着好一些? 不过,这问题现在是既没有意义,也没有人会关心。 白非影一边翻着可以用的医药箱,一边打开了手机的接听键。 “王静静,你tm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刚划开接听,男人的咆哮声就传了出来,语气激烈得问话生生被变成了祈使句,白非影几乎错觉屋子也因为这声怒吼震了震。 她把听筒拿的远了一点。 电话那头的男人还在咆哮,“你知道你这次给公司惹了多大的麻烦?你还有脸给我迟到?我告诉你,孙少是我好容易约到的,这是你最后的,唯一的机会,5分钟之后你要赶不过来,就等着滚出演艺圈吧!” 看得出电话那头的人真的很生气,这一长串的话,他说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而且,说完就挂了电话,一点给王静静解释的余地都没有留。 不知道如果王静静寻死失败,酒醒后,接到这个电话怎么想。白非影看了眼被挂的手机,把它丢在一边,自顾的继续找起医药箱来。 于是,出乎王静静的经纪人钱闽意料的,5分钟后,他没有看到王晶晶的身影,10分钟后,20分钟后也没有。 一开始的拿腔的情绪现在已没有那么稳定了。 钱闽很不安。 这边自然不是为了王静静,那个重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家伙做的很彻底。 潜规则,艳照,还有背信弃义的现代女版“陈世美”的名头。 爆炸性的新闻,不断被挖掘的“真相”。 那个重生的凭着清白又苦情的角色设定着实的火了,而比他更火的是王静静,骂声一片,声名狼藉,简直可以说是娱乐圈负形象的典型,社会反面形象典型。 同事,上司,邻居,亲友,乃至家人全都对她目光异样,避之不及。 流言是最伤人的剑,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够耸动的标题,比起真假的辨识,人们更愿意骂的过瘾。 做过的,没做过的,全安上。 看见的,没看见的,全信上。 别说别人,王静静自己有时都会恍惚,自己是不是真的罪大恶极,是个“婊/子”,该去“吃/屎”。 她知道自己急功近利,的确做过一些事“不妥当”,可那些事她真的是没有做过的啊。 毕竟只是个没经历过什么的,不满20的孩子,有狠心,有野心,但那薄弱的野心也好,狠心也好,哪一个都不足以支持她在一边倒的指责声里撑下去。 越是孤立无援,越是渴望谁的肯定。 终于有一天,她那薄脆的骄傲坍塌了,她去找了自己的前男友。想从那个总是站在她背后,微笑着注目她,鼓励她的男人那里获得一点点支持。 结果可想而知,“前男友”搂着身材火辣的美艳女子的腰肢,把一沓资料摔在了她面前,笑的畅快。 “宝贝,这些不是真的?我当然相信你了,因为这些就是我一手策划的啊。”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王静静终于无力的坠入了黑暗。 如果说之前的王静静还有依稀的“瞧不起我,我要振作起来,做一番事业给你们看”这样正面的想法和干劲,现在的王静静,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是毁了的。 整宿的酗酒,痛哭。深居,不接受采访,甚至在公共场合爆发,歇斯底里。 这姑娘崩溃了,坏掉了,无法挽救了。 公司也好,钱闽也好,甚至是不相干的人,都可以轻易的看出这一点。 没有了价值的人,是不需要关注的。 钱闽当然了解这一点,他其实已经做好了代表公司和王静静解签的准备。 可是,这个时候,孙少提到了她。 “啊,我记得你们公司有那么一个女星吧,艳照门的那个,看不出来长得一副清纯样子,身材居然不错呢。叫出来一起玩啊。” 这个“玩”的内涵,成年人都懂的,但已经一钱不值的王静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钱闽昨天通知了王静静,以一种吩咐的态度。 谁知道今天那丫头居然给自己出了幺蛾子! 孙家是影视圈的大哥大,家大业大,孙少是孙家的长孙,交好孙少的好处不言自明。 这天大的好处让人是一点点的机会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看一眼在美人堆里笑着喝酒,好像完全忘记自己说过什么的孙少,钱闽默默地退出了包间。 第27章 偶遇 “ 心跳乱了节奏 梦也不自由 爱是个绝对承诺不说 撑到一千年以后……” 音乐又一次响起,白非影还是没有找到医药箱,大概要去药店了,这么决定着,她顺手接起了电话。 “王静静,你怎么还没来!” 熟悉的男人的咆哮,是刚才那位。 白非影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 心跳乱了节奏 梦也不自由 爱是个绝……” 滴—— 真是聒噪。 白非影这次干脆关了机。 挑了一件干净柔软的白色衣服,撕下它的下摆,权当临时绷带把手腕缠好。白非影下了楼。 白非影不太喜欢这类和平而耗时的任务,她是个相当讲究效率,崇尚实力的人,更经常的是接战争类的。 但毕竟是老江湖了,做一个任务之前需要什么准备工作,她门清。 在做任务之前,了解周围的环境无论何种任务,这种准备总是不会出错的 。 不费什么力的,白非影找到了药店,正打算要绷带,药膏,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说是熟悉,却是停留在资料的描述上的。 正是那个前男友,重生男,异界魂,李毅。 他看起来刚和谁打了一架,脸上有些淤青,初秋的天气里,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显出精壮的上身。 手臂上还有一条伤口,还在流血。脸上却是挂着笑的,露出白色的牙齿。 他正在和身边的一个容貌秀丽,身形单薄,脸上挂满担忧,显出几分楚楚之态的女子说些什么。 整个人显出一副生机勃勃的野性。 王静静是个美人,还是个有脾气的美人,这样的美人挑中的男友外貌也不会差。 俊朗的,野性的,有着迷人笑容的男子。 白非影看到那个楚楚美人看着李毅,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真是戏剧性。 白非影觉得一下楼,就看到“害死”自己的人实在是一种特别的经历。 但她并没有上前的意思。她拿了自己要的东西,就打算离开了。 可这时,李毅看见了她。 “等一下!” 他当即喝住了她。 “有事吗?”白非影转身。 有事么? 对于钱闽来说,当然有事,有大事! 王静静居然挂掉了他的电话,不仅如此,再打,她居然还给他关机了! 钱闽在走廊上踱过来,踱过去,表情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愁眉苦脸。 这是个机会,讨好了孙少,对自己有着大益处。 可要是自己放跑了这个机会,别说那可惜劲,就是一些人的踩高捧低,冷嘲热讽,自己也受不住啊。 钱闽探头看一眼包厢里,孙少在和穿着清凉的姑娘们玩掷色子,赌大赌小,赌注香艳得厉害,是姑娘们的一件衣服。 半真半假,姑娘们总是输,孙少嘴角微勾,看起来风流又镇定,但眼睛却也越来越亮。 看样子这屋子里马上就要进行肉搏战了。 钱闽一边庆幸自己出来的及时,一边却也更加着急了。 瞧着这玩乐马上要进入了“正轨”,王静静不来是真的迟了。 王静静倒没有什么特别,顶多名声坏点,估计是没有屋子里的女孩们会玩,会伺候人。 但她是孙少亲口点的人! 钱闽亲口保证过没问题。这不来,却是公司方面的怠慢,他钱闽的怠慢了。 这种公子哥,说风就是雨,玩high了,真把这事忘了还好。否则,出什么事,钱闽是真付不起这个责。 钱闽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他在心里把王静静骂了千百遍,再看一眼包间,下定了决心。 他到门口拦了辆出租,就往王静静的家跑。 他不知道那个小祸害又出了什么事,但她就是酗酒酗得胃出血了,作孽作的自己毁容了,也要跟他过来,就是没了走路的能力,他拖也要把她拖过去,在一边等着。 等着孙少问一句,“那个王小姐呢?”的时候,自己可以有底气的回答,“她生着病呢,她毁了容呢,她现在入不了少爷您的眼,可还在一边侯着呢!” 钱闽咬着牙,切着齿,还真希望那个就会惹祸的小祸祸是真出了事。 否则? 哼哼。 钱闽在心里发狠,她没事我给她教训出事来! 一个根本没了前途的小明星,哪有她说“不”的权利! 钱闽被白非影折腾的焦头烂额,赌神发咒,李毅也被白非影这没什么情绪的一句“有事么”惊了一下。 李毅原名李大答,一个样貌无奇,四十奔五了还跑着龙套,一事无成的小演员。 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发发牢骚,说些酸话,连大的是非都惹不起来。 本以为今生就这么过了,谁知道有一天走在马路上被车撞了,再睁眼,连身体,连世界都换了。 一个年轻的,健康的,有着俊朗容颜的身体。 一个崭新的,和平的,有着和原来世界相同娱乐需求的世界。 李大答觉得这是上天对他一生努力不得志的补偿,他坚信这次自己醒来就是要在这个世界做一番大事业的。 他似乎也的确一直这么做着。 凭着对原来世界剧本,歌曲的了解,得到了不错的口碑。 哦,对了,还有话题性。 李大答,或者说是李毅看着白非影,或者说是王静静。 他的初始知名度的源泉。 前生,要啥没啥的李大答也有过一个样貌姣好的女朋友。虽然比不得王静静,但也是中上之姿。 李大答很珍惜她,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让她吃好了,穿好了。 可惜,这是一朵食人花。 最后,却是卷了李大答的钱逃之夭夭,没有一句告别。 从此,李大答嘴上不说,心里却格外的仇恨那些好看虚荣的女子。 他了解自己前身的事之后,几乎是激动的采取了一系列对王静静的报复行动,并在这些报复里不为人知的感到了极大的快感。开始竟完全没想过要趁机上位。 前生良善一世,却平庸一世。 今生为这奇诡的际遇所迷惑,为这同样被负的相似命运所愤怒。 不择手段,狠厉阴辣。 却赢得满堂喝彩。 过分这个词被渐渐忘记。 当自己说出一切是自己安排时,那个王静静绝望的眼神让李毅觉得好像挣脱了什么沉重的束缚,真正掌控了自己的人生,快意非常! 之后一系列事业,情场异常顺利的发展也似乎验证了李毅的想法。 可是…… “有什么事么?” 她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的! 她的泪水呢? 她的绝望呢? 她那失去一切一般毫无生机的死狗样子呢? 李毅觉得生气和不安,被什么忤逆了一般的生气,事情其实并不真的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安。 这两种情绪交杂着,让本来只是觉得背影熟悉,想叫住王静静嘲笑两声的李毅突兀的激动起来,他一时只能死死瞪住王静静,说不出话来。 白非影通过资料,知道李毅现在只是个凭着信息不对等,靠着抄袭有所成就的幸运儿而已。心性,智谋都没有出色的地方。 这样的人,连做对手都会让人觉得乏味,实在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可就在李毅叫住她,瞪视她的短短几秒里,白非影改变了主意。 这并不是说李毅有着传说中的主角光环,而且着光环强力到可以吸引白非影。 而是,白非影在李毅身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一些非常有趣的东西。 第28章 公主 “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 气数,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谓之命运,谓之运气。 看不到,摸不着,甚至不能肯定它是否真的存在,然而人的生老病死,胜败荣辱都和它有着关系。 不巧,白非影就掌握着一门望气的技术。 那是一次另一位面之间,国与国的战争,战败之后,亡了国的国师一脉送上的礼物,以求得一个活命的保障。 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有时很有用的一门技术。 现在,白非影用它,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李毅的头顶,紫气浓厚,萦绕不散。 这是这人被天命宠爱的象征,在信奉气运的地方,这种人常被认为是天命君主。 白非影不由得笑起来。 她那可爱的弟弟真是得到了一个有趣的任务,竟是与天命为敌么?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他的表现了。 白非影难得的一笑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李毅目光灼灼瞪着她,那样子,像是想要把她活剥了吃了。 而那边那个楚楚美人却迎上前去,有意无意,硬生生隔断了两人之间的目光交流。 楚楚美人的名字是周梦瑶,就像她的外表一样,她的个性也是常伤花,常叹月,温柔敏感,楚楚可人的。 可这样一个雨大了怕都是会打痛她的美人,却有着一个不符合她个性的背景——b市老黑帮猛虎帮的千金。 干净柔弱的小白花长在鲜血间自然是不会舒服的。 周梦瑶常觉得自家的气氛让她受不住,出去散心。 不带任何累赘的,一个人慢慢的踱步在这城市散着心。 可这散着散着就散出了事。 这天,周梦瑶和往常一样,摆脱了粘着讨厌的“鲜血气息”的累赘保镖,一个人慢慢走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 可一向被保护得太好的她没有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往往荒凉偏僻,而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是犯罪行为滋生的温床。 走到一半,享受着宁静的周大小姐就被小混混拦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带着淫邪意味的笑容,嘴里不时冒出的秽语,还有见见逼近的带着浓烈侵略性的男性*。 周梦瑶从没这么恐慌过,也从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几乎要绝望的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可这时,李毅出现了。 “我说,你们这群混蛋,要对这个美丽的小姐做什么?” 清亮的,正气的,意味着得救希望的声音出现在巷口。 周梦瑶抬头看去,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救救我。” 她不由得喊道。 李毅也的确按照周梦瑶所希望的那样做了。 利落的动作,凌厉的拳脚,淋漓的战斗。 像是电影里演的一样,俊美年轻的骑士在最后的关头赶来,救下了落难的公主。 周梦瑶讨厌暴力,讨厌鲜血。 可一群表情凶狠的大汉为了利益你砍我,我砍你,血肉飞扬。 这可和一个俊朗的年轻的正直的青年为了救自己而和一群歹徒搏斗是完完全全两码事。 周梦瑶是真正的大小姐,出身也许不够清白,然而极高,受宠爱,不经事。 这样的人不能说就是蠢,但的确对于浪漫,有着一般人所没有的追求与信任。 他们相信王子骑士。 他们相信一见钟情。 十分冒然又自然的,周梦瑶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初见面的,不知名的“骑士”。 李毅前世是个兢兢业业的小龙套,不是什么古武世家的继承人。 最后,小混混是被周梦瑶手机里的警笛鸣声给吓走了。 可这,并不妨碍李毅成为周梦瑶心中的英雄。 没有他,自己怕是早就经历了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他站出来,这就够了。 周梦瑶小心翼翼的靠近李毅,轻轻碰他脸上的淤青。 “疼么?”怕吓着李毅一般,周梦瑶的声音也轻轻的。 李毅诧异的看了周梦瑶一眼,没想到自己救的还是个美人。 这时的李毅得意,然而还没有得意到失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还是懂得的。 这时的李毅成功,然而还没有成功到成雄,常人的冷暖,常人的欢悲,对他还是有感染力的。 听到巷子里的动静,李毅是真心想救人,救了人,他也是真心高兴。 当然,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救的还是个美女。 想到这,他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爽朗又可亲。 “不疼。权当被疯狗蹭到了。” 蹦蹦蹦—— 心跳的声音。 “你一个人为什么就这么冲进来了?” 这个问题…… 李毅也是到了现在才觉得后怕,他一直告诉自己自己重生是为了做大事的,也在心里隐隐的有了没做出大事之前,自己不会有事这样的观念。 直到拳头真的打在身上,真的感到痛,他才有了自己会受伤,会有危险的意识。 下次,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啊。 在心里告诫着自己,面上当然不能对美人说,我一时糊涂,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就这么冲了过来。 李毅看着周梦瑶姣好的脸庞,又是一笑,半玩笑半*,“因为命运在此呼唤我。” 蹦蹦蹦—— —— 心跳短暂的断了拍。 该说天命实在是个高级作弊器么?李毅说话的调调正是周梦瑶喜欢的。 那一刻,周梦瑶对自己说,就是他了,我爱上了的人。 周梦瑶再怎么伤春悲秋,楚楚可人,也不至于就放任自己看上的男人和旁的女人眉来眼去。 事实上,黑道出身的周大小姐,骨子里是有些霸道的。 她横在两人之间。笑颜如花,岿然不动。 “这是谁?这位小姐和李毅你认识么?不介意给我介绍介绍吧。” 只是刚刚相识的救人者与被救者的关系。这话说的实在冒昧,但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意识到。 白非影。 她经历的多,对李毅也完全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别说她不知道这对男女的关系,就是 周梦瑶当场给她长了个角,白非影大约也不过是挑挑眉的事。 李毅。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非影身上,事实上,他好像已经不小心忘掉了自己救的某位公主了。 周梦瑶。 更简单,恋爱中的女人从来没的道理讲。 不管怎样,周梦瑶这贸然的插话是打破了白非影和李毅之间古怪的气氛。 白非影收回了打量“弟弟的东西”的眼神。 李毅却忽然热血上头,一把揽住了一旁周梦瑶的腰肢,直直看着白非影,冲着她咬牙笑得像只想要吃掉猎物的兽。 “你好啊,王静静,这是我的新女友,周小姐。” 第29章 疯子 “我的女朋友,周小姐。” 听到李毅这句话,周梦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被搂住的腰可以感觉到男子掌心的温度,周梦瑶羞怯的抬头看,看到的却是李毅死死盯住白非影满是挑衅的眼神。 面对李毅莫名其妙的挑衅,白非影毫无反应。 她是来这看热闹的,或许还报了一点度假的心态。 她对李毅颇感兴趣,并不是因为李毅这个人,甚至于他那逆天的气运。只是因为他是白非廖的对手而已。 白非廖不在,她也就失去继续关注李毅的兴致。 她连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要离开。 白非影这举动是因为她的个性孤僻冷漠又目中无人。 可李毅看到的却是王静静落荒而逃。 这才像样嘛,李毅不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他高声道,“怎么?王静静,你这就要走了么?不向周小姐做一下自我介绍么?” 白非影不理他,默默往前走。 李毅笑得不怀好意,“因为没有办法介绍吧。最近大火的艳照门地位女主角,大名鼎鼎的王静静。靠身体上位,这个名头可是响亮得厉害,却没办法对人说出口呢!” 白非影已经走到门口,一只脚要跨出去了。 这时,李毅要再看不出事情发展得不对头,那就真是白瞎了。 他还想不到不久前还眼神空洞的摊在地上,像是个破布娃娃的王静静体内也换了个主,而这主对他相当不感冒。 他只是不想自己看中的“猎物”就这么从他手下逃走。 这种虚荣无耻,善于背叛的女人最适合的表情就是空洞绝望了。 李毅松开搂着周梦瑶的手,走上前,想要看清王静静那让人兴奋的痛苦表情。 白非影还在向前走。 李毅一把扣住白非影的手腕,“怎么?受不住了,想逃么?” 真是,聒噪。 “松手!” 白非影有些不耐的看向李毅。 李毅僵住了。 李毅常觉得一个人有气势这种东西是小说里才有的事,可此刻白非影的眼神却实实在在把他摄住了。 那双眼又黑又沉,好像没有感情一般。 从风雪里忽然刺出的沥了血的锋利剑刃。 这是很荒唐而确实的,李毅从那双眼里所感觉到的东西。 李毅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手。 李毅高举大旗,提长枪,着重铠,呐喊冲锋。 白非影布衣空手,居高墙,待得李毅靠近,一脚把他踹个人仰马翻。 这激烈的交锋,完全用眼神实现,短短一刹。 所以,对于周梦瑶,她所看到的就是李毅为了王静静又是假说自己是他的女友,又是冷嘲热讽,但王静静一个眼神,因王静静而失常的李毅就安静了下来。 周大小姐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李大哥。” 周梦瑶不觉的改变了对李毅的称呼。 李毅回头看去。 周梦瑶冲着他微微一笑,很是美好。 “李大哥,你的伤。” 周梦瑶提醒李毅。 “啊。” 李毅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是做什么的。他回头再去看白非影,白非影已经走远了。 奇怪的感觉…… 压下心里涌出的不安。 李毅转身,冲着周美人笑,“周小姐,刚才冒犯了。” 初秋的天气,微微的寒意,白非影穿着长袖,遮盖住了腕上缠着的白布。 但这不意味着那伤口被谁捏着,它也不会有事。 刚才李毅捉住白非影的手腕时,伤口被压迫的出血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可以感觉得到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不过…… 白非影想着那萦绕在李毅头上的紫气,心情还不错,弟弟还不知道吧,真想看到那么骄傲,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吃瘪时候的表情。 那么想着,白非影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推开门的瞬间,一个黑影向自己扑了过来,伴随着黑影的,是大声的咆哮。 “你给我死到哪里去了……啊啊啊啊!” 黑影发出了可怕的嚎叫。 收回狠狠踢在黑影腹部的脚,白非影现在可以看出黑影的模样了。 抱着肚子,蹲下身来,黑影原来是一个三十来岁,因为疼痛,样貌扭曲的中年人。 这张脸…… 白非影想了想,“钱经纪人?” 本来就因为白非影的不来焦灼难安了,巴巴跑来公寓,结果王静静居然还不在家。 钱闽憋的满肚子的火,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不懂事的丫头。结果门刚被打开就遭受了这样的攻击。 “你这小娼/妇。”钱闽狠狠骂道。 唔? 被这么辱骂,白非影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她一边换了拖鞋,一边向沙发走去。 “老子来当然是……”王静静这幅毫无悔改之意的态度彻底的惹怒了钱闽,他试着直起腰,决定捉住王静静好好教训一番。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 哗—— “啊!” 他再一次尖叫起来。 白非影忽然轮起放在茶几上的酒瓶,砸在了还没完全直起身来的他的头上。 酒瓶碎裂的声音和钱闽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白非影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眼睛也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既不惶恐怯懦,也没有狠意。 完全不像个人类的反应。 “冷静下来,再好好的和我说事情。”她平平静静的说。 妈蛋!这种事情,谁能冷静的下来啊! 钱闽眼睛怒睁,他刚要说什么,白非影又抄起了一个酒瓶砸在了他的头上。 这次,钱闽被砸的都有些恍惚了。 他迷迷糊糊的看向白非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白非影竟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而她的手里已经抄起了又一个酒瓶了。 钱闽是真的怕了,白非影完全是一副不介意砸死他的模样,更可怕的是,做着这样的事情时,她的态度镇定极了。 疯子,这是个疯子! 钱闽在心里尖叫道。 常人哪有不怕疯子的,钱闽惊叫起来,带着过于惊恐的语无伦次。 “我说,我说,别再砸了!” 第30章 魅色 隐形恶棍,冷静疯子,暴力野蛮人。 有许多的词可以形容白非影。 最适合的是暴君。 那个人,总是一副平静冷淡的样子,但骨子里却唯我独尊的厉害,不容得人的“忤逆”,个性也是喜怒无常。 谁也不知道她何时会暴起伤人,更可怕的是,她伤人时,还是冷静的。 面对已经以为王静静神经失常,吓得几乎涕泪交加的钱闽,白非影起身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她把毛巾扔给了钱闽。 还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还是那句话,“冷静下来,再好好和我说话。” 说完,就径直坐下,包扎自己的伤口。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说话吗? 钱闽打了一个冷颤,寒意从尾巴骨一直的窜上来。 人们会向比自己强大的同类妥协,却会畏惧强大的异类。 因为无法沟通。 人们会排斥疯子,却会服从一些同样思维与常人有异的人。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强大,无法沟通,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这样的人,总是适合被服从的。 身型纤巧,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孩专注的样子包裹着伤口,脆弱无辜,钱闽却是一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 他老老实实的,按着白非影的吩咐,好好说着自己的来意。 心里有疑惑。 这样的人物,之前为什么那么一副软踏踏的样子,又是什么,竟让她有了那样的伤口? 那种地方的伤口,是自己弄的吧。 “所以,你是来拉皮条的么?”一圈圈认真细致的缠着纱布,听完钱闽委婉的陈述,白非影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一点情绪,“让我去陪那个孙少玩?” 疑问句的尾音微微上扬,“玩”这个字被拉的意味深长。 钱闽的冷汗下来了,他急急申辩,“不是这样的……” 白非影一抬手,制止了钱闽接下来的话,纱布裹好了,她打了个结。之后,她终于抬起眼,看向钱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毫无意义的谎言。有一件事,我要你去做——我要解约。” 钱闽下意识点头,恩威莫测,不容他音,白非影的暴君之名是有原因的。 钱闽一时只记得要服从白非影的话,竟忘了解约的具体意义和自己是否有这样的权限。 还好,白非影记得,她靠上软枕,眼睛里一霎间有奇异的愉悦。 “至于条件,去找一个叫做白廖的人谈吧。” “她说,这事情让我来负责?” 眼睛细长,眼角上挑,笑起来有股自然而然的魅色,音色也非常好听。 那个叫作白廖的,是个外形相当出色,富有魅力的年轻男子。 “是的。”钱闽擦擦头上的汗,有点忐忑。 艺人单方面解约是要付一大笔违约金的。 白廖这个人从前从没在王静静身边出现过,钱闽也从没从其他什么渠道里知道这个人。 虽然人是约了出来,但是他能不能够付得起这笔钱,和王静静的交情又能不能让他付这笔钱,这些都很说不准。 钱闽越来越觉得自己就这么从王静静家里走出来是一件不妥当的事。 但是,被那双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出乎钱闽意料的,这个从来没有在王静静身边出现过的男子以一种异常爽快的态度答应了帮王静静付违约金。 “只是付钱么?不需要在做什么了么?” 签完了支票,他很热心的问着。 办好了事情,钱闽也松了口气。 他收好支票,笑起来,揣度这位白先生和王静静的关系。 “没有了,白先生态度那么爽快,相信王小姐知道了心里一定很高兴。” 他的话里带了试探的意味。 白廖,或者说是白非廖的表情有一点古怪,“高兴?” 他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白非影血缘上是自己的姐姐,也一直养着自己,可她对他的不待见是从没掩饰的。 她如果真的感到了高兴,那么自己一定是要倒霉了。 钱闽弄不懂白非影和白非廖微妙的关系,也没法弄懂这位有魅力又出手阔绰的白先生的意思,只好笑笑。 白非廖淡淡瞟了一眼钱闽,忽然问,“你知道一个叫李毅的人么?” 李毅? 钱闽最开始想到的不是他身上娱乐圈黑马,才子之类的光环,而是王静静前男友的身份。 这个敏感身份的人的被提及让钱闽更是怀疑王静静和眼前这位先生的关系。 他想了想,中规中矩的回答,“据说是一个有潜力的新人。” 似乎是觉得钱闽这种小心的态度好笑,白非廖轻嗤一声,压低了声音,“知道么?他最近会倒霉。” 谈话的地方是一个安静的饭店包间。 白非廖磁性的声音压低了在安静的环境里带着一种魔性。 他说完这句话,挑着眼角笑,注视着钱闽,高举起玻璃的酒杯,松手,做出口型,“彭——” 白非廖的眼睛很黑,很魅,他盯住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会觉得自己像是被那双眼吸了进去一般,只能愣愣的看着。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几乎是在这种奇异的氛围里炸开。 钱闽一惊,整个人从那种魔障一般的状态里被震了出来,他背后不觉湿了。 然后才反应了过来白非廖说了什么。 这位白先生,身上一股子邪性。 李毅怕是要出事了。 他在心里想到。 让一个人振作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毁掉一个人的方法却很多。 为防止干扰世界的正常运转,系统不允许工作人员们随意使用所在位面所没有的能力,但其他的物质上的支持却不会吝啬。 白非廖用不多的积分就换到了这个位面常人难以想象到的财富。 他用了点小手段找上了一群亡命之徒,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要求明天的这个时候看到那个叫李毅的再也发不了声。 现在,差不多他们也该动手了吧。 白非廖漫不经心的想着,觉得这个委托人付出了一切的任务真是简单到了极点。 这次要他发不了声,下次呢?一只手,还是一只眼睛? 一直的让他生活在恐惧与毁灭里,这样的报复,委托人一定会满意了吧。 白非廖看了眼被自己的话有些吓到的钱闽,轻蔑的笑,眼波自然流转,危险的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