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网配不可能这么不可爱![重生]》 第1章 “呵,”说话人的声音中清冷出尘,冷冷的一声带着无限的傲慢,“怎么了?不逃了?不是以为自己逃得掉的么?哦,”声音停顿了一下,一声浅浅的笑,却有些让人不寒而栗,“我也以为你逃得掉的。” 回应他的是急促的喘息声,带着些难耐:“你……无耻!竟然,对我用媚药!” “宝贝儿,我也不想对你用的,”清冷的声线婉转中带了些缠绵和诱惑,伴着一声浅浅的叹息,“谁让你天赋秉异,我狐王的媚术竟然都对你无效呢。宝贝儿,”清冷的声音也染了些□□,“嗯?我这样你舒不舒服?” “你……不要啊,嗯……” 音频的进度条在此刻走到了尽头,而吴情纵也愤慨地摔下耳机——(╯‵□′)╯︵┻━┻这种乱来的配音才不是狐王呢!狐王老爹最喜欢的就是“啊,哈哈哈哈哈”“咦,哈哈哈哈哈”“哎呀美女你看那只傻狐呀哈哈哈……” 吴情纵愤慨地按下f5键,想披上马甲噼里啪啦说一通这个狐狸配得有多不好多不靠谱,就看到就一瞬间的事情,这个广播剧的预告贴已经翻页了。 下面留言一水儿的激动: “啊啊啊啊清泉大大的声音好好听好攻!好适合配狐狸!” “好带感的狐王啊!” “听着这样的声音已经怀孕了啊啊啊!” “楼上哪来的小三,唯有清泉大大,我要给你生孩纸!!!” …… 吴情纵看得甚是郁卒,身后那只讨厌的兔子精还不能化形,抖了抖耳朵,三瓣嘴扯到了最大:“哈哈哈哈你个煞笔哈哈哈……”然后一旁的鹦鹉惟妙惟肖地重复道:“哈哈哈哈你个煞笔哈哈哈……” ……真不愧是从狐王宫里逃出来的兔子,吴情纵一把抓起兔子的长耳朵,笑得阴森森地,威胁道:“你再笑老子就吃了你。” “嘤嘤嘤我好怕哟嘤嘤嘤……”死兔子装模作样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噗”地一声,瞬间闪躲到了窗台上,短小的尾巴在屁股上一翘一翘的,回头呲牙咧嘴:“哈哈哈哈我就笑了你来打我呀?你来呀你来呀?”鹦鹉亦步亦趋地飞到兔子身边,伸出爪子,于是一只枯树一般的爪子跟白色毛茸茸的爪子“high five”了一下。 兔子得瑟地用后腿掏了掏脖子上的毛,吴情纵眼中金黄色的光一闪,兔子反应慢了一拍,一不小心,风突如其来,噗通一声掉了下去。 一旁的鹦鹉幸灾乐祸地飞在空中,乐道:“哈哈哈哈煞笔了吧?老子会飞!” 吴情纵修长的手指无奈地点了点桌子,又走到窗边,手上光芒一闪,裹起兔子,小兔子双爪抱拳乖乖地蜷缩在吴情纵的手心,红眼睛眨了眨:“主人你好厉害哟人家好崇拜你哟~” 吴情纵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却见乌云骤起,黑压压的风在下午席卷而来,覆盖了窗外整片天空,带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敲了敲玻璃窗:“雷公你在上班?” 吴情纵却没有听到回应,雷公一向脾气古怪有些傲娇,吴情纵也不疑有他,摇了摇头,坐回了电脑前,看着那个《狐王乱》的广播剧预告贴的楼一瞬间又盖了好高,心情就跟这外面黑压压的天似的。 吴情纵是只根正苗红的九尾狐,还是一只因为血统不纯被赶出皇宫的九尾狐。 那天吴情纵刚满100岁,穿着火红色喜气的袍子,坐在长寿椅上,雪白的尾巴摇来摇去,他正在研究侍臣呈上的寿辰礼玉座屏,晶莹剔透,吴情纵喜欢得不得了;然后狐王就进了他的房间,依旧一脸乐呵:“吾儿啊。” 吴情纵摸着玉座屏头也不抬:“爹啊。” “你成年了啊。” “是啊是啊。父王,我要吃长寿面。” “咳咳,”狐王咳嗽了两声,踱了几步来回,缓缓道,“阿纵啊。长老院有议……” “嗯?”吴情纵皱了皱眉,从他出生之后长老院年年对于他的事情有议,只是年年岁岁也没见议出个什么结果来,所以吴情纵不以为然,“哦,说什么了?” “说是你不能再在这皇宫呆了……” “哦,”吴情纵稍微迷茫了一下,“他们愿意放我出去了?”吴情纵已经被关在皇宫里一百年,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看过很多书,也听旁人说过——外面世界似乎很大很大,介于吴情纵在皇宫里都老是迷路,所以吴情纵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兴趣也没有很大。不过能出去似乎总是好的呢。 “人界和妖界的分界处,有一个地方,‘一见天’,你便去那把。” 吴情纵愣了愣,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百岁以后的吴情纵的活动范围只有这片人间城郊的小区,周围围着结界,他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是不能触碰。 这是种异样的寂寥和孤独。 但是—— 因特网不愧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这个被妖界和人界的通道口的地方,因为所形成实体是人类的小区,所以所有房间都是现代化设备,吴情纵的房间也不意外,他的房间有电视、冰箱、空调、电脑一切现代化的东西,随着吴情纵自己的摸索,他渐渐熟悉了这些家电,然后很幸福的是—— 这里的网还是光纤的诶(* ̄︶ ̄)y ! 吴情纵收到的一百一十岁生日礼物是一张人间的银行卡——他瞅了瞅金额,觉得自己一瞬间就升级成为土豪了。 于是吴情纵很幸福地当起了宅男。 在网上因为狐王落选而且他心中再这么不服气也承认,配狐王的那个cv大神“唯有清泉”,确实有那种清冷绝艳、淡雅无尘、傲视万物的气质的。 跟大哥吴情衡倒是有一点像,不过听起来比吴情衡冷峻些。 于是郁结的吴情纵关了电脑,手指一弹,给蹦跶的兔子套上了颈绳,手牵着金色的链子,兔子心不甘情不愿地挣扎了一下,终是法术受制挣脱无能,嘤嘤嘤在地上打滚:“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我又不是狗才不要去遛弯呢!你这样我会被别的兔子笑的我就找不到美丽的母兔子了!” 吴情纵就那么拖着死抓着地毯不撒手的兔子走到了门口,把兔子爪下的地毯往房间里一扔,啪地关上门。 “你□□!打倒封建帝国主义!打倒资本主义!人民终究会站起来的!” 鹦鹉对于出房间逛逛没啥意见,扑腾着翅膀:“……叫你少看点国产剧,脑残片吃了吗?” 去小区楼下溜达两圈散散步,跟守着小区门口的英招聊天。英招不喜欢化成人形,一直喜欢高高大大的人面马身,扑腾着一双翅膀,威风凛凛站在门口。 吴情纵牵着兔子仰望他:“英招啊。” 英招不屑地用鼻子的声音冷哼了一声。 吴情纵揉了揉鼻子,垫着脚扯了扯他的翅膀,顺便摸了摸他的马尾巴,手感甚好,慢悠悠道:“话说你当年不是给天帝看后花园的么?” 英招沉默。 吴情纵无聊,继续念叨道:“但是如今却来看守此处结界……老实说,英招啊,这是不是天帝的后花园?那帮仙的风流韵事也跟我说说呗?” 英招马蹄一抬,倒没踹到吴情纵,倒让鹦鹉和兔子随着蹄子扬起的风往后退了好几步,兔子更是因为脖子上的绳子被勒得眼睛更红了,爪子抓了抓绳子,蹦跶来蹦跶去。 对于英招的非暴力不合作吴情纵感到很无趣,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灰灰暗暗的,只是却没有了风,四周又安安静静的,给吴情纵一种一片死寂的感觉:“怎么还是这么暗?” 鹦鹉飞上去又飞了下来,翅膀扑棱的声音让吴情纵有种不孤单的感觉,鹦鹉停到了吴情纵的肩膀上:“叫你哈哈哈北京的雾霾,看,一见天也大雾了吧。” 吴情纵低头看了看从网上买来的手机,通讯录上有十几个人—— 顺丰小哥一号,顺丰小哥二号…… 当然还有申通圆通韵达…… 他刷了一下手机淘宝的物流,最新买的那包零食还在c城的中转站,吴情纵叹了口气,微信推送了一条qq离线消息,是难分难舍,即《狐王乱》的受君的cv,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小心翼翼问道:“……纵情,在?” 第2章 吴情纵的手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在对话框处停顿了片刻,然后回了个“嗯。” 那边估计是见吴情纵用微信回复的,于是发了条语音过来,难分难舍的声音比较柔和,声线不算低沉而是稍微有些偏高,故而带着一丝女气:“纵情,下周《狐王乱》剧组想面基一下……大家都是熟人,你有空没,也过来玩啊?大家都很想见你呢。” 吴情纵心中郁闷,他对于微博上那些热热闹闹的面基活动也很感兴趣,他也很想在ktv里跟大家一起唱唱歌,围着一个桌子热闹闹的吃饭,乐呵呵地拍张合影——可是他的活动范围只有一见天,于是只得回道:“我又不是cast,不去。” “不好意思……我,我以为你不在意的。” 吴情纵想了想,没有回复。 片刻后,难分难舍又继续发来语音:“你也不要怪吃货剧组了吧,大家都是熟人,剧组也是考虑到‘唯有清泉’毕竟是紫红级别了,他都还试音了不给他这个角色不是很过意得去的……”难分难舍试图安慰他。 “没事。”吴情纵闷闷地答道,想了想自己一贯“云淡风轻”的总攻个性,于是假装大气回道,“算了吧,我承认他的声音确实不错。”吴情纵不想就着这个郁闷的话题继续聊下去,于是转换了问题,“上次给你寄的麦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就是有点贵了……谢谢你,真不好意思,等我打工赚够了钱马上还你。”难分难舍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没事,好用就好。这是送你的礼物,不要还我钱了。”难分难舍是个学生党,家境一般,上次麦坏了,在微博上说要去打工,然后大出血买个好点的麦;吴情纵看他正好生日要到了,于是拍了一个送给他。金钱于吴情纵而言,不过是一串机械的数字而已。 “谢谢你,下次见面请你吃饭~” 见面啊……吴情纵抬头看了看灰暗暗的天空,听上去是好遥远的事情。 虽然在人界看起来一见天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但一见天作为人界和妖界的交通接口,内里别用洞天,像是吴情纵现在走的这条小路,走着走着,就似乎走不到尽头似的。 而兔子已经哼哼唧唧赖在地上不想走了:“嘤嘤嘤这天气这么差,我吸了好多毒气,感觉四肢发软全身无力呢……” 吴情纵叹了口气,转了个身,无奈道:“那我们回去吧。” 兔子“砰”地从地上蹦跶了起来,跑得比吴情纵还快:“快走快走,《当婆婆遇上妈》要开始了……” 当走到公寓楼的楼道口,吴情纵就感觉结界有些不对——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迷漫在其中,那种感觉很亲切温暖,吴情纵眼睛闪烁了一下金色的光芒,进了电梯,瞬间就回到了自己家房间的门口,他觉得呼吸有些急切,抱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间的门。 一个人穿着一袭金黄色的衣袍,背对着吴情纵站在那里,窗外并不明亮的光却依旧衬托得他华贵非凡,他转过身,对着吴情纵一笑,温和而大气:“阿纵。” 吴情纵愣在原地,声音一下子有些哽咽:“哥……” 吴情衡,九尾狐家族的太子,出身高贵,惊采绝艳,风姿卓绝,在妖族中的威信比起狐王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个哥哥对于从小就没有娘的同父异母的吴情纵极好极好,让吴情纵觉得自己这生最幸运的就是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哥哥,而吴情衡金黄色的瞳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情纵,笑道:“你长高了些。” 吴情纵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有些胆怯:“哥……” 吴情衡伸出手,摸了摸吴情纵的头,吴情纵被这温和的触摸抚慰到极点,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哥哥,身后“砰”地一声化出了一条雪白色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啊摇的。吴情衡任由吴情纵抱着,笑得开朗了些:“怎么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吴情纵抬头看了吴情衡一眼,有些疑惑道:“哥,你现在……怎么有空回来看我?”吴情纵被软禁到了一见天的时候,长老院就下令要狐皇族跟他划清关系,而他这个太子大哥一则本来身份敏感就不便于来,二则吴情纵被下放到一见天的时候他在蓬莱修炼,回来时,所有决定都已木已成舟,吴情衡也只有接受的份。 吴情衡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吴情纵的头发:“阿纵,妖界出了一些事情……真对不起,没让你看到外面的风景。” 吴情纵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本来就迷糊,容易迷路,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呀,我一出去肯定就把自己弄丢了……” 吴情衡的表情还是很不好,低头看了吴情纵一眼,眼中满满忧郁,吴情衡的眼睛极其好看,标准的丹凤眼,而吴情纵是大双眼皮,不像吴情衡那般有狐狸的气质,吴情纵一直很崇拜自己无所不能的哥哥,所以对于吴情衡这双眼睛也是极其喜欢的。 吴情衡咳了咳,道:“你觉得梓涵如何?”梓涵是火狐公主,是吴情衡的太子妃,也是吴情纵的嫂子。 吴情纵愣了一下:“……还好啊,怎么了哥?” 吴情衡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道:“别怪她。” 然后,就一下子全身脱力,靠在了吴情纵的怀里,吴情纵的心一慌,摇了摇吴情衡的手臂,又不敢动作太大,害怕得声音发颤:“哥,你怎么了哥?” 吴情衡已经气若游丝,声音轻得吴情纵快听不见:“弟弟,一见天的结界被我打破了,不过追兵也快来了……你快走吧,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吴情纵扶着吴情衡,让他倒在了地毯上,吴情纵这才发现吴情衡的脸已经惨白,毫无血色,眼睛紧紧的闭着,吴情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十二年没有见到哥哥,没想到一见到就是这样——“哥,你别吓我啊,哥……” “走吧,弟弟。” 窗外的风突如其来,一下子整个房间的灯都灭了,窗帘被刮得呼呼作响,兔子和鹦鹉早被吓得在床底下躲着,似乎是千兵万马自远方踏着铁蹄而来,伴着阴森的气息,吴情纵听见遥远的声音,震耳欲聋,却又带着空洞的回声:“吴情衡——!拿命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吴情纵一下子明白了。 魔将欲屈,好战恶斗,心狠手辣。 千年之前妖魔大战已经是个遥远的历史,他也只从那些活得够长够久的树妖那边听过当初那一战是多么惨烈,妖界血流成河,魔界亦是万里荒芜。 吴情纵不知道这场妖魔大战是怎么又开始的。他现下看了看怀中的吴情衡,虚弱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吴情纵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吴情衡不能死。 吴情纵瞬间做了决定,他放下吴情衡,手指一点,一道虚光闪过,吴情衡化作了一只小狐狸,还是那般瘫在地上。吴情纵小心翼翼地抱起这只小狐狸,顺了顺他的毛——想起小时候,他也曾这样被吴情衡抱在怀中,而自己大了之后,吴情衡已经有了孩子吴仞,自己也曾无聊地抱着吴仞,一次次给他顺毛。 吴情纵掏出怀中的那块鳞片——那是他那早逝的据说是魔的妈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放在身上,就能掩饰掉妖族的气息,他把小狐狸也放在了床底,把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兔子和鹦鹉拨拉了过来,跟小狐狸放在了一起,兔子红彤彤水汪汪的眼看着吴情纵:“主人,我们是要死了么?” 吴情纵笑了笑,兔子的三瓣嘴傻愣愣地张着,主人笑起来,真好看。吴情纵摸了摸兔子,也摸了摸鹦鹉:“你们不会死,只要你们安安静静的,跟我玩个游戏,闭上眼,不要说话,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谁说话,下次快递送来的零食就没他的份。” 鹦鹉扑腾着翅膀想要跳出来:“主人,我跟你一起……” 吴情纵一把一推,鹦鹉被卷成一团咕噜噜地扔回吴情衡身边,吴情纵“嘘”了声,淡淡道:“帮我照看好我哥,还有那只傻兔子。” “主人……” “听话,闭上眼。” 然后吴情纵捡起地上那身华丽的袍子,抖了抖上面的灰,突然想起人间那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年轻时写的那句话—— “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爬满了虱子。” 九尾狐一族本贵为妖族之首,偏生太子妃火狐妖梓涵与魔界勾结,里应外合,刺杀狐王,追杀太子吴情衡,所幸太子之第于流放之地“一见天”被弟弟吴情纵狸猫换太子而救,吴情纵身穿太子袍而被魔将欲屈一击命中,魂飞魄散。 后吴情衡登基,本是九尾狐之耻的皇子吴情纵,死后被追封为恒王,不避狐王吴情衡名讳,以示追悼——万古千秋,与天同恒。皆乃后话。 ——《妖界传》 第3章 进入秋冬季以来,a市的天空一直不甚明朗,弥漫着浓重的雾霾。雾霾从北方往下,全国各地的空气污染情况都十分严重,新闻里不时地提及。好在这两天,a市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把空起中沉重的尘埃颗粒都洗涤了下去,空气渐渐的清新了一些;只是秋冬交接季节天气凉飕飕的,大街上的行人全都裹紧了风衣,手夹着伞,匆匆忙忙行进着。 吴情纵是被冻醒的。 他还记得那一瞬间,欲屈冰冷的表情和与之不搭调的兴奋的眼神——刹那间飞沙走石,欲屈的身影从遥远的地方直直地冲过来,发出一声兴奋的大吼,手上长枪一扔,直直地贯穿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内胆全随着“呲”地穿破声跳动膨胀了一下,然后喉咙间感受到了温热粘稠的血腥感,瞬间充斥满口腔,他“噗”地一声憋不住了,喷出血来,他脑子已经似乎有些模糊,只是还有思维能力,他还在想,欲屈的长枪欲折不是杀死六界生灵魂飞魄散么,怎么还是跟普通兵器似的,那么粗鲁,让老子痛得要命呢? 随后他便感觉不到疼了,他余光瞟了一眼地下藏着一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乌鸦的床,嘴角扯了扯,笑了一下,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光包围,啊,原来死亡是这样的——然后一切停止,天地万物再与他不相干。 只是现在,吴情纵觉得自己全身发冷——莫非是阴曹地府的湿冷气息?不过死后能够去复活点再次轮回是人类才有的开挂模式,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只是刷掉了一些记忆而已,而对于其他族类来说,死亡就是永寂。 所以自己现在是开挂了? 吴情纵耳边传来雨水滴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远处汽车的鸣笛,路上匆匆的行人踏在水洼上粘哒哒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看见横着的树木、竖着的道路、横着往上走的行人——咦?异世界?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大街、一排排的树木,对街的行人,这是——人界? 他用爪子揉了揉眼——哦啥?爪子?他盯着自己毛茸茸的黄色爪子瞅了两眼,又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再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大尾巴——妈蛋,老子不是高贵冷艳的九尾吗?老子一身莹白胜雪的毛到哪里去了?这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狐狸皮毛是怎么回事? 吴情纵羞愤地用爪子捂住脸——嘤嘤嘤现在比那只死兔子还大众脸了…… 片刻后直到听到一阵嬉闹声,以及石头丢掷在身上产生的疼痛感方才让吴情纵从错了的关注点中回转过来,他挪开爪子,就见到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兴奋地围在不远处,嘻嘻笑笑的指指点点看着自己:“哎呀,这是啥?狐狸吧?”有几个胆子小的怯怯地躲在站在最前面的胖墩的后面,小声道,“妈妈说狐狸很坏的,它会咬人吗?”但还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只只在动物园或者电视上看到过的动物。胖墩拍了拍胸脯:“怕啥!”地上的石头沾着水和着泥土,他也不嫌弃脏,就往吴情纵身上扔。 吴情纵当时在互联网上混迹太久,对于人类有种无限的好感羡慕以及向往,对于那些小模小样的孩子也特别喜欢,人类都说他们是天真的天使。 大城市的孩子没有见过活的狐狸吴情纵可以理解,小孩子好奇旺盛也可以理解,但他不能理解小孩子这满满的恶意从何而来,石头没有打到你身上,你不觉得疼? 吴情纵呆愣愣的站着,直到又一群大人跑过来,谨慎地拉过小孩:“干嘛呢!狐狸可是会咬小孩脖子的!”几个年轻力壮的中年男子打量了眼前这只呆愣愣的狐狸一眼,又道:“狐狸的皮很值钱吧?这只狐狸看上去很笨啊,嘿嘿……” 吴情纵看着几个彪形大汉走近自己,浑身激灵了一下,较之刚才有种威胁到性命的危机感袭来,动物的本能让他一下子蹦上了一旁的墙头,被雨淋湿的皮毛和陌生的环境使得吴情纵的动作有些笨拙,跌跌晃晃的站不住,他感觉到一只粗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自己,动作粗暴,扯得他疼得呲牙咧嘴,另外一旁几个男人嘻嘻笑道:“哎老王你动作轻点,这野狐狸皮毛被扯坏了就不好了……”“你拎着这畜生的脖子,小心它咬你!” 于是吴情纵感觉后颈被抓住了,毛被手指揪着,疼得要命,以前貔貅找他玩,说要拔掉他脖子上的毛做只毛笔,被吴情纵抽了一顿,貔貅还觉得很委屈:“就一点点嘛,你脖子的毛比较软,反正很快就会长出来了,不就跟剪个头发一样的嘛……” 吴情纵一个爆栗子打在貔貅的头上:“滚蛋!你丫把你汗毛先拔下来给老子做把刷子试试!” 而如今吴情纵的毛已经被那个叫老王的人揪掉了一大撮,吴情纵手脚乱抓,又想转过身去咬断那个人的手腕,却在半空中甚是无助地挥空。吴情纵想拿一朵狐火烧得他化成灰,在跑到地狱里打得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他什么本事都没了,连叫声都是叽叽叽的,手脚都没地方落,秋冬冰冷的雨渗入他的心中,蔓延开如冬季冰面下寒冷刺骨的河水,冷得他无比绝望。 “放开这只狐狸。” 他突然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如同冬日里和煦的暖阳,温和地闪耀在冰冷的湖面上,吴情纵睁开因为挣扎而闭上的眼,然后看见萧瑟的秋风冷雨中,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背上斜跨着背着黑色的小提琴包,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个子高高瘦瘦,手插在口袋里,伞打得有点低看不到脸,吴情纵感觉抓住自己的几个男人手都松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吴情纵趁机往外一蹦,脖子上毛掉了一大簇,痛得他呲牙咧嘴的,而几个男人似乎被定住了一样,也没来得及去抓吴情纵,吴情纵飞速地逃到了黑衣男子的脚下,抓住他的裤脚。 黑衣男子低头看了吴情纵一眼,吴情纵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眼瞳明亮,眉毛眼婕清晰而浓密,鼻子高挺,真帅! 吴情纵一下子抱住了他的大腿——反正现在他是只狐狸,谁也不知道他是狐皇子吴情纵,丢的也是这身皮囊的脸。 黑衣男子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抽搐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说什么,抬头扫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却看着站在眼前男子冷漠的表情有些莫名的觉得发冷,那个叫老王的胆子大了些,站出来说道:“这只狐狸是从我家的养殖场跑出来的!我要抓它回去!” 黑衣男子一句话都没说,低头看了看脚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狐狸一眼,弯下腰,伸出手——吴情纵很识相地一下子爬了上去,然后他转身就准备走。 老王一把抓住他:“你这人怎么回事!说了是我家的狐狸!” 黑衣男子回了一下头,看了老王一眼,老王瞅着那双黑亮的眸子,一下子觉得像置身冰天雪地,浑身发冷——他愣了一秒,下一秒他就觉得自己握着那人手臂的左手疼痛欲裂,一下子就松了——一旁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王“哎哟”一下整个人蜷曲状弯下了腰,左手已然扭曲得不像人的手,整个变了形,像是被拧了一圈的橡皮泥一样,老王痛得在地上打滚,几个人忙围了上去:“怎么了老王!”“愣着干嘛,快叫救护车啊!”“你刚刚又看见那小子出手吗?”“没有啊,你看见没?”“没……” 众人全如同饮下了一大罐冰水,从头凉到脚,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长长的空荡荡的街道,飘着细雨和枯萎的叶,寂寥无人。 小胖墩已经吓得哭了起来:“鬼啊……!” 第4章 而目睹了一切的吴情纵蜷缩在黑衣人的怀中,望着黑衣人的好看的下巴,扑腾着小眼睛,崇拜地在内心表示——这一切真是帅爆了!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吴情纵和黑衣人已经到了城市的边郊,此处没有什么人,到处都是冬季光秃秃的树干,和枯萎的杂草,四处没有建筑,一望不到尽头,吴情纵东张西望了一下:咦,救命恩人原来住在这里?好嘛,吴情纵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安慰自己道,救命恩人本来就不一定是人,当然不能住在繁华的大都市了。——只是不知道现在快递包邮到不到三环外了…… 黑衣人却慢慢地吴情纵放了下来,吴情纵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那人平静如水的表情低下头看着吴情纵的样子有一点温柔,沉默了片刻后,终是开了口:“小狐狸,回去吧。” ( ⊙ o ⊙)……回哪去? 吴情纵很想摇着面前男人的肩膀咆哮道为啥不是温馨地把我带回家好吃好喝地养着!我那么乖那么萌!而且我还是一只难得一见的狐狸啊!你要送我回去倒把我送回妖界或者一见天啊!送回这种荒郊野岭算什么意思!你这是让我自生自灭吗! 吴情纵瞬间觉得自生自灭这个问题很严峻,野生狐狸吃啥?果子?冬天上哪去找果子……要么挖冬眠的蛇?一想到吴情纵就一阵恶心,眼看男人有要离开的意思,吴情纵觉得事不宜迟,他一咬牙,一蹦,又扑倒了男子的腿上,这次抓得更牢了些。 ——这是什么状况?黑衣男子想了想,搜索了一下自己大脑,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双殷切的渴望的眼神——金黄色软软的毛,亮亮的圆圆的眼,耳朵一动一动的——> <救命!那么萌! 黑衣男子依旧面瘫,心中却非常纠结——如果不是自己的工作……唉,罢了,据说小动物这样依赖人是这样是把自己当成父母了,黑衣男子蹲下了身,对着小狐狸认真地说道:“狐狸,我不是你爸爸。就算是你父母,你现在也是成年狐狸了,你要学会自己生存。听说狐狸是吃老鼠等杂食的,你可以去试试看。” 吴情纵内心无力地想吐血——你当你白捡了一个狐狸皇子那么好的事情啊!而且你这么跟一只狐狸认真地说话正常吗!还配着那么一张帅气冰冷的脸,违和感爆棚好吗!而且吃老鼠是谁想出来的,狐狸又不是猫,怎么着也该给我吃*,最好是肯德基! 吴情纵只死死地拽着裤脚不放手。 黑衣男子叹了口气,站起了身,静默了片刻,随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蹲了下来,把吴情纵抱了起来,随后向马路上走去。 吴情纵终于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一下子全身都放松了,尾巴一摇一摇的。黑衣男子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尾巴,吴情纵被人顺毛觉得很舒适,满足地闭上眼——话说不知道吴情衡和那两个二货怎么样了呢…… 话说一见天在经历了一场浩劫后,天空终于又亮了起来,却寂静得让人恐惧。当吴情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双哭着的红彤彤的眼,随后是毛茸茸的长耳朵,然后又看到一旁色彩斑斓的鹦鹉,静静的立在地上,像个标本。见吴情衡睁开了眼,动了一下脑袋,恭敬道:“太子。” “嗯?”吴情衡模模糊糊的,记忆渐渐地拼接起来,他张了张嘴,一脸诧异的表情,“我怎么……” 鹦鹉目光深远地望着远方,它这副模样本身有些可笑,一只色彩斑斓的矮矮小小的鸟儿,怎么也深远不出来什么,夕阳斜斜地照在它身上,却也徒增一层落寞:“太子,吴情纵死了,追兵也走了。” 吴情衡惊了:“什么?” 鹦鹉蹭了蹭爪子,回头瞟了他一眼:“太子,我和雪兔就不送您了。狐宫那边事务繁忙,您还是莫在此处耽搁太久。” 吴情衡怔了怔:“你……什么意思?”吴情衡突然间愤怒,猛地拍了一下地板,却因为体力终还是不支,整个身体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语气有些绝望,“你怀疑我是故意的?” 鹦鹉没有应答,爪子踹了踹一旁捂着眼睛哭泣的兔子,然后一晃一晃地走出了床底。 吴情衡呵呵笑了一下—— 他知道,没人会相信他。 这世上最无条件相信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趴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扯着嘴角苦笑——是啊,谁信呢,明明都是皇子,自己的地位从小跟吴情纵是天壤之别,可这个弟弟还是那么信任他、崇拜他、喜欢他,在关系错综复杂明争暗斗的皇室里,是自己唯一的温暖。 随后他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残阳如血,风吹动着窗帘布,兔子和鹦鹉站在角落,看着被吹动碎落一地的电脑、电话、麦克风、台灯、原木小书架、游戏手办、微博上打广告的面膜、薰衣草娃娃,这就是吴情衡这么多年来一丝一丝慢慢积累的小小乐趣,就是这些东西让他满足而幸福,一点也不觉得被软禁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值得责备父亲和兄长的地方。 吴情衡握紧了手中的鳞片,看着地上那件空荡荡的金色袍子,叹了口气,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吴情衡愣了一下,接起电话,声音嘶哑:“喂?” “吴先生,你的快递到了,我放小区门口保安那里啦!” 吴情衡的声音止不住的哽咽:“好。” 待到吴情衡走后,鹦鹉晃晃荡荡走到了手机旁边,踹了手机一脚:“不愧是诺基亚的,这样都没坏。”然后又回头尖着嗓子冲兔子吼道:“别哭了!修窗户!把地上打扫干净!然后上网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兔子长长的耳朵动了动,毛茸茸的爪子本来揉着眼睛,这会儿愣在原处:“买……为什么还要买?” “那不是有魔的血统吗,他不会死的……不会的。”鹦鹉喃喃道,“我们快把东西收拾好,不然他回来肯定要说我们怎么那么没用了……” 兔子忍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5章 当吴情纵跟着救命恩人走到恩人的家门口的时候,吴情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里的地段属于闹中取静的,外面是繁华的街道,不过再开车几分钟,就绕到小区门口,小区里面都是独栋的别墅! 吴情纵本来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在狐王宫他也只有和其他几个皇子一起住的宫殿,而在一见天他更是只有二室一厅的公寓——这里可是别墅啊!还在这么好地段!小区门口的警卫站得笔直笔直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保安! 吴情纵扭头闪着星星眼摇着尾巴看着恩人:土豪,和我做朋友吧!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阳光并不强烈,但好歹感觉整个世界又光亮了起来。 而救命恩人刚刚在车库停好车,领着小提琴盒子抱着吴情纵从车库走出来的时候,对面的别墅就走出了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妆容精致却又不大明显,手上拿着一个水壶,冲男人笑道:“齐先生刚回来?” 男人点了点头,而吴情纵则好奇地瞪大眼睛打量着对面的那个女人——哦,长得还不错,就是感觉笑容怎么就有点假呢。 女子把耳畔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甚是撩人,弯下腰给院子里的花朵浇花,惊喜地看着男人手中的小动物:“齐先生喜欢养狐狸?呵呵,我也很喜欢花花草草小动物这些的,总觉得这些生灵会让人心情变好呢。” 吴情纵无语地看着她手中倾斜的水壶——大姐你是刚睡醒吗,刚刚下过一场雨不知道?还给花浇水,你的花哭给你看信不信? 男人皱了皱眉毛,内心在纠结——其实自己是不喜欢养狐狸的,只是这次在路上,看到这只狐狸被欺负,顺手救了;然后其实也没打算带回来养的,只是这只狐狸的表情太可怜,才临时决定带回来的……嘛,这样解释似乎太长了,好累的样子,男人的眼神有些放空,而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女人有些尴尬,摸了摸吴情纵的脑袋,呵呵笑了一下:“好可爱呀。”然后转身继续浇花。 既然对方似乎也没有想知道答案自己似乎也可以不用回答了呢,男人这么想着,于是点了点头,默默地往自己家门走去。 而身后的女人在暗暗咬牙:哼!长得帅了不起啊,有钱了不起啊!这么拽!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的冷漠的男人勾搭到手后才不容易出轨,到时候任凭莺莺燕燕往他身边凑,他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女人心中有些得意,似乎觉得齐河已是囊中之物,哼着歌儿扭着回头又进了自己的房子。 而被女人摸了脑袋的吴情纵感觉自己脑袋上染上了一股子香水味,他晃了晃脑袋,而那个名叫齐河的男子不知道他的心思,以为是到了陌生环境的不适应的焦躁,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了,我们到家了。” 吴情纵听到“家”这个字,觉得好舒坦,这么多年,他总算有个家了。 他期待着看着齐河手上的钥匙旋转开房门,推开那个崭新的世界。 齐河的家里很简洁干净,客厅很大,一台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一张大大的皮质的沙发,前面是玻璃的茶几;一边是落地窗,外面是花园和游泳池,而另一边有旋转的棕色木质楼梯,通往二楼;房间采光良好,吴情纵从齐河身上蹦了下来,纯木的地板触感很好,一点都不凉;吴情纵喜悦地回头看着齐河,齐河的表情愣了愣:“你……很开心?在笑?” 吴情纵乐呵呵地点了点头。 齐河的表情有些诧异:“你听得懂?” 嘎?……吴情纵没想到自己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拼命摇了摇头。 ……这下说吴情纵听不懂齐河都不信了。他抓起吴情纵的前爪,看着他的眼睛——吴情纵坦然地把爪子放在齐河的掌心,一脸真诚地看着他,我没有骗你!尊的!我就是一只狐狸啊狐狸! 齐河盯着吴情纵看了几秒,齐河的眼睛极其好看,看得吴情纵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脸上毛多齐河看不到吴情纵的脸红,齐河的眼婕缓慢地眨了几秒,而吴情纵则努力睁大眼睛作无辜卖萌样——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是这个来头不明的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会把自己丢出去?还是吃掉?他作为九尾狐皇子,他的精元据说有相当大的进补功效,想来比之鹿鞭也不逊色——咦似乎又哪里不对? 而齐河看着吴情纵一眼,扯了扯它的耳朵,吴情纵耳朵微微疼了一下,唧唧叫了两声,然后拿爪子去挠齐河的手——怎么动手动脚的!粗鲁!不想跟你玩了!哼!o( ̄ヘ ̄o#) ! 齐河微微有些严肃的表情放得温和了一些,虽然在他的脸上就是从百分之百冷冻到百分之九十八冷冻的区别,但敏锐的吴情纵还是察觉到了危机过去的感觉,他友好地拿着脑袋蹭了蹭齐河的掌心以示友好,而齐河轻声细语自言自语道:“也是,如果是狐妖怎么会任由那些人那么欺负。而且……”齐河温和地摸了摸吴情纵的脑袋,“长得那么丑。” (╯‵□′)╯︵┻━┻!靠老子不过就大众脸了一点怎么就丑了!我的这身皮囊除了留一手谁都可以给我打七十分以上!更别提老子本来那身酷炫狂霸拽的雪白九尾真身! 吴情纵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切”,把爪子滑到了地上,抓了抓地上的地毯,回头不屑地看了齐河一眼:二货,老子的房间在哪里? 齐河摸了摸鼻尖,刚刚那种被眼神鄙视的感觉一定是错觉吧?不过刚刚自己说的也是事实啊,想想“吾乃纵情”上传的那张漂亮高傲的雪狐照片,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宠物,那一双魅惑的眼,齐河心想,那种才该是真真摄人心魂的狐妖呢。 齐河一把抱起吴情纵,拎着他就往浴室走:“小雪球,我们洗澡去。” ……啥?小雪球!这是多么恶趣味的一个主人!这么娘的名字怎么想出来的,而且老子明明是黄毛啊黄毛!你是色盲吗!吴情纵回头冲齐河吱吱叫了两声以示抗议,而齐河摸了摸他的耳根,唔,好吧,这样被抚摸着好舒服——吴情纵惬意地眯上眼睛,而齐河声音微微有些开心:“我知道,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吧,小雪球?” 嘎?喜欢?吴情纵睁开眼仰头望着齐河——这人的察言观色能力是负的吗?而吴情纵抬头的时候,看到齐河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不明显,但他的嘴角确实是扬着的,眼婕微微眯着,阳光落在上面跳舞一样,眼睛看着他,闪烁着温柔的光——好吧,吴情纵又软哒哒地把耳朵和脑袋耷拉在了齐河的手臂上,算了,你是主人,你说小雪球就小雪球吧,谁叫我寄人篱下啊。 第6章 而到了浴室,抱着吴情纵的齐河看着自己东西不多的洗手台有些纠结——到底用什么给吴情纵洗毛比较好?沐浴露,不过小雪球身上都是毛茸茸的,似乎用洗发水更好呢……齐河手中的吴情纵东张西望,齐河的浴室比较大,一边是宽大的镜子和干净整洁的洗手台,对面的浴缸比一般浴缸大一倍多,简直就是个小游泳池,而浴缸另外一边是单独的花洒淋浴式隔间。而齐河犹豫了片刻,开始开了浴缸一旁的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回荡在浴室,而雾气渐渐上升,吴情纵有些兴奋——小时候,他很喜欢偷偷溜到狐王宫后面的温泉去玩,那水也奇怪,不管是一片树叶还是一块石头,都不会沉下去,所以吴情纵常常化成一团雪球在水里面滚来滚去。 有一日东海龙族王子晁风跟着龙王过来正好瞅着吴情纵在温泉中打滚的样子——那时候龙族王子还是个刚掉了牙的毛娃娃,说话漏风,口齿不清,因着对水天生的敏锐感应在天上就看到了那处热气冉冉升起的地方,艾玛,好大一口热腾腾的锅!圆滚滚的手指往地上一指:“付昂,汤圆万只!栽跟!”(父王,汤圆丸子!在滚!) 一旁陪同的大臣冷汗津津,以为是什么意外,自古龙族就高贵近神,得罪不得,结果定神一看,可不是那个让长老院伤够脑筋的吴情纵!本就有半魔血统,偏生得无一丝魔像,当日又碍于是皇子没有处死,怎么就是那么多事! 看一个人不顺眼做什么都是不顺眼的,那大臣本就是保守派,这日便将此事添油加醋地给长老院参了一本,从此吴情纵就有了限足令,非特殊情况,不得出狐王宫。 回想起那段黑历史,吴情纵就觉得真是人艰不拆,说多了都是泪……后来晁风因着好奇那么大的一口锅和那么大的汤圆,一直往狐王宫跑着玩,一来二去,就算再怎么拦,几个老骨头的臣子终是挡不住风一般的男子,晁风终是找到了自己的玩伴。 而当吴情纵跟晁风熟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他揍了一顿——让你说我汤圆丸子!让你害我禁足!让你害得那温泉旁边养了只大蛇来看守! 那时候晁风的门牙已经冒出了个尖尖,一咧嘴就显得特别喜感,会惹来宫女的调笑声,碍于身为龙皇子的自尊心,晁风被揍的时候都是捂着嘴巴“哎哟别肘我了,栽肘我欢脸了啊!”(哎哟别揍我了,再揍我翻脸了啊!) 小时候晁风不知道什么叫半魔半妖,也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子,也不知道什么叫讳莫如深。他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一起上树摘果子的小伙伴而高兴,那时候两人想吃樱桃,可是狐王宫没有,吴情纵又出不去,晁风就去偷了些樱桃果子,偷偷地在狐王宫外的更高的山上埋了一排,然后又化成龙形在种着那篇果实的天上绕了一圈,吼了一声,云都震了三震,金色的鳞片闪着耀眼的光,随后冲了回来,往下一栽,化作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少年模样,兴奋地比手画脚,跟吴情纵讲:“你刚看到我打圈的地方么,就是哪里!那处地势高,你们这墙挡不住的,虽然你出不去,但这树可以长很高很高,以后你在狐王宫里面就可以看到红彤彤的果子!我给你摘回来我们一起吃!” 吴情纵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那一排鲜红的果子诱人地摇曳的场景,用力地点了点头。 妖界不比人间,凡人寿命匆匆一瞬,几十百年就眨把眼的功夫,浑浑噩噩地从哭着来,又哭着去了;凡间的树木也拔得特别快,像要等不及似的,就等着在人身边摇曳:我很快就成熟啦,你看我的果子长得多么好看! 而妖界的树木要长个几十年,说起来也不过没多少光景,等到吴情纵个子也拔高了些,在自己空荡荡的小院子里望着围墙外的远处那拔高的树枝,承蒙龙王一直的雨水浇灌灵力培植,终是高挑得远远就能看见了。 只是等到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的时候,晁风已经不来了。 吴情纵对于外部的信息是一概不知情的,后来吴情纵闲来无事看经济学,发现这叫“信息不对称”,别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可他却不知道别人的。 而这样似乎也有个好处,吴情纵就在那猜:许是晁风被送到哪里拜师了,他的师父很严厉,不让他出门;许是晁风的家族也有个严肃讨人嫌的长老院,给晁风下了限足令;许是晁风发现了比九尾狐更漂亮的狐狸,哦,这个不可能,怎么可能有狐狸会比九尾狐更漂亮。 直到吴情纵一日在院子里打盹,一阵风把他吹醒了,只是他也懒得睁眼,于是无意间听到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闲聊:“哎,东海皇子好久没来了。” “什么没来呀?哈,人家可是东海王的真真太子,以前不过是不懂事,来我们这冷宫一样的地儿找这个烫手山芋玩儿。就前几天晁风大人也来了呢,不过拜见过了父王,直接就奔大皇子那处去了,闲聊了许久,才懒得绕到这路上青苔都长毛了的地儿。” “哎,”另一个丫鬟唉声叹气,“也是我俩不懂讨好管事儿,怎么偏生就来伺候这个皇子……如果是伺候大皇子多好,想来见的客人多,打赏也多……” “你这话打住,万万不可被大皇子听到,大皇子宅心仁厚,听到你这么说自己的弟弟,指不准就让你去领个二十冰凌鞭受着,保准你再好的修为也掉一层皮。” 在院子的石凳上,吴情纵静静地躺着,一直没有睁眼,乔木叶落在了脸上,也没动一下,像是真正睡着了一般。 此刻吴情纵在齐河的手中,伸长着脖子长着爪子,努力往浴缸那一处蹭,而齐河的手环着他的腹部,道:“不急,让我试试水温。”随后齐河抽出一只手碰了碰水面,水温正好适合,方才松开手,而吴情纵眼睛发亮,口水都快掉了下来,噗通一声往水里一跳—— 咕噜噜——吴情纵整个狐往下沉,他爪子扑腾了一下,感觉完全没有着力点,又是咕噜噜一下,他感觉水蔓延进了自己的嘴巴鼻子眼睛,毛还都湿漉漉地黏在眼睛上,啥都看不见—— 吴情纵忘了这不是狐王宫后面那个天赋异禀的温泉。 他也忘了作为一只九尾狐,他是不会游泳的。 第7章 水接连不断地蔓延进吴情纵的口腔、鼻子和眼睛,他的爪子不断扑腾着,觉得上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在“游泳”这一项技能上加满点。 好在只是几秒,吴情纵立刻就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只是鼻腔里还有残留的水珠,让他接连不断地打喷嚏,作为一只礼仪良好的狐皇子,吴情纵还用爪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以免碰到对方身上,于是齐河就看着手中捧着的湿漉漉的小狐狸身子歪着一副“艾玛终于回过神来了”的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斯斯文文地用爪子抓住鼻子,眯着眼睛,不住地打喷嚏。 齐河心中顿时觉得柔软了许多,又抓过一旁的白色毛巾,也不在乎吴情纵身上本来的泥巴还未洗干净,先把吴情纵身上擦了擦,然后再用另一条毛巾把他包起来,放在一旁的洗手台上,然后弯腰拔了浴室的塞子,把水放到了只有三分之一的高度,随后再把小狐狸抱了过来,放了进去,吴情纵打从心底浮现了一种悲哀感——妈蛋他现在的身高还不到一个浴缸的一半…… 齐河途中还掏出手机来百度了一下,随后就摸着下巴在那边沉默地打量着吴情纵,看得缩在浴缸角落的吴情纵毛骨悚然,惊恐地跟着齐河大眼对小眼,如果不是因为毛都湿了的话恐怕早一根根地立起来了——不会吧?难道自己身上有那种遇到水就会显示出的神秘九尾狐族纹身?然后神通广大的互联网告诉主人了?自己是穿越到武侠世界了么? 其实齐河刚刚是在百度到底是给小雪球用沐浴露好还是洗发水好,而他发现网上的建议都是说拿专门给宠物洗澡的沐浴露洗——说是人的皮肤表层有十二层,而宠物的才二到五层,且人的皮肤为弱酸性,而宠物的大多为中性。但他家又没有宠物专用的沐浴露,虽然现在出去买也只要二十几分钟,只是此刻吴情纵的毛已经沾湿了,就那么把它一只泡在水里,又似乎容易感冒。 齐河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始用清水往小雪球身上浇,然后轻轻地用手顺它的毛,洗掉小雪球身上的灰尘。 吴情纵一下下被齐河抚摸着,开头有点不自在,后来又觉得反正现在自己是只地地道道的小狐狸也没什么,这种被洗澡的事情天知地知自己知道,他只要不说就行了。只是吴情纵有点感慨,果然书上说得对,有钱人都是抠门抠出来的,这个小气鬼竟然连沐浴露都不舍得给他用。 等到给吴情纵洗完,齐河又把吴情纵从浴缸里抱了起来,突然又纠结了——家里没有吹风机。 齐河看着被白色毛巾裹着的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雪球,想了想,把小狐狸抱回了客厅,放在玻璃的茶几上,然后放了四个青花瓷瓶在茶几的桌角,把吴情纵围在当中,随后手指轻轻一点,“噗通”一声,四个瓶子里嗖地燃起三尺高的火焰,吴情纵顿时觉得身上热腾腾的,很暖和,但又没有灼热感,吴情纵目瞪口呆地转了一个圈,觉得这个场景实在太诡异了,莫不是齐河是那个喜欢*的邪教的首领吧?吴情纵走到茶几的边缘,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隐形的力量把他弹了回来——这股力量他很熟悉,因为他的大半人生都受到这种力量的限制——是结界。 吴情纵一下子心情不好了,退回到了温度最适宜的茶几的正中央,“啊呜”一声趴在了桌子上,耳朵和尾巴都无力地耷拉着。 其实齐河这是手动制作了一个宠物烘干机,结界也是为了防止小雪球身上的水还没干就乱跑。齐河看着小雪球触碰到了结界然后就无精打采的样子,想了想,从沙发上拿起遥控板,打开电视,然后在有线电视台里选择了一个常年播放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台,随后摸了摸吴情纵的脑袋,道:“我出去一会儿。”想想,顺手把遥控器放在桌子上,“这个节目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换台——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吴情纵回头看了自己这个主人一眼:主人你怎么那么逗啊,你凭啥觉得一只狐狸会换台!退一万步说,你如果看出来我这只狐狸独一无二天赋秉异,那你为啥会觉得我喜欢看喜羊羊! 只是当齐河转身出了门,吴情纵还是转身跳到了遥控板上,一个个按换台——某个台又在放国产家庭伦理剧,吴情纵突然想起自己那些在一见天的日子,自己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而身边那只傻兔子趴着把遥控器死死地压着不让换台:“女主的小姑子怎么那么讨厌!嘤嘤嘤女主好可怜,婆婆一家商议着欺负她……为啥要换台,这是我今年看的最好看最真实的电视剧!” 而鹦鹉站在沙发靠背上负责吐槽:“最真实?你是代入感多强啊二货,女主包子,婆家极品,这种糟心的片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以后你找的母兔子她娘也要你有三个窝才让她女儿跟你交|配……” “你才交|配!你们全家都交|配!” …… 那些日子简单而平静,平凡而快乐,除了吴情纵时常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像肚子里没有食物一样,心上没有什么记挂的东西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吴情纵感到自己身上的毛似乎渐渐都蓬松了起来,温和的温度让他昏昏欲睡,他歪着脑袋想,自己死了一次,现在遇到一个虽然有些二、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还神叨叨的主人,好在看起来——这个主人暂时似乎并不打算抛弃他。 就是以后抛弃他,也没有关系,吴情纵想,他活的上一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被抛弃了,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被九尾狐族抛弃,被伙伴抛弃,被父王抛弃……最后,甚至连自己也抛弃了自己。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吴情纵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选择,若是日后这个叫齐河的脸上常年没有表情的人不要他了,吴情纵也不会怪他,毕竟在这个寒冷冬雨的陌生世界,是他犹如天神从天而降,救了自己的小命,甚至还给了自己一个家。 吴情纵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折腾得太累了,昏昏地睡着了,也未做梦。而吴情纵是被门铃不断的“叮咚叮咚”声吵醒的。 他模模糊糊地醒过来,花了十几秒确认了自己的所在地和现在的状况——原来已经不是一见天了啊,然后望向已经夜色侵袭的窗外,疑惑地想,是齐河回来了?不对啊,齐河应该有带钥匙吧,不然他还指望一只狐狸跑去给他开门? “齐河你开门呐,我这次真不是来找你借钱的,就是有点小事求帮忙,真的是小事……”门外的人不按门铃改为敲门了,咚咚咚的,还一边大声嚷嚷,吴情纵发现身边青花瓷瓶上的火焰已经熄了,他站了起来,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爪子碰了碰空气想感受一下结界的位置,却发现结界也被撤了,他伸爪的力量还没收回来,就“噗通”一下就从茶几上咕噜噜滚到了地毯上,门外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敲门敲得更加起劲了:“齐河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还是见面说!我进来了啊!” 于是下一秒仰着头躺在地上的吴情纵就看到一张眉清目秀倒着的笑嘻嘻的脸,然后他用背一顶,翻了个身子,然后看到了那个人的脚——哦买噶登!不对!没得脚!只有一双空荡荡的鞋子,上面的裤脚一晃一晃的。 吴情纵仰头往上去,看见那张笑嘻嘻的脸弯下腰凑近自己,吴情纵忙捂脸:嘤嘤嘤好可怕!第一次看见活着的鬼!……哦这说法似乎有哪里不对…… “嘛,齐河那家伙竟然也会养宠物?竟然也是只狐狸……看来是被吾乃纵情的那条微博刺激到了嘛,”来者自来熟地往沙发上一坐,懒洋洋地一靠,斜撇了地上的吴情纵一眼,“不过这只狐狸也太丑了点。” 刚听到“吾乃纵情”四个字让吴情纵竖起了耳朵,心中咯噔一下,让他睁开了眼睛偷偷从爪子缝里打量来着这个模样年轻的少年,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吴情纵爪子嗖地放了下来——你全家都丑!果然跟那齐河是一伙的!老子怎么丑了!黄毛狐狸不都这样吗,你们的审美观是在同一个垃圾场捡回来的吗! 第8章 来者特别的自来熟,还顺手拿走了桌上的遥控器,噼里啪啦随手一按,换到了某个相亲节目的频道,还对台上的女嘉宾评头论足:“这个,难看。”“这个,一看就是胸大无脑,没气质。”“哎哟喂这个还不错……她怎么就看上那个挫男了,没眼光。”…… 吴情纵前爪后爪并用,气鼓鼓地爬上茶几,瞪着那个鬼魂。那个年纪轻轻的鬼魂长得倒是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若是在外面,估计没人知道他会这样侃侃而谈,自娱自乐,眼高手低——吴情纵屁股挪了挪,挪到茶几正中央,站了起来,那个鬼魂皱了皱眉头:“小狐狸,你挡到我了,坐下。” 吴情纵哼唧了一声,想,就不让,你有本事咬我呀? 那个鬼魂伸出手,“啪”地一声,吴情纵咕噜噜又摔地上了。 茶几比较矮,地上又有地板,所以倒是不疼,但是作为一个狐族王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吴情纵唧唧地想扑上去咬一口,鬼魂却“噌”一下,悬浮在半空中,吴情纵蹦了蹦,够不着;他又再努力想多往上蹦一下,却“扑腾”一下又摔了。 吴情纵摔倒的时候还听到那股有些虚无的哈哈哈的笑声,吴情纵咬牙,甩了甩尾巴,扑腾干脆坐了下来,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先不跟这个游魂计较。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吴情纵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蹭蹭蹭往门外跑去,终于看到了那张冷淡此刻却显得格外亲切的脸,委委屈屈地爪子一指沙发——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齐河低头看了小狐狸一眼,又扭头看见了沙发上悬浮的“人”,眉头似乎微微皱了皱一下,却还是没说什么,低头换了鞋子,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抱起小狐狸,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吴情纵在齐河的怀里冲那个鬼呲牙咧嘴,那个鬼伸出手摸了一下吴情纵的脑袋,伴随着一阵冰冷的气息,让吴情纵感觉很不舒服,吴情纵死命摇头躲开他的触摸,那个鬼笑道:“哎哟小狐狸脾气还挺坏。” 齐河终于开了口:“干什么呢。别碰小雪球。” “小雪球?这只狐狸?”吴情纵发现鬼的表情还是挺生动丰富的,那只鬼盯着吴情纵,秀气的脸一脸嫌弃,“这么小言的名字,你恶不恶心鬼啊。” 齐河抬头看了他一眼,吴情纵感觉就眨巴了一下眼睛的功夫,咦?人不见了? 吴情纵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齐河一眼:不会吧,这么就把那个鬼灭了?鬼的存在实质就是魂魄,齐河这样让那只鬼灭了的话,可能就是灰飞烟灭了,没想到齐河那么可怕…… 吴情纵胡思乱想没几秒,就听见窗外啪啪啪的声音,他耳朵抖了抖,转过头去,就见那只鬼趴在玻璃窗上,脸贴着玻璃,样子有些喜感:“齐河!我错了!我这次是真有事!放我进去啊!我不乱说话了!” 现在终于轮到吴情纵一脸嫌弃的表情了,小狐狸哼唧了一声,脑袋一歪,在齐河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着头懒洋洋地看着窗外,眼神极尽高贵冷艳,嘿,叫你丫得瑟。 而吴情纵没有注意到齐河低头看了吴情纵一眼,又看了眼窗外那只鬼所在的方位,眼中似乎动了动。 片刻后,那只闹腾的鬼终于进了房间,吴情纵用尾巴围着自己,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交谈。 “罗又,有什么事?” 那只叫罗又的鬼摸了摸鼻子,谄笑道:“其实也没啥事情,我前段时间不是去了南海一趟嘛,那边的海域里东西真不错,我跟那边的龙王讨了点珍珠……”罗又随后从袋子里掏一个盒子,打开一看,便透出一股柔和的光,几颗珍珠珠圆玉润,吴情纵一下子来了精神,头也往前探了探,那几颗珍珠又圆又亮,圆滚滚的好看得很——他还记得以前狐王宫里那些妃子们,就很喜欢这个,那时候自己很好奇,但自己没有母妃,又是众人嫌弃避之不及的身份,这么一个王室寻常的玩意儿,他竟然没见过。 齐河语气平和,无波无澜:“什么事,说吧。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不要这样吗河河,这次真不坑你,”罗又没有节操的语气让吴情纵很是郁结,怎么做了鬼还能这么没骨气呢,你这样怎么吓唬凡人啊,有点做鬼该有的阴冷啊,怎么老是被这只罗又颠覆世界观呢,“就是那个,额,下周有个血族的外宾要来,上面的说也就让我搞个接待,本来吧,这应该是我的任务的……但我下周有点事情,你看……” 齐河无动声色地把盒子往罗又那边推了推:“我对于这些珠子不感兴趣,你要不找王思璇试试。” 罗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道:“那疯丫头说了,如果我再找她帮忙,她就拿锁魂藤勒住我的脖子,把我吊在桃树上,周围围一圈叁味真火,顶上拿瘴气合上,形成一个人间地狱给我。” 吴情纵盯着那盒漂亮的珠子,想起当初晁风还说,下一年来找自己玩的时候,给自己带一箱子,当弹珠玩。 于是吴情纵就特别期待四季的流转,数着夏天的风,秋天的落叶,冬天的雪,然后又是一年春天。 可是那个下一年,终是没有到来。 等到吴情纵终于到了一见天,可以网购珍珠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儿时心心念念的玩物,所以还是没见过。一想起从前,吴情纵就有些伤感,他恹恹地往后缩了缩,嗷呜一下又趴了回去,扭头不再看那些珍珠。 齐河扭头看了吴情纵一眼,然后又看向罗又:“只是接待?” 罗又指天状:“对天发誓,就只是接待。” 齐河迟疑了片刻:“几天?” 罗又小心翼翼地边观察齐河的脸色边开口缓缓道:“额,没说……不过我们这边只要做一下接待就好了,上面说了,这个啥爵的过来自己似乎有啥事情要做,后面不用我们管。人家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信誉还是有的。” 齐河沉默了,罗又再接再厉劝道:“虽然我知道你不大喜欢跟人接触,但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建交机会嘛,跟外国鬼佬认识一下,山不转水转的,说不准哪天你就跑鬼佬地盘上了呢……”吴情纵听着罗又一口一个鬼佬地说声,觉得罗又一点都没有身为鬼的自身认识——你才鬼佬呢。 齐河没有说话,罗又观察齐河的神情似乎已经有些动心了,马上掏出怀中的纸张——吴情纵很好奇那些东西都是塞哪里的——罗又把纸张往茶几上一拍,顺手拿过遥控器压着,然后道:“齐河你这就算答应我了啊,大恩不言谢,等我度完蜜月……” 齐河皱了皱眉:“蜜月?” 罗又一下子捂住嘴巴,然后又谄笑道:“嘿嘿,也不完全算度蜜月,没领证嘛。” 齐河看着罗又,表情有些严肃:“人鬼殊途且不说,你上个月不是还和南海公主在一起?” “我可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这人在一段感情里是极其忠贞的,全心投入的,每一次都觉得是要爱到天荒地老的……”罗又忙摆手,然后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是她甩的我啊。” “每个都是别人甩的你。你真是凄凉。” “是啊,所以我受伤的心灵极其需要安慰,有人曾说过,爱情的命运就是忘记一个爱上另一个……哦,奇怪,我活着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这句话?” 最终罗又得偿所愿,碎碎叨叨地被齐河又弄到屋子外去了,然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谢谢啊!”就走了。 而齐河拿过桌上的珍珠盒子,放在吴情纵面前——珍珠闪闪发亮,吴情纵很想伸出爪子摸一下,但他想起当时在狐王宫的时候,自己有一次帮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吴情瑟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发钗,递给这个最小的妹妹,吴情瑟一直没怎么见过吴情纵,对于这个出现的少年稚气地笑了笑,露出缺了的门牙——而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王妃看到了,“啪”地一下把吴情瑟手中的发钗拍掉了,那时候才到吴情纵腰高的吴情瑟顿时一下子哭了起来,王妃撇了吴情纵一眼,连责备的话都懒得跟他说,拉着吴情瑟,就走远了。 所以吴情纵探出了爪子,又缩了回去。不是他的东西,他不敢碰。 齐河看着吴情纵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小雪球?害怕?”齐河以为小雪球觉得珍珠因为会发光,所以小狐狸才露出这种又好奇又害怕的神色,以为是跟火焰一样明亮却又会伤人的东西——齐河伸出手,摸了摸珍珠,然后对吴情纵道:“别怕,这个摸着不会疼的。”然后把东西放在吴情纵手中。 吴情纵欣喜而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捧着那几颗光溜溜的珍珠,那种温润的光泽暖和而柔软,吴情纵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那迟来的儿时的玩物。 齐河轻轻地摸着吴情纵的脑袋,喃喃道:“真是只聪明的小狐狸……不知道那人家里的小狐狸,是不是也这么聪明。” 吴情纵的耳朵抖了抖,那人? 第9章 吴情纵兀自在一旁玩珠子玩得起劲,而齐河则在一旁打开买回的各项东西,毛毯、宠物沐浴露、冰冻的鸡、kfc外带全家桶、猫粮——猫粮?齐河不会还养得有只猫吧?吴情纵简直全身的毛都要立起来了,哎哟行啊,进来了这么长时间,那只猫都没见到影子,够冷静的啊。——吴情纵环视了一圈,凭他的经验看,不对啊?这家里这么干净,动物的毛发除了狐狸的还是狐狸的,等等,那猫粮不会是—— 吴情纵看着齐河又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小盆子拆开包装,放在地上,又撕开猫粮,哗啦啦倒了进去,然后放在他的面前,吴情纵爪子中的珍珠几乎要被他捏碎了——老子不是猫!老子也不吃猫粮! 齐河还发出诱哄的声音,对着吴情纵道:“来来来,小雪球,饿了吧,来吃饭,吃完饭我教你上厕所……” ……你上厕所才需要人教! 吴情纵抬脚把盆子踹翻了,一粒粒的猫粮倒在地上,然后他哼唧扭头往厕所跑去,还用后爪啪地一下关上门——叫你看看我会不会上厕所! 齐河看着关闭上的卫生间的门,目光变得深邃了些,然后蹲下身子,把猫粮一粒粒捡了起来。 最终吴情纵吃了一大半的外带全家桶,才算是填饱了肚子。虽然网上一直说kfc是垃圾食品,但因为kfc外送不到一见天那么远的地儿,所以作为第一次品尝kfc的吴情纵来说,肯德基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简直让他想上点评网打四分——然后他意识到了,他现在是只不能说话、不能用电脑的狐狸,他一下子又郁结了。 吴情衡回去了吧?吴情纵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妖界和人间是有一定关联的,如果妖界动荡,那么人间一定也不太平——而新闻联播却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所以想来狐王宫的危难,可能是过去了。 吴情纵模模糊糊想起父王在对着年纪不大就被禁足的自己说,不管人还是妖还是神,世间外物,乃至潮水日月,终是有起有落,有悲有喜,一个苦难接着一个苦难,马不停蹄,才把日子衔接了起来。要经历的日子,总是那么长,心中再多苦痛再多埋怨,那些日子也没办法缩减。而那些关于痛苦的感知,正是活着和死亡的区别,所以,不必怨天尤人。 所以吴情纵死了,他也不怪谁;他禁足了一百年,换了几十年自由自在的时光;最终他又活了,纵然没了灵力,连言语都不会,更别提化形了,他也是很高兴的。人生有起有落,他觉得自己刚落了一下,现在又在慢慢往上爬呢。 齐河在房间里,开着电脑,刷着微博。他编辑了一条微博,一直犹豫没有按下发送键。 “捡到一只狐狸,取名叫了小雪球。虽然听卖猫粮的说这个狐狸也能吃,买了回来,但小雪球似乎很讨厌,最终吃了kfc。小雪球很聪明,似乎也听得懂人的说话呢。不知道你家的狐狸是不是也这样的。吾乃纵情。” 齐河心中难得的有些忐忑,他研究这自己这条微博草稿,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殷勤?觉得自己非要攀关系一样……他想起当时吾乃纵情似乎是因为没有接到《狐王乱》那个剧才上传的照片,自己这么夸小雪球,又会不会显得太挑衅? 犹豫了一下,齐河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而是点开悄悄关注,那里就一个人,吾乃纵情。吾乃纵情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七天前的,一点也不符合他常常刷屏的风格。齐河有些担心,但看着上一条微博,吾乃纵情写着:“不开心。不想做广播剧了。” 下面一溜粉丝的留言:“大大你不能抛弃我们啊大大嘤嘤嘤……” “大大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楼上的什么心态,是黑吧,小情情这么好,从来不坑剧,不拖剧,在yy上我们要唱啥唱啥,见过这么好的cv吗?还黑他的有没有良知?” “楼上情绪不要激动啦,阿纵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想做广播剧呢,最后都回来了的啦哈哈哈,不要担心,我赌五毛阿纵三天内就会发下一条微博。” …… “第五天了,那个五毛党五毛拿来!” “嘤嘤嘤大大你不会说的是真的吧?不要啊啊大大……” 于是齐河终是没有把那条微博草稿发出去。 齐河想起当初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还是因为王思璇一次拿着手机放广播剧,一脸花痴样子听着——而此时齐河听到了吾乃纵情的声音:“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益。若有来世,再来还阁下的相助之情。” 齐河当时心弦一跳,有个声音从远方传来——这个声音,似乎就是他等了找了数百年的声音。 数百年前的那个人,声音如山间清泉,又如冬日的阳光,清澈而温暖,跟他说:“没关系。来世再还。” 齐河怀着期待而又忐忑的心情听遍了吾乃纵情的所有广播剧,越发觉得,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只是喝过了孟婆汤,就是有再多执念,也都淡了散了,唯有那个声音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他无法直截了当地问吾乃纵情——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么?我欠你的什么呢? 没关系,定了目标就好办。而王思璇听说齐河问要当cv,一下子就整个人震惊了:“你说什么?你要当cv?你当cv?你知道广播剧的cv是什么嘛你就要当cv?” 齐河点点头:“对,我要当广播剧cv。” 只是这几年,阴差阳错的,齐河终是没有和吾乃纵情面对面交谈过。似乎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齐河害怕自己最终发现这个声音是自己的错觉,一下子碎了自己全部的希望——所以他格外小心。 于是齐河对待每部剧都很认真,加上他的声音又好听,所以已经算是cv圈的大神一枚了。 而当他这次终于直接了当地跟策划妹子大白菜说想跟吾乃纵情合作的时候,大白菜那边发来一个惊悚的表情:“Σ(っ °Д °;)っ跟吾乃纵情?真的假的啊清泉大神?你要跟他合作广播剧?” 唯有清泉:“是。我下一部剧希望跟他合作,不然暂时不接剧。” 大白菜:“……大神,你不知道,我本来找吾乃纵情有协商过,不过他说……有唯有清泉的剧,他就不接。” 齐河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继续敲打着键盘。 唯有清泉:“为什么?” 大白菜:“……还能为什么,阿纵因为上次《狐王乱》的事情,记仇了呗。而且阿纵一直号称只配攻音的。” 唯有清泉:“没关系,我可以配受。” 大白菜:“!!!”带着耳机听歌的妹子一口水喷在屏幕上,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世道怎么了,清泉总攻竟然告诉我他可以配受……” 大白菜:“清泉sama,你被盗号了吧?” 唯有清泉:“……没有。” 大白菜:“发段语音,说‘我爱大白菜’,我就相信你。” 不一会儿,语音发过来了,大白菜欣喜地点开:“现在是2月29日下午8点36分。我是唯有清泉。” 妹子泄气了,本来还想拿来做短信提示音的呢:“好吧,我相信你了。既然你愿意配受,那我去联系一下吾乃纵情。” 扭头大白菜就给吾乃纵情留言:“阿纵阿纵阿纵!我这有个好活儿!你不是一直号称宇宙第一总攻嘛!可是人家唯有清泉作为总攻的认可度比你高哟!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跟唯有清泉搭部剧,你配攻,他配受!你说你连唯有清泉都攻了你还有谁不能攻的!可不就是宇宙第一总攻嘛!” 随后大白菜就开始拉着后期、美工、编剧等几个在自个儿的小讨论组里面商量这事情。 后期-窝窝头:“白菜啊,你说阿纵能答应这个事情嘛?” 编剧-黄花菜:“是啊,不然到后面我们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我是准备根据两人属性写本子的啊,万一换人有点麻烦哦。” 美工-发糕:“我能把cv表现在就p上去吗?我觉得阿纵那边有危险啊,那个性格,听说上次吃货组让他一起聚一下,他都因为唯有清泉抢了他的角色,有些生气不肯去呢。” 策划-大白菜:“相信我,不相信我也没关系,相信吾乃纵情的智商吧,我觉得以他有硬伤的智商和逻辑,会做这个攻的。” 大白菜相信,只要吾乃纵情打开qq对话框,他就会受到这个“攻下传说中的总攻”的诱惑,进而兴致勃勃地接下这部剧。 遗憾的是她没有预料到,吾乃纵情别说现在没办法打开qq对话框了,就是现在能打开,作为一只狐狸,叽叽叽叽的声音,怎么也攻不起来吧。 吴情纵看着看着电视,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梦,梦中有很多很多族人,穿着素色的衣服,围着他,给他敬酒喝,只是一个个脸色都凄凉得很,那些族人吴情纵大致知道,却因为不熟悉,分不出谁是谁,只是看到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咬着下唇要哭不哭的样子,吴情纵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好像就是他最小的那个妹妹,吴情瑟。 他们都还活着呢,真好。吴情纵想。这个估计就是自己葬礼了,都是族人在,不过这么多人,已经算是体面了,毕竟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见不得光的半魔。吴情纵不禁想,自己或许除了替死,别无选择。前来的人是魔族的,自己身上还留着那个素未谋面的魔族母亲的血呢;如果自己活着,吴情衡死了,想必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这样好,生得光荣,死得伟大。 吴情纵环视了一圈,却没见着兔子和鹦鹉,心中不免有点小小的失落,毕竟除了父王和吴情衡,就是那两只动物跟他关系最亲密了。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却发现一个意外的身影。 较之多年前那个发音都漏风的少年,此刻东海龙王子已然一个翩翩少年郎了,两目低垂,面容刚毅,还是有当年的模样在的。 好久不见了,晁风。吴情纵虚举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随后吴情纵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身后是升腾而起的雾气,还有余韵袅袅的哀乐声。 第10章 吴情纵醒来时,眼前一片花花绿绿的玩具,挂着——他伸出爪子掏了掏,那些颜色绚丽的玩意儿动了动,发出框框当当好听的声音。身下的被子很柔软,他站起来趴在木框上,摇了摇尾巴,四处环视了一圈,发现天已经大亮,屋子里空无一人。 吴情纵蹦了蹦,婴儿床有些高了,他费了大劲才蹦了出去,落地的时候还有些不稳,差点绊了一跤。周围没有给他设下结界,吴情纵看见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盘包子和一盘牛奶,包子香香的味道让他心情大好,于是蹦跶了过去,吃了起来。边吃边想,如果不是纯肉包而是酸豆角肉包或者叉烧包就好了,或者奶黄包也挺好的。 吴情纵吃饱喝足后,便“昂首阔步”在房间里逛来逛去。齐河的别墅大得很,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只是齐河的院子荒芜了些,都是些杂草,什么花什么树都没有。吴情纵以他多年在自己那一寸小院子捣鼓的经验来看,觉得齐河这个院子还是可以好好开发一下的。比如外面一圈种两颗桃树,开花好看又有桃子吃,再种点粉紫花,五颜六色的,然后再修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道,再在一旁挖一个小池塘,养几条锦鲤,等到锦鲤长得很大了,就送他们入远离城市的河里去;说不准过个几百年,就能鱼跃龙门了。或者没有成龙,修成蛟也是好的,岁月那么长,自己又多了好些玩耍的伴,也就不寂寞了。 吴情纵趴在落地窗上遐想翩翩时,自己的两只宠物正在把家里翻得天翻地覆的,还把吴情纵最喜欢的一块丝巾从柜子上拿了下来,放在地上当打包的布用。鹦鹉在桌子上站着,翅膀指着吴情纵的床头柜:“没看见电视上说嘛,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把吴情纵的卡都带上。” 兔子“哦”了一声跳了过去,拉开床头柜,拿出吴情纵的银行卡:“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密码……” 鹦鹉“pia”地一下拍了拍兔子的脑袋:“你修炼了那么多年,唯有脑子还是百折不饶,历久如新。记得吴情纵那家伙让我们帮他游戏打怪的时候的密码吗?以他的智商,要密码的东西,肯定全部都用一个密码的。” 兔子瞪着红红的眼睛回望鹦鹉:“你牛掰!你牛掰你自己去呀!” 鹦鹉安抚地用五颜六色的翅膀摸了摸兔子的背:“哪有哪有,你最牛,不靠你怎么行呢,我又不会化形,哪有你聪明……” 兔子雪绒绒的长长的耳朵动了动,然后叹了口气:“我以前化形,都有主人在一边帮忙加持呢……都怪我自己太懒了,没怎么修炼,自己化形不太稳定,人间那么多捉妖的,如果被抓住了我们就完蛋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人间还有什么捉妖的术法?早失传了。”鹦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怕什么,就算你到后面不小心冒出耳朵来,也不要紧嘛,我们可以说你在cosy兔女郎啊。再实在不行,你一下子变成兔子了,我还准备了一张‘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的牌子呢,到时候说是变魔法就行了。” 兔子的耳朵动了动,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点不安心。” “就你这种怕前怕后缩手缩脚的样子怎么成得了事情啊你说。”鹦鹉恨铁不成钢,“去衣橱那边,把吴情衡拿给吴情纵的灵丹拿过来,你先吃点,剩下的全带着,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一大早出门的齐河,先去自家的咖啡店转了一圈,早上人少,店里只有四个人,小桐正在柜台后面擦洗桌面,见了齐河,马上笑着问好:“老板,早!” 齐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小桐觉得自家的老板什么都好——店里的事情也比较会放手让下面的人自己做主,上次自己提议说买点香薰,放在包厢里,给喜欢香薰的客人用,老板点点头就同意了,第二天就让他去买;开的工资也比其他咖啡店的服务生高一些,加班也不会像其他老板那样死皮赖脸地少算一点是一点,是多少就是多少;在情人节等特别忙的时候,也不会要求员工一直工作,该吃饭的时候就放他们吃饭去了,对于损失的一些顾客,也不甚在意——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少了,也不爱笑,看着冷冰冰的。小桐在这边工作两年了,还是没怎么跟老板熟悉起来。 齐河敲了敲桌子,对着小桐道:“一号包厢收拾一下,通通风。我一会儿要会见客人。” 小桐忙点头道:“好的,放心吧老板,要不要准备什么吃的?”齐河眼神放空了一下,想了想——吸血鬼除了人血,还喝什么?要不给他来20的o型血浆? 齐河转念一想,算了,反正都是罗又的事情,应付应付得了,自己对于罗又所谓的结识外国“人”,没有太大兴趣。于是齐河回道:“就跟平日里一样吧。”齐河低头瞥了一下柜台,发现一个没见过的蛋糕样子,似乎是抹茶做的胚,上面镶着草莓,齐河的手指顿了顿,指着那个问小桐:“这是新的?” “啊?”小桐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是小易新做的蛋糕款式呢,小易说起名叫红宝石森林,味道还不错。老板要不要尝一下?” 齐河眼动了动,小桐暗自有些懊悔——老板一向不爱吃甜食,自己问得有些多此一举了。但他意外地听见齐河说道:“到时候给我留两块。一会儿我过来的时候带回去。” 小桐愣了一下,忙点头:“好的老板。” 而在开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齐河有些郁闷。罗又的不靠谱是出了名的,当时给了他张纸条,写了名字、时间、地点让他接机后,连张照片都没给他。自己难道要举着张牌子在接机口等?那个画面太傻比他简直不忍想。 而到了机场口,齐河发现,举牌子的人还真多——不知道是哪个明星的粉丝,大多是年轻的少女们,举着荧光牌,上面写着各种“darkangel”“love da forever”……齐河突然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齐河拉住一个激动的女生,问道:“你们这是在等谁啊?” 那个女生被人一拉,错过了最有利的位置,正准备破口大骂,但见到眼前是个帅哥的时候,翻了一半的白眼一下子收了回去,笑眼弯弯:“亚希伯恩啊,dark angel在视觉系摇滚中很有名的,他是但丁乐队的主唱,我告诉你哦,他十七岁就开始自己写词写曲了,而且长得特别帅!现在都三十了还长得跟十七岁一样一样的!他来中国之前在facebook上说了航班呢!多么贴心啊!……” 齐河抚了抚额,还三十岁,三百岁差不多呢。身边的女生继续喋喋不休,把亚希伯恩从小时候就开始表现出的天赋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齐河想,是啊,活了那么多年,总归该有点特长。 只是齐河觉得现在在这边,混迹在一帮少女粉丝里面,等着“接待国外贵宾”,傻得不行。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周围的人把他一推,他顿时又更加远离包围圈了,女生声音的分贝比较高,听得齐河心烦意乱的,他心想,这个人比起罗又来还要会作死,明明不该出现在阳光下的血族,偏偏要数多闪光灯照耀;明明要跟自己碰头,还把动态发给粉丝知道,让这边一团乱。 齐河有些头疼,总有种这次接待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的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远远地有个金发的高大的外国帅哥,戴着墨镜,围着长的黑色围巾,后面拖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身上背着吉他,身旁跟着四个保安,在维持疯狂的粉丝的次序。 “你们好!我爱你们!”带着一些洋味儿的中文发音,引来的是更加歇斯底里的声音,齐河远远地看着,那人拿下墨镜,正好与齐河对视,那个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齐河听见耳边有个声音道,“是你吗齐先生?我们停车场见。” 这个人会千里传音?齐河疑惑,抬头向亚希伯恩望去,亚希伯恩笑弯了眼睛,在人群中挥手,耳边又响起了声音:“齐先生似乎有些不信?作为血族自然有些异能的,这便是我的异能了。” 齐河收回目光,转身向地下停车场走去。 过了一会儿,齐河总算见到了亚希伯恩,比起刚刚,他手上抱了一大堆东西,大概都是粉丝送的礼物。齐河伸出手:“很荣幸见到您,亚希伯恩公爵。我来帮你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去。” “麻烦你了,齐先生。”亚希伯恩也毫不客气,把东西往齐河手上一放,然后取下墨镜,挂在了衣服上,淡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齐河,意味深长道,“齐先生果然具有东方男子的神秘和韵味。” 第11章 齐河抬头看了他一眼,亚希伯恩湛蓝色的眼光闪动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浅笑。齐河坐在驾驶室上,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亚希伯恩身穿黑色皮衣,上面镶买了金属链子;耳朵上有三个耳洞,亚希伯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面镜子,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的发型,又移开目光,冲齐河眨了眨眼:“噢,亲爱的中国友人,你可千万不要爱上我……” 齐河脚下油门一踩,“呜——”的一声,车飞驰而去。 一路上亚希伯恩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亚希伯恩倒也不恼,接每个电话都是笑嘻嘻的。直到终于手机铃声不再响起,亚希伯恩似乎又觉得无聊了,在好奇地打量窗外的过路风景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齐河说着话:“哦,齐先生,现在中国可大不一样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一百多年前呢……多活一点岁月,还是好的,你看如今科技这么发达,真是让人睁目结舌。” 齐河没有说话。亚希伯恩在后座上百无聊赖,身子往前凑了凑,闻了闻齐河的衣领:“齐先生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呢。” 齐河觉得一阵恶心,脚下猛地踩下刹车,亚希伯恩地地道道地“哎呀”了一下,头磕在了靠背上,他直起身子揉了揉:“真是个坏脾气。齐先生,恕我直言,这个味道恐怕不是来自你的呢。”亚希伯恩深深地吸了口气:“好纯的味道……” 齐河心中咯噔了一下,而亚希伯恩把齐河的反应尽收眼底,舌尖舔了舔嘴唇,笑了笑,往后一靠,也不再说话。 齐河带领亚希伯恩来到他的咖啡屋,咖啡屋里唯一的女生小易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她从做蛋糕的柜台上绕了出来,看着齐河和亚希伯恩进了包间,捅了捅正准备端咖啡进去的小桐:“来来来,给我,我端进去。” 小易敲了敲门,伴随着齐河一声平静的“进来”,小易笑呵呵地走了进去,用脚尖带上门,放下咖啡:“焦糖玛奇托。老板,你的美式黑咖啡。” 齐河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因为这个老板平时太好说话了,小易也不怎么担心,兀自对着亚希伯恩做起了自我介绍:“您好,你是老板的朋友吧,我是蛋糕师小易……” 亚希伯恩眯了眯眼睛,伸手抓住小易的手,轻轻地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笑得灿烂:“很高兴认识你,漂亮的易小姐。” 小易娇羞地捂住嘴:“你中文说得可真好……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约翰?斯密斯?如果先生缺导游的话……” 齐河冷冷地打断了她:“小易,出去。” 齐河平日很少发火,小易看了齐河一眼,齐河表情未动,但小易总觉得有股寒气袭来,于是冲亚希伯恩笑了笑,走了出去。 亚希伯恩无奈地耸了耸肩:“魅力太大,没有办法。” 齐河隐隐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亚希伯恩公爵,不知道你下榻在哪家酒店?一会儿我送您过去。” 亚希伯恩挑了挑眉,神色惊讶:“罗先生没跟你说?我这次不住宾馆,我住你家啊。” 齐河断然否决道:“不行。” 亚希伯恩抄着手往后面一靠,椅子一摇一晃的:“齐先生,我也就借住一阵子,罗先生跟我说了,齐先生家里很大的,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况且齐先生不担心我出去咬了什么人,扰乱市民公共安全么?” 齐河喝了口咖啡:“亚希伯恩公爵,您是第二代始祖吸血鬼,不是狂犬病患者。百年前与吸血鬼猎人那场大战让血族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才,我相信您不会那么打草惊蛇的。” 亚希伯恩耸了耸肩:“始祖血族都有异能,我虽然是第二代了,但也有异能,齐先生就不好奇是什么吗?” 齐河沉默,看着亚希伯恩湛蓝色的眼睛不说话。 亚希伯恩一把握住齐河的手,亚希伯恩的手指冰凉,所以齐河一下子觉得有些冷,正欲抽出手指,却看见亚希伯恩闭上了眼睛:“唔,齐先生的以前,似乎有段很美好又很痛苦的回忆呢。” 齐河一下子有些愣在原地,语音有些急促:“你……看见什么了?” 亚希伯恩睁开了眼睛,甩开了齐河的手,冲他眨了眨眼:“我的异能就是能够看见你过去的片段,唔,按你们的说法,叫前世?” 齐河皱了皱眉:“不是传音?” 亚希伯恩笑了笑:“这两者是相同的,我能跟人用潜意识交流,也能挖出人们潜意识中被遗忘的那部分。不过不用担心,我不会读心术。我有个熟人倒是会……不过他嫌弃这样太吵,知道别人的内心也不是什么好事,后来他被人弄聋,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齐河死死地盯着亚希伯恩:“你看得到我的过去?” 亚希伯恩耸了耸肩:“一部分吧。不过我想,齐先生想必这么多年都无甚线索,我的一部分,聊胜于无,是不是?” 齐河沉默了片刻:“你有什么要求。” 亚希伯恩一直嬉笑的脸冷静了下来,神情有些萧瑟:“我……希望你,帮我找一个人。” 而吴情纵在落地窗旁边,沐浴着阳光,眼皮子直打架,然后歪着脑袋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在房间里转悠,走到了厨房,发现冰箱里只有生的肉和菜;他总不能跳到煤气灶旁,烧一份菜出来吃吧?以他现在的平衡感,说不准他还会烧到自己的毛。 于是吴情纵继续闲逛,看齐河家中是否有食物。 齐河的卧室关着,吴情纵跳上去拉下把手——还好,只是关了,没上锁,吴情纵挂在把手上进了门,然后再跳了下来,他突然眼睛一亮——这里有电脑!电脑旁边还架着一个麦克风,吴情纵的爪子摸了摸——看上去还不错嘛,齐河果断是土豪啊。 吴情纵忐忑不安地按下开机键,然后合着爪子默默祈祷——阿弥陀佛上帝耶稣保佑没有开机密码…… 熟悉的音乐声想起,看到那片青山蓝天,吴情纵感动得都快哭出来了——齐河没有设密码! 他迅速点开qq登陆,不断响起的“嘀嘀嘀”的声音让他倍感亲切。 一些群消息他都关闭了,吴情纵看见广播剧策划大白菜的qq亮起,点开一看:“阿纵阿纵阿纵!我这有个好活儿!你不是一直号称宇宙第一总攻嘛!可是人家唯有清泉作为总攻的认可度比你高哟!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跟唯有清泉搭部剧,你配攻,他配受!你说你连唯有清泉都攻了你还有谁不能攻的!可不就是宇宙第一总攻嘛!” 对于一直以来,在cv总攻的投票上,他总是被这个“唯有清泉”的cv压一头,一直让他非常不爽。吴情纵爪子挠了挠下巴,心想,如果能跟唯有清泉搭配一部广播剧,到是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吴情纵低头看了看自己爪子,喉咙里咕噜咕噜了几声,现在这副样子,又发不出声音,怎么配剧啊! 于是吴情纵万分痛苦地用爪子敲着字:“我不是说了吗,不跟唯有清泉合作。最近手上事情比较多,暂时不准备接剧了。” 大白菜的qq立马闪了起来:“qaq真的吗,阿纵你不再考虑一下?攻了唯有清泉诶,这个机会绝无仅有的,而且人家大神也说了,一定要跟你合作!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等!~(>_<)~ ” 吴情纵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非要跟自己合作?为什么?难不成被自己的声音所打动,爱上自己了? 吴情纵甩了甩脑袋甩开开大了的脑洞,想了想,在键盘上继续敲:“那好吧。如果他愿意等,就等吧。我什么时候有空再跟你说。” “真的吗真的吗?/(ㄒoㄒ)/~~太好了,我马上去跟唯有清泉说!” 吴情纵看了看对话框,对于自己这一段高贵冷艳的谈话非常满意。 等?吴情纵在心里笑了笑,反正自己说不准一辈子到死都是这个样子了,让唯有清泉去等吧。吴情纵拍了拍桌子上方的银色的麦克风,有些眼馋——他有些怀念在yy里,有很多人给自己送花送票票,给自己刷屏聊天的日子了。 随后他退出了qq,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号码,然后把电脑关了,跳下了桌子。 而此刻,正在一见天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鹦鹉,回头看了一眼电脑上,鹦鹉扑棱着翅膀迅速地飞了过去,看着那个灰暗下去了的图标,久久不言。 兔子一蹦一跳过来,见鹦鹉像个标本似的立在椅子上,于是也蹦上了椅子,探了个头好奇地打量:“怎么——”他的话停滞在了半路。 自从吴情纵死去后,鹦鹉24小时一直在电脑上隐身挂着的qq突然显示“你已在另一个地方登陆,被迫下线。如果qq被盗,请点击xxxxx申诉回你的qq。” 兔子眼睛更红了:“不会是qq被盗了吧……应该不会是吧。” 然后他掏出爪子揉了揉眼睛,“哗——”一阵光芒闪过,化作一个白嫩的少年,伸出手截取了那个提示,然后在搜索框里敲下了那个ip地址。 鹦鹉愣了半响,回头看了兔子一眼,眼神里竟是鄙夷:“煞笔,把衣服先穿上好吗。” 第12章 其实齐河倒不是对于别人入住家里有太大的反感,反正客厅没什么重要的东西,甚至于卧室里的东西也不重要……家里重要的东西,一般人拿不走,拿得走的,自己把人带不带回去都是一个结果。 只是现在有小雪球……齐河的心中有些犹豫,他鬼使神差般的,第一次在身边留下了一个生物;而且这个生物似乎还异常聪明,能够听得懂他说话;只是当齐河靠近小狐狸时,小狐狸身上倒没有一丝妖邪的味道;或许是一只比较有灵气的小狐狸吧,齐河想。 亚希伯恩吃过饭后,齐河去柜台拎蛋糕,小易冲亚希伯恩拼命挥手,齐河也懒得制止了,拿过蛋糕盒子就走了出去。 身后几个服务员聚在那里小声讨论:“你们说,老板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小易捂着脸:“不会吧?难道那个英伦系的混血帅哥就是?” 小桐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老板平日里都不吃甜点的,这个帅哥要吃,不知道在咖啡馆里吃啊!一看就是要带回去给什么人!” “不会吧,老板金屋藏娇?” 亚希伯恩坐在车子后座,深吸了一口气:“齐先生这个红宝石森林蛋糕不知道是带给谁的?有点期待呢。” 齐河没有言语,郊区的路上人烟稀少,齐河旁边的车辆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阵白色的风晃过,然后看不见了。 吴情纵从齐河房间出来了之后,还有点心虚,担心齐河会不会摸着电脑的主机看是不是有人用过,于是小爪子拖了个电风扇在主机旁边吹了吹,等到热散尽了才走出房门,跳上门把,锁上,跳下来。 可是一只狐狸呆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太无聊了。吴情纵很想再进房间开电脑,但他看了看钟,已经十二点多了,齐河没有给他准备午饭,也就是说齐河如果没打算饿死他的话,应该快回来了。吴情纵百无聊赖地趴在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天上的云,和地上偶尔经过的行人,还有只三花猫站在墙上昂首阔步走过,扭头见了吴情纵,眼睛眯了眯,鄙视地喵了一声。 突然安静的房间里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吴情纵整个狐吓得毛都炸立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可惜他现在又不能接电话,只等静候电话自己停掉。等等——电话? 吴情纵脑海中灵光一闪,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机现在还能不能用,青丘上那些老狐狸们对于这些世俗物没有什么兴趣,有可能没有随自己下葬,在鹦鹉或者兔子手里?他立马蹦上电话,拨了自己的手机号,满怀期待的,他听见了“嘟——”“嘟——”的声音。竟然是可通话的! 而此刻鹦鹉和兔子正收拾好包裹,埋伏在花坛一脚,等着英招打盹的时候,好悄悄逃出一见天。偏偏正是,“有了金坷垃,年年亩产一万八”的铃声响起了,英招瞬间被惊醒,直起了身,蹄子踢了踢,四处打望,而鹦鹉和兔子无处可躲,鹦鹉则把兔子一推:“你说最近一见天这么动荡你还出来散什么步啊你说!”然后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兔子则举起爪子,睁着无辜的兔儿眼:“……最近,没我家快递么?” 英招看着兔子,不做声,又趴下去休息了。 鹦鹉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吴情纵家的自动答录机,现在吴情纵不在家,如果有需要的请在听到‘嘀——’声后留言……” 只听见那边:“吱吱吱吱!”(煞笔这年头手机哪里还有自动答录机!) 鹦鹉瞬间感情汹涌澎湃:“老大!是你吗!” “吱吱!吱吱!”(我没死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在人界!) “老大你是不是说不了话了!” “吱吱吱吱!”(对了!你记得把灵丹带上,助我化形!) “会的老大,我们马上就来救你!我们已经根据你刚刚登陆的qq查到了ip地址,虽然不够准确,但大概知道是哪个范围了!” “吱吱吱吱!” (我这里是金海域别墅xx幢xx号!) “老大你不用着急!你的卡我们带着呢!穷家富路,古人说的没错!” …… 吴情纵顿时感动得快要哭了,虽然自己想说的意思鹦鹉一个都没听懂,但好歹那边已经协商出了一个良好可行的方案,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跟他的两只宠物团聚的——虽然可能那时候自己还是说不了话化不了形,但三个人——哦三只动物,至少可以斗地主嘛。 而此刻,吴情纵听到门口传来“吱——”的一声刹车声,吴情纵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几拍,赶紧挂断电话,然后一下子倒在地上,装睡。 “小雪球。”齐河的声音透着一丝温和,把钥匙甩在了盘子上,“来吃饭了。” 而亚希伯恩进去了房间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夸张地张开手:“就是这种味道——”然后他转头看见了飞奔而去的小狐狸,顿时眼睛一亮,手伸出去,刚要碰到吴情纵,却被齐河一把挡住了,齐河抱起小狐狸,揉了揉它的毛发,手感舒适,而小狐狸也很喜欢这种抚摸,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齐先生,”亚希伯恩湛蓝色的眼睛有些泛着隐隐约约的红光,“这股香味……实在太甜美纯正了,或许你能……” 齐河抱着吴情纵,吴情纵有些害怕,看得出来能让齐河亲自去接的人来头不小,他害怕齐河一转手就把他送出去了,然后他就成了一只吸血鬼狐狸了——齐河似乎感觉到了吴情纵的颤抖,安抚地摸了摸吴情纵的脑袋,回头看了亚希伯恩一眼:“亚希伯恩公爵,我一直听闻血族是喝人血的,所以才让人类忌惮至今,却不知道原来血族始祖对于狐狸血也感兴趣。” 亚希伯恩眼中红色的亮光灭了下去,他摊了摊手:“我也就说说而已。现在吸血鬼家族可谓自律得很,连人类都不怎么出手了,何况……”何况这种近神的气息。亚希伯恩看了齐河一眼,齐河坦然的表情并不像隐瞒着什么,于是亚希伯恩冲齐河笑了笑:“或许你可以把你的宝贝宠物给我看一看,也让我一窥他的前世。” 对于刚刚亚希伯恩瞬间嗜血的样子和小雪球的胆怯,齐河已经感到很不舒服,他咬破手指,在吴情纵脖子上滴着血画了个图案,伴随着一股小小的蓝色火焰,消失在了吴情纵的胸口。亚希伯恩耸了耸肩:“齐先生看来是连碰都不愿意在下碰一下了。” “没必要。你来这边,我帮你把人找到,你告诉我你能看到的我的过去的那一部分,我们就算交易完成了。”齐河放下吴情纵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脑袋,把蛋糕盒子打开,轻声道,“我猜你可能喜欢吃这个。” 吴情纵看到蛋糕,眼睛都要亮了——抹茶草莓蛋糕!吴情纵觉得今天简直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了,他不仅刚刚联系上了傻兔子和*鹦鹉,还有幸能够吃到刚做好的抹茶蛋糕!要知道,网购蛋糕是近一两年才出来的业务,刚出来的时候还不怎么往一见天那种郊区里的郊区里面送,等到能送了吧,快递还没到,结果,呜呼,吴情纵翘辫子了。 吴情纵整个狐都趴了过去,开始吃了起来。 而此刻吴情纵的蛋糕已经送到了一见天,英招化身为人,签收了之后,那个顺丰的快递小哥拿出单子,笑道:“这是吴情纵最后的一张单子呢。他以前快递单每天都有几个呢,现在怎么没有了?搬走了?” 英招想了想那两只跑路还背着一大包东西的财迷鹦鹉和兔子,点了点头:“对啊,搬走了。” 顺丰小哥叹道:“可惜了,这地儿的人估计都高档,也就这个吴情纵还老是网购网购的。这地方一路安静得很,路边花花草草也好看,跟仙境似的。” 英招沉默着,把签收单递了回去。 等到快递小哥骑着电动车离开之后,英招拆开了蛋糕盒子。 里面抹茶慕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英招尝试性地挖了一小勺—— 这个人间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他抬头看了看吴情纵那个自那日被撞后没有再修复的、窗帘在窗外飞舞的、破烂烂的公寓——要不,把他的电脑搬下来吧。 亚希伯恩坐在沙发上,吴情纵吃饱喝足,坐在另一侧,看着喜洋洋和灰太狼——他着实不爱看这个,不过有人在,他也不好意思蹦上茶几假装踩错了而换台。 而齐河拿出整套的茶具,倒了三盅茶。 亚希伯恩接过,喝了一口:“好茶。” 吴情纵一边瞄着电视里红太狼用平底锅打灰太狼的画面,一边伸出爪子拿了杯茶捧在手心,喝了口,点了点头——确实好茶。 而齐河看着吴情纵,吴情纵这才反应了过来,默默地用爪子放下了小茶盅。 亚希伯恩玩味地看着齐河的表情,但齐河的表情未动:“我知道,小雪球必是有一定修行的狐狸。”齐河浅浅地喝了口茶,“我那日救它时,就觉得他不同凡响。可能是被哪个道人击伤了,才打回原形,没有功力了的。” 吴情纵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虽然大方向偏了,但脑补能力还是不错的。 亚希伯恩看着吴情纵,因为他没有跟小狐狸直接接触过,所以暂时摸不透小狐狸的来路,不过他知道,这只刚刚会察言观色悻悻地放下茶盅的小狐狸,绝对不仅仅会只妖狐那么简单的。 不过——亚希伯恩唇角弯了弯,既然齐河让他连碰都不能碰,那他索性就什么都别说好了。 齐河喝了口茶,方才缓缓道:“你要查的人,生辰、姓氏都没有,别说阎王殿很难进,就是进去了,阎罗大发慈悲让他小厮给你看册子了,你又怎么查得到?” 亚希伯恩摇了摇头:“不是人,是吸血鬼始祖。也是……将我转化成吸血鬼的初代血族,我的长亲,西波尔。” 齐河一愣:“你不是纯种吸血鬼?” “不是,”亚希伯恩看了看自己手腕的链子,“那时候我十七八岁,正好赶上□□的时候……西波尔路过,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脚上的链子。” 沉默了片刻,亚希伯恩又缓缓道:“初代吸血鬼在那个时候已经不怎么初拥(注1)人了,毕竟,那个时候连三代、四代吸血鬼都不多了,二代对他们来说,是个强大的敌人。” “而那天西波尔,吸了我的血,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解脱了的感觉。” “但我没有死,西波尔把我放在一个大浴缸里,对我进行了深度的催眠,在我的血和他的血的不断转换中,我又活了。”亚希伯恩摸着自己的心脏,“西波尔给了我永生。” 齐河沉默了片刻:“那……” “可是后来,西波尔就消失了。”亚希伯恩回头看着齐河,表情一改一直的懒散和漫不经心,有着深刻痛楚般的喃喃道,“如果他死了,我能感应到。我能感应到他没死,但我又四处都找不到他。” 齐河想了想,道:“血族是没有灵魂的,也就是我们东方人说的,没有三魂七魄,不归三界管。我想你想去阎王殿一趟,恐怕也是白费功夫。” 亚希伯恩沉默了许久,倒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开口,只说:“你只管带我去就是。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 齐河没有再说什么,既然亚希伯恩坚持去看一趟,可能也只是去寻找那渺茫的一丝希望罢了。 血族的生命太漫长,总得有些长过漫长生命的执著才行。 而过了几天,齐河的小区据说来了个怪人。 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大,背着个花花绿绿的包裹,穿的衣服型号也偏大,不知道是精神有问题还是怎么样,逢门必敲,不开的,他就一直跟着个鹦鹉坐在地上等。 开了门,就看见他肩头上的那只鹦鹉握着一只手机往里张望,而那双眼睛水盈盈的少年单纯地看着你,让你怦然心动: “阿姨,你听说过安利吗?” 第13章 本来笑着的女人脸一下子僵住了,摔上了门:“死推销的!你才阿姨!你全家都阿姨!”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地退了出去,再拐到小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鹦鹉哼唧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了他,然后两个翅膀搂着,作叉手状:“也不是这家。” 少年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眼神回望着鹦鹉:“你说这样真的能找到主人吗?” “怎么不能了?”鹦鹉势在必得,“反正我们知道那家的电话,只是这些别墅隔音效果太好了,非得敲开门才听得到电话铃。”想起这个,鹦鹉就有些烦躁,在少年的肩膀上抖了抖爪子,这样一个个地敲,别人还不一定开门,人是找的到,但花费的时间有点长就是了。 兔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知道主人还活着就好了,慢慢找呗。”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给我站住!” 兔子诧异地向四周望了望——应该不是说他吧,他坐着没动呢——四周却没有其他人,回头一看,穿着制服的一个年轻保安指着他飞奔过来。 兔子抬头看着这个看上去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喘着气,站在少年面前,撑着膝盖:“你……你,是不是推销的?有住户举报有个学生在小区里推销。” 兔子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没有啊。” “骗谁呢!”保安死瞪着他,“这周围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兔子“哦”了一声:“我只是问了一句,没做推销啊。” “你!你还狡辩!”大概是刚跑得太狠了,现在保安都还在喘着气,“小区里不准推销知道不!” 兔子点了点头,低头看了鹦鹉一眼,顶事儿的一向是鹦鹉,所以兔子意在问他怎么办,而鹦鹉一个翅膀扇了过去让他脑袋摆正了——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出声吗!这个二货。 保安继续问他:“你怎么进来的?我在保安室都没看到你登记!” 兔子想了想,蹲下了,蹦了两步:“就这么进来的。” 保安怒目而视:“原来是这么躲着进来的!走,跟我出去!”蹲下身就要抓住他,而少年也不躲开,任由他抓住手腕,拉着往外走。 虽然自己是先把包裹扔进小区,再变成兔子进来的,但兔子觉得还是不要吓着这个小保安了。 被保安一路拉到了保安亭,小保安一进去就兴奋道:“师父!我抓到那个人了!” “八戒啊,不用那么大声我也听得到。”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保安正懒洋洋地看着保安室的24寸大块头彩电,回头扫了兔子一眼,“你叫什么名字?身份证拿过来。” “我,我……”兔子脑袋转了转,终于机智了一回,“我还未成年。” “未成年?那你就来做推销了?不上学了?” 鹦鹉的爪子抓着兔子的肩膀,有点紧张——万一这只二货兔子说漏嘴了,自己跟他被抓进警察局了,那就完蛋了。 兔子眼珠转了转,眼睛眨了眨:“叔叔,是这样的。我父母离婚了,我跟了我妈。然后我只知道我爸爸就在这个小区里,但不知道他在哪一户。不过他已经很久没回来看过我了,我妈妈又生病了,我现在身上没有钱,老师帮我垫了一学期的学费,但我爸爸还是没把抚养费拿给我。……” 鹦鹉睁目结舌地看着这只看上去单纯善良的小兔子眼眶含泪地说完自己的“悲催生命史”,然后那个抓他来的小保安在一旁听得眼泪汪汪的,一边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些有钱人太不是东西了,无耻!没有人性!……” 老保安也听得十分感慨,无限唏嘘地叹了口气,抽了根烟:“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最终兔子同学不光得到了两位保安的同情,还吃了小保安家里带来的盒饭,兔子没吃过家常菜,所以利索地把饭菜都吃光了,小保安感动得一把鼻泣一把泪的:“我妈做的这么难吃的饭都吃得下,真是饿坏了吧?” 小兔子点点头,目光真诚:“谢谢你。” “那你爸爸长什么样?有照片吗?实在不行,你找电视台,曝光一下,看他还敢不敢不出抚养费!” 鹦鹉突然叫唤了起来:“电话,电话。” 两个保安看着它,眼神有些称奇:“这只鹦鹉会说话?” 小兔子点了点头:“对啊,我爸爸在家里的时候,一天到晚都有电话打进来,所以他就学会了。哦对了,我没有我爸爸的照片,但我有我爸爸的电话。”小兔子掏出手机,递给保安看,“就是这个号码。” 对于兔子今天突然飙升的智商和机智鹦鹉君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不对。 保安室这边有登记每户的电话,两个保安翻了翻记录:“哦,就是这家,17-3幢。咦?户主齐河?二十九岁?”保安狐疑地回头看着兔子,“你爸爸这么年轻?” 小兔子眼睛也不眨一下:“这是我爸爸情人的名字。” 老保安合上本子,感慨万千:“万万没想到……不过也是的,现在这个世道……”老保安摇了摇头,“就是这个人让你爸不给你抚养费的?” 小兔子想了想,毕竟自家的主人还住在人家家里呢,不能说太多人家的坏话,于是又道:“这个爹地人挺好的,我爸跟我妈离婚后我还见过他,是我爸爸人不好。不过如果我能见到他的话,他一定会劝说我爸,给我抚养费的。” 小保安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小同学!我带你过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兔子想了想:“吴思齐。” 老保安看着小兔子,吴思齐吴思齐……啧啧,这名字。小保安眼中无限同情:“看来你爸从开始就跟你妈没有感情。” 小兔子点了点头:“对的,所以这些也怪我妈,当时非要跟我爸爸结婚。我也没有特别怪我爸爸,只是……”小兔子低下头,“我只是要一点点生活费和学费就可以了,我满了十八岁就自己出去打工。”老保安的眼中满是嘉奖,幽幽低叹了声。 而鹦鹉用翅膀摸了摸脑袋——自己没有发烧吧?这么蠢傻萌的兔子一下子撒谎技能点得这么满真的好么?这么多年,难道是自己一直被他耍了? 在小保安的带领下,小兔子慢吞吞的跟着他走,小保安一路对他表示同情,兔子想了想,又说道:“大哥哥,一会儿我爹地可能……比较尴尬,到时候你能不能……” “没问题!”小保安一副很懂的神色,“毕竟出柜的人不多,这是正常的。到时候我走远一点,站远处看着,如果有危险,你就大叫就行了。” “谢谢大哥哥。” 小保安按下门铃:“齐先生?你在家吗?” 第14章 而齐河在把亚希伯恩安顿好后,就坐在沙发上看书。而亚希伯恩话特别多,跟齐河从自己变成吸血鬼那一年开始,经历的各种奇闻轶事一件件跟齐河讲述,齐河耳朵已经自动屏蔽了,而吴情纵也没有很想听,用爪子抓了抓耳朵,盖住;爪子一放,亚希伯恩还在喋喋不休,再用爪子拉下耳朵,捂住。 齐河在一旁,看着小狐狸的样子,嘴角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小雪球,过来。” 小雪球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羞耻y了,但小狐狸已经日渐免疫,走了过去,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哼唧?” 齐河一把抱起他,摸了摸他的头,被人抚摸的感觉很舒服,小狐狸眯了眯眼睛,齐河歪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你那么聪明,我教你下围棋好不好?” 吴情纵“哼唧”了一声,心想:我哪用你教!我本来就会! 只不过下得不大好就是了。 介于齐河已经把他当做了一个比较有修行的小狐狸,所以吴情纵觉得也没必要装蠢卖萌了,而齐河拿出了棋盘和棋子,小狐狸眼睛一亮——每个棋子都莹润透亮,大概是水晶做的,而放在莹润的白色水晶棋盘上,衬上黑曜石的黑线,显得尤其好看。小狐狸扑了上去,抱住棋盘,期盼地看着齐河——吴情纵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越发动物化了——他好喜欢这个! 齐河微微笑了一下:“喜欢?” 吴情纵脑袋殷切地上下点了点。 齐河摸了摸下巴:“好吧,那如果你赢了,我就送给你。” 吴情纵开心地裂开嘴巴,而齐河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笑起来特别像哈士奇。” ……吴情纵直起了身子——你才哈士奇!你全家都哈士奇!老子要让你输得落花流水! 齐河坐在沙发上,吴情纵盘坐在茶几上,在亚希伯恩“我当年……”巴拉巴拉的背景音下,齐河持黑子,吴情纵持白子,两人开始下棋。 然后门铃就响了。 齐河头也不抬:“亚希伯恩,开门去。” “我可是公爵。” “开门去。” ……亚希伯恩站起了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齐河一眼:“你为什么要费劲地教一只狐狸下棋,干嘛不跟我下棋?” 齐河专心盯着棋盘,唔,这步有点铤而走险了,如果小雪球下这里的话……于是亚希伯恩没等到回答。 亚希伯恩觉得自己在这里的待遇堪忧,简直就是被嫌弃的亚希伯恩的一生。门铃还在响,他摸了摸鼻子,走去开门。 而小保安在看到这个金发蓝眼的异国帅哥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典型亚洲长相的“吴思齐”,不可思议地问:“你爸?” 小兔子神色不变:“这是我三姑父。” 小保安“哦”了一声,嘀咕道:“果然有钱,姑父都是老外……”然后又笑道:“您好,齐河在家吗?” 亚希伯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冒出的这个侄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中文理解力出了问题,完全摸不到头脑,回头:“齐河,有人找你。” 棋局正是关键的地方,一人一宠都盯着棋盘一动不动,小狐狸不耐烦地扭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兔子?鹦鹉?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一下子蹦了起来,踩在棋盘上,撒开爪子狂奔过去,害得整个棋盘都被弄乱了,而齐河倒也不生气,站起了身,跟着小雪球走了过去。 而小保安期待地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于是兔子在这个期待的眼神下,眼中泛泪,脆生生地叫了声:“爹地……” 齐河的表情充满了震惊—— 自己单身那么多年,冒出了一只十五六岁的儿子? 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过,为何现在喜当爹? 而小保安看着齐河冷冷而略带惊讶又不说话,觉得事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人啊……小保安觉得人生如戏,又摸了摸身边少年的头发,冲他比划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蹦跶着颇有成就感地走了。 “齐先生,您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亚希伯恩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能力太强大了。” “爹地?”齐河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皱了皱眉,重复了一下。 而吴情纵已经跑到兔子旁边,泪汪汪地抬头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 兔子穿着松松垮垮的他的衣服,背着用他丝巾包裹着的东西,脸上还有些灰尘,鞋子也明显大了,穿着的是吴情纵偏小的那双山寨迷彩色匡威,看着他,头发都是乱着的,却咧开嘴笑得特别灿烂。 吴情纵想起那时候自己在一见天,这只蠢得要命的兔子,闹腾得要命,一天到晚又跟自己抢电视要看国产婆媳剧,做错事情就嘤嘤嘤哭,有点什么吃的半夜都一蹦一蹦地偷吃,自己偶尔表扬他修行进步了,他就咧着三瓣嘴笑。 而那只鹦鹉依旧仰着头,嫌弃地低头瞥了吴情纵一眼,然后又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我艹你怎么变成这个挫样了我不认识你”,一脸傲气。 他们还活得那么有生气,真好。 吴情纵有点想化成一只哈士奇,汪一声。 第15章 而齐河沉默地看着门口的少年,没有说话。 小保安走得远远地看着,而少年一秒变脸,蹲下身来,抱着狐狸,嚎啕大哭:“大肥……!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怀中的吴情纵本来已经热泪盈眶,在听到兔子的呼唤时一下子就止住了泪,化作满腔怒火——大肥?谁肥了!(╯‵□′)╯︵┻━┻那不是当年自己给这只死胖死胖的兔子取的小名么!那时最后在兔子的强烈抗议+叫他大肥从来不应的方式下,终是作罢了;现在他是叫谁大肥呢! 从小雪球到大肥,吴情纵感觉自己的称呼不会好了。 而兔子其实没想那么多,看到吴情纵,又不能叫他主人,又不能叫他名字,也只得叫出脑海中第一反应的小名,而他脑海中第一反应的名字就是大肥——这个名字记忆太深了,本来那时候兔子还不会说话的,兔子是在吴情纵声声“大肥”的摧残下硬生生学会说话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准再叫我大肥了!” 所以说穿了还是吴情纵自作孽不可活。 亚希伯恩本来倚靠在一旁看着,突然眼睛眯了眯,齐河扭头看了他一眼,而亚希伯恩冲他眨了眨眼睛,走到前面,拉起少年的手——而这时少年身上的鹦鹉扑了下来,整只鸟撞在了他的头上,他的额头一阵疼——顿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那只鹦鹉又飞回了少年身上,不屑地抖了抖翅膀,瞟了亚希伯恩一眼。 亚希伯恩看着少年,他刚那一瞬间触碰到他的手的时候,感觉看到的地方,天高海阔,万物荒芜,风很萧瑟,像是沙漠,而那个少年,似乎很孤单的在那里等候着。那地方有点像沙漠,却不是沙漠那样单纯而燥热的地儿,虽然荒芜,但感觉也不用走出去,因为整个世界都那么一无所无,没有尽头。 而狐狸也在少年怀中由着少年顺毛,回头冲亚希伯恩唧唧叫了两声,见到自家狐狸主动往少年身上蹦,齐河的心情不是很好。 齐河终于开了口:“你是……” “齐先生您好,我是小狐狸的主人,我叫吴思齐。”兔子一下子转了画风,改了口号,站得笔直,“我和大肥本是骊山上一起修炼的伙伴,大肥年纪小,当时捡到他时,才那么大一只。”兔子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满脸感慨的样子,“现在都这么大了,不过有几个魔怪进了我们那地儿,把我师父打死了。”兔子抚了抚眼睛,而一旁的鹦鹉抬头望天,兔子编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虽然俗气,但感觉为什么可信度就是那么高呢。 “大肥也受了伤,”兔子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我那时候在山外云游,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一路从山上打听下来,跟着对于大肥的感应,才找到这里。” 齐河看了他几眼,然后缓缓道:“感应?什么感应?” 捂着眼睛的兔子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呜咽:“心灵感应。” 齐河低下头没有看他,视线动了动,看着他怀中兴奋不已的小雪球。小雪球在少年怀中现在已经不挣扎了,还跟一旁的鹦鹉掏着爪子,被鹦鹉一翅膀嫌弃地扇了,小雪球也不甚在意,甚至于还摇了摇尾巴。 齐河心中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他淡淡地开了口:“小雪球,过来。” 吴情纵正在跟鹦鹉打招呼,本来以前吧,鹦鹉虽然讨人嫌是讨人嫌了点,但自己摸它的时候,好歹还会给自己摸一下——现在好了,自己成了只黄毛狐狸,鹦鹉同学就一脸嫌弃了。真是人走茶凉,人心不古……而听到齐河的声音,吴情纵还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半响方才回过头去,看着他——“吱?” 而齐河看到眼中,就是这只小狐狸,已经蹦跶蹦跶到了自己原来的小伙伴那里,玩得乐不思蜀,要爬墙了。 齐河眉头皱了皱,上前去,一把把小狐狸抱了过来,而吴思齐的手环得有些紧,吴情纵吃疼,“吱吱”叫了两声,动了动身子,而齐河心中一阵凄凉——看吧,自己抱着它它就开始挣扎了!这只背信弃义的小狐狸! 而兔子和鹦鹉一动不动地看着齐河,愣了几秒,然后兔子低头看了眼鹦鹉,两只动物眼神一交流,心下了然 ——哎哟,看来住所有着落了。 两只动物出了一见天,还找过一家atm机,查了查吴情纵卡上的余额。然后两只动物发现,不知道是不是九尾狐皇族那边出了问题的原因,吴情纵的卡上,竟然只有几千块钱了。 兔子和鹦鹉想着,说不准吴情纵还受着伤要治疗,几个人还要找住处,所以钱都不敢动。而两只动物又不熟悉公交,打车又太贵,于是两只凄凉的动物只有跟着吴情纵手机上的gps一路走过来,反正他们是妖不是人,饿个几天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好在还在一个城市,离城不算大,走了两三天,就找到了。 而吴情纵看着兔子,眼睛发光——是不是带我回去修炼啊!自己的这身皮毛真的太丑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审美观好像也被传染了。 少年摸了摸鼻子,嘴角抽了抽,然后带着些泣声道:“齐先生,大肥是一定要跟着我的,他毕竟是只修炼的狐狸,不是普通人类。”他抬头看了一眼一边靠着墙的亚希伯恩——亚希伯恩这两天老是被人嫌弃,有种世界都坏掉了的感觉,他正在思考人生。唔,这个人连吸血鬼都敢养。 齐河淡淡地看着吴思齐。吴思齐继续缓缓道:“也不是想吓着齐先生,大肥也是只有修行的妖了,跟人在一起,人总是会怕他的,会找道士来收他。不过我们都是在山上修炼的,从没伤害过人类,我就带他回山上就好……”少年瞟了自然而然地扒着齐河的手臂望着他的小狐狸,继续道,“只是齐先生对大肥那么好,大肥可能也有些舍不得齐先生。但毕竟人妖殊途,从今往后,山高路远,便见不着面了。” 齐河低头摸了摸吴情纵,恰到好处的抚摸让吴情纵满意地闭上眼睛,心中想着——这只二货兔子在打什么算盘?算了不管他,来来来主人挠这里…… 兔子低头瞥了鹦鹉一眼,鹦鹉翅膀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兔子收到鼓励,继续努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骊山现在的动荡好了没,那么魔怪不见了没有……说不准我和大肥一起回去后,就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不过能怎么办呢,我们也没地方可去了。”兔子幽幽地看着小狐狸,“这就是命。” 吴情纵抬头看了兔子一眼——不要说得太离谱了,不知道一个谎言需要很多个谎言来圆啊。 兔子眨了眨眼睛——没关系,我最喜欢撒谎了。 吴情纵眼中尽是鄙视——竟然喜欢撒谎,不是人。 第16章 而齐河摸着小雪球,眼神似乎有些放空,沉默了半响,问道:“你是什么妖?” 少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齐河:“齐先生,我是只兔子精。” 齐河“哦”了一声,然后抱着小狐狸转身往里走:“那你们就住这儿吧。” 少年瞬间裂开了嘴巴,开心地笑了,回过手给鹦鹉来了次击掌,然后少年进了房间,冲不远处等待的小保安比划了个“yes”的手势,然后关上了门,小保安顿时心下安定——看来确实是这家的孩子,齐河脾气好,没有把他赶走,还把他带进去了……看来这个吴思齐讨得到生活费了。 齐河把小狐狸放回了桌子上,然后回头冲少年道:“你们随意,楼上可以住。” 少年眨了眨眼睛,然后说:“真的可以随意?” 齐河看了他一眼——他要怎样?但还是嗯了声。 只见噗通一声,齐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化成一只雪白雪白的圆滚滚的兔子,地上堆着衬衫、牛仔裤,还有内裤……然后地上那只兔子动了动长长的耳朵,舒了口气:“化形太累了,衣服穿着好难受,还是这样好。” 而一旁那只鹦鹉的翅膀一下子就扇了上去:“你丫的当场脱衣服这样好吗!煞笔!那么喜欢裸奔嘛!” 兔子委屈地抬头看着他:“我的法术都快耗尽了。”然后又冲齐河裂开三瓣嘴,笑嘻嘻的,“先生,我平日里就这样,大肥睡在哪里?我跟他睡一处就成。” 齐河摸着小狐狸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你和那只鸟的房间在二楼。” “大肥在哪间?” 齐河顿了顿:“在我房间。一楼。” 兔子“哦”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那我们也在一楼算了”,就被鹦鹉踹了一脚,然后兔子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鹦鹉的爪子抓起包裹,两只动物一只蹦着,另外一只飞着,往二楼去了。 亚希伯恩在一边看着,很感慨的模样:“齐先生这边真是热闹。” 小狐狸拿着茶杯放到了齐河面前,齐河给他倒了杯水,小狐狸喝了口,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边桌子上的茶壶,齐河表情柔和了些,给他重新倒了杯茶,然后小雪球就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表情甚是满足地摇了摇尾巴,喝了。 齐河想,热闹就热闹吧,冷清了太久,现在看来,热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一会儿,那只兔子又蹦跶了下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齐河:“你这边有吃的吗?我们有点饿。” 齐河指了指厨房:“那边有饼干。” 兔子礼貌地冲他点点头:“谢谢。”然后蹦到厨房,拉开柜子,看着一柜子的达能、闲趣,还有猫粮,一脸嫌弃,又回过头,“齐先生,最近大火的金丝肉松饼味道不错的,又小巧,可以放在包包里当早餐。然后不知道齐先生有没有关注舌尖上的中国?那个切糕现在淘宝也有卖的了,贵是贵了点,但据说味道不错,而且又有营养,补脑。” 齐河已经不理会这只兔子,重新把棋盘摆了,吴情纵心心念念想着这个流光溢彩的围棋套装,蹦跶上了桌子,继续下棋。 兔子拿爪子撕了包3+2,往嘴巴里塞了块饼干,咬得脆生生的,回头委屈地看着鹦鹉。 鹦鹉想了想,回头又嚷了一嗓子:“齐先生,大肥也特别喜欢吃金丝肉松饼。” 齐河手中的棋子顿了顿,抬头看着对桌的小狐狸:“小雪球,是么?” 吴情纵爪子抓着白色的棋子,金丝肉松饼?自己虽然对于台湾松塔更加感兴趣,但金丝肉松饼也不错,头点了点。 于是齐河似乎笑了一下:“超市也有,我下午给你去买。” 兔子看着鹦鹉的眼神越发委屈了。 鹦鹉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只要知道方法了,什么东西吃不到啊。鹦鹉想着,过两天再告诉齐河吴情纵特别喜欢打游戏吧,离城房价那么贵,这个人还有这么大的一套别墅,相信问他要一套新款的游戏机他会给的。 下午兔子还喋喋不休地把“大肥喜欢吃的东西”说了一番,虽然排序有些不对,但好歹兔子当时一直是跟着吴情纵的网购吃的,所以也算和吴情纵胃口,吴情纵也就不跟他计较了。然后齐河和亚希伯恩出去买东西了,小狐狸就冲到小兔子面前——“吱吱!” 而兔子长长的耳朵立了起来,又耷拉了下去:“主人诶,我实在没办法跟你心灵相通,你在说什么?” 吴情纵郁闷得要命,而鹦鹉这时把一个瓶子掏了出来,表情也比较严肃,递给吴情纵:“不知道灵丹对你有没有用,不过傻兔子吃了几颗,化形维持了比较久,几天没有穿帮。”然后鹦鹉又看了兔子一眼,“副作用大概就是撒谎技能max。” 而兔子抖了抖耳朵,不屑道:“撒谎技能是我自己的能力。谁说没有穿帮了,我刚刚感觉自己尾巴都又出来了。” 鹦鹉沉默了一下:“真的?” 兔子点点头:“对啊,刚刚感觉自己屁股后面一动一动的,我还有点怕自己耳朵也会冒出来呢,所以还是兔子的样子好。”兔子心满意足地在地上滚了一圈,“不用担心露馅。” “你出去走走看,看看你这么圆一只兔子,还不被人抓锅里煮了,红烧兔肉。” 而吴情纵看着灵丹的瓶子,这种灵丹向来是他不在意的,因为九尾狐天生的灵力就已经很强大,所以这种灵丹对于他们来说基本没有什么效果。当时他也是随手找下人拿来了几瓶玩。 后来他在那百年无边的寂寞中,看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兔子,误入他软禁的地方,直愣愣傻乎乎地看着他。 然后他给兔子吃了灵丹,兔子很快就会说话了,跟着他在后面叫主人。 又后来,他还捡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鹦鹉,又拿着泉水养着,喂了灵丹。后来那只鹦鹉比兔子还会说话。 于是后来的岁月,虽然单调,但也不寂寞冷清。 他心想,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和讽刺的。 然后吴情纵拿着灵丹,咕噜噜灌了下去。 第17章 吴情纵瞬间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每一个毛孔,他不仅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弄得一旁的兔子和鹦鹉吓得滚了过来:“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吴情纵听不见他俩的声音,只觉得耳边有嘈杂的机械声,轰隆隆的不见停歇,占据了他的耳朵,伴随着他的身体,撕裂他每一根神经。兔子吓得爪子缩着,捂着脑袋:“主人,我吃的时候反应没这么大啊?怎么了,鹦鹉,你是不是拿错药了?” “放屁!”鹦鹉君情绪激动,但看到吴情纵这种反应,又有些不大确定了:“我看看……”然后它掏出了小青花瓷瓶,打开,嗅了嗅,“没错啊,是给你吃的那个……” 兔子依旧捂着嘴巴,指着躺在地毯上抽搐的吴情纵:“你看,你看……” “不是在看么……”鹦鹉视线烦躁地从瓶子上移开,看向地上的狐狸。 奇迹发生了。 他俩傻愣愣地看着吴情纵身边升腾而起的白光,形成一个包围圈,直直地冲向屋顶,挡住他们的视线,而吴情纵声音已经变成了痛苦的低泣,兔子想冲进去,却被那道白光挡了回来—— 片刻之后,白光由亮变暗,渐渐消失,鹦鹉看着地上已经昏迷的小狐狸,一身黄色的毛已经褪去,变成干净的雪白,然后身子也比黄狐狸的时候大了一圈,尾巴长长的,软巴巴的趴在那里。 “主人!你回来了!”鹦鹉君情绪很激动,立即扑了上去,摇晃着地上那只狐狸,“主人你现在能说话了吗!能变身了吗!” “叽叽?”白色狐狸的尾巴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兔子和鹦鹉充满期待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兔子趴在雪白的狐狸的身上,两人白色的毛近乎一致,融为一体,鹦鹉用翅膀拍了拍兔子肥肥的身子:“算了,慢慢来,现在先变好看点,也是不错的,先前那身黄色真是看着挫气啊。” “尼玛你才挫气!你那五颜六色的呆毛就不挫气!还有你这只肥得要命的兔子精!快从老子身上滚下去!要压死老子是不是!” 兔子紧抱着狐狸的脖子不放:“呜呜呜呜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放开老子!都见面两天了,写小说的话都写过两章了,你晚哭了几千字好不好!” 而此刻,在骊山上,九尾狐族早已淡忘了那个视为忌惮,除之不能,牙缝里的菜一般让大多数族人甚是膈应的半魔半妖的皇子。九尾狐一族经过与魔族一战,元气大伤,天生为仙的风光不在,就连皇族里也是死气沉沉的,一片寂寥。 吴仞跪在地上,吴情衡站着,对他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吴仞只低头不语。 吴情衡一字一句道:“身为皇子,竟然打伤护卫,想私逃下人间!你知道现在皇族的处境么!身为皇长子,竟然如此任性妄为!” “怎么了?”吴仞抬头看着吴情衡,“父皇莫不是要把我跟小叔一样关起来?” “你!”吴情衡语塞,手指着吴仞半响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卫和丫鬟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 半响,吴情衡似乎也累了,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坐了下来:“妖界多少妖说我冷血也罢,说九尾狐族当日囚了阿纵,是胆小怕死;后来又让阿纵替我……”吴情衡顿了顿,声音生涩,要讲不下去,缓了缓,继续道,“替我去死,是不仁不义。” 吴仞狠狠地盯着吴情衡。 “你今日……是和当年的阿纵相似的。”吴情衡的目光有些悠远,“你母后,联合了魔族来灭九尾族,你今日和阿纵一样,也处于被众人视为眼中钉的位置。只是,你比阿纵幸运多了。” 吴仞没有说话,吴情衡低着头看着他:“阿纵用鲜血和生命给九尾狐族扑的路,我必须好好地走下去。而你,我断然不会,让你重复阿纵的悲剧。”吴情衡叹了口气,“阿仞,我已经累了。你不要把阿纵的牺牲,当做你任性的权利。” 而吴仞被压下去罚写族规后,突然有老臣跌跌撞撞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声音颤抖:“皇上啊!皇上!” 吴情衡回过头:“梁爱卿,何事如此急躁?” 已经满脸皱纹面若古树的梁大人一脸痛苦:“我刚见东南方向,忽生异象,会不会是那孽障……那孽障又回来了?” 吴情衡脸色一沉:“梁大人,纵然吾弟生前有千般不是,血统有多么异常,他也是吾封的恒王。怎可还用孽障称呼?”吴情衡记得很清楚,吴情纵的软禁,一手促成的人当中,就少不了这个梁大人仗着德高望重,多朝老臣,倚老卖老,推波助澜。 梁大人一下子跪了下去,头磕得砰砰响:“老臣这条命不要紧!吴情纵本是余孽!天理不容!故而九尾狐皇族才险些灭门的横祸!都是那个孽障!孽障啊!” 吴情衡冷笑:“自然了,若是没有那些个魔族来犯,你们就说是因为阿纵被关押着,所以才被压制了;若是来了,便是压制不住,余孽的责任。从来不是九尾狐族人自己的不是。” 青石板的地上传出梁大人磕头的一阵阵的回响:“皇上!不能给吴情纵以翻身的机会啊!他势必对于我们九尾狐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尤其是陛下!” 吴情衡伸手捏碎了一朵凤仙花:“妖魔所生,他便带有原罪了。那当日生下他留下他的父皇,才该是原罪。” 梁大人的声音痛心疾首:“你怎可如此说先皇……”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吴情衡长眸眯了眯,“我懂梁大人的意思,只是……” 吴情衡顿了顿:“梁大人为何觉得阿纵非取我性命不可?不就觉得我是故意拿他的命换我的命吗?想来,我说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你们也是不信的。” 梁大人沉默不语,只是绝望地磕着头,崆,崆,一声又一声。 “没人信我……”吴情衡垂下了眼帘,信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个位置,真是高得迷幻,又寂寞。 兔子和鹦鹉冒着星星眼围着吴情纵。 “一二三……” 中央那只雪白的狐狸闭着眼睛憋足了劲,然后睁开眼一看——还是那只毛茸茸的雪白的尾巴。 “再来,一二三……” 又是憋劲了半天,狐狸还是那只狐狸,除了掉了几根白色的毛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聚气了大半天,吴情纵有些累,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了。 鹦鹉用爪子勾了勾吴情纵的尾巴,叹道:“算了,能够说话,变成白毛已经不错了。” 兔子点点头:“是啊,老是这么聚气聚气的,一二三一二三的,感觉跟生孩子似的。” 地上恹恹趴着的狐狸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你生过似的。” 兔子有些尴尬,鹦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兔子顶嘴道:“没生过孩子还没见过孩子跑吗,电视上什么都有。哦对了,”兔子蹦跶上茶几,按了遥控键,“这年头还有人不装有线电视台的?我男神的电视在有线电视台播出的!看不成了嘤嘤嘤……” 鹦鹉翻了个白眼:“你男神不是王宝强吗?王宝强有什么好看的?” “王宝强怎么了!”兔子挺了挺肚子,“你知道宝宝有多努力吗!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就是瞧不起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人!” 狐狸冲鹦鹉君勾了勾手:“你把我的手机带过来没?” 鹦鹉君点了点头,掏了掏兔子脱了的衣服口袋,把手机递给吴情纵:“我还带了充电宝的,以防没电。” 雪白而高冷样的狐狸赞许地点了点头:“做得漂亮,你就是智商碾压型的。”然后又嫌弃地看了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爪子不忘往嘴里塞薯片的兔子,“有的则是智商被碾压过的。” 吴情纵拿过鹦鹉君的手机,然后登上了微博、微信,一大波消息席卷而来,鹦鹉君很义气地道:“主人,我知道要私人*特别重要,你看美国那个窃听门……啧啧啧,所以除了挂着qq以防你突然出现外,我其他的消息都没动过。” 狐狸爪子摸了摸鹦鹉君一下:“以后把你银线做的笼子换成金的。” “我还要镶嵌蓝宝石。” “蓝宝石有点贵了,要不蓝水晶吧。” “你也太坑了,这两是一个价位的吗?我也退一步,a级和田玉手镯,不能少于五位数的,这年头少于五位数多少假的呀……不能再降了。” 狐狸爪子按着触摸屏颇为辛苦,吴情纵掏了根牙签,发现现在的电容屏对于牙签的感应也非常差,心情毛躁:“你一只鹦鹉要和田玉镯子干嘛,套脖子上?要不就给你个坠子得了,以后给你镶在笼子上。” 鹦鹉爪子比吴情纵毛茸茸的爪子好用多了,按上去后,屏幕立即就给了反应,自动跳出了,于是他被吴情纵扇了一下,鹦鹉也不以为意,道:“你懂个屁,我要把我站的那根棍子取了,换成这个。触感好。” 吴情纵想象了一下把一个玉镯子竖着放在鸟笼里,然后鹦鹉站在上面的场景——实在是不忍直视:“好吧,你到时候别从上面滑下去就成。” 事后吴情纵给鹦鹉买了根镯子,镯子太宽了,然后又滑溜溜的,鹦鹉稍微站在上面一打瞌睡就倒栽下去,又是后话了。 而吴情纵看着微信上策划-大白菜的一连串qq离线消息: “纵情!你在么!” “在么!” “在么!” …… “大神不要玩我呀qaq,我可是已经跟唯有清泉大大说了的啊!清泉大大说愿意等!纵情大大给个准数呗,我们剧本已经出了,要不大大先录一点预告?” “纵情傻妈你好歹回我一声啊/(ㄒoㄒ)/~~ ……” …… 吴情纵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答应大白菜什么的…… 第18章 变成狐狸记性似乎也差了,他不好打字,于是就按了语音录音键:“我记得呢,你不要担心。” “那傻妈什么时候能……有空呢?” 吴情纵摇了摇尾巴,似乎这段时间也挺闲的,齐河家中有装备,然后齐河似乎也和那个啥恩的有事情,所以其实他现在就有空。 但作为一个炙手可热的cv,吴情纵是不会说出来的。 何况他其实对于跟唯有清泉合作……还是有点抵触的。 他继续发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比较忙,你可以先把剧本发过来。我看看接不接吧。” “谢谢纵情傻妈!我马上去敲编剧!” 然后吴情纵又看了看其他的微信消息,然后看到难分难舍先是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来,然后过了几十分钟,见吴情纵没回,又继续发道:“阿纵,十号我有歌会,你有空过来么?” 然后隔了一天的也是来自难分难舍的消息:“阿纵……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上次唯有清泉确实我有推荐,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吴情纵的心中一下子很不是滋味,他真的不是很介意这件事情,毕竟网配圈嘛,大家凭借的都是一个爱好,都是在二点五次元厮混的人,这几年还能被叫大大大大的,一旦日子忙碌了,退圈了,几年很容易就被遗忘的。 所以对于《狐王乱》这个剧,吴情纵也就当时自我膨胀了一下,觉得被抢了心不甘,事后也就没啥事情了。就算当日难分难舍说了觉得唯有清泉比较适合,他最多也就当时郁闷一下,过几天就会释怀了。 只是这种马后炮,画蛇添足的事情……总是怎么想怎么膈应。 然后时间点又往后挪了一个星期,难分难舍:“阿纵,听说你要跟唯有清泉合作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帮你们配个小角色:)。” 难分难舍也算个紫红cv了,所以一般不怎么配配角的……他这么开口,吴情纵的爪子按在自己的耳朵上,思索了一会儿了,又看了看那几条微信的时间点,一下子顿悟了—— 估摸着,难分难舍是知道了自己要跟唯有清泉合作,怕自己跟唯有清泉关系好了,然后抖出难分难舍推荐了唯有清泉这件事情吧。 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吴情纵一下子心中特别不是滋味,闷闷地放下手机,鹦鹉君在一旁歪着脑袋凑过来:“怎么了主人?遇到贱|人了?” 吴情纵不由觉得鹦鹉君有时候真是精辟。 鹦鹉君瞟了对话框两眼,然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整个鸟身都翻了过去:“好一朵巨大的白莲花。” 小狐狸叹了口气:“也不至于那么说。”然后吴情纵又翻开了自己的微博,就看到很多条。 他先刷开热门的,意外的发现,竟然不是跟唯有清泉合作的事情。 竟然是一条难分难舍发的长微博。发的时间正巧就是今天,题目叫《与君相识已三年》。 一字一句甚是感情真切: “与君相识已三年。 三年时光如过隙,不知不觉的。我还记得当时第一次跟你说话,那时候我还是个初入茅庐需要考核的cv,你是考官。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说了话也是断断续续而僵硬的,你在麦那一端的声音很好听,君临天下般宽容地笑,说,傻乎乎的,适合二货受。 我很多东西不会,你都耐心地手把手地教。我在yy唱歌,第一个给花和票的是你,别人问说难分难舍这名字颇像女装男了,拿不起放不下,娘气,你说哪有,只有英雄,才能难分难舍。 ……” 洋洋洒洒一千多字,看得吴情纵晕乎乎的——这么深情的画风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呢,自己有那么热情似火过? 吴情纵想了想,也觉得明白了,当时自己也刚入圈不久,觉得网配圈一切都是好玩的,人都是好的,所以对于每个人都特别的亲切;然后随着时间的过去,围观过掐架、反目成仇、造谣、骗人一系列的事情,吴情纵也算悟了——有人的地方都有江湖。每个江湖都腥风血雨,复杂得很,网配圈好就好在,关上网页,关上电脑,大家就谁都不认识谁了,管你是人是妖,都可以继续各自生活,图了乐子之后,便可以自得其所。 吴情纵拉到最后,难分难舍在最后写道:“你的一切好我都记得,并且感恩万分。 只求你原谅我曾经说错的话,你依旧是我在二次元和三次元,最珍惜的人之一。” 转发已经超过了十万,评论也已经超过了八万,下面一大批“吾乃纵情”的,表示“已指路,不谢。” 甚至还有人整理出了这几年来吾乃纵情和难分难舍的互动微博,分析字里行间,“皆是爱意”,惹得一帮人男默女泪,说得多么多么感动,一帮人在吴情纵那条随口说的“不开心。不想做广播剧了。”的下面嗷嗷叫着: “大大和难分难舍果然是真爱!不知道难分难舍做了什么事情让纵情傻妈伤心了,所以纵情傻妈都难过得要退圈了!” “我看难分难舍的那条长微博已经要看哭了!大大你不跟难舍在一起你对得起群众嘛!” “纵情不会真的退圈了吧?渣攻啊!” “什么退圈,听说纵情巨巨还接了新剧,是跟唯有清泉大大的。呵呵,我有点阴谋论了,到底是难分难舍说错了话呢,还是纵情大大抱上大神的大腿了呢……” …… 虽然多年来,吾乃纵情和难分难舍经常被凑做一堆,被说成cp什么的,吴情纵也不在乎这些,两人哈哈哈笑过,也就算了。该跟其他人合作也就合作了,除了一些走火入魔的cp粉会来刷“为什么不跟难分难舍合作”之类的,其他cp粉一般都是两边的剧都支持的。然后两人各自和其他几个合作的cv也有乱搭配,冷门的热门的都有。所以也不构成什么烦心事。 只是吴情纵看了看联动的微博,发现有一批打了鸡血的人,已经冲到跟吾乃纵情互粉的几个受音那里,跟他们的粉丝吵起来了;还有的人在唯有清泉下面刷,说他挑拨离间。 吴情纵看着自己蹭蹭蹭上涨的粉丝,依旧被安利而来的人士,在下面嚎叫着嘤嘤嘤好萌。 吴情纵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回头跟鹦鹉道:“你说得没错,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而齐河出门后,一方面去买东西,一方面也是亚希伯恩的事情要处理。 齐河跟着师父学了十几年,学的都是一些“歪门邪道”,正轨的降妖除魔,离魂去阴间什么的,他都不会。 齐河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站在人类这边的似的——他更多的是与妖、鬼、怪等接触,收取他们的酬劳。 于是对于亚希伯恩要去地府找人的事情,齐河一个人搞不定,不过他师兄似乎正好与他相反,从事的正儿八经的道士工作。 只是当齐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找到他家师兄的宅子的时候,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来开了门,见了齐河,眼一眨一眨的:“阿弥陀佛,我师父出去云游了。” 齐河无语了三秒—— 你念的是佛语,你家师父知道么? “你家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小年轻眨了眨眼睛:“我家师父说了,如果是富商找他,就是一个月回来;如果是富婆,就是半个月回来……如果,”小年轻掏口袋看了看照片,然后挺直腰杆,大声道,“如果是师弟师兄什么的同门,就是长则三年,短则半年再回来。” 第19章 齐河脸色如同夏日里来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一口气堵在胸口,咬牙切齿道:“陆测你好样的。” 小年轻歪了歪脑袋:“我家师父还说了,如果是他师弟齐河来找,就说让我去帮忙。” 齐河眼中眸光一闪:“你会?” 那个少年拍了拍胸脯:“我从小就是孤儿,父母双亡,爷爷婆婆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死绝了的,我师父说我特别有天赋。” 亚希伯恩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小朋友,这个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少年继续眨巴眼睛:“我家师父会的我都会,师叔,你带我一起去吗?错过等半年哦。” 齐河抬头看了亚希伯恩一眼,亚希伯恩点点头:“就去问一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而且你师兄这么放心他,自然因为他有出众之处的。” 少年名叫陆五行,齐河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陆测随便看着书名儿,随便取的。 陆五行在齐河车上喋喋不休:“齐师叔,你们这次要去阴曹地府啊?那地方可不好玩,毕竟不如我们地上的,啥都有,最重要的是有光合作用。听说很多科学家下去后,就被阎王招募了,说要科技化地府,可是终究还是先天条件不足,就是弄了几部电话和手机,也常常因为各处瘴气多,地理位置混乱,老是没信号的。然后科学家志向也奇奇怪怪的,有的还想下辈子去当爬山虎,说真真切切地体会一下用呼吸进行的光合作用。” 齐河听着头疼,亚希伯恩倒是特别感兴趣:“你去过地府?” 陆五行点点头:“去过啊,我师父带我去的。简单得很,挑个阴气的时辰,用新鲜的米和酒,在地上画个大圈,踏入圈子里,然后就念咒。等到我师父一大喊走,就离魂,跟着师父手上的引路灯走,下地府。” “关键就是灯不能熄,因为灯要引回来的路;然后就是符要握好,谁要都不能给,因为在下面,要掩饰活人的气息。然后回来的时候不要回头,一直走,就可以回来了。” “不过,”陆五行停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亚希伯恩,“不会是你要下去吧?你无魂无魄,你怎么下去啊?” 亚希伯恩的表情一下子很僵硬,他手指不经意地扣起了前方椅子靠背上的棉布套,喃喃道:“我一定要下去的。” “干嘛呀,非下去不可。”陆五行有些疑惑,“你不是就是问点事请么,我们多烧点纸钱纸元宝,到时候我们帮你问就是了。” 亚希伯恩摇了摇头:“不行,你们又不认识他。我必须下去看看。” 陆五行往背后一靠,脑袋歪了歪:“你说你要找的也是个吸血鬼?可是无魂无魄的主儿基本不能下去啊,就算上去了,那基本就是上不来的了。一直在那光线不足的地方生活可不要闷死呀。偏偏还有游荡了几百年不肯转生的又不在外飘荡的魂魄,见了新入住的魂魄还要鄙视地看上几眼,说现在世道坏了,鬼也越来越奇形怪状了,自己那时不那样呢。” 亚希伯恩靠着座位,车缓慢前行,他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咬在嘴唇上,有丝可怖。 不过陆五行也算处变不惊地忍了,继续道:“虽然你们叫吸血鬼,有个鬼字,也不是真的鬼呀。你们这是跟魔鬼交易的,魂魄都被他们吃了,才换给你们永生的。说来也好也有不好的吧,你说你们一直保持开机状态,积累了多少经验啊;不过就是没有重装系统的份儿,一重装就黑屏了……” “能下去吧?不管以什么样的代价。” 陆五行愣了愣:“你还是那么死脑筋啊?我都说了你不能重装你还是要下去?我们就算打最坏的打算,上不来了,也就是被罚去某层地狱受刑,然后再轮回;你如果被关押在那里,或者直接被灭了,可就没有轮回啦。” “不需要。”亚希伯恩笑起来的时候,那两颗尖尖的白色牙齿闪闪发光,“活久了,便不怕死了。” 吴情纵闷闷地把大白菜传过来的剧本下载到手机上后,心中依然有些不舒服。本来吾乃纵情和难分难舍,也就合作过两三部剧,虽然关系一直很好,也算是有点隐形cp的意思,但本来吴情纵跟圈内很多人都关系交好,又一直喜欢自称总攻,所以他“后宫”多着呢。 只是那些说说闹闹的话,伴随着难分难舍这个“哀怨”的声明,倒显得像吾乃纵情真的跟他有过什么然后又把他抛弃了一样,而如果吴情纵现在站出来说什么跟难分难舍没有那种关系的话来,一则难分难舍本来也没有直说什么,所以显得他自作多情;二则有的坚定党就是等到他的声明也会觉得是他始乱终弃,是他渣。 说他也就罢了,吴情纵看着几个相熟的cv发来的私信:“阿纵你跟小舍怎么了?好多粉丝到我那里说我是小三,害得我把评论都关了。”“阿纵你不会真的跟难分难舍有过什么吧?画风好奇怪。”…… 吴情纵面对这种情况,觉得特别特别的无力。 甚至连吴情纵自己都觉得难分难舍做得相当的到位,特别体贴忍让动情,让吴情纵一点发火的理由都没有,只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憋屈呢。 他看着难分难舍长长的微博,自己也模糊了难分难舍是故意为之还是真心道歉,只是在公开场合说出的道歉,吴情纵总觉得有点以舆论相胁的意思,怎么想怎么膈应。 最终吴情纵毛茸茸的爪子在手机上磨蹭了一会儿,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回复难分难舍的那条微信,微博也退出登录了。 电视上开始放“开心购物”,兔子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主持人激动不已:“只在今天,只在今天!八星八钻,来自南非的真钻石!亏本活动,不要一万九千八百八,不要一千九百八十八,只要九百八十八,八星八钻带回家!赶快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名额有限,欲购从速!” 兔子君眼睛定定地盯着,不时发出“哇”的声音,然后扭头看着雪白的狐狸:“主人,我能买这个么?以前一见天送不到呢,就剩二十四个名额了。” 雪狐的眼睛狭长又明亮,懒洋洋地回头看了兔子一眼,道:“你觉得呢?” 兔子抖了抖耳朵——咦,主人的气场什么时候这么冷媚了,画风有点不对。然后它识相地别过头,继续痴痴地看着电视购物,看着名额一点点减少,心痛如刀绞——哎,还是要自己腰包里有钱才好啊。 “五代二。” “八代二。” “k代二。” “炸了!” 三人回到齐河的家,刚打开门,就看到三只动物坐在茶几上,每个爪子捧着牌—— 雪白的狐狸全身发亮一般的,一股高贵的气质,只是爪子里牌太多了有些握不住的样子;尾巴长而浓密,懒洋洋地一扫一扫的。 齐河脸色一怔,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抱起那只狐狸,狐狸爪子上握着的牌撒了一地,冲他咧开嘴,明亮透彻的眼眨了眨,摇了摇尾巴:“吱吱。” 这副懒散又狗腿的样子实在太熟悉了,只是现在的体型和皮毛都不大对,齐河试探性地问:“小雪球?” 吴情纵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吱吱。” 鹦鹉踹了兔子一脚,使了个眼色——不要冷却了,你可以放技能了。 第20章 兔子其实正在偷瞄吴情纵滑落在地上的牌,被鹦鹉踹了一脚后,方才咳了咳,嗓子正直:“齐先生,如您所见,大肥其实是个高贵的白狐狸。” 然后陆五行愣愣地站在门口,见着兔子开口说话,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哇塞!我终于在有生之年亲眼看见妖怪了!……妖怪原来真的是有会说话的哦,这不是整人节目吧?不会最后是兔子抱着录音机这么二吧?” 兔子知道齐河才是需要刷的boss,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的少年他觉得地位估摸着跟自己也差不多了,就是来蹭吃蹭喝的,所以完全不理陆五行,继续跟齐河说道:“只是和齐先生想的一样,大肥修炼过程中受了伤,所以退化了到了黄毛小狐狸的样子。”兔子瞟了雪白的狐狸一眼,发现吴情纵似乎没有要透露会说话的样子,所以并没有说出吴情纵已经能够说话了的事实,“今日服下灵丹才恢复原来的样子。” 而陆五行继续自己啧啧感叹,摸着下巴道:“不该啊,精怪修炼哪会肤色的,你见过一个非洲黑人修炼成东欧白人的么?这不符合基因学啊。” 鹦鹉一下子爪子操起一个小苹果飞了过去:“闭嘴!种族歧视的娘炮!” 陆五行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你叫我什么?娘炮?” “对啊,娘炮!” 陆五行呲牙咧嘴地扑上去:“去死吧嘤嘤嘤我跟你拼我嘤嘤嘤!” 鹦鹉一下子飞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上,吊灯一晃一晃的,鹦鹉爪子还甩了两下:“你来呀,你来呀?” 陆五行掏出怀里的符纸,大叫一声:“破!”就往鹦鹉所在的地方一挥,一阵光芒闪烁而过,符纸瞬间化作灰烬,鹦鹉反应极快,立即飞到了阳台上,“哟呵,你还以为你法海是不是?见到妖怪就抓!” “我是道士不是和尚!” 鹦鹉停了一下:“哎呦在现在不都差不多嘛,没看过西游记嘛,道佛不分家嘛。” “话是那么说啦……”陆五行挠了挠脑袋,然后又反应了过来,“你凭什么说我娘炮!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娘炮了!你知不知道我的梦想就是当特种兵啊!乌鸦!” “乌鸦?”鹦鹉头上五彩的毛抖了抖,眼神中流露出鄙视和同情交错的神色,“看你这色盲程度,也就只能自己去买点迷彩服穿穿过过瘾了。” “死鸟!” …… 而齐河只愣愣地看着怀抱中的白色狐狸,有些恍惚。 毛茸茸的小雪球儿白得如同天上不可摘取的星辰月亮一般遥远而美好,却又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一副曾经发生过,他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的皮毛被飞雪掩埋,他一步一步地,在冰天雪地中前行。 那时候的寒冷深入骨髓,在漫长而被遗忘的岁月中成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记忆。 而他怀中的吴情纵则在齐河一下下的抚摸下,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哼,凡人,被我真身的美貌震撼了吧。 为我的美貌而颤抖吧!凡人! 齐河的整个房间都鸡飞狗跳的热闹,鹦鹉和陆五行闹腾,齐河摸够了狐狸就去把买的零食一样样拿出来给小雪球挑,剩下的放柜子里。亚希伯恩在一旁啧啧称叹,然后看着落单了兔子,兔子抓着一把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亚希伯恩同志,要不要来玩抽鬼牌?” 这时候,门铃响了。 话说住齐河隔壁女人名叫苏露露,虽然已经年近三十,老是被家里催婚,但介于她长得漂亮、又能挣钱,所以对于找男人什么的,她标准特别高。她辛辛苦苦挣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套别墅,就想着进了高档住宅,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钓到金龟婿。 只是现实总是那么残忍,她搬进来后,才发现这里住的要么是已经结婚的,要么是有钱的长得丑的,要么是长得还不错的但每天带回家的女人都不一样的…… 真是让人绝望的世界啊。 直到她旁边的一幢别墅因为闹鬼而被低价卖了,她那日想看看是哪个倒霉鬼住进来了,就在窗口偷瞄。 然后苏露露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穿着干净笔挺的衬衫,身姿挺拔,轮廓鲜明,眼神柔和,指挥着搬家公司。 苏露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继续祈祷:千万不要带很多女人回来千万不要…… 上天可能听到了她的祈祷,所以她一直看到男人一个人来来往往的,虽然孤僻了点,但好歹洁身自好嘛。 而那天,她听到门铃开了门,看到一个十五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少年,冲着她微笑,笑得她心都酥了,暗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啊,生不逢时啊啊啊—— “阿姨?你要安利么?” ……然后她砰地关上了门。 下午的时候,苏露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逛街,更是在保安室那里听到晴天雷劈:“哎,你知道你隔壁那家么?人家儿子找上门啦。” 苏露露愣了愣:“谁?六十多岁那对?真是老当益壮啊。” “不是啊,”老保安摆了摆手,“是齐河啊,看不出来啊,怪不得不近女色……原来想的方向错了。他老公的儿子找上门来了,多漂亮的一个小子呢。” 苏露露顿时感觉五月飞雪,六月惊雷,天昏地暗,一下子脑子都轰隆隆的:“你说什么?” “哎,还好齐河人不错……你没看到过?就一个这么高的,眼睛圆圆亮亮的,特别乖的。” 苏露露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 她窝在被窝里痛哭了一下,然后又觉得不甘心,偷摸摸地跑到院子里,拿着一个包,就往齐河的院子里扔。 然后苏露露开始按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金发帅哥,一双眼睛似乎有红色的光芒隐约闪动,苏露露眨了眨眼——外国非主流? 金发帅哥笑了笑:“美丽的小姐您好,你找谁?” 苏露露一下子就忸怩了,脸也红彤彤的—— 唔,这应该不是齐河的那另一半吧,千万不要千万…… 上天也听到了她的祈祷。 在打探完知道齐河老公也是中国人的消息后,苏露露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又坠入了爱河。 苏露露刚走,而齐河的手机又响了,齐河看了看来电显示:大白菜? 他突然想起来,大白菜说了要帮自己和吴吾乃纵情策划那部剧后,齐河就把手机号码给她了。现在……也不知道吾乃纵情同意没。 其实齐河心中有些忐忑,因为吾乃纵情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和闲,跟他相熟的知名的cv有几十个,都是在微博上互动频繁的;而唯独齐河跟他,总是缺了那么一点机缘,一直没什么互动。上次齐河转了吾乃纵情发的小狐狸的微博,一般来说,如果是其他cv,吾乃纵情都会回应一下的;偏偏是齐河,吾乃纵情理都没理。 这让他很失落。 他抱着期待而又不敢太期待的心情按下接听键。 “清泉大大!艾玛真的是你吗?”大白菜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的声音,倒和平日里在二次元的女汉子形象不是很符合。 “是。” “清泉大大!吾乃纵情也同意接剧了!我把剧本已经传给他了,准备先出一个预告你看如何?” 他同意了?齐河心中一阵激流涌动的感觉,但声音依旧很平静:“好的,没问题。” 齐河挂掉电话的时候有些明白了自家粉丝当自己回复了留言时候激动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用文字表达就是“吾乃纵情大大终于同意跟我合作了耶!大大我是你的脑残粉!我特别喜欢你的声音!那声音我觉得特别熟悉和温柔,我们上辈子一定认识对不对!大大我是为了你才入圈的!” ……但他绝对不能用文字表达。 于是齐河笑了笑,蹲下身来揉了揉小雪球的头,小雪球正在吃抹茶麻薯,吃得嘴巴一圈绿色的粉,抬头看他:“嗷?”嘛事儿?不要打扰我吃东西,笑得那么灿烂干嘛,捡钱了啊。 齐河继续抚摸它:“小雪球儿,我今天收到一个好消息。” 吴情纵尾巴摇了摇,算是知道了。 小雪球的毛发鲜亮而明显,齐河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小雪球,我给你拍张照好不好?” 吴情纵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吧,可怜的凡人,我能理解。 啧,没见过这般美貌的狐狸是吧,忍不住要跟人炫耀了是吧,啧,我懂。 吴情纵眼睛眯了眯,尾巴摇晃了一下,继续低头啃麻薯——抹茶的清香和外层的软糯q弹很好地融合到了一起,真是让人停不下嘴。 于是齐河“咔嚓”地给小雪球拍了一张进食的照片,只是小雪球吃得太尽情了,所以嘴角的绿色粉和眼睛不离食物的样子,特别呆萌。 然后齐河手机登陆了微博,把这张照片po了上去:“我家的小成员,小雪球儿。很喜欢麻薯:)吾乃纵情,是不是跟你家的小狐狸有点像?” 而兔子在鹦鹉君的怂恿下跟齐河试探地问道:“齐先生,不知道你家的wifi密码多少?我准备买台新的笔记本,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齐河“叮”地发完微博,心情甚好,回头跟它道:“可以。你有钱吗?” 兔子眼睛转了转,看了鹦鹉一眼——鹦鹉冲它使了个眼色:能抱土豪大腿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我们的钱是拿来应急的。 兔子深以为然,于是耳朵耷拉了下去,表情甚是可怜:“我们一直在修炼,没有什么钱的。不过我可以去打工,我进小区的时候有看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我可以去那里兼职……” 齐河还未开口,一旁的亚希伯恩看不下去了,拍了一下兔子的脑袋:“这么小的孩子打什么工,哥哥送你一台。” 兔子冲亚希伯恩点了点头:“谢谢你亚希伯恩同志,你真是当代活雷锋。” 亚希伯恩嘴角抽了抽:“雷锋谁?” 兔子眨了眨眼睛:“一个特别特别帅的模特。” 亚希伯恩“哦”了一声,然后兔子蹦了几步,到了他的面前,抬着头渴望地看着他:“亚希伯恩同志,你是外国银,肯定认识不少外国友人吧?美国人有没有?能不能直接从那边代购一个mac pro过来?会便宜很多。”然后兔子还抬手指了指鹦鹉,“它会装中文系统。” 亚希伯恩:“……”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夜晚七八点,齐河进了自己的房间做事情,亚希伯恩陆五行也自己各自上楼洗澡了,而吴情纵爪子终于得以伸向手机,登陆了微博,刷新——咦?最热门的那条是啥玩意儿? 吴情纵满怀好奇的点开,然后吴情纵一下子就整个狐抽搐了。 ——这世界真够小的。 他看着那只傻乎乎的低头吃东西的狐狸,虽然他很想自我催眠这个煞笔不是自己,但就算他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以自我欺骗,但那熟悉的抹茶麻薯、熟悉的茶几、熟悉的地板的模样……都无一不在证明这只狐狸就是他吴情纵。 ——真是难以形容的心情啊。 第21章 吴情纵不敢相信地盯着那张图片看了几眼,又看了看那个id:唯有清泉,觉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不只听了那么久齐河的声音都没听出是唯有清泉,不只溜进了齐河的房间看到麦也没有怀疑—— 关键在于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吃相那么蠢啊真是伤自尊。 看来要拍得好看还是要靠自拍,当然也可能是齐河的拍照技术很差。 而知道了齐河就是唯有清泉后,吴情纵对于这条微博也不知道是该回复还是不回复的好了。以前的话他是肯定不回的,因为他对于比自己还总攻的攻音有种排斥感,何况两人一直有竞争的关系,唯有清泉又特别不会跟人打交道,从不上yy参加什么人的生日会、纪念会什么的,所以他对唯有清泉有种这人很自命清高的偏见。 可齐河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对他又那么好,那么温柔。 这样的日子让吴情纵觉得就这样成为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也未尝不可,在沉默地跟着齐河度过有限的生命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暖洋洋地在齐河的怀中静静地闭上眼,然后让齐河把自己种到樱桃树下,闻着甜甜的樱桃香气永世长眠。 所以他在能够开口说话之后还是没有在齐河面前说话,他不想让齐河觉得自己是个特别的妖怪,他有点害怕齐河知道自己是九尾狐后,会跟那些抛弃自己的人一样,把他赶走。 他也害怕,万一自己暴露得太多被人知道了自己在齐河这里,会被一些想杀掉他的人追查到,然后让齐河陷入危险之中。 他想一直留在齐河的身边。 所以哪怕他以后一直不说话都行。他可以“吱吱”“嗷嗷”地跟齐河沟通,齐河那么有耐心,也会一遍遍问他,他和齐河的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 吴情纵呆呆地看着手机,然后看着唯有清泉的那条微博,心态有些不同了。他以前觉得唯有清泉的那种:)的笑容符号特别装逼,就不能“哈哈哈哈”和23333333么。 可是现在,他想象着齐河冷冷的脸上微微的扯出的那抹笑容,想象着齐河切换键盘模式按下:)键,想象着齐河温柔而又有期待的眼神。 吴情纵的爪子很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 而鹦鹉君的眼神很不屑:“大肥,你爪子稳着点,别把屏幕划花了,现在没人给你贴膜了。” 然后吴情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狐狸的爪子毛绒绒的,又太大了,肉垫虽然软乎乎热热的可以触动电容屏,但太宽了而且视线又被雪白的毛挡着—— 于是吴情纵划拉来划拉去,好不容易点了转发,然后调出了键盘,按了删了不少字:“很好看的狐狸。”最后点了发送。 发送完后,吴情纵还顺便费力地翻到了唯有清泉的首页,点了“关注”。 此刻的难分难舍看着跳出的新微薄,一下子手中握着的鼠标都握紧了。 这人没空理他的长微博,却转发了唯有清泉的微博,还关注了他。 难分难舍心情特别郁闷,当日他推荐唯有清泉的一个原因在于,唯有清泉是圈内的紫红大神,比起吾乃纵情的地位还高一些,如果他和唯有清泉能够凑成cp,哪怕只是绯闻cp,也会跟着名气大涨。 然后难分难舍心中似乎认定了吾乃纵情不会介意的,就像这么多年了,自己当初差点就把吾乃纵情对自己的好当真了,一度喜欢他。 而吾乃纵情呢? 跟他在yy上嬉嬉闹闹引了一大波“情难党”鸡血满地,然后转眼就调戏其他受音去了。 吾乃纵情那么大度大方,大方到让人无奈,跟别人凑一堆也不会对那些cp粉生气,被开了玩笑有时候还会自己再添上一些。 让难分难舍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会儿那么开心,一会儿又那么失落。 后来难分难舍想通了。什么cp,官配,吾乃纵情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吾乃纵情对于他很好,但对于其他人也很好。自己终究不是他特殊的那一个。 事到如今,自《狐王乱》被评为业内经典作后,难分难舍也是个粉红近紫红的cv了,完全可以跟吾乃纵情分道扬镳不再跟着他炒作了,哪怕吾乃纵情跟他翻脸,难分难舍也依旧是中抓圈里的代表受音之一了。但难分难舍还是不想跟他划清关系。 反正都是做戏,大家一起做好了。 只是当他知道吾乃纵情和唯有清泉要合作后,心中不光有着心虚,更多的是不可名状的不甘和愤怒。 明明……你从来不跟攻音合作的。 明明……你说过很讨厌唯有清泉的。 而今日,明明是他的一号绯闻对象和二号绯闻对象,却相亲相爱,而对他无视了。 难分难舍越想越生气,又越想越难受。 最终他捂着眼睛,鼻子忍不住发酸—— 明明你是个渣,我为什么还那么难过。 其实难分难舍又想多了,吴情纵当时觉得压根无法辩驳而特别郁闷后,事后压根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然后不回复也是因为爪子不方便。 只是难分难舍又发了条语音过来。吴情纵疑惑的点开—— 难分难舍的声音带着颤抖:“阿纵……对不起,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如果你真的再不原谅我,我就从此退圈了。” 而此刻吴情纵的整个表情是“( ⊙ o ⊙)”,这是闹哪样? 此刻鹦鹉也听到了,冷笑了一声:“艾玛,看来你没有不原谅的理由了诶,你不原谅你就是赶尽杀绝,让一个中抓圈未来的新星坠落了。” 狐狸的爪子拍了鹦鹉一下:“你就爱阴谋论,威胁也好,服软也好,干嘛非要分得那么清楚,累不累。人家有心想跟你和好就可以了呗。” 鹦鹉翻了个白眼,翻得太用力,一不小心没站稳,从沙发上翻了下去,然后又爬了上来:“老子最讨厌圣母了你知道吗?” 狐狸都懒得回头看它:“你这种是属于反圣母反疯魔了的。” 兔子的三瓣嘴嘎嘣嘎嘣吃着百奇,圆滚滚的屁股靠在沙发后辈,伸出爪子拿着巧克力棒意思意思地要拉一下鹦鹉:“你看看这个抗日片,多少牺牲自己的英雄!没有xxx就没有新中国知不知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那种民族大义的。” 鹦鹉翅膀揉了揉刚摔倒的爪子:“你有病吧?煞笔圣母和民族英雄这两种能一样?” 兔子把巧克力棒撕了包装:“我只是跟你感慨一下剧情,我说他们一样了?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鹦鹉翅膀一扇,兔子的巧克力棒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而吴情纵拿着手机,跳了几步,走得离这两个弱智儿童远了点,想了想,按下录音键:“没事,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最近有点忙,当时忘记回了,现在才想起来。” 那边发了一个哭和笑的表情过来。 吴情纵也笑了笑:“你闹得跟情侣分手似的,都把我吓着了。没什么大事,要不你把那篇撤了吧。” “不要> <。我重新转发一遍,就说是我们认识四周年纪念吧,好不好?你方不方便转发一下?” 原来跟难分难舍认识已经有四年了?吴情纵回想了一下,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和难分难舍相识的时候自己的微博粉丝还没破千呢,现在已经有十几万了。而期间他也与不少人相识,只是在网配圈子,来来走走都是常事,多少人都是过客。 “好的,没问题。” 就算当时难分难舍颇有些把自己摆上受害者的位置,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个人的朋友没有稍微有点摩擦矛盾呢,交友虽易,老友不易,且行且珍惜。 吴情纵跟难分难舍又谈天说地扯了一通后,难分难舍又提出有机会的话跟他面基,而吴情纵有苦说不出——老子也很想面基啊,但老子现在是一只狐狸还不把你们吓cry!于是又推了。难分难舍难掩失望,借口洗澡遁了。 最后吴情纵又心酸地爪子划拉着转发了难分难舍的长微博,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和“别闹了”。他也很想解释一下一切都是误会巴拉巴拉的,但句子太长了实在不想打啊…… 而刚刚还在吴情纵上一条关于唯有清泉的微博下闹腾的“现在是有新cp出来了吗?我艹难分难舍怎么办( >﹏<。)~”“阿纵你个渣攻!”的一帮人一下子破涕而笑:“官方发糖!”“官方逼死同人!”“妈蛋这个‘别闹了’满满的宠溺的感觉啊,嘤嘤嘤可以多吃五碗饭了……” 第22章 此刻齐河开了卧室的门,叫唤了一声:“小雪球?睡觉了。” 吴情纵捧着的手机差点摔到了地上,齐河的声音和唯有清泉的声音在他心中重合了,让他有种原来如此、我是煞笔的感觉,吴情纵赶紧把手机按回桌面界面,扔给鹦鹉,然后嚎了一声,蹦跶回了齐河的卧室。 齐河刚刚洗好澡,头发上都是水珠儿闪亮着,一把抱起蹦跶而来的小雪球儿,摸了摸他的毛:“要洗澡么?” 吴情纵拼命摇了摇头——作为一只九尾狐,他身而洁净,不沾污垢,压根不需要洗澡。 “不需要是么?”齐河眼神中难掩失望,握着吴情纵的爪子,看了两眼,“确实很干净呢。”然后想了想又问道,“你要睡自己的床,还是我的床?” 吴情纵自己的床是个小小的婴儿床,上面还很幼稚的有五颜六色的各种太阳星星月亮的塑料玩具吊着,叮叮当当的响。他贪恋地看了眼齐河白色大床,看上去好好滚好软啊……然后他又看了眼齐河——虽然他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但一想到唯有清泉,吴情纵就觉得自己跟他是一样的对等的存在。于是齐河眼睁睁地看着小雪球儿毅然决然地跳上了自己的婴儿摇床——小雪球儿心中想: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想想就真是让人脸红。 齐河叹了口气,摸了摸小雪球的毛发,道:“小雪球,我今天本来好开心的。” 吴情纵抬眸看了一眼,雪狐的眼中光华流转,甚是漂亮,齐河继续道:“本来我有很……”齐河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很想合作的一个人,他终于同意跟我合作了。” 小雪球歪了歪脑袋——想合作的那个人?不会那么巧,就是自己吧? “其实我当时入圈就是因为他,他的声音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齐河下意识的手中抚摸小雪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似乎自从有记忆开始,就跟着师父,在学习了。那时候,觉得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 “直到那天我听到那个声音……我觉得我一定是见过他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就想,如果我能知道他是谁,问问他就好了。可是他这么闹腾的一个人,在微博上却偏偏没有详细的个人资料,连张照片都没有。然后我就去查他配音的剧,想着慢慢靠近他,我也开始去配音。开头是为了他去做的,只是后面觉得也挺有趣的,而且也觉得与他又近又远的感觉真好。我想着有一天,就能够跟他见面,问问他是不是记得以前见过我。如果没有也没关系,”齐河笑了笑,“或许只是我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而已,但关注了他那么久,总觉得就算最后他也对我没什么印象,我们肯定也是能够成为好友的。” 吴情纵抖了抖:感觉似乎有些沉重呢……他瞟了齐河一眼,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他这一百多年似乎没有见过这张面孔的人,所以齐河是记错了声音?还是那个人的声音跟自己的很像? “当一个人执着了太久,起点都快模糊了。”齐河抱着小雪球,把头埋在它的毛绒绒的脖颈旁,让吴情纵感觉痒痒的,“然后那种执着却越来越深刻……我好想见见他,只是我上次特地去参见他熟悉的剧组的会面,他也没出现。他朋友说,他就没参与过面基。” “我好想成为他的朋友,而不是听他的朋友说。你说多奇怪啊,他平时一天刷几条微博、也热情回复别人的人,怎么就不愿意跟人见面呢。”齐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他太丑?” ……你妈蛋的说了几次我丑了?吴情纵潜意识已经代入了自己,一爪子往他脑袋上一拍,而齐河黑褐色的发被他抓乱了,齐河也不以为意,握住吴情纵的爪子,道,“别闹。不过今天晚上他第一次转了我的微博,就是你的照片呢,然后还回了我的关注。” 吴情纵回头看着齐河弯弯的笑眼,发现今天的齐河开心得几乎不正常——笑容如三月春风,话多得如黄河泛滥。 齐河喃喃道:“我开心得要命。但是没过几分钟,就看到他转了别人的微博。”齐河的声音低了下去,脑袋又埋到了小雪球的身上,小雪球温暖的身体给了他安慰,“那个人跟他认识四年了,而我跟他,连句话都没说过。我看着那条长微博,他那么好,对别人那么好……我好嫉妒。” 吴情纵终于肯定了齐河说的人就是自己了,心中百感交集——毕竟,吴情纵对于齐河所说的什么过去没有印象,人类有轮回前世,他是九尾狐,生于天地长于天地,生命漫长却单一,没有轮回。所以齐河想找的人不是他。 他耳朵动了动,突然又想起——没有轮回过去,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吴情纵心中也有些模糊和不确定,他爪子摸了摸耳朵,然后拍了拍齐河的肩膀,齐河叹了口气:“你说,我现在跟他相识,我们会比他跟别人更好吗?” 吴情纵看着齐河闪闪发亮如同孩童一样渴望的目光,点了点头。 齐河继续炯炯有神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成为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无可代替的存在,你说有可能吗?” 吴情纵心想,你私信问他去啊,这样我才能高贵冷艳地回答你说随缘啊,你现在盯着一只狐狸问有意思吗?但看着齐河温柔和带着希望的目光,终是点了点头。 齐河像是一个心愿完成似的,呼了口气,笑若春风,揉了揉吴情纵的脑袋:“还是小雪球好,我要不也给你买台笔记本?免得你想玩的时候吴思齐不让你玩。” 吴情纵想了一下——吴思齐谁?半响后想起这是那只兔子精随口取的名字,顿时觉得有些冷,抖了抖耳朵,齐河继续道:“我们不买苹果的,买alienware的吧?以后你自己玩游戏比较方便。” 小雪球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尾巴摇了摇——真的吗? 齐河点点头:“嗯,给你配专门的键盘,那你用起来也比较方便。”他捏了捏小雪球的爪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吴情纵吓了一跳,但又觉得自己是狐狸所以这也没啥,齐河的表情也非常坦然,“我想吴思齐会玩电脑,你也应该会的。不过……” 小雪球白得跟棉花糖一样的耳朵动了动:不过啥?这世上的事情最怕不过了! “不过,你有一天也会化形吗?”齐河盯着小雪球的眼睛,“如果会化形了,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吴情纵在齐河的目光中弱了下来,点了点头。齐河笑得很是开怀,揉了揉他云朵一样的毛,道:“该睡觉了,我给你唱晚安曲?” 还真把自己当婴儿了么?吴情纵不屑地哼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头埋进婴儿床,尾巴环着自己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齐河抬手关上了灯,然后趴在吴情纵的婴儿床旁边慢慢地唱: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 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 虽然吴情纵也听过唯有清泉配的很多剧,那些清冷的、高傲的、霸气的声音都让人印象深刻,但吴情纵却从来没有听过唯有清泉唱的歌。 他的声音缓慢而带有磁性,像是在山间,绕过树木和鹅卵石,缓缓流下的清澈的泉水,让人心旷神怡,清醒又沉醉。 睡意渐渐地袭来,吴情纵模模糊糊地想,唯有清泉这个名字是没有取错的,他确实很适合这个名字。 而齐河在小雪球慢慢闭上眼睛后,方才站起了身,走到电脑面前。 月光从窗外流淌而入,散落了一地的光辉。齐河看着电脑键盘上散落的一两根黄色的狐狸毛,半响不动。 齐河想起自己刚刚开电脑准备接收大白菜发过来的剧本的时候。 齐河的电脑内部有一个软件,是专门记录每一次登陆时间的。一开机,不知道为何莫名卡了一下,他打开清理软件,下意识地点进登陆时间看了一眼—— 上次登录:五月十日下午三点。 好像那时候,家里只有小雪球在? 他想起今天吴思齐说要电脑的事情,脑海中渐渐有了些想法,然后他开始恢复网络记录。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上次登陆的qq账号。 他拿百度搜了搜,一无所获。 齐河想了想,一般人的qq估计也不会再网上公布,可能小雪球以前也喜欢上网吧,说不准以后他还能通过qq跟小雪球聊天呢,于是他在qq里点了查询。 查询qq号跳出来的名字让齐河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吾乃纵情。 齐河想起吾乃纵情那张照片,和配的“这是老子的真身”那句话,手有些发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他又在新的那部广播剧群里把那串qq号输入查找框。 然后他看到了对应跳出来的名字: cv-纵情是总攻。 第23章 那时候齐河的心情简直难以自制,他推开了门,看见了在角落里缩着的那只雪白的狐狸,尾巴一摇一摇的,盯着手机,爪子划拉一下,又一下。 他叫了一声:“小雪球?” 然后那团丸子一样的狐狸毛炸了,随后爪子一甩,手机扔给鹦鹉,然后欢快地蹦跶了过来。 齐河突然觉得世间的事情,都是奇迹。 那些你相信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月光洗净了白天的喧嚣,那只狐狸窝在婴儿床里,尾巴团着大半个身子。齐河站在旁边,久久地看着它。 他不禁去想象——除了小雪球和大肥的昵称之外,小雪球有名字吗?吾乃纵情一直不肯面基,难道是因为是只狐狸的原因?小雪球为什么会受伤?…… 齐河轻轻地抚摸着狐狸白如月色的光滑的毛发,沉睡中的吴情纵正做着甜蜜的美梦。 齐河想,哪怕小雪球一直就保持这样的样子都好,甚至变成初次见面的黄毛也好。 只要不要离开就好了。 他难得对于面前这只狐狸的过去和未来感到因为无知而不可名状的恐慌,齐河忍不住想,或许小雪球是神仙,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地方——那自己该怎么办? 没有比热闹过后的冷清更加冷清的事情了。 齐河转念又想,没关系,不管去哪里,自己陪着小雪球就好了。自从自己遇到小雪球那天开始,那只黄毛狐狸抱住自己的小腿不肯走的时候,一切都注定了。 想通后,齐河笑了笑,轻轻地在小雪球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了声:“晚安。”然后转身上|床。 而梦中的吴情纵感觉阳光普照,他梦见自己到了葡萄园里,满眼都是一串串紫得发亮如宝石的葡萄,他抓了一把,吃了,甜滋滋的。 ******** “亚希伯恩公爵,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陆五行一脸真诚的样子,十几张道符平摊在手臂上,他晃荡了一下,“亚希伯恩公爵,道符五百元一张,美元可以以1:6的汇率购买,零头我就给你省了,八十三美元一张。这次下去吧,我们三个人,一个人怎么着也得十张留着防身,共三十张。” 亚希伯恩红色的眼眸闪了闪,嘴角抽搐了一下,微笑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他回头看了眼齐河:“你干嘛告诉他我是公爵啊?” 齐河正在给小雪球做营养早餐,他一大早出去买了新鲜的草莓,正在榨汁,他按着按钮,头也不抬:“为了表示对您的尊重。” …… 尊重你妹啊!这小道士明显是看到有钱人要宰人的样子好不好! 亚希伯恩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陆五行:“好吧,什么时候下去?” 陆五行笑得越发真挚,他放下道符,叠了起来:“好的,那道符就画三十张。然后我们还需要引魂灯一盏,有五款,质量好点的三千六百六十六块,然后依次有二千八百八十八的,一千五百五十五的……质量最差的九百九十九。” 亚希伯恩表情越发无奈:“还有质量好坏之分?” “那当然,三千六百六十六可是有冥府编好号的通牌的,限量版。” “……”亚希伯恩越发觉得自己找错了人,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的,“就最贵的那款吧,还有么?” “还有给鬼差打点用的纸钱纸元宝,这个便宜,也就五百块。” “……”蒙谁呢!外面两块钱一板! “然后还有我的出场费,作为郚山的第四十八代弟子,原价三万,看你是朋友,打个折,九八折吧。” 亚希伯恩已经已经懒得反驳了:“嗯,就这些了?共多少?” “然后还有我师叔齐河的出场费,作为郚山第四十代弟子,原价六万,看你是朋友,打个九六折吧。” 妈蛋比他的地下乐团出场费都贵了!而且——亚希伯恩觉得被当冤大头简直不能忍:“那家伙不是不会下地府么?”不然还要找你这个坑爹的黑心商? 陆五行叹了口气,眨了眨眼:“这是郚山的规矩啊,只有加价没有减价的。而且我们师叔怎么着也是师叔啊,就算不会道法,法术还是比我厉害的,人家还要布置结界,提供场地……一切都是为了安全考虑啊。” 不会道法然后法术又比他厉害?亚希伯恩抚了抚额:“魔术比较厉害么?” 陆五行把桌子上的道符往兜兜里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亚希伯恩公爵,我们这是公道价,谈得来就谈呗,谈不来算了,大家当交个朋友。行街大道上有不少摆摊算八字的,你要不去找找看啊?下不下得去回不回得来又什么重要的嘛,不就是找人嘛,找不找得到还难说呢是吧,到时候让算命的瞎子帮你掐指一算不就行了嘛,何必花这些冤枉钱啊。” 亚希伯恩回头看着齐河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切片,放进烤面包机,声音有气无力道:“我可是国外贵宾,齐河你难道不该调解一下么?这样乱宰外国友人对于国家形象多不好啊。” 齐河拿出花生酱,依旧是头也不回:“如果是陆测的话,可能价格要翻个五倍。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我也没办法。” 陆五行见亚希伯恩一脸心疼的小气样,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背上了包,站起了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回头冲着齐河大声嚷:“齐师叔!生意没谈成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王封的公爵啊,越有钱越扣诶,就想打发几个钢镚儿让人为他出生入死卖命啊!简直是黑奴的待遇啊,世道不公啊,生命如此轻贱啊!……我回去了啊齐师叔!” “小声点,我听得见。” 亚希伯恩揉了揉太阳穴:“好吧,就这样吧,我只是有点震惊……”对于某些人的无耻感到震惊。 陆五行乐呵呵地又坐了下来:“什么时候能够付款?接受人民币、美元、网上转账、支付宝。” 齐河转过头来,端着盘子往卧室走,经过沙发时,脚步也未停顿:“小行,中介费百分之十五。” “师叔,你忍心收弟子第一笔大生意的提成么。” “我的六万一会儿全部给我。我帮你在陆测那里少报一点数,你可以少上交一点。” 陆测的抽成简直丧心病狂,陆五行每次的零零散散小钱都是跟他五五分的,陆五行眼睛一亮:“成交。” 亚希伯恩看着陆五行眼中的精光还有手上的计算器,觉得自己找的不是一个小道士,而是一个传销组织。 “一万五,加三千六百六十六,再加五百……共十万六千一百六十六。”陆测终于算完了,抬头看着齐河关上的卧室门,大喊,“师叔!早饭吃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亚希伯恩听到那个数字——竟然觉得,那么多东西竟然才十万,出场费不打折都有九万呢,真是出乎意料的便宜呢。 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已经不知道何时被扭曲掉了。 第24章 吴情纵睡了一个好觉,又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神清气爽的。齐河拿着烤面包片花生酱夹心、草莓牛奶进了卧室,此时鹦鹉和兔子也已经起了床,兔子蹦跶到了电视前面打开,正好播放着早间新闻,兔子长耳朵动了动,嫌弃地瞥了一眼,马上换到了电视购物频道。 下午,亚希伯恩就出门把钱给陆五行打了过去,陆五行乐得合不拢嘴,只是在齐河勾勾手指的时候,一下子交了三分之二的钱出去,一下子觉得特别心累——妈蛋不愧跟陆测是一辈的,心都是一样的墨墨黑。不过齐河以前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一般最多黑陆测的钱,不怎么黑后辈的劳动报酬,陆五行把钱心疼地数了五遍,确认没有多给后,再念念不舍地递给齐河:“师叔,你现在怎么也那么在乎钱了,那么世俗了呢?” 齐河顿了顿,小雪球趴在他的肩膀上,两人正在看外星人哪款电脑,吴情纵时不时用爪子点点屏幕表达一下意见,齐河伸出手接了,摸了摸身旁的小雪球:“要挣奶粉钱。” 经过陆五行几日的准备,选定了极阴日子的子时,月色灰暗得几乎看不见。齐河咬指,沾了一点血,在地上画了个图案,几人便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了,听不见那些理所当然的风声、虫鸣声、闹钟滴答的响声,有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而陆五行身着道士的衣服,右手拿着纸符、左手拿着一杯酒,口中念念有词。 而兔子此刻也化作人形,在一旁傻愣愣地看着,鹦鹉和狐狸都一副看西洋把戏的好奇样,歪头歪脑的站在一旁。 陆五行喝了口酒后,把剩下的酒水都倒在了地板上,画了个圆,而那个圆在结成后,一瞬间就蒸腾而起形成雾气圈,像两极相反的磁铁一样,离地面有细微的距离,悬空在棕褐色的地板上。 然后陆五行点燃了一个一尺高的灯台,那个灯台的火焰是紫色的,一小股闪动着。 他把灯台递给人形的兔子,神色难得的严肃:“不要让灯火灭了。” 兔子也觉得吊儿郎当不得,点了点头。 亚希伯恩在一旁看得也不自觉地神色也古板了起来,本来就白的发亮的脸越发苍白,甚至连嘴唇也丧失了血色,整个人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的样子。 陆五行回头看着他:“亚希伯恩同志,准备好了么?” 亚希伯恩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闪过泛红的眼瞳,他心中激动而又胆怯。他看了一眼那个圆形圈,圈中渐渐似乎变得深不可测,像个黑色的漩涡。 他从来不怕死亡。 或许早在百年前,自己在那个爱尔兰大饥|荒的时候,被冬日里太阳晒得全身无力脱水倒在地上的时候,就该死去了。 可是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那双手。 那个长袍拖地贵气十足的年轻男子,高贵地以俯视众生的姿态,怜悯地看着他。 “你要活着?” 亚希伯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实死了没什么不好的啊,”那男子语言轻巧得如同从天边飘过来的羽毛,“死了,清空所有痛苦和快乐,重新再活一次……然后再死亡,人类总是在其中苦苦挣扎,乐此不疲。” 亚希伯恩觉得眼前的是他最后的唯一一点生机,他紧紧地抓住那金边长袍的边,那布料柔软而厚实,让他有实在感。 “可人偏偏在这短短的每一个轮回中撕心裂肺的活着,又何必呢。”男子眼中饱含不解和同情,“说不定你下一世是王子,是君王,是富豪之子……你为什么还要在痛苦的一世中挣扎呢?” 亚希伯恩那时候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中带着希望地看着他,手攥得青筋乍现,越发紧了。 “真搞不懂你们。那我告诉你,我可以让你永远不死,只是你一旦消失了,就是永远沉寂,你愿意吗?你可以活很久很久,活到都活腻了,也得活下去。” 亚希伯恩点了点头,头发在地上的泥土里蹭了蹭,扬起微细的灰。 “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那男子叹了口气,蹲下身,扶起他,“我叫西波尔。” 变成吸血鬼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像是被抽空了所有身体的细胞一样,干渴而疲乏,意识虚无——西波尔后来告诉他,有很多人在这一过程中承受不住,要么变成了level e,要么自杀了。 最终亚希伯恩挺了过来,而西波尔满意地看着他,像欣赏一尊美丽的雕塑:“很好,亚希伯恩。恭喜你成为永恒。” 西波尔是初代吸血鬼,只是初代吸血鬼经历过天劫后,已经所剩无几。西波尔对于过去的事情并不乐意与亚希伯恩分享,对于亚希伯恩好奇的探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一旦有种族强大到没有敌人,他们彼此就将成为敌人。”然后就自此缄默。 两人常年不变的容颜让他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只是在荷兰的时候,亚希伯恩喜欢上了一个少女。少女有金色如阳光的发,湛蓝色的大眼睛,对于亚希伯恩说的一切都很好奇,会睁大眼睛问他:“真的么?”那一言一句都让亚希伯恩停跳的心脏有种颤动的感觉。 亚希伯恩觉得自己恋爱了。 但西波尔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亚希伯恩,她会老去,会死亡,而你将永远是二十岁的少年——不能白发终老的爱情,还叫什么爱情?” 亚希伯恩却蠢蠢欲动,他与少女骑着单车去郊外,与少女看书聊天,翻少女屋外的院墙,就为了多看她几眼。 他把一切都规划好了,他想着,等到哪天跟少女熟悉了之后,他可以慢慢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他可以陪着她一生,等她死后安葬她;再进入等待寻找,需找下一世的她,然后再与她相遇。 而西波尔在书房拿着鸡毛笔写信,沾了沾墨停顿了下来,看着他的兴致勃勃,眼中露出那种熟悉的同情和怜悯,高高在上如当日俯视躺在地上的他。 亚希伯恩看着西波尔的表情觉得刺眼,吼道:“她是爱我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西波尔看着他,手指点了点他的头,然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然后亚希伯恩第一次看到了西波尔的能力。 西波尔站起了身,鸡毛笔悬在半空,一滴墨汁滴了一半成了一个半圆,被风掀起的窗帘停驻在原地。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亚希伯恩,缓缓道:“你跟我来。” 后面的事情亚希伯恩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模糊,那些在静止的人群中穿越而过的场景像电影中的失焦,变得不再清晰。而亚希伯恩沉默地跟着西波尔到了少女的住处,轻而易举地进了她的房间。 亚希伯恩激动地跟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会永远爱她,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而少女明明已经可以活动了,表情却依旧像时间静止一样,笑容僵着。 而亚希伯恩伸出手,握住少女柔软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获得自己的超能力。他听见少女心中惊慌的呐喊,听见她心中犹如沙漠中扬起的风暴一样昏天暗地,听见铮铮的马蹄一样兵荒马乱,听见少女颤抖的泪。 亚希伯恩最终放开了少女的手。 永恒说得太轻巧,我们说着永远爱的时候,当我能够做到永远的时候,才发现你并不要。 第25章 少女最终跟一个大学同学结了婚,平平淡淡地生了小孩,又争吵和好,然后渐渐地变老。少女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亚希伯恩忍不住去看她。弥留之际,她看着他笑了:“是你。” 亚希伯恩点了点头,说不出话。她笑得愈发灿烂:“你真美,像一个梦。”亚希伯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然后她也不说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 亚希伯恩没有问她是否后悔,老人脸上满足的笑容,告诉了他答案—— 爱情如果能永恒,便了无生趣了,只有在短暂的燃烧和人们的记忆中,爱情才能流芳百世,永世长存。 后来亚希伯恩和西波尔不再在一起生活,西波尔继续四处流浪,从欧洲到美洲,又到澳洲,亚洲…… 只是当亚希伯恩再次碰到西波尔的时候,西波尔的眼中不再有那种高高在上而疏离的怜悯眼色,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炙热的,充满生气的光——“亚希伯恩,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 简直是开玩笑。亚希伯恩冷笑:“你教育我的时候你忘了?” “他不一样。”西波尔摇了摇头,眼中光芒万丈,“我会永远跟他在一起的。” 亚希伯恩无奈地笑了笑,每个人的通病就是觉得自己的爱情、爱人是独一无二的,是不一样的。只是时过境迁后,会发现,爱情都是那么相似的本质,不管因为什么而吸引,也不管因为什么而分开,那种火焰燃烧得越盛,越是催人性命,而又虚无。 后来亚希伯恩不断收到西波尔从世界各处寄来的信,西波尔告诉他那个人多么多么独特,又在犹豫能不能把他也变成吸血鬼;后面西波尔又告诉他,似乎那人体质特殊,初拥几乎不能使用了;他又带着那个人去找修炼之道,说是可以长生。 亚希伯恩不懂西波尔,活了比许多国家历史都长的人,趟过历史的漫漫长河,见证世代交替王朝变动,大喜大悲都是过眼云烟——他开始好奇这样的西波尔喜欢上的是什么人。西波尔告诉他,那人叫林长文。 最终他的好奇没有解开,西波尔消失了。西波尔是他的长亲,所以不管多远,亚希伯恩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某一天,他突然感受不到了。不是被杀了,被杀的气味他会感受到;而是腾空消失了,不存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一般。 亚希伯恩一边继续每十几年换身份、换居住地,游走世界各地,尝试不同身份,他当酒保,当政客,当律师,当城管……现在他又当了地下乐团的主唱。他一边换,一边寻找西波尔的踪迹。 而中国,是他最后一站。 亚希伯恩接过陆五行递过来的符纸,动作有些缓慢。他知道,是的,吸血鬼压根没有灵魂,西波尔怎么着兜兜转转也不该在地府;如果西波尔在地府,只要有一瞬地府和人间相连的时刻,亚希伯恩应该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但这么多年了,像西波尔从未存在一样,西波尔从未有过任何信息。 陆五行又问了一遍:“亚希伯恩同志啊,你准备好了么?” 亚希伯恩看着眼前这个还有些孱弱的东方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亚希伯恩点了点头,陆五行就把道袍脱了,换了件t恤衫和牛仔裤,齐河则一身休闲装,一脸淡定,低头看了看表:“应该差不多了。” “兄弟伙,走起!”陆五行大喊一声,然后跨进那个圈里,瞬间脱力,倒在了地上。 齐河对亚希伯恩做了个请的手势:“亚希伯恩公爵,请。”亚希伯恩深吸一口气,踏进了那个飘渺的圈。 此刻引魂灯已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兔子看着三人并排歪歪斜斜地倒在地板上,那个雾气圈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弱,兔子好奇地凑过去,又不敢靠太近,回头小小声地问鹦鹉和狐狸:“你们说,这雾气越来越弱了的样子……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吴情纵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下,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凑近了一点,觉得那雾气散发着无尽的冷气,饶是有一身皮毛护体,他也觉得透心凉,他又瞅了瞅鹦鹉:“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阴气?” 鹦鹉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围着那圈子绕了一圈,翅膀在地上蹭了蹭,又举起来闻了闻——怎么还有酒精味?然后终于发现那里不对了。他回头看着吴情纵和兔子,两人的表情现在非常神似,都是一脸迷茫而又敬畏,吴情纵的爪子往前伸了伸,又往回缩了回去:“这阴气太重了,我感觉我爪子都要冻坏了。”兔子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也觉得,果然是地府与人间交汇的通道,阴气逼人。” “阴气逼人不是这么用的。当然要冻坏了,”鹦鹉君回头看着两只动物一起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一脸迷茫,“干冰和酒精混合后,干冰的升华会迅速降温干冰周围温度,这个过程中由于温度低,一定程度会使酒精的挥发过程变慢。干冰周围的温度是-78度左右,冻不死你们。” 兔子眨巴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吴情纵智商比他稍微高个0.5,反应过来了:“……干冰?”吴情纵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等到他看着那个白雾圈渐渐地变淡而消失,只剩下中间一圈隐隐约约的更深的黑色,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他开头放在哪里的?” “乘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在地上的吧。”鹦鹉君看了看地上零散的酒水,都是刚陆五行喷得离干冰太远的,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蒸发完。 “……真是神棍啊。”吴情纵担忧地看着地上昏迷的齐河,他安静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眼婕显得有些秀气,皮肤柔白,整个人少了平日沉默的气场,显得脆弱无害,“齐河……他不会有事吧?” “怎么会有事,他可是神棍的师叔。” 兔子瘪了瘪嘴巴:“我还以为是阴气的冷呢,骗子最讨厌了。” 狐狸&鹦鹉:“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兔子哼了一声,也觉得无趣了,往后退了几步,只是刚刚靠得近了有些冷,还是身上有毛茸茸的毛的时候好啊,多暖和,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狐狸伸手想挽留住引魂灯:“等等——” 然后伴随着那个喷嚏,那个引魂灯熄灭了。 第26章 三人面面相窥。兔子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眼红红的,泫然若泣样,委委屈屈地回头看着鹦鹉和狐狸。鹦鹉君见他这幅模样,也不训他了,怕一说他兔子就会哭,鹦鹉君道:“没关系啦,哈哈,陆五行那家伙连圆圈都是瞎话的,说不准这个灯也是瞎点的呢哈哈哈。” 吴情纵此刻却觉得有些害怕,他是九尾狐,自然是知道一些传说故事的。晁风以前来看他的时候,就给他讲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人救了龙皇子,然后那个人说想去地宫玩,那龙皇子就送了他一颗避水珠和引路灯。那个人后来却被人骗了,把引路灯卖给了别人,只留着避水珠。最后他顺利地下了水,却找不到龙宫,也找不到出口,最终是被虾兵蟹将发现又把他带出来的。 吴情纵回头看了眼熄灭的灯,对鹦鹉道:“刚刚陆五行是拿什么点的?能再点燃么?” 鹦鹉跳过去,把陆五行脱下的道袍翻了翻——然后掏出一个zippo来:“这个?还是二战纪念版,土豪啊。” 鹦鹉把zippo递给兔子,兔子想着要将功补过,手抖着,终是把引魂灯点燃了。看着那紫色的火焰又开始跳跃,三只俱是松了口气。 然后三只就围着三具倒在地上的身体,守着。 只是天边似乎渐渐地开始露出一抹幽蓝,黑暗不再那么明显,虽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隐隐约约似乎能感受到那种清晨的鸟鸣声;然后幽蓝渐渐变浅,变成苍蓝色。 吴情纵的心中开始有些焦躁:“不就下去问问事情么,为什么要那么久?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 “别急,可能公务员部门手续比较麻烦,毕竟是找人,要去名册上查,可能需要点时间。”鹦鹉安慰他。 吴情纵在三人周围跳来跳去,他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三人在地府遇上恶鬼,然后恶鬼呲牙咧嘴,追着三人跑的场景;或者三人被地府官员发现了,官员把三人押住了,不让他们再返人间;亦或者三人已经办完事情了,回头却发现那闪烁的紫光的引魂灯的位置找不到了,三人一直在心急火燎地找着…… 吴情纵正在脑洞大开的时候,却觉得一股吸力袭来,他感觉身体和思想有种瞬间分离的感觉,然后他脑海一片空白,人事不省。 于是刚刚醒转过来的三人就看到一只软巴巴的狐狸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装死,另外两只在一旁大声叫喊:“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齐河站起了身,抬眸扫了鹦鹉和兔子一眼,两只不禁抖了抖,鹦鹉举起翅膀,作投降状:“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就在那里蹦跶蹦跶着,然后就……这样了。” 齐河重复了一声:“主人?” 鹦鹉和兔子顿时觉得一道冷水泼了下来,吴思齐白皙的脸有些发红,毕竟刚开头弄灭灯的是他,所以他心虚,干脆砰地一声,变回了兔子样,觉得自在了很多,抖了抖小腿,毫无压力地说道:“呵呵,我们一直喜欢玩主仆交换y。” 齐河冲陆五行伸手:“符纸给我,我再下去一趟,把他带上来。” “哦,要快点了,马上就天亮了。”陆五行把符纸递给齐河,神色淡定。 然后齐河走向软趴趴的小狐狸身旁,又一次倒下。 陆五行老神在在,走过去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引魂灯,“噗”地吹灭了。 兔子和鹦鹉大惊失色:“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派来杀主人的奸细!你说!” 陆五行看了两只惊恐状动物一眼:“那只二货狐狸?我杀它干嘛呀?都亮了一晚上灯了,节约点灯油费好不好?” “那他们……” “没事,”陆五行开始折叠地上的道袍,“这玩意儿地府又看不见,而且我们是拿了通关令的,正儿八经递交了签证申请拿着护照的。” 鹦鹉和兔子方才松了口气,片刻后,鹦鹉又缓缓问道:“那你刚刚点这个……” 陆五行被一哽,回头看了坐在沙发上发愣的亚希伯恩一眼,咳了咳:“呵呵,像我和师叔这种有护照、有签证、有绿卡的当然不用引魂灯了。吸血鬼没有灵魂嘛,所以需要辅助工具。” 都没有灵魂还要引魂灯你骗鬼啊!鹦鹉回头看了兔子一眼——你儿子? 兔子忙摇了摇头——我是清白的! 吴情纵幽幽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在一道石大门的门口,四周隐隐暗暗的,石门旁却有一排鲜红若血的大花朵,开得繁盛,可惜光线差,便也显得幽暗了起来。 石门旁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手上拿着个本子在看着,见了吴情纵,也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奇了,今天是组队刷怪么,怎么又来了怪物啊?” 怪物?老子可是高贵的九尾狐!吴情纵站直了身子,抖了抖尾巴,才发现自己就是现在这个灵魂状态竟然也是小雪球的样子,这让他深感沮丧——他以为自己能够变成九尾狐时候的样子呢。 吴情纵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你好,我想问一下,刚刚有没有三个人过来?” 那个看门的眼睛抬了抬,眼神死气沉沉的:“有个洋鬼子的那个?” 吴情纵点点头。 “刚上去,老子差点掐死他,”看门的死沉的眼神露出一股杀气,“老子可是上过朝鲜战场的,这帮美国佬!要不是看在齐河面子上,哼。” 齐河?吴情纵记得齐河不大会这些通灵的事情啊,所以才去让陆五行帮忙来着,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既然齐河上去了,那自己必然也是上得去的,他也不急了,走到那个看门人旁:“亚希伯恩不是美国人,他本来是爱尔兰人,现在是英国国籍。” “哦,”看门人点点头,头也不抬,看着手中石块一样的书,伸出手来,“你要进去么?门票一千,通票三千六,包含五个项目。” 吴情纵抖了抖耳朵:“我没钱啊,我就不进去了吧。在门口瞅瞅可以吗?” 看门人点点头:“看你这么蠢,也没啥见识,瞅吧。”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但吴情纵还是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不好太嚣张,他就站在门口向里面望,看见里面一跳悠长的道路,四周是高山,山脚长满了红色的花朵,吴情纵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呀?” 看门人正喃喃自语:“麻痹都几天了还不更新,是要太监吗?”然后他抬头看了吴情纵一眼,死鱼眼亮了亮,招了招手,“死蠢,过来。” 你麻痹!吴情纵抖了抖耳朵走了过去,没好气:“干嘛?” “嘿嘿,你上去之后,能不能催一下那个写《三界居委会》的作者啊?或者你帮我注册个账号,充点钱什么的,到时候我送你一张冥界vip通行卡。” 第27章 吴情纵的耳朵抖了抖,凑过去了一点,那个死鱼眼的看门人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看上去有些诡异,把手上那块石板侧过来给他看:“诺,就是江景网上的,作者天缺人。” 那块青石板上面影刻着黑色的五号字体,看门人的手在上面划了划,吴情纵看着那些字轻巧地划过,觉得这个实在太赞了,比起kindle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不伤眼睛又省电,吴情纵狭长又明亮的狐狸眼越发亮得如月亮:“你们下面有wifi?” “哎,阎王说要建来着,没成功,被上面驳回来了,说我们会成为网特。”看门人叹了口气,“还说会成为宣传地府的水军,扰乱三界安稳。也不想想,除了那些怨气大的、死得冤的,谁愿意在人界晃悠啊?除了互联网我们缺什么啊!哼!我宿舍还有一块明清的大玉块,专门拿来投影电视呢!高清好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能整成3d的呢!” 吴情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深有同感:“是啊,我看以前的小说,什么聊斋之类的神怪小说啊,妖妖鬼鬼人人谈谈恋爱,天下无墙。现在都乱了,搞闭关锁界政策了。人家科学家都说了,血缘远的孩子聪明,混血儿大多长得也好看,偏偏上头的不管,不准跨物种恋爱。哎,我还是妖和魔生的呢,怪不得我脑子那么好使。” 看门人的死鱼眼一脸不敢相信地盯着他,一副“你逗我”的表情:“你这只黄鼠狼太深藏不露了,真看不出来。” 黄鼠狼?这人色盲吧?吴情纵也懒得跟他详细地解释,只道:“我是狐狸。江景网我有账号,不过,”吴情纵顿了顿,又狐疑地问道,“我怎么把定制书给你啊,你通行证能够随便给么?”虽然也不知道拿来有什么用,但听上去很高大上的样子。 “没事没事,vip通行证是职工福利,一个员工一年可以发三张。至于什么时候把本子给我……嘿嘿,”看门人独自乐呵地笑了两声,猥琐地搓了搓手,“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上去勾一次魂,到时候我们就碰头,嘿嘿嘿嘿。”吴情纵看着他的样子抖了抖——这样子也够勾魂的。 吴情纵又扭头看了看他手上的青石板,忍不住感慨:“你这板子还真神奇,怎么做到的?” 看门人继续道:“一见天知道不?嘿嘿嘿,我认识一个人住在里面,他屋子我留了一间房,这个就是从那个电脑上投影过来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懂的嘛。” 吴情纵默默地给无处不在的民众智慧点了个赞。只是——一见天?吴情纵的眉头皱了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一见天是哪儿啊?” “就是个天牢呗。”看门人坐回了椅子,继续低头看书,“那里四周有上古神祗的法术压着,三界生物,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翻不出个什么花样来。” 那里什么时候变成天牢了?狐王老爹永远乐呵又仁慈的脸庞浮现他眼前,吴情纵心中情绪不可名状,像有很多发胀了的米粉拥挤着,闷得乱七八糟。他爪子抓了抓桌子,被看门人一打:“你猫啊你,还磨爪子?” 吴情纵又裂开嘴巴笑,继续打探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在里面啊?” “还有什么人,大抵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天界又奈何不得的妖魔鬼怪。如上神已经全部消逝了,所以很多魔就连天神都灭不掉……他们也只得联合消弱了这些为非作歹的妖魔的戾气,扔进一见天里压制着,就指望一直关押着呢。” 罪大恶极?吴情纵总觉得这些话语有些讽刺,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被欺负的那个,就连狐王宫有点权力的宫女,似乎都要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样子;现在却告诉他被关在一个罪牢里?他又犯过什么罪了,他一直那么小心翼翼,却从出生就带着原罪。 或许自己的出生就是罪过吧,吴情纵眨了眨眼睛,想起兔子在一见天许久不长进的修行,已经迟迟不能化形的鹦鹉,有些明白了——怎么来说,有自己的指点又有各种吴情衡送来的灵丹,两只小妖也该有点成就的,但却一直未见成效。想来并不是几人做的不好,而是一见天本身法阵压迫的问题。 吴情纵发着愣,而看门人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了,你一只小狐狸关心那里是干嘛的干什么?” 吴情纵狐狸嘴巴咧开笑,傻乎乎的样子:“听说你朋友在里面,好奇嘛。”死了,重生了,连同兔子和鹦鹉一起从那里出来了,或许自己是因祸得福。吴情纵想着,而此刻,就听到“轰”地一声,看门人手中的石板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在空荡悠长的空间里清脆而空灵,而狐狸坐在桌子上,吓得整个背都拱起来了,看门人则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石柱后面一躲。 而吴情纵浑身僵硬,毛发也立了起来,缓慢地回过头—— 来者身姿挺拔,一身白衬衫牛仔裤,显得干净清爽。他眉头原本紧蹙,却在见到桌子上缩着的白色那一团的小东西的时候微微舒展开来。他面容如雪,却又清润柔和,走近了,嘴角上扬,微微笑了一下,路旁灰暗的红色花朵都绽放了光芒,生动鲜亮。 齐河站在吴情纵面前,冲他伸出双手:“小雪球,来。” 小雪球屁股扭了扭,浑身早在看见齐河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了,他懒洋洋地转过身去,爪子搭上齐河的手,声音比平时压得低沉了些:“齐河。” 齐河的眼中有火焰跳动一般,又黑得像无尽的深渊,给人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声音愈发温柔了:“小雪球。” 狐狸甩了甩尾巴,不是很高兴:“我不叫小雪球。” 齐河把他抱在怀中,温和地抚摸着他柔软光滑的毛:“好,那叫你什么?” ……o(╯^╰)o 。又不能告诉他自己叫吴情纵。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只狐狸,还有那部要配音的剧,吴情纵就担心。齐河如果知道自己就是吾乃纵情,那么自己估计就配不了攻音了吧?——谁他妹的见过宠物攻掉主人的啊?自己能变身也就算了,现在怎么着也压不了齐河啊!他想着想着,关于一见天的念头不知不觉地被扔到脑后,吴情纵哼唧了一声,冷艳高贵脸:“叫我落雪好了。” 狐王老爹有告诉他,他出生的时候是个大雪天,整个世界都是茫茫大雪,淹没了天地,因此他的妈妈才顺利在那些坏人找到她之前生下了他。 “阿纵,别担心,落雪是你的盔甲。” 那时候他方还年幼,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落雪这个名字好听又亲切。他奶声奶气地跟狐王说:“爹爹,那我为什么不能叫吴落雪啊?” 狐王那时候的心情是什么呢?吴情纵不得而知,他只记得一直乐呵呵的老爹幽幽一叹,只看着他不亦乐乎地拉着绳子扯着拴着的水晶球玩,沉默良久,然后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因为落雪这个名字太娘炮。”吴情纵被那一下拍得晕乎乎的,小小的肉乎乎的身体也晃荡了一下:“娘炮?什么是娘炮啊爹爹,是跟娘很像的东西吗?像是衡哥哥的母后?” “不是,是跟小姑娘很像的意思。阿纵是男子汉,不能当娘炮。” 吴情纵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诲,以至于在入网配圈的时候,有人想让他配受音的剧,他都一概拒绝——怎么能当受呢!娘炮! 第28章 虽然吴情纵后来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一个字是狐王老爹取的,“吴”是姓,“情”是他这辈的字辈。然后他的正宫皇后所生的太子哥哥,叫“衡”;然后他叫“纵”,情衡情纵,鲜明的对比。 他想,日后自己有了爱人,一定不管是市井小巷,还是荒野沙漠、刀山火海,他都会跟爱人一直在一起。 哪怕爱人在冰天雪地里,他也为她寻得一株绽放的梅花,鲜衣怒马,踏雪而至。 而齐河眼波流转,重复了一遍:“落雪?” 吴情纵点了点头,扭了扭,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头搁在他的臂弯处:“嗯。”他有些困了,熬了一晚上的夜,兔子吹灭了引魂灯后自己提心吊胆的,然后又莫名其妙掉入了地府……折腾得他身心俱乏,而躲在石柱后的看门人探了个头出来,齐河眼刀扫了过去,他就抖了抖,冲着吴情纵,表情甚是可怜:“落雪大人,我的同人本嘤嘤嘤……” 吴情纵“嗯?”了一声,耳朵立了起来,又转过头去,疑惑道:“你缩在那里干什么?”然后吴情纵顿了顿,毛茸茸的脑袋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和齐河没有旁人,于是了然道,“放心吧,你们老板没来。” 齐河淡淡道:“苏泽,还有事么?” 那个叫苏泽的看门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河的表情:“嘤嘤嘤,就是我跟落雪大人有说,拿张地府的vip通行证换本同人本……” “vip通行证?”齐河皱了皱眉,抱着小雪球转身准备走,“那个没什么用,小雪球,我们走吧。” ……说好的落雪呢?吴情纵觉得有些无力,抓了抓齐河的衣袖:“算了吧,我答应他了的。而且他又见不到心爱的大大,多可怜啊。买本书而已嘛。” 于是齐河方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苏泽:“到时候我托白无常带给你。” 苏泽瞬间眼中都充满了星星眼:“多谢齐河大人!多谢落雪大人!欢迎下次再来玩啊!” 齐河在地上走了几步,而吴情纵安安稳稳地在他环中。吴情纵也没见着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的事情,吴情纵就感觉跟吸尘器一样不大不小的吸力,他又被吸了一次,然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他本以为会是几个人围着他关切地问情况的场景,可是哪知当他慢悠悠地醒过来,站起身环视四周时,就看见兔子已经变成了短尾巴的肥肥的东西窝在沙发上,鹦鹉趴在它肉乎乎的肚皮上,两只动物正呼噜噜地睡着觉。 陆五行正在沙发上啃薯片,而一向对啥事儿都好奇精力旺盛的亚希伯恩难得的忧郁状,靠落地窗旁,眼神忧郁地看着天空中的白云,站成四十五度的忧伤。 窗外的鸟鸣声、车鸣声还有陆五行咔咔咔啃着黄瓜味薯片的声音,以及隐隐飘来的饭菜的香气让吴情纵觉得刚刚那一切仿佛一场梦,一个短暂又不吓人的梦。 吴情纵抖了抖耳朵和尾巴,悠悠走了几步,而陆五行见他醒了,晃了晃手中的罐子:“要吃不?”吴情纵看了看陆五行手上的薯片,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而齐河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小雪球,那是垃圾食品,不要吃。早餐马上就好了。” 陆五行叹了口气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的薯片,本来味道不错的,对比起来就显得那么心酸:“哎,过得不如一只狗。对了,小雪球,你刚怎么就下去的啊?” 齐河继续道:“他叫落雪。” 陆五行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艾玛,一只狐狸叫什么落雪啊,装逼。”他擦了擦眼睛,笑得哭出来了一样,吴情纵很好奇这人笑点为什么那么低,陆五行拿起一块薯片,又笑,“艾玛,落雪……哈哈哈哈哈。” 吴情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一把叼过陆五行手中的薯片,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撒开脚丫子往厨房跑了,然后被齐河一把抱起。齐河抚摸着小狐狸的背:“怎么了?” 小雪球把薯片放在了灶台上,哼了一声,趾高气昂:“不给他吃。” “好,不给他吃。”齐河手指在灶台上点了点,然后又拿起一旁的鲜榨橙汁,插了根吸管,拿到吴情纵嘴巴前,“喝么?” 而陆五行心有不忿,嘀咕着“狐假虎威”,瘪了瘪嘴,准备去翻食品柜,他使了一下劲拉柜门,没打开,然后又多使了点劲——那股隐形而又强大的力量反作用了回来,让陆五行很是郁结:“师叔你要不要这样子啊!就小雪球是人我就不是了啊!我累了一晚上就吃了两包薯片、三盒饼干、一盒泡面而已!嘤嘤嘤师父再怎么虐待我也不会不给我吃的啊!我还未成年呢!” 齐河不理他:“叫落雪。” “知道了知道了,落雪落雪落雪。我现在可以吃了吧。”陆五行又拉柜子门,用力过度,差点摔在地上。 吃过美味的早饭,吃饱喝足闲悠悠的吴情纵方才问陆五行:“亚希伯恩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怎么可能找得到啊,”陆五行摇了摇头,“我早说了么,吸血鬼怎么可能在冥界啊。” 亚希伯恩在一旁沉默,整个人像空洞的洋娃娃,也不说话,也不动,只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算啦算啦,你看你们下去的时候亚希伯恩不也下去了么,说不定西波尔也那么下去过呢。”吴情纵看了亚希伯恩一眼,心中有些不忍,他找了那么久那么多地方,估计已经找得绝望了。等待和希望本身就是件无法度量的事情,对于旁人来说,亚希伯恩和西波尔的关系都不过是一个故事;只有当事人,才懂得那种真切的与喜悦悲伤有关的深入骨髓的记忆吧。吴情纵想,西波尔给了亚希伯恩永恒的生命,像是他的父亲一样的角色吧——吴情纵想,如果他知道他母亲还在,他会不会也跟亚希伯恩一样,上天入地,一直一直找她? 小狐狸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母亲叫什么,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她用自己的毁灭换来了自己的生命——她一定是爱自己的吧?一想到这个,吴情纵就觉得心中酸酸的,却又有些隐隐的幸福感。至少,我妈妈是爱我的,虽然她不在了,我也没不记得她了,但她肯定是爱我的。 所以吴情纵想,自己可能不会像亚希伯恩那样执着地找她。对于母亲,吴情纵有满满的遗憾,却似乎又没有太多遗憾。血缘的牵绊深入骨髓又如影随形,自然而然,并不需要刻意地去找寻和提醒。他记得他的妈妈,而他也好好的活着,吴情纵觉得,这就够了。 而陆五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呲声,冷笑道:“找了一圈没有西波尔也就算了,这人又临时起意,说要找一个叫什么林长文的。冥界的册子哪是能随便乱翻的啊?而且就算给他翻,几千年堆了那么多的名字,他一时半会儿翻得出来么?害得我们差点被那些值班的骂死,好在师叔在,不然我们的通行证要被禁三年了,我还拿什么吃饭啊。哼,也怪不得开头苏泽不让他进去,活该。” 吴情纵想了一下这个人是谁,好半天才想起来亚希伯恩似乎有说过这个人是西波尔的爱人:“那林长文没找到?” 陆五行沉默地看了一旁的亚希伯恩一眼,亚希伯恩此刻倒动了动,手从一个盒子里掏出一根雪茄,却不小心又掉在了地上,他木然地捡了起来,塞进嘴里。陆五行沉默了。 “也不是没找到,”齐河缓缓开口,“我认识一个比较老的官吏,恰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吴情纵疑惑:“嗯?那不就找到了么?那你们怎么还这副表情啊?”尤其是亚希伯恩,要死不活的。 “那个鬼说,这个人最后一世由他接引的,因为不像别的鬼一下来就哭哭闹闹浑浑噩噩的,而是清醒和平静,似乎还带了些功勋,故而投了个好胎,他就留了些印象。他送林长文过的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按理说,下一世的勾魂,也该他去的。”齐河顿了顿,扭头看了亚希伯恩一眼,亚希伯恩似乎已经恢复了很多,手上拿着雪茄深深吸了口,然后吐出烟圈,齐河于是扭头看着吴情纵,继续道,“但他后来一直没有等到勾那个人的魂。那个人也从名册上消失了,别的鬼差名册上也没有。上一世的记录也没有了,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齐河拿过吴情纵手中递过来的茶杯,给他添上了茶。吴情纵在地府自己暴露了会说话后,就开始直接对饮食提要求,现下泡的茶正是高山乌龙,吴情纵以前都网购,喝到的并不正宗,齐河这边的冻顶乌龙茶色泽深绿,滋味浓醇,香气高扬,好喝得吴情纵都快哭了——还是人界好啊。 齐河用纸巾擦了擦吴情纵爪子没握牢洒在桌子上的茶水,继续道:“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不过,刚恰好有碰到催命判官崔畔,问了一问。说是若是仙界历劫,也是该有文件记录的。林长文算是个遥远的悬案吧。” 陆五行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忍不住插嘴道:“最讨厌见到崔畔那张死人脸了,送钱也不收,油盐不进的,本来还准备去地府逛逛,看有没有好点的魂魄,收点过来当下手的,就被那死人脸赶出来了。” 吴情纵耳朵动了动,而亚希伯恩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得可以。手机铃声又响起了,他也没有接,直接按掉了。 吴情纵在追《生活大爆炸》的时候,看到谢耳朵说送给一个要安慰的人就是热饮——对于吴情纵来说,提升心情的一大重要方法就是吃东西,不过这是吸血鬼啊,吴情纵想了想,抓过一旁兔子短短的毛茸茸尾巴,拉扯着兔子,递了过去:“小亚同学,要不你咬两口?吸点血提点神。” 第29章 狐狸爪子拉着兔子往亚希伯恩怀中一塞:“呐,发生这种事情呢,谁都不想的。但做人——哦,做吸血鬼呢,快乐最重要了。西波尔吉人只有天相啦,你就不要担心了。饿不饿?兔子烧给你吃哦。” 鹦鹉立马识时务者为俊杰,乐呵呵地飞到了吴情纵身上:“老大,我们是听陆五行说你不会有事情才去睡觉的,本来我们有守着的。” 吴情纵本来想摆出一脸嘲讽的,但这个表情出现在一只雪白大眼睛的狐狸脸上就显得特别喜感了:“是吗,那我还要谢谢你们咯。” “哪里哪里。” 亚希伯恩一把把兔子推倒了地上,兔子在地上滚了两圈,本来迷迷糊糊的睡意也醒了,蹦跶到了吴情纵的身边:“老大你能说话啦,原来离魂还有这个作用呢,真是神奇啊哈哈。”兔子觉得说谎还是要有原则的,就该前后有逻辑,一个谎言套着一个谎言,才叫敬业,“对的,就是陆五行跟我们说你肯定没事的,他还骂你煞笔,不知道离圆圈远点,还得他们上来的时候你正好又被卷下去了。” 亚希伯恩没有说话,又点燃了一根雪茄,表情显得很是疲倦。最后一站已经走到了终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拿着一道不会做的题的学生,不断地在计算和设想,然后终究不能做到的还是做不到,再多猜测,也给不了一个契合的答案。 陆五行毕竟坑了亚希伯恩那么多钱,现在看着亚希伯恩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小小声道:“也许是我学艺不精,我师父比较厉害,可能我师父回来就能找到西波尔去哪里了吧。” 亚希伯恩没有说话,吴情纵拍了兔子的头一下,然后也尝试地安慰道:“是啊,林长文在地府里没有了名字也许是好事,你想啊,也许西波尔把他变成了吸血鬼了所以他的魂魄也不见了,地府自然也就没有名字了……” 陆五行打断他道:“不会的,如果是魂飞魄散,地府的名字是被划掉而不是消失。不然你以为那些被抓住灭了的鬼魂都是悬案啊。不过我师父可能知道一些在六界之外的地儿,说不准他们去那里了呢。” 亚希伯恩这时方才抬头看着陆五行,泛着红光的眼眼神有些散乱:“你师父真的知道?” 陆五行心有些虚:“可能知道。” 亚希伯恩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有空能够过来?” “快了吧,其实我过来这边就发邮件告诉他了。”陆五行气势有些弱,怯怯地望了眼齐河,齐河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陆五行声音更加低了,“呃,说不准就快过来了。” 吴情纵要吃山核桃,齐河拿着个小锤子给他敲,一下下的,敲得陆五行心惊胆战。 “说了半年见不到人的,”齐河语气淡淡,“要不把他弄成鬼吧,也不算见到人。” 陆五行赔笑:“师叔你也知道师父那个不靠谱的德性……” 亚希伯恩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感觉自己的忧伤都好无力—— 好好安慰一下受伤没有希望的我不行吗!为什么一个二个的说着说着就跑题歪楼了!初中作文都及格了吗!主题不该是“亚希伯恩找不到要找的人还花了那么多银子要心怀愧疚地好好安慰他”吗!一个二个创造了外汇就不管他的死活了是不是! 真是人心不古,世道炎凉。 偏偏当日罗又拍着胸脯跟他说齐河这边最靠谱一定有办法,说齐河的法术多么多么高超,而他的师门又上天入地多么厉害……或许是他一开始找的鬼就找错了。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他竟然相信了一个鬼。 齐河其实私心里比较希望陆测不要过来的,反正亚希伯恩这件事情不是很靠谱,谁知道那个西波尔去哪儿了干嘛了,都找了几百年了,本身就是没什么希望的事情。他就希望亚希伯恩快点回国,陆五行那个小子也快点收拾包袱滚回家。他还要给小雪球买电脑,还要看剧本录干音,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尝试性地开一次歌会,邀请吾乃纵情当嘉宾——一想到到时候满屏的yooooooo和在一起,齐河就忍不住乐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小雪球本身就是他的,怎么偏偏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的。 可亚希伯恩和陆五行一点都不识相,也不觉得齐河这边有什么不方便的,两人自顾自在客房住下了,甚至于当齐河做饭都不做他俩的份的时候,两人也不甚在意——亚希伯恩本来就不用吃饭,而陆五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做了可乐鸡翅之后还跑去诱惑小雪球,小雪球没吃过,一口气吃了六个鸡翅,最后齐河做的正餐都吃不下多少了。齐河非常不爽。 苏露露这几天就在齐河的门口晃来晃去,扔了一次垃圾后,又跑去便利店买点零食,然后又在小区里跑圈圈——但是那个帅帅的外国人却不怎么爱出门的样子,她忍不住好奇地往齐河的屋子里望,隔着院子,那高大的落地窗有外面看不进去的效果,苏露露只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反光。这天她身穿特别凸显她美好身材的运动装,在齐河门口原地跑步,思考——话说有什么借口可以敲齐河的门呢?要不上网买点特产,说是亲戚送过来的,送给邻居分享一下? 正在思考中,她突然听到一声叫唤:“嗨!美女!” 苏露露毫不犹豫地优雅地回过头,看着不远处大踏步走过来的男人——男人五官硬朗,身材也不错不胖不瘦的,就是身高看上去不咋地,以苏露露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撑了天一米七三吧,不过男人笑起来特别阳光,让苏露露的遗憾也减少了些,她露出矜持又迷人的笑:“你好,有事么?” “看背影就觉得您一定是个美女了,你回过头我都惊讶了!吓呆了!怎么那么漂亮!”男人眉眼弯弯,笑出了虎牙,“姑娘你多大了?大学毕业了吗?看上去像是大二小盆友呢。” 苏露露不禁觉得眼前的男人顺眼了起来,心中喜滋滋的,傲娇地憋住内心的狂喜:“你过奖了,我已经工作好多年了。” 男人表情惊讶:“真是看不出来,你不是在骗我吧?不过看您天庭饱满,地阔圆润,一看就是富贵相啊!想来小姐自幼成绩优异,不过父母可能比较偏袒例外一个妹妹?性子刚强了点,眼底揉不得沙子,追求你的男子一定很多,只是您肯定看不上的。还没结婚吧?” 苏露露心中更是喜不自胜:“先生说得没错,确实有个妹妹,我性子从小倔,父母都不是很喜欢我。”苏露露也不做跑步姿势了,停下了跑步的姿势,被戳中了心底那些伤口难免有些伤感,又一撸头发,假装潇洒道,“至于结婚嘛,确实还没遇到有缘分的。” “不过就是……”男子打量了苏露露两眼,叹了口气,又继续笑道,“罢了,不说那晦气话,姑娘本来是豪门命,就是差那么一点点。”男子作遗憾状伸出小指比划了一下,转身作势要走,苏露露听着有些困惑,一下子拉住了他:“等等,大师……什么意思?” 男人回过头来,眼神中带了点狡黠,不过笑容倒显得有些无辜和可爱:“叫大师就见外了,鄙人姓陆,自幼跟师父学了些看相做法的皮毛,叫我小陆便可以,不过看小姐那么年轻,或许可以妄称我一声陆哥……小姐怎么称呼?” 而此刻陆五行翻了翻厨房的冰箱,发现较之前两天更加凄凉了——前两天冰箱里还有些菜,现在连鸡蛋都只剩一个了,还有一株奄奄的生菜。他回头冲着齐河喊道:“师叔,没菜了!” 齐河正在门口穿鞋子,他今天准备带着小雪球出去买电脑,顺便带小雪球去吃泰国料理,小雪球说想吃咖喱蟹——齐河对于死赖着不走的陆五行已经觉得饿死他算了,何况陆五行还说要等到陆测过来。陆测此人是个终极神棍、流氓、不要脸的,齐河一点都不想他把小雪球教坏。 关键是齐河当初听到吾乃纵情入网配圈的时候,陆测也是知情的。陆测每次都威胁他:“如果你不帮我怎样怎样,我就把你的照片放到微博上去。” 所以齐河非常希望在陆测来之前把陆五行乃至于亚希伯恩一起赶出去。但他又不好做得那么明显,于是就想耗死他们,饿死他们。 陆五行嘀嘀咕咕地拿个面包先啃着了,又绕到客厅去把兔子那里的遥控器夺了过来,兔子圆溜溜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却知道陆五行还是会点本事的,兔子终究是个小妖怪,压根不敢发飙。而此刻吴情纵慢悠悠地踱了过去,踩在陆五行的脚上,陆五行“哎呦”一声,然后狐狸肉肉的爪子把他手上的遥控器拿了过来,塞给兔子,然后再慢悠悠地踱到齐河这边,回头对着兔子道:“他敢再抢,就咬他,咬死他算逑。” 齐河皱了皱眉——陆五行显然让小雪球的心情不是很好,而陆五行吃了瘪后,就死瞪着兔子。 齐河想,要不一会儿顺道去把有线电视先停半个月吧?不然陆测那个煞笔来了又多一个抢遥控器的,几只还不要打起来? 此刻,某男子正在苏露露家里摇头晃脑地跟她说她身边有多少小人,三十岁又有什么大劫,需要怎样化解——然后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又是哪个煞笔在骂我? 第30章 吴情纵今天的心情真是坐过山车。 一大早,齐河就带着他一起出去挑电脑去了。自从到了人界,吴情纵都关在屋子里,没有机会出去过。就是以前在狐王宫、一见天的时候,他也常常是被关押着的,天空永远就那么小小的一片;而在这个城市中,花花绿绿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人,让吴情纵觉得眼花缭乱的。在网络视频上看到的和身临其境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电脑电视的画面是局部的、平面的,而在人潮中走过,画面是全面的、立体的,感同身受的。吴情纵趴在齐河的肩膀上,脑袋晃来晃去,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两元店门口坐着摇着蒲扇的老头儿;穿着清凉、带着墨镜一脸冷艳却又忍不住打量着自己的小女生;在广场上晨练的大妈大伯们;似乎吵了架拉拉扯扯的情侣……吴情纵又仰起头,发现原来ktv的招牌是伸出墙面的,看上去有些危险,白天灰尘扑扑的,看上去不是很醒目;他侧过头,发现原来街上车子那么多,也不知道电视里面那些飙车怎么飙的;他脖子扭了扭,发现原来在人潮中穿梭是这种感觉,身边一个个走过的人陌生而又息息相关。空气中有着街旁章鱼小丸子、香樟树树叶、汽车尾气、煎饼果子混合着的气息,让吴情纵血液沸腾,却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而齐河扭头看了眼吴情纵盯着一旁圆溜溜的章鱼小丸子,一动不动的表情,顿下了脚步,小声问道:“想吃?” 吴情纵点了点头,毛茸茸的耳朵在齐河的脖子旁蹭,蹭得齐河痒痒的,齐河拍了拍他的头:“还看到什么要吃什么小声给我说,别人听不见的。” 最终吴情纵捧着一盒章鱼小丸子,蹭一下齐河的下巴,齐河就拿着叉子叉一个小丸子给他塞进嘴巴里;小丸子还有些烫,皮酥里嫩,热气中蒸腾出那股浓郁的海鲜味儿,混合着酱汁和海苔的鲜味,滑溜溜又饱满,内里的鱿鱼劲道而富有弹性,几口咬碎了吞咽下去,让整个胃都软绵绵暖融融的。 吴情纵终于找到了那个形容词—— 活生生的。 他活了那么多年份,都不过是闲看白云幽幽飘过,闲看花开花落几春风,时间匆匆,一天一年,于他没有太大差别,他是活的,日子却不是活的。 吴情纵想,怪不得人类的寿命那么短。 这么精彩纷呈的日子,多活一天一时,都是奢侈。他扭头看着齐河,齐河的脸部轮廓柔和,淡然地看着前路,眼睫毛长长的,四周的路人对于这个美男子带着一只狐狸的组合有些好奇,诸多好奇打量的,齐河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偶尔回头看看吴情纵,笑笑。 吴情纵突然有种惶恐和伤感的感觉,他把头埋进齐河的胸口—— 他有点不想变回九尾狐了。 九尾狐天生高贵,不同于其他妖族,是近仙的存在。若是没有劲敌,寿命漫长,可与天同齐。他们是妖族之首,法术超群,九尾狐的皇族有数不清的珍宝。他们男俊女美,出类拔萃。 尽管如此,但这些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吴情纵想。 都是正因为这些,九尾狐族才绝对不能出现在人界的。他们的力量太强大,脆弱的人类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吴情纵不由伤感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恢复了能力——九尾狐族肯定会把他抓回去的。 可是见识了这么精彩的外面的世界,还能安心回去吗? 齐河的笑容依旧温和,吴情纵的眼眶却有点湿润,齐河瞬间收起了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担心:“怎么了小雪球?怎么要哭了样子?” 吴情纵“嗷呜”了一声,摇了摇头,又把头埋进了齐河的脖颈,齐河胸口传来腾腾跳动的心脏声,又让吴情纵安稳了下来。 最终吴情纵有些心事重重地跟着齐河买了电脑、回了家,齐河还以为他是被众人围观太多而心情不佳,所以买了笔记本后就打了辆车往家里赶。 然后他一开门,就看到一个矮个子,长得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得贱贱的:“哎哟,师弟!你回来啦!” ……齐河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齐河还没来得及帮小雪球把笔记本拿出来装好设置好,放下电脑盒子,陆测就开始念叨:“师弟啊,听说你对我徒儿很是苛刻啊,吃都不给吃饱?他说他啃了几天方便面了……这样多不好啊,当年师父生气要赶你下山的时候,是谁辛辛苦苦把你从后山找回来的啊?是谁又把你弄丢的东西找到还回去的啊?” “……因为那本来就是你弄丢的。” 陆测大手一挥:“那不是重点。” 齐河不想跟他争辩,陆测嘴皮子从小就溜,齐河以前就吃了不少亏帮他背了不少黑锅,偏偏这家伙当年单纯无害的正太脸欺骗了不少人,每次都委委屈屈地跟他说:“对不起啊,师弟,这次是我不对,下次师兄不这样了……”结果下次照坑不误。 陆测过来后,兔子手上的遥控器又被抢走了,兔子觉得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以前在一见天的时候,他一只独霸电视,连吴情纵都不怎么跟他抢;到了这边,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他!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吴情纵,吴情纵看着陆测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直觉就感觉这个人不像陆五行那么好打发——故而他又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齐河。 齐河扶着额头——低头摸了摸小雪球的耳朵:“乖了,我一会儿给你按电脑去,抢了这个煞笔的东西他要在你耳朵旁边哭诉整整三天三夜的,晚上关了门他还会挂在窗口幽幽地看着你,我们不跟他抢,啊。” 吴情纵抖了抖耳朵:三天三夜?挂在窗口?这又是什么奇葩。 陆测把亚希伯恩也叫了过来,一边看着《非诚勿扰》,一边点评女嘉宾:“太丑。”“妆太浓。”“嗲死了,好恶心。”脚尖一抖一抖的,大爷地指使这亚希伯恩:“给我倒杯冰可乐。” 然后吴情纵看着一直沉闷的亚希伯恩蹬蹬蹬跑去倒水,一下子觉得有些奇怪,现在门已经关上了,他也可以开口说话了,他看着齐河:“陆测很厉害吗?”齐河和陆五行找不到的人,他找得到? 齐河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他不想在小雪球面前说陆测“很厉害”这几个字,他想起吾乃纵情在微博上对于那些画画大手、大神写手一副殷勤而热情的样子,就有些不是滋味,他回避了这个问题:“陆测比较擅长算卦。”顿了顿,齐河又补充道,声音有点厉害,“我不擅长这个,我是法术比较厉害。” 而作为一只九尾狐,天生神力就比较强大,法术厉害对于吴情纵来说没什么稀奇的,所以他“哦”了一声,蹦跶到了陆测那边,他还是觉得能算卦的比较厉害一点,因为他不会。 而齐河虽然不知道吴情纵是九尾狐,但也知道小雪球是个有修行的妖怪,妖怪大多本身就是有法术的,故而齐河有些沮丧——就像当初他和吾乃纵情一样,虽然自己在网配界已经是紫红级别了,比起吾乃纵情厉害多了,但因为吾乃纵情本身也是个cv小神,自然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吴情纵蹦跶到了陆测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大师,给我算一卦呗?” 陆测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一只狐狸,呲牙咧嘴干什么。你有钱吗?没钱不给算。” “多少钱?” “看算什么事情了,”陆测喝了口冰可乐,冰凉凉的感觉无比舒爽,他继续懒洋洋道,“如果普通人算个运势啊、劫数什么的,也就千把块钱吧。” 吴情纵眼睛亮了亮:“我就算这个。” “你又不是普通人啊,”陆测目光炯炯,扫了他一眼,“你甚至都不是只普通的狐狸。” 吴情纵的心咯噔了一下,低下了头,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陆测指了指一旁的亚希伯恩:“你看,他的话,我收了十倍,一万一卦。” 小雪球的头越发低了,耳朵沮丧地耷拉着,齐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跟师父学习算卦了,他扫了陆测一眼:“给他算一卦。我给你钱。” 陆测嘿嘿一笑:“不算。” 齐河特别把陆测吊起来打,他法术比陆测高多了,让他哭爹喊娘几天轻轻松松,而小雪球的尾巴无聊地在地上扫了扫去,齐河看了他一眼,最终忍住把陆测揍一顿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 陆测手一摊:“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算不出。” ……那你前面说那么多废话!齐河忍无可忍,手在空中虚虚一抬,“砰”地一声,陆测就从沙发上狠狠地摔了下来,啪地扑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把刚从厕所出来的陆五行吓了一跳:“师父你怎么师父!你是又嘴贱了吗师父!” 齐河眼中隐隐有些怒气,陆测回头看着齐河黑如深潭的眼,一下子有些清醒了——陆测还记得当日山上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师父跪坐着,久久沉默。 齐河记忆中没有那天,山上的一种人等事后也默契地闭口不谈此事。陆测站起来揉了揉肩膀,齐河的眼神勾起了他的那段可怕的回忆,虽然明明知道现在齐河也只是有一点点不爽而已,陆测却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嬉皮笑脸地又坐上了沙发:“师弟我错了,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给你赔礼,来,过来,小雪球——” 齐河神情平和了很多,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神态:“他名字叫落雪。” “好,落雪……我免费赠送你一卦,我听陆五行说你是受过伤,才修为都没了的?来,我给你算一卦,看看怎么才能回到你原来的样子。”陆测向吴情纵伸出了手。 吴情纵有些犹豫,他往齐河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齐河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的样子—— 或许还是变成人才好吧。 毕竟,他不能一辈子当齐河的宠物。 吴情纵缓缓地把爪子放在了陆测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章鱼小丸子(ˉ﹃ˉ)…… 第31章 初夏的午后,本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瞬间乌云密布,一场暴雨骤降,天色都暗了几分。 陆测询问了吴情纵的出生年月、生辰等信息,听到吴情纵的岁数,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瞬间转变成嫌弃脸:“修炼了那么多年,你才修炼成这个吊样?”然后齐河的手上的螺丝刀就飞了过来,陆测身子一侧,灵活地闪开了,齐河的声音很冷淡:“小雪球还小,别说脏话。” 陆测的表情有点扭曲,回头看着齐河:“你傻吧?小?!这妖怪都活了一百多年了,都可以当你曾爷爷了!” 齐河不理他。 陆测哼了一声,道:“选择性失聪是不是。”然后他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片刻后,表情便不如开始那般轻松和吊儿郎当,吴情纵蹲着看着他,心情有些忐忑:“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命格极贵,却有些犯孤鸾,兄弟刑克。”陆测抬头扫了他一眼,见小狐狸恹恹的样子,笑了一下,“不过你是妖怪,不能按人的命格算的嘛。妖怪我没算过,你让我查查资料先?” 吴情纵就知道对于陆测不该报什么指望,他打量着房间四周,鹦鹉和兔子回房间玩去了,陆五行在餐桌上看书,据说是要考试了——原来这神棍还在上学?吴情纵表示很讶异,而亚希伯恩虽然刚刚恢复了元气,现在状态又不太好了,站在窗户旁边,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也不说话,抱着手臂,颇有些言情小说忧郁男二号的意境。 吴情纵脑补了十万字玛丽苏文,又想起亚希伯恩执着于需找西波尔的事情,脑海中灵光一闪——或许这不是个玛丽苏故事,但是是个汤姆苏故事。 此刻陆测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什么紫薇、贪狼、破军的,已经在吴情纵这边自动过滤成了背景音,他蹦蹦跳跳跑到亚希伯恩那边,爬上窗台,表现出一脸理解和知心哥哥的表情:“小亚同学,你有什么不开森的事情吗?说出来就好了,本山大爷说的,说破无毒!” 亚希伯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看上去很好骗?你修炼了一百年就不修炼脑子的吗?” 吴情纵被一哽,但心底好奇心像伸出爪子一样的,挠得他心痒痒:“我就是关心你嘛,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西波尔不可呢,你也知道西波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西波尔救了你,养了你那么久,然后又教了你那么多东西,给你好吃的好用的,你是很容易喜欢上他的……但自古男配多炮灰,自古炮灰多苦逼,小说里男主死了男配终其一生寻找是很感人啦,书中一句话一生就过了,但现实中一生那么漫长,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齐河打开冰箱倒水喝,听着吴情纵说“救了你,养了你那么久,给你好吃的好用的……很容易喜欢上他的”的时候,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眼水杯:唔,确实需要多赚点钱。 亚希伯恩终于忍无可忍:“你说够没?” 吴情纵被吓得毛都立起来了,然后又软巴巴地塌了下去,委委屈屈道:“我就劝劝你嘛。” “不是你想的那样。”亚希伯恩叹了口气,窗外打在窗上噼里啪啦作响的雨声使得外面的世界都被隔绝了一样,“不是因为那些。我就是有事情想问问他。” ……竟然不是汤姆苏文,是传统兄弟情深文学作品?就是问个问题,找那么久? “我就想问问他,当时我爱上了一个人,西波尔在劝我的时候,他跟我说不要相信永远。明明看得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又爱上了一个平凡人,而且那个人还偏偏不能转化为血族……真不知道又是拿什么,去笃定地说出永远的。” ……搞了半天原来是青春疼痛文学,矫情的一逼。吴情纵顿时觉得亚希伯恩的脑回路有些奇葩,吴情纵深怕被其传染,跳下了窗台,嘀咕道:“【哔——】就是矫情……” 亚希伯恩好不容易文艺了一把,没有被安慰就算了,还被一只狐狸鄙视,关键是有齐河在,他还不能掐死他,亚希伯恩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地上那团白色的毛球:“□□的,你个瓜娃子名字都叫落雪这种玛丽苏天雷名儿竟然还说老子矫情!你脑壳愣是有包!” 吴情纵回头,爪子插在腰上,直着身子:“名字是父母给的怪我唆!你以为你会说四川话了不起迈!老子不会迈!老子是看过《凌汤圆》《傻儿师长》的人!” “老子还会英法德意俄!你会吗你!” “会八国联军的语言了不起唆!我会狐狸叫,你会吗!呸!” 此刻窗外一声霹雳雷响,像是从天空坠下数千铁块似的,声响沉闷而结实,吓得吴情纵心都漏跳了一拍似的,他在地上一蹦,又跑回了沙发上窝着。一般来说,夏天的雷声虽然响,但都是一阵一阵的,今天却有些异常,雷声如同冲锋的鼓声,一声声越来越重地落下,吴情纵觉得自己跟在那雨中一样浑身湿漉漉的,非常不舒服。 而陆测看着纸上的涂涂改改的命盘,拿出手机——并没有自动联网,再次选择连接——连接失败?他扭头问齐河:“你家wifi不能用?” “改密码了。”齐河正在帮吴情纵装电脑,安一系列装机必备软件、转好防火墙、清除了一些下载带来的垃圾、又屏蔽了一系列开机自启的软件,“交网费,一小时三块钱。” 陆测一下子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了,他喃喃道:“人心不古啊,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呢,一分一块都要计较,连师弟都变成这样了,真是没法活了。”陆五行嘿嘿笑了两声,偷摸摸地把手机塞了过去,冲陆测眨了眨眼睛——而齐河又道:“陆五行你已经被列入无线网的黑名单了。” 陆五行一下子抢回手机,开玩笑,他晚上可是要在被窝里看片子的人:“师父你还是交钱吧,三块钱也不贵的嘛,公道价。” “我像那种在乎一块两块的人?这不是重点,”陆测杏眼圆瞪,低下头继续搜索,“算了,我还有几十m流量没用完呢,别浪费了,速度慢就慢点吧。地铁三块钱可以坐六公里了呢。” 陆五行默默地把手机揣回口袋——他竟然忘了自家师父有多抠门,真是罪过。 齐河转身进了卧室,登上了qq。上次大白菜发过来的剧本还没来得及看,大白菜又在qq上催他:“/(ㄒoㄒ)/~~大神我们海报已经做好了,但现在就是要预告的音……大神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都没见你怎么在线。” 齐河想了想,回道:“还好,接下来几天就有空了。” 大白菜:“嗯嗯嗯,那就好。不过也不知道纵情那边弄得怎么样了,留言他也不回,微博也不怎么晒吃的的……好怕他坑我啊啊啊啊。” 大白菜:“嘤嘤嘤,好怕纵情耍我。他都一个星期没有回我qq消息了。” 唯有清泉:“^-^不会的。” 大白菜:“艾玛大神都会用颜表情了!大神发个╭(╯3╰)╮嘛。” 唯有清泉:“……^-^。” 大白菜知道唯有清泉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也不死缠烂打了:“对了,大神,上次跟你合作的难分难舍说想加入进来,出演男二的角色,是受音的青梅竹马,跟你戏份比较多……你看怎么样?看你上次跟他合作也挺好的。” 难分难舍?齐河想了想,哦,对,就是上次合作《狐王乱》的搭档。《狐王乱》因为原作比较有名,加上齐河和难分难舍演绎得都挺到位的,所以反响很好,然后很多人把他跟难分难舍拉郎配了。本来齐河也不在乎这些,只是难分难舍似乎也不是很反感那些事儿,在有一些人写关于他和自己的段子的时候,还转载了唯有清泉。一般齐河不怎么理,但总会有粉丝跑到他下面来问为什么齐河不理难分难舍的,是不是两人吵架了等等,于是偶尔齐河还是转一下的。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本身网配圈就多,齐河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齐河又想起上次难分难舍的长微博。关于吾乃纵情一字一句细碎的生活细节,都从齐河心中缓缓踏过,踏得他心中那片草原七零八落的。 齐河想了一下,觉得难分难舍加入,到后面聊天聊得起劲的可能就是他和吾乃纵情了。 唯有清泉:“……要不算了吧,看他不是很符合那个角色。” 大白菜:“( ⊙ o ⊙)大神你已经看过剧本了?大神果然靠谱!点赞!” ……这两天太忙了,齐河一直没管这件事情,连剧本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唯有清泉:“嗯。” 大白菜:“那你觉得剧本还好不?有米有什么问题?有米有需要油菜花改的地方?” 齐河顿了顿,然后道:“暂时没有。我先洗澡去了,下次聊。” 洗澡遁?大白菜自觉地跟大神说再见:“女神拜拜/(ㄒoㄒ)/~~ ” “88。” 齐河觉得做人还是要厚道点,于是刚关了qq,就打开了剧本,先看了眼大致的简介。这篇广播剧叫《论错误的告白方式》,是个相当有才华的作者写的。大致讲的内容是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傲娇攻,一直以为受君暗恋自己,在不断地自作多情中,自己却陷了进去。后来攻君想通了想告白,但因为没怎么做过而且身边的好友都不靠谱,所以每一次告白在受君那里听来都是各种除了告白外的意思……总体来说是个欢快的故事,攻君要强大些,受君平时有些弱。 齐河声线偏冷清型,偶尔也可霸气可邪魅,不过向来配的都是正剧,而且配的都是攻音。这次配一个二货欢脱受,倒是有些难度了。不过齐河想象了一下吾乃纵情的声音——配那么一个自大傲娇又呆萌的攻,倒是挺值得期待的。 窗外的雷声不断,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天色也黑得跟傍晚似的,齐河望了窗外,风极大,吹得树木都东倒西斜的。怎么跟台风似的,可是台风哪会那么连续地打雷啊,而且a市也不是台风易侵袭的城市。他眉头皱了皱,想着是不是该去把电源都关掉——雷电天网线、电线、天线都很危险。 而齐河走出卧室门,就看到陆测无奈地对着沙发角落在说话:“哎,你这是干嘛呀,你好歹也修行了那么多年了,要不要那么怂啊。” 他走进了一看,却看见抱枕边缘隐约露出一小节白色的尾巴,肉呼呼的白爪子抓着抱枕边缘,死死地挤在角落。 他大步走了过去,皱着眉问陆测:“怎么了?” 陆测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就刚查到资料,就跟他说来着。刚刚还好好的,他本来还藐视地冲我翻白眼来着,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齐河走了过去,扯了扯抱枕,抱枕却被吴情纵牢牢地抓着,齐河回头冲陆测声音严肃道:“你刚跟他说什么了?” 陆测摊手做无辜状:“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他是不是修炼成九尾狐。很多白狐都是往九尾狐方面修炼的呀,然后我看到资料上写着,九尾狐九条尾巴,每一条尾巴都需要不同种族的体|液。” …… 然后陆测“哐当”一声又摔在地上了。 陆五行正在餐桌上看书,现下已经淡定,直接撕了一块云南白药膏,啪嗒一下往陆测摔着的肩膀上一贴:“三个疗程,包好。” 作者有话要说:《论错误的告白方式》是我给上一本《重生之巨星男配》起的别名,那个有才华的作者就是我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脸】 《凌汤圆》《傻儿师长》是经典四川话电影,九十年代的作品吧,暴露年龄系列。 我准备定个时间更新,然后在该时间段外的更新都是捉虫/防盗。定几点好嘞?上午10点还是晚上7点比较好? 第32章 却说邓艾出辕门上马,回顾从者曰:“钟会待吾若何?”从者曰:“观其辞色,甚不以将军之言为然,但以口强应而已。”艾笑曰:“彼料我不能取成都,我偏欲取之!”回到本寨,师纂、邓忠一班将士接问曰:“今日与钟镇西有何高论?”艾曰:“吾以实心告彼,彼以庸才视我。彼今得汉中,以为莫大之功;若非吾屯沓中绊住姜维,彼安能成功耶!吾今若取了成都,胜取汉中矣!”当夜下令,尽拔寨望阴平小路进兵,离剑阁七百里下寨,有人报钟会说:“邓艾要去取成都了。”会笑艾不智。 2、维引众骑杀出重围,奔入大寨坚守,以待救兵。忽然流星马到,报说:“钟会打破阳安关,守将蒋舒归降,傅佥战死,汉中已属魏矣。乐城守将王含,汉城守将蒋斌,知汉中已失,亦开门而降。胡济抵敌不住,逃回成都求援去了。”维大惊,即传令拔寨。 3、正走之间,见山凹里一簇人马,拥出一辆小车;车中端坐一人,纶巾羽扇,身衣道袍,乃孔明也。孔明大喝曰:“反贼孟获!今番如何?”获急回马走。旁边闪过一将,拦住去路,乃是马岱。孟获措手不及,被马岱生擒活捉了。此时王平、张翼已引一军赶到蛮寨中,将祝融夫人并一应老小皆活捉而来。 4、高定即引部将鄂焕并本部兵,杀奔朱褒营来。比及离寨约有十里,山后一彪军到,乃朱褒也。褒见高定军来,慌忙与高定答话。定大骂曰:“汝如何写书与诸葛丞相处,使反间之计害吾耶?”褒目瞪口呆,不能回答。忽然鄂焕于马后转过,一戟刺朱褒于马下。定厉声而言曰:“如不顺者皆戮之!”于是众军一齐拜降。定引两部军来见孔明,献朱褒首级于帐下。孔明大笑曰:“吾故使汝杀此二贼,以表忠心。”遂命高定为益州太守,总摄三郡;令鄂焕为牙将。三路军马已平。 5、姜维与夏侯霸商议曰:“徐质勇甚,当以何策擒之?”霸曰:“来日诈败,以埋伏之计胜之。”维曰:“司马昭乃仲达之子,岂不知兵法?若见地势掩映,必不肯追。吾见魏兵累次断吾粮道,今却用此计诱之,可斩徐质矣。”遂唤廖化分付如此如此,又唤张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领兵去了。一面令军士于路撒下铁蒺藜,寨外多排鹿角,示以久计。 6、早有细作飞报入川。孔明大惊曰:“曹丕已死,孺子曹睿即位,余皆不足虑:司马懿深有谋略,今督雍、凉兵马,倘训练成时,必为蜀中之大患。不如先起兵伐之。”参军马谡曰:“今丞相平南方回,军马疲敝,只宜存恤,岂可复远征?某有一计,使司马懿自死于曹睿之手,未知丞相钧意允否?”孔明问是何计,马谡曰:“司马懿虽是魏国大臣,曹睿素怀疑忌。何不密遣人往洛阳、邺郡等处,布散流言,道此人欲反;更作司马懿告示天下榜文,遍贴诸处。使曹睿心疑,必然杀此人也。”孔明从之,即遣人密行此计去了。 7、忽一日见贴下告示一道。守门者揭了,来奏曹睿。睿观之,其文曰:“骠骑大将军总领雍、凉等处兵马事司马懿,谨以信义布告天下:昔□□武皇帝,创立基业,本欲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主;不幸奸谗交集,岁久潜龙。皇孙曹睿,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有负□□之遗意。今吾应天顺人,克日兴师,以慰万民之望。告示到日,各宜归命新君。如不顺者,当灭九族!先此告闻,想宜知悉。” 8、三更已后,忽门外又一人击户。老人出而问之,乃吴将潘璋亦来投宿。恰入草堂,关兴见了,按剑大喝曰:“歹贼休走!”璋回身便出。忽门外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飘三缕美髯,绿袍金铠,按剑而入。璋见是关公显圣,大叫一声,神魂惊散;欲待转身,早被关兴手起剑落,斩于地上,取心沥血,就关公神像前祭祀。兴得了父亲的青龙偃月刀,却将潘璋首级,擐于马项之下,辞了老人,就骑了潘璋的马,望本营而来。老人自将潘璋之尸拖出烧化。 9、但卿往伐蜀,当用何策?”会曰:“某料主公欲伐蜀,已画图本在此。”昭展开视之,图中细载一路安营下寨屯粮积草之处,从何而进,从何而退,——皆有法度。昭看了大喜曰:“真良将也!卿与邓艾合兵取蜀,何如?”会曰:“蜀川道广,非一路可进;当使邓艾分兵各进,可也。” 10、孔明令蛮人哨探孟获消息,回报曰:“孟获请乌戈国主,引三万藤甲军,现屯于桃花渡口。孟获又在各番聚集蛮兵,并力拒战。”孔明听说,提兵大进,直至桃花渡口。隔岸望见蛮兵,不类人形,甚是丑恶;又问土人,言说即日桃叶正落,水不可饮。孔明退五里下寨,留魏延守寨。 11、逊领命下坛,令徐盛、丁奉为护卫,即日出师;一面调诸路军马,水陆并进。文书到猇亭,韩当、周泰大惊曰:“主上如何以一书生总兵耶?”比及逊至,众皆不服。逊升帐议事,众人勉强参贺。逊曰:“主上命吾为大将,督军破蜀。军有常法,公等各宜遵守。违者王法无亲,勿致后悔。”众皆默然。周泰曰:“目今安东将军孙桓,乃主上之侄,现困于彝陵城中,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请都督早施良策,救出孙桓,以安主上之心。”逊曰:“吾素知孙安东深得军心,必能坚守,不必救之。待吾破蜀后,彼自出矣。”众皆暗笑而退。韩当谓周泰曰:“命此孺子为将,东吴休矣!公见彼所行乎?”泰曰:“吾聊以言试之,早无一计,安能破蜀也!” 12、时太傅司马孚入内,见髦尸,首枕其股而哭曰:“弑陛下者,臣之罪也!”遂将髦尸用棺椁盛贮,停于偏殿之西。昭入殿中,召群臣会议。群臣皆至,独有尚书仆射陈泰不至。昭令泰之舅尚书荀顗召之。泰大哭曰:“论者以泰比舅,今舅实不如泰也。”乃披麻带孝而入,哭拜于灵前。昭亦佯哭而问曰:“今日之事,何法处之?”泰曰:“独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昭沉吟良久,又问曰:“再思其次?”泰曰:“惟有进于此者,不知其次。”昭曰:“成济大逆不道,可剐之,灭其三族。”济大骂昭曰:“非我之罪,是贾充传汝之命!”昭令先割其舌。济至死叫屈不绝。弟成倅亦斩于市,尽灭三族。后人有诗叹曰:“司马当年命贾充,弑君南阙赭袍红。却将成济诛三族,只道军民尽耳聋。” 13、孔明犒军已毕,班师回蜀,令魏延引本部兵为前锋。延引兵方至泸水,忽然阴云四合,水面上一阵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军不能进。延退兵回报孔明。孔明遂请孟获问之。正是:塞外蛮人方帖服,水边鬼卒又猖狂。 14、是年冬十二月,司马昭兵至东吴边界,屯住人马,唤王昶、胡遵、毋丘俭到帐中计议曰:“东吴最紧要处,惟东兴郡也。今他筑起大堤,左右又筑两城,以防巢湖后面攻击,诸公须要仔细。”遂令王昶、毋丘俭各引一万兵,列在左右:“且勿进发;待取了东兴郡,那时一齐进兵。”昶、俭二人受令而去。昭又令胡遵为先锋,总领三路兵前去:“先搭浮桥,取东兴大堤;若夺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遵领兵来搭浮桥。 15、东吴先锋朱异,引兵迎敌。两军对圆,魏军中王基出马,朱异来迎。战不三合,朱异败走:唐咨出马,战不三合,亦大败而走。王基驱兵掩杀,吴兵大败,退五十里下寨,报入寿春城中。诸葛诞自引本部锐兵,会合文钦并二子文鸯、文虎,雄兵数万,来敌司马昭。正是:方见吴兵锐气堕。又看魏将劲兵来。 16、孙权既亡,诸葛恪立孙亮为帝,大赦天下,改元建兴元年;谥权曰大皇帝,葬于蒋陵。早有细作探知其事,报入洛阳。司马师闻孙权已死,遂议起兵伐吴。尚书傅嘏曰:“吴有长江之险,先帝屡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边疆,乃为上策。”师曰:“天道三十年一变,岂得常为鼎峙乎?吾欲伐吴。”昭曰:“今孙权新亡,孙亮幼懦,其隙正可乘也。”遂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引兵十万攻南郡,征东将军胡遵引兵十万攻东兴,镇南都督毋丘俭引兵十万攻武昌:三路进发。又遣弟司马昭为大都督,总领三路军马。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防盗!19点更新!!!!防盗章比正文字数少500字左右,所以提前买的也不要着急,当做省了一点点钱吧> <。没放过防盗章,这次是第一次放防盗章,如果给大家带来不便麻烦大家说一声,我下次注意。 第33章 知道了欲屈的事情后,齐河便跟陆测打听了吴情纵修炼的事情。他知道陆测虽然很多方法听上去不靠谱,但一般来说陆测也不会信口开河,于是便问他收集种族的□□要怎么弄。 而陆测手一摊,表示也无可奈何:“你也知道我说的方法是比较偏门的,如果纯粹是修炼的话,估计就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修出一条尾巴呢——何况小狐狸这种还可能会渡劫失败。这种偏门的方法听着简单,说白了就四个字:机缘巧合。” 齐河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陆测叹了口气:“比如你现在在手指上划一刀,流血了,人类的□□有了——给小狐狸,他还是生不出第二条尾巴来。因为不是机缘。所谓机缘,就是什么时候碰巧碰到了,哪怕小雪球哪天碰巧碰到搬砖的洒下的汗水呢,只要不是刻意的,就算是机缘。” “汗水也算?” 陆测有些心虚:“嘿嘿,说实话,汗水到底算不算还没有定论……不过血液啊,还有那啥,肯定算的。” 齐河“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水,过了半天,陆测以为这事儿就算交代完了,而齐河又开口问道:“那小雪球一天到晚在家,哪里能够碰到那么多种族?”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啊,”陆测夺过陆五行手中的薯片,往嘴里塞,“依我而言,带着小狐狸多出去走走,收收妖魔鬼怪什么的,自然就能碰到乱七八糟的物种,自然就有机缘了嘛。” 齐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吴情纵感受到那种压力和恐怖,在雷雨声中渐渐迫近,如此熟悉和痛苦,纠结得整个心脏都抽紧了,全身每一根毛发都立起来了,从而当那种熟悉的压迫感渐行渐远后,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这种抗争中消失殆尽,身边的怀抱很温暖安心,让他沉沉睡去。 无梦。 等到吴情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齐河在房间上网,吴情纵醒来发出了些声音,齐河立即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回过了头:“醒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 齐河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喝粥吗?” 吴情纵只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莫名有些恐惧走后的空虚,如同大病一场。他扫视了一下房间,看着齐河屏幕下方的qq一闪一闪,那个头像吴情纵很熟悉,是一个暴漫的表情,正是策划大白菜用的——他这时方才想起广播剧配音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跟齐河说道:“我……以后能跟兔子他们一间房间吗?” 齐河手下抚摸的动作一顿,吴情纵的心情忐忑不安,而片刻后,齐河似乎是笑了笑,道:“好。” 吴情纵最终心虚地从齐河房间里蹦跶了出来,齐河在身后道:“你房间就在隔壁,进去看看吧,电脑安好了。” 吴情纵回头冲他呲牙咧嘴地笑:“谢谢。” 齐河淡淡地笑:“开心就好。” 齐河似乎总是有三言两语让吴情纵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的本事,下雨时候吴情纵阴霾的心情已经被他抛到脑后,陆测陆五行亚希伯恩三个人窝在沙发上对《我们约会吧》的女嘉宾争论不休,就看见一团白色的团子迅速从齐河的房间出来,又迅速拐进了隔壁。 陆测皱了皱眉头:“那不是齐河的书房么?” 陆五行愤愤然地把饼干咬得喀嘣喀嘣的:“没办法,师叔就是摆明了区别对待。平日里都不让我们进去,嫌弃我们会弄脏他的书;我就指望那只狐狸进去把那些书都啃了。” “怎么能这样呢,这孩子太不学好了。”陆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那里面很多古籍,很贵的。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比如哪天我们去把那些书抱出去卖了?” 陆五行心悦诚服:“还是师父考虑得地道。” 笔电放在书桌上,旁边还有个银色的麦克风,吴情纵心想,不愧是网配大神,给宠物都会准备这么好的麦。桌子后面的椅子似乎也换了个样子,变成和孩童的高位椅有点像,吴情纵爬了上去,他身子小了点,坐这个椅子正好合适,他兴奋得几乎要颤抖地按下开机键——啊哈哈哈,互联网,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吴情纵终于能够理解那些过年回老家然后没有网一个月的人的心情,他迫不及待地上了某视频网站,然后点开自己正在追的动画,舒爽地看着屯了好几集的剧情和弹幕吐槽,真是停不下手! 可惜某个少女向清新动漫的男主黑化了,多么萌的男主,怎么就黑化了呢!吴情纵痛心疾首,又登陆了微博,发了条关于这集的吐槽。然后又刷了会,就看到有个粉丝在问——只是当时已惘然:“纵情大大,我看到《论错误的告白方式》cast上你是主役攻诶!主役受是唯有清泉大大吧,有人说你们关系不好,求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呜呜呜!” 吴情纵点了回复:“当然不是真的啦,如果是真的怎么会合作呢~。” 只是当时已惘然:“呜呜太好了,我在贴吧里跟有些人吵起来了,非说你看不惯唯有清泉大大,还说你以前很讨厌唯有清泉大大,觉得唯有清泉大大很装,不真诚。我就知道是不可能,( >﹏<。)~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吴情纵有些尴尬,其实他以前看不惯唯有清泉是事实,不过现在嘛…… 现在谁敢说唯有清泉很装、不真诚,他分分钟喷死他。o( ̄ヘ ̄o#) 。 而这时一条私信发了过来,是古风圈的落萧,不过因为给吴情纵的剧配过bgm,然后两人也算比较熟悉了——落萧:阿纵,最近怎么都不上q?是不是比较忙? 吾乃纵情:现在还好啦,前段时间有点事情,没怎么上网。【微笑】怎么了? 落萧:也没什么,就是我这边有个yy五周年纪念会&生日庆祝会一起的啦,就在下个月,你能过来当嘉宾么?唱两首歌呗。 yy歌会就是人多才热闹,落萧也算小有名气了,yy歌会往往会给各路人马都圈粉,何况吴情纵本身就比较爱玩,且跟落萧关系一直很好,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没问题!几号呀,歌曲自选么? 落萧:自选四首吧,我到时候一起看看,看跟其他人有没有重掉的。哦,对了,你那部剧什么时候出啊?刚出了点风声论坛上就吵得不可开交,要火的节奏啊。 吴情纵不明所以,于是打了两个问号。 落萧于是道:哎,主要还是你们两边的粉丝太强大了……一开始只说了你和唯有清泉都加入,然后两边还以为是两攻一受呢……然后大白菜也没说清楚,于是开头就在掐你和清泉谁是攻一,掐了四页,最后被管理员锁帖了。后面大白菜总算出来说了,两人都是主役,这下好了,粉丝开始掐谁是攻谁是受了。最后大白菜只有先放海报了,连预告都没做呢。不过你和唯有清泉也够淡定的,一个都不发声。 吴情纵汗淋淋,他才不是淡定呢,如果平时他早跳出来吼:我是攻我是攻我是万年总攻了!不过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上论坛,微博也不怎么刷,几个朋友见他不发声以为他在生闷气而不敢问他,故而他一直不知道。 落萧继续道:最后听说唯有清泉是受的时候,还有不少粉丝在跳脚,说是海报印错了哈哈哈哈,最后唯有清泉自己转发了海报的微博算是承认了,有不少粉丝嚷着要取关呢。 吾乃纵情:……唯有清泉最后怎么说? 落萧:他直接在微博上用文字复制了一次《论错误的告白方式》,主役攻吾乃纵情,主役受唯有清泉。哈哈哈哈,我怀疑他本来就是受,一直以来都是因为气场太攻隐藏着呢,哈哈哈哈。 第34章 吴情纵对于齐河的反应有些意外,心中五味杂陈,莫名有些感动。 他想,既然唯有清泉是齐河,那么和他做一对固定的cp也没关系。 吴情纵心中喜滋滋的,想着,唔,既然唯有清泉这么崇拜自己,都愿意为自己做受了,那么自己也可以做一个专心跟他cp的,平时不跟其他小受们插科打诨,也不跟别的cv卖腐玩了。 他会做一个好好的小攻o(*^▽^*)o 。 于是吴情纵不自觉地上扬了嘴角,跟落萧回道:嗯,清泉一直比较乖的。 落萧:Σ( ° △ °)︴一直?比较?乖,我怎么听上去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吾乃纵情:哦,对了,要不我跟他说一声,到时候去你的歌会上合唱一首? 落萧:Σ(っ °Д °;)っ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想法……但唯有清泉从来就不去yy歌会的,我以前也有邀请过他,被回绝了嘤嘤嘤。 吾乃纵情:……我去试试。 吴情纵不知道有种唯有清泉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自信和默契——就像现在齐河的样子一样,如果小雪球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齐河那边能够做到,齐河就会答应他。吴情纵感觉没有那种担心齐河会拒绝的惶恐,那是种让人安心的笃定,没有莫名的惶惶不安。 吴情纵第一次敲开唯有清泉的私信,却像个老友:清泉,你好,你下月四号晚上有空么? 叮咚一声。唯有清泉:你好,【微笑】怎么了。 吾乃纵情:就是落萧的生日歌会,邀请我们去参加。如果你有空就跟我一起去吧?我们也顺便宣传一下《论错误的表白方式》吧? 唯有清泉:o(*^▽^*)o 好。 吴情纵心中一哽,唯有清泉卖萌的表情和齐河平日里冷淡的神色重叠,让他有种违和感超标的感受。这时那边又道:你的干音出了吗? 吾乃纵情:……还没。 唯有清泉:o(* ̄▽ ̄*)ゞ 我也没,我们一起上yy对一下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顺便让他们直接录了吧,再让后期处理一下。 吴情纵心想,没想到齐河在网上是这么一个卖萌的样子,怪不得会接下受音,一看就是个萌萌的小受!怪不得会败在我的总攻气场下。吴情纵爪子摸了摸麦,然后登上yy,在自己的空房间里测试了一下,音效不错。于是吾乃纵情道:好的,你现在有空吗? 唯有清泉:有空哟,我现在去通知莴笋、山芋她们哦,等我十分钟哈。 如果不知道齐河的样子,吴情纵差点要以为对面是个萌妹子了。 而齐河直接私敲了大白菜:我跟阿纵一会儿在yy对一下台词,你们有谁在的,过来看一下效果? 大白菜:o(*////▽//////▽////*)q 作为情难党想爬墙了,求cp名!” “唯情党!” “泉情党!” “双w党!” “泉情党+1!” “等等,”吴情纵觉得有点不对,“我是攻,难道不该我的名字放在前面么?” “这不重要!” “不重要+1!” …… 在yy上闹腾了一会儿,最后又录了几个片段,算是非常高效地撸完了预告。而不知道有谁把整场都录了音,放到了论坛上,盖起了名为“新cp的崛起!泉情党大粉红!鸡血!” 而一帮人叫嚷着萌的过程中,也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有人留言道:“真的是烦死吾乃纵情那个成天抱大腿卖腐的了,看着唯有清泉名气比较大,所以又跟他cp了?呵呵。他出道那么多年,cp都快有十对了吧?烂菊花。” “楼上的黑脑子有病吧?本来就是我们自己yy,关纵情什么事情?” “就是,脑残黑。” “呵呵,脑残粉就是可怕,明明人家刻意卖腐吸引粉你们就跟苍蝇似的盯着不放,也不怪他这么多对cp了,次次都搞得风生水起的,声音么就那么一般的,还非要接攻音,我就呵呵了。” “楼上的,不喜欢的滚,这个楼本就是唯有清泉&吾乃纵情的cp楼,不喜欢进来是有病么?” “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抱大腿,怎么了?唯有清泉一直清清白白的,就是跟吾乃纵情配了个剧,闹得血雨腥风的,吾乃纵情果然白莲花,碰都碰不得。” …… 然后吾乃纵情的粉丝也看不过去了,开始回击:“谁要抱谁大腿了?吾乃纵情入圈比唯有清泉早,人缘比他好,谁抱谁大腿还不一定呢,呵呵。” “楼上的,唯有清泉入圈晚怎么了,明明出了很多部作品好不好,论名气和认可度比吾乃纵情高多了吧。” “呵呵,是啊,唯有清泉十三亿粉丝,分分钟虐杀吾乃纵情,求放过。” “也不看看录音里是谁在刻意卖腐的,清泉说什么了?明明就是吾乃纵情故意的,宠妃什么的,可不是清泉说的哟。” …… 于是本来一个cp楼就在后面硬生生地变成了粉黑大战,于是在难分难舍刷到帖子的时候,看到已经翻了很多页的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心情特别舒爽。 他换了个号,顶起一个已经沉了很久的旧帖,那里面有一段花絮,是吾乃纵情跟苏木木配了一个剧后面说着玩的。 吾乃纵情跟苏木木合唱了一首后,乐呵呵地道:“各位晚安咯。”“啊,要麦吻?哈哈哈,苏木木你来。”“不要,木木是我爱妃啦~么么哒,我下啦。” 而此刻齐河和吴情纵都没心思去看那些网上的血雨腥风,门外陆五行在敲门:“师叔!落雪大大!亚希伯恩要去f镇!还说现在都要走!神经病啊不是!你们快出来劝劝他!” 吴情纵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脑,跳下了椅子,走到的门口,此刻齐河也从卧室走了出来,就见亚希伯恩低垂着眼,把陆测困在墙边,理也不理身边的人,只哑着声音道:“把地址给我。” 陆测举着双手:“你冷静一下,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给我!”亚希伯恩变了音,已经声嘶力竭,几乎是在怒吼,“给我!听到没!” 齐河扭头问陆五行:“他这是怎么了?” 陆五行一脸无辜:“哦,刚亚希伯恩在看一个本子,然后突然就这样了。” 齐河走过去,拿起了那个本子,里面是几句诗。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防盗章可能没有提前跟大家说清楚,给大家造成的不便真的很抱歉。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一般正文都比防盗章多几百字数,第二次阅读稍微会省点钱。 那么就先不防盗了吧,跟各位再次说声抱歉。 第35章 诗歌是英文,但翻译成中文也简单: 从一粒沙子看到一个世界; 从一朵野花看到一个天堂。 把握在你手心里的就是无限, 永恒也就消融于一个时辰。 小狐狸跟在齐河的身旁,探头探脑的,半响后歪着脑袋看着齐河:“什么意思?” 齐河合上本子,静静地放回了原位,摇了摇头:“不知道。” 亚希伯恩有种穷途末路的通缉犯的感觉,死死地把陆测逼在墙角,陆测的脖子被他的手臂压着,要喘不过气来了,陆测手忙脚乱地把亚希伯恩推开了一点,一边咳嗽一边道:“咳,有话好好说——咳,我给你打八五折?”却见亚希伯恩整个眼球都泛着血红色的光芒,表情也甚是狰狞可怕,陆测见机不对,还是保命要紧:“大爷我错了,我马上给你地址?马上去,马上就去。”亚希伯恩却还是牢牢地用手臂把他抵在墙上,亚希伯恩的力气大得惊人,陆测只得伸出爪子挥舞:“陆五行!你是要看着你师父被杀掉才甘心是不是!快给老子拿笔来!” 陆五行“哦”了一声,慢悠悠地找了小本子和笔,又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师父,给你。” 陆测拼命咳嗽,死瞪着他,一把夺过本子:“你竟然还慢吞吞的,老子一会儿跟你算账!” 陆测飞速写了个地址给亚希伯恩,而亚希伯恩接过地址,却像接住了亲人的灵位一样,满脸的哀伤、迷茫、不可置信,整个人跌跌撞撞,似乎要站不稳一样,陆测总算是挣脱了亚希伯恩的舒服,他挥着肩膀,嘀咕道:“这年头讨生活太不容易了,我过来几天,又摔又被人暴力对待,晚上还睡不好,都要得上肩周炎了。” 亚希伯恩想,很多事情看上去太复杂了,其实可能都是很简单。只是那种简单简单得让人恐惧,让人不敢相信罢了。 他曾经有一次被西波尔带着进入他那个时间暂停的世界。 整个世界瞬间变成雕塑,那些风的声音、行人踏过地面的声音、远处的马蹄声、空中鸟儿展翅的声音全都停止,不小心摔在地上又飞起来的玻璃碎片在空中折射着像剑一样笔直的光芒,河流静止成冰的模样,因为空气中的分子以及不流动了,所以空气中的气息都消失殆尽;而声音也都远去,世界静得像真空。 而西波尔则冲他笑笑:“喏,你看,时间静止,一点都不好玩。” 说回刚才,事情的起因是陆测今天看了一部梨子台的神剧,正好亚希伯恩出来倒水,于是跟他吐槽:“哈哈哈,穿越就是爽,还能借别人的诗词啊、发明啊大杀四方……对了,你家西波尔和他的小情人,不会也穿越了吧?” 亚希伯恩手中的玻璃杯晃了晃。 而陆测一拍脑袋:“怎么可以忽略这种可能呢,说不准就时空旅行者了呢。来,亚希伯恩公爵,五千块,让利大酬宾,我们再来算一卦,算算那两个人活着的时间段怎么样?” 亚希伯恩沉默地去卧室拿出一捆红票子,数了一半,递给陆测。 陆测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开始起卦。 陆测在桌子上嘀嘀咕咕地算着,而亚希伯恩坐在一旁,看着西波尔留给他的诗集册。西波尔的财富数不胜数,他也不在乎,他的技能那么逆天,就是直接去银行拿现钞都没问题——而拥有了时间静止这个技能,什么东西都能随便拿,也不用去抢银行了。 但西波尔还是很沉浸于“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换手段,他曾经写过书,在百年后表演了自己的小说改编的舞台剧,也当过花园的园丁,看着小小的幼苗经过风吹雨打,春夏秋冬,长成苍天大树。这样一点点脚踏实地的积累财务,西波尔乐此不疲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这么教会亚希伯恩。 “时间对于人类来说过于苛刻,太多人的一生,远远来不及犯错、悔恨、领悟这样轮一番。而书是好的,”西波尔在冬日的房间里升起火炉,窗外茫茫大雪,安静地翻着书,“书记录了作者的智慧和经验,有的书揉入了写书人一辈子的心血,而看完它,只需一天。” “书,是人类对抗时间的魔法。” 那本诗集是西波尔自己抄写的,是他除了永生之外,送给亚希伯恩唯一的礼物。 西波尔太长时间是亚希伯恩的导师了,所以在西波尔离开后,亚希伯恩一直都保留着这本诗集,每每想到他时,就拿出来看看。 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次世界大战,亚希伯恩都作为战地记者流窜于各地,走过硝烟弥漫的战场后,见过多少鲜活的生命瞬间枯萎,亚希伯恩对生死已经看淡了。对于西波尔的寻找一方面是种习惯,另外一方面,也是漫长得不见底的日子的一盏指明灯。 陆测挠了挠头:“奇怪了,这个时间点……和消失的时间一样啊。可是又不是死亡,怎么时间点就骤停了呢。” 亚希伯恩翻到那首《一粒沙子》,脑海中那些零散的念头汇聚成形,渐渐地轮廓清晰——他一把抓住陆测的领子:“地址呢,给我。” 后面就是齐河和吴情纵见到的场景了。而此刻,拿到纸条的亚希伯恩只怔怔地站在墙边,陆测在沙发上夸张地叫唤,除了陆五行稍微安慰两句,也没人理他。 亚希伯恩深吸一口气——如今,真相近在眼前。 亚希伯恩看着手上的纸条,陆测刚挣扎中写的字简直像狗爬一样歪歪扭扭,但亚希伯恩还是看清楚了地址。 他却近乡情怯般的,放下了纸条。 齐河走上前去,拍了拍亚希伯恩的肩膀,神色依旧淡淡:“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去。” 经过刚刚一阵发泄亚希伯恩也冷静了下来,向着齐河点了点头。陆测在一旁不满地嘀咕:“怎么了,就看我好对付是不是……哎哟喂陆五行你轻点揉,把我手揉断了谁赚钱养你哦。” 此刻房间中的鹦鹉和兔子好不容易把那个木盒打开了,两人看着里面精致的点心,口水都快掉下来了——吴情纵好歹也是皇子,平日里也是山珍海味的,所以吴情衡带回来的美食,往往是都是世上稀有的,兔子扑腾一下变成了人形,手拿起点心就往嘴巴里塞,吧唧吧唧咬得飞快。鹦鹉气愤地指着他:“你要不要脸啊!变成人手大一点,吃得快一点是不是!” “咯——”兔子差点被哽住,“我就变了,你来打我呀~” 鹦鹉直接冲了过去,抓住兔子的鼻子,遮住他的眼睛,翅膀一阵乱扇:“打你!你看我打不打你!老子打不死你!” “呜呜,网上都那么说的呀,谁知道你真的打……呜呜,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于是当吴情纵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的少年脸上一只鸟儿扑腾着,身后的齐河一把抱起他,顺手遮住他的眼睛:“看了脏东西会长针眼的。” 少年和鹦鹉的动作愣了愣,扭头看见齐河,少年的脸似乎红了一下,然后“扑腾”一下变回了兔子,身上的白毛乱糟糟的,咧着三瓣嘴冲齐河和吴情纵傻笑:“嘿嘿,干嘛呀?我们在锻炼身体。” 吴情纵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洁白的狐狸脸上满是嫌弃:“就这个点心也要抢?我一直觉得这个点心味道不咋地,还比不上切糕呢。” 兔子抹了抹嘴巴,似乎还在回味:“可是我觉得好好吃哦。” “就过来告诉你们一声,明天要出远门,自己准备一下。话说这种点心带出来干嘛啊,你们也不嫌重。”吴情纵从齐河身上跳了下来,绕着盒子看了一圈。每次吴情衡带回来的食物往往不光好吃,而且多少是包含一点灵力的,故而在一般精怪口中显得特别美味,不过在吴情纵这边似乎没有太大感觉。 只是这个盒子一看就是狐王宫的,他伸出手摸了摸,木质盒子温润的纹路那么熟悉,让他有些怀念,也有些担忧——哥哥还好吗?他妻子背叛了他,吴情衡心中也不好受吧。而父王已经死了,现在整个九尾狐族的重担就交到他的肩膀上了……吴情纵抚摸盒子的动作缓缓的,齐河在旁边看着小雪球的一举一动,眉头皱了皱。 第二日,齐河开车,带上陆测、陆五行、亚希伯恩及狐狸兔子鹦鹉一行人,前往f镇。 一路上三只动物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趴在车窗旁,兴奋地东张西望,叽叽喳喳的。而陆测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给陆五行科普各处地势、建筑的风水。而亚希伯恩则一路沉默。 很快,那个小镇就到了。 这处是个古镇,但又没怎么开发,故而也衰败了。四处零零落落一些石瓦房,青壮年多去城里了,留守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小孩儿围在一处玩,老人坐着藤椅摇着蒲扇,坐在青石板路旁,一边聊天,一边暗暗地打量这几个异乡人。 最终地址找到了。 青山,遍地野草萋萋,一个个坟头低矮地排列着。 亚希伯恩看着那个石碑。 风沙雨水已经风化了它,石碑斑驳,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的字。 林长文,西波尔之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得有点卡,所以更新晚了。《有生之年》这个分卷要结束了,线索已经很明显啦,这个“长亲去哪儿”的故事,估计明后天讲完。 文中引用诗歌,一粒沙子by威廉.布莱克,英译中版。 可以猜猜西波尔林长文到底去哪儿了? 第36章 一行人对于这种气氛不知道如何反应,刚下过雨的天空蓝得清透,阳光猛烈了起来,山林间皆是虫鸣声。 阳光照在亚希伯恩的皮肤上,如同烙铁一般,让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发出“滋滋滋”的焚烧声音。只是亚希伯恩依旧那样呆立着,一动不动。 吴情纵有些不忍,爪子拉了拉亚希伯恩的衣袖:“同志,节哀。” 亚希伯恩的眼皮似乎动了动,又似没有一般,他缓慢地伸出手,握在石碑上。 人的潜能总是在无意间被激发,一直以来,亚希伯恩的超力都是“握住人的手,看见人的过去”的功能,当他触碰到石碑的时候,不知道是那股他自己的执念,抑或是西波尔早先留下的法术,亚希伯恩闭上眼,感觉那些片段近在眼前。 亚希伯恩是旁观者,而西波尔常年稳重的脸庞竟然浮现出撒娇的神色,他拉着那个青袍男子的衣袖,笑容满满:“你想好了么?” 那个男子高大,看着西波尔的脸色很温柔,像看着一个小孩子——可明明西波尔才是活得更久的那一个,他笑了笑:“想好了。” 西波尔在石碑旁转了几圈,满意地摸着下巴:“挺好的,这样,我俩的名字排在一起,真好看。对了,你们中国有个叫以我之姓,什么什么的……” “以我之姓,冠我之名。” 西波尔点点头,望向林长文的神色迷恋又忧愁:“本来,你是可以成仙的呢。那么高高在上的长生,你真的就不要了么?” 林长文的神色平静,眼角带笑,揉着西波尔金色的卷发:“嗯。” 西波尔转眼又笑了开来:“那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我了,其他什么人都没有……不过没关系,”西波尔的声音低了些,又强装欢快,“没关系,你倦了我们就出来……那里面再漫长的岁月,也没有一秒呢。” 林长文没有说话,握住西波尔的手:“没关系,跟你在一起永远活着,不会倦的。” 随后两个男子便消失了,地上空留一柄纸扇。 亚希伯恩睁开了眼睛。 世人说爱说得太轻巧,把永远随随便便就挂在嘴上了。可是如果给你一个永远,那些渴望的人,可能反而不会再爱下去了。 亚希伯恩脑海有些空洞,又不禁想着西波尔和林长文在时间静止的世界中的日子。不再需要呼吸、进食、睡眠,世界全都停顿了,安静得像是末日。他俩可以缓缓地走遍世上每一个地方,走完了一遍,又一遍。 这样一成不变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不会厌倦的呢。 永恒的静止和永恒的死亡才是一体的,这样的永生,甚至比不过有限却生动的生命。 亚希伯恩想起自己爱过的那个少女,那人的面容他早已记不清楚了,只是依稀是笑得很好看,像治愈的月光下的水一样;他在说爱的时候,那些永远,也是真的想永远的。 只是如果西波尔和林长文哪怕经过了几十万年,只要他们腻了,他们决定离开那个静止的世界,亚希伯恩就不会找不到他。 所以…… 他们见证了永远了吗。 亚希伯恩觉得特别难受,那种心底空落落的,已经恐慌的情绪较之当年找不到西波尔更甚,他觉得彷徨,又嫉妒。 他也多想要那么一份永远,可是偏偏是他自己,并不能做到那个永远。 永恒的停留让西波尔和林长文的世界与亚希伯恩的世界彻底分割,他们无限期地在有限的空间里漫游。 真正的永恒,让所有叶公好龙的誓言者恐慌。 亚希伯恩收回放在石碑上的手,拿出一直带着的诗集,在墓前刨开了一个小坑,埋了进去。西波尔给了他再生的生命,又教会他一课又一课。亚希伯恩想,自己寻找西波尔,或许最终只是为了上这最后一课而已。 亚希伯恩觉得眼角发热,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里面酝酿,自从成为血族后,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内部发出来的温度—— 然后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地滚落了下来,温度从眼眶蔓延,然后在脸颊上渐渐降温,最终化作泪水滴落。 而吴情纵此刻正抓着亚希伯恩的衣角,抬头担心地看着他。 然后那颗泪滴像找准了方向似的,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吴情纵的背上。 随后在后面的几个人就只听见小狐狸发出一声惊呼,齐河眼疾手快地往前走了几步,就见一阵升腾而起的大雾,天空瞬间暗了下来,只见雾气中光芒万丈,直冲天际——然后一声类似狼啸声,雾气瞬间蔓延又消失,几人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少年,浑身只着一件单薄透色的纱衣,银白色的头发像月光,在昏暗的天气下,隐隐发亮。身后有两条长长的白色长长的狐尾。 地上的男子面若桃花,缓缓地睁开眼,狭长的眼懒懒地瞥了眼齐河,看得他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实在太妖艳了。陆测和陆五行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陆五行甚至还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几人都没有动作,而兔子和鹦鹉早扑了上去,嚎叫道:“呜呜呜呜主人!你总算能化成人形啦呜呜呜!” 吴情纵一把把压在身上的少年和鹦鹉君推开,摸了摸自己的头——银发里面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吴情纵伸手摸了摸,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嫌弃地扯过头发:“这都什么鬼玩意儿——化形还能化一半的,丫的逗我吧?” 齐河蹲□,正好挡住身后陆测、亚希伯恩等的视线,只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看得吴情纵心虚,他扯了扯身上的薄莎,努力摆出一脸友好的笑:“嘿嘿,一不小心,就化形了闹。” 眼前的男子媚眼如丝,身上半遮半掩,笑容暧昧——不知道看到别人眼中是如何的,不过在齐河眼中的吴情纵就是这样的。吴情纵身上还有些无力,站不起来,只得半躺在地上,看在齐河眼中便是更加诱惑了。齐河神色越发凝重,摄人心魂,这才是狐狸精的本性么? 吴情纵看着齐河的神色有些害怕,这个救了他,给了他住处,吃食,又百般迁就他的男子,他害怕这一瞬间,齐河就抛弃他了。 吴情纵把身后的尾巴往屁股后面遮了遮,但尾巴太大,吴情纵挡也挡不住,他有些沮丧地垂下头,银发里面的耳朵也耷拉了下来:“我,平时不会那么奇怪的……”不会那么奇怪得像一个妖怪一样的,虽然我本来就是妖怪—— 齐河只看着他不发一语,吴情纵又抬起头,眼中波光粼粼:“我,也从来不害人的,不是那种吸人阳气的狐狸精。其实我平时吃的也不多,如果实在不行,不吃也可以的……平时我也不需要太大的房间,我和兔子鹦鹉住一间也可以,实在不行,就是在院子里,也可以住,我不怕冷的,我还能镇宅……我真的很好养的。”——所以,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齐河伸出手,摸了摸吴情纵的发。吴情纵的发丝柔软而光滑,其实在以前,吴情纵早把头发剪短了,也变成了黑色;只是再化成人形后,头发似乎又回到最初的样子了。齐河的动作很轻柔,像平日里抚摸小狐狸的背一样,吴情纵不知为何,想起晁风答应给自己带樱桃来的最后一次见面,想起父王送自己去一见天的时候抚摸自己的发,想起最后吴情衡来见自己时的动作,心中无限恐慌,他的眼神变得急切,偏偏他现在是个人样,不是那只可以随意抱着齐河大腿的小狐狸——这个动作太像最后的告别,所以,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能变成小狐狸么?” 吴情纵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转瞬即灭——所以,其实齐河喜欢的是那只小巧可爱的小狐狸呢。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刚刚化形的他,法力还有些不稳,等到地上出现那只小狐狸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力气,只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齐河似乎这时候才安心了些:“小雪球?” 吴情纵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这时齐河才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毛,道:“饿了么?这里的土特产糯米丸子和凉粉很好吃,我们去尝尝?” 吴情纵还沉浸在忧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只闷闷地嗯了声。 齐河喜欢小雪球,但讨厌自己。所以如果要留在齐河身边的话,自己永远都是一只普通的白毛狐狸,是他的宠物吗。齐河对自己那么好,全是跟那些人类喜欢自己养的小猫小狗一样吧,发自本能的对于小动物的爱护,同时维系着绝对地位的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原来这样啊。吴情纵感到很忧伤。脑海中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只普通狐狸就好了;一会儿又觉得那样的想法很可耻,多少狐狸经历了那么多的天劫那么多年的磨难都没修成九尾狐,自己怎么可以嫌弃自己呢;一会儿他又觉得没关系,过几天齐河可能就认可人形的自己了;一会儿他又觉得,齐河都不愿意让自己化形,又怎么会认可习惯自己呢。 吴情纵就那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地被齐河抱着走下了山,刚刚的阴霾已经散去,天空中又是阳光蔓延;而那座风化已久的石碑,像是终于不堪重负一样,轻轻的“咔”的一声,碎成了粉末,消散在夏日清爽的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那个猜停在时间静止里的娃!恭喜你答对了! 第一卷《有生之年》已经完结,下一卷的标题我还在想…… 今天123言情抽风了,害得我以为反正打不开了,于是没有码字看视频去了乀(ˉeˉ乀)...结果谁知道又打开了Σ( ° △ °)︴于是今天还是有更新哟(^u^)ノ~yo 第37章 从山上下来,一路老房子,长长的青石板街,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光滑得发亮。 陆五行一时还没从那一瞬间的惊艳中醒转过来,直到从山上走到了山下公路旁,陆五行才一脸娇羞地悄悄跟陆测讲:“师父,我觉得,我恋爱了……” 陆测回头直接敲了敲陆五行的脑袋:“暑假过完就高三了,这个时候还想东想西?而且你有小伙伴吗,你跟谁恋爱啊?跟鬼吗?”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陆测回过头一脸鄙视:“你三岁的时候就那么跟我说过了好吗,你当时流着口水死命扒着我师妹,牙都没长齐,就想跟人家亲亲。” “这次这个特别好看。”陆五行低头看了前方齐河的背影一眼,复又快速地低下头,“嘤嘤嘤我觉得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了……” “颜控不可怕啊少年,”陆测语重心长,“颜控还偏偏长得丑,那就完蛋了啊少年。” 陆五行委屈地抬起脸:“我哪里丑了?好歹也是我们学校颜值排名前十。” “那是因为你不怎么说话啊少年,你说一句话,排名起码就往后跌十名,再说几句,得了,百名开外了……还好你在学校没啥朋友,”陆测摇了摇头,“不然你就要排名倒数了。” 而小狐狸的情绪不高,尾巴恹恹的,耳朵也恹恹的,贴在齐河的胸口,却觉得他的胸口心跳不同往日的响,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是走路走太快了的原因吗?小狐狸疑惑地仰起脖子看着齐河,却发现常年不见表情的齐河脸上,似乎有一丝微妙的红晕。齐河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飞快地闪开了:“饿了么?” 吴情纵摇了摇头,他心情不好,不饿。 只是吴情纵一直被嫌弃惯了,心中虽然有些不好过,但也算平静。齐河没有急着启程回a市,而是在f镇上逛了逛。这个没有旅游开发的古镇还保留一些古朴的气息,又与现代化相结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f镇的小笼汤包算是当地特产,各处都有。齐河让兔子吴思齐去打探哪家味道比较地道,兔子看上去年纪小,看上去又特别乖,所以不光打听到了哪儿的小笼汤包比较好吃,还从爷爷奶奶那边顺了一些红薯干来,吴思齐特别会看脸色,拿回来了就直接分给齐河一半:“大肥特别喜欢吃。” 齐河低头看了眼小狐狸,小狐狸看着吴思齐乐呵呵地跑过来,却依旧趴着动都不动。齐河接过地瓜干,凑在小狐狸的嘴巴旁,小狐狸一动不动,齐河有些担心了:“小雪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平时不觉得怎么,但现在不知道为何,吴情纵特别反感这种被饲养喂食的感觉。他猛地一下撑了起来,爪子抓过齐河手上的红薯干,不小心露出的指甲还在齐河的掌心划了一下,吴情纵也顾不上了,只拿起红薯干就往嘴巴里塞。 齐河沉沉目光看着小狐狸,本来担忧的神色又如同雨过天晴明朗了起来,嘴角勾了勾。 亚希伯恩在后面揉着红肿的皮肤,无比心酸—— 他因为能力强大对于太阳光没有太大的畏惧,但经过长时间的暴晒也有些受不了,再加上明明自己经历了那么大的心理转变,却一个人都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很想说啊,西波尔和他的小情人就留在时间夹缝里了啊,在静止的世界穿梭啊,一遍又一遍啊,不生不死不灭,简直恐怖片啊!吓死人了好不好!可是这些人为毛线都不问!平时不都好奇心很重吗!还有那只丑狐狸,干嘛偏偏要先走化形抢自己的风头啊!打死不让自己上头条的节奏吗! 而且自己被晒成这样也没人问一句——呜呜呜,没爹的孩子像根草。 一行人走进了当地有名的饭馆,齐河特地问了一下有没有包厢——中午人不多,自然是有的,只是陆测有些奇怪:“干嘛非要包厢啊?”但也跟着走上了二楼。 包厢简洁干净,也没什么挂饰,就是间与外面相隔的房子罢了,窗户望出去,也不过就是街道和远处的山,算不上什么风景。伙计很快地送上了菜单,齐河把小狐狸放在肩上,小狐狸趴着,也可以看到菜单。 齐河点了几个菜之后,菜单又交给了陆测——一路这么轮下来,到亚希伯恩的时候已经点了一桌菜了,亚希伯恩接过菜单的时候,众人的眼神皆是鄙视——你一个吸血鬼点什么菜?浪费粮食。 亚希伯恩却笃定了要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扫了扫菜单,然后拍地关上:“有毛血旺吗?来份大的。” 等菜的时候大家都无聊,这时候陆五行方才发现了亚希伯恩身上的红色灼伤的斑点,大惊小怪道:“哎哟,你手上怎么啦?皮肤癌?” 陆测拍了他一下:“怎么说话的呢?明明是荨麻疹。” “……没事,就是太阳光照得太多了,有点吃不消,呵呵呵。” 鹦鹉君在吴思齐的肩膀上,抖了抖爪子,严肃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亚希伯恩正襟危坐,心想:哈哈哈你终于憋不住了吧要问我西波尔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哈哈哈,亚希伯恩作肃穆状:“你说。” “就是科学的说法来说,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月光是太阳光的反射啊,怎么你们吸血鬼只怕太阳光,一见到太阳光就要死要活的,偏偏不怕月光呢?” “……” 陆五行扭头看着鹦鹉:“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嘛。”亚希伯恩撇了他一眼:这小子还算有点同情心。而陆五行顿了顿,继续道:“量变产生质变嘛。” 亚希伯恩感觉自己一点都不想说中文了。 齐河把小狐狸单独放在旁边的位子,吴情纵踮着脚尖趴在桌角,菜逐渐送了上来,虽然吴情纵情绪不高,但小笼包、水煮鱼、毛血旺、玉米烙、干锅鱿鱼等各种家常又美味的菜色香气四溢,直冲鼻子,又都是吴情纵只听过没吃过的,吴情纵一下子眼睛都一动不动了,盯着桌子上的菜。 齐河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弧度——嗯,确实是挺好养的呢。 下午又在小镇逛了逛,到了傍晚,又慢悠悠地开车回了齐河的家。 到了家门口,齐河掏钥匙开了锁,却没有推开门,几个人都理直气壮地站在后面,陆测还在催:“齐河你动作快点,我尿急。” 齐河缓缓地回头:“亚希伯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亚希伯恩眼光一闪:“……你是想问我西波尔去哪儿了么?哈哈哈好吧我告诉你西波尔跟林长文停留在静止的时间里了一直没出来呢,而既然现在没出来以后也不会出来的,说是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了。唉呀妈呀终于说出来了,thanks for asking.” 齐河又扫了扫抱着糯米丸子在啃的陆五行和尿急坐立不安的陆测,淡淡道:“我总觉得有件事应该在进门前问。” 陆测已然不耐烦:“还要问什么?狐狸怎么化身了?不就是亚希伯恩鳄鱼眼泪正好滴在他的背上了么,这就是机缘嘛,快开门。” “我就想问一下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回去?” 陆五行昂着下巴点了点少年样的兔子:“说你们呢,什么时候回去?” 兔子圆溜溜的眼睛一闪,吴情纵心中一惊——自己和兔子鹦鹉果然要被赶走了么?他的心像栓着一块巨石,现在被人往下一拉,一下子撕裂一般地疼了一下,他抬头望着齐河,齐河的下巴的线条协调而坚韧,薄薄的嘴唇显得薄情又冷漠。 小狐狸低下头,齐河缓缓开口:“陆测,陆五行,亚希伯恩,我说的是你们三个。” 三人“嗯?”了一声,然后又“嗯?!”了一下,Σ( ° △ °)︴齐刷刷地惊悚状看着齐河。 “我是外宾,我的乐队演唱会还没开呢,这边跟我说谁来接待我来着?貌似是罗又?哎呀我还是等到人家过来再说,不然就这么走了太不礼貌了。”亚希伯恩死命推开门挤了进去。 陆测冲齐河笑了笑:“师父让我来看看你。”亦从齐河身边侧过,还冲吴情纵挥了挥手,挤了进去。 陆五行弱弱地看着齐河,低声道:“我,我,我跟着我师父。”然后也走进去了。 齐河叹了口气,走进了大门,嘀咕道:“小雪球,看来我们家要开始收房租了。” 吴情纵脑袋立了起来,耳朵动了动:我们家? 然后他又趴回了齐河的怀中,心情大好:嘿嘿,我们家。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最近考试的娃很多,祝各位考试顺利,考出好成绩~! 日后每天早上10点更新~! 第38章 正文在这里 回到了卧室后,齐河环视了一下房间,身上还背着各种f镇的特产,抱着小狐狸,环视了一圈——那个小小的婴儿床晃了晃,齐河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房间太小了,小得真可惜。他低头看了小雪球一眼,小雪球沮丧地嗷呜了一声。 齐河终究没有把吴情纵放在了婴儿床里,而是把他放在了床上,然后齐河视线飘得很远,看着窗外,抑或是淡蓝色的窗帘,缓缓地开了口:“小雪球,变成人形给我看看。” 吴情纵扫了扫尾巴,抬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变形金刚么?变成人形给你看着玩?心中腹诽归腹诽,吴情纵却闭上了眼,一阵雾气蒸腾而起,床上卧着一个长手长脚的男子,眼睛狭长,银灰色的眼瞳异常明亮,又有浓密的眼婕,便是淡淡地看着,也显出一股深情的意味来。 齐河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银色光亮的发丝几根落在脸侧,隐隐约约地挡着吴情纵的视线,吴情纵只见齐河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莫名有些心虚,所以带着丝讨好地、怯怯地冲着齐河笑:“……我今天就长这样。” 齐河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把吴情纵脸侧的发抚到了耳朵后,冰凉的指尖轻触吴情纵脸颊的皮肤,让吴情纵的感觉怪怪的,像是柳絮轻轻地落在脸上,痒痒的。 露出来吴情纵的额角,那一处有一个红色的图案,是一朵勾勒出图案的荷花,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实际上不是浮在皮肤上而是在皮肤下层类似毛细血管的地方,浮现出来的,又跟血管一样,在下面若隐若现地流动着,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而雪白的皮肤更是衬得这图案越发明亮美丽,勾得齐河的视线一动不动。 吴情纵本来在笑,此刻见齐河固定的视线却有些奇怪,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手抚上额角,摸到那个图案,却感觉那一处跟胸前一样,有着生机勃勃地心脏的跳动,“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通过指尖,又响在耳边。 吴情纵抬头看着齐河,目光诧异,而齐河拉过他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是我。” 两只手上感受到的跳动和谐同步,就像戴上了全立体声的耳机一样,齐河的心脏磅礴的跳动,流淌在吴情纵的血液中一般,吴情纵越发觉得神奇,只呆呆地看着齐河。 齐河放下吴情纵的手,捧着他的脸颊,闭上眼,在他的额角落下轻轻的一个吻:“这是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齐河的唇柔软而冰凉,在吴情纵的额头上一击而脱离,吴情纵意外地不觉得受惊,只觉得温暖和安心——他抬头看着齐河,齐河眼中像洒满了全天下的星光,亮亮的,吴情纵在齐河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除了头发长了些、面容倒是没变,只是额角有个纹身一样的花朵,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吴情纵总觉得对那个图案很熟悉,也觉得它在自己的身体中很融洽,所以也没仔细思考,只看着齐河,扬起了嘴角—— 他是第一个,跟自己承诺会永远陪着自己的呢。 吴情纵点了点头:“嗯,好。” 吴情纵的表情很温和,齐河一瞬间却有些恍惚,感觉这一幕是很多年前见过一样的,也是这样的银发美貌不落凡尘的男子,浅浅地笑着说“嗯,好。”不过那时候男子身后似乎是葱葱郁郁的竹林,天高海阔,河面水波涟漪,蓝得要滴水一般。 吴情纵帅没过一分钟,立马就有些沮丧地垂下手来,拉扯着齐河的衣角,眼睛都不敢看他:“我,一直怕你觉得我是怪物……我现在是修炼不到家,所以才半人半妖的。以后修炼到家了,就跟人长得一模一样了。头发也是黑色的,眼睛也是……真的很正常的。” “没有,很好看。”齐河抚着吴情纵的发,声音温和,“太好看了,好看得让我想把你藏起来。” 吴情纵抖了抖,抬眼看着齐河,齐河的表情未变,饶有兴致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又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尾巴,道:“以后在家里,想变成人形,就变成人形吧。不过不能只穿这件,我明天出去给你买几套衣服,你今天可以先穿我的。” 吴情纵抖了抖耳朵:“好……那我以后要交,房租么?” 齐河手下动作停顿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进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要他们交房租了”,眉头挑了挑,侧脸看着吴情纵:“你有钱?” 吴情纵低头搅着手指:“还有一点儿……”自己的卡里还是有点钱的,虽然不多了,“实在不行,我自己可以出去挣钱啊。” 齐河低头闻着吴情纵身上婴儿奶香般的气味——明明是个成年男子的模样,却偏偏像个婴儿出生一样,全身洁白无瑕,看上去又干净纯粹,甚至味道都宛若初生。 齐河觉得想把这只狐狸藏起来的想法像只黑夜里的怪兽,越来越壮大,脑海中甚至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或许就让他这样半人半妖就好了,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出去了,也就永远是自己的了。 只是这个想法把齐河都吓了一大跳,那种内心阴暗的悸动让齐河有些慌乱,齐河却只笑了笑,没有回答,只站起了身,道:“饿了么,想吃什么?” 吴情纵突然想起回来的路上飘来的类似青草味的清新香气,尾巴甩了甩:“西瓜,想吃西瓜。” 齐河本来是想问他晚饭吃什么的,没想到吴情纵竟然说的是水果。齐河点了点头:“我去做饭,一会儿让亚希伯恩去买。”既然那家伙似乎有赖着不走的嫌疑,不如就物尽其用,让他跑腿去吧。 于是喝饱喝足的夏夜,地上铺着凉席,几只妖几个人坐在凉席上,面前摆着一盘西瓜,落地窗大大地开着,于是可以听到院子里蟋蟀和其他夏虫的声音,而门口挂着艾草,可以防止蚊子和爬虫等进屋,房间里空调也关了,只感受夏日自然的夜风徐徐,电视上正在放着某歌唱节目,陆测、吴情纵、兔子喜欢的选手不同,所以一边说着话一边争吵,陆五行现在完全不站在陆测那边,而是吴情纵说喜欢哪个选手就喜欢谁,而亚希伯恩则抱着臂,一脸高高在上:“都是炒作!都是内幕!你们不懂!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 naive!” 兔子红彤彤地眼睛对上亚希伯恩亮红的眼睛,跟两个红眼病患者似的:“你懂个屁!装逼被雷劈!我就喜欢一号选手这种黄土高原似的豪迈!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不会说谎的!” 吴情纵啃了口大大地西瓜:“就是,最烦你们这种什么都要内幕内幕一番的了,搞得真的是娱乐圈里的一样的,哎哟喂,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齐河默默地把毛巾放在吴情纵的腿上,等到吴情纵吃完了,顺便把西瓜皮接过来扔了,拿毛巾擦擦他双手、从嘴巴到脖子上的西瓜汁。 陆五行点头:“就是就是,你能么,你can么!” “我怎么不懂了!我怎么不是娱乐圈里的了!我怎么就不can了!我可是主唱!我可是有乐队的人!你去喷一下我的乐队试试看!摇滚人不分分钟高冷死你们!” ……几人沉默了一下,哦对,这家伙好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乐队的主唱,不过话说那乐队叫啥名字来着? 吴情纵默默地把一块西瓜塞在亚希伯恩的手上,目光真诚:“这颜色跟血液也差不多,毛血旺都吃了,这就将就着吃吧。” 此刻窗外似乎有一阵风铃声飘过,叮铃铃的,清脆而遥远。风都一下子冷了很多。 本来争论中的几人一瞬间像被按下了开关一样,突然不说话了,几人对视了几眼,房间里只回荡着电视中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歌声,歌手的声音很动情:“怀疑在某一个国度里的某一年,还未待我到世上那天,存在过一位等我爱的某人,夜夜为我失眠……从来未相识 已不在这个人极其实在却像个虚构角色……” 吴情纵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只觉得夏季的燥热一下子都降了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升了上来。 此刻几人就看见开着的落地窗上站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飘着一个鬼。 罗又的笑容绽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尴尬地笑着:“嘿嘿,好久不见哈?” 这时候又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在一旁飘了过来,咧开嘴角,扫视了一眼房间,问了一句:“那只二货狐狸不在哦?白跑一趟了。” 吴情纵默默地看着苏泽:“你不看门了?” 苏泽定神看了吴情纵几眼,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样子,片刻后立刻一副殷勤的笑脸:“哎呀!落雪大人!你在啊!哈哈哈哈,看小说看多了眼神不好,眼神不好,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天气很闷,但作者开始没有意识到,也没开空调,就觉得有些热而已。 然后作者就中暑了这种事我会乱说?然后中午吃好饭才开始码字的 下一章暂时是防盗章!!!我下次就替换的同时放一章防盗章!!!这样大家就只看倒数第二章就可以了! 跟手机党带来的不便说声抱歉!不过替换的时候正文都会比防盗章多,希望大家见谅! 依旧是早10点!!没意外的话是日更! 第39章 正文在这里 齐河这下终于觉得头疼,本来一个人的屋子,来了只狐狸,还有他家的兔子鹦鹉,房子不再冷清了;然后又来了只吸血鬼,又是过来帮忙兼蹭吃喝的师兄师侄,房子热闹了;现在又来两只鬼,这下也太闹腾了。 而罗又自来熟地蹲在了西瓜旁,眼中似乎有光亮,他舔了舔唇,回头冲苏泽抱怨道:“就是你赶着要收魂还尸,不然我还能吃点西瓜。” 吴情纵疑惑地递过一牙西瓜过去:“不能吃么?为啥啊?广西西瓜,很甜的。” 罗又遗憾地摇了摇头,笑了笑:“没办法,再怎么英俊帅气,我也是只鬼呀。”罗又摇了摇手,“平时一般就是借苏泽他们刚勾了魂的人的身体用一用,但这总归维持不了多久。” 苏泽笑呵呵地也飘了过来,在吴情纵身边搓着手:“嘿嘿,落雪大人!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本书的事情了嘛?” 吴情纵愣了愣,然后有些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最近忙,忘了,我一会儿就帮你订,下次给你?” 苏泽泪汪汪:“多谢多谢了,落雪大人你人美心更美。这段时间有个河流出了事情,我上来调查的,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知道落雪大人能不能,嘿嘿,用快一点的快递?” 吴情纵看了齐河一眼,眼巴巴的:“可以么?他这么喜欢小说,也多可怜的。”而且他还欠自己一张地狱vip通行证呢。 齐河对于吴情纵这种询问的姿态非常受用——嗯,知道问自己,没有自作主张,非常好。于是齐河宽宏大量地点了点头,苏泽立即欢快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圈,只是脚下步伐有些不稳,差一点跌倒,被陆五行顺手扶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啊少年,递块西瓜给我呗。” 吴情纵觉得奇怪:“你怎么能吃?罗又怎么吃不了?” “我是鬼差,是正式身份,”苏泽盘着腿坐在地上,大大地咬了口西瓜,发出咬嚼的声音,“当然是有实体的啦,只是很多人看不见而已。而罗又是死孤魂野鬼,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呢,就是个飘着的黑户口啊。” 罗又踹了他一脚:“你才进入公务员系统几天啊,老子不就答卷的时候论述题没做好么,下一次我一定能考上!” “……当鬼差还要考试?” “当然啦,现在讲究公平竞争,透明化,人人机会平等嘛。”苏泽很快哗啦啦地解决掉了一牙西瓜,又拿了一块,感慨,“不过做了鬼差也就没有自己当游魂那么自由啦,值班老是三班倒,如果有什么厉鬼、哪里战乱了、地震了,还得加班。也不能自己想到凡间就凡间啦,没哎,有好有坏吧,至少是编制内了,道士也不能随随便便把我们收了,也不会随随便便灰飞烟灭了。” 吴情纵看了看一旁的罗又一眼,罗又似乎对于西瓜有很大的兴趣,却又偏偏不想看见苏泽这么炫耀地一块接一块的啃西瓜,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几人就看着苏泽咔擦咔嚓地啃西瓜,片刻后,陆测方才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道:“对了,你们特地过来有什么事情?” 罗又此刻才恍然大悟:“哦对,有事情我们才过来的。”他一把拉过苏泽的脖子,苏泽塞了一口的西瓜,差点捧出来,“有个地方似乎有水鬼作祟,寻替身。如果是普通河流也就罢了,世上厉鬼多着,自有因果相成,阎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那河流本是有灵性的,说是也不知道是以前的什么时候,天上的莲花池被震碎了,池水泄了一半出来,就汇成了那条河流。什么地儿都可能出水鬼,但偏偏那地儿,不该啊。” 苏泽点了点头:“说是曾有修炼多年的蛟,流荡了那处,在那里飞身成龙的。生死薄上,平白无故多了许多阳寿未尽的人魂魄下落不明,我们也是听了些消息才过来的。” 陆五行“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那我们能做什么?捉鬼?” 苏泽叹了口气:“就怕不是一般的鬼。那地本就灵性甚重,就怕有魔隐藏在其中,看上去像是水鬼找替身,实际上却是魔在吸食凡人魂魄。” 陆测也抖了抖:“唉呀妈呀,我师父可没怎么教我灭魔啊,法术来说齐河比较擅长,唔,陆五行,”陆测转头拍了拍陆五行的肩膀,“秋天你就上高三了,你成绩还班级倒数前五,我给你报个补习班怎么样?像你最需要补习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了。”陆测又转头冲着齐河笑,“师弟,我们也叨扰多日了,现在你有正事,就不多打扰了,我和陆五行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齐河没有说话,而陆五行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吴情纵——呜呜呜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要破碎么?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爱情? 魔。 吴情纵不自觉地曲起双腿,环抱住。那一日关于魔的记忆是昏天暗地的风,由远及近的雷声般的踏步声,以及吴情衡无力地瘫在他胸口的重量,以及欲屈那双不死不休地若有火焰的眼,和最后被刀穿透身体的冰凉。 其实相对于围绕着人儿产生的其他种族来说,魔的概念一直是定义模糊的。妖是除了人之外动物修炼成人样;仙是人除“欲”后的升华;鬼是人死去后的状态;神是创造人的存在……而魔到底是什么?道教中关于魔的分类有十种,却没给出魔的定义。或许模糊地说,魔与仙相反的、是所有*的集合体。 正是因为如此,魔是与仙相对、相抗衡的存在——而不是九尾狐这种近仙的妖能够抵抗的,更不是人这样脆弱的生物能够抗衡的。 但当齐河的手轻轻放在吴情纵的背上,声音却依旧让人安定:“别害怕,有我们呢。” 齐河看了罗又一眼,罗又瞅了瞅几人,又掏个简简单单的塑料盒子:“酬劳。”陆测眨了眨眼,“嗯?”了一声,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放着几颗深色的又圆又亮的黑珍珠。 这下连本来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鹦鹉也探出了个脑袋,他一向对这些珠宝玉石之类的感兴趣,他抬头看了看罗又:“天然的?” 罗又摸了摸鼻子:“应该是的。” “天然的黑珍珠基本都是太平洋产出的,95%来自波利尼西亚群岛的大溪地岛,4%来自库克群岛的彭林岛和马居希基岛,相当稀少……可是你竟然用这种几块钱的塑料盒子装着?”鹦鹉一脸痛心疾首,“比起白珍珠来,黑珍珠贵多了,来,快给我摸摸。” 陆测也好奇地拿起一颗来把玩,黑珍珠圆润而又富有光亮,陆测挑了挑眉:“你一只飘来飘去的鬼,哪来的这种东西?” 罗又这时表情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而陆泽吃了将近半个西瓜,吃得心满意足:“他的前女友美美送的吧?他俩刚分手来着。” 而几人的表情皆是“你什么时候又有个前女友美美了?”,人家是人渣,这人是鬼渣。 兔子拍了拍罗又的肩膀:“白富美啊,你这样骗她,小心白富美找个道士把你收了哦。说谎不好的嘛,要像我这样诚实坦白。”鹦鹉瞪了他一眼:“闭嘴。” 罗又摇了摇头:“不是她送的。”陆五行又问了几句到底是谁送的,但罗又却又不答,只把珍珠一颗颗分给众人,并逐步询问每个人去不去。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连陆测最终也改了口,说反正陆五行成绩差,补不补习都一样。随后陆五行又好奇地问道:“对了,这个水鬼的事情又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跑得比苏泽还积极。” 罗又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秦美美喜欢登山,便带她去那处玩。那个河流看上去也不深,又是夏天,秦美美便说要试试看游过河……我也知道那里是有灵气的,看上去简直清澈见底,不深,于是我俩便下水了。结果下了水后,觉得那处的水凉的刺骨,简直不像夏天的河水。秦美美游到河中段,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这河水莫名出现了腥气,越来越大,然后我就感觉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恶狠狠地把我往下拽。” 兔子和鹦鹉抱成一团,兔子短短的尾巴抖了抖:“水鬼找替身,好恐怖。” “然后那股力量越拉越大,我整个人都被拉入水中,用力挥舞四肢都不能往上浮,我又尝试离体,却跟定住了似的,魂魄离不开那个身体。”罗又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捂着胸口,“然后我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岸上了,身旁是昏迷中的秦美美,还好她还有呼吸,然后我正好又碰到过来的苏泽,说这处现怪相。” 陆五行看向苏泽:“你救了他们哦?” 苏泽诧异地看着罗又:“哪有?我到的时候你都离体了啊,我还以为你把你女友救出来的呢。” 罗又没有说话,他没有说,醒来的时候,他身旁不仅躺着秦妹妹,还有个简陋的塑料袋子,就是那种一块钱一百个装包子的塑料袋——里面放着十几颗色泽明亮极其上等的黑珍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去看中医,提前替换了,下一章依旧是防盗章,明天替换~\\(^o^)/~ 第40章 正文在这里 罗又从变成孤魂那一刻开始,就是没有关于过去的一切记忆的。他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荡来游荡去的,听其他鬼说,大概自己是阳寿未尽枉死的,然后心中又有未完成的执念,却又没有记忆。所以,等到他找到记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可以心愿了却,重入轮回。 然后他就四处晃悠来晃悠去,记忆就像吃不到的苹果和喝不到的水,一直遥不可及。有一次在一个地方,有个小道士被几个鬼困住了,死命地在里面哭;那几个吊死鬼难看得罗又简直不能忍,他跟几个鬼打了一架,好在他魂魄似乎比较稳定些,险险地赢了,那个小道士得救了。 那个小道士正是陆测、齐河两人的小师弟,也是他们师父年轻时候的风流种,虽然是两人师父的儿子,却偏偏没有继承到道法的天赋,弱得不行,让他去收个鬼都能被鬼困住。 本来陆测是想训练训练顺带吓吓他,没想到小师弟这么不经吓,还好罗又救了他一把,于是便得到了陆测师父的照顾——当地下鬼差上来收魂的时候,如果有什么身体完好却枉死的人,可以宽限几天的,便塞点包袱,多给鬼差大爷烧点纸钱,让罗又借尸还魂一用,也算实实在在地体会一下人间的乐趣。只是罗又后来专门挑长得帅的皮囊,然后跑到酒吧里去勾搭各种年轻貌美的女子,是几人万万没想到的。 只是齐河有时候也觉得古怪,觉得罗又明明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哀怨的、放不下的事情,怎么就成了飘荡的野鬼呢?罗又只笑得一脸无辜:“我真不记得了,记得的话我就不在这里啦。” 罗又的日子过得自由自在,虽然偶尔也会遇见一些凶悍的鬼怪,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幸运值爆棚,那些凶狠的鬼怪总会在杀掉他之前各种出意外——眼睛瞪得特别大的眼珠掉掉啦,舌头伸得特别长的舌头掉掉啦,手指伸得长的手脚掉掉啦…… 然后每次出意外,他都会看见那种袋子,平平常常的,很容易撕裂的,里面放着白珍珠、粉珍珠等,都是上等品。 罗又想,这些估摸着都是打掉那些怪物落下的装备? 只是对于一个鬼来说,这些珍珠毫无用处。于是他除了拿来送给自己常换的女朋友外,还有时候拿来拜托陆测、齐河做些事儿。罗又和地府各鬼差熟了后,阎王对于他穿着别人的皮囊去谈恋爱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有时候也会让他做点事——比如这次接待亚希伯恩,阎王对于这种灵魂都没了的吸血鬼嫌弃得很,压根不打算让吸血鬼到地府去。偏偏撒旦那边递了外交信,但他又不想跟西方列强们搞得太僵,所以就派罗又去打发亚希伯恩。而罗又那时候正好听说有个高富帅那晚要飙车死亡,皮囊可以由得他玩一个月——于是他就又拿着珍珠来委托齐河的。 一开始罗又对于珍珠还感觉比较稀奇,后面次次都有,也就觉得不稀奇了。好在这些珍珠成色好,每次都可以卖不少钱,够他泡妞花的。只是—— 那么多次了,多到罗又都习以为常了,只是罗又却从来没见过落下的,黑色的珍珠。 在西方有个关于珍珠的传说。说是一颗露珠落入海中,恰好被海贝接住,便形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珍珠;若是天气不好,灰色的露水落入海贝中,便形成了黑珍珠。而深沉凝重的黑珍珠,是天空伤心时的泪。 自从成为鬼魂后,罗又依旧有很多情绪,快乐的,生气的,暴躁的,惊恐的……然后他发现,他好像少了点什么情绪。 喜怒哀乐,他唯独感受不到那个哀字。 当陪着他漂泊良久的一个小男孩的鬼魂被打碎,灰飞烟灭时,他愤怒,却不难过; 当一只本来很喜欢冲着他汪汪叫的狗,后来死了一直锲而不舍地跟着他,最后他的主人也死了,带着他入了轮回的时候,他羡慕,却不难过; 当他的某任女友在与他交往时背着他勾搭上另外一个男生的时候,他觉得好笑,却不难过。 伤心和难过这种负面的情绪,偏偏不在他的世界里,或许这是好的,罗又想。他享受了人类情绪的一切幸福,却不用承担那些不幸。就像他和那些露水情缘的女友一样,只享受爱情浓烈时候甘甜的果实,而不用在意情到深处情转薄的凄凉。 只是他看到那个黑色的珍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丝那种遥远的情绪席卷的感觉,淡淡的,心如同与乌云接壤,堵着,等着,慢悠悠的,又鼓胀的忧愁。 只是那种感觉依旧若隐若现,若有似无——所以罗又提前脱离了那副皮囊,飘在空中思考着。他直接让那副皮囊乘机“溺死”在那处,新闻上似乎也出了报道,秦美美在电视上化着精细的妆哭得梨花带雨。 齐河的别墅一楼二楼各有三间房,楼下齐河、吴情纵各一间,楼上兔子鹦鹉一间,陆五行陆测一间,亚希伯恩一间,现在就空了一间。于是罗又虽然嫌弃,但也不得不跟苏泽住一间,正好在吴情纵房间的隔壁。 晚上的时候,吴情纵正在qq上跟剧组里的人乐呵呵地聊天,恢复了人形后,打字的速度上升了很多,吴情纵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那种话唠的神色,还在微博上刷屏:“今天的午餐真好吃。”“……小笼包乃真绝色,伤心凉粉也很好吃!”……顺便配上好多在网上精心找的相关图片,“xx剧组的全一期广播剧《aaa》出来啦,帮扩~。”…… 这下吾乃纵情的粉丝又开心了,得瑟了,前段时间吾乃纵情不怎么发博时候哭天抢地的“呜呜呜大大不是要退圈了吧”的声音也没有了。留言被点赞最高的分别是“【挥手】一点也不想告诉别人我家男神是吃货。”“盼星星盼月亮,男神不出剧,又不肯上yy唱歌,一上微博就是发食物报复社会,感觉不会再爱了。”“呵呵,又是帮扩,又是别家的广告,你的剧呢?说好的剧呢(╯‵□′)╯︵┻━┻果取关。”“报复深夜党,果取关。”“前一段时间密码忘了找不回来才没发微博吧?果然刷屏狗,哼,果取关。”…… 说着果取关的粉丝们就像闹腾着要分手的小女生,傲娇地嫌弃着,然后又默默地关注着,吴情纵乐呵呵地看着,看着那些嫌弃又有爱的语句,偶尔挑一两条点赞,然后看到被点赞的人自己发了微博:“嘿嘿,我家男神给我点赞啦!o(*////▽////*)q 。好开心,我要下楼跑十圈。” 粉丝对于偶像的爱是纯粹的,虽然短暂,却有着单方向而不求回报的美好。日后对于喜欢过的偶像就算渐渐遗忘了,那段日子也在粉丝的心中留下自己的、关于青春的记忆,并不随着偶像的消失而消失。 《论错误的告白方式》预告得到的反响不错,只是下面一大溜类似“被逆了cp”的留言让吴情纵的心情有小小的不爽,好在也有人留言“被刷新了世界观cp观”“嘤嘤嘤发现纵情x清泉也好萌,风流攻冷清受好萌好萌~”…… 而qq上吴情纵一边在剧组里跟着几个工作人员聊时事聊八卦,一边落萧又在私聊框里催他:“你跟唯有清泉说了yy歌会的时间了么?歌曲定了么?哪首哪首?” “……还没。” “(╯‵□′)╯︵┻━┻那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去说!” 吴情纵点开qq群里:【主役cv】唯有清泉的头像,唯有清泉的头像是qq自带头像,一张雪花。吴情纵犹豫着怎么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个qq后面跟着的签名:“饲养了一只小狐狸~”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落萧见他不应,抖屏晃他,吴情纵感觉回了句:“现在马上就去说。”落萧才“\\(^o^)/~速度哟,爱你~。” 吾乃纵情:“在么?” 唯有清泉回复的速度很快:“在。”齐河此刻捧起一旁的清茶喝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他当然在了,他一直在窥屏呢,小雪球这家伙太喜欢拈花惹草了,各种撩拨小姑娘些,真是不好。不过有时候被女汉子反调戏的时候,小狐狸惊恐的反应也好萌。 “就是上次……” “说。”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落萧过几天的那个歌会,你想好唱什么曲子了么?” “你看呢?” 吴情纵想了想,他很喜欢一首歌,《落花时节又逢君》,只是这首歌是男女对唱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在qq对话框里问道:“《落花时节又逢君》,我觉得还不错,你觉得呢?” 而这次没有秒速回复,吴情纵心中愈发忐忑,赶紧又敲了句:“我就是随便说的一首哈,不喜欢就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了两天,盗文没防住,反而让手机党们遭罪了qaq,都不爱留言了。暂时不这样防盗了,每次掐着点替换,也挺麻烦的。 为了我的全勤,今天会多更一章林长文和西波尔的番外,可能在晚上或者下午放在后面的80章吧,手机党慎买哟。 最后,《落花时节又逢君》真的很好听,推荐。 第41章 正文在这里 话说罗又和苏泽无聊的聊了会天,苏泽如饥似渴地看完了追文的大大的最新更新,两只鬼大眼对小眼,相对无言。 这间客房比较简陋——连电脑都没有,而此刻罗又撞了撞苏泽的肩膀,眉毛挑了挑:“你说隔壁的那只狐狸在干嘛呢?” 苏泽愣了愣:“上网?” 罗又嘿嘿地笑道:“你说一只狐狸上网能干嘛?会不会在看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哦?”苏泽也提起了兴趣,嘿嘿了两声,补充了一句,“会不会干羞羞的事情?” “去瞅瞅?” 苏泽乐呵地点了点头,两只鬼蹑手蹑脚地走到墙边,然后轻轻地飘过墙壁,窝在黑暗处——正准备飘得更近些,突然就感觉一阵吸力过来,两鬼一瞬间又倒着穿墙往后,那种疼痛感从骨髓深处发出,痛彻全身:“哎哟!” 然后两只鬼就看见齐河抱着臂,站在房间里,冷冷地、比鬼还浑身散发阴冷气息地打量着倒在一起的他们。罗又立即站起了身,顺便拖起还没搞清楚状况的苏泽,鞠躬:“我们错了。” “哦,错哪了?” 罗又低眉顺眼:“不该对于别人的房间太感兴趣,想去参观。不该贴在墙上,打量别人的私生活。” 齐河平日声音也平淡,但不似如今这样发着寒气和带着s的气场:“哦,只是参观?” “只是参观,绝无他想。”窥屏什么的他们才没有想过呢,吓唬小狐狸什么的他们也绝对没有想过!好吧或许有一瞬间想过……罗又偷偷地瞄了齐河一眼,嘿嘿两声,“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齐河看了他俩一眼,他对于教训这两人没啥兴趣,他还在跟吾乃纵情聊天呢,也不知道小雪球选了什么歌?齐河虽然是cv,也会唱歌,但他觉得自己唱得并不怎么好,等到小雪球把名字发过来后他还需要去练习一下…… 齐河扬了扬手:“好吧,那你们今天晚上就不要出这道门了。” 两只鬼看着房间四周冉冉升起的若隐若现的结界,暗暗叫苦:“不至于吧?封得那么严实?”罗又推了推苏泽的手臂,指望他能够出点主意,苏泽支支吾吾的,上前两步,脑海中思索着借口——哦,一般人被反锁会拿什么当借口? 齐河转身要走,苏泽终于情急之下开口道:“那我们半夜要尿尿怎么办?” 齐河回头,一脸“你丫在逗我”的表情,然后重重地摔上了门。 吴情纵一直都很小心。或许是从小在狐王宫唯唯诺诺的习惯,以至于他到了一见天后,在网上,他也是那种被称为包子的类型。偏偏他还不是一个愣愣反应缓慢的包子,他有时候会有些敏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不开心的情绪。所以吴情纵一般说话都会很小心,只是有时候在跟关系比较好的几个cv聊天的时候方才随意一点。 看着已经一分钟没有回复的唯有清泉,吴情纵有些不安。他不禁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想当然了,齐河对自己的好,让自己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了起来,而其实自己一方面欺骗了齐河,连自己的真实名字、真实身份,都没有告诉他,甚至连网上自己是吾乃纵情都没告诉他……而另外一方面,从齐河救了自己,再到给自己提供吃的、住的,齐河一直都是给予者。所以说,齐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缺他不可,但齐河的生活,自己或许只是个小宠物,是个乐子。 但是,吴情纵又想,人不能把自己看低后,就不努力去得到自己想得到的。虽然齐河很厉害,又会法术,又是cv大神,而且还有钱、长得帅、身体棒体力好……但自己或许也有能够做到而齐河做不到的事情的。 介于在三次元攻略齐河的难度太大,吴情纵想着在网上攻略他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此刻唯有清泉也回了他的qq信息:“好啊,就这首吧。现在有空吗?我们去yy试试看唱一次搭不搭不?听说你自己有固定的yy房间,要不去你那里?” 吴情纵想,如果自己带着唯有清泉去自己的yy房间,那么那里平时挂机蹲守的几十上百个粉丝不都要乐疯了么,这样也抢了落萧生日会的爆点——何况这样围观人也不够嘛。 吾乃纵情:“先不要吧,我有事。\\(^o^)/~” ……齐河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他知道吾乃纵情就在隔壁,就在那边甩着尾巴无聊地上网玩耍着呢。小雪球有什么事情?估计又是跟什么人聊天吧,跟谁聊天比跟自己聊天更重要?而且那个颜表情如此欢快,欢快得让齐河觉得刺眼,一想到小雪球跟几个圈内的cv是几年的好友,齐河心情越发糟糕了——好不容易忘记的事情又想起来了。 而吴情纵一方面确实跟几个熟悉的cv聊天去了——他们几个有自己私人的qq群,有几个已经基本退圈不接剧了,但也算是出过不少作品的,想来可能对于唯有清泉比较熟悉。 吾乃纵情:“各位!在吗!出来聊会儿!” 难分难舍:“阿纵,好久不见呀。:)” 框框:“你们不是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能够扯的么?好久不见,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苏麻:“估计小夫妻又闹别扭了?呵呵,上次那条秀恩爱的长微博真是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吾乃纵情:“别瞎说,谁跟谁夫妻啦?话说你们谁跟唯有清泉比较熟?” 难分难舍这个暑假没有回家,一方面找了个实习在做,另外一方面他接了很多份家教,家教虽然花在路上的时间多了些,但总归来钱快一点。他想着吾乃纵情的生日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前几天自己跟吾乃纵情闹了一通后,吾乃纵情也不怎么爱理他了。难分难舍知道吾乃纵情有钱,一般的礼物估计入不了眼——所以难分难舍想送他个至少有牌子的东西。 宿舍没有空调,热得他汗水一颗颗顺着额头往下淌,他看着屏幕上吾乃纵情的那句话,眨了眨眼。他跟阿纵是热度最高的cp之一,因为两人一直关系不错,还常开玩笑,所以有的cp粉都粉了几年了,号称要等到几年后看他们出柜的,粉丝那么笃定的原因之一是,吾乃纵情基本从不否认难分难舍“正宫娘娘”的地位,虽然也跟其他cv关系好,但cp粉认为那都是吾乃纵情风流调侃的浮云。 而此刻,吾乃纵情否认了那么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然后问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难分难舍切换了隐身状态,看着吾乃纵情在群里聊得欢快,只是其他cv跟唯有清泉也不熟悉,所以聊着聊着聊偏了,说着最近上映的电影,悍马司机打人等等;难分难舍整整看着群消息跳动了几百条,而发了一条打招呼的消息后就不再说话的他吾乃纵情也没有提起,像他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吴情纵在熟人那里问不到消息,东扯西扯后,就跑去了唯有清泉的微博那里翻着一条条的微博看。他想,如果齐河喜欢看小说,他就努力去研究齐河喜欢的小说的特点,然后写一部给齐河量身定做的小说;如果齐河喜欢听谁的歌,他就去翻唱,然后在歌会上唱给他听;如果齐河喜欢什么东西,他就把自己的钱取出来,买了送给他…… 可是唯有清泉的微博太空空荡荡了,一共才两百多条,对于一个cv大神来说,他真的算话特别少的了——吴情纵的微博数量是他的几十倍,只是吴情纵有些嫉妒地看着唯有清泉的微博想,为啥人家发的微博比我少那么多粉丝却比我多呢?难道真的是刷屏掉粉吗? 唯有清泉的微博除了转了他参与的广播剧外,还有一些帮扩的广播剧。然后吴情纵看到最开始唯有清泉的那条微博:“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好想见到他。”吴情纵记得齐河跟自己说过入圈的原因——所以那个好听的声音就是自己,嘿嘿,那条微博回复不少,各种猜测是谁的,吴情纵恶趣味地登上一个不怎么用的小号,问道:“大大,那个人是吾乃纵情吗?” 立刻有人回他:“情泉粉能不能不要恶心了,这条微博几年前的没看到么?呵呵,粉丝yy不要太过分。” ……吴情纵很受伤,默默地退出小号,继续翻唯有清泉的微博,翻了几页,也没有什么收获,看到那条唯有清泉转的自己的那个自拍照,吴情纵忍不住笑了:自己有时候真的蛮中二的。 只是最近唯有清泉点赞的几条微博,吴情纵发现都是些名菜的做法——所以齐河跟自己一样,是个吃货咯?吴情纵乐滋滋地想,话说俘获一个男人要先俘获他的胃,吴情纵把那几条菜色抄了下来,准备琢磨琢磨做给齐河吃。 第42章 吴情纵还时不时窥群,看着群里几个后期、翻唱们聊得欢快,八月a市这边似乎有个什么动漫展的,有几个人像过来玩,顺便聚一聚——吴情纵沮丧地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如果那时候自己耳朵和尾巴可以消失就好了,那么自己也可以去玩了。 而且,或许,自己可以在那时候跟齐河坦白身份?吴情纵想着,到时候自己假装讶异地说:“唯有清泉原来是你?”也不知道一向镇定的齐河会有什么表情……希望不要生气就好,唔,如果有点生气也可以理解,只要不把自己赶走,自己完全可以好好认错的。 夜晚静静地来临,吴情纵的耳边放着唯有清泉以前配过的那些剧,一边听,一边漫无目的地刷着网页。原来吴情纵很不喜欢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大神,只是现在听来,觉得唯有清泉能够成为cv大神,实力确实是不错的。平日里齐河声音寡淡,跟一碗米饭一样,说不出什么特色;但一旦进入剧中,这个淡淡的声音,便包裹上了各种角色的特点,从而那些形象生动了起来——许是摇着扇子风流倜傥的世家子弟,许是挥斥方遒的潇洒过客,许是青涩又充满对世界期待的少年……一个个角色都栩栩如生,在脑海中游荡。 又玩了一会儿,吴情纵就困了,关了电脑回床上睡觉。而齐河看着那个暗下去的头像,沉默许久。随后他叹了口气,习惯性地登陆微博,又是数条留言——齐河点开,扫了一眼,却看到有一句里面提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大大,那个人是吾乃纵情吗?”他翻到了那条微博。 犹豫了一会儿,齐河想了想,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雪球在外面莺莺草草的而不作为,自己要好好学习方法,先在网上舆论造势,何况撒谎也不好嘛。于是齐河点击了回复,依旧是网上一贯简短而明了的语气:“是啊。” 当事人扔下一个炸弹后也就下了,片刻后,后知后觉的粉丝们纷纷开始“卧槽”地瞪目结舌。随后,有情泉党截了图,发到中抓论坛上,晚上十点正是论坛八卦区人声鼎沸的时候,瞬间就好多人点击回帖: “卧槽,我去看了,这条真的不是ps啊!” “情泉党头顶青天!” “楼上逆我cp!泉情党不服!” “一直说吾乃纵情拉着唯有清泉炒作的泉粉来看看,呵呵,打脸打得爽么?” “楼上的画风怎么那么清奇,唯有清泉不就回复了一下当时入圈的问题么,又不是公开出柜。都是某些人爱yy,唯有清泉明确表示过不是弯的好不好。” “别闹,中抓的cv有几个是直的啊?直的混了那么多年也早变弯了。” “开发票联系12323234242,全国发票代开,可联网查号。” “发票党真敬业啊,这里没人会需要你的发票的,管理员呢?还不删么?” “本来我一直觉得唯有清泉不会卖腐的,谁知道现在也……真是累感不爱了。” “腐女都人傻钱多呗,这样好圈粉呗,呵呵。” “楼上是泉黑?地图炮的有毛病吧?哪来的滚哪里去,唯有清泉早就是公认的大神了,还需要卖腐圈粉?” …… 齐河收到几个稍微相熟的cv询问后,上去瞅了一眼,还是没有发言。中抓圈有时候就是这样,一颗石子扔进这个圈子,立刻就会血雨腥风起来,一大波人从地上掐到天上,掐得离题千里远;只是再回头看的时候,很多那时候闹腾得很大的事情,事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网配圈里大多数人,凭借一腔热情和热血凑起来了整个圈子,圈子里有阴险小人,也不乏黑心谋利者,只是大部分的人只是因为喜欢,不管是喜欢听剧的方式,还是把文本变成声音的过程,还是喜欢某个人的声音……都不过是一个兴趣爱好而已。 很多人喜欢过又离开了,也有很多人在进来。然后一代代的,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却还是会挽起袖子在屏幕后抗争——虽然可能以后想起来,会觉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大部分事情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而大部分事情,也都是会被忘记的。 或许坚定守护自己觉得值得守护的,才该是热血和热情的姿态。只是掐架掐到后面攻击性会越来越强,也会越来越偏离本心,齐河看着掐架和围观人越来越多,瞬间翻出了好几页,刷新一下就是十几楼;几个楼层已经进化到了人身攻击两个cv本人,所谓的什么“朋友说”“有人说”的流言蜚语也出来了,双方的粉丝变得有些互相都瞧不上的意思,齐河立刻跟论坛管理员发了站内信,片刻后,帖子被锁了。 随后又有几个不服气的帖子出来跳,不过时间也晚了,加上本来锁了的那张帖子主贴也没啥攻击性的内容,众人也三三两两没那么多了,然后其他水贴浮了上来,帖子又沉下去了。 第二日,齐河起了个大早,然后在厨房里熬粥,做凉面——天气热了,吃点清爽的早餐比较好,而此刻罗又苏泽的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齐河这才想起罗又和苏泽还被结界挡着呢,他放下手中搅拌中的黄瓜丝、黄豆芽,走过去,把两只鬼放了出来。 两只鬼小声嘀咕抱怨了两声,然后就窝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 “本市快报,青巡山上河流今日发现两具尸体,死者为男性,且是a市大学的学生,初步怀疑是放假后的徒步旅行……专家提醒各位游客,夏日出游要注意安全,不要擅自在野外河里面游泳……” 青巡山正是罗又差点被噬魂的地方。罗又和苏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和凝重,苏泽暴躁地抓了抓头:“艹,什么怪物,怎么会那么频繁?一般来说,就是魔修炼,一个魂魄就够他消化一年半载的了,不是怎么也得隔个几个月么?又死了两个,我回去怎么写报告?” 罗又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握住自己留着的那颗黑色珍珠——黑珍珠光滑而柔润,像女孩子柔软的皮肤。 因为又出了人命,所以几人行程也提前了。亚希伯恩乐队有演出练习,他在场也没什么用,于是便提前离开了;而陆五行陆测先去买了些所需物品后,下午齐河便开着吉普车出发了。 兔子和鹦鹉一路上拿着平板电脑玩植物大战僵尸,吴情纵的一头长发已经被他自己剪得短短的,戴着帽子坐在副驾驶,尾巴藏在裤子里,一边看风景,一边跟齐河聊天。而陆测则对于陆五行画的符纸不甚满意,喋喋不休地教育他。 在各式各样的背景音下,苏泽抱着那块青石板,刷完了小说的最新更新,小说卡在一个关键点,让他心中不爽得很;他扭过头,却看见罗又靠在玻璃窗上,视线固定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作忧郁状。 苏泽拉了拉他:“你小心点,鬼可是会穿墙的,别掉出去了哦。” 罗又任由苏泽把他往回拉了一点,依旧是整个鬼心不在焉的,苏泽于是疑问道:“想什么呢?” “啊?”罗又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揉了揉太阳穴,“没想什么来着。”他确实没想什么,只是今天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跟自己成为新鬼的那天有点像,模模糊糊的,没有过去未来,一片混沌。 只是现在他有过去,且不论这些过去如何,这些记忆都是他成为鬼魂后,一点点慢慢积攒的。这种感觉让他心情平静了些,脑海中也没有那么混沌了,有种笃定感。 青巡山并不远,开出了市区,再在郊区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便到了青巡山脚下。 只是此刻青巡山接连出了命案,山脚下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禁止游客上山。 齐河停了车,陆测下去看了两眼,又上车,摇摇头,道:“不行,过不去。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再说。” 兔子手下的动作停了停,僵尸依旧伴着音乐前进,他扭头小声地跟旁边的鹦鹉道:“晚上上山吗?听上去好可怕哦。据说这种山里面妖怪最多了,还有的会吃人。” “说得好像你不是妖怪一样的,不要长别家妖怪的志气,灭自己威风好不好?” 山脚不远处有个家庭旅馆,众人在旅馆门口下了车,齐河要把车开到后面的院子里去停着。几个人都进去了,而吴情纵却等在旅馆门口,等到齐河缓缓走过来,看到他一个人跟门口的石狮一起矗立在门口,道:“你怎么不进去?” 吴情纵上前两步,笑:“我等你啊。” 齐河摸了摸他的帽子,亦笑:“嗯,走吧。” 陆测在那里开房间,他怨念地拿出自己的卡,回头看了齐河一眼,齐河装作没看见。吴情纵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前台拿过茶,递给齐河:“开了那么久的车,累不?” 齐河接过茶,一把拉住吴情纵的手,让他坐在身边,眼睛眯起来笑:“不累,你别跑了,坐一会儿。” 齐河靠在沙发上,一手握着吴情纵的手,一手握着茶杯,自在地喝了口。吴情纵感受着手心上暖暖的温度,觉得胸膛都满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有汝如此,卿复何求扔的两个地雷乀(ˉeˉ乀)...么么哒。 哎,123言情*分频页面据说6月可能还是开不了。 天气进入盛夏,网文进入寒冬。 第43章 正文在这里 吴情纵觉得,这种感觉跟小狐狸的样子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齐河抱着自己,给自己洗澡,并没有这种充盈心口、又痒痒的感觉。现在,自己和他一样的,手心有一样的温度,紧紧地握着。 怪不得《聊斋》中,那些多情的妖怪们,费劲力气,冒着各种危险,也要化作人的模样。 原来化作人形的时候,即使就是个牵手,就让人心情快活得很。 只是—— 当齐河看到自己、小雪球、陆测、陆五行、兔子、鹦鹉、苏泽、罗又总共八个生物站在一扇门前的时候,齐河有些后悔了。 他怎么就忘记陆测是个死扣死扣的、要他出钱就跟要他命似的人呢。 而陆测还振振有词:“节约能源知道不,提倡节约型社会!开那么多间房何必呢,夏天还要开空调的,少开一间房,就少一点二氧化碳的排放是不是。少一点二氧化碳,就少一些对于大气层的污染,我们的地球母亲就可以健健康康的……” 齐河揉了揉额头:“你觉得怎么睡?” 陆测耸了耸肩:“很简单啊,你一张床,我一张床,我加了二十块钱多拿了一个架子床,陆五行睡。兔子狐狸鹦鹉直接放衣柜里不就行了么,干嘛非要人形啊,人形太浪费空间了。至于苏泽、罗又,那就更好解决了,”陆测顿了顿,一点也不觉得惭愧,“他们是鬼魂嘛,可以穿墙到其他房间去睡呀。” 鹦鹉显然也被这人的无耻所震惊了,硬生生有几秒没有反应过来,随后问道:“老板娘怎么同意的?” “怎么就不同意了,那里当时就站着我和小五子啊,罗又和苏泽她又看不见,不过因为你们两只动物,我还多加了十块钱好不?” 齐河掏出自己钱包,拿出五百块钱,递给陆五行:“去,再去开两间。”陆五行乐呵地“好咧”一声跑下楼,片刻后又沮丧地跑了上来——伸出手:“师叔,身份证。” 齐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掏出钱包翻了翻,可惜因为怕钱包掉掉身份证一起掉比较麻烦,所以齐河的身份证也不在钱包里。齐河看了陆五行一眼:“你的身份证呢?” 陆五行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师叔,我还未成年,还没办身份证呢。” 陆测扭开了门,大踏步走进去:“哎,小齐啊,也不是我说你,怎么就这么丢三落四哦,这就不怪我了是不?各位进来吧,今天本大爷包吃包住!一会儿我们就下去吃小面啊!” 兔子紧跟着地走了进去,眨巴了一下眼睛:“小面能加鸡蛋么?” “加什么鸡蛋呀!家里鸡蛋才五毛一个,外面要一块五!”陆测痛心疾首,“你这小孩子太不懂事了!再说晚上吃什么鸡蛋,鸡蛋胆固醇太高,晚上吃了不好。” 兔子“哦”了一声,回头眼巴巴地瞅着吴情纵。 吴情纵扭头看着齐河。 齐河揉了揉额头:“一会儿我开车带你们出去吃。” 陆测拍了拍齐河的肩膀:“师弟你就是太客气!非要跟我抢!说好我包吃包住的!不过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就盛情难却了哈哈哈。” 夜晚静静地来临,齐河带几人去吃了附近住户家的小餐馆,餐馆简单而干净,就像一个家的大客厅一样。几个人围坐着,热腾腾的土豆烧鸡、酸菜鱼片、蒜苗腊肉,都带着泥土味道似的,连带着饭都比家里的香,散发着纯正而浓郁的竹子清气。吴情纵大快朵颐,吃得眼睛都弯弯的:“好吃!”陆测虽然抠门,但在吃上面倒是不含糊,一筷子一筷子地比谁都捻得快,香干炒小肉的香干有着熏制的特殊香味,吴情纵尤其喜欢,但筷子不如陆测使得熟练,然后陆测也抢得更加快,顺手还给陆五行夹了一筷子,然后陆测就瞅着陆五行笑呵呵讨好地往吴情纵的碗里夹去,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跟吴情纵抢香干了,拿着筷子的头直接敲了陆五行的头:“你出息了啊你!” 吴情纵趁机在盘子又夹了一撮,塞到齐河碗中,笑意迷漫在眼角:“好吃,你尝尝。” 齐河怔了怔,然后用筷子缓缓地夹起来放在口中咬嚼,香干鲜爽味道浓郁,质韧而柔,香气迷漫了整个口腔。 天气炎热,几人均出了一身汗,吴情纵洗过澡后,穿上了齐河买的睡衣。吴情纵习惯了人形,只是一看到床上齐河半躺着,然后另一张床上陆测陆五行师徒两人似乎在吵架,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吴情纵头低了低,想化作狐狸,却又不想齐河给他买的新睡衣掉在地上弄脏了,于是回头又往浴室走。 齐河却开口叫住了他:“小雪球,过来。” 吴情纵“嗯?”了一声,然后又赶紧道:“我先去浴室变成狐狸……” “不用,过来。”齐河冲他招手,低头看着手上的书——正是青巡山所在的这个小镇的地理志,头也不抬,拍了拍身旁,“到这边来。” 吴情纵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床软软的,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睡在冰冰的硬邦邦的柜子里。齐河把枕头往外扯了扯,让吴情纵方便躺着,齐河指着书对吴情纵道:“就是这条河。” “嗯?”吴情纵看了看齐河干净的侧脸,靠得近了些才看到书上的那副黑白照片,“1984年……有些年头的照片了啊。” 齐河顺手把吴情纵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扳了扳,让他的脑袋靠着自己的脑袋可以省力一点,吴情纵的发蹭着他的耳朵,让他的耳朵莫名有些发热,但他一点都不想把那些头发撩开。 吴情纵看着书上的照片,上面大概是一则社会新闻,说的是个瞎子儿子,母亲又得了病,他想给母亲治病,便上山找看有没有值钱的山珍卖;一不小心跌到那条河里去了,不光眼睛看得见了,醒来后口袋里还多了两颗珍珠。后来大致就是他用珍珠跟村上的一个富人换了钱,治好了母亲的病,后来跟报社说了这件事,然后就被报导了。 吴情纵“咦?”了一声,道:“珍珠?又是珍珠诶。不过你怎么看到这本书的啊?” 齐河翻过这页,手揉了揉吴情纵毛茸茸的耳朵,耳朵柔柔软软的,手感甚好:“去吃饭的那家店结账的时候在柜台上看到的,我就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提示。” 吴情纵点点头:“不过看这个描述,这个河救了瞎子,又给他珍珠,就算里面有妖怪,也是个很好很善良的妖怪啊。”顿了顿,吴情纵又道,“就跟我一样。” 齐河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吴情纵看着自己银色的瞳孔倒影在齐河的眼中,像是银河中闪烁的星光。吴情纵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闪了闪,笑:“我开玩笑的。”齐河的眼神温柔如水:“是啊,就跟你一样。” 一旁的陆测和陆五行已经停止了吵架,原因在于陆五行扭头看到了齐河和吴情纵的样子。那个妖怪尾巴长长的、毛茸茸的,明明有着魅惑的资本,眼神此刻却呆呆又傻傻的,笑容也二愣二愣的。 陆测打量着齐河和吴情纵,呸了一声,道:“艾玛,秀恩爱是不,闪瞎小五的狗眼。” 陆五行愣了一会儿,然后嘤嘤嘤地倒到陆测的怀中:“呜呜呜师父我失恋了……” 陆测拍着他的后背:“哎哎哎没哭,哦,不要理那对狗男男……好了好了,别难过了,这个案子师父多分五块钱给你……” 最后陆五行嘤嘤嘤地在陆测怀中睡着了。而吴情纵看着看着书也困了,柔软的床上又很舒适,吴情纵的眼皮越来越撑不住,齐河合上了书,把空调被给吴情纵周围盖好了,连带动来动去的尾巴也塞进了空调被里,轻轻地揉了揉他额头的发,关了灯,道:“睡吧。” “可是不是晚上还要去河边么?”吴情纵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他现在只有两条尾巴,远远没有九尾狐时候的法力,也和平常人一样特别容易犯困,他摇了摇头,“我不困,不需要睡觉。” 齐河亦躺了下来,轻轻地搂着他:“没关系,先睡一会儿,现在还没到时候,一会儿我叫你。” 吴情纵点点头,手聚在胸前扯着齐河的袖管,齐河身上沐浴露的气息和他身上一样的,让吴情纵觉得很是好闻:“嗯……我想听你唱歌。” 齐河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唱什么?” “你以前唱过的那首……晚安曲。” “好。”齐河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柔轻缓,“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你的声音真好听……”吴情纵已经模模糊糊。 齐河“嗯”了一声,继续轻声在他身边唱着歌。 吴情纵已经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如果你唱《落花时节又逢君》的女声部分一定很好听,你唱女声好不好……” 齐河又“嗯”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吴情纵的背。 月凉如水,一袭月光华丽地倾洒在地面上、河面上,像美人鱼的鳞片,泛着美丽而又柔软的粼粼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文第一卷已经授权了广播剧,(* ̄︶ ̄)y 。另外一篇悬疑短篇《空城》也授权了广播剧,到时候出来了会在专栏/微博上挂通知,文案上也会挂通知。 123言情各种作死,明明10点更新了,结果电脑页面上到12点没有显示,于是我修改了一下,不知道显示得出来不 第44章 时间一分一秒滴答滴答缓慢地走着,月光散在实木地板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虽然陆测说的是让苏泽和罗又出去找地方随便睡觉,但实际上,他们两只鬼是不需要睡眠的,黑夜是鬼魅的狂欢,两只鬼在旅馆里赛跑,从一间房间闯到另外一间,中间的那些墙壁仿佛不存在一般,两只鬼快活得很,偶尔遇到一些在做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情的人,他俩倒也不想看现场□□——关键是一般来说主角长得都不咋地没有美感,两只鬼就又在外面乐呵呵地趴着听着墙角。 陆五行入睡后,陆测又起来了。他睡不着。陆测走到阳台上,夜风徐缓,扬起他额前的发。许是这些年太辛苦了,也可能是太贪财了,上次陆五行都说他头顶有根白发了——他还没三十呢。陆测想,心大约是一片海,日子过久了,很多事情就开始渐渐沉淀,在是在的,就是沉了下去,也不会再浮上来了。陆测难得的有些感慨,开了罐啤酒,气泡咕噜噜涌了出来,再喝上一大口,清爽而畅快。 “嘿!”苏泽跑了回来,额头上倒是没有汗的,一脸笑容,“哇,你懂在这里喝酒哇。” 陆测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手上的酒,舔了舔唇:“能不能给我喝一口?” 陆测没有回答,把罐子递了过去。 “哈,”苏泽大大地喝了口,皱了皱眉眉,一抹唇,“好苦!不过好爽!” 陆测伸出手,面无表情:“给钱。” 苏泽哭丧着脸:“跟鬼要钱,你要不要脸啊。我的都是冥币,你拿了也没用啊。” 陆测伸出的手手指弯了弯:“其他东西也可以。” 于是苏泽开始低头翻口袋,左看看,右看看,口袋空空,他就带了块石头看小说呢,他很纠结地翻到一块破布,还是他随便写写画画给自己喜欢的那本小说做的人设——苏泽委屈地把破布递给他:“我就这个了。” 陆测“嗯”了一声,接了过来,毫不愧疚地收进口袋里,顺便把剩下的酒都往他手里一塞,微微一笑:“成交。” 苏泽对于此人的不要脸也叹为观止,哽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有低声嘀咕道:“那,等我让小狐狸帮我拍张照片传到网上给作者大大行不行啊?这是我辛辛苦苦地那本小说画的人设呢,作者大大说了,参加活动有机会获得定制书的……” 陆测站起了身,背对着苏泽,身影顿了顿,在夜幕下莫名有些单薄,显得他的声音也凄凉遥远了起来:“好。我帮你传上去。” “一定要传啊。”苏泽始终不是很相信这个财迷,又在身后强调道,“我到时候会去那个同人画的页面看的。” “知道了知道了,”陆测似乎已经不耐烦,回头看着蹲着一口口小心啜酒的苏泽,问道,“对了,罗又呢?” 苏泽以前没喝过酒,大概活着的时候也没喝过——他本身也是个游荡的孤魂,所以前世也不记得,喝了几口,就尝到了那种飘乎乎的醉意,他嘿嘿笑了几声,陆测又问了一声:“罗又呢?”他方才恍惚间回过神,想了想,笑嘻嘻道:“啊,他啊,刚说要到楼下去吹吹风。” 陆测哼了一声,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了,火光如衰落的星星:“一只鬼,吹什么风。” “你这是歧视!”苏泽拿着罐子也站起了身,对陆测怒目而视,“赤|裸|裸的歧视!我不就在吹风么!”他向阳台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做拥抱状:“啊!星空!真美!啊!高山!真俊!” 苏泽打了个嗝,拿起罐子一饮而尽,从阳台上甩下了罐子,又开始哭哭啼啼的样,扳着手指数:“阎王说,下次我再想投胎,我再做三百年就可以了……三百年啊,短得很。”苏泽又开始大吼大叫:“啊!天堂!啊!地狱!啊!耶稣!啊!佛主!” 陆测在身后,目光沉沉,叹了口气,怕把屋里的人吵醒,顺手把身后的门关上了。 远处似乎有着隐隐约约的歌声,虚无缥缈又忧伤,勾得苏泽感时伤怀了起来,他呜呜呜哭得很伤心:“我就觉得难过,呜,心中空荡荡的。神爱世人,没人爱我!……我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哎哟喂巴扎黑!……” ……你这样串着几个宗教乱说你们领导知道吗?不会开除你吗?就那么想十八层地狱免费体验?陆测半响终于开口道:“住嘴。” 苏泽又咯地打了个饱嗝,回头看着陆测,摸了摸眼角:“呜,我连眼泪都流不出!真是不想活了呀!”他干脆往前走了几步,身体也变得轻飘飘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晃悠出了阳台,陆测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苏泽很轻,跟没有重量似的,然后苏泽就在陆测的手上晃来晃去,他仰头迷茫地看着陆测:“你拉我干嘛啊?” 苏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傻呀。我已经死了呀。” 陆测没有说话,默默地把他拉了上来,然后转身打开门,走回了房间:“我去睡一会儿。三点去河边看看。” “哦。”苏泽似乎也清醒了些,打了个饱嗝,“好,我一会儿叫你们起床。” 陆测关上了门,窗外隐隐约约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只留得一室安静的时钟声,“嗒,嗒,嗒……” 罗又在楼下闲逛,他今天跟着苏泽跑了一圈,古怪地觉得像大学时候跑一千米似的,胸口有些喘不上气——可是他是个鬼啊,就是个魂魄罢了,以一些所谓科学的说法来解释的话,他不过是存在磁场中的那些回荡着、执着的意识罢了。 这种有了身体的感觉比起无实体的感觉更加飘忽而遥远,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又附体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身后——没有影子的,他并没有附身。 房间太小了,他也懒得再黑暗的旅馆的穿梭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于是就下楼在外面,看看夜晚的风景,说不定能碰上几个熟鬼,聊聊天,了解一下那条河的情况。 而他走到旅馆门外,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这个歌声像是谁在随随便便哼一样,没有太明显的曲调,也没有歌词,有些忧伤的,有些空灵的,又有些勾人回忆般的——只是罗又没有回忆,他想,如果他有,那种回忆应该就是跟这首歌一样的感觉吧,遥远不可触及,又惆怅,又优美得让人怀念。 罗又缓缓地走着,空旷的路上已经连车都没有了,忽明忽暗的路灯像旧时灯下的烛火,晃晃悠悠地模糊了一地。山路曲曲折折,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河边。 等到罗又意识到的时候,罗又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歌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罗又想起那些被鬼打墙的人——是不是就是这种不知不觉被引导的迷茫和被控制的恐慌? 河水平静,无波无澜,月光是他的鳞片,闪烁着光芒,像堆放着数不清的宝藏。对岸树林的树木摇曳着,黑压压地让人看不清楚。 罗又后退了几步,心中恐慌不已。 罗又自己有些害怕,那汪平静的河水像谁的眼睛一样,沉静而又深邃地注视着他,要把他吸进去一般。 罗又还不想做一只躲在眼睛里的小妖怪,他转身飞快地跑,谁知道脚下一个石头,绊住了他,他恶狠狠地摔了个狗□□——然后他心惊胆战地赶紧站了起来,他有种害怕得想哭的冲动,现在他虽然是个孤魂野鬼,但罗又现在的日子特别自在悠哉,他一点都不想灰飞烟灭——那时候,才是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他低头看了眼那个石头——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石头。 是一个透明的劣质透明塑料袋,里面发着一颗闪亮的珍珠。 像美人的眼瞳,纯黑纯黑的,珍珠。 罗又愣了愣,此刻却平静了下来,回头看着那条河:“……是你给我的吗?” 河水缓缓不答。 “你以前认识我?” 水面无波无澜。 “……我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罗又的声音带了点苦涩,“你既然能够看到我,为什么不直接来见我呢?我有段时间,没有朋友,过得很寂寞。” “不过现在好多了,”罗又吸了口气,“我现在有朋友,也打算以后努力做个鬼差。等到时间够了,也做腻了,就入轮回。” “你也是个鬼吗?”罗又想了想,又自己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你是鬼,你就能直接见到我了;而且也不会记得我。那你……”罗又顿了顿,沉默许久,方才问出口,“是那个魔吗?” 万籁俱寂,只有夜风一阵又一阵,让树叶唰唰地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10点更新不了,早上去看中医,回来之后会更新~~ 第45章 正文在这里 最终罗又失落地回旅馆的时候,却见众人已经集合完毕,站在门口,陆五行背着大大的包,陆测斜倚在小院门口,吴情纵被叫起来还没怎么睡醒,揉着眼睛,齐河在一旁递给他一颗糖;鹦鹉都是兽型站在人形兔子吴思齐的肩上,苏泽不知道借了谁的手机,在那里刷得欢快,这么一群人人怪怪鬼鬼的,在夜光下倒显得热闹。而陆测冲罗又扬了扬下巴:“你丫的又跑哪里鬼混呢?等你呢。” 罗又心底的那些莫名的凄凉散了,他突然觉得有些暖洋洋的,心中至指尖也有了温度;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然后被陆测一拍:“嘿嘿。” 罗又只觉得身后一热,什么东西粘着的感觉,他皱了皱眉眉:“什么东西?” 陆五行刚问齐河也掏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在嘴里含着:“追踪符呗,很贵的,便宜你了。” ……“干嘛要给贴这个东西啊?”罗又扭了扭,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谁想给你贴啊,”陆测翻了个白眼,“苏泽刚说你是不是被什么水妖勾魂勾走了,然后我们又等你你半天,为了以防你再横死一次,帮你牵条线。” 苏泽笑嘻嘻地扬起脸:“不要担心啦,我身上也有。”他侧过身后给罗又看,“一会儿我们下水去看看,这里有线牵着,这样比较安全。” 罗又浑身一抖:“干嘛要下水!我才不要下水呢!”想起那天那种被吞噬的感觉,恐惧感就席卷而来,让罗又身上爬满了蚂蚁一样,“你可没有告诉我,跟你混还要出生入死的!” 苏泽依旧笑嘻嘻的:“你怕什么嘛,一个鬼还怕东怕西的,是不是鬼嘛,一点都不给鬼长脸。” 罗又依旧一脸胆小鬼的样子看着苏泽,苏泽拍着胸口:“阎王大爷说啦,我这次就算牺牲了,他会给我追封烈士的。如果没牺牲,我就不用再做看门的啦,我可以升职了,你可以直接入公务员系统,顶替我的职位哟。” “谁要做守大门的啊!”罗又跳了起来,可惜没有脚,没有那种跳动的震撼力,众人只觉得他头发动了动而已。 几人边吵边走着,苏泽继续絮絮叨叨:“罗又你不能这样啊,做人做鬼呢,都是要有追求的。像我,”苏泽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特别有追求有奉献精神的人。难道你能够任由那个地方不断地害人,不断地吞噬灵魂吗?” 罗又身上的线在陆五行手中,他一直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拉着走:“可我没有这个追求啊……我就想好好地飘着啊。” “反正我是看不过去的。”苏泽笑眼眯了眯,然后又伸着手向天做拥抱状,“男儿不展凌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陆测回头看了苏泽一眼,又回过头去,而罗又扶着额:“你个没满一米七的小矮子就别嚷嚷了。” 苏泽哀叹道:“我死的时候,似乎还太小了。”他扳着手指,“阎王爷说,我那时候十八岁都还没满呢。也不知道是为啥死掉的,哎,大好男儿,凌云壮志都还没展开呢,我真是替自己可怜得慌。” 于是绕了一圈后,几个人来到了河边。和刚刚的河一样,月光下深蓝色的苍穹幽幽的,安静地笼罩着树木和水流,只是罗又现□边有不少人,河流倒不似刚刚那般显得幽暗了,显出一副纯净无暇的样子。 罗又抖了抖,转头问苏泽:“真的要下去么?” 苏泽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啦,是妖怪还是魔鬼,我都要抓住呢。”苏泽低头翻自己的口袋,“阎王有给我一只判笔,还有把斩魔刀……”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测一惊:“斩魔刀都给你了?” 苏泽回头笑了笑,点了点头:“对啊。” 陆五行给齐河递了一双白色的手套,齐河戴上了,听到斩魔刀的时候,戴手套的动作也顿了顿,片刻后方才道:“看来这次可能真不是个简单的小妖怪。” 陆测脸色不是很好,连带跟陆五行说话的语气也急躁了起来:“符纸呢?带齐了没?再给我看看。定魂石呢?……手套也给我一副。” 陆五行忙手忙脚乱地把东西一一给陆测看了,陆测翻了几下,又把东西不耐烦地塞了回去,转身看着在河边伸出脚往河里试探的苏泽,苏泽倒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嘿嘿,水好冷哦。” 陆五行也不知道陆测在心烦什么,只安慰道:“别担心,师父,我们东西都齐全着呢,还有师叔在。” 陆测看着苏泽的背影,沉默得像浓密的森林。 吴情纵只觉得身边的景色都有些黑暗——那种黑暗是甚于黑夜的,黑夜是一碗墨水,此刻的暗,是把墨水倒在砚台里再磨了又磨。那条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散发着勃勃生机,那种生机很熟悉,却不是生物的动静,而是一种死物的生机。 吴情纵不禁往齐河身边靠了靠,齐河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别怕。” 苏泽和罗又已经做好了下河的准备,陆测在后面看得烦躁,拉过陆五行手上的线:“你盯着罗又,苏泽的给我。” 陆五行呆呆“哦”了一声。 几分钟水下平静无波,陆测和陆五行手上的线也很平静,风缓缓的吹,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半个,又缓缓地窜进云层。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陆五行和陆测手上的线开始有了很大的力量,那力量大到两人都往前走了几步,陆测一下子整个人变了脸色:“吗的!什么东西!苏泽,你听得到么!” 水面上如同一百度沸腾的水,先是一个个小小的泡泡,一会就是大范围的水泡一个个涌起,连成一片,甚至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水下有无数大鱼在吐泡泡一般,这景色在黑夜中看得几人皆是毛骨悚然,而吴情纵更是觉得整个人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兔子怕坏了,只把鹦鹉抱着。 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生物,几个人也不敢贸然下水,齐河迅速拿过一张符纸,念了几句,然后把符纸往河水中一掷——那一处的水泡停了一会儿,复又咕噜噜起来了,那本在水面上燃烧的符纸一瞬间就被吞噬了。 齐河看了陆测一眼,陆测表情焦急,陆测手上感受到的力量越来越大,他正准备往河中冲,而陆五行拉住他。齐河说了句:“陆测,你先别急,线还没断,把线给我。” 陆五行把线递给他,然后齐河往河中走了几步,拉了拉手套,手往河中一探,然后闭上眼睛。 水是个很好的介质,然后陆测的符纸锁住了苏泽和罗又,让齐河有可能在水中感应到他们的方位——齐河闭上眼,凝心闭气。 他感觉到苏泽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水草,然后视线似乎在不受控制地往下下沉,罗又也是如此。 “他们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下去看看。”齐河把线交回给陆五行,然后翻了翻陆五行的包,把定水珠拿过来。 陆测往前走了一步:“我跟你一起去。” 齐河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不适合。” 陆测一直来擅长的是卜卦、算命等非战斗型的,法术是需要天赋的,而陆测的天赋相当平庸,可能连陆五行都赶不上。故而齐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我,我会把两只废物带上来的。” 陆测咬了咬嘴唇,看着齐河半响,声音有些不由自主地嘶哑,道:“……他不能再死一次。” 齐河点点头:“我知道。” 齐河脱了鞋子和手套,准备下水,而一旁的吴情纵也不仅有些担忧,往前走了几步:“你也要下去么?” 齐河回头安慰他:“别担心,我很厉害的。” “我是妖,我跟你一起去。” 齐河,摸了摸吴情纵银色发丝里毛茸茸的耳朵,冲他笑笑,耐心地跟他解释:“乖,苏泽手上有对付水鬼、妖、魔的东西,现在看来线也没断,说明可能不是这些生物。”顿了顿,又扭头冲陆测道,“我觉得说不准是谁在此处使坏设的法阵,你觉得呢?” 陆测凝视水面半响,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不能下去,说不定那法阵也能困住你这小妖怪呢。我一会儿就上来了。” 齐河正准备往河中一跃,水中波澜却突然风起云涌般的,一波接一波地掀了起来,凶涛骇浪得不像是条河,而是条海——众人皆是诧异,而陆测眼尖,一眼就看见上浮在上面的一个魂魄:“罗又!” 齐河飞身跃了过去,眼下只见水面上白色的磷光闪过,他一下子捞到罗又,几步从水上又跃到岸上,把罗又抱在岸边。 陆测看了看罗又,然后盯着水面,脸色煞白——“罗又上来了,苏泽呢?” “我刚好像看见一个什么东西。”齐河脸色凝重,“白色的……” “是鲛人。”吴情纵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对于生物的感应比别的九尾狐都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妖半魔的原因,“我刚看见了,鲛人的尾巴和手。” 罗又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月光下草丛上的水珠一颗颗闪烁着光芒,像一颗颗珍珠一样。 第46章 众人愣了片刻,就连齐河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却只见瞬间风起雨涌,树木齐刷刷地抖动了起来,像是无数个围观的人密密麻麻地说笑着,在夜晚发出让人毛骨竦然的声响。 吴情纵不自觉地拉住齐河,齐河回头按住他的手,此刻陆五行发出一声惊慌的大叫:“师父!”几人回过头,就看见陆测已经一头扎进水中了。 齐河皱了皱眉,立刻又要往水中冲,吴情纵一把拉住他:“先等等,就一分钟,不对,半分钟。我有东西先用了看看有用没。” 鲛人? 吴情纵也是想到鲛人方想起来,鲛人是水中的传说,却不是水中的霸主,儿时那个缺牙的少年虽然没义气了点,但还是留给了吴情纵一件东西——那年晁风还年少,在吴情纵的怂恿下得意洋洋地现了原形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被吴情纵伸出爪子揪住了尾巴,然后就被吴情纵揪下了一块鳞片。 晁风气鼓鼓地从天空上跌了下来,揉了揉屁股,肉嘟嘟的脸上眉毛跟打结似的:“你干嘛呀!龙的鳞片很值钱的好不好!” “有多值钱?” 晁风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沮丧了,才道:“……我知道一个,说是烧了鳞片可以召唤龙。” “哎呀,召唤兽!”吴情纵兴奋地把鳞片打量了一下,又很嫌弃地丢一边,“召唤你有什么用?你连我都打不过。” 晁风越发沮丧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碎尘,别过头不理吴情纵了。吴情纵又无奈地转头过去安慰他:“我错了,我好好留着啊。以后不能召唤你打架,但可以召唤你玩啊。”吴情纵信誓旦旦地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拿有宁神香的荷包装着:“我会一直带着的。” 只是后来晁风没来的时候,吴情纵也无从召唤他了。毕竟见了又如何呢?这个烧一次就没了,还不如留个念想,以后跟别人说:“东海龙王以前也是我哥们呀!后来我嫌他长得黑,不要他啦!”只是晁风一点都不黑,浪里白条的,怎么会黑呢。 吴情纵此刻这些思绪却没用一秒,陆测和苏泽的情况危急,由不得他悲秋伤春的,荷包是鹦鹉带给他的,吴情纵很喜欢宁神香的香气,所以一直贴身带着,此刻他赶紧从胸口口袋里掏出荷包,接过鹦鹉递来的打火机,“哔”的一声,鳞片发出一瞬间的光亮,蓝色悠悠然的,一瞬间又灭了。 四周风声依旧,一点变化都没有。 吴情纵的目光也随着那火光一下子暗了下去。齐河此刻无暇问吴情纵刚刚举动的意思,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随后噗通一声,往水中一跃。 下了水后,齐河一开始还有些晕头转向,但过了一会儿适应后睁开眼,却发现水下又不完全是漆黑的,月光很好地照射在水底,看上去也就不过五米,并不深。而且水中并不如水面上那样水波滔天,而是平静而安详的,只是一条鱼也没有,陆测也不见影踪,简直就像人类的空水缸。 然后齐河听到很奇怪的细细的声响,像是平时偶尔听到电流的那种微妙声音,细线一样传入耳中。然后某一处的光线似乎亮了些,会不会苏泽和齐河拨动着朝着那边游了过去。 大约几秒的时间,齐河感觉那光线越来越亮,像是那边有一只电筒一般,此刻他却感到身边一阵异动,一瞬间的事情,他就看到一张人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饶是齐河胆子再大,也被吓了一大跳,那张人脸清秀,耳朵却跟普通人不一样,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纱笼罩在上面,与脑袋连成一体。 电流般细微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只是齐河却意外的不觉得难受,身体倒有种被洗涤了清爽,从脚尖到头顶,似乎有种往事渐远,无悲无喜的大彻大悟感,又夹杂着强烈的控制欲,对于眼前这个生物失却了恐惧,齐河只觉得可笑和让人厌烦,齐河手指动了动,一阵光被引了下来,轰隆一声,在水底砸起了一个凹陷;那张脸往后一动,躲开了,嘴巴动了动,像是要跟齐河说什么,此刻齐河却听到了一个熟悉而远远的声音:“齐河!” 正是小狐狸,齐河心思一荡,那种浑身通畅而又自我膨胀的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他眼神定了定,看清了游远的那个生物,上半身□,下半身尾巴上有白色的粼光,不靠近,只冷冷而又警惕地看着他,堵在光线处,发丝在水中摇曳,像水草一般。 这就是那个鲛人?不过似乎他并没有伤人之意,而且鲛人一向战斗力比较弱,又善良,不大可能做出吞噬灵魂的事情。齐河眯了眯眼,开了口,水中吐出泡泡:“你看到一个人,和一个魂魄了吗?” 鲛人双手抱肩,动了动尾巴,眼神还是鄙视而又冰冷的。 估计是刚刚对他攻击,鲛人对齐河印象不好了,只是鲛人在水下应该是能说话的,这个鲛人为啥不肯开口呢? 齐河又问道:“我为了找他们才下来的,你如果刚刚有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指指好吗?” 鲛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身后的头发跟着手的动作摇曳了起来,柔软如芦苇——手臂伸过头,往上指了指。 “上去了?” 鲛人点了点头。 齐河知道两人没事后,也安心了些,鲛人身后的方向依旧散发着光亮,幽幽然然的,让齐河有些好奇,只是齐河往那边走一步,鲛人也跟着走;齐河往左,他也往左,齐河往右,他也往右。 “你让我不要过去?” 鲛人点头。 齐河皱了皱眉:“为什么?”或许只要找到那个发光点,就能找到一连发生命案的原因,而且不知道为何,那一处像一处塑造完美的风景,美丽又留有悬念,让人不自觉地想一探究竟。 齐河正在犹豫中,却觉得突然水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齐河!”正是小狐狸的声音,齐河吓了一跳,一下子整个人就心神不定了——小狐狸才刚刚长出两条尾巴,是个连化形都化不全的妖,他估计连这个啥水平都没有的鲛人都打不过呢,这下面还不知是什么幺蛾子在作怪,怎么可以下来? 他一瞬间转身往回游去。 身后的鲛人动了动尾巴,看着齐河远处的声音,冷冷的眼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隐隐浮现出羡慕的神色。 齐河往后游,很快就碰到了那只冒冒失失的狐狸,斯文优雅的脸还好意思扯着冲他笑——齐河越发生气,敲了敲他的脑袋,又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吴情纵一下子吃疼,伸出一只手来握住耳朵,差点游不稳,晃荡了一下,又被齐河一把抓住带着他往岸上游。 上了岸,罗又也醒了,愣愣地坐在地上不出声,而陆测脱了衬衫跟个落汤鸡似的在那骂苏泽:“你有本事了是不是?问都不问一声就往那个地方去?差点灭在那里就好了?你就不能先上来问问我们的主意?” 苏泽被陆测吓着了,抖了抖:“没想到那个地方那么玄幻,还有吸力的……” 齐河上来问了一下情况,说是苏泽和罗又本是一起下水的,但下水的时候一瞬间就像遇到了一阵漩涡,再晕乎乎地醒过来的时候谁也看不见谁了。罗又四处乱荡,一会儿就感觉到下面有很大的吸力把他往下拖,他吓坏了,只拼命往上抓,这样又适得其反;随后晕过去之后罗又记忆就断了片。 而苏泽和齐河一开始有点相似,也是水下平静无波,见一处光亮,他正乐呵着,自个儿作死地往那处游啊游——结果没多远就感觉脑子有些空空的,心情也特别烦躁,像吃了很辣的东西一样,在胸口炸了开来,让他呼吸难耐。他想往回,却发现被身后的水流推着走,不断地靠近那处光,这下苏泽也慌了,手忙脚乱往后游,这样反而被往那处推得更快。 陆测则要幸运些,一下去游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苏泽,然后拉住了他——只是那股力量实在太大了,苏泽又最后处于半疯半癫的状态,乱抓乱动,陆测一边要把苏泽抓住,一边又要往上游,顿觉力不从心,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此刻却觉一股外力把他往上一拎,陆测模模糊糊只看到一条大大的尾巴。 几人坐了下来,升起了一堆篝火,现下大致原因是找到了——那里有个诡异的光亮点,有吸尘器吸垃圾一样吸灵魂的能力,还能干扰人的思绪、扰乱水下的空间,但有一只鲛人,不仅不害怕那个吸尘器,还救了他们一把。 可是当时为什么不顺便把那些落水的人也救上一救? 兔子提出了这个引发几个人沉默的问题,几人苦思冥想——对啊,这是为什么呢?鲛人的选取标准是什么? 半响,陆五行弱弱地道:“是不是看谁比较帅?” 然后被陆测敲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如果明天早上起来荷兰队赢,明天就码一章苏泽和陆测的番外,大于6000字的。 如果输了,我就睡一天疗伤……大家觉得怎么样! 第47章 众人讨论着,然后几个其他的想法也被否定了,齐河怕吴情纵着凉,让吴情纵换了一身干的衣服,吴情纵只头发湿漉漉的,甩了甩头发,突然灵机一动:“你们下水的时候是不是就感觉到一股力?” “对啊。”陆测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齐河和吴情纵,“不过你俩也没受到那股力量啊,难道真的是看脸?” 吴情纵想了想,摇了摇头:“那股力量时间是不是有几分钟了?” 陆测点点头:“差不多吧,不过我当时觉得特别漫长了,要死要死的。” 兔子此刻有点理解了吴情纵的意思:“主人是觉得,一般人,在那股力量下,估计都死翘了吧?” 苏泽搓了搓头发,此刻水面无波无澜,树林也安静得很,像是普通山庄祥和的夜晚,苏泽皱了皱眉:“关键是灵魂呢?灵魂怎么就不见呢!烦呐!真烦!” 只是下去体验过后,众人心情也不似刚刚那般害怕了,陆五行看着篝火,舔了舔唇:“有点饿了,师父,我们去捞点鱼来吃吧?” 陆测翻着白眼:“下面没得鱼,不过有条鲛人,你抓得到么?” 陆五行叹了口气,然后又意犹未尽地遐想翩翩:“哎,如果能抓到兔子来烤烤也香得很!” 旁边那只兔子精不干了,挽起袖子站起身:“你们谁都别拦着我!别拦着我!我要跟这个煞笔干一架!” 陆测不耐烦:“走远一点打,别把火灭了就成。” 最后陆五行和兔子终究没打,两人一副约架中山公园的气势站在了另外一处,然后两人又在那里刨出了两个土豆,乐呵呵地拿到河边洗了拿树枝架着烤着吃了。 土豆的香气慢慢地飘了出来,陆五行和兔子四只眼睛都黏在上面了,吴情纵此刻已经累了,对于吃食都没有太大兴趣了,头靠在齐河的肩上,眼皮直打架。 齐河摸了摸他的头发,手心微微地发热,吴情纵的发也干得差不多了,齐河低声道:“睡吧。” 兔子不停地问陆五行:“好了没?”“好了没?”“还要烤多久?”…… 陆五行非常不耐烦:“等会儿,等会儿!你不要这么不断地问,煞笔鹦鹉啊你!” 瞬间鹦鹉的翅膀就扇了过去:“你才煞笔!你全家都煞笔!” 土豆越来越柔软,陆五行也越来越期待,估摸着还有几分钟就差不多的时候,一瞬间,风起云涌,而且不像刚刚那般只是动静大,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场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淋了下来。 吴情纵一下子被淋醒了,立马醒了过来,而陆五行和兔子眼睁睁地看着树枝上的土豆被雨水哗啦一下打进了*的被水灭了的柴火堆里,两只的表情被雨水一洗刷,特别呆滞。 鹦鹉抖了抖身上的毛,踹了踹兔子身上的包,包里面有个大小跟海边冰沙上放着当装饰用的小伞一样的伞,只是用的是极好的伞骨和油纸,上面还有美人画,鹦鹉用爪子把伞撑开,一副悠闲样:“叫你们出来不查天气预报。” 吴情纵顺手就把伞拿走了:“你看了天气预报不提醒我们?一起淋吧。” 鹦鹉的毛全被雨淋湿了,这下跟刚出生的小鸡差不多了,他一下子语气弱了下来:“主人我错了,我瞎说的,我也没查呢!快把我的西施美人伞还给我,这是四大美人纪念版的……” 苏泽面色还是有些忧愁,而陆测也不扭头看他,只不经意般地问他:“怎么,还担心阎王那边交不了差?让他上报天庭,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 苏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河面:“只是想想那些人连轮回都没了,觉得很可怜。而且如果过几天这边警戒撤了,又有人过来怎么办?我要不干脆跟阎王申请一下,在他派人过来调查之前在这边守着不让人下去……” “你有毛病么?”陆测表情一下子很不好,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你管别人,你自己管好了么?如果别人不小心下去了,你是不是还想去救他们?” “别生气别生气,我就说说而已。”苏泽抖了抖,把手上的原来拿来看小说的石头递给他,“给你遮遮雨,我是鬼,不怕淋的呢。” 陆测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近乎绝望的悲伤,大雨依旧哗啦啦地流着,洗刷着他的眉眼,让苏泽觉得看着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齐河手挡在吴情纵的头上,吴情纵耳朵动了动,笑:“我不要紧,我不怕淋的。”我是一只狐狸呀。 陆五行又嘀咕道:“唉,白浪费了一套干的衣服给只狐狸,让他变狐狸就好了嘛,”他扭头看见罗又静静地坐在河边,从上了岸后,罗又就特别沉默,陆五行走了过去,拍了拍罗又:“哎,你在干嘛呢?思考人生?” 此刻罗又的身体有些透明,雨水像穿过他身体一般,直刷刷地落下。被陆五行一问,半响,罗又才回答道:“我……刚刚在跟那个人说话。” 陆五行吓了一跳:“谁啊?我们怎么没看见?”陆五行扭头四处看看,没有异象,抹了一把脸色的雨水,“罗又,大半夜的别讲鬼故事吓我啊。” 罗又静静地坐在河边,想,这也称不上对话。毕竟只有他静静地在跟水下的那个人说话,说着自从变成飘零的鬼之后,遇到了很多事情,也遇到了很多人;曾经差点就被道士灭了;曾经跟厉鬼打起来,被厉鬼吃得魂魄都七零八落的,又被别人救了;曾经有刚出生的小孩还看得见他,他跟小婴儿玩了一年多,只是后来,那个小婴儿长大了,看不见他了,于是他又离开了…… 他每说完一个故事,就跟水下的那个人道:“如果你听见了,就让河面动了动。”然后他就可以看见平静的河面,荡漾出一丝丝细微却明显的涟漪。 罗又想,那肯定是一个自己的故人,虽然自己不记得他了,而他也不知道为何不能跟自己相见——但他总算有个可以听他静静说话的人了。这跟他其他的朋友是不一样的,像苏泽、陆测、齐河等,都是他朋友,有什么事情,也是会尽力帮他的;但他不会跟他们说这些纷纷扰扰的经历,因为无从开口,而这些琐事,细细说起来,感觉怪怪的,跟他们说也没什么意思。 罗又想,唉,自己终究还是有点寂寞的,虽然只是偶尔的。 只是现在雨纷纷落,落得水上叮咚叮咚的,水面上的涟漪看不见了,罗又也没办法低声细语地说话了。 罗又有些难受。 吴情纵看了看天,天却是快要亮了,只是雨下着不见太阳。树林隐隐约约也有了些亮光,阳光总是神奇的,一出现便显得什么可怕都没有了,世界一下子就变得科学而唯物主义了——哪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自己吓自己的。 摇曳的树木也显得可爱了起来,一个个叶子翠生生的,不知道为何,吴情纵突然想起那些只遥遥见过的樱桃树——不知道那些坠着红彤彤的果实的树枝,是怎么样的风姿绰约。 此刻天边一阵响雷落下,轰隆隆一声,沉闷的众人吓了一跳,天色又暗了些,雨越发大,打得一些低矮的树苗都弯了腰,一摇一晃的。齐河皱了皱眉:“走,别啰嗦了,先回去。” 却一瞬间定下了脚步。 黑压压的天边先是骤然出现了一道撕裂天穹刺眼的光,然后那道光芒从天上贯穿了地面,世界大亮,这一幕吴情纵觉得眼熟,眼熟得让他发怔—— 彼时晁风尚年少,又想秀身姿,就酷爱从地面冲上天,引起一股华丽的光,照耀着大地,大地光芒万丈。 吴情纵喃喃自语:“晁风……你真的来了啊。”你没骗我呢。 齐河低头看了眼吴情纵,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下午or晚上上番外!放79章! 第48章 第一章 那年的夏天,陆测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一整个夏天也不回家,就在院子里跟其他孩子疯玩。他个性野,脑子里又有些弯弯道道的,所以一直是孩子王。 只是终归有不服气的,章敏就是其中之一。章敏的爸爸自己开了个工厂,家里有钱,从小章敏就是被父母宠坏了的,陆测风头太盛,过家家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都眼巴巴地等着做他的新娘。章敏因为年龄小些,被安排当了个士兵,班长都不是。这就算了,陆测还安排他跑东跑西,跑完了也不给他升官职。章敏热得满身都是汗,站在原地扇着风。陆测又指挥他:“章敏!你是士兵!跑最前面!矗在那里干嘛!”章敏怒气冲冲,一摔树枝,肉嘟嘟的脸色都是汗,擦了擦眼睛:“陆测!你有什么了不起!不仅没爹没娘,你师父还是个瞎子!还是个搞封建迷信的骗子!” 陆测顿时双目赤红,从石狮子上翻了下来,恶狠狠地往章敏身上扑,拳头奋力地往他身上塞,一下又一下的:“你说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 小胖墩被揍得哎哟喂的,却死咬牙关:“我是英雄!我是英雄!”大概觉得英雄是他能找到最勇敢的词汇,直到几个大人来后才把两人拉开,旁边的小伙伴们都是陆测党的,七嘴八舌地跟大人们告了状:“章敏说陆测坏话,说他没有爹娘。”“还说陆叔叔是骗子。”…… 章敏虽然是个小混球,但他的父母不是。陆瞎子一直过得很寒酸,这么寒酸的一个人,还捡回了弃婴陆测养着。周围的街坊们一般都是感慨万千,有事没事都照应着他的。所以事后章敏的父母还特地买了很多小孩子爱吃的零食还有些生活用品到陆瞎子家登门道歉,只是章敏依旧不服气,跟在身后,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后,扭过头就冲陆测做鬼脸。陆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陆瞎子叫过他,鞠着躬按着他的头让他跟章敏一家赔礼道歉。 陆测和章敏的梁子就此结下了,只是小孩子终是没什么记性,章敏脸上挂的彩还红着呢,没几天,章敏就眼巴巴地躲在树后,看着陆测领着小孩子在院子里冲锋陷阵——啪,啪!热闹得很。 陆测吃了章家那么多零食,对于章敏也算没有那么生气了,别着头推了推身旁的张修:“去,叫那小胖墩别看了,要来玩,还是只能当士兵。” 张修已经是排长的级别了,就是手下没有兵,听了这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然后圆滚滚的章敏就嘿嘿笑着跑过来了,手上还抓着一把巧克力,眼睛眯成一条缝:“陆测,你吃,你吃。” 那年夏天热得离奇,知了都像被热哑了一般,叫着叫着就叫不动了,奄奄一息。 那年夏天章敏和陆测难得的相处愉快,甚至陆测还把他的级别提升到了连长,当然,其中也不乏章敏从家里带出来的许多食物的奉献。 那年夏天章敏家的工厂出了爆炸案,死亡人数十五人,成为当地各大新闻的头条,人们纷纷说着章家完了,赔钱都要赔到死;而章敏的父母两人,都在死亡名单上。 “陆测,我也没爹没娘了。”小胖墩穿着小西装,由年迈的奶奶牵着手,脸上泪涟涟,像断了线的珠儿不断滑落,跟夏天玩闹时滴在地上的汗似的,滴成一汪小水塘。 陆测想起那对有着温和笑容的父母,男人有些中年发福,却笑得意气风发;女人从笑容到动作都柔柔的,像棉花糖一样。 陆测想,那些亲情就像棉花糖,自己没有父母,看着就是羡慕和好奇那种感受;而小胖墩知道亲情的滋味,却被抢走了手中的棉花糖,而且从此也吃不到了。 那个小胖墩被揍的时候都没怎么哭,此刻却呜咽声不停,像个落水的鸡崽子。陆测想,是啊,父母是比棉花糖更重要更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这个小胖墩真可怜。 第二章 章敏的父母的超度,也是陆瞎子接的。因为陆瞎子终归是个看不见的,所以作为他的徒弟娃娃,陆测便肩负起了扶着师父做法事、一起念经、烧纸的责任。陆测从小跟在陆瞎子身边,也学了不少,于是一招一式一唱一送的倒是像模像样的。 只是陆测在这边烧着纸,那边章敏在那里嚎哭:“我的爸爸,妈妈没了啊!没了啊!”看得周围的人摇摇头,看着这对小孩子,偷偷地抹一把泪。 只是葬礼也不平静,第二天,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直接冲进了院子,哭得抢天呼地的,其中数一个中年妇女哭得最是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肉都抖了三抖:“哎哟!这些黑心老板哟!让我们这些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上哪讨债去哟!……”吓得章敏都停止了哭声,陆测也缩在一角不动,顺便抱住章敏的脑袋,像个真正的领袖,目光坚定:“不要怕。” 死亡人数多,工厂就那么点钱,一个人拿到手也就几万块,让许多人不满意。最终章家的房子终是也被卖了,连带里面的每一件东西,章敏看着那些陌生的人把东西搬走,扑了上去:“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却被奶奶一把拉住,章敏最终在地上哭得一地的灰尘扑扑。 后来的半年章敏都由奶奶带着。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年冬天太冷,还是老太太在面对儿子儿媳双双死亡的打击太大,终是一病不起了,在一个窗外皑皑白雪的日子里,平平静静地走了。 有时候大人很可怕,关于章敏的流言蜚语也流传了开来,说是他八字大,克父母,又克死了奶奶。所以章敏的几个亲戚也你推我让的不肯接章敏回家。章敏倚在门口,看着几个大人争吵来争吵去,面红耳赤的;他的脚上还是以前父母买的一双球鞋,已经很旧也过小了,站在雪地里,雪水从鞋子的裂口渗透了进去,他只感觉到了从脚底延续而上的寒冷。 只是在陆测的小队里,有个多嘴的孩子说了一句:“嘿,你知道吗,我家大人说章敏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人的。谁养他谁倒霉。”然后那个小孩子就又被陆测打得皮青脸肿的。然后这次那孩子的家长没有章家那般好脾气,不光到陆瞎子那边告了一状,拿了百来块的医药费后,他爸还踹了陆测几脚。 陆瞎子也没说陆测什么,只是摸了摸包里的钱,一张张捏过来,然后叹了口气。陆测咬了咬牙,然后跑出了门。 一整个冬天陆测都在外面翻垃圾,矿泉水瓶一毛一个,易拉罐一毛五,捡到大的汽水瓶就更好了,可以卖四毛。然后陆测又碰到了章敏,章敏穿着新衣服,身后站着一对夫妇,据说是对没有小孩的,收养了章敏,家里也算富裕了,章敏也算又落在福窝里了。 而章敏看到陆测,眼泪不知道为何就忍不住,他又怕陆测笑话他,只得忍住泪,哽咽地道:“陆测,我要走了。” 陆测拿着的蛇皮口袋往后挪了挪,闷闷地“嗯”了一声。 章敏泪汪汪:“陆测……我是不是真的克人啊?” 陆测摔掉手上拿着的蛇皮口袋,空的瓶子罐子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他表情严肃:“谁说的!我是算命的,我知道你的命!你才不克人呢,那些人都是嫉妒你,瞎说!” 章敏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陆测哼了一声,把刚摔在外面的易拉罐捡了起来:“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可是将军,你怎么不相信将军,却相信敌人了呢?” 章敏并了并脚,行个军礼:“是的!将军!” 第三章 后来的时光匆匆地走过,陆测上了小学,成绩一直不好,老师虽然同情他是特困生,但陆测反倒没有发奋学习,而是一天到晚在外疯玩让几个老师也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上了初中后,陆测的恶况有增无减,常常逃课,还经常跟同学玩牌赌钱,把初中的他班主任气得要命,去了他家里家访,却又见到一个瞎子养父,千言万语的怒气终是说不出,走的时候还悄悄地在桌子上放了一百块钱。 只是这之后,陆测倒没有那么嚣张了。虽然成绩依旧不好,但好歹不那么常常逃课了,因为陆测一向有号召力,陆测的安分让整个班级都安静了很多,班主任松了口气。数学考试的时候陆测进步了十名,班主任在办公室里,笑着对陆测道:“这次不错啊,这样子,说不准可以考个普通高中的呢。” 陆测摇了摇头:“我不上高中了。” “不上高中了,那你就出去打工?”班主任皱了皱眉,“这年头,还是读书比较重要的。好好上高中,再上大学,出来,就是坐办公室的人了,当白领,轻松,钱也多;如果不上高中,初中出来你能做什么啊?去工地搬砖,去洗碗?那才几个钱啊。” “我要去当算卦的。” 班主任气得横眉竖眼的:“说什么呢!那都是骗人的!你能以坑蒙拐骗为生么!” 陆测低着头,不说话。 班主任深吸了口气,丧气地放下陆测的试卷:“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消停了,有长进了,谁知道还是那么顽劣,孺子不可教。” 陆测嘀咕道:“那还不是你给了钱。” “嘁!”班主任回头又瞪着他,“你当是收钱办事啊!当我求着你读书啊,还不是为了你好!给你钱你就好好读书!你就消停了!你怎么不想想书是为谁读的!” 陆测低着头,又不说话了。班主任又教训了他一通,奈何陆测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让班主任也累了,挥挥手让他走了。 陆测在班上就一个原则,收钱办事。让他帮忙揍人可以,给他钱;让他不揍也可以,给他钱;给的钱足够,让他背书包当小弟也可以。而其中班主任给的一百块是面额最大的,所以陆测才消停了。至于好好读书……陆测看了看眼前的扭扭曲曲的字母构成的书本,想,大概班主任给的钱还不够。 只是陆测的逍遥日子没几天,很快转来了个唇红齿白弱气的小子,一见到他,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陆测别过头去,心想:这是谁要抱本大爷的大腿来了? “是我呀,我是章敏,”章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睛,见陆测没有反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失落,“你不记得我了啊?” 怎么不记得了,那个圆滚滚的又爱哭又爱闹的小胖墩,只是看着眼前瘦长个子的少年,陆测实在把他跟幼时那个小胖墩对不上号,直到章敏坐在了他身边:“陆测,你同桌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不?” 陆测反应迟钝了三秒,半响方才道:“……你矮,你坐前面去。” 第四章 章敏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叫苏泽。章敏坐下来就在陆测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是他现在的养父母本来在外区工作,然后最近又回到这边买了套房子;章敏知道院子里的孩子大多是小学直升这所学校的,所以就说要转到这里来;还特地拜托了老师,找了陆测的名字,跟他一个班。 苏泽语气兴奋劲还没褪去:“陆测,他们说你现在是学校的小霸王,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曾经熟悉的小伙伴面前,提起这个称号,陆测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有说话。 “我见到你好开心呀,”苏泽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果然你说得对,我不是克星。我现在的养父养母抱养了我后,怀孕生了个宝宝,是个小弟弟,现在都一岁了。别人都说是他们养了我,积了德呢。” “……你本来就不是。” “嘿嘿,我知道。”苏泽点点头,傻呵呵地笑了笑,抱着书包,目光有些黯然,“但那时候,也只有你那么跟我说呢。” 自从身边有了苏泽,陆测的快活日子便结束了。放学本来陆测要去跟人打牌赌钱的,偏偏被苏泽拉着,水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我就你一个朋友。”还掏出口袋里的零花钱全部塞给他,“你不去赌,我把钱都给你好不好?” ……好吧,收人钱财,□□。陆测接过了苏泽的钱,坐下了,陪着苏泽一起做作业。 夕阳落得缓慢,温柔的黄色笼罩了整个大地,连带教室里都是金色的片片光芒。 陆测侧头看着苏泽柔软的发梢上、睫毛上跳动的金黄色,心也平静了下来。 谁对他好,陆测一直知道。 而苏泽,也一样。 苏泽每天都有二块钱零花钱,还有四块钱,是坐公交车的;然后还有些考高分父母给的奖励。而跟陆测认识后,每天苏泽都在车站多等一会儿,等着二块钱的空调车开走,再挤上一块钱的普通车。上学放学的时候都是上下班高峰,夏天的时候,苏泽被挤得一头汗。陆测实在也看不过去了,把两块钱还给他:“坐空调车回去。” 苏泽拉着他的手腕,笑着,不肯接硬币:“不要,你就陪我等呗。” 陆测后来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都是苏泽“付费”的功劳。初三的时候,苏泽咬着笔头,在陆测身边奋笔疾书:“陆测,你跟我一起上高中吧?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得罩着我啊。” 陆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犹豫了一下——高中的学费他可以申请减免,生活费他也存了一千多块钱了,如果边打工边读书,高中还是能读完的。就读完高中吧,只是师父又要多辛苦三年了,但他会更努力的,读完高中就去打工。 陆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苏泽回过头来,惊喜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了哈!不准反悔!” 陆测则把他的头按了回去:“好好看书。” 第五章 陆测初三后半年过得特别苦,晚上想多看一会儿书,他又舍不得那些电费,常常是给陆瞎子做完晚饭就去院子里的路灯下,自带小桌子小凳子,在那里看书。院子里的大妈大婶们看着他突然这么爱读书,心里也是高兴的,还时不时带着小孩子来教育他们:“你看哥哥多用功。”然后偶尔拿牙西瓜什么的给他吃。陆测笑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给陆瞎子送过去。 大妈看着也很是感慨,跟陆瞎子聊天时也道:“陆测是个好孩子啊,太懂事了。”而陆瞎子脸上露出一丝淳朴的笑容,又有些苦涩:“跟着我,苦了他了。” 最终陆测算是成功完成了初中的逆转,中考是班级前十,虽然年级排名在一百开外,但可以上本校的直升高中了。陆测的成绩是苏泽帮忙查的,苏泽知道陆测成绩后,一声大叫放下电话,就往陆测家里狂奔。 陆测正在淘米,走在门口准备倒淘米水时就看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陆测陆测!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啦!” “好了好了,”陆测任由他挂着,手中的水洒了一地,“衣服要打湿了……放开我,我去浇花呢。” 两人终是欢欢喜喜地上了同一所高中,初中班主任把“进步奖”颁给陆测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竟然考上了,不用当江湖算卦先生了;只是日后还得在这个高中见到这个猴子,然后陆测阴阳怪气地叫她声老师,班主任总觉得有些堵得慌。 初三的暑假陆测找了家认识的人的店里帮忙打工,苏泽还是时常来找他玩,还道:“陆测陆测,我也来打工吧?多一份钱。” 陆测把啤酒箱从车上搬下来:“你细胳膊细腿的,人家不会要你的。” 苏泽恹恹地退后几步,在旁边安静地帮忙。 开学前报到那天,苏泽还把他弟弟带过来了,小孩子已经有三岁了,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连几个老师都争相逗着玩儿,苏泽还执意要把陆测介绍给他的弟弟:“来,这是陆测哥哥。” “陆测哥哥,”小孩软糯糯地叫,又扭头看着他的哥哥,“哥哥,他也是哥哥吗?” “对呀,”苏泽蹲□来,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发,“他是你哥哥的哥哥呢。” 高三的时候,陆测已经满了十八岁。他准备拿到毕业证就出去打工,他想去汽修店当汽修工,虽然辛苦了点,但钱比较多,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做,市场需求也比较大。 只是这件事陆测并不打算跟苏泽说。苏泽还不停地跟他讲着要去哪个城市念大学的事情,并极力推荐一个海滨城市:“那里环境好,学校也不错。又温暖,冬天都不用穿羽绒服的。” 陆测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想着,好吧,就把毕业证拿到手就行了。他不想跟苏泽吵架,苏泽和他不一样,他有个善良的养父母,还有个可爱的弟弟,苏泽要好好上大学,好好地生活。陆测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苏泽的情绪,陆测想,好吧,等高考完毕,高考完毕就说。 陆测的志愿跟苏泽填的是一样的——反正他也没打算去上学,让苏泽开心了好多天。当考完那天,苏泽跟着陆测一起去把高三的辅导书买了,苏泽的书卖了十三块五,他把钱放在陆测的手上:“嘿嘿,来,给你。” 陆测看着手心的一张纸币和四个硬币,犹豫了片刻,终于斟酌着开了口:“苏泽……我可能不去上大学了。” 苏泽满满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默着看着陆测的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测继续道:“我,想去工作,我高考数学卷子都没做呢,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苏泽愣了一会儿,这样的苏泽让陆测害怕。然后苏泽一把抓过陆测手上的钱,带着哭腔丢下一句:“你这个骗子!”然后转身就跑了。 陆测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苏泽离开的背影,想,算了,等苏泽气消了,气消了再说。陆测还想着,买些小黄鱼,苏泽最喜欢吃干锅小黄鱼了,每次吃完都眼睛眯起来,跟只猫似的,然后再买只大西瓜——那时候苏泽吃开心了,也就不生气了。 只是陆测没有等到那天。 那日正是夏季炎热的午后,阳光照得草皮上都噼里啪啦冒烟,陆测常去的一家免费公园附近闲逛,这里离苏泽家也近,说不定能碰上他的—— 然后陆测突然听到一句:“起火了,起火了!”然后他扭头一看,在另外一处入门口附近有黑烟滚滚,看方位便看见一处小卖部着火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此刻救护车也到了,正在拼命往里喷火。里面因为藏着个游戏机房,入口又被火焰封死了,估计都是暑假出来玩的小孩子,很多大人围在外面大声叫唤。 陆测看着心惊胆战,只觉得心脏非常不舒服,他以为是看着这种人间惨剧的原因,只是站在围观人群中一会儿后,就听到有人长吁短叹的:“哎,刚刚还有个高中生进去救人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估计没得命了,那么大的火呀!冲天似的!” …… 陆测心中一惊,在烈日下觉得浑身冰凉——只是哪会那么巧呢?不可能吧? 火渐渐灭了,身边有不少人的尖叫和嚎哭,而陆测只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看见熟悉的那个身影,透明的,飘在房屋的上空,恍恍惚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人群,回头看了看房子,扭头看到陆测,脸色似乎流露了一丝迷茫,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停顿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那是陆测第一次看到鬼魂的样子,他一直没什么这方面的灵性——陆瞎子告诉过他,枉死的人不记得往事,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了。人也不能与他们相认,这种坏了规矩,那些游魂是会灰飞烟灭的。 只是陆测还记得啊,那个小小的少年梗着脖子叫嚷:“我是英雄!我是英雄!” 那个少年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那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 后来陆测打了工,又去上了大学。那些硬币一个个留着,堆成小山。 后来陆瞎子死了,陆测被他师兄带着,又有了个师父,还有个不爱说话的师弟。后来他又捡了个徒儿。 后来,陆测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拿着一沓纸头在背,然后又抬头看着旁边的罗又:“你说我这次鬼差能不能考上呀?” “我怎么知道啊,你烦不烦啊。” “我又没有后台,没得红包塞给考官啊。”少年翻了翻口袋,“我身上怎么就十三块五啊,我活着的时候太穷了……” 罗又满脸不耐烦:“我也要看考纲呢,话说,你干嘛那么想当鬼差啊?”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我要抓厉鬼,惩罚他们……对了,”少年的笑让陆测的眼睛生疼,“我要当英雄啊。” 作者有话要说:承诺的第二更! 解释了一些苏泽和陆测的个性问题 第49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0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1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2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3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4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5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6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7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番外适合配合歌曲《流年》看。 第58章 第二天吴情纵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就是酒喝多了头有点晕乎乎的,起了床走出房间到了客厅,只看见鹦鹉、兔子、陆五行、亚希伯恩围着茶几在下飞机棋,吴情纵皱了皱眉:“齐河呢?” 兔子头也不抬,只是短短的尾巴摇了摇:“出去啦。” 吴情纵“哦”了一声,莫名有些失落,挠了挠头发,走到厨房,看到饭桌上还放着豆浆和包子,还热气腾腾的——似乎是齐河用了点小法术保着温,吴情纵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是他很喜欢的豆沙包,他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陆五行看了这边一眼,有点气馁:“哼,我师父没天赋,不怎么会法术,也没啥灵力,所以很羡慕师叔来着。可师叔都拿他的灵力做的啥子破事儿啊,浪费,暴殄天物。” 鹦鹉翻了个白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着急个什么劲儿。” 齐河出门,先拿着陆测给的地址去了做假证件的黑市晃了一圈,根据陆测的引荐,找了个靠谱的人,交了定金。后面又去了市中心的商场。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当他走进珠宝专柜时,服务员马上眼睛就发亮,笑着迎了上来:“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齐河点了点头:“我想买戒指。” “是情侣戒、钻戒、还是婚戒呢?” 齐河笑了笑:“婚戒。” 服务员笑了起来,从柜子里掏出了一对婚戒:“先生您这么帅又这么体贴,您太太一定很幸福。您看这款如何?我们秋季最新款,知名设计师设计的forever,非常的有特色……” “我要两款男戒。” 服务员惊讶了一下,不过良好的素养让她继续保持了镇定:“当然,我们这边也有定做业务。不过因为在国外定制,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其他款式也有很好看的,您可以挑选一下。” 齐河点了点头。 最终齐河挑来挑去,还是挑中了那款“forever”。服务员收了他的尺寸填写单,笑了笑,道:“祝你们幸福。戒指应该差不多正好在新年的时候到,相信对于您的另一半来说是个非常棒的礼物。” 齐河笑了一下:“当然。”只是对于自己来说,他才是最好的礼物。 这天晚上是落萧的歌会,是夜,吴情纵和齐河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登上了yy,进入了落萧歌会的房间,对于吾乃纵情和唯有清泉如期出现在了落萧歌会现场,众人的反应均是“啊?”的表现,伴随着一片哗啦啦涌出刷的花,公屏上粉丝也沸腾了:“妈呀真的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妈呀老子以为自己眼花了……”“吾乃纵情你竟然没死!”…… 主持人大大大尛很快地把吴情纵抱上了麦,并亲切地说道:“我们的特邀嘉宾吾乃纵情已经上线啦。纵情啊好久不见哟!感觉纵情最近比较忙,来,跟大家说点什么吧。” 吴情纵咳了咳,很长时间没有在yy里互动了他有些不习惯,他干笑了一下,然后道:“嗨,大家好,我是吾乃纵情。” 公屏上一片“竟然是真的qaq”“纵情大大你知道你多久没有在你自家的房里出现了吗现在跑到别人这儿来玩儿了”“大大求麦吻!麦吻!……”“求麦吻 1!”…… 大大大尛不厚道的大笑几声,“哈哈哈纵情你粉丝让你麦吻呢,你不来一个?” 麦吻什么的……作为一个颇有节操有求必应的cv君,吴情纵感觉自己已经卖过很多回了,只是每次粉丝们还是乐此不疲。平时吴情纵觉得没什么,只是今天……吴情纵看了看左边一列名字中亮着的“唯有清泉”四个字,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有种被原配发现在外面水性杨花的即视感。 吴情纵于是又假模假样地拒绝了一番,也不知道为何,吴情纵粉丝的画风有点奇特,当吴情纵拒绝第一第二次的时候,粉丝还叫嚷着“大大来嘛!不要害羞!”“拿出平日里的勇猛和风情来!”“麦吻来一个,麦吻来一个!”……等到吴情纵第三次拒绝的时候,粉丝一下子就进入了一种淡定的状态:“哦”“好啊,不卖不卖。快下线换人。”“要听唯有清泉的声音!已转纵情大大路人。”……而且还特别统一的不刷花。 吴情纵不由自主地说不出话来,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qaq”。 而粉丝则排队打:╭(╯^╰)╮哼。一个接一个,齐刷刷的。 有路人旁观的,也发了几个感慨:妈呀这家的粉好嚣张。 果然是纵情大大家的粉,粉比正主傲娇。 粉随正主嘛。 呵呵,也是不知好歹吧。 …… 吴情纵平日里都把自己的粉丝当朋友,也很喜欢跟他们闹腾,觉得相隔这么远,他们还这么喜欢自己,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甚至于他们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记得第一个广播剧发布的日子,还给自己建了贴吧,兢兢业业的维护着,一旦有人说自己坏话,就撸起袖子冲上去争得面红耳赤。 吴情纵想,自己父王都没那么喜欢自己呢。 所以吴情纵知道,他们现在只是因为自己多日没怎么出现突然出现高兴的闹腾呢,只是现在场面稍微冷了一点,主持人咳嗽了一下,干笑了几声:“哈哈哈,纵情……你看你现在应该?……” 吴情纵看着屏幕上,纵情的傲娇粉丝们安静着不刷呢,偶有有路人发了一两句,也哈哈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圆回去,就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前面有熟悉的名字“唯有清泉”。 唯有清泉:纵情大大求麦吻(づ ̄3 ̄)づ╭~。 那个马甲闪亮闪亮的,瞬间屏幕就炸了,唯有清泉平时很少参加歌会,也不怎么跟粉丝互动,所以这次他的粉丝来得尤其多,这下一下都爆出来了了: “妈呀清泉大大画风不对啊!” “这是被盗号了一定是被盗号了” “我!不!相!信!我高贵冷艳的清泉大大!鬼畜的清泉大大!”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让我再冷静一下……” “这绝对是山寨的!我不相信!” “病毒了病毒了唯有清泉大大电脑进病毒了……” “清泉大大一定是发高烧烧糊涂了” “前段时间刚觉得他们俩关系好了一点,但好到让唯有清泉大大画风都不对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吴情纵看了看旁边的墙,白色的墙空荡荡的,却像有温暖的光芒一样,他想着墙那边的那个人,笑了笑,轻轻的“mua”了一声。 “纵情大大这次麦吻好温柔qaq” “哈哈哈机智如我早早的录了音!” “楼上的,手机党求录音” “求录音qaq,好人一生平安” “哈哈哈机智如我录下了每一次纵情大大的麦吻!” “楼上的,求网盘求求求!” …… 大大大尛及时地接了上去:“哈哈,看来纵情的粉丝都特别口嫌体正直啊。好了,接下来我们把唯有清泉大大也接上麦来……” 下面的唯有清泉的粉丝瞬间开始刷花,唯有清泉名字前的小绿灯亮了起来:“大家好,我是唯有清泉。” 大大大尛:“大家欢迎唯有清泉大大!大家都知道,唯有清泉大大参加歌会非常少,这次会参加落萧的歌会是不是因为你们私交很好的原因?” 唯有清泉:“跟落萧不是很熟,是阿纵叫我过来的。” 屏幕沉默了一秒,然后瞬间开始刷了很多的花,还有一大排的“yooooooooooo”,期间交叉着一些一闪而过的讨论:“真是清泉大大吗我不相信我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qaq。”“感觉……买错了人设,原来清泉大大才是受吗?”“妈蛋的还是软萌受?!不能接受。”“不不不!一定是扮猪吃老虎攻!回去要再把狐王乱听三遍洗脑!”“阿纵阿纵好甜啊躺倒吃糖!”…… 第59章 那一晚大家都玩得很开心,难得的,人都来得非常齐,难分难舍也来了,吴情纵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许久没有相逢的二次元见面显得温和又热闹,不和的传言也算不攻自破了。闹到最后粉丝开始闹着要爆照,难分难舍先在微博上爆了一张,倒是蛮清秀一学生样子,众粉丝都兴奋了:“啊啊啊终于不是见光死了!”“难分难舍好帅!跪舔!”,然后再众人的强烈要求下吴情纵也抛出了自己的自拍,自然又是引得一阵欢呼。粉丝要萌难分难舍和吾乃纵情的cp,只是吴情纵现在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气愤也不兴奋,也不讨厌难分难舍了。细想起来,吴情纵感觉自己都不记得难分难舍做了什么让自己觉得膈应的事儿了,似乎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几个月来生生世世分分合合看得多了,吴情纵想,大抵什么都有个缘分一谈,自己能碰到难分难舍,也是个不错的缘分。 各个cv和各个cp的粉丝都听得一本满足,歌会气氛也好,喜气洋洋,跟过年似的,似乎在天空中都绽放了一朵朵烟花一样,热热闹闹的乐呵呵的。吴情纵和齐河配音的那部《论错误的表白方式》据说第一期也快要出了,两人这次合唱的一曲《落花时节又逢君》,大白菜觉得好听得要命,虽然原文是现代背景不适合用古风歌曲做bgm,大白菜还是qq了两人让他们再唱一版作为彩蛋放在第一期里。 那一天闹到很晚,到后面吴情纵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好不容易熬到说了三遍拜拜过了零点,终于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了。只是在说了晚安后,冷不丁的屏幕上又出现了唯有清泉的一句话:“晚安,别忘了刷牙。” 屏幕又炸开了锅。 吴情纵已经困得不行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齐河要说就说吧,他也没啥意见,他“嗯”了一声,切断了麦,关了电脑,往厕所里走去。 屏幕上各种刷:“有jq!”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妈妈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qaq。” “情难党哭晕在厕所……彻底be了……难分难舍不哭,站起来撸……” “怎么回事……感觉自己穿越了好多天一样,中间发生了什么?这节奏太快我接受不来……” “不符合网配小说发展规律!难道不该是在网上认识、熟悉、打情骂俏、面基、表白、勾搭上么!这节奏不科学!差评!负二分!” …… 齐河看着屏幕上刷过的那些各种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淡定地说了晚安:“各位晚安,下次面基我会带着吾乃纵情一起来。期待下次见面。” 屏幕上:“我就知道是宣布主权来的……” “我就知道是唯有清泉才是攻!腹黑攻!” “我就知道吾乃纵情那个磨人的小妖精肯定有一天会被管起来……” …… 始作俑者则打了个哈欠,乖乖的刷了牙洗了澡换上毛茸茸的睡衣,钻进了被子里,想着做一个香甜的梦。 这个晚上吴情纵如愿以偿,他梦到了很久很久之后,齐河的院子里面不是现在这样光秃秃的样子,而是种满了他想种的樱桃树、柚子树、橘子树等等,地上还有草莓,架子上还有葡萄,梦境中春夏秋冬一晃而过,他和齐河看着阳光流转,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美丽与收获。那时候鹦鹉和兔子依旧闹腾,鸟儿想来偷吃果子都被他们吓跑了,他们一直等到各种水果的成熟收获与凋谢,齐河默默地扫着一地的金黄树叶,然后回头冲着他笑。 直到他醒来。 吴情纵醒来的时候就感觉不是特别对,感觉像从温暖的被窝里被硬生生的拽出来,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好在只觉得寂静,并没有太冷。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熟悉的房间,只是气氛已经不一样了,整个房间的空气就像被冻住了一样,连墙上的时钟都被拖着,走得每一秒都很艰难。 “你醒了。”吴情纵扭过头,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床头,只是现下的吴情衡衣着和往日已经不同,帝王的服饰在身,总显出一种天然的华贵和疏远之气来,而眼神也是捉摸不透的,没有什么显著的表情——没有见到自己弟弟的欣喜,也没有知道吴情纵还活着的惊讶,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吴情纵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哥。”吴情衡的表情总算动了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嗯。”顿了顿,吴情衡又道:“走吧,回去吧。” 第60章 吴情衡只淡淡地看着吴情纵,眼中无悲无喜。 吴情纵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熟悉而陌生,那是他还小的时候,对于狐王,那种又向往又敬畏的感觉。那时候吴情纵很想接近他的父亲,只是他的父亲对他友善慈祥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许多臣子或者仆人在,他父亲端着一张脸,不说他好,也不说他坏,一双眼睛不见悲喜,扫过他,又掠过他。 吴情纵现在在他亲切的兄长的眼中与身旁,也感受到了那种淡若无物的感觉。 吴情纵脸皱巴巴的,头发都还乱着,眼睛瞅着吴情衡,水汪汪的满目委屈,吴情衡看着,心中生出一股不忍,却又不忍说出口。点了点头——吴情衡自己也不知道这点头的意义,又开口道:“阿纵,你贵为九尾狐王子,怎可在人间久待。妖界人界本就有别,你莫扰了次序。” “可是我不会作乱的啊,”吴情纵怯怯地看了吴情衡一眼,又低下头,“我没什么法术,也没啥害人的本事……我很喜欢人界,这些很温暖很热闹,其实挺适合我的……我大概本来就没什么出息,该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放肆!”吴情衡的语气严厉了些,吓了吴情纵一跳,吴情纵只张大嘴巴直愣愣的不说话。吴情衡语气稍缓,又道:“阿纵,你知道没那么简单的。你本身就是半妖半魔,体质特殊,若是留在人界,恐怕引起了什么乱子,让人界生灵涂炭,我想,你也不想的吧。” 吴情纵愣了愣,他大底是没想到自己的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时候,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吴情衡若是在,总是会护着他,站得笔直,目光坚定:“你们糊涂了!阿纵这么善良的人,又是聪明伶俐,纵是有半魔的血统,那又如何!你们这些就指着血统说话的,怕是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脑子愚笨,目光短浅,呸!” 吴情衡终于成为那个上位者,他的光芒要照拂整个皇族,整个妖界——终究是不一样了。 吴情纵咬了咬牙,此刻他突然想自私一次。狐族与他何干?妖界与他何干?他已经死过了一次,被魔杀过了一次,上一辈子,他就没有几个时间是为自己畅畅快快的活着的,小时候在皇宫里受尽白眼,稍微大了些就被关押在一见天中一年又一年,软禁着。就连死去,他也为了九尾狐皇族,成了替死鬼。 吴情纵对于那些事儿并不觉得后悔,但他不想再那么活了。 他是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块绿洲,看到了像珠宝一样闪亮的湖水,他不愿意放手,他怎么能放手?齐河对他那么好,吴情纵从小到大,没有被谁那么小心翼翼的呵护过,也没有谁那么迁就他又与他契合,而且,他们还彼此相爱的呀。 只是吴情纵还没说出那句“我不回去”,吴情衡就已经开了口,冷冷道:“阿纵,这不是其他事情,可以由得你任性的。我收到了晁风的消息,先行赶来,但这消息瞒不了多久,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想必妖界,到之后乃至仙界也会有人要插手的。那时候,可不会是好言相劝的,阿纵,我不想你受伤。”吴情衡顿了顿,眼底有一丝不忍,“……阿纵,我也不想。当日,我是确实想你自由自在的……你从来都没像小孩子那么撒欢儿的玩过……可是你被欲屈一击之后,还好好的活着,势必会引起很多人的疑心,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跟我回去,你是九尾狐的王爷,在皇宫里好好呆着,他们看在九尾狐皇族的面子上,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吴情纵只低着头不言不语,吴情衡又劝道:“我知道你不怕死,阿纵,我知道你骨子里有一股倔性,我知道你委屈……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与九尾狐皇族里面那些老顽固尚且能够一斗,可是妖界那么多生灵呢?仙界那么多得道高仙,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就是他们派出几个天兵来,你与他们缠斗几回,你身边的那些凡人,吃得消么?说不准就灰飞烟灭了……” 吴情纵抬起头看着吴情衡,已经满眼是泪:“哥哥。” 吴情横被吴情纵这一声“哥哥”叫的心头一动,把吴情纵的头揽在怀中:“哥哥对不起你。” 吴情纵的眼泪簌簌的流:“哥哥……如果我不是九尾狐,不是什么半妖半魔的怪物,该多好……” “不,阿纵你不是怪物……你是皇族正儿八经的王爷,恒王,你日后就是个闲散王爷,有哥哥在,在妖界会过得很舒坦的,没人敢欺负你。” 吴情纵最后在吴情衡的怀中哭完了,吴情衡拉起他,就准备走。吴情纵犹如木偶一样,走了几步,到了别墅的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了别墅木口立着的木头邮箱——这是吴情纵看了英美剧,看到那些剧里漂亮的院子里有的邮箱,缠着齐河弄的。吴情纵喜欢的那个外面买不到,齐河便去买了板子,一块块磨了,又一颗颗拿着钉子给他订了起来。上面还挂了块牌子,上面画着一只招手笑眯眯的小狐狸。 吴情纵瞬间泪如雨下——此去经年,他再也见不到齐河了。齐河一届凡人,短短几十年的人生,说过去就过去了。齐河会记得他么?或许还是忘了的好,他那么冷清的人,要热闹一点的人来陪着他。等到齐河老到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或许脑海中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自己的时候,像想起一本书,一本奇幻故事一样离奇讶异,又陌生。还有兔子和鹦鹉,也不知道会不会想念自己这个废物一样的主人。或许会偶尔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看着想着。不过他们那么聪明,肯定很会调节,过得很好的,以后说不定会遇上高人,回到妖界成为地方一霸…… 他终究还是孤身一人。那些美好的日子,都如同旧梦一场。 吴情纵拉着吴情衡的衣角,默默地跪下——他膝下没有黄金,他一向是个懦弱无能随遇而安的,只是此刻他祈求这个新的帝王:“哥哥,求求你,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好?我跟他们告个别,我保证我之后安安静静的跟你回家,不捣乱,什么都听你的……就一个月好不好?” 吴情衡皱了皱眉,看着吴情纵泪流满面的脸,这个孩子从小到大受过很多委屈,哭的次数却很少。 吴情衡叹了口气:“一个月不行,我撑不住。” 吴情纵的整个人都颓了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目光迷茫。 吴情衡缓了缓,又道:“七天。”吴情衡顿了顿,“阿纵,我只能为你争取到那么长的时间。” 吴情纵抹了抹眼角的泪,站起了身,冲吴情衡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转身向房门走去,吴情衡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结界消失了,清晨小鸟的叫声,远处马路上车辆在柏油马路上驶过的声音,风吹过院子的栏杆晃荡的声音,一下子鲜活了起来,世界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吴情纵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努力扬了扬嘴角,一次又一次,直到觉得笑容自然了,肌肉不觉得僵硬了,才推开了屋子的门。 这世界那么美好,他要以笑容来待它。 一大早,鹦鹉和兔子蹦跶起来得最早,哧溜着闻着早饭的香气从房间冲出来,跑到餐厅,看到吴情纵,愣了愣,鹦鹉“啪”地拍了一下兔子,兔子一下子炸毛了:“你一大早拍我干嘛?”鹦鹉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啊,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兔子才不管那么多,蹦蹦跳跳跑到餐桌旁,发现吴情纵竟然还是每个人单独准备的,鹦鹉是他各种喜欢的腰果粥,兔子是鸡蛋火腿三明治,齐河是蛋花瘦肉粥。 “嘤嘤嘤主人你不会是被别人穿越了吧?”兔子蹦跶在吴情纵旁边,“你老实说,当年我们跟齐河撒谎的时候说你是叫什么来着,有三个选项,一,大肥,二,二肥,三,小肥……” 吴情纵额头青筋跳了跳:“你等着我马上把你那份拿出去喂狗。” 兔子立马蹦跶回餐桌:“哎呀喂啥狗呀,这个小区都是有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喂死了卖了你还不够赔的咧。我就勉为其难地吃了吧。” 而齐河慢悠悠地起了床,扫了桌上的粥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走到吴情纵身后,轻轻地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好香。” 而吴情纵忍住那种鼻尖的酸楚感,笑道:“嗯,我其实烧菜也很好吃的。给我拿个盘子过来。” 齐河磨蹭了一会儿不肯放手,被吴情纵推了一把才去拿盘子,然后又继续抱着他。 吴情纵把松子玉米仁盛好,推了推齐河:“走了,吃饭去。” 齐河在他耳边呢喃,气息吞吐在他的耳廓,弄得他痒痒的:“我不想吃饭,我想吃你。” 第61章 吴情纵低低地笑了,齐河有些懊恼地揉了揉他的发,正是清晨,窗外阳光正好。 吃过早餐,齐河又跟吴情纵道:“好久没去咖啡店看看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有新到的咖啡豆,我给你冲咖啡喝。” 吴情纵笑:“好呀,你会不会拉花?我想看拉花的。” 也许是阳光太美,衬得眼前人的笑犹如春光,齐河低头,摸了摸耳朵,感觉到一阵发烫:“现在还不会。以前没想过拉花什么的。”吴情纵“嗯”了一声,齐河忙道:“不过我可以去学的。咖啡店里有个小伙子拉花很好看,小姑娘们可喜欢了……”想着想着齐河又不知为何声音带了点笑,“到时候给你看看。” 吴情纵“嗯。”了一声。 齐河皱了皱眉头,把手贴在吴情纵额前:“是不是感冒了?感觉你今天话不怎么多的样子。” 吴情纵摇了摇头,笑:“没有。大概是起早了点,有点困。” 齐河还没开口,鹦鹉早因为两人秀恩爱秀得丧心病狂而不爽了,屁股一撅:“哎哟喂能不困么,一天都没睡满十六小时呢,又能吃又能睡,当年要不是这家伙现了原形,我还以为是只猪妖呢……” “既然你这样说,”吴情纵手边扯着餐桌布一边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地说道,“本来想着,啊,反正都要出门,顺便去玉器珠宝店看一趟,把上次欠你的玉镯还你的,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看的东西……我都是猪啦,猪妖啦,哪懂得欣赏那些亮闪闪的东西哟,哎哟,不如我们去欢乐谷坐海盗船吧。” 兔子一脸兴奋,蹦跶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去欢乐谷吗?海盗船这么幼稚的还是算了吧?云霄飞车怎么样?还有据说有一个新进口的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过山车,坐那个怎么样?” 鹦鹉色彩斑斓的翅膀呼了兔子一脸的毛,“去个屁,老子恐高,呵呵主人,”还好鹦鹉不是条狗,不然此刻尾巴一定晃荡起来了,“我英明伟大帅气逼人的主人,充满男子汉气质的主人……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如果您是猪,那我是什么呢?作为一只宠物,我简直就是猪跳蚤啊!我知道主人肚子里能撑船,一定不会跟我这只小小的鸟儿计较,我就是一只鹦鹉嘛,只会鹦鹉学舌的哈哈哈。” 吴情纵“哼”了一声,下巴扬了扬:“去,跳只小苹果给我看。” 鹦鹉头上的毛抖了抖:“主人,这个我不会啊……” “屁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手机里下载了十个版本的小苹果,看了那么多,我就不信你不会。” 鹦鹉转过头对兔子怒目而视:“就是你个傻|逼。” 兔子红彤彤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我傻|逼,但我不恐高呀。傻|逼才恐高,哈哈哈一只鸟还恐高哈哈哈……”兔子笑得太猛,一不小心就从桌子上翻到地上了,咚的一声。 鹦鹉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扭了一首《小苹果》,吴情纵笑得尤其开心,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看完了一遍还不算,招呼着兔子一起,说鹦鹉和兔子再跳一次就给鹦鹉再买一件黄金的嫁妆八件套,带兔子去欢乐谷,还给他买一套王宝强的签名dvd。 然后吴情纵还开了手机把两只扭啊扭的动作拍了下来,鹦鹉表示很耻辱,作为一只妖,没有任何尊严。必须再加个和田玉的吊坠才能安抚他受伤的心。吴情纵摄影的手机抖了抖,不小心晃到齐河的时候,吴情纵看着齐河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齐河没怎么看两只小动物折腾,只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吴情纵,嘴角带着笑。 吴情纵继续咧开嘴笑,哈哈哈的声音,笑得眼泪直流。 上午一行人先去了咖啡店,齐河抱着“介绍老板娘给你们认识”的心态把吴情纵一一给店员介绍了,店员们个个都伶俐,忙夸:“哎呀吴先生好帅好帅。”“嗯,声音也好好听。”“哎呀跟老板好配呀哈哈哈。”……齐河听得心中一阵舒爽,脸上却不怎么动声色,只是走的时候,大手一挥:“下个月给你们涨工资。对了,那个拉花很好的小伙子阿田呢,辞职了?” “没有没有,”众人心中乐呵,七嘴八舌的,“这两天他家里有事,调休啦。”“老板你找他有事?” 齐河想了想,摸了摸鼻子,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想找他学习,只淡淡地道:“哦,那他来上班了给我打个电话。” 下午一行人去了玉器珠宝一条街,两个男的来看玉石首饰本身就奇怪,何况还带着一只兔子和一只鹦鹉的。鹦鹉兴奋不已,在吴情纵的肩膀上东张西望,而兔子则没有太多兴趣,趴在齐河的另一只肩膀,望着街上路过的卖糖葫芦的人拿着的一大排红红的糖葫芦,在吴情纵耳边着急地叽叽叫了两声,都是那只俗气的鸟儿,看什么玉石珠宝。 只是两个人都算容貌出众的,很快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两位先生,有什么我们可以帮您的吗?” 鹦鹉是个识货的,又抱定主意狠狠宰吴情纵一笔,爪子尽是往贵的指,服务员乐得嘴角都歪了:“哎呀先生您这只鹦鹉真是奇了,还识货呢!您看看这块玉,这水头,这通透,你就是逛遍这条街,估摸着也很难找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鹦鹉挑完了,吴情纵在卖戒指的那个柜台晃悠了一会儿,他总想留下些念想,一想起以后,那漫长而无趣的以后,他就想留很多很多的纪念品给自己。 他拉着齐河的衣角,仰起头看着他,有些撒娇一样的低声道:“给我买对戒指好不好?” 齐河想起那对还在定做的戒指,有些犹豫,但又不好告诉他,齐河预备等到做好了给吴情纵一个惊喜,吴情纵不是还要结婚么,齐河想着,下次就在那个求婚圣地,可以看到海的那个餐厅求婚,音乐要选吴情纵喜欢的,吴情纵喜欢小苹果放小苹果也行,那些证件也快办好了,到时候可以带着吴情纵一起去国外登记,然后婚礼可以在一个欧洲小国办,有异国风情,拍出来的照片好看…… 齐河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道:“这次不买戒指好不好?我们买一对其他的吧,我刚刚看到一对翡翠吊坠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 齐河抱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吴情纵:快问我为什么不买呀! 吴情纵却只是低头“哦”了一声。 翡翠吊坠比吴情纵看上的戒指还贵了几倍,好看得很,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瑕疵,比起鹦鹉看上的那一堆东西还贵一点。 等到营业员乐呵呵地去开小票的时候,鹦鹉在一旁愤愤不平,低声道:“这么小的翡翠怎么会那么贵,肯定是边角料。你们又被宰了。” 偏偏营业员耳朵尖,远远走过来听到声音,东张西望了一下,问:“谁?刚谁在说话?” 吴情纵揪了一把鹦鹉尾巴,晃了晃手机,尴尬的笑道:“哦,我同学,刚刚发微信来着。” 营业员“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只是低头嘀咕道:“这贵么肯定是有贵的道理的。说起来,这对吊坠本身是一块,是个玉雕大师特地分开的,说是这是双生玉。”营业员顿了顿,“说是带久了,两个人就会有感应的呢。”营业员抬头看着齐河给吴情纵带上,哽了哽,喃喃道:“特别适合情侣夫妻……” 等到走出了店里,鹦鹉还念念不忘愤愤不平:“骗鬼哦双生玉,我博览群书都没见过这么扯淡的说法,咋地了,现在是啥冰种什么的骗完了开始编灵异故事了哦?还感应咧,我放两块磁铁在里面那才叫感应!现在的人真是!那么不相信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的嘛!” 吴情纵摸了摸胸口的玉,玉石温润,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营业员太会忽悠了,吴情纵仿佛感觉得到那种玉石中间有水流转的动静,晃晃荡荡,与心跳应和着,而兔子则急得咬吴情纵背上的帽子:“哎呀往那边走!刚刚我瞅着糖葫芦人往那边走了呀!” 第二天吴情纵实现了诺言,带着兔子去了欢乐谷,兔子为了能够乘坐那些机器,还特地变成了人形,于是齐河、吴情纵、一只十五六岁外形的小男孩兔子精,再加上一只鹦鹉,看上去颇有“一家三口”的感觉。 在游乐场有一些小姑娘,一路上在背后对着他们一行人小声看着议论着,终于有个小姑娘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跟我一个喜欢的cv长得很像,不知道您听没听过……” 吴情纵坦然的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吾乃纵情。” 小姑娘开心地尖叫了一声,捂住了嘴巴:“真的吗!纵情大大我是你的脑残粉啊!” 吴情纵能遇到自己的粉丝,感觉很开心,觉得世事又圆满了一件一样,他指了指齐河:“还有这是唯有清泉。” 齐河倒也不介意被卖,冲那群女生点了点头:“你好。” 于是那群小女生高兴的蹦蹦跳跳,那个提问的小姑娘又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纵情大大清泉大大,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和张影。” “当然,”吴情纵点了点头,还补充道,“记得回去@我们哈。” “当然当然!大大我爱你!” “大大我也要!” “嘤嘤嘤今天运气太好了感觉期末考过不了了……” 第62章 游乐场的一天过得很开心,只是鹦鹉一直很不爽,看着化身为人假名吴思齐的那只兔子在各个地方跑来跑去排队玩游戏乐此不疲,本来吴思齐就长得白白嫩嫩,又一笑一个酒窝纯良无害,去买爆米花,卖爆米花的小姑娘给他盛的爆米花都比别人多多了。 吴思齐买了爆米花,就蹬蹬蹬跑过来递给吴情纵,吴情纵愣了一下:“给我么?哎呦喂呀你真的懂事了……” 吴思齐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的肩膀:“给鸟吃的呀,你拿着,举高一点。”然后蹬蹬蹬又跑了,继续排队玩游戏去了。 吴情纵:“……”这么嚣张的宠物也是不会好了,以为自己是高冷的喵星人吗。 吴情纵想吃冰淇淋,天气有些冷了,齐河想劝劝他秋天吃了对身体不好,却又在吴情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时候软了下来:“只准吃一个。”吴情纵乖乖地“嗯!”了一声,然后齐河就去排队,吴情纵和鹦鹉在游乐场一角的座位上等着。此刻游乐场的路上人潮熙熙攘攘,闹哄哄的,他们身边没什么人,不怎么听得到他们说话,鹦鹉哼唧了一声,嘀咕道:“谁要吃爆米花,垃圾食品。” 吴情纵“哦”了一声,作势往垃圾桶走:“那我扔了啊。” “等等!你个败家子!不是钱啊,说扔就扔,感情你不上班不知道上班有多辛苦,”鹦鹉屈尊纡贵地低下头啄了一颗,嘎嘣嘎嘣吃了下去,嘴上还依旧念个不停,“你没有看过电视里怎么演的吗?如果你是小姑娘,你进公司,不被潜规则一下,是不会升职的;如果你是大男人,你进公司,不攀上老板的女儿,你也是不会升职的;在娱乐圈,你没有整容炒作金主,你是红不了的:就是种田你也得跟村官搞好关系……” 吴情纵皱了皱眉头:“少看电视多读书。” 鹦鹉点点头,又嘎嘣嘎嘣嚼了一颗下去:“读了呀,你和齐河配音的那本小说我就看了呀,那不就是娱乐圈文么,那主角太没出息了,大腿不会抱,蠢死啦。” 啊……对,还有那本配音的小说。吴情纵沉默了,鹦鹉念念叨叨了一会儿见吴情纵不吱声了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有些忐忑地用翅膀扇了扇吴情纵的耳朵:“怎么啦?说错什么啦,难道……你是那作者的脑残粉儿?” 吴情纵没有说话,他扭头看见齐河快步向他走来,齐河穿着灰色的针织衫,白色衬衣,还有简简单单的牛仔裤,只是气质依旧出众,吴情纵看着有路过他的小女生还回头看了他几眼,只是齐河浑然不觉,脚步更快了些,夕阳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像是闪闪发光的海洋,也像是树林间叶子落下的稀稀落落的阳光,齐河此刻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看着吴情纵,像一颗发亮的黑珍珠,带着温暖和笑意。 吴情纵想,这是我的爱人,他是会发光的。 秋天的夜暗得早了许多,等到吴情纵好不容易把那只玩耍的兔子从排队的人群里拉出来去吃完饭后,走出饭店,看见游乐场已经亮了灯,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闪耀着,随着那些游乐设施旋转着,吴情纵张大了嘴巴看着,半响发才说出了三个字:“好漂亮。” 齐河摸了摸他的脑袋:“很喜欢?那我以后我带你去b市走走,那边晚上的夜景很好看,从高处看,高楼的灯光连成一片一片,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吴情纵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嗯,好。” 本来想出了门,只是在出门的路上,吴情纵看到了那个本市最大的摩天轮,上面每一个小隔间都是亮闪闪的彩灯,特别好看,又心血来潮,拉着齐河:“我想坐这个。” 鹦鹉对于吴情纵的少女情怀一向是非常不屑的:“来欢乐谷坐摩天轮?呵呵,你怎么不去做旋转木马啊你。” 吴情纵回头白了他一眼,冲吴思齐使唤道:“去小卖部买根放风筝的绳子来。买回来我奖励你一盒摩提工坊。” 吴思齐眼睛一亮,哧溜一下不见了。 吴思齐回来得很快,只是太快了把他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老,老大,你买这绳子做啥呀?” 吴情纵笑了笑:“哦,准备一会儿坐摩天轮的时候,把这只傻鸟放在外面,放风筝玩儿。” 鹦鹉差点“咯”的一下厥过去。 齐河扑哧一下笑了,牵起吴情纵的手:“胡闹。走了,上去吧。” 吴情纵最终大发慈悲放过了鹦鹉,只是最后吴情纵和齐河上了一隔间,鹦鹉和兔子上了一隔间。关上隔间门后,世界一下子亲近了下来。吴情纵看着齐河,齐河也看着他。 三秒后,齐河又笑了,冲他伸出手:“来,抱抱。” 吴情纵乖乖地把身子埋了过去,齐河身上有青草的香气,吴情纵现在跟他用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露,却感觉自己身上还是没有那种香味:“你好好闻。” 齐河胸口似乎笑得动了动,声音都带上了笑意,鼻尖在他身上蹭了蹭:“小笨蛋。你身上才好闻。我身上的味道就是你身上的味道蹭上去的。” 吴情纵闭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齐河开了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今天似乎有点难过……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记得要跟我说。” 吴情纵还是摇了摇头。 “好吧,”齐河似乎叹息了一声,“可能是我想多了。虽然你一直看上去乖乖的,软软的,可感觉你骨子里又特别韧,特别硬。我老是担心……”齐河顿了顿,感觉到胸口温暖的气息,又笑了,“嗨,我老是瞎想。” 感觉到位置慢慢升高,吴情纵从齐河的怀中抽出了身,趴在窗前,齐河在后面环抱着他。城市的街景都在脚下,吴情纵看见远处的高楼万家灯火,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看着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似乎能听到愉快的音乐声,他看着这繁华而美好的一切。他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亮了火柴,看着那些美丽的衣服、美味的食物,别人家生起的壁炉,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等到最高点,吴情纵回头,轻轻吻上齐河的唇。 齐河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搂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舌头轻轻地撬开吴情纵的牙齿,在他口腔流转,像一颗香甜而柔软的糖,溢满吴情纵的齿间。 等到齐河停下来的时候,吴情纵已经喘不过气来,脸憋得红彤彤的,回头恶狠狠地看着齐河:“你丫老实承认!交过几个女朋友!怎么那么有经验!” 齐河笑得特别开心,拍着吴情纵的背:“别闹,我还是处男呢。” 吴情纵这下子连耳朵都红了,又瞪了齐河一眼,等到摩天轮降到了地面,打开门噗通一下就走出去了。 齐河加快脚步上前拉住吴情纵的手,心情甚好:“不要害羞嘛。” “哼。”吴情纵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倒也没有挣脱,只是心中有点不甘心——明明就想主动一次表现一下自己的王霸之气,结果还是被反攻了。 晚上回去的路上,吴情纵又借口让齐河去排队买一个最近很火的蛋糕,把鹦鹉交给兔子让他自己去提摩提工坊,然后自己偷摸摸地溜达到了便利店,逛了一圈。 悄悄地拿起一盒套套。犹豫了一下,又绕了一圈,拿了一瓶润|滑|剂。 结账的时候吴情纵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收银小妹的脸,只是妹子的声音带着笑意都发颤了:“你好,一共xxx元。需要袋子么?” 吴情纵点了点头。 妹子噼里啪啦扯出了个袋子:“现金还是刷卡?” “现金。” “我们现在有满额优惠兑换活动,可以加八元换购一个哆啦a梦的马克杯,请问先生您需要吗?” “不——”不过是哆啦a梦的诶,吴情纵头抬了抬,“有哪几款?” 马克杯有八款,有两款吴情纵特别喜欢,又觉得可以凑成一对,吴情纵又想了想:“单买多少钱一个?” 收银小妹笑了笑:“不单卖。” 吴情纵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放下了其中一个, “但先生您的避剂可以分开付账的,都满额了,就可以买两个了,先生需要吗?我帮你重新操作一下。” ……妹子你好直接,不能含蓄一点吗,作为营业员的职业操守和专业素养还有没有了,没有客户保密培训的吗,而且你干嘛不一口气说完啊老子都站了有两分钟了……吴情纵感受到其他客人若有似无的眼光,瞅了瞅那两个杯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63章 等到齐河买好蛋糕回来后,看到吴情纵手上拎的袋子,随口问了一句:“你买了什么?” 吴情纵却莫名有些心虚,急忙道:“没买什么没买什么。”说完,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补充道:“就是两个哆啦a梦的杯子,很幼稚,你还是不要看了。” 齐河默默地回头瞟了一眼便利店门口张贴的海报:“正版哆啦a梦马克杯!买满五十元可加八元换购!八款限量版仅限换购哟!兑完即止!” 齐河又撇了眼袋子,袋子的下方似乎有可疑的形状,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回到家后,齐河摸了摸吴情纵,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跟他说了晚安之后,就又像往日一样上楼了。 吴情纵在原地( ⊙ o ⊙)地站着不动。 ……和剧本有点不对啊,一般来说不是恋人双方表明心迹后,小攻就该分分钟精|虫上脑,就像把小受酱酱酿酿这样子这样子又这样子翻来覆去一百遍吗?现在齐河这副心如止水性冷淡的模样是闹哪样?昨天早上还说想吃了自己呢,难道是单纯的想吃狐狸肉?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过了半响,吴情纵拍了拍脑袋,顿悟了—— 对嘛!自己搞错了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情啊! 齐河才是小受,自己才是小攻啊!自己本来就是该兽性大发把齐河压在|床|上圈圈叉叉一百遍的那一个嘛,现在这种局面不是很正常吗【并没有】。 吴情纵重重地点头“嗯”了一下,然后兴奋地把塑料袋里面的套套和润|滑|剂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哈哈哈哈叉腰大笑了三声,翻出上次陆五行“一见钟情”后送给自己的西洋参,嘎嘣嘎嘣嚼了吃下去,然后蹭蹭蹭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吴情纵心情尤其的好,哼着歌儿给自己挑衣服。吴情纵的柜子里除了齐河带着他去买的衣服外,还有齐河留下的一些夏装。 作为一只狐狸,吴情纵似乎有无师自通的本事,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从齐河整整齐齐的衣服堆里翻出了一件白色衬衫。 他套上衬衫之后,把衣服扣子从第四粒才开始扣,整个人穿得松松垮垮的,他照了照镜子,把湿漉漉的头发揉了揉,冲镜子邪魅狂狷一笑,觉得挺不错的,就拿起桌子上的套套和润|滑|剂,蹬蹬蹬走到隔壁去敲门了。 门大概不到半秒就打开了。 然后齐河一把就把他拉了进来,关上了门,却没有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漆黑,一时间,吴情纵竟然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吴情纵决定以行动来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最近“壁咚”颇为流行,于是吴情纵垫了垫脚尖,把手臂搁在齐河的肩膀上,手掌也算撑着齐河身后的墙上完成了一个“壁咚”——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吴情纵的声音放低沉了一些,有点黯哑又带着一丝丝绸一样柔滑的诱惑:“你要不要我?” 齐河看着吴情纵,不说话,呼吸却憋不住地,喘得快了许多。 吴情纵看着颇为得意:哼哼,对嘛,小受就是要这样,不会第一次就说要的,肯定要稍微欲拒还迎、雅蠛蝶、不要不要、太快了、然后才好爽、老公快一点, 吴情纵凑得更近了,他贴着齐河的耳朵,说话的气息扬起了齐河耳背后的一丝发,微微颤动:“嗯?要不要我?” 齐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眼前这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身体修长,白色的衬衣被他穿得甚是情花的大长腿微微屈着,膝盖若有似无地摩|擦着他的膝盖,眼睛闪烁而明亮,发梢还带着露水,红|润的嘴唇每一字一句都散发着诱|惑。只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齐河非常想看吴情纵还能魅|惑到哪个地步,所以尚还忍着。 吴情纵见齐河还没反应,有些微微的挫败感,眼睛眨了眨,带了一丝委屈:“我下|面可是什么都没穿……” 齐河终于破了功,一把扭过吴情纵,把他按在墙上,狠狠地吻他的唇,手掌上下游|移,舌头与吴情纵的舌头纠缠着,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要。” ——【和谐期间大家请自由想象】 与爱的人水融的感觉实在太美好而奇妙,那一瞬间,吴情纵感觉到齐河眼中的那些星星,汇成了漫天的星河。 ……只是最后,吴情纵感觉星河出现的频率太多,有点头晕眼花。不由得庆幸提早吃了西洋参。 第二天吴情纵都在家里窝着,也加快进度赶《论错误的告白方式》。对于吴情纵的敬业策划大白菜简直感动得要哭了,大白菜接到第一期的干音后,又八卦地问他:“对了大神,有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吾乃纵情:“说。” 大白菜小心翼翼地回道:“有个妹子上传了和你的合照,还有你和一个男人一起的照片……然后那个妹子说那个人是唯有清泉。她@了你,因为你和唯有清泉都没有回应,所以有人骂她说她是脑残cp粉,萌真人萌到疯魔了,非说你的朋友是唯有清泉;也有人说照片是ps的,说两个cv都长得那么帅不科学,真的那么帅早演戏当模特去了……甚至有愤怒的人说要人肉她,就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件事儿吗?” 吴情纵皱了皱眉,他把拍照那件事儿给忘了,这两天他没有上微博,倒是一不小心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妹子。他想了想,跟大白菜回道:“谢谢你告诉我,我去跟那妹子道歉。” 大白菜:“( ⊙ o ⊙)稍等啊大神你不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儿么?那个人真的是唯有清泉?” 吾乃纵情:“对啊。” 大白菜:“所以你和唯有清泉不光是微博歌会打情骂俏秀恩爱现实中已经秀到自带发光了吗?而且果然帅哥都搞基去了……这世界变化太快我有点承受不来……你让我缓缓。” 吴情纵登上了微博,转发了妹子的微博:“这两天没有上微博,给妹子带来的困扰感到很抱歉。照片中的人确实是我和@唯有清泉,合照也是征求了我们同意的。一直忘了跟大家说,其实我跟@唯有清泉已经在一起了,也不要再跟我和他乱拉cp了,在一起不容易,我很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希望大家能够祝福我们,谢谢大家。” 瞬间评论就炸了。 吴情纵懒得理那一个个频繁跳出的@和评论转发提醒,qq上一个个晃悠的头像也坐视不理,吴情纵在qq上跟齐河发了条:“上微博。” 齐河很快回了:“……我就在你隔壁,怎么不来找我?” “……屁股疼。” “真是可爱死了。” 吴情纵脸红了红。 唯有清泉很快又转发了吾乃纵情的微博:“亲爱的说得都没错,爱你(づ ̄3 ̄)づ╭[么么哒]” 这下更是炸得更厉害了。 下面评论回: “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偶像真的出柜……” “我了个去第一次萌真人cp竟然成真了!不说了我要去操场跑十圈!” “我了个大槽清泉大大不是高冷人设么这副脑残粉的架势是闹那样?被盗号了吧?” “……默默地从回复中看出了一股妻奴的感觉。爱妻大大好评!” …… 吴情纵对于网络上炸开了的那些都坐视不理,又过了两天,在把干音全交掉后,又单敲了大白菜:“我能不能给第一期唱个片尾曲?” 大白菜:“当然了大神!交得那么快我感动得快哭了!别说片尾曲了,就是去*跳脱衣舞我也愿意啊!说,你想唱哪首!找不到伴奏的话我去给你找个人来弹!对了你和唯有清泉那点事儿能够我说说么好想知道啊嘤嘤嘤……” 吾乃纵情:“不方便。我没啥时间。” 大白菜有些失望:“好吧,说真的对了要找人弹伴奏么,我可以联系一下……” 吾乃纵情:“不用,有伴奏。《愿得一人心》。” “啊……”大白菜隐隐有些失望,“好……烂大街的歌啊,还以为你会挑什么稀奇古怪的歌呢。而且就算是跟你家清泉大大秀恩爱,这首也不甜蜜啊……” 吾乃纵情:“就这首就好。” “只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分离 这简单的话语需要巨大的勇气 没想过失去你却是在骗自己 最后你深深藏在我的歌声里……” 大白菜修音的时候,感觉这一段吴情纵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由自言自语:“怎么感觉有点哭腔啊?阿纵还蛮有技术的嘛,不过这样是不是太悲了啊,这么欢乐的曲子……” 等到大白菜去敲吴情纵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头像已经灰了。 “好吧,明天再找他。”大白菜跟着曲子哼着歌儿,刷着微博。 然后她被一条微博炸得往后一坐—— “今天把《论错误的告白方式》的干音交了,今后不接新了,可能也不会更微博了。我很爱配音,也很爱你们,谢谢大家给过我的喜欢。还有,我爱你,对不起。” 大白菜整个人都蒙圈了,她正在啃面包,此刻目瞪口呆呈现弱智状,一片面包从嘴角滑落。 这世界变化太快…… 第64章 此刻已是凌晨,七日的期限已经到了。 吴情纵站起了身,看着桌上一个个自己摆好的盒子。那个哆啦a梦杯子是他留给齐河的,吴情纵在盒子上系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他偶尔想起齐河给自己起的名字,小雪球,还有自己骗齐河自己叫落雪——他又跑出去买了个里面会下雪的小水晶球。一时间他想不到什么其他的东西,又想送,于是吴情纵用一块小橡皮擦,这两天雕了个卡通的狐狸,可后来还是觉得不够;于是他还偷偷地趁着齐河出门去咖啡店的时候,买了一盒毛线,在齐河不在的时候,偷偷地织了条那种针比较粗、中间空隙比较大、比较好织,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围巾。围巾是黑色的,颜色还行,就是因为毛线很粗,所以显得比较膨胀,没什么质感,有点丑。只是吴情纵也没时间再打一遍了。还有从上次那只小人鱼那里拿到的黑珍珠,吴情纵觉得特别好看又珍贵,拿盒子留着摆着了。虽然吴情纵觉得还是不够,给齐河留的东西,摆在那里,小小的一块,怎么够? 吴情纵想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他。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怎么够。 可是他却没什么时间了,本来想写一封信,他提起笔,却什么都写不出。 吴情纵想,自己该怎么跟齐河解释?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齐河讲清楚自己重生的那些事,没有说过九尾狐皇宫里的恩恩怨怨,说自己父亲母亲给自己留下的血缘的意义……而自己,解释再多,也终究是那个放弃了齐河的人,言语都显得太过苍白,自己不过是个懦弱的人。 于是吴情纵只是在那一堆东西的前面贴了个即时贴,上面写着“给齐河”。 桌子上还摆着其他东西,一盒巧克力,是留给兔子的;一对水晶耳环,是留给鹦鹉玩的;给陆五行留了一个大盒的乐高玩具,上次陆五行来的时候就很眼馋这个;给陆测吴情纵留了一副新版人民币的收藏版…… 此刻的时候,吴情纵已经感觉到世界变得很清静了,他打开窗,看见外面犹如冰封一般,冷冷的冻着,他抬头,却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吴情纵知道,吴情衡已经来了,只是还给他留了一个余地,等着他自己走出这里。 出了房间后,吴情纵又偷偷地跑到了齐河的房间。这七天来,吴情纵大概只有三天的时间睡在齐河的房间里,齐河不是很满意,但介于吴情纵其他时候都很乖,齐河以为吴情纵只是面子薄,所以也没在意,想着慢慢来。此处被吴情衡的结界隔绝,齐河虽然算是凡人中比较有灵气的,但也不过是人而已,吴情衡作为妖界之王自然控制能力强大,齐河此刻对于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安静地睡着。 只是莫名的,齐河的眉头有些皱着,神色不是很好,吴情纵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想,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么? 齐河的睡颜安宁而沉静,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唇,吴情纵看着,都觉得看不够。吴情纵轻轻地用手揉了揉他皱着的眉头,然后轻轻地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然后吻轻轻地落在眼睑、鼻尖,最后落在齐河的唇上。 我爱你,齐河。吴情纵喃喃自语。 最后的最后,在打开屋子那扇大门的时候,吴情纵又回望了一眼。沙发上还堆着齐河买给他看的漫画,电视旁挂的那副画还是自己跟齐河一起去挑的;厕所门口的防滑垫是上次自己去买的小熊款;楼梯那处的钢琴墙纸是自己和齐河一起买回来慢慢贴的;窗户上有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的窗花…… 吴情纵终究还是没有哭,他轻轻地笑了——自己一个半妖半魔的怪物,上天奖励自己为吴情衡挡的那一剑,给了自己如此快乐美好的几个月日子,他真的是无比幸福与满足。 他是个随遇而安胸无大志的人,也没啥本事。吴情纵想,自己真的是很想很想跟齐河在一起,哪怕在给吴情衡挡很多很多刀,来交换跟齐河一起的人生,他都可以;哪怕他以后没有大房子住、没有好吃的吃,只要跟齐河在一起,他都愿意;哪怕他不再有妖族那么长的人生,只有几十年,哪怕只有十几年呢,几年呢,只要和齐河在一起,都比以后一个人漫长地度过几千年来的痛快。 可是他知道,他没办法交换。 他没有办法冒着齐河生命的风险来换取自己的任性。一想到齐河有一丝一毫灰飞烟灭的风险,他都寝食难安。他知道跟妖、神、仙、魔这些比起来,人的魂魄是多么的脆弱和渺小。齐河一世几十年,就算余下的日子对自己偶有怀念,但即使没有自己,过了,还有下一世,下一世,干干净净,忘得一干二净,呱呱落地,重新体验酸甜苦辣的人生,那时候人生还会有苦难,也有精彩,有伤害,但也会有爱的人。 吴情纵推开了门,看见九尾狐皇族的马车停在道路上,许是等了有一会儿了,白马似乎已经有些不耐,刨了刨地,吐了口气。而吴情衡掀开帘子,静静地看着他。 吴情纵靠在马车的边上,马车飞速,有些颠簸,吴情纵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吴情衡咳了一声,开了口:“阿纵,其实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以前……是因为一些原因,你过得比较委屈了一些。现在你回去,就是个堂堂正正的王爷了,想要什么有什么,以后再娶个王妃,有了小孩子后,日子热热闹闹的,这不也挺好的么,这才是天伦之乐,你现在伤感,以后会慢慢地好的,不要太难过了。” 吴情纵只木然地跟着马车一晃一晃,不说话。 吴情衡想稍微安抚一下吴情纵的情绪,笑了笑:“阿纵,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吃桂花糕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那个,回去就让厨子给你做。” 吴情纵依旧不说话。 吴情衡叹了口气:“阿纵……你不要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应该知道的。” 吴情纵终于开了口:“我知道。没关系,我没事,我不会闹,也不会跑。”顿了顿,又道,“没关系,你当我是个死人就行。” 吴情衡被一呛,一下子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阿纵!你怎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当初父王为了保护我们,做了多大的牺牲!你怎么就为了一个凡人,说死就死!” 吴情纵没有再开口。马车继续向前疾驰,把一切都甩到了身后。 第65章 齐河那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时不时感受到寒冷,以及在寒风中从山崖上坠落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压迫着他,困扰着他,他在梦中的荒野急速奔跑,四下荒芜,茫然四顾,没有尽头,没有熟悉的人,没有熟悉的景色。 齐河感觉很恐慌,这种恐慌多年来很少出现,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他的师父去世的那一天。那天是夏日,晚上的雷雨阵阵,雨水哗啦啦的,却吵不醒睡梦中的他。他闭眼睡着,听得到雨声,不断地做噩梦,然后却醒不过来。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齐河听见窗外的鸟鸣—— 世界似乎脱离过自己,又回来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掀开被子,走到了桌子旁,喝了杯水。莫名的心慌还是环绕着他,让人不能平静。一瓶水灌了下去后,这种感觉也不见好,他走出房间门,想着,小雪球今天应该换点吃的,橙子这个季节正新鲜,就榨杯橙汁,再煮碗小馄饨,上面撒好虾米和紫菜,吴情纵一定吃得很欢喜,鲜贝熬的高汤也会美美地喝掉,然后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齐河望了一眼吴情纵的房间,只这一眼,就整个人顿时呆立在原地,手有些发颤。 齐河的灵力来源不明,却很好用,吴情纵在的时候,齐河在门外,都能感觉到吴情纵在房间中活动的动静,像是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家里的猫咪在跳来跳去,玩这个,玩那个,不明显却存在的动静。 但现在这个感觉却消失了,齐河忍着那种不安感,想,也许是小雪球贪玩,出去玩儿去了;也可能是想吃煎饼果子,出去守摊去了…… 齐河走到了吴情纵的门口,手依旧有些不稳,房门没锁,虚掩着。 他推开了门,还是熟悉的床,挂着的照片,被子好好地叠着,窗口的风铃随着齐河的进来一晃一晃。 齐河看向吴情纵的桌子,上面摆着的一堆堆东西,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个个堆着,上面贴着黄色的便签纸,一张一张,是吴情纵的字迹——“给齐河”“给傻兔子”“给不要脸的鹦鹉”“给陆五行”“给陆测”…… 齐河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他拿起那张便签纸,看见后面,还涂了个小小的爱心。 一句话都没有。 齐河手遮着眼睛,想,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了,怎么那么疼,从眼睛,到心脏。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阴沉沉的,兔子开始发现吴情纵不见的时候嘤嘤嘤一直哭,而在看到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齐河后,齐河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几个小时,动作都没变一下,兔子也不敢哭了,兔子和鹦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鹦鹉大致能够猜到是什么原因,在心底暗自唾弃了晁风这个不守信用的龙一把,一旁站着手足无措的兔子,另一边是已经呆傻了的齐河,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 到了傍晚,齐河像是回过了神一样,进了厨房,打开了煤气,开始炒菜,做饭,然后摆了四个碗,自己默然开始吃。兔子和鹦鹉相互看了一眼,又默默地爬上桌子。 齐河筷子顿了顿,终于开了口:“小雪球……他是回妖界了吗?” 鹦鹉想了想,点了点头:“对……不过他可能也不完全是自愿的。只是人有人的规矩,妖也有妖的规矩……我们这种小妖,流荡在人间,没什么人管,可是主人他是九尾狐,况且还有一半魔的血统,他是万万不可到人间的。” 齐河点了点头:“人界和妖界的接口在哪里?” 鹦鹉似乎有点搞懂了齐河想干什么,大惊失色:“你……不会想去妖界吧?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过去了,肯定会被一些妖怪吃得连渣渣都不剩的。” “你只要告诉我在哪里就成。” 鹦鹉叹了口气,此刻眼前的菜色还是不错的,但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吃,只剩下一旁呆愣愣的兔子拼命扒菜,鹦鹉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其实妖界应该和人界很早就被切开了,现在妖界与人界留有的切口一个是相当于仙界的妖魔牢狱“一见天”,估计就只有此处了。但那次自从妖魔大战,毁了一见天,我们又逃跑了之后,可能那个连那个接口都没有了吧。就算有,也会有重兵看守的。” 齐河沉默了片刻:“那妖界和魔界呢?” “妖界和魔界没什么接口,他们本来就没有被结界隔开啊。像是人类世界的两个洲一样,中间隔着一大片海洋……” 齐河手顿了顿,然后又继续低头吃饭,一口一口很猛地扒着。 鹦鹉有些忐忑:“齐河大人……你要做什么?” “去找他。” 鹦鹉的筷子一下子落在桌子上:“找……怎么找?” “上次那条河,”齐河顿了顿,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坚定,“不是有人界和魔界的接口么。” 鹦鹉一下子愣住了,整个鸟都不好了:“天……你忘了那些被吞噬了的人类的灵魂么?魔界哪是那么好去的,妖好歹有喜怒哀乐,有好有坏,魔纯粹就是一群嗜杀者,没有灵魂的东西……而且力量还很强大,上次主人……”说到这里,鹦鹉声音有些不好,“差点就死了。” “可是我在那里的时候,灵魂没有被吞噬。” “那说不准是运气好,你那时候的角度避开了被吸入的地方呢,你那时候身上什么东西正好防御了呢……” 齐河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上次下去的时候,陆测也下去了,我和他的反应就完全不一样。我想,我应该能够应付。” 要不是鹦鹉整只鸟没力气,他简直就要掀桌了,还能有比齐河更胡闹的人么?鹦鹉整张脸都扭曲了:“应该?应该个鬼啊,你知道一旦这个应该没有成功,你的魂魄毁了,就连阎王爷都救不会来么?你这么胡闹,万一主人知道了,你觉得他又会好受么!万一有一天,”鹦鹉的声音弱了下去,显然他也没有什么底气,话说的也非常的难受,“万一有一天,他又回来了呢……” 齐河放下了筷子,沉默了半响,摸了摸胸|口的那块玉,玉温润暖热,只是齐河想,你不是叫双生玉么,你便给我与他,相依为命,双生双灭可好? 齐河缓缓道:“我会小心的。而且,”他顿了顿,“我会留下一魂一魄,锁在玉石里。如果我真的灰飞烟灭了……你们是妖怪,应该有一天会回到妖界的,那时候,你们就帮我把这块玉石带给小雪球。” 鹦鹉也说不出什么劝告的话了,只看着齐河。 齐河继续道:“小雪球……他一直都那么孤单,我得陪着他啊。” 然后齐河站了起来,往房间走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空来感伤。他要查阅很多资料,顺便把陆测陆五行叫过来帮忙,亚希伯恩作为一只吸血鬼可能派不上什么用,不过姑且也可叫过来想想办法。 鹦鹉看着齐河的背影,有些感叹——人类真是心里有可能会非常强大和可怕的物种。 兔子还在一旁扒着菜,鹦鹉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后脑勺:“吃吃吃,就知道吃!有没有良心,有没有思想了!” 兔子委屈地抬起头,嘴巴上粘着米粒,红红圆圆的眼睛闪了闪:“不多吃点,怎么有力气去找主人啊?” 鹦鹉愣了愣。 兔子继续扒菜:“我们好歹也是修行过的妖怪嘛,如果到时候遇到的魔比较弱,说不定还打不过我们呢,吃饱了才能好好找主人呀。他走就走呗,我们不一直会跟着他的嘛。”兔子嘎嘣嘎嘣嚼着花生米:“嘿嘿,我们一直是这样呀,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呀。主人在哪里,我们当然就在哪里啊。” 鹦鹉突然就释然了,拍了拍兔子,呵呵乐了:“哈哈,就是,有啥好纠结的。当时我们从一见天都溜出来了,不就去魔界旅游一趟么,算个逑哦。” 兔子伸着爪子,低头算:“我们妖界呆过,一见天算仙界也呆过,人界也呆过,鬼界也差不多算周游过,再去个魔界,我们就算环游世界了诶。” 鹦鹉呵了一声,不屑地踱着步子走了:“来来去去还在中国系统里,洋鬼子那边还没去过呢,土鳖。” 兔子抱着碗,没有理会鹦鹉的嘲讽:“主人虽然废物,但总会保护好我们。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兔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鹦鹉,“他会保佑我们的吧?” 鹦鹉呸了一声:“保佑个屁哦,他能回去好好吃饭就不容易了,说不定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饿死了呢。”然后踩着八字步一摇一拐地走了。 第66章 陆测接到齐河电话的时候,齐河说明大致意思后,陆测显然很惊讶:“齐河——你说你要去魔界?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齐河顿了顿,“我记得师父有留下几本关于魔的书……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带过来。” “不行。”陆测斩金截铁,“齐河,你不要乱来。我不可能让你过去的。” 齐河沉默了一会儿:“好,没关系。我自己去找。” 陆测那边也沉默了许久。大概过了十几秒,齐河方才听到那边的回复:“即使……从此你会跌入万劫不复,你也要去?即使,你从此就灰飞烟灭,你也要去?” “我不舍得灰飞烟灭。”齐河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我担心,没人能够照顾好他的。他其实很敏感,很容易就害怕就嫌弃,被扔掉……他经常露出很胆怯的表情,他一直都很乖很听话……我会留下一魂一魄下来,你帮我锁在玉石里,如果我回不来了,你就把这个东西留给兔子和鹦鹉,让他们带还给他……” 陆测没有说话,齐河的声音有些哽咽:“陆测,你想想苏泽……你想想他,将心比心,你就让我去吧。” 陆测从来没听过齐河的声音这样,带着点鼻音,有些哭腔,像个小孩子,他才发现这个师弟其实还不满三十,并不是多大的大人。 “可是,苏泽,他不也记不得我了吗。只要他活得好,就行了。” “可是小雪球不会过得好的。”齐河的声音平缓了些,道,“……他不会开心的,我知道。我必须在他身边。” 陆测也是无奈了,回头示意陆五行收拾东西:“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陆测正想出门,却突然发现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陆五行看不见,依旧跑来跑去:“师父!我把符纸都带上吧!还有金沙!还有铜锣!……师父,那些书放在哪儿的啊?哎,师父,你怎么不回答我啊师父?” 陆测沉默了,扭头对陆五行道:“你先出门去买包烟。” 陆五行“哦”了一声,然后转身推开门,想了想,又倒回来:“师父,买熊猫还是中华啊?” “熊猫吧。” “哦,”陆五行自顾自嘀咕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师父竟然不抽玉溪了,土豪了啊。不知道他从哪边又骗钱来了哦。” 等陆五行出了门,那个悬浮在半空的人影方才显现,来人身穿银色盔甲,正气凛然:“天兵陆测。” 陆测自动跪下了,低着头:“属下在。” “当日交给你的使命,你可还记得。” 陆测依旧低着头:“属下不敢忘。” “好。”那人点了点头,“若是此事办成了,你则是大功一件。你的旧友,也不必再守在那幽深的幽冥入口,倒是可以升上天来做个天兵。而你,则可升为天将。”那人低头撇了他一眼,“呵呵,他自己拨出一魂一魄来,这机会是多难得,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们,可是等了多少年了。” 陆测只低着头,道:“是。” “呵……终于可以……”那人眼中露出了一丝精光和欣慰,“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可太平了。” 等到陆五行回来的时候,陆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陆五行把烟往沙发上一扔,问道:“师父!你着不是有烟么!还要我去买什么啊!” 陆测瞟了他一眼,感觉有些疲倦,没有什么力气跟他逗笑和解释,问:“东西收拾好了没?” “大部分都收拾好啦,就是你说要带的那几本书呢?” “算了,不用带了。”陆测摇了摇头,“走吧。” 吴情纵回到了皇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吴情瑟出嫁。吴情衡似乎还是为吴情纵上了心,特地在吴情瑟出嫁前给吴情纵赶了一个封王的仪式,吴情瑟对于这个哥哥虽然从小被母后教育着不敢亲近他,但因为吴情衡从小的灌输,所以吴情瑟对吴情纵还是没什么恶感的,更何况吴情纵后来还替吴情衡挡了一剑,更是有些钦佩他,她出嫁了,又特别想念娘家人,对着吴情纵也有些泪目:“哥哥,你回来了啊。” 吴情纵冲她点了点头,丫环在给她梳头,吴情瑟又有些舍不得地撒娇:“哥哥,你会梳头么?帮我梳一梳。别人都说要娘梳头,可是我娘也不在了,嫂子也不在了,皇兄也忙……你就帮我梳一下呗。” 吴情纵有些诚惶诚恐:“我……不会梳。” “就梳几下,也陪我说说话吧,我从小就没怎么跟你说过什么话呢。”吴情瑟有些少女的期待和忐忑,一直碎碎念,“哥哥,你知道吗,我嫁的那个,是银狐族的三皇子,虽然是比我们九尾狐小了些,但他很厉害呢,当年我说想要九幽草,他竟然后来真的就寻来了,我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寻这只草,脚上都被割伤了,留了一道疤……皇兄说,不要我找什么龙族太子,那些都没什么用,只要对自己真心好的,才是真的,才能过一辈子……” 吴情纵想着齐河,他现在再做什么呢?会不会很埋怨自己,不肯好好吃饭?或者很生自己的气,吴情纵想,如果很生气也好,那样齐河会赌气想着一定要过得很好给自己看,要找很漂亮的姑娘来气自己……然后就慢慢原谅了自己,忘了自己。 “哥哥,你有喜欢的人么?”吴情瑟笑得眯起了眼睛,“我觉得我好喜欢他丫,一想起他,我都忍不住笑,笑得嘴角都疼了,还是忍不住。一看到他,再不好的事情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特别特别开心。” 吴情纵顿了顿,道:“有。” 吴情瑟愣了愣:“是怎么的人啊,长得漂亮吗?” “漂亮,”吴情纵闭了闭眼,“漂亮得会发光,特别好,呆在他身边的时候,整个人,从心到脚趾,都是暖和的。跟他在一起,就是下一秒会死掉,也不害怕,只会想要抱紧他。” 吴情瑟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不解,嘻嘻笑道:“你肯定爱惨他啦,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你肯定舍不得的呀。” 吴情纵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我不能把他困着。”吴情纵笑了笑,“他在的地方,很热闹,很有生气,我不能把他带回一个危机四伏,又冷冷清清的地方。” “可是哥哥,你问过他吗?” 吴情纵愣了一下:“嗯?” 吴情瑟皱了皱眉头:“你问过他要不要跟你一起吗?说不定他跟你的想法一样,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不怕呢。你为什么不问他啊?” 吴情纵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梳子,苦笑了一下:“对啊……我为什么不问他。” 吴情瑟对他做着鬼脸:“哼,都不帮我好好梳头,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 “是啊。”从一离开就开始后悔了。 吴情纵每分每秒都在想他,每一样东西都会想起他,一生那么长,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针尖上行走,每个念头都让疼得钻心。 第67章 寒流说来就来,一夜之间的事情,很多人都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套上了毛绒绒的外套。齐河在出发之前,还悠悠闲闲地去逛了逛商场。圣诞节要来了,很多商场都在打折,他买了各种各样的圣诞节节日套装,巧克力套装、开心果腰果套装、文具套装、装饰套装……还有内衣套装,他想,冬天到了,小狐狸应该要穿棉毛衫了,不能冷着。想了想,又去逛,想着,小狐狸还没有冬天的大衣呢。于是又去男装专柜。专柜小姐看到他很热情:“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吗?” 那个模特上有件黑色的、袖口有一圈白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很好看,如果穿在小雪球身上,一定非常帅气——齐河对着柜员道:“麻烦给我这件,175的。” 柜员对于这种爽气的人态度越发殷勤:“先生,是您自己穿吗?那么175的号可能小了一点……” “不是我穿。”齐河摇了摇头,“送人的。” 齐河后来又去珠宝的柜台,把戒指取了。戒指的样子简洁又好看,上面刻着他的拼音和吴情纵名字的拼音。齐河把稍微大一点的那个带在无名指上,然后把另外一个圈跟脖子上的玉套在了一起。 齐河想,他要亲自把戒指给吴情纵带上,看着他傻愣愣的表情,然后脸红彤彤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那样的吴情纵一定很好看。 齐河神色很淡定,做一切准备工作的时候,也像平时跟陆测一起接活一样,有条不紊,一样样把东西对着理出来的单子放在背包里。齐河越是淡定,其他人越是不安。亚希伯恩也来了,一向吵吵闹闹的他此刻也安静如鸡,偶尔愣愣地问一两句:“需要帮忙吗?”在得到否定的回复后又缩到墙角当壁画。 陆五行私下偷偷地问陆测:“师父……师叔会不会一去不回了?” 陆测抬头看了看齐河,没有说话。 陆五行在一旁喋喋不休:“我们现在连魔是什么样都没见过……都是看书上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师叔就这么贸然去了是不是太冒失了点啊,而且见到了那只狐狸又能怎么样呢,终究人鬼殊途啊,难道还能把狐狸从狐王宫抢过来?这怎么可能,他是人又不是魔王……” 陆测憋了陆五行,冲他挥了挥手:“你去帮我买几把纸钱来。” 陆五行眨了眨眼:“干嘛?师叔是去魔界又不去地府,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陆测不耐烦地说道:“你去就是了。” 等到陆五行买了回来,陆测却没有把纸钱拿进去。他让陆五行进去,然后他一个人在外面等到了天黑。然后他掏出了一张符纸,混着纸钱烧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鬼影浮了上来,笑嘻嘻的:“哎,你怎么知道我正好在换班休息啊?找我?” 陆测望着苏泽,道:“我……有些事情,不能做决定,你能帮我想想么?” 苏泽拍了拍胸口:“当然啦,咱俩谁跟谁啊,好歹你也帮我带了好几次同人志是不是。我这人最讲义气啦,说吧,啥子事?” 陆测望着苏泽的眼,苏泽的眼睛闪闪发光,在黑夜中是最闪亮的星星。 陆测开口问他:“如果你的幸福,有人答应要给你了,你几乎就要触手可及了,前提是要背叛你的好友,毁掉他的幸福……你会怎么做?” ———— 齐河把一魂一魄装在瓶子里交给陆测的时候,大致是消耗了太多灵气,说话都没有太多力气:“交给你了,师兄。” 长大后的齐河很少喊他师兄,陆测接过瓶子,拍了拍齐河的肩膀:“放心吧。” “如果我回不来了的话……” 陆测打断了他的话:“不,你会回来的。”陆测冲他笑了笑,“别以为这次我白帮忙了,我还接了十几个案子呢,到时候你回来得给我至少免费干一年的活儿。” 齐河笑了笑:“当然。” 陆测把瓶子放在口袋中后,又抬头跟齐河说道:“齐河,不过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你说。” “齐河,不管你遇到什么……都别忘了你问了什么而去的。”陆测顿了顿,又道,“也别忘了,你认识的这些人,师父,陆五行,亚希伯恩,你给小狐狸买的那些东西……你是要回来的。” 齐河笑了:“当然啊。” 陆测坚持送齐河他们到了那条河边。河水依然清澈,夜晚的月光在上面像是鱼鳞一样闪闪发亮。 齐河搭着鹦鹉和兔子,冲一行人挥了挥手:“我下去了,下次见。” 陆五行也挥手:“师叔,你记得看看魔界有没有什么特产,或者拿手机拍个照回来给我瞅瞅也行……” 陆测“啪”地一声拍在了他的头上。 看着齐河的身影沉没了下去,陆测叹了口气—— 他想起苏泽回答自己问题,苏泽眼睛亮着,表情坚决:“当然不能做!我自己的幸福我可以以后慢慢等机会争取,但我不能去毁掉别人的幸福啊!何况还是好朋友的!” 那个舍身为人而死去的少年,依旧还是那个少年,陆测笑了,笑着笑着就落出了泪。 陆测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表,大抵不超过一小时,天将就会来找他了吧——陆测把齐河的瓶子交给了陆五行:“我跟你说的下面的话,你一定要死死记住。这个瓶子,以后不管谁来问你要,不管是我,还是齐河,或者其他你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来要,你都不要给。只有你见到吴情纵——小狐狸的时候,你一定要想办法拿给他。” 陆五行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你呢,师父?” 陆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唔,叫什么来着?应该叫去云游?” 陆五行皱了皱眉头:“那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因为你不是要军训了么,你想逃军训?别做梦了哈哈哈。” 陆测看了看天边。 魔王将归,这天,要变颜色了。 第79章 第一章 那年的夏天,陆测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一整个夏天也不回家,就在院子里跟其他孩子疯玩。他个性野,脑子里又有些弯弯道道的,所以一直是孩子王。 只是终归有不服气的,章敏就是其中之一。章敏的爸爸自己开了个工厂,家里有钱,从小章敏就是被父母宠坏了的,陆测风头太盛,过家家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都眼巴巴地等着做他的新娘。章敏因为年龄小些,被安排当了个士兵,班长都不是。这就算了,陆测还安排他跑东跑西,跑完了也不给他升官职。章敏热得满身都是汗,站在原地扇着风。陆测又指挥他:“章敏!你是士兵!跑最前面!矗在那里干嘛!”章敏怒气冲冲,一摔树枝,肉嘟嘟的脸色都是汗,擦了擦眼睛:“陆测!你有什么了不起!不仅没爹没娘,你师父还是个瞎子!还是个搞封建迷信的骗子!” 陆测顿时双目赤红,从石狮子上翻了下来,恶狠狠地往章敏身上扑,拳头奋力地往他身上塞,一下又一下的:“你说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 小胖墩被揍得哎哟喂的,却死咬牙关:“我是英雄!我是英雄!”大概觉得英雄是他能找到最勇敢的词汇,直到几个大人来后才把两人拉开,旁边的小伙伴们都是陆测党的,七嘴八舌地跟大人们告了状:“章敏说陆测坏话,说他没有爹娘。”“还说陆叔叔是骗子。”…… 章敏虽然是个小混球,但他的父母不是。陆瞎子一直过得很寒酸,这么寒酸的一个人,还捡回了弃婴陆测养着。周围的街坊们一般都是感慨万千,有事没事都照应着他的。所以事后章敏的父母还特地买了很多小孩子爱吃的零食还有些生活用品到陆瞎子家登门道歉,只是章敏依旧不服气,跟在身后,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后,扭过头就冲陆测做鬼脸。陆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陆瞎子叫过他,鞠着躬按着他的头让他跟章敏一家赔礼道歉。 陆测和章敏的梁子就此结下了,只是小孩子终是没什么记性,章敏脸上挂的彩还红着呢,没几天,章敏就眼巴巴地躲在树后,看着陆测领着小孩子在院子里冲锋陷阵——啪,啪!热闹得很。 陆测吃了章家那么多零食,对于章敏也算没有那么生气了,别着头推了推身旁的张修:“去,叫那小胖墩别看了,要来玩,还是只能当士兵。” 张修已经是排长的级别了,就是手下没有兵,听了这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然后圆滚滚的章敏就嘿嘿笑着跑过来了,手上还抓着一把巧克力,眼睛眯成一条缝:“陆测,你吃,你吃。” 那年夏天热得离奇,知了都像被热哑了一般,叫着叫着就叫不动了,奄奄一息。 那年夏天章敏和陆测难得的相处愉快,甚至陆测还把他的级别提升到了连长,当然,其中也不乏章敏从家里带出来的许多食物的奉献。 那年夏天章敏家的工厂出了爆炸案,死亡人数十五人,成为当地各大新闻的头条,人们纷纷说着章家完了,赔钱都要赔到死;而章敏的父母两人,都在死亡名单上。 “陆测,我也没爹没娘了。”小胖墩穿着小西装,由年迈的奶奶牵着手,脸上泪涟涟,像断了线的珠儿不断滑落,跟夏天玩闹时滴在地上的汗似的,滴成一汪小水塘。 陆测想起那对有着温和笑容的父母,男人有些中年发福,却笑得意气风发;女人从笑容到动作都柔柔的,像棉花糖一样。 陆测想,那些亲情就像棉花糖,自己没有父母,看着就是羡慕和好奇那种感受;而小胖墩知道亲情的滋味,却被抢走了手中的棉花糖,而且从此也吃不到了。 那个小胖墩被揍的时候都没怎么哭,此刻却呜咽声不停,像个落水的鸡崽子。陆测想,是啊,父母是比棉花糖更重要更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这个小胖墩真可怜。 第二章 章敏的父母的超度,也是陆瞎子接的。因为陆瞎子终归是个看不见的,所以作为他的徒弟娃娃,陆测便肩负起了扶着师父做法事、一起念经、烧纸的责任。陆测从小跟在陆瞎子身边,也学了不少,于是一招一式一唱一送的倒是像模像样的。 只是陆测在这边烧着纸,那边章敏在那里嚎哭:“我的爸爸,妈妈没了啊!没了啊!”看得周围的人摇摇头,看着这对小孩子,偷偷地抹一把泪。 只是葬礼也不平静,第二天,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直接冲进了院子,哭得抢天呼地的,其中数一个中年妇女哭得最是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肉都抖了三抖:“哎哟!这些黑心老板哟!让我们这些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上哪讨债去哟!……”吓得章敏都停止了哭声,陆测也缩在一角不动,顺便抱住章敏的脑袋,像个真正的领袖,目光坚定:“不要怕。” 死亡人数多,工厂就那么点钱,一个人拿到手也就几万块,让许多人不满意。最终章家的房子终是也被卖了,连带里面的每一件东西,章敏看着那些陌生的人把东西搬走,扑了上去:“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却被奶奶一把拉住,章敏最终在地上哭得一地的灰尘扑扑。 后来的半年章敏都由奶奶带着。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年冬天太冷,还是老太太在面对儿子儿媳双双死亡的打击太大,终是一病不起了,在一个窗外皑皑白雪的日子里,平平静静地走了。 有时候大人很可怕,关于章敏的流言蜚语也流传了开来,说是他八字大,克父母,又克死了奶奶。所以章敏的几个亲戚也你推我让的不肯接章敏回家。章敏倚在门口,看着几个大人争吵来争吵去,面红耳赤的;他的脚上还是以前父母买的一双球鞋,已经很旧也过小了,站在雪地里,雪水从鞋子的裂口渗透了进去,他只感觉到了从脚底延续而上的寒冷。 只是在陆测的小队里,有个多嘴的孩子说了一句:“嘿,你知道吗,我家大人说章敏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人的。谁养他谁倒霉。”然后那个小孩子就又被陆测打得皮青脸肿的。然后这次那孩子的家长没有章家那般好脾气,不光到陆瞎子那边告了一状,拿了百来块的医药费后,他爸还踹了陆测几脚。 陆瞎子也没说陆测什么,只是摸了摸包里的钱,一张张捏过来,然后叹了口气。陆测咬了咬牙,然后跑出了门。 一整个冬天陆测都在外面翻垃圾,矿泉水瓶一毛一个,易拉罐一毛五,捡到大的汽水瓶就更好了,可以卖四毛。然后陆测又碰到了章敏,章敏穿着新衣服,身后站着一对夫妇,据说是对没有小孩的,收养了章敏,家里也算富裕了,章敏也算又落在福窝里了。 而章敏看到陆测,眼泪不知道为何就忍不住,他又怕陆测笑话他,只得忍住泪,哽咽地道:“陆测,我要走了。” 陆测拿着的蛇皮口袋往后挪了挪,闷闷地“嗯”了一声。 章敏泪汪汪:“陆测……我是不是真的克人啊?” 陆测摔掉手上拿着的蛇皮口袋,空的瓶子罐子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他表情严肃:“谁说的!我是算命的,我知道你的命!你才不克人呢,那些人都是嫉妒你,瞎说!” 章敏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陆测哼了一声,把刚摔在外面的易拉罐捡了起来:“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可是将军,你怎么不相信将军,却相信敌人了呢?” 章敏并了并脚,行个军礼:“是的!将军!” 第三章 后来的时光匆匆地走过,陆测上了小学,成绩一直不好,老师虽然同情他是特困生,但陆测反倒没有发奋学习,而是一天到晚在外疯玩让几个老师也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上了初中后,陆测的恶况有增无减,常常逃课,还经常跟同学玩牌赌钱,把初中的他班主任气得要命,去了他家里家访,却又见到一个瞎子养父,千言万语的怒气终是说不出,走的时候还悄悄地在桌子上放了一百块钱。 只是这之后,陆测倒没有那么嚣张了。虽然成绩依旧不好,但好歹不那么常常逃课了,因为陆测一向有号召力,陆测的安分让整个班级都安静了很多,班主任松了口气。数学考试的时候陆测进步了十名,班主任在办公室里,笑着对陆测道:“这次不错啊,这样子,说不准可以考个普通高中的呢。” 陆测摇了摇头:“我不上高中了。” “不上高中了,那你就出去打工?”班主任皱了皱眉,“这年头,还是读书比较重要的。好好上高中,再上大学,出来,就是坐办公室的人了,当白领,轻松,钱也多;如果不上高中,初中出来你能做什么啊?去工地搬砖,去洗碗?那才几个钱啊。” “我要去当算卦的。” 班主任气得横眉竖眼的:“说什么呢!那都是骗人的!你能以坑蒙拐骗为生么!” 陆测低着头,不说话。 班主任深吸了口气,丧气地放下陆测的试卷:“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消停了,有长进了,谁知道还是那么顽劣,孺子不可教。” 陆测嘀咕道:“那还不是你给了钱。” “嘁!”班主任回头又瞪着他,“你当是收钱办事啊!当我求着你读书啊,还不是为了你好!给你钱你就好好读书!你就消停了!你怎么不想想书是为谁读的!” 陆测低着头,又不说话了。班主任又教训了他一通,奈何陆测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让班主任也累了,挥挥手让他走了。 陆测在班上就一个原则,收钱办事。让他帮忙揍人可以,给他钱;让他不揍也可以,给他钱;给的钱足够,让他背书包当小弟也可以。而其中班主任给的一百块是面额最大的,所以陆测才消停了。至于好好读书……陆测看了看眼前的扭扭曲曲的字母构成的书本,想,大概班主任给的钱还不够。 只是陆测的逍遥日子没几天,很快转来了个唇红齿白弱气的小子,一见到他,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陆测别过头去,心想:这是谁要抱本大爷的大腿来了? “是我呀,我是章敏,”章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睛,见陆测没有反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失落,“你不记得我了啊?” 怎么不记得了,那个圆滚滚的又爱哭又爱闹的小胖墩,只是看着眼前瘦长个子的少年,陆测实在把他跟幼时那个小胖墩对不上号,直到章敏坐在了他身边:“陆测,你同桌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不?” 陆测反应迟钝了三秒,半响方才道:“……你矮,你坐前面去。” 第四章 章敏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叫苏泽。章敏坐下来就在陆测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是他现在的养父母本来在外区工作,然后最近又回到这边买了套房子;章敏知道院子里的孩子大多是小学直升这所学校的,所以就说要转到这里来;还特地拜托了老师,找了陆测的名字,跟他一个班。 苏泽语气兴奋劲还没褪去:“陆测,他们说你现在是学校的小霸王,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曾经熟悉的小伙伴面前,提起这个称号,陆测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有说话。 “我见到你好开心呀,”苏泽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果然你说得对,我不是克星。我现在的养父养母抱养了我后,怀孕生了个宝宝,是个小弟弟,现在都一岁了。别人都说是他们养了我,积了德呢。” “……你本来就不是。” “嘿嘿,我知道。”苏泽点点头,傻呵呵地笑了笑,抱着书包,目光有些黯然,“但那时候,也只有你那么跟我说呢。” 自从身边有了苏泽,陆测的快活日子便结束了。放学本来陆测要去跟人打牌赌钱的,偏偏被苏泽拉着,水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我就你一个朋友。”还掏出口袋里的零花钱全部塞给他,“你不去赌,我把钱都给你好不好?” ……好吧,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陆测接过了苏泽的钱,坐下了,陪着苏泽一起做作业。 夕阳落得缓慢,温柔的黄色笼罩了整个大地,连带教室里都是金色的片片光芒。 陆测侧头看着苏泽柔软的发梢上、睫毛上跳动的金黄色,心也平静了下来。 谁对他好,陆测一直知道。 而苏泽,也一样。 苏泽每天都有二块钱零花钱,还有四块钱,是坐公交车的;然后还有些考高分父母给的奖励。而跟陆测认识后,每天苏泽都在车站多等一会儿,等着二块钱的空调车开走,再挤上一块钱的普通车。上学放学的时候都是上下班高峰,夏天的时候,苏泽被挤得一头汗。陆测实在也看不过去了,把两块钱还给他:“坐空调车回去。” 苏泽拉着他的手腕,笑着,不肯接硬币:“不要,你就陪我等呗。” 陆测后来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都是苏泽“付费”的功劳。初三的时候,苏泽咬着笔头,在陆测身边奋笔疾书:“陆测,你跟我一起上高中吧?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得罩着我啊。” 陆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犹豫了一下——高中的学费他可以申请减免,生活费他也存了一千多块钱了,如果边打工边读书,高中还是能读完的。就读完高中吧,只是师父又要多辛苦三年了,但他会更努力的,读完高中就去打工。 陆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苏泽回过头来,惊喜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了哈!不准反悔!” 陆测则把他的头按了回去:“好好看书。” 第五章 陆测初三后半年过得特别苦,晚上想多看一会儿书,他又舍不得那些电费,常常是给陆瞎子做完晚饭就去院子里的路灯下,自带小桌子小凳子,在那里看书。院子里的大妈大婶们看着他突然这么爱读书,心里也是高兴的,还时不时带着小孩子来教育他们:“你看哥哥多用功。”然后偶尔拿牙西瓜什么的给他吃。陆测笑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给陆瞎子送过去。 大妈看着也很是感慨,跟陆瞎子聊天时也道:“陆测是个好孩子啊,太懂事了。”而陆瞎子脸上露出一丝淳朴的笑容,又有些苦涩:“跟着我,苦了他了。” 最终陆测算是成功完成了初中的逆转,中考是班级前十,虽然年级排名在一百开外,但可以上本校的直升高中了。陆测的成绩是苏泽帮忙查的,苏泽知道陆测成绩后,一声大叫放下电话,就往陆测家里狂奔。 陆测正在淘米,走在门口准备倒淘米水时就看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陆测陆测!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啦!” “好了好了,”陆测任由他挂着,手中的水洒了一地,“衣服要打湿了……放开我,我去浇花呢。” 两人终是欢欢喜喜地上了同一所高中,初中班主任把“进步奖”颁给陆测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竟然考上了,不用当江湖算卦先生了;只是日后还得在这个高中见到这个猴子,然后陆测阴阳怪气地叫她声老师,班主任总觉得有些堵得慌。 初三的暑假陆测找了家认识的人的店里帮忙打工,苏泽还是时常来找他玩,还道:“陆测陆测,我也来打工吧?多一份钱。” 陆测把啤酒箱从车上搬下来:“你细胳膊细腿的,人家不会要你的。” 苏泽恹恹地退后几步,在旁边安静地帮忙。 开学前报到那天,苏泽还把他弟弟带过来了,小孩子已经有三岁了,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连几个老师都争相逗着玩儿,苏泽还执意要把陆测介绍给他的弟弟:“来,这是陆测哥哥。” “陆测哥哥,”小孩软糯糯地叫,又扭头看着他的哥哥,“哥哥,他也是哥哥吗?” “对呀,”苏泽蹲下身来,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发,“他是你哥哥的哥哥呢。” 高三的时候,陆测已经满了十八岁。他准备拿到毕业证就出去打工,他想去汽修店当汽修工,虽然辛苦了点,但钱比较多,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做,市场需求也比较大。 只是这件事陆测并不打算跟苏泽说。苏泽还不停地跟他讲着要去哪个城市念大学的事情,并极力推荐一个海滨城市:“那里环境好,学校也不错。又温暖,冬天都不用穿羽绒服的。” 陆测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想着,好吧,就把毕业证拿到手就行了。他不想跟苏泽吵架,苏泽和他不一样,他有个善良的养父母,还有个可爱的弟弟,苏泽要好好上大学,好好地生活。陆测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苏泽的情绪,陆测想,好吧,等高考完毕,高考完毕就说。 陆测的志愿跟苏泽填的是一样的——反正他也没打算去上学,让苏泽开心了好多天。当考完那天,苏泽跟着陆测一起去把高三的辅导书买了,苏泽的书卖了十三块五,他把钱放在陆测的手上:“嘿嘿,来,给你。” 陆测看着手心的一张纸币和四个硬币,犹豫了片刻,终于斟酌着开了口:“苏泽……我可能不去上大学了。” 苏泽满满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默着看着陆测的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测继续道:“我,想去工作,我高考数学卷子都没做呢,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苏泽愣了一会儿,这样的苏泽让陆测害怕。然后苏泽一把抓过陆测手上的钱,带着哭腔丢下一句:“你这个骗子!”然后转身就跑了。 陆测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苏泽离开的背影,想,算了,等苏泽气消了,气消了再说。陆测还想着,买些小黄鱼,苏泽最喜欢吃干锅小黄鱼了,每次吃完都眼睛眯起来,跟只猫似的,然后再买只大西瓜——那时候苏泽吃开心了,也就不生气了。 只是陆测没有等到那天。 那日正是夏季炎热的午后,阳光照得草皮上都噼里啪啦冒烟,陆测常去的一家免费公园附近闲逛,这里离苏泽家也近,说不定能碰上他的—— 然后陆测突然听到一句:“起火了,起火了!”然后他扭头一看,在另外一处入门口附近有黑烟滚滚,看方位便看见一处小卖部着火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此刻救护车也到了,正在拼命往里喷火。里面因为藏着个游戏机房,入口又被火焰封死了,估计都是暑假出来玩的小孩子,很多大人围在外面大声叫唤。 陆测看着心惊胆战,只觉得心脏非常不舒服,他以为是看着这种人间惨剧的原因,只是站在围观人群中一会儿后,就听到有人长吁短叹的:“哎,刚刚还有个高中生进去救人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估计没得命了,那么大的火呀!冲天似的!” …… 陆测心中一惊,在烈日下觉得浑身冰凉——只是哪会那么巧呢?不可能吧? 火渐渐灭了,身边有不少人的尖叫和嚎哭,而陆测只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看见熟悉的那个身影,透明的,飘在房屋的上空,恍恍惚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人群,回头看了看房子,扭头看到陆测,脸色似乎流露了一丝迷茫,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停顿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那是陆测第一次看到鬼魂的样子,他一直没什么这方面的灵性——陆瞎子告诉过他,枉死的人不记得往事,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了。人也不能与他们相认,这种坏了规矩,那些游魂是会灰飞烟灭的。 只是陆测还记得啊,那个小小的少年梗着脖子叫嚷:“我是英雄!我是英雄!” 那个少年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那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 后来陆测打了工,又去上了大学。那些硬币一个个留着,堆成小山。 后来陆瞎子死了,陆测被他师兄带着,又有了个师父,还有个不爱说话的师弟。后来他又捡了个徒儿。 后来,陆测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拿着一沓纸头在背,然后又抬头看着旁边的罗又:“你说我这次鬼差能不能考上呀?” “我怎么知道啊,你烦不烦啊。” “我又没有后台,没得红包塞给考官啊。”少年翻了翻口袋,“我身上怎么就十三块五啊,我活着的时候太穷了……” 罗又满脸不耐烦:“我也要看考纲呢,话说,你干嘛那么想当鬼差啊?”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我要抓厉鬼,惩罚他们……对了,”少年的笑让陆测的眼睛生疼,“我要当英雄啊。” 第80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也可以变出来的。哪怕是女皇皇冠上的宝石,我都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林长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还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长文的目光温柔如水,看得西波尔心中满满的,只想被他这么一直注视着,于是西波尔继续喋喋不休道:“我还去过很多地方,亚洲那边我也去过的……我见过很多人,士兵,学者,贵族……我其实,活了很久很久,”西波尔看着林长文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但并没有害怕的感觉,于是吞了吞口水,继续道,“你是中国人吗?我还会说中文呢,我读过中国诗集,很多诗,很美。‘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是不是很棒!就是不知道万古愁是多长的愁啊,我觉得你们那个有名的诗人李白,或许也是活了很久的人。” 林长文这时才开了口,声音沉稳悦耳:“这是夸张的手法,李白活的时间并不久。但他的诗一向很磅礴大气,一生的才华便够后世人瞻仰几千年。” 那声音让西波尔的心都麻酥酥的,他盯着林长文的眼,愣了几秒,然后又小心翼翼道:“我很厉害的……嗯,其实家里也很有钱,”西波尔停顿了一下,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都是我自己挣的,我不会利用自己的特长去抢别人的东西的。我还常常帮助穷人,可怜人。我救过一个小男孩,那次是爱尔兰大饥|荒,那孩子饿坏了,在地上都快动弹不得了……” 林长文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笑着听他说话,时不时“嗯”一声。 说到后面,西波尔也畅快了,只是身后的房间里的舞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西波尔是学生代表,要去发言的。西波尔站起了身,林长文没有动,西波尔脱口而出:“毕业后,你要去哪里?” 林长文抬头看着他:“回中国。” 西波尔感觉从未有过的那种忐忑在心上爬上爬下,他鼓足所有勇气,开了口问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等待的那一秒比时间静止的时候更加漫长一般的,而林长文只是那么和睦地看着他笑,像西波尔最喜欢的明亮的月光:“好啊。” 西波尔见过格陵兰的冰峡谷,也见过普罗旺斯的花田。 见过荷兰千娇百媚的库肯霍夫花园,见过智利鬼斧神工的奇科帕尔大理石洞。 见过极昼绚丽的极光,也见过雪山上的月。 然后他发现,所谓的各有千秋、不可比拟的美景,都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最漂亮的景色。 西波尔看着眼前人的笑,想。 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了美丽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