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一生为一人》 第一章 秦府 入秋,天凉,日暮西沉,夕阳收拢了最后一道余晖,天色渐渐深沉。 秦府大宅内一个院落里,顾倾城半倚在窗台上,神色淡然。 今夜的她如往日一般,身上仅着一声素色长裙,如墨的发丝四下散开,头上未有任何珠钗宝玉点缀,小脸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倾城之姿,只是这身素雅的装扮,在秦府的下人看来,未免随意,慵懒了些。 好歹是秦府的半个少奶奶,穿成这样,与身份不符。 闲言闲语,顾倾城听得不少,但又怎么样,谁叫秦夜宠她呢? 想她来到秦家已有五个年头,秦家虽然家规众多,但这五年来,仗着秦夜的盛宠不衰,这秦府内的条条框框,到底没能妨碍到她半分,在秦夜的纵容宠溺下,就连其他大户人家最忌讳,最不吉利的素色衣裳,她也穿得肆无忌惮。 所以,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道是非,是别人的事,她管不着。 活得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秦夜,这秦夜,便是顾倾城的半个相公,也是这秦家大宅的男主人。 切莫小看了这秦家,它在整个天承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家的第一任主人秦淮风,秦老将军,是秦夜的爹。 年轻的时候与皇甫御风也就是天承国的第一任皇帝东征西伐打天下,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后来娶了帝都城最大粮商曲家的千金大小姐曲心美为妻。 传闻曲家大小姐人如其名,人美心善,甚得秦淮风宠爱,而秦淮风又是个长情的人,溺水三千,他只取一瓢,所以即使曲心美在生下二女儿秦棉后因劳损过度无法再生育,他也不再纳妾,因得知爱妻心中对他有愧,他又先后收了两个义子,一个叫缚磊,一个叫裴奕寒,以此来抚平爱妻心里的创伤。 就这样,秦淮风对爱妻的无上宠爱,成就了民间的一段佳话。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不知不觉,秦淮风已为官三十二年。 那个当年雄姿英发的少年郎如今两鬓都染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让他欣慰的,是他一手培养的三个儿子最终没让他失望,在行军打战,朝堂为官,为人处世上,不但尽得他的真传,还有青出于蓝的趋势。 且三人在天承国第二任皇帝皇甫宸继位后,都相继封王,长子秦夜被封为秦阳王,赐封地秦阳城,义子缚磊,裴奕寒被封为缚悬王,裴凌王,赐封地缚悬城,裴凌城。 秦家三子能够封王,对秦家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再加上三人年纪尚轻,且家中都无正妻,所以当时不少名门望族为了能把自家的闺女送进秦府,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可是这三人都置若未闻,在七皇子谋反案告一段落后,三人都各自踏上去往封地的路上,他们这一走,不知让多少爱慕他们的千金小姐芳心尽碎。 而这三人中最出众的秦夜,却惟独钟情落难的商家小姐顾倾城,并在她还处于风口浪尖时不顾他人的眼光把她带走。 一想到此,顾倾城一阵轻叹,想他带走她的情景还仿佛就在昨昔,一晃眼,她却已在秦府住了足足五年。 照理来说,身边有个又能干又帅气又多金,有权利有身份有地位,对她温柔体贴呵护备至的男人,她应该是满足的。 照她妹妹顾安安的话说,就是:姐姐你上辈子在佛祖面前磕头一定是磕得头破血流,脑袋都破了个大窟窿,今生才能遇到一个对你这么好的男人。而她顾安安一定是在佛祖面前烧了烧了好多香积了好多福才能沾到姐姐的光有个这么好的姐夫。 她也想满足,也想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可是那些恼人的回忆,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北方的秋天来有些早,也比南方冷得快,还未入夜,就总有若有似无的风直面袭来。顾倾城穿得有些单薄,瘦弱的身子泛起一阵凉意,由外而内直达内心。 都说自古逢秋悲寂寥,这话一点都不假,这种时候,人的心情最容易受影响,然后那么一个恍惚,就莫名地掉进曾经一去不复返的时光里。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傍晚,十六岁的她窝在萧逸的怀抱里,小小的头颅一遍一遍地摩挲着他宽阔的胸膛,死皮赖脸地非要他向父亲提亲不可,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那时候的顾倾城,是个幸福的小女子,要矜持做什么,只要能开开心心地嫁给她的如意郎君就足够了,哪顾得了那么多? 一想到这,顾倾城不免自嘲一笑,那时的她还真是非萧逸不嫁呢,只是天真如她,怎么就听不出萧逸口中的敷衍,还有敷衍她时眼里那凉薄的光呢? 秦夜踏进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倾城失神望向窗外的情形。 她在想什么,秦夜了如指掌。 这已经是这五年来,他第无数次撞见她失神的模样,虽然习以为常,但他还是无法当成什么事都没有。 一个男人,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想念别的男人更窝火的呢? 交替在背后的手握了又松,他迎上前去。 双手轻轻地环上顾倾城的腰身,秦夜将她往自己胸膛上带,手开始不安分地自她的腰身向上游走。 顾倾城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虽然两人之前已有过肌肤之亲,但对于秦夜亲昵的举动,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身子扭捏的躲避,她的手遏制住他的,回过头:“秦夜,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秦夜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冷。 “没有,我只是听说你今天有公事要忙,所以...”面前男人无形中散发的压迫感,让顾倾城手忙脚乱,解释的口气也带着焦躁不安,跟了秦夜这么久,越摸清他的脾性,她就越不敢造次,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宠她,但得罪不得。 “逗你的,别紧张。”秦夜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低笑了下:“想你了,所以过来陪你用膳。” 这两句话在顾倾城听来,就犹如一道特赦令,让她不免松了口气:“可是你没说要来,我没通知小厨房做准备。” “没关系,吃你就可以了。”秦夜低下头颅,附在她耳边,咬字**:“你比那些美味佳肴更秀色可餐。”顾倾城只觉耳根一热,两团红晕便由脸颊渲染开来。 “别这样,这种时候,安安可能会来找我,让她看到不太好。”扭扭捏捏的婉转拒绝,却被秦夜毫不留情地反击:“无妨,我已经命人给她做了很多好吃的,这会子,她想必在自个房里吃得不亦乐乎,一时半会,不会想到你的。” 顾倾城闻言,有些头疼,她那个一根筋的妹妹,秦夜一点小恩小惠就足以让她倒戈相向。秦夜是个聪明人,知道俘获她难,就从简单的下手,于是乎,自她住进秦家,秦夜便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她的妹妹,惹得她妹妹日日夜夜都在她面前说尽好话,还不时地做出一些脑残行为撮合他们俩,就差没把她亲自捆了端上桌请秦夜细细品尝。 她还在愣神,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早已被秦夜放倒在床塌上,衣裳尽褐。 “别...现在时辰尚早...”顾倾城不死心,还想做垂死挣扎,嘴里说出的话,却越发没有说服力,她本就是秦夜的女人,秦夜主宰着她的一切,她只有顺从的份,哪来那么多借口。 “与其想尽办法说服我,倒不如留着些体力应对我。”她的躲闪耗尽了秦夜的耐性,秦夜在她身上游离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看向她的眼神越发生冷,眼神中泛着的寒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自知自己惹怒了他,顾倾城心一阵慌,在下一秒暴风雨来临之前,她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脖子,鲜艳欲滴的小嘴吻上他的,讨好似的主动求欢。 天渐渐沉了下来,黑色如浓稠的墨砚,在天际渐渐渲染开。 属于他们二人的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交代 缠绵过后,秦夜半倚着床榻,发丝微乱,顾倾城慵懒地靠着他,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地摩挲他裸露在外的胸膛,刚才的激情还未全然退去,空气中还弥漫着淤泥的气息。 大掌附上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秦夜半眯着眼,声音因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小东西,还想再来一次?恩?” 闻言,顾倾城立马安分了下来,假装嗔怒地拽住被子,她翻过身去不理他。 倒也怪不得她会如此较真,想那男人在床上,精力就出奇地旺盛,每每都要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连连求饶才肯善罢甘休,以至于她第二天醒来,全身就像散架似的酸痛得很,这怎能不让她心有余悸? 秦夜被她幼稚的举动惹得一阵低笑,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她一样躺了下来,大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许久之后,似乎想到什么,他缓缓开口:“过几天朝廷派人下来,我决定在秦府设宴款待他,到时二弟三弟也会来,这事,就全权由你负责了,你务必把家宴安排好,切莫让人觉得我们秦府怠慢了他。” 秦夜这一开口,让背对他的顾倾城眉头一紧。 她向来都不爱去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秦夜是知道的,为什么今天...... 翻过身面对秦夜,她呐呐道:“家宴的事,一向都是锦姐姐安排,为何要我去办?”言下之意,她想拒绝,不想摊这趟浑水。 “那人你认识,由你去办,投其所好,再合适不过。”秦夜答得不以为意,顾倾城却听出话里的玄机,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那人是...”虽然有八成的肯定,但她还是想从秦夜口中确认。 “萧、逸”秦夜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深邃的眸子却若有似无地在顾倾城身上打转。他就是想看看顾倾城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反应。 “哦,知道了。”顾倾城并不多言,也没秦夜想象中的激动不安,只是闷闷的应和了句,便闭了嘴。 听出了她口气中的不高兴,秦夜难得地开口解释:“圣上赐给我们三兄弟的城池,离帝都城远,虽给了我们特权,但到底对我们有所忌惮,派个人下来,明着只是来视察,但说到底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借视察之名来监视就是真。原本对他,我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还要委屈我心爱的女人,但他好歹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这几年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这样的人总归怠慢不得,你们是故人,你对他比较了解,这事交给你办,我比较放心。” “我会好好办的。”虽然顾倾城对官场之事素来不感兴趣,但秦夜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的,她也很难拒绝,说了句客套话搪塞他,她闭上了本就疲惫的双眼。 知道她那是困了,秦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又霸道地把她锁在怀中,拥着入眠。 过了许久,直到感觉身子上方传来的呼吸声缓和沉稳,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一整个夜里,萧逸两个字都盘旋在她的脑海,搅得她不得安宁。还好,她刚才故作镇定的表现秦夜没有起疑,否则,真不知道又会无端生出什么事宜来。 心头有些烦闷,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枕边人的圈固,起身披了件薄裘,蹑手蹑脚地下床,又一次走向窗边。 夜风吹散她的发丝,也吹散她残存的理智,那一刻,尘封已久的往事瞬间开启,记忆排山倒海地自她脑中划开...... 秦夜走向她的时候,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头颅压着膝盖。据说,那是一个人不知所措时,本能护着自己的姿势。 手附上她的发丝,秦夜道:“明明很在意,为何还要装。”声音温柔,却带着寒气。 顾倾城被这句话惊得抬起头,带着慌乱眸子看向他,惶恐的往后了一步:“我...” “你很怕我?”微弱的烛光下,秦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略带审视。 顾倾城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秦夜无奈一叹,手就要附上她的脸颊,却被她本能地一躲。 悬在半空的手紧握成拳,握得咯吱作响,从周遭降到极点的温度,顾倾城不难判断,面前的男人动怒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无情地捞起,重重甩在床上,男人愤怒地咆哮震耳欲聋:“那个人对你,就那么大影响力,光听到都能让你失魂落魄成这样,那如果你见到他了呢?是不是连魂都被他勾走了。” 顾倾城委屈得很,顾不得疼痛,她站直了身子跟他理论:“秦夜你发什么疯,明明是你撩拨我在先,我还没责怪你不经我同意就把乱七八糟的事强加在我身上,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狗急都会跳墙,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她顾倾城,可不是没脾气的。 这声控诉,果然让秦夜安分了些。顾倾城早已摸清他的脾性,下一秒,她收敛了怒气,小嘴撇了撇,带着委屈,她又道:“而且,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凶我的。”说道动情处,睫毛抖了抖,还不忘垂下两滴小泪珠。 进退得当,拿捏有度的表演让秦夜瞬间心瞬间软了一半。 是啊,自那一次后,他便答应她,不再对她发脾气,怎么又明知故犯了呢? “倾城,对不起。”半响后,顾倾城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那句道歉。 “对不起,我不应该发你脾气,我答应过你的,我不该食言。”秦夜又无比虔诚地补充了句。 “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你在我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想别的男人。我秦夜不是没有心,我也会吃醋,我也会嫉妒,这些,你可明白?” 这句转折,让原本以为让他消气就算了的顾倾城瞬间震撼,这是她认识秦夜这几年来,秦夜对她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她发誓,她从没听过。 既然秦夜有所表示,她也不能无动于衷,趁着这种时候把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摊开来谈再合适不过了。 想了下,顾倾城说道:“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可是,你起码要问倾城,再来定我的罪吧。你已经好久没在我面前提过此人,如今莫名其妙地又叫我去置办招待他的家宴,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我承认,我忘不了他,但这里头并非都是思念,五年前他对我顾家所做的一切,我恨他深入骨髓。所以,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再发生什么的了,既然是尘埃落定的事,你又何苦紧抓着不放。” 于是乎,这个晚上,震撼的不止是顾倾城,还有秦夜。 曾经在对待萧逸的事情上,顾倾城一直采用避而不谈的态度,而秦夜也很是默契地不去提起,但不提并不代表他不在意,时间越久,他便越想知道她的想法。 但不管他怎么试探,顾倾城都隐藏甚深,把自己伪装成一副事不关己刀枪不入的模样,她的逃避被秦夜理解为敷衍,理所当然地,误会升级为矛盾,在两年前爆发。 而这是那一次后,两人再一次旧事重提。 破天荒的,顾倾城不再逃避,而是大方地在他面前表态,她说得认真,他听得晃神。 原来,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败,他的倾城,并非对他没花心思,她是在乎他的,否则,以她的性子,她不关心的人,没必要耗尽唇舌说这么多。 可是单单知道她对萧逸的看法是不够的,秦夜还想知道跟多:“那我呢?倾城,告诉我,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读懂他眼里的期盼,顾倾城满是愧疚的眸子扫向别处:“我不想骗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我们在一起这五年,你宠我,对我妹妹又好,五年前你的承诺,每一天都在兑现。我很感激你,可是有的时候,我又很怕你,看不透你,我只能说,你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 其他话,秦夜都听不进去了,脑海里闪现的,是不可或缺四个大字。 这五年,他对她的付出,总算不是瞎忙和。 互相倾吐完心事,二人相识一笑,秦夜心情大好,点了点顾倾城的小鼻子:“那雨过天晴,顾大美人可以陪我就寝了吗?我乏了。” “难得霸道的秦大少爷会征求我的意见,我能说不吗?”顾倾城眉尖一挑,皎洁一笑。 “小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听出她话中之意,秦夜笑了,一把将她横抱起:“真是反了。” “你前言不搭后语。”顾倾城假装嗔怒,在他怀里作势挣扎了几下。 秦夜又笑了,轻轻把顾倾城放在床上。 两人又闹腾了好一会,屋里才恢复了一室平静。 好久之后,久到秦夜以为她已经入睡,她却开了口:“秦夜,你交代的事,我定会好好办,不会叫你失望的。”声音细若蚊呐,却一字不漏传入秦夜的耳朵。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过是个故人罢了。”秦夜轻声安抚,并无多言。 “恩,不过是个故人。”顾倾城呢喃,安慰自己道。 但愿二人重逢时,她真当他是故人,仅仅是个故人。 第三章 顾安安 在好多声“顾大美人,顾大美人”的叫喊声中,顾倾城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 顾安安微微圆润的脸在她眼前放大,极为水润的眸子眨巴眨巴地和她对视,一脸朝气蓬勃。 昨夜闹腾了整晚,顾倾城的起床气本来就重,这会子还发现顾安安优哉游哉地像八爪鱼一样黏糊在她身上,瞬间来了气。 冷眸一扫,她怒吼:“顾小美人,你有完没完。”怪不得她后半夜一直梦到一只小肥猪在她身上蹭,压得她喘不过气,原来是这丫头搞的鬼。 她就想要一个完美的好睡眠,可为何每次她这个淘气的妹妹就是不让她好过,总是在她即将给她的睡眠画上完美的句号时,添上不堪回首的一笔呢? “顾大美人,没想到你人那么瘦小,说话声却震耳欲聋,我耳膜都被你震破了。”顾安安煞有其事地挠了挠耳朵,一脸无辜,说出来的话却杀伤力十足,让顾倾城翻了无数白眼。 顾安安一见顾倾城的反应,当下就乐呵了。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摸清姐姐的性子,除了动动嘴皮子吓唬她以外,什么都不会做,跟只纸老虎似的,中看不中用。 所以此时此刻,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战着顾倾城的极限。 被她缠得没完,顾倾城眼一眯,当下就拿出杀手锏:“顾小美人,你再这么淘气,我就把你送到缚磊身边去,让他好好调教调教你。” 缚磊二字从顾倾城嘴里吐出,顾安安眼神立马转为惊恐:“顾大美人,你我姐妹多年,您就这么舍得送羊入虎口?” “顾小美人,就因为你我姐妹多年,我才如此手下留情,否则,我现在立刻准备嫁妆,然后把你嫁到缚家去。” 顾倾城看着顾安安的反应,心中一阵得意,这招,真是百试百灵。不过她心里头不禁暗忖,这缚磊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安安恐慌于此,如果下次安安和缚磊见面,她定要在一旁观摩观摩,学习一二。 此话一出,顾安安原本惊恐的眼神即刻惊悚,说话也瞬间结巴起来:“顾大美人,这于理不合,你...你有什么资格干预我的终身大事。” “顾小美人,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姐姐,而俗话又说得好,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如此说来,我没资格,谁还有这个资格?”顾倾城闻言冷笑,可还是耐着性子对这妹妹头头是道地分析。 顾安安瞬间懵了,良久之后,词穷的她才勉强挤出一句:“顾大美人,你...你强词夺理。” 顾倾城用足以杀死人的眸子回击:“顾小美人,识相就给我闭嘴,别忘了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中。” 顾安安瞬间欲哭无泪,无语凝噎。 很难相信,这样两个性格大相径庭的女人,会是出自同一个娘胎的亲生姐妹。 顾安安,原名顾倾国,顾倾城的妹妹。 她们姐妹两的名字,都是父亲顾远起的。 顾远虽是一代巨商,但本身是个粗人,没多少文化,一生只钟情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当然,他也只会念这首诗。 听闻是年少做苦力时在渡桥边听人说书学来的。 生下长女顾倾城后,他便以此诗为据,为长女取名顾倾城,以此类推,小女儿便取名为顾倾国。 美其名曰,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倾国倾城。 自顾倾城懂事起,她就格外嫌弃顾倾国这个名字,也庆幸自己早投胎顾安安几年,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别人(国国)蝈蝈的叫她,感觉就像夏夜里一种她不知名的虫子在叫,让人好不烦躁。 而一根筋的顾安安,却毫不在乎,于是,她被人蝈蝈、蝈蝈地叫了十二年。 顾家发生变故后,顾安安便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前尘往事便如过往云烟,在顾安安脑海中烟消云散。甚至乎,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 为了让她不再想起以往的不愉快,顾倾城索性帮她把名字都改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安安、安安地叫她。 很多时候,顾倾城是羡慕顾安安的。 因为安安能选择性地去忘记不开心地往事,然后继续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生活。但作为长姐的她,却连忘记的资格都没有,还要义无反顾地挑起大梁,扛起顾家所有的责任。只为能维系那风雨飘摇的家,保护她所剩无几的亲人。 所以,一个女人,再倾国倾城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来得重要。 而她,希望她的妹妹往后的人生,能平淡安稳,细水长流,所以,她为她取名安安。 她发誓,即便自己活得再苦,再委屈,也要保护好顾安安,替顾安安争取到安稳的生活。 所以,在这世上,她最信任的只有安安一个,在安安面前,她才能做回最原始的自己。 安安亦然。 于是在那场劫难后,两姐妹相依为命,在秦家过了五年。 如今五年过去了,十七岁的顾安安虽然稚气未脱,但从姣好的样貌却不难看出,她的确有倾国倾城的资本。 虽然顾安安表面看着,确实是一活脱脱的小美人,但骨子里,却完全能和一种油腻腻的动物--猪混为一谈。 起得比猪晚,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 吃得比猪多,每顿出了固定的两碗大白米饭,外加一碗清汤和无数样菜。再加上秦府财大气粗,下午点心,晚上宵夜,点心无限量供应,一天下来,五顿饭不止。对此,顾安安大言不惭,称这是少食多餐。 然后人比猪懒,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吃了睡睡了吃。 而她全身唯一不像猪的地方,就是她的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没有哪个地方有多余的脂肪,为此,顾倾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而更让顾倾城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的,就是顾安安那敢在老虎嘴里拔牙的性子。 明着调戏姐夫秦夜,背地抓弄花心三少爷裴奕寒,其花样之多,程度之大胆让人咋舌。 但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顾安安做任何事情都由着性子来,不计后果,却每每在二少爷缚磊面前总会自乱阵脚发挥正常。原因在于缚二少爷在与顾安安交手时总能借力打力见招拆招。 后来,顾安安便不敢招惹他,不禁如此,还很怕他。所以,每次顾安安调皮不听话,顾倾城便拿出缚磊来威胁她。 而事实证明,缚磊这两个字,对治疗顾安安的顽皮症确有神奇疗效。 等等,顾倾城忽然想到一件事,安安一向起得比猪晚,也就是说,现在的时辰...... 一想到昨天晚上秦夜交代她的正事,顾倾城困意全无,翻身而起:“现在什么时辰了?” “不晚,正午刚过。”顾安安笑眯眯地回答,似乎没听出顾倾城口气中的急切。 “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顾倾城无奈。 “是你叫我闭嘴的。”顾安安一脸无辜。 “你....”.顾倾城顿感词穷。 “哦,还有,姐夫交代了沐夫人辰时在偏厅等你。这会子,她应该等了一个多时辰了。”顾安安又是一番波澜不惊的话语,却让顾倾城恨得咬牙切齿。 “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没办法,你叫不起。”顾安安耸耸肩,不以为意。 “你......”顾倾城仰天长叹,她彻底认栽了。 第四章 秦府的女人(1) 待到顾倾城洗漱完毕,在两个贴身丫鬟芷柔和芷心的陪伴下来到偏厅之时,顾安安早已不知去往何处,而秦府内另外三个女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坐在西南方位的女子,名唤沐锦。是最早入府的女子,也是秦夜的表妹。因为姨娘曲心美对她甚是喜欢,所以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 沐锦长相一般,初见时并没有多大的惊艳,但无论何时何地,她的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对谁都是柔声细语。 若非见过她的手段,顾倾城想必也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对她有一千一万个好感。但可惜,早在入府不久,顾倾城看透她的为人,知道她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笑容只是拉拢人心的工具,真正的她其实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内敛,谈笑间杀人于无形时,对她顿时好感全无。 此刻的沐锦正端着茶杯,轻抿了口茶,虽然看不出有半分不耐的神色,但从她少见的没有笑容的面容中可以看出,她此刻心里多么不悦。 也罢,等人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换谁谁都不悦。 眼神扫了一眼她们,她朝沐锦走了上去,行了个简单的礼:“妹妹来迟,还望锦姐姐不要怪罪。” 秦府没有正室,为了防止府内的女人以大欺小,秦夜早就言明,无论入门早晚,都一视同仁,所以秦府的女人,没有大小之分。 所以即便顾倾城入门最晚,也大可不必如此向沐锦行礼。但所谓礼多人不怪,毕竟是她自己迟到多时,有错在先,怎么解释都是理亏,表现乖点总是没错的。 果不其然,这个小小的举止让原本神色阴冷的沐锦眸色瞬间柔和起来,站起来迎上前去,她和颜悦色道:“大家都是平辈,妹妹不必如此多礼。” 顾倾城回以她一笑,又不动声色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心头不禁暗忖,果然是个对秦府大夫人之位觊觎已久的女人啊,一个小小的礼就能让她的虚荣、?n瑟成这样。 这头丫鬟才刚上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便在倾城耳边划开:“唉,到底是小门小户,就是不懂规矩,明知众姐妹在这等着,也能姗姗来迟这么久。” 顾倾城眼光一扫,说话的,是坐在她正对面的沈秋离。 沈秋离,朝廷吏部尚书沈业平的女儿,是继沐锦以后第二个进入秦家的女人。 沈秋离样貌出众,长着一双灵动有神的桃花眼,再加上精致细腻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唇瓣,组合在一起,便是人间绝色。而偏偏她又喜欢涂脂抹粉,使得她更是明艳动人,极尽媚态。再加上她从小出自官宦人家,所以举手投足之间,官家千金的仪态尽显。 听闻沈秋离未出阁之前,不知有多少贵族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眼高于顶的她又怎会看上一群凡夫俗子,在她眼中,只有俊朗不凡的秦夜能与之匹配,所以,即便不能成为正妻,她也义无反顾地嫁入秦府。 嫁入秦府后,沈秋离仗着娘家的势力,在秦家作威作福,平日里为人嚣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其她三个与之分享丈夫的女人极为不屑。但后来由于深感在秦府孤立无援,再加上沐锦主动示好,所以二人走到一起。对于她们二人的联盟,借用顾安安的经典说法,那便是:蛇鼠一窝。 由于秦夜对顾倾城颇为宠爱,顾倾城入府五年来,沈秋离除了嘴上功夫,到底不敢对她怎样。但相反,对待最弱小的姜晓芙,可就丝毫没有留过情。何时何地,只要一个不高兴,姜晓芙便是她最好最方便的出气筒。 此刻的沈秋离表情慵懒,说得自如,无谓地玩着涂着蔻丹的指甲,看也不看顾倾城一眼,但话中之意明明识意有所指,一语双关,让一旁真正出生不高的姜晓芙煞白了脸。 沐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倾城,继而对着沈秋离笑道:“想来倾城妹妹只是昨夜伺候大爷辛苦,今日才起晚了些,离妹妹又何须如此计较?”说罢,又似笑非笑地对向顾倾城:“妹妹今日看着有些憔悴,待会我会命小厨房炖些汤给妹妹送去,让妹妹补补身子。” “那就有劳锦姐姐了。”顾倾城道谢,心头却一阵无语。这沐锦,还嫌现在的场面不够乱,沈秋离还不够恨她是吧,这种节骨眼,还能说出这样添油加醋的话。 果然那头,沈秋离冷哼了一声,表情极为不屑。 “罢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开始商量正事吧。”顾倾城直接忽略了沈秋离,开门见山说出口。 她的无视,让沈秋离一阵气闷,她还想说什么,但那头沐锦却向她投去一记饶有深意的眼光,而后才看向顾倾城:“这次的家宴,大爷早有交代,一切以妹妹的意见为主,妹妹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家宴的事,锦姐姐一向有经验,所以这次,还请锦姐姐略微指点一二,妹妹也不至于到时在家宴上失礼于外人。” “当然,姐姐定当尽力。”沐锦和颜悦色地说着,眼神却闪过不耐,顾倾城,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大爷把家宴交给你办,你就当自己是个正主,还不失礼于外人,这萧逸对你而言,只是外人?你当真以为秦家众人都是白痴?谁不知道你们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点破事?真不知道大爷什么眼光,会捡你这双别人不要的破鞋子。 顾倾城自然看出沐锦眼中的不耐,但她并不以为意,此刻她只想把事情交代清楚后就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家宴所需的食材,平日里在哪添购就就在哪添购,而一些较为珍贵的食材,我会快马加鞭地请人去帝都城购买。家宴要砌的茶,之前在清心茶坊购置的已所剩无多,所以我会命人再去添置一些。至于家宴用的餐盘,之前府上用的那些,有些败旧,又被下人摔碎了几个,一些很难配成对,再加上此次家宴人数不多,所以我决定用大爷之前从京都带回来的几套白瓷。而宴会的菜肴和点心,因为萧逸是南方人,所以我想以南方的菜肴为主,再多加几道精致的北方心点,姐姐您看意下如何?” 顾倾城话语刚落,沐锦便扑哧一声笑开来:“妹妹还说没有筹办过家宴,都想得如此周到,我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是自愧不如。” 沐锦虚伪至极的笑意,让顾倾城心头一阵恶心,抑制住心中想作呕的冲动,她扯着嘴角机械似的陪着笑脸。 顿了顿,沐锦收住了笑意:“至于家宴的布置,收拾,具体要安排在什么地方,就由姐姐去办好不好?一来你做不了那么多事,二来,姐姐也可以帮你略微分担一二,不至于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如此甚好,倾城就在此谢过姐姐了。”顿了顿,顾倾城又道:“至于秦家每个人的用膳的忌讳,锦姐姐可否提点一二?” 沐锦闻言,嘴角有些僵硬,原本她故意知而不言,就想让顾倾城在家宴上出丑,却没想到顾倾城想得如此周到,竟然懂得问秦家每个人用膳的忌讳。 停了半响,沐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才道:“当然,大爷一向不喜过甜的食物,二爷不喜吃过于荤腥的鱼,晓芙妹妹对海产过敏,至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忌讳,妹妹可记清楚了?” 顾倾城看着沐锦那副虚伪的嘴脸,胸口处又是一阵恶心,但她还是对这沐锦恭敬一笑:“恩,清楚了,明日我将菜单和食材定好后,便拿给姐姐过目,如果确认无误,就由添置管事去办。”这两天的家宴,总归有用得着沐锦的地方,所以虚心点,嘴甜点准没错。 “过目就不敢当了,但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沐锦果然吃这套,嘴上说不敢当,但脸上却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得意的很。 “恩,那没别的什么事,妹妹便告退了。”既然事情谈完,也没什么好留的,撇下话,她便退出偏厅。 第五章 秦府的女人(2) 回去的路上,婢女芷柔带着疑惑,对着顾倾城道:“主子,奴婢有一事不明。” “说来听听。” “主子为何要答应锦夫人替您分担这次家宴,您就不怕她坏了您的事吗?” “你放心,这次的家宴,她即便不想办好,也不得不办好。”顾倾城淡然一笑,说得神秘。 对上芷柔疑惑不解的眼睛,她又解释道:“这次的客人,怎么说也是朝廷派下来的,怠慢不得。再说我与她之间的那点小恩小怨,还不足以让她拿大爷的前程开玩笑。这沐锦聪明得很,孰轻孰重,她拿捏得很明白,毁掉家宴,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芷柔就更不明白了,她只要在一旁看你笑话不就得了,为何要跟你平摊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她不过是投其所好爱屋及乌罢了,这次的家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爷一向赏罚分明,若办得好,她功不可没。借着这个机会让大爷看看她的能力,又能彰显她的大度,落个姐妹间互帮互助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这几年大爷能把府中琐事都交由她去办,你以为她没少花心思?”顾倾城解释道。 跟沐锦在同一个屋檐下处了那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能读懂沐锦一些。 沐锦不似沈秋离。 沈秋离虽然嚣张泼辣,但什么都写在脸上,甚好把握。但沐锦就不同了,在说每句话做每件事之前,她必将先深思熟虑一番,因为她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也不打无把握的仗,表面看似无关紧要,但往往有其更深的寓意在里边。 这便是顾倾城最忌惮沐锦的地方。 “主子心思缜密,芷柔佩服。”芷柔瞬间恍然大悟。 此时,一直未发表任何意见的芷心开了口:“那是当然,咱们主子的心思,岂是我们这种愚笨之人能明了的。”主子的心思,岂是她们做下人的能妄自猜测的,这芷柔真是逾越了。 顾倾城假装嗔怒推了她一把:“就你嘴甜。” 顿了顿,她拉过芷柔芷心的手:“说实话,你们都是我的左右手,大爷能让你们服侍我,你们定有过人之处,所以切记不可妄自菲薄,明白了?” 芷柔和芷心这两个姑娘,是她入府后秦夜安排过来伺候的人。 秦夜给她的,都是极好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即便是两个日常伺候的丫鬟,秦夜也会为她挑最玲珑通透的。 而这几年下来,她也的的确确发现,芷柔和芷心这两个姑娘,各有长处,前前后后也替她处理了不少日常琐事,让她的生活过得简单些惬意些。 再加上芷心精通医术,平日里有个伤风感冒的,连请大夫都可以省。 所以日久天长,她早已不把她们当奴婢看,对待她们,也犹如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而这两个丫头懂得知恩图报,对她感恩戴德之余,也更加卖力的伺候她。 “奴婢明白。”芷柔芷心点头回应,过了许久,芷心忽然提醒道:“主子,虽说锦夫人不会做什么手脚,但难不保她会借他人之手给您添乱,所以您还是小心些为妙。”芷心一向谨慎,思虑也比较周全,所以,她好心提醒主子。 顾倾城在芷心的话语中沉默。 芷心说得并不无道理,刚才在偏厅那么一小会,沐锦只字片语就能挑起沈秋离对她的仇恨,可想而知,这个女人有多唯恐天下不乱。 思虑许久,她才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们这两日也多留几个心眼,各房一有个风吹草动,都及时来报,可明白了?”她顾倾城倒要看看,小小的一件事,沐锦能有多大的能耐使诡计陷害她。 ** 偏厅那头,顾倾城前脚刚走,沈秋离顾不得其他两个夫人和一屋子下人还在场,便急躁地骂了起来:“不过是个落魄商家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不要脸的*。” 泼辣嚣张的话语,让一向矜持的沐锦都变了脸,没想到堂堂官家千金的女儿,说起话来,却如同市井俗妇,心头泛起冷笑:想来那沈家也不过如此,光给了女儿一副好皮相,却没教导她如何为人。真不知道一向爱面子的沈业平若是看了自己女儿这幅丑陋嘴脸,会怎么想。 但表面上,她是故作无谓地抿了口茶,假意提醒:“妹妹,人多口杂,你这张嘴还是收敛些的好。” 倒不是不知道沐锦为了她好,但沈秋离就是咽不下这口闷气,刚想再说什么,眼角就撇到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姜晓芙,她头上那条珍珠白玉步摇在日光下,泛着着柔和的色泽。但在沈秋离的眼里,却成了一颗碍眼的沙子。 纤细地手指化作利爪,沈秋离当下就朝姜晓芙的发丝扯去。 姜晓芙还未反应过来,白玉珍珠步摇随即被摔落在地,随着啪的一声碎成几片。 看着心爱的东西被摔成那样,姜晓芙的眸子瞬间染上水雾,泪水夺眶而出。刚要俯下身子去捡,就被站起来的沈秋离踹了下,整个人直落落地扑倒在地上。 “穿金戴银,凭你也配。”沈秋离面目狰狞,盯着趴在地上啜泣的女子,又是落井下石的来了一句。 那条珍珠白玉步摇,是之前秦夜回府之际带来的,做工精细,色泽上乘,她喜欢得很,也多次在秦夜面前表示了她对那簪子的喜爱,想不到一转身,秦夜就把簪子送给了地位最低的姜晓芙。 从那以后,姜晓芙便隔三差五地戴着,落在她眼里,本就十分碍眼,平日里也就罢了,但今天她正在气头上,姜晓芙还敢带着它到处招摇。 既然姜晓芙这么不识时务,那也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主子...”一直伺候姜晓芙的贴身婢女橘儿见状,忙跑过去护住她,顺道将她扶起。 艰难地撑起身子,姜晓芙心有不甘地看向沈秋离,说得哀怨:“姐姐,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待我。”她知道沈秋离爱欺负她,她已经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为什么沈秋离就是不肯放过她,一抓到机会,就揪着她不放? 沈秋离并没有直面回答姜晓芙的问题,反之她那声姐姐,在她听来更加刺耳:“姐姐二字,你也配叫?不过是一个烂赌鬼的女儿,一个低贱的便宜货,还妄想跟我这个尚书千金姐妹相称,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秋离不解恨地骂着,一旁的沐锦却至始至终都冷眼旁观,也未有任何劝架之意。看得兴起,还不忘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过了许久,看着用午膳的时间已到,她才懒洋洋地开口:“好了妹妹,不过是个死物,你又何须为了它大动肝火呢?还是陪姐姐用膳去吧。”说罢,便由丫鬟扶起,朝偏厅门口走去,经过姜晓芙身边时,还不忘撇姜晓芙两眼,而后又似无事一般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偏厅。 “今天我先放过你,下次给我醒目点,别再惹我不高兴。”沈秋离也骂累了,瞧见沐锦走了,便招来丫鬟,也跟随沐锦的步伐离开。 偏厅里,只剩下姜晓芙坐在地上抽泣,除了橘儿在一旁帮她捡破碎的发簪外,其它一屋子下人都鸟兽状地散去,没人理会她。 簪子已碎,即便橘儿用手帕包着送到她身旁,也于事无补。 看着一旁哭肿双眼的主子,橘儿既心疼又无奈,动情之时,也偷偷地掉了几滴眼泪。都怪她家主子太善良,出生又不好,才总是无端遭灾。 哭了好一会,姜晓芙才伸手拉了拉橘儿,附在她肩膀哭泣:“橘儿,你说,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橘儿任由她靠着,安慰地帮她理顺后背,许久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橘儿才开口道:“要不,我们去找倾城夫人帮帮忙吧,她在大爷面前说得上话。能帮上我们也说不定。” “可是...”姜晓芙欲言又止,大爷是日理万机的人,倾城也已经帮了她许多,现下她怎么可以为了一点小事就给人家添麻烦呢? “主子,你就别犹豫了,难不成,你是嫌被离夫人欺负不够吗?”橘儿急了,口气冲了些,却没意识到她对主子的冒犯。 也罢,现下的橘儿哪想的来那些,让主子脱离苦海才是最至关紧要的。 在橘儿的劝说下,姜晓芙总算妥协,于是,主仆二人朝顾倾城所在的院落走去。 第六章 秦府女人(3) 去往顾倾城的院落时,顾倾城正在里头用膳,姜晓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就是没勇气她进门去。 反反复复折腾了许久,她还是怯懦地掉头走。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橘儿,她连连阻挠,却撼动不了她家主子当缩头乌龟的决心。 于是乎,主仆二人在顾倾城门口拉扯起来,动静不小,也顺利惊动院落里头正打扫着的下人。 “我说晓芙姐姐,妹妹这某非有毒蛇猛兽不成,惹得姐姐您连踏进妹妹这门槛的勇气都没有?”待到顾倾城用她一惯对待沐锦和沈秋离说话时微冷的调调训斥姜晓芙时,姜晓芙已然被芷柔请进屋里。 此刻她正僵直地站着,还是是一副怯懦,畏首畏尾,大气都不敢喘的姿态。 顾倾城气闷,本想再冷言冷语说几句吓唬吓唬她,可瞥见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怒气就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叹了口气,顾倾城拉过她,二人面对面坐下,这才语重心长道:“好啦,晓芙,妹妹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是你实在太气人,都这么久了,还老拿自己当外人。” 姜晓芙一听,那个自己熟悉的顾倾城回来了,她这才扑哧一笑,那一刻,看着顾倾城温暖善意的脸,她是感谢上苍的,虽然上苍曾经对她刻薄过,但还算对她不薄,还是有人对她好,竭尽全力帮着她护着她的。 “说吧,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顾倾城看着姜晓芙那傻愣傻愣的模样,开口问道。 这边姜晓芙还没有回答,那边护主心切的橘儿一时嘴快开了口:“倾城夫人您不知道,自您离开偏厅后,主子又莫名其妙地被离夫人欺负,离夫人蛮不讲理,对着主子恶语相向不说,还把大爷送给主子的发簪摔个粉碎,主子去捡,还被离夫人踹...” “橘儿,谁让你多嘴。”姜晓芙怒斥了下橘儿,神色有些尴尬,她原只是想来问问顾倾城大爷之前说的那件事办得怎样,没想到这橘儿却像打开话匣子似的,一口气说个没完。 对上顾倾城瞬间沉下的面色,姜晓芙逃避似的躲开。 “晓芙,你看着我。”顾倾城扳正她的头颅,不容她躲躲闪闪:“橘儿说的,可是真的?”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倾城又淡淡地说了句:“你最好实话实说,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半句假话,你知道我为人的。”不是她顾倾城想要用这种态度对她,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啊。 姜晓芙再笨,也知道此刻的顾倾城已经有了生气的迹象,所以下一秒,她点点头,把之前在偏厅发生的一幕幕告诉她,想起刚才沈秋离对她的羞辱,她的眼眶便有些红红的,只是在顾倾城面前,她还是极力隐忍克制,不让眼泪掉下来。 再到后来,或许是联想到这些年来的委屈还有心头压抑已久的情愫,她竟然普通跪倒在顾倾城面前:“倾城,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顾倾城看着姜晓芙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头闪过不忍。晓芙原本就是个苦命的女子,这点她在之前便听秦夜提过。 听闻姜晓芙的娘家姜家,曾经也算是户不愁吃穿的大户人家,而姜晓芙的父亲姜世桑年轻时,对秦淮风有恩,但正是这小小的恩情,却成了他日后向秦府索取的资本。 姜晓芙出生后,姜世桑沉迷赌博,败光了所有家产,最终惹得妻子抛下他,也抛下姜晓芙自己离去。明明是姜世桑自己的过错,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女儿身上,所以,姜晓芙在进秦家之前,过的都是生不如死的生活。 姜晓芙原本有个与她相互爱慕的对象,名唤温子良,是一个小县令的儿子。原本来说,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曾经的姜家是不放在眼里的,奈何家道中落后,倒变成人家小县令嫌弃他们姜家。 原本姜世桑还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趁机狠狠地捞一笔,没想到白跑一趟亲没说成不说,还被人臭骂了一顿,说他家女儿是倒贴上门的赔钱货,他们不稀罕。两家人彻底地撕破脸皮,让这对苦情小鸳鸯吃尽了苦头,以至于发展到最后,二人连见面都要遮遮掩掩。 直到有天姜世桑与秦淮风重逢,提及往事,姜世桑明着邀功,秦淮风瑕疵必报,知道他如今家道中落,也给了他一笔为数可观的钱财,哪知这姜世桑依旧不知好歹,索取无度不说,还为了能和秦家攀上关系,厚颜无耻地提出要与秦家结亲。 这桩婚事,后来被秦淮风拒绝,原因很简单,秦夜不同意,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他不爱,且又与政治利益无关,他为何要娶? 接二连三被退婚,姜世桑觉得面子挂不住,自然姜晓芙就成了他发泄怨气的对象。那日秦淮风无意上门时,见到的就是姜世桑在毒打女儿的场面。 秦淮风看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被打的奄奄一息遍体鳞伤,自然于心不忍,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这姜世桑怎么下得了手。 为了平息这场风波,让这个小姑娘不再受罪,他改变了主意,答应了姜世桑的婚事。 就这样,姜晓芙最终嫁进秦府,而后全家迁居秦阳城,从此与温子良失去了联系。 入府两年来,姜晓芙一直不受秦夜待见,再加上她本身出生不高,就连秦府的下人,都敢明着欺负她。 在秦府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再加上思念良人,她越发地抑郁,直到有天晚上,她投河自尽。 再醒来时,她便躺在自己的房里。 是秦夜,她有名无实的丈夫救了她。 “为什么寻死?”那个寻常的夜晚,秦夜紧捏住她的下颚,居高临下地审视她,质问的口气吓得她直哆嗦。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她竟然在一个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男人面前,把心头的委屈全盘道出。 那时候的姜晓芙就想着,反正她命都可以不要了,还有什么好害怕?就当是一场赌注,说不定听完她的遭遇,这个男人会对她伸出援手。 听完事情始末,秦夜习惯性地皱起眉头,虽然那晚秦夜只是吩咐她多加休息,就没有再明确地表示什么,但从周遭的变化以及所有人对她态度的转变,姜晓芙知道,这个男人是有作为的。 前些日子,秦夜从帝都回来,给她带了一个条珍珠白玉步摇,也给她带了了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原来,至始至终,温子良都没有忘记过她,特别是在秦夜道出真相后,并说会成全他们二人后,温子良欣喜若狂,还拖了秦夜把这个步摇交付给她。 所谓福祸相依,这条白玉珍珠步摇让她欣喜的同时,也无端给她招来妒恨。 良久,顾倾城回过神,姜晓芙依旧跪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似在等她的答复。 “你先起来把。”顾倾城对芷柔芷心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把姜晓芙搀扶起身,又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待到姜晓芙神色缓和了些,她才遣退了一屋子奴婢,姐妹两这才掏心窝子说心里话。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顾倾城开门见山。 “我...我想出府...想跟子良团聚,我...我不想再呆在这个鬼地方。我...”姜晓芙口气危急,当她看到顾倾城皱起的眉头时,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欠妥,这才欲言又止。 “晓芙,大爷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与情郎有情人终成眷属,若非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他不会在回帝都那短短数日,还抽空去办你的事。但大爷迟迟未将你送出府,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你现下的身份,是大爷的妾侍,把一个妾送出府,这种事情若是办得不好,随时可能遭人话柄,秦府怎么说都是大户人家,在外有头有脸,大爷谨慎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了,纵使你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子,但在温家眼中,你是个成过亲的女子,温家能不能容纳你,还是未知,大爷现在贸贸然将你送过去,日后你受了委屈,那如何是好?” 顿了顿,顾倾城又道:“所以,我相信,大爷现在是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为让你能安安心心的出府。” 顾倾城替她分析其中利弊,希望她能再忍忍,但这一番话语听在姜晓芙耳里,却有着遥遥无期之意,所以,她难免急躁:“可那样的话,我要等到几时?” “这几日府中恰逢贵客来临,大家都忙着,想必不会有人会刻意找你麻烦的,所以你只需乖乖待在屋里即可,待到府中的事告一段落,我替你催催大爷,可好?”顾倾城安抚:“至于沈秋离,下次她敢对你如何,你马上叫个体己的下人来报,我必然有办法对付她。” “恩,我知道了,谢谢你,倾城。”姜晓芙还是有些闷闷的口气,顾倾城无奈,又转移了话题,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得开心些。 用了些点心,二人又闲聊了许久,顾倾城送她出了门口,望着她的离去是纤悉瘦弱的声音,不免有些感叹,她不是不知道沈秋离会欺负姜晓芙,所以在外头她才会尽量与姜晓芙保持距离,就如同今天早上,她在正厅见到她,连招呼都不敢打,就是怕沈秋离会因记恨她而连带迁怒姜晓芙。 但是她没想到,沈秋离会欺负姜晓芙欺负地那么彻底,同为秦夜的女人,大家都平起平坐,沈秋离凭什么那么放肆? 这样想着,顾倾城眼里闪过阴郁,总有一天,她要想办法好好惩治惩治这个嚣张的女人...... 第七章 秦家男儿 刚刚入秋的深夜泛着淡淡的凉意,天际云层微厚,遮挡住凉薄如水的月光。 顾倾城刚刚沐浴完,洗去一身疲惫后,人越发显得慵懒。 又是一声素色,又是昨夜站着的位置,又是对这天际发呆。 脑海中回荡的是午后姜晓芙走之前说的一番话: 倾城,我看得出来,你原本就是个感情细腻的女子,可为何你总要伪装成一副冷冷清清,对谁的好意都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你那不愉快的经历,我也有所耳闻,知道你心里苦。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就因为一个伤害过你的人,你就固步自封,永远活在回忆里? 就因为年少的一场错付,你就连尝试下一段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你就那么肯定,你不会再觅得良人? 这么多年,大爷对你怎样,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也是人,会受伤,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的好意,也吝啬于对他敞开心扉,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那么骄傲的人... 为什么你不能学着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大爷一次机会? 为什么就不能放下往事,用心感受爱呢? “放下往事,用心感受爱?”顾倾城嘴角呢喃,忽然想起昨日秦夜说的那一句话:“我秦夜不是没有心,我也会吃醋,我也会嫉妒。” 想想自她进府到现在,秦夜似乎做每一件事,好像都是在为她着想。 他明言禁令,秦府没有正妻,后院的女人无论进门早晚,都平起平坐。不就怕入府最晚的她受欺负吗?再说,若非那时她强烈反对,秦大夫人的位置,还不是非她莫属? 秦家后院的日常琐事,她进府前,素来是几个女人平摊。她进府后,只因她性子懒散,讨厌麻烦,她就可以不闻不问,还有两个通透的丫头在旁边伺候着她,除了秦夜,谁能给她这样大的特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去各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还从不过夜。唯独她那,他去的频繁。每次外出公办,回来的那刻,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到她房里,见到她就是一通铺天盖地的亲吻? 知道她疼爱安安,他就把安安当祖宗供着,什么时候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还请了最好的老师给安安授业解惑。以至于把安安宠到后来敢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这不是爱屋及乌是什么? 原来,细数之下,秦夜给她的爱,竟如此多不胜数。 而相较之下,她为他做的,却是少之又少。 心头泛起的愧疚感让她有些不安。 也许,她真的错了吧。 秦夜给她的爱,再多,也不能被她这样肆意挥霍吧,多大的罪过呀,她真应该闭门思过去。 她忽然想通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用心试着去接纳他,不也很好? 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她的心忽然有种释怀后的豁然开朗。 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今夜某人没来...... ** 秦夜没来,自是有事要忙。 今日他的二弟缚磊,三弟裴奕涵都从各自封地赶来,裴奕涵还带回了秦夜的亲妹妹秦棉。 这个点数,秦棉已经就寝了,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人在正厅喝着酒,相谈甚欢。 自圣上封地给他们三兄弟后,他们三人便无法像从前一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 但好在三人的封地相隔不远,平日里私下走动走动还是可以的,所以也谈不上聚少离多。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格外珍惜能相聚的日子。 “我说大哥,你一向不舍美人操劳,怎么这次舍得把美人往外推...你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啊?”开口的是一向以玩世不恭著称的秦家三少爷裴奕寒。 带着戏谑的话语,让秦夜下意识皱眉,这么多年,三弟还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他还真有些后悔把妹妹交给他。 秦夜这头不开口,缚磊便口气温吞地替他回答了句:“他这是想让美人自己面对。” “哦,原来如此。”裴奕寒故作夸张,而后又是一句补充:“大哥,你可想清楚了。别这头故作大方,待到那日看到她们旧情复燃的场面,又悔得肠子都清了。” 陆陆续续喝了几壶酒,秦夜心本就闷得发慌,偏偏裴奕寒说话没轻没重,听得他脸色越发地冷。 裴奕寒还想开口,就在缚磊警告的眼神扫射下乖乖闭嘴。 拍了拍秦夜的肩膀,缚磊问道“美人什么反应?” “她倒是淡定,欣然接受。”秦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开口,虽然那夜顾倾城早已向他表明心迹,但也说不上为什么,他心头就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那你还烦躁什么?是对美人不够信任,还是对自己没信心?”缚磊闻言皱眉,有时候他还真是有些受不了他这个别扭的大哥。 “确切地说,他是怕美人这头信誓旦旦,起义时却临阵倒戈。”裴奕寒替缚磊补充,他倒是喜欢看大哥吃瘪的样子,毕竟百年难得一遇。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把美人藏着掖着一辈子,这样要比现在省事许多。”缚磊又是一句。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冲破了秦夜最后一道防线,沉默半响,他总算道出心中所想:“有些事情,我不提,她也从不面对,那么问题就会一直存在,我不想那个人横在我们之间一辈子。” “所以你就把美人推出去,顺道赌一把?赌在美人心里,到底是你这个新欢重要,还是那个旧爱比较刻骨铭心?”缚磊双手抱胸,眼神一眯,饶有深意地打量。 秦夜不说话,算是默认。 “这样一来,结局无非有两种,要么如你所愿,皆大欢喜,要么...”缚磊欲言又止,半响后他又试探道:“如果结局不如你所愿,你打算怎么办?把美人拱手相让?” “在我秦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拱手相让这四个字。如我所愿,那么秦家大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倘若不如我所愿,那她还是我的妾,我也有的是办法把她强留在我身边。”秦夜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的,但捏着酒杯的指节却微微泛着白。 在场二人不难听出了秦夜的话中之意:必要之时,得不到,便摧毁。 这才是他认识的大哥,冷酷无情。裴奕寒倒抽了口凉气,心中暗叹:顾倾城你可要争点气,惹怒了大哥,你在秦家的下半辈子,说不定会很悲惨。 一旁的缚磊有些汗颜,在感情的问题上,他可比裴奕寒看得深入,他敢打包票,即便真的事与愿违,秦夜也不会对顾倾城怎么样,否则两年前那场风波也不至于最后是以大哥服软收场。 不过秦大夫人这个位置,大哥怎么就那么确定顾倾城会稀罕?别忘了两年前他们两人就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不合,把整个秦府闹得鸡飞狗跳不说,还祸及萧蔷,把无辜的他都给惊动了。 三人各怀心事,现场气氛瞬间诡异得很。 半响后,缚磊向裴奕寒使了个眼色,裴奕寒会意后,又是一副嬉皮嘴脸,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大哥,男欢女爱,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那么认真干嘛。再说你如此气度不凡,还怕没有女子喜欢。你就应该学我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说罢,裴奕寒还故作姿态地抬了抬下巴。 “对棉儿,你也这么个态度?”秦夜过滤掉他前面拍马屁的话,一下就正中靶心。 缚磊眼见话题成功转移,也忙着附和:“是啊,秦家二小姐对你那可是百依百顺一往情深,什么时候,你也定定心性,把她娶进门。” 二人咄咄相逼,让裴奕寒有些无奈。刚刚明明炮口都对准秦夜了,怎么这会他倒成了炮灰? 被逼急了,他索性敷衍:“我只能保证我会对她很好,但目前,我没有成亲的打算。”裴奕寒自认情场老手,但却在秦棉的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分寸。他心里不是不清楚秦棉对他有情,可是那份情谊太重,他不想过早地去承担,又不想伤她,所以他宁愿装疯卖傻也不想越雷池半步。 秦夜闻言冷笑:“月会圆人会变,你就不怕哪天天棉儿不再爱你?” “她离不开我。”裴奕寒说得吊儿郎当蛮不在乎,棉儿自小就黏在他身后,对她事事倚赖,就连他后来去封地,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这样的棉儿,怎么可能离开他? “你就那么自信?”缚磊眼神一扫,眉头一皱,他实在看不惯裴奕寒那吃定秦棉的?n瑟样。 “当然。”裴奕寒依旧漫不经心:“纵有那么一天也没关系,若她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一定成全她,还会亲自送她出嫁。” 那个时候的裴奕寒,也不过说说而已,他真没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几年后,当他亲自把穿着凤冠霞帔的秦棉送上花轿那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第八章 杀人凶手 入秋时节,桂花泛着香气。 庞大的秦府后花园,显得格外静谧。 恰逢一日午后,顾安安穿着一身粉嫩伏在假山旁的大理石圆桌上,修剪得齐齐的刘海衬得她更是稚气未脱。 此时的她正抖动着两片刷子一样的小睫毛,打量着笼子里那团毛茸茸眨巴眨巴地吃草,偶尔伸出手指,不安分地戳那团毛茸茸两下。待到成功吸引那团毛茸茸的注意,她又迅速抽开手。 一旁的顾倾城半倚在秋千架上,百般聊赖地看着顾安安,心头泛起无限怜爱。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不过是只兔子,就能让她玩得不亦乐乎。 秦夜从假山后绕过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个容颜绝色的女子定格在午后的阳光下,小的皎洁可爱,大的恬静安然,动静两相宜,美得直叫人移不开眼。 同样移不开眼的,还有一旁的缚磊。 不动声色地绕道顾安安身后,缚磊凑近她,用不咸不淡地口吻在她耳边道:“兔子好玩吗?” 顾安安只觉耳根子一痒,酥酥麻麻的,不自觉地挠了挠,又迷迷糊糊地回头,在看清来人后,她脸一红,然后弹跳力十足地从椅子上跳起,以最快的速度逃到顾倾城身后,方寸大乱地在摇晃顾倾城的手臂:“姐姐,冰块脸好可怕,他...他吓唬我...。” 缚磊看着顾安安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心头很不是滋味,但还是面无表情地坐上顾安安刚才那个位置,这会儿,正打开笼子,揪出那头毛茸茸的东西,自顾自把玩。 这可急坏了一旁的顾安安,她一脸心疼地指了指缚磊,又撒娇似的用哀求地眼神向姐姐求救。 忘了补充,顾安安和缚磊,就是因小兔子结的缘。 缚磊第一次见到顾安安的时候,顾安安正趴在后花园的草丛里做扑倒状,想要揪住前头那只默默吃着草的小兔子。 事与愿违地,顾安安扑了个空,小兔子在被她抓住的前一秒四下逃窜去了,留下后头顾安安急躁地大喊:“小兔子,你给我站住。” 缚磊那日也不知为何,难得地心情好,平日里不爱管闲事的他竟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朝小兔子扔去。 缚磊功夫底子好,下手又快又准,小兔子一下被他打中了,在草丛里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待顾安安察觉事态不对,走上前去戳戳小兔子的时候,小兔子已经魂魄归西。 而后半日里,经过后花园的人,几乎都能听到顾安安震耳欲聋的哭声。 那是缚磊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所以当顾倾城赶来安慰顾安安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傻愣傻愣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停止了哭声,顾安安便开始用哀怨地眼神看着他,怒斥道:“杀人凶手。” 而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只要他出现在秦府,顾安安就一定会幽灵似的出现在他的身后,轻飘飘地说上一句杀人凶手,然后又轻飘飘地离去。 有一次他实在受不了了,好死不死地朝顾安安吼了句:“有完没完。”不就一只兔子嘛,至不至于弄得他好像杀了她全家似的。 顾安安果然在他的咆哮声中闭上嘴,而后,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 这次不但惊动了顾倾城,还惊动了他的大哥。 看着他难得的憋屈样,他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大哥不但没有帮他说话,反而一副责问的口吻: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就不能让着她点?脸上还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像是在说:你小子也有今天。 缚磊无奈,但反过来想想也对,不过是个孩子。 于是第二天,破天荒的,他花高价命人从市场呆了一只肥大的折耳兔,双手奉上,当是给顾安安的补偿。 不料顾安安毫不领情,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口吻:“不要以为你再赔我一只兔子就可以掩盖你是杀人凶手的事实,我顾安安不稀罕。” 说罢顾安安掉头就走,走没两步,她又折了回去,抢过缚磊手中的笼子,然后瞪了他一样,趾高气扬的走了。 就在大伙都以为顾安安吃定缚磊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缚磊脸中的惊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惯的面无表情,在顾安安拿着笼子一脸沾沾自喜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揪住顾安安后背的衣领,把她倒拉回来。 “不是说不稀罕吗?怎么拿走了。”缚磊把她搂在怀里,似笑非笑的,眼里却闪着寒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敢拿他当猴子耍,胆子也忒大了点。 顾安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读懂了他眼神中的震慑力后,顾安安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背脊骨一阵发凉。 也没好意思直面回答他的问题,顾安安惊恐的大喊:“你干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快点放开我。” 缚磊把她搂得更紧了,也不理会她的挣扎,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给我安静点。” 顾安安眼里有泪水在打转。 “你敢哭,我就把笼子里的小东西拿去给那只死去的兔子陪葬。”顾安安眼里的水渍让缚磊莫名的慌乱,他假意威胁。 顾安安都快流出来的泪水全然缩了回去,缚磊的手段她不是没见识过,上次好好一只兔子都能在他弹指间灰飞烟灭,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那还要不要兔子了?” 顾安安点点头 “那还叫不叫我杀人凶手了。” 顾安安又点点头,然后在缚磊警告的眼神中,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缚磊松开了她,待她立正站好,才开始训话:“兔子归你,没问题,但是从今以后,你最好乖乖听话,别妄想跟我作对,不然,我就把这小东西毛扒光了做下酒菜吃,听懂没有?” 顾安安难得听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个午后,只到缚磊胸口高的顾安安,哭丧着脸,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为了一只兔子委曲求全,像极了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那一年,顾安安十三岁,也的的确确只是个孩子,可那时候的缚磊,比任何人都迫切地希望,顾安安能够快速长大。 于是这五年来,只要有顾安安和缚磊同时出现的地方,都免不了一场恶战。 刚开始的时候,顾倾城还会护着自己的妹妹,但到后来,因为次数频繁,也逐渐习以为常。特别是当她察觉到缚磊对她这个一根筋的妹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后,就更加袖手旁观。 就像现在,顾倾城毫不犹豫地拨开顾安安的手:“乖,一边玩去,别来烦我。” “顾大美人,你见死不救。”顾安安哭丧着脸,一咬牙,还是灰溜溜亲自解救她的兔子去了。 顾倾城不再理她,辗转下了秋千架,给秦夜和裴奕寒请了安,又安分地站到秦夜身边,加入了围观的行列。 只见顾安安小心翼翼地飘过去,嬉皮笑脸很是讨喜:“缚磊哥哥。” “恩?”缚磊看都不看她一眼。 “把小兔子还给我好不好呀?”看着缚磊把那只兔子掰成好几种姿势,就差没有把它五马分尸,顾安安艰难地扯着笑脸,心却淌着血。那可是她宝贝了几年的小东西啊,平日里她可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这会子落到某人手里,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你说呢?”缚磊停下动作,朝她温柔一笑,顾安安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我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欺负我家兔子。”斟酌再三,顾安安冒着得罪他的危险,嘀咕了句。 声音不大,却如数听到缚磊耳朵里:“哦?没得罪我?” 顾安安装疯卖傻摇摇头。 “顾安安,你不诚实,看来我得把这东西收回去几天,你才会好好反省反省。”烙下这句话,缚磊捏着兔子,作势要走。 “别呀别呀,我错了还不成嘛。”顾安安拉住他,一脸委屈,而后在缚磊的审视下,机械地念了两句:“我不应该叫你冰块脸,不应该一看到你就逃。” 受尽压榨的凄楚模样让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窃笑。 脑海中出现两年前顾安安出现在他家那刻哭得凄楚的画面,缚磊心头闪过不忍,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兔子归还给她。略微教训下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就算了,别做的太绝,免得别日后安安真的把他当豺狼虎豹了,那很多事情,就再也圆不回来了。 如愿以偿地拿回兔子,顾安安心情顿时多云转晴,屁颠屁颠地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俨然忘记了刚才她正被人欺负着。 缚磊看着她的背影深思,五年已过,他如愿以偿地等到顾安安长大,也是时候采取行动把她拴在身边了,否则,她只会越跑越远。 眼看好戏散场,秦夜和裴奕寒也掉头离去,顾倾城百般聊赖地在后头跟着,待到回神时,已经和他们拉开一小段的距离。 不远处的秦夜似乎也感应到什么,匆匆回头。 见他看来,她不满地撇了撇嘴,秦夜一愣,会过意来。低笑了下,他抛下身边的三弟,掉头朝她走去。 伸手拉过她的柔荑,他轻点了下她的小鼻子:“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行了吧。” 顾倾城呆呆地看着他,未发一语,心头却甜滋滋的。 不远处裴奕寒看着卿卿我我的两人,叹了口气:大哥你这会算是彻底沦陷了。 裴奕寒哪里知道,早在秦夜抱起倒在秦府门口的顾倾城那刻,他就已经沦陷了。 第九章 故人重逢(再相见) 今日有贵客到访。 秦夜早早便在大厅主位端坐候着,缚磊和裴奕寒坐在大厅左侧,右侧的四个位置,留给秦夜的四个夫人。 时辰尚早,正厅除了沐锦一人先到,其他人都姗姗来迟。 顾倾城和顾安安一同出现的时候,人基本到齐。 秦夜自她进来到请安到端坐,眼神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今日的她身着一袭淡色长裙,中有一层薄纱做内衬,领口边绣着伶仃几朵小花,外罩一层淡红锦衣,是与往日一身素白不同的娇艳颜色。一头长发被一个简单却不失典雅的簪子挽着,本就精致的五官在胭脂水粉的点缀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 若说平日里未施粉黛的她是遗世独立的白梅,那么此时此刻的她便是那娇媚动人的芍药。少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多了几分魅惑感。 察觉到秦夜的眼神,顾倾城毫不避讳莞尔一笑回了过去,秦夜一愣,嘴角也勾起幅度。 二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让一旁眉眼温和的沐锦微微有些变脸,但那眉间的阴郁只停了短短数秒,就又恢复了一惯的和颜悦色。 沈秋离就不用说了,一张脸早已扭曲得吓人,眸里似要喷出火光,那隐藏在衣袖的纤纤细手捏的咯吱作响,随时可能把顾倾城撕个粉碎。 早在顾倾城进门那一刹那,她心头就一阵沉闷不舒服。她素来以美艳著称,也自认为秦府无人能与她匹敌,沐锦姿色不如她,姜晓芙她从不放在眼里,唯一能与她匹敌的顾倾城,却不喜涂脂抹粉,成天一副爱死不死的素色,跟她完全不是同一个风格。 可是没想到今天,盛装打扮后的顾倾城不但比她想象中来得美艳,还在气质上略胜她一筹,这口气,她要怎么咽得下去。 半响后,沈秋离忽然想起昨夜与沐锦用膳时沐锦对她说的一番话,于是她开口了:“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倾城妹妹竟然如此盛装打扮?”话语听似无害,但却充斥着一种酸溜溜令人难受的感觉。 顾倾城闻言,当下皱起眉头,但她还是识大体地回答道:“平日里也就罢了,只是今日有贵客要来,自然是要盛装打扮的,否则失了大爷的脸面,就不好了。” 沈秋离冷笑了下,纤纤细指拨弄了下疏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果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啊,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有心...”话中之意明明饶有所指,顾倾城闻言神色一僵,下意识便抬头看了眼主位上的人,那渐渐没有幅度的嘴角让顾倾城的心头似被什么拽了下,骤然一紧,随即背脊一阵发凉。 “离妹妹,倾城妹妹有没有心,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吧。”沐锦瞥见秦夜那有些冷的神色,警告性地看了沈秋离一眼。这沈秋离胆子也特大了点,仗着娘家那点权势,平日里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也就罢了,如今还放肆到敢在秦夜面前,伶牙俐齿地挑秦夜最宠爱的女人的刺,还当真秦夜不敢拿她怎么样吗? 沐锦的话,让沈秋离乖乖闭嘴,看着秦夜仿佛要吃人的神情,她懊恼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嘴巴。她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一时没有在意今日秦夜也在场,才会如此口不择言。这会子要不是沐锦看似斥责的提醒,她怕是还会滔滔不绝下去。 顾倾城冷眼看着沐锦和沈秋离一唱一和,未发一语。这沐锦也真是高明,沈秋离嘴上便宜占尽了才开口。这明着看似斥责沈秋离,也是在帮她说话,可背后的用意,不过是怕秦夜迁怒沈秋离,才抢先在秦夜发怒之前让沈秋离闭嘴。 看来这唇亡齿寒的道理,沐锦倒是看得通透,要想除掉她,还要借沈秋离的力量,所以现下沐锦比任何人都怕失沈秋离这个盟友,所以才临时插一句嘴帮盟友蒙混过关。 坐在是个女人对面的两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扫了暗着互掐的三个嫂嫂,又同情地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若有所思。 女人很麻烦,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缚磊觉得,他有一个便够。 可裴奕寒不这么想,女人虽然麻烦,但尝起来,滋味还是不错的,所以对他而言,即便流连花丛,只要能及时抽身就可以了。 当然,想法各异也造就了他们两人后来截然不同的结局。 “大爷,萧大人到了。” 秦夜的得力助手赫武急急来报。 通传声一落,众人便瞧见院落大门处一名年轻的男子跨过门槛,后头跟着四名随从,在小厮的引领下,缓缓向大厅走来。 屋里众人随即都安静了下来,秦夜也直直从主位上站起,迎了上去,跟在后面的,还有缚磊和裴奕寒两兄弟。 男主人都站着迎客了,一屋子女人岂有坐着的道理,这会子,她们也默默站起,跟在秦夜三兄弟后头,整理好着装,头颅微低,双手交叠放于腹前,只待秦夜一声令下向男子请安问好。 “萧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秦某有失远迎,还望萧大人不要见怪。”秦夜和被唤作萧大人的男子打着官腔,神情似笑非笑。 “秦将军您太客气了。”男子大方地笑了笑,回了个礼。他便是那个顾倾城一直念念不忘的,曾经的老相好萧逸。 在和缚磊、裴奕寒打完招呼后,萧逸和秦夜又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他们后面聊什么,顾倾城没听清。 早在萧逸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俨然一片混沌,五年了,萧逸的声音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还是一如既往地让她沉迷。 待到她回神抬起头,秦夜已经开始跟萧逸介绍他的几个夫人,但深邃的眸子却始终在她身上打转,似在打量些什么。 顾倾城心虚地别开眼。 “还不快向萧大人请安。”秦夜面无表情地下令,四个女人都乖巧地福了一福:“萧大人好。” 萧逸只是朝他们点点头,眼神扫视了她们一眼后,落在了顾倾城身上,至此,在没离开过。 好死不死,顾倾城在那刻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经历千山万水后的匆匆一瞥,让分隔长达五五年之久的二人瞬间震撼,画面就此定格。 许久后,萧逸才开了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暖:“倾城,好久不见。” 顾倾城却被这四个字拉回了现实,而隐藏在这四个大字背后的过往,也在那刻俨然浮现脑海,心头闪过恨意,她的慌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淡漠疏离。只见她客套地点头回礼一笑:“萧大人,好久不见。” 一句萧大人,让萧逸的脸色变了变,他知道,她这是在怨他。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秦夜在萧逸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夫人时,脸黑了一阵,可是在顾倾城说话那刻,他却貌似笑了下,似乎是很满意顾倾城的表现。但却丝毫没有想缓解气氛的意思,反而有种期待剧情发展的韵味。 而沐锦和沈秋离,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缚磊无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大哥,萧大人长途跋涉辛苦,还是快些请他进屋入坐吧。” 在缚磊的提醒下,秦夜才一副抱歉的样子,直言怠慢了,而后一屋子人才移步进了屋。 萧逸便坐在副位与秦夜谈论公事,缚磊和裴奕寒不时插几句话。 五个女人倒也安分,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是抿了几口茶。 顾倾城坐的那个位置,一抬眼便能看到萧逸四十五度角的侧脸,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和五年前一样的俊逸非凡。说话时那不经意展露的笑意,还是能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 顾倾城有些懊恼,可是她就控制不了自己去想。 之前她以为,凭借这五年时光的催化,她可以淡忘与他的一切过往,然后有朝一日见到他时,可以淡定从容地站在他面前,潇洒地告诉他:看,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当真身站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她所谓的从容淡定,无坚不摧,其实不过一场假象。 于是乎,一整个早上,她虽然面不改色地坐着,可那双眼睛就是不自觉地在萧逸身上打转,然后,而后在对上另一双冷如寒潭的眼睛时,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别过眼去。 她这头以为不动声色,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早已暴跳如雷。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 男人们依旧围着朝廷琐事喋喋不休。 直到丫头前来禀报秦夜午膳已准备好,男人们才停止了讨论,移步去了东厅。 第十章 故人重逢(家宴) 到了东厅时,佣人们正井然有序地上着菜,宽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的美味佳肴。 秦夜与萧逸先行入座,秦夜坐于餐桌主位上,萧逸坐与他的右侧,缚磊和裴奕寒也挨着萧逸坐着。 秦夜的左侧,则是女眷坐的地方。 沐锦走得快,原想挨着秦夜坐下,却被秦夜一个眼色支开。 顾倾城和顾安安走在最后,进门的时候,位子已被人占得差不多。 面对一屋子美食,顾安安眼睛刷的一下亮了,甩开顾倾城的手,她挤上裴奕寒和姜晓芙之间的空位,对这一桌子菜大放异彩,就差没流出口水。 裴奕寒看了一眼顾安安,又拍了身边的缚磊一下:“二哥,我跟你换个位,我不想吃顿饭都不得安宁。”顾安安向来淘气,老爱整蛊他,他可不想吃顿饭还如临大敌似的,再说他早就看出大哥对顾安安有什么,把位置让给他,来个成人之美,也没什么不好。 缚磊貌似微笑了下,投来一记算你小子识相的眼神,然后不动声色地跟裴奕寒换了个位置。 顾安安现下只盯着这一桌子美食看,根本没有注意周遭的变化,直到她感觉身边一阵凉飕飕的,好奇地转过头去,正巧对上缚磊那张十年如一日的冰块脸。 真是阴魂不散,到哪都能看到你。顾安安心里犯嘀咕,不满地撅了撅小嘴,然后又直接把他屏蔽掉,继续对着一桌子美食发呆去了。 顾安安一走,顾倾城盯着秦夜一旁的空位,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秦夜一直等不到她不入席,抬头望了望,见她一直傻站着,便低沉地叫唤道:“倾城,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 得到秦夜的首肯,她才移步走向秦夜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眼看人都齐了,秦夜才淡淡地说道:“大家起筷把。” 在场众人因这句话都默默拿起筷子,就近取食。 只有顾安安动静最大,她手伸得长长的,几次跃跃欲试地想要去夹离她座位较远地蜜汁鸡腿。 可惜手太短,任她伸到极致也夹不到。 就在她有些沮丧时,却看见一直大手握着筷子,从她旁边伸去,把她垂涎已久的鸡腿夹起。 那本该属于她的鸡腿啊...顾安安瞬间欲哭无泪。 就在她一脸沮丧时,那只鸡腿却悄无声息地进了她的碗里。 筷子连着的源头是...冰块脸?居然是他?顾安安顿觉不可思议。惊觉了半响,她才扯出一个自以为迷死人其实是傻到不能再傻的微笑,甜甜道:“谢谢缚磊哥哥。” 顾安安向来是恩怨分明的性子,就这样,因为一个鸡腿,缚磊在她面前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以前欺负她的种种似乎都不复存在,她由衷感慨,其实冰块脸,有时候也挺善解人意的嘛。 而缚磊也因顾安安一个傻笑心情大好。 两人虽然动静不大,但由于饭桌太过安静,所以二人小小的互动都被众人收入眼里。等缚磊察觉到的时候,顾倾城正窃笑着,秦夜和裴奕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其他人眼里,更多的是投来一记不解。 缚磊心中窘迫,但表面依旧波澜不惊。顾安安就不用说了,正对着鸡腿上下其手,嘴上占着满嘴油花,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裴奕寒看着顾安安的吃相,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跟他同桌吃饭的女人,哪个不是表情含蓄举止优雅,这么不顾形象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于是,他故作夸张地道:“我说顾安安,你的吃相可以再难看点吗?” 顾安安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停止了对鸡腿地掠夺:“我说裴三少爷,我吃相难不难看,好像跟你没关系把?” “你影响到我食欲了,你说跟我有没有关?”裴奕寒故作可怜道。 顾安安不怒反笑:“嘻嘻,那你把眼睛闭上不就好了。” “闭着眼我怎么吃饭。”裴奕寒反驳。 “你身边有的是美女姐姐喂你。”顾安安话里有话,依旧傻笑。 被她这样不动声色就顶了回去,裴奕寒一时被堵哑口无言,心头一阵?濉?p>  缚磊打量着吃得满嘴油的顾安安,若有所思。为何他一点都不觉得顾安安的吃相难看,反之还有种自然流露的真实感呢? 顾倾城看着自己的妹妹,然后又扫了眼在座众人,顿觉现场气氛良好。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有顾安安这个活宝在,轻而易举就能夺取大家的眼球,也不至于一顿饭吃得太过尴尬。 可后面发生的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 顾安安那头刚安静下来,这头沐锦便开了口:“萧大人,这菜吃得可还满意?” 萧逸淡淡点头:“这菜萧某很满意,嫂夫人有心了。” “萧大人误会了,这一桌子菜,都是倾城妹妹张罗的。”沐锦故作无意地说道,眸子却在顾倾城身上停留片刻。看着她微微有些闪烁的眼神,沐锦嘴角泛起冷笑。 “哦?”萧逸闻言,故作惊讶,随即又笑开来:“那就谢谢倾城了。”因为沐锦的话,萧逸心中欢喜,看来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否则,她怎么会安排这么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呢? “倾城妹妹,我听闻萧大人是你多年好友?”沈秋离不知何时也插了句话。昨日沐锦告诉她,今日要来的萧大人与顾倾城不仅关系匪浅,还曾经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她倒要看看,他们俩之间是否还余情未了藕断丝连。 秦夜看似面无表情,但那拿着筷子的手已经停顿了下来,不难看出,他此刻有些不悦。 “我和萧大人确是旧相识。”顾倾城很是大方地承认,顿了顿,她又看向沈秋离,媚笑道:“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姐姐你就别拿妹妹打趣了,大爷会误会我的。”说罢,她便扭头看向秦夜,朝他柔柔一笑。 似乎是感受到顾倾城的亲昵,秦夜心头一阵柔软,淡然一笑,他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好了,旧事不提,快点吃饭吧。” 沐锦见她不动声色就把问题推回去,还赢得了一个给大爷柔心窝子的机会,心里头恨得咬牙切齿。 沈秋离则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中暗骂狐狸精。 而在一旁的萧逸,虽然脸色一直挂着笑,但看着秦夜和顾倾城二人郎情妾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样,胸口如万箭穿心一般难受。他忽然后悔了,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放开她。 随手夹起一个水晶饺子,萧逸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却如同嚼蜡。 沈秋离眼睛一个凌厉,也夹起了一个水晶胶子,放到顾倾城碗里:“倾城妹妹,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秋离忽然的示好让顾倾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着静静躺在碗里的饺子,她有些不敢动筷。 “倾城不能吃那饺子。”果然那头,刚吃过饺子的萧逸突然开口。 见顾倾城一脸迷茫,他又解释道:“饺子里有芋头,你吃了会起疹子。” 话音刚落,除了不明状况吃得不亦乐乎的顾安安,其余众人眼光都不约而同地向她这个方向投来。 裴奕寒似笑非笑,期盼这场好戏的发展。缚磊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眼神却密切注意着秦夜脸部表情的变化。姜晓芙一脸担忧地看着顾倾城,沐锦和沈秋离依旧是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 顾倾城心中无奈,原来不管她怎么低调,好事之人就是不肯放过她,就连吃个饭,她都不得安宁。 “看不出来,萧大人对倾城妹妹如此了解。”沈秋离饶有韵味地看了眼萧逸,似笑非笑。 你还来。顾倾城心头顿然恨得咬牙切齿,这个沈秋离,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秦夜那边,只是静静地坐着,不说话,不动筷,看不出是否生气,但却有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 那一刻,被人推入风口浪尖后那种举步维艰,孤立无援的感觉让顾倾城心头一阵困顿。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手中拿着的筷子刺进那两个蛇蝎妇人的鼻孔里。 如果可以,她真想朝萧逸大吼,老娘会不会起疹子与你何干。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把掀起桌子然后万分潇洒地走人。 但不可以,这里是秦府,不是当年由得她任性的顾家,所以,再困顿,再举步维艰,再孤立无援,她还是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难为萧大人还记得。”整顿好情绪,顾倾城笑笑回击:“不过自从在离姐姐那吃过这道小点心后,我就欲罢不能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起疹子。” 顾倾城刚说完,秦夜的脸色瞬间黑的可怕,冰冷的眸子如同凝聚的数十把冰刀,刷刷地朝沈秋离刺去。 沈秋离瞬间面色僵硬,如坐针毡。 顾安安正吃着饭,无意间瞥见秦夜那嗜血的眼神时,惊恐地朝缚磊身边缩了缩,那个眼神她并不陌生,因为那次秦夜上次这么看着她姐姐的时候,她姐姐差点就死了,所以她尤为忌惮那个眼神。 缚磊心领神会,嘴角勾起好看的幅度。他没想到,平日里最怕他的顾安安,在关键时刻,却把他视若依靠。 夹起饺子,顾倾城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小块,细细品尝,又冲了神色复杂的萧逸优雅地笑笑。 正要吃第二口,秦夜突然阻止了她。 把碗伸了过去,秦夜低沉着嗓子道:“既然会起疹子,就别多吃太多,把剩下的给我吧,你吃别的。” 顾倾城看了他一眼,愣了下,还是乖巧地把饺子放到他碗里。 于是,又一场风波在顾倾城的力挽狂澜下渐渐平息。 有了两次前车之鉴,沐锦和沈秋离都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家宴的下半场,吃得还算和谐。 第十一章 斥责 吃罢午膳,已是一日午后,秦夜派人领了萧逸去休息后,便只身一人前往沈秋离的住处。 沈秋离刚想小憩一回,听闻下人来报,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昨夜沐锦来她这吃饭,她一时兴起,便问了沐锦一句顾倾城怎么知道萧逸是南方人。 当时沐锦似是而非的话让她当即就怀疑顾倾城和萧逸关系不一般。 可是她再问下去,沐锦便不再应她。 后来二人转了话题,她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直到沐锦夹起了她小厨房做得最好的水晶饺子小尝一口:“离妹妹,也就你这做的菜最为精致好吃。” 沐锦嘴巴一向刁钻,能夸她小厨房的菜好,她自然是高兴的:“那可不,我爹怕我吃不惯这儿的菜,专门从帝都给我派了个厨子过来。” 沐锦当时并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句“可惜啊,这人间美味,某些人却无福享受。”之后就咯咯地笑起来。 她不解,而后在她的追问下,沐锦才松了口,说这饺子里头的馅让她想起来曾经的一件乐事。 原来顾倾城一吃芋头就会长疹子,有一次误食后,脸花得像麻子一样,丑的要命,为此秦夜好几天都没去她屋里,而顾倾城那几天也是蒙着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以沐锦吃到芋头馅包的饺子,联想起那件事,便笑了起来。 她听后脑子里灵光一闪,要是明天把这道菜放上家宴,顾倾城误食了,脸花得像麻子一样,那大爷就会嫌弃她,好几天不去她屋里。 所以她便悄悄改动食谱。 可是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中途萧逸插了一记脚。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因此看出顾倾城和萧逸有猫腻。以此大做文章,想必秦夜面子挂不住,说不定会迁怒顾倾城。 但没想到的是,顾倾城那个贱人,竟然不动声色地把饺子吃下,还提及那饺子是她小厨房的拿手菜。 借力打力把问题推给她。 秦夜一向不喜别人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他现在过来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万一秦夜怪罪下来... 不行,她要想个对策应付他才行。 沈秋离费尽心思地想着,秦夜已来到她面前。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但眸子却泛着寒光的男人,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大爷,这时候,您怎么来了?” “你说我为何而来?”秦夜口气冷冰冰的。 “妾身做错什么了,大爷要这样问我。”沈秋离一副楚楚可怜受了委屈的模样。 “家宴的菜式上,为什么有你小厨房的东西?”秦夜不想耗太多时间在她身上,于是开门见山说道。 他不是不知道沈秋离平日里在他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但碍于她背后有个庞大的家族撑着,他对她,是一忍再忍。可这沈秋离却越来越放肆,明着在他眼皮底下欺负人,所以他这次来,便是要给沈秋离一个警告。 “我...我不知道大爷再说什么。”沈秋离眼神闪烁,避开秦夜的质问。 秦夜的耐性俨然在她含糊不清的话语中消磨殆尽,下一秒,秦夜眼神一个冷冽,手直直朝她脖子嘞去:“你应该知道,在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的人什么下场。” 沈秋离没料到秦夜会有此举,顿时大惊失色,手脚不住地捶打秦夜的手臂,直到发现她所谓的挣扎只是徒劳无功后,她才壮着胆子道:“秦夜,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我只要一句实话。”秦夜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样子,钳制在她脖颈处的手渐渐加紧了力道。 沈秋离被他这么一掐,差点背过气去,半响后,她终究在秦夜的威严下低了头。扯动嗓子,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是我做的。” 秦夜见沈秋离承认,才松开手,而后又毫不留情地将她甩了出去。 沈秋离本就被他掐的晕乎乎的,此时又被他重重地甩了下,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摊倒在地。 总算获得自由,她艰难地呼吸着,大口大口地喘气,肺部剧烈收缩而产生的疼痛让她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秦夜下手真不是一般的狠,从调整气息,到神智恢复,她耗费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由始至终,秦夜只是冷眼旁观,并无半点同情怜悯之意。 似乎是不甘心,她带着怒意朝着秦夜大吼:“是我做的又如何,不过是个饺子,又吃不死人,你至于为了顾倾城那个贱人如此大动干戈吗?”深吸了口气,她又道:“她不过是就是个落魄商家的女儿,我有哪一点比她差,为什么你对她百般宠爱,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秦夜闻言,冷笑了下,上前两步揪着她那头微微散乱的头发,口气阴森道:“你自己清楚,我把你取进秦府的目的。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怕了你们沈家,我只不过是不希望我爹他老人家每日除了应对朝堂上的事,还要应付你那个烦人的爹。所以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妄想在我面前耍小动作。” 说罢,秦夜甩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要不是想让父亲省点心,沈秋离这样的女人,他早就休了,又岂会留到现在。她最好安分着,他还能考虑让她在秦家安度余生,否则,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秦夜走后,沈秋离面如土色,她当然记得,他把她娶进府的目的。 当年她满怀欣喜地嫁给他。 洞房花烛,他掀开她盖头的那刻,那双没有一点温度的眸子像一盆冰水浇熄她心头炙热的火苗。 面无表情地割破手指,他将沾血的白绢扔到她身上,二话不说便扬长而去,连一杯合欢酒,也吝啬与她喝。 那个晚上,秦夜用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扼杀了她憧憬的关于婚后的所有美梦。 而后,就再没有再踏足她的房间。 在秦府呆的这几年,表面上看,她是风光无限的秦家夫人,穿金戴银,锦衣华服。秦夜对她也还算客气,吃的穿的用的,也一件没有缺少过她。她的嚣张跋扈,他看在眼里,也任由她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秦夜这么做,无非是忌惮她娘家背后的势力。他会娶她进秦府,不过是为他在朝为官的父亲着想。 刚开始,她没少因秦夜的冷落掉眼泪,可是后来,当她知道秦夜对府上其他两个女人同样不上心的时候,她愤愤不平的心顿然好受了些。 那时的她还一度以为,她嫁给了一个冷血无情没有心的男子。 直到顾倾城出现,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秦夜并非没有心,只是要看谁,会让他用心。 可是那个女人哪里有她好?她又哪里不如她? 为了那个女人,秦夜不惜与她撕破脸,还动手伤她。 委屈涌上心头,她懊恼地把自个房里的东西砸个粉碎,一张脸极尽扭曲,嘴角不断溢出阴冷的话。 顾倾城,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秦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现在这么对我的.... ** 秦夜自打从沈秋离住处出来后,便往脚步匆匆往顾倾城的住处赶。 刚踏进门,便见顾倾城慵懒地在床上趴着。 此时的她上身只挂着一件绣花小肚兜,露出一片光滑的背部。手托着脸颊,如丝绸般垂顺的秀发自然垂向一旁。 芷心正细心地在她背上点着药膏,口吻关切道:“主子,有没有很痒?” 顾倾城头也不抬:“吃得不多,不是很痒,只是擦了药膏会舒服些。” 芷心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把药膏涂在她身上。一回头,瞥见秦夜站在那里,下意识就要起身请安时,却被秦夜不动声色地制止。 接过芷心手中的药膏,秦夜遣退了她。 顾倾城并未察觉,依旧慵懒地任人替她上药,半响后,她才喊道:“芷心,我饿了,叫芷柔帮我拿点点心。” 后头,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午膳才没吃多久,怎么又想吃东西了?” 顾倾城惊觉回头,瞧见是他,脸一红,随即媚笑开来:“不多吃点,哪有精力任你取舍。” 秦夜一听,心情瞬间大好,他一把抱住她,顺势将她一翻:“你这是在变向夸我精力好吗?” “哎呀,你好讨厌,人家刚刚擦的药...”顾倾城再没心思跟他打哈哈,一脸抱怨地瞪着他,她刚刚上的药啊,这还没被皮肤吸收,就都擦在床单上了。 顾倾城自顾自说着,没有料到她此时春光大泄的模样有多诱人。 秦夜看着她只是一阵笑,然后趁其不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离。 顾倾城意识到他的企图,如梦初醒,挣扎了几下将他推开:“别闹了,现在可是午后。” “那又如何。”秦夜不以为意。 “有人会来的嘛,等晚上啦,好不好?”顾倾城开始行拖延政策,一番连哄带骗,秦夜才勉强同意放过她。 第十二章 失控 自那日家宴后,顾倾城明白,有些人,总归是相见不如怀念。 于是她对外称病,不再出席有那个人的场合。 而碍于她那日表现良好,秦夜也就默许了她的行为,由着她去。 所以这两日,她总算耳根子清净了些。 这日午后,她独坐在院落一侧的大理石桌旁喝着茶,这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萧逸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 不动声色地放下茶杯站起来,顾倾城忍着痛行了个问安礼:“萧大人好。”礼不可废,即使心里再怎么不想见他,这该周到的地方,还是要周到的。 顾倾城淡漠疏离的样子让萧逸心里不舒服,朝她走上前几步,萧逸道:“我打扰到你了?” 顾倾城本能后退,一脸戒备:“妾身并无要事在身,何来打扰之说?” 妾身?她这是在提醒他,她如今是秦夜的女人吗?苦笑了下,萧逸道:“倾城,我们之间,难道真的非要如此不可吗?” 顾倾城不难听出他话语中的无可奈何之意,当下就愣住了,心微微发软。 二人就此僵持着,四目相对,未发一语。 过了许久,萧逸才叹了口气:“我们这么久没见,难道你连请我喝杯茶的意思都没有?” 顾倾城一脸为难,想了想,她还是道:“萧大人,请坐。” 二人面对面坐下,顾倾城遣退了站在她后头的芷心芷柔,而后端起茶壶,满上一杯茶水,优雅地递到他面前:“萧大人请用茶。” 萧逸直直的盯着她,五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水灵,年少的那份青涩已悄然褪去,如今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 暗叹了口气,萧逸心中忽然无比惆怅,错过她的这五年光景里,他到底错过了她多少美好。 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顾倾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萧逸这才回过神来。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萧逸一时找不到话题,便随意寒暄了句,是那句久别重逢的人惯用的句子,老的掉牙,听着却令人心里泛酸。 “很好。”顾倾城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回答,而后就没有了下文。 萧逸等不到他想象中的提问,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笑道:“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顾倾城抬头,眉眼犀利,泛着冷笑的嘴角悠悠吐出一句话:“这好像不是我需要关心的吧?” “真不关心?”萧逸挑眉一问,手悄无声息地附上她置放在桌上的手,笑得云淡风轻:“我怎么就觉得,你其实关心得很呢?” “萧、大、人。请自重。”顾倾城勃然大怒,手本能地挥开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五年前顾家落难的时候,是他刺了她最深的一刀。时过境迁后,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无所不用其极地撩拨她,然后轻而易举地撕毁她残存的,少的可怜的理智。 起身就要离去,萧逸却先行一步抓住她,一脸严肃,与刚才的轻佻相比简直胖若两人:“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一点都不在乎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顾倾城在他的逼问下红了眼眶,半响后,她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这很重要吗?”一直老死不相往来不就好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对我来说,是。”萧逸盯着她,肯定道。若她告诉他,这五年,她同样过得撕心裂肺,没日没夜地念着他,那么他此刻站在这里,是有价值的,他要倾尽全力去争取,倾尽全力夺回她。 顾倾城扭过头去,眼神黯淡:“就算我说我关心,我在乎,然后呢?你能怎么样?别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你还要叫我一声秦夫人。” “你还在怨我,对吗?”萧逸松开她的手。 萧逸这句话,令顾倾城想起最难熬的时光。 她怎么可能不怨,他父亲悬梁自尽的惨状,妹妹病的稀里糊涂的样子到如今还是历历在目,让她没想一次,心就抽痛一次。 泪水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是,我在怨你,我甚至是恨你,恨得巴不得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当年又不是你,我爹不会惨死,我妹妹不会因此大病一场,顾家也不会散。萧逸,你怎么可以...当年要不是我爹,你会有今天吗?为了你的仕途前程,你下手就这么狠,连一点余地都不留。” 顾倾城的眼泪,让萧逸心一阵痛。 他伸手想去擦拭,却被她倔强地躲开,手一时僵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倾城,为什么你就那么认定,当时是我错了呢?”萧逸苦笑了下,收回了手。 “我有我的立场,我当时是太子的人,替太子调查,又有什么错?当时七皇子谋朝串位,你爹和他的关系模糊不清,当时从你爹账房找出的那些来历不明的账单,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每一页都是不利他的证据。而且那个时候,也不过是抓你爹去审问而已,若你爹真的清白,他还是可以无罪释放的......”五年前的事,他欠她一个解释,现在再提,虽然有些晚,但如果说出来,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怨,那么他愿意说。 “够了,萧逸,别白费唇舌了。”萧逸话未说完,顾倾城便先一步打断他:“就算你说得你在无辜,也依旧于事无补。这五年我过得很好,秦夜对我也很好,我如今只想过平淡如水的生活。所以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不相干。” “你说你过得好,你真的好吗?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萧逸觉得顾倾城这一番话可信度很低。 他又不是不知道,顾倾城嫁给秦夜,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那日家宴,他也不是没眼睛看。秦夜另外两个妾侍,正联手欺负着她。 再说,秦夜身边有四个女人,以后还有第五个,第六个,怎么可能全心全意对她好? “我承认,在秦家不像从前,可是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但秦夜他真的对我很好,事事为我考虑,所以我现在,很知足,也很珍惜。” “他怎么可能对你好,别忘了他有四个女人。”顾倾城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说着别的男人的好,他听着只觉十分刺耳,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似乎是不肯承认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最后这句,萧逸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他对我不好,你就对我多好?”顾倾城气不顺,也朝他大吼。她向来恩怨分明,可没忘了当年是谁把她推入深渊,又是谁解救她于水火。 良久,二人都气呼呼地对视。 冷静过后,顾倾城深觉多说无益,便转身打算离开。 萧逸不信自己会输,更不相信曾经深爱他的倾城会离他远去。于是在倾城转身那刻,他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圈住:“倾城,我后悔了...离开你后的每个日夜,我都活在悔恨中...你...别离开我,跟我走。”萧逸有些语无伦次,口气将近哀求,一张俊脸贴着她的脖颈极紧。 顾倾城被他大胆的举止吓得不轻,连连挣扎,这后院,虽然丫鬟已被她遣走,但这光天化日的,一个朝廷重臣肆无忌惮地抱着大将军的女人,若是落在有心之人眼里,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少事。 秦夜不知是何时,出现在的后院。 他冷眼看着眼前拉扯不清的男女,脸色沉得吓人。 “萧大人。”秦夜低沉着嗓音道。 顾倾城在听到这阵熟悉的声音后,顿觉头顶有一记闷雷劈过,她脚心一软,摊到在地。 而萧逸,早在看到秦夜之时,已先行一步放开她。 秦夜这才走上前去,一把扶起顾倾城,而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萧逸:“萧大人,你来这做什么?” 面对秦夜的质问,萧逸的脸色变了变,但他还是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没什么,只是跟倾城多年不见,所以来找她叙叙旧罢了。” “哦?你确定是在叙旧?”秦夜反问,话里有话。叙旧叙到抱着他夫人不放? 萧逸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反正该看到的,不该看到了,秦夜都已经一览无痕了,那他说下去显得更假。 见萧逸沉默,秦夜冷笑了下:“萧大人,您此行是例行公事的,所以,这秦家后院,还是少来的好。” 说罢,眼神清冷地扫向他身后的赫武:“替我送客”而后,也顾不得萧逸,一把横抱起怀里那个早已瘫软无力的女子,往房里走去。 萧逸苦涩一笑,这算是警告吗? 第十三章 家变 五年前 天承国第一任皇帝皇甫御风逝世。 太子皇甫宸继位。 天下初定,时局未稳,以七皇子为首的党派乘乱勾结外敌,密谋造反,意图颠覆超纲。 这场政变,最终在秦淮风老将军和三个儿子的力挽狂澜下得以平息。 而后,新帝下令抓拿与造反案有关的一干人等。 那时的顾家,是天承国第一首富,结识了不少权贵,而顾倾城的父亲顾远私下也与七皇子相交甚好,自然而然,也就被牵涉其中。 那一年,顾倾城十六岁,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未婚夫萧逸却亲自带着人马将未来岳父关进监牢。 早在太子未登基前,民间便有传闻,顾家财力雄厚,若哪一个党派能得顾家在财政上的支持,便如虎添翼。 传闻本就对顾家不利,再加上顾远被带走的那日,萧逸在他账房中搜出的那几本账本,里面多笔巨额银两去想不明,更洗不去他私底下耗巨资替七皇子打造兵器,招兵买马的嫌疑。 失去顶梁柱,顾家乱成一团粥。 顾远还未定罪,他平日里宠爱的几个夫人便为了争夺家里值钱的东西大打出手。 顾倾城在一旁看着,气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心里把她们的祖宗问候了个遍,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亏父亲平日里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去大难临头各自飞。 那群姨娘走后,庞大的顾家,只剩下顾倾城和顾安安姐妹二人。 那时候顾安安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躲在顾倾城怀里哭。 于是,无人可依的顾倾城义无反顾挑起顾家大梁。 她每天都不眠不休,到处托关系找人救父亲,又去平日里与顾家相交甚好的家族陪笑脸说好话,求他们伸出援手。 可是那时候的顾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再加上是当今皇帝下令抓的人,那些人怎么可能对她伸出援手,避她都来不及。 于是她每次出门,每次都失望而归。 走投无路之下,顾远曾经的一个挚友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若她去向秦家求助,说不定有一线希望。 也是在那时,她才想到了秦夜。 那个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子。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跪倒在秦家家门口。 秦家的家丁只当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几次赶走不成,便开始对她拳脚相向。 秦夜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几个家丁正在毒打手无寸铁的她。 秦夜当即使了眼色要赫武前去阻止。 而后在赫武一声令下,那群家丁才停了手。 被打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倾城艰难扭头,看着秦夜直直站在那里,艰难地挪动身子靠近他。 在拽上秦夜衣角那刻,她抬头,嘴角呢喃,然后便晕倒在他的脚边。 顾倾城以这样狼狈的方式出现,秦夜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慌了手脚。 下一刻,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摊到在地不省人事的女人往府里冲。 经过那四个家丁身边时,他停顿了下,阴冷的眸子扫了他们一眼作为警告后,他又大步地往他所住的院落走去。 ** 顾倾城再一次醒来,已是两天后的事情。 一想起父亲还在狱中生死未卜,十二岁的妹妹还在家里等着她,她便按耐不住了。 翻身便下了床,也顾不得穿鞋,赤着脚便往外跑,刚到门口,便撞上了一个宽阔的怀抱,她后退了几步,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在地。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叹息声,而后,她就被人悬空抱起。 看清抱着她的人是秦夜,她难得的乖巧,手圈上了他的脖颈,她安分地在他怀里缩了缩,然后不时地偷窥他几眼。 之前她跟萧逸在一起时,曾见过秦夜几次。但那时的她只是默默地坐在萧逸身后,乖巧安静地听两个男人说话。在此之中,她跟秦夜并没有有过任何的交流,所以即便是见过,二人也并不熟悉。 眼前的秦夜,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依旧是一副冷酷,不苟言笑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王者气息,还是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和震慑力。 被这样一个男人抱在怀里,顾倾城紧张得很。 所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秦夜替她盖好被子,用与他冷酷的表情不相符的温柔口吻道:“你伤还没好,乖乖休息。” 顾倾城不肯依,扯住他的袖口,看向他的眼睛红红的,似有难言之隐。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一切有我,你只需乖乖养伤便可。”秦夜拍拍她的脸,声音还是像刚才那般温柔。 那时的顾倾城也不知道怎么的,在看着秦夜的眼睛那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油然而生,她想都不想,便乖巧的点头,然后眼泪就悄无声息地落下。 连顾倾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日吃闭门羹,被人赶的时候,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难过,可听这个男人说一切有我的时候,她倒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后来,秦夜的确神通广大地把顾远从牢里弄出来了。 出狱的时候,顾远消瘦了不少,神智也有些恍惚,虽然已经换了身衣裳,但那单薄的布料却掩盖不住他身上的伤痕累累。 秦夜把顾远送到她手里的时候,一脸抱歉,他说:倾城,抱歉,我保得住你爹,却保不住顾家。 言下之意,顾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顾倾城凄楚一笑:你已尽力,又何来抱歉一说。 第二天,皇帝便下令查封顾家。 顾家的一切财产如数充公。 一批又一批的官兵把顾家地窖里珍藏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一箱箱地搬走。 整个顾家被官兵糟蹋得不成样子。 顾远眼睁睁看着自己耗尽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吐了几口血后,他就病倒了。 顾倾城替他请了大夫,又不眠不休地在顾远床前照顾了他几日。 这期间,秦夜来探望过,只是精疲力尽的顾倾城实在没有力气招待他。而秦夜作为一个旁人,顾倾城没开口,他也无法为她做什么,只是为她送了些东西便离去。 几日后,顾远的病情才有所好转,她嘱咐年幼的妹妹照顾父亲,然后回房小憩了会。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日后的事。 起身煎好药后,顾倾城端着汤药去往顾远房里时,远远便看见顾安安晕倒在房门口,而房屋深处,一双悬空的脚在那晃呀晃呀晃。 秦夜来的时候,顾倾城俨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秦夜倒是一脸冷静,唤了下人把顾安安带进秦府,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 而顾倾城,也是那时被接入了秦家。 之后几日,顾安安一直高烧不退。 大夫用尽办法才让顾安安退了烧。 只是从那之后,顾安安便忘记很多事。 不记得她自己是谁,不记得她曾经看到过什么,也不再记得顾家发生了什么事。 但好在,她对唯一的姐姐记得很清楚。 对于顾安安的情况,大夫也说不好,毕竟之前顾安安烧了那么久,烧坏脑子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人下意识地逃避一些东西时,就会选择性地去遗忘,医书上称之选择性失忆。 但不管顾安安是前者还是后者,顾倾城都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害,让她衣食无忧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而鉴于顾安安忘却了自己的名字,也顺道替她改了名,于是顾倾国这个名字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便是顾安安。 在秦府住的日子,秦夜日日过来探望,温柔体贴各种好,让顾倾城隐隐有些不安。 女人天生异常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秦夜对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可反过来想想,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二人只有几面之缘。 而后她也就对此事抛之脑后,没有细想下去了。 所以当几日后,她告诉秦夜,只要他肯救济她们两姐妹,她愿意为他做牛做马时,秦夜直言不讳的一句“我只要你”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那时的她,把这当成一种屈辱,可是万般思量过后,她一咬牙,还是缓缓解下腰间的束缚。 衣服一件件褐下,有眼泪在她眼里打转。 秦夜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可眼神闪烁的火光却似要把她吞噬一般,让她很是害怕。 直到褐剩下一件肚兜,她才忍受不住羞耻哭起来。 秦夜在那个时候站起来,一把钳住她的下颚,声音因压抑显得有些沙哑:“怎么不脱了?” 半响后,等不到她的回答,他又道:“刚才不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怎么这会知道害怕了?” 秦夜说得无心,顾倾城却错意地误解成讽刺,心头有强烈的羞耻感划过,她哭得更凶。 秦夜看着她哭,肩膀一下一下抽动,心头有些不忍。 捡起地上的衣裳,他一件件替她穿好,手划过她裸露在外的细腻肌肤时,细滑的触感让他心一阵颤,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顾倾城在他温柔的举止中渐渐停止了哭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秦夜眼中似有深情闪过,对上她的眼,他口语霸道:“我秦夜要的是一个身心完全属于我的顾倾城。侍寝的女人我不稀罕。” 扫下话,秦夜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留下屋里一脸茫然的顾倾城。 出了门,秦夜再也掩饰不住勾起嘴角。 刚才那小妮子的反应,很明显把他当成豺狼虎豹了。 当然,他也承认自己有些乘人之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证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反过来想想,顾倾城这个女人,也真是傻得可以。 他原本是想逗逗她的,只是话还没说清楚,她就一个劲的脱衣服,然后明明很委屈却还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本来可以阻止的,可不知为何,在瞧见她褐去衣裳后那羞怯妩媚的诱人模样后,他却没有那个意思了。 既然她有胆量在他面前宽衣解带,那他照单全收也不足为过。 可没想到最后一刻,她却委屈地哭了。 到底是个清白人家的孩子,到底是狠不下心出卖自己。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他本就无心欺负她,是她自己会错意。 所以,他对她解释,听似霸道的话,话中之意其实就是: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我绝不碰你。 第十四章 交集 自那以后,顾倾城便在秦府住下。 秦夜虽然不擅长表达情感,但顾倾城知道,他对她极好。 顾家的一切手尾,顾远的身后事,都由他一手包办。 顾倾城和顾安安姐妹二人的生活琐事,他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于是她和顾安安又过回了之前衣食无忧,万事不愁的日子。 当萧逸两个字再度蹦出她脑海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 顾家落难后,萧逸亲自把她父亲带走,之后便毫无下落。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不曾在她面前出现,顾倾城一度甚至觉得,她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个叫萧逸的男子。 再加上前段日子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忙得焦头烂额,许多事情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 如今闲下来了,有的是时间给她想东想西,她忽然感觉心口空了一大块。 有些事情,总归要弄清楚不可。 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开口求助秦夜。 从秦夜口中她才知晓,萧逸是太子身边的谋士,一直替太子办事。 两年前,只因为太子对顾家起疑,他便处心积虑地接近顾家,更不惜利用她得到顾远的信任。 顾远本就爱才惜才,萧逸年纪轻轻,有文化有谋略,又难得是大女儿的心上人,所以顾远对他这个准女婿喜欢得不得了,日日把他带在自己身旁,算是有意培养。 也是因为这样,萧逸能畅通无阻地出入顾远的书房,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顾远每一笔钱财的去向。 所以,他掌握了七皇子勾结顾远密谋造反的证据。 顾倾城没想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纯洁爱情,原来中间可以包括利用,出卖,欺骗。 似乎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病倒了。 一连几天,也和妹妹顾安安一样,一直发烧,一直说胡话,一直做梦,梦里全是她和萧逸这两年幸福的点点滴滴。 似乎是梦境太过于美好,她就这样留恋着不肯醒。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成了,烧一直不退,吃到嘴里的东西都如数地吐了出来,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秦夜勃然大怒,没日没夜地喊她,强行灌她喝药,她吐他就再灌,死命地灌,非要灌到她多多少少喝下些药为止。那滋味,顾倾城直至现在都心有余悸,她还记得她病好后好长一段时间里,那股汤药味还一直充斥在喉咙里。 后来,再秦夜的力挽狂澜下,顾倾城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 调理了一段时间后,恰缝秦家三兄弟封王,于是秦夜顺理成章地带顾倾城离开这个伤心地。 启程那天,天灰蒙蒙的,周围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笼罩在一层白白的雾气里。 秦府外头,十几辆装载货物的马车停在门口,下人们正进进出出地往马车塞东西,格外忙碌。 前头还有几辆较为华丽的,便是留给秦家一行家眷的。 还有数不清的马匹仆人在那候着,只待秦夜一声令下便动身启程。 秦家大院内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热闹,往来送行的达官显贵多不胜数。 而此刻的秦夜、缚磊、裴奕寒正与那些送行的人周旋着,忙得焦头烂额。 顾倾城和其他三个夫人一样,安安分分地站在秦夜身后,一脸恬静,周围的喧嚣热闹好似都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直到感觉到有个视线对着她,她才蓦地抬起头去。撞进那个眼神里,顾倾城陡然愣住了,居然是他...... 这么多天不见,他到底还是出现了。只是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知道她要走了,他舍不得吗? 顾倾城这样想着,心忽然有些软。 看着日思夜想的男子正步步朝她靠近,眼神也未曾离开过她身上,她的心顿时无限慌乱。他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他这样走过来是要做什么?他是有话跟她说吗? 顾倾城暗自揣摩着,一脸戒备。 可是当她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时,刚刚一直直视她的萧逸却忽然眉峰一转,投向她身旁的秦夜。 秦夜那时正在与别人攀谈,一时没有留意身边,直到听见有人叫了他一声秦将军,他才回过头来。 “原来是萧大人,别来无恙。”秦夜一见是他,双手抱拳,客气地笑笑。 “秦将军别来无恙。”萧逸也拱手而立,说这官场上耳熟能详的客套话:“在下听闻秦将军今日去往封地,特来送行,祝秦将军一路顺风。” “多谢,那秦某也祝萧大人在朝堂顺风顺水一展宏图。”秦夜也客套地回了过去。 顾倾城这才注意到,萧逸此刻穿的是天承国三品官员的朝服。 原来,她病得死去活来的日子,他正加官进爵忙得不亦可乎呢,看来她父亲的事情让他立功不小吧。 一想到此,顾倾城嘴角扯过一丝冷笑,这个男人一个多月前还把她拥在怀里,口口声声说爱她呢,这会子却以朝廷重臣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与别的人打着官腔说着客套话,对她却视若无睹置若未闻。 这还是她认识的萧逸吗?这还是那个宠她疼她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萧逸吗? 就好像眼前忽然被蒙上一层雾,顾倾城看得有些不真切了。 她真的好傻,刚刚居然还对他心存希望。 萧逸和秦夜说了几句话,便找了借口离开,走前有意无意地看了顾倾城一眼,而后又不动声色地退下。 顾倾城望着他的背影,心一阵凉。 二人就这样,一别,五年。 ** 秦夜安排一行家眷上了马车,也把顾倾城和顾安安安安顿好,之后下令启程。 临行前,顾倾城忽然叫住秦夜,说她不想坐在马车里,车厢太闷有些不舒服,想和他同坐一骑。 秦夜没料想到顾倾城会有如此要求,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答应。 自上次他逼着她宽衣解带那件事,顾倾城多少有些怕他,每次见他都是战战兢兢的,如今难得主动提出跟他一起,不管出自什么目的,他都很是乐意。 于是秦夜上了马,又随手把顾倾城捞起,让她单侧坐在马上,而后手环过她的腰身勒紧缰绳,这才下令出发。 顾倾城坐在马背上,有些心不在焉,眼神看似无意地向后撇。 早在她踏出秦府那刻,她就察觉到了不远处角落里,有双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怨,她就是想在临走前扳回最后一点最严,告诉她,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别的男人把她捧在手心。 所以,她才会小小地利用了秦夜一下。 顾倾城的计谋好像得逞了,因为她看见角落里的人在她上马那刻,脸色沉得厉害。 心中扬起报复的快感,她快意一笑,收回了目光。 马蹄就这样迈开了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路。 秦夜和顾倾城骑着马走在最前头,安安静静的,任由马儿朝前走。 二人虽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止,但一男一女共骑一匹马,落在被人眼里,却免不了有些暧昧,这不,马车那头,立刻投出两道阴森森的目光。 顾倾城便是在那时树的敌,她却浑然不知。 她那时沉浸在悲伤里。 似乎是要离开了,心里的不舍在做怪,马儿越是走远,她的心越直落落往下沉。出城之后,看着那扇厚重的城墙渐渐被她甩在后头,她眸子的悲伤越来越深。到底是生她养她十几年的地方,即便再让她伤心,一朝要走了,还是有牵挂的。 眼泪忍受不住地夺眶而出,她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泪。 本以为自己哭得不动声色,却不知道她身后的男人早把她这小小的举动尽收眼底。 她在哭?秦夜默默盯着她耷拉着的小脑袋,眉间拧成一团。这个女人自从进了秦府,眼泪就特别多,与从前刚认识的那个爱笑的顾倾城简直判若两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一次,他的心就会跟着痛一次。 “倾城。”秦夜叫了她一声:“在想什么?” 顾倾城背脊一僵,头垂得更低了,闷闷应了声:“没什么。” 秦夜虽然看不到顾倾城此刻的面部表情,但从她那些细微的小动作中不难猜出她此刻正胡乱地擦拭着眼泪。 见状,秦夜笑了笑,看不出来,这丫头骨子里倒是挺倔,宁愿独自抹泪也不愿在人前透露她的脆弱。 眼神转为柔和,秦夜悄然贴近她的耳朵,道:“别太难过,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回来。” “谁难过了。”身下女子很是嘴硬地顶着回去,抵死不认。 秦夜忽然低笑起来,这丫头,不承认就罢了,还跟他闹脾气。 身下女子一听他笑,更不乐意了,抬头瞪了他一眼。 刚刚哭过的眼睛现下还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落在秦夜眼里,不免可爱了几分。 “不难过怎么眼睛泛红?”还是忍受不住想要调侃她。 “眼睛进沙子不行吗?”顾倾城依旧不依不饶,但气势已经弱了几分,心虚地不敢看向他。 上方忽然安静下来,再没了动静,倾城好半响等不到他的回话,以为他生气了,便疑惑地在此抬起头向他去。 秦夜却在这时把她圈紧,对上她投过来的眼神,他一脸认真:“傻丫头,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顾倾城被他温柔的口吻惹得心里暖意萌生,再也忍受不住的泪水啪啪直往下掉。 “怎么哭了?”见她又一次垂泪,秦夜既心疼又无奈,腾出一只手笨拙地替她擦眼泪。 可能是第一次,力度掌握不好,粗糙的大手刮得顾倾城脸颊生疼。 顾倾城忍受不住别开脸去。 “恩?”秦夜一时不解。 顾倾城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忽然觉得矫情不下去了,止住泪水,她半是委屈半是抗议:“你就不能轻点嘛,擦个眼泪都那么用力,我的皮都被你磨破了。”难得的煽情画面啊,他都这么不懂把握,真是不解风情。 秦夜一愣,这才会过意来。只是他从来都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更何况面对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所以面对顾倾城的质问一脸尴尬。 半响后他才面色僵硬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傻样。”顾倾城看着他有些滑稽的样子,顺势戳了他一下,破涕笑了开来。 秦夜这才明白这丫头在调侃他。 “小东西,敢说我傻,胆子可真够大的。”秦夜装着样子吓唬她,手却轻轻扭住她的脸颊,乘无人注意之时,朝她的唇瓣啄了一下。 这下,换顾倾城尴尬了。 “大众场合之下,你怎么可以...”脸红到耳根,顾倾城用嗔怒掩饰不安,一手锤向他的胸膛,还未得逞,手就被他顺势握在手里。 秦夜却只是低低的笑,像偷到腥的猫。 闹了一下,顾倾城便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秦夜似乎是感应到了,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下好不好?” 顾倾城温顺的点点头,然后直觉地把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头颅轻轻抵着他的下颚,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夜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心头有种如获珍宝的喜悦。 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第十五章 初到秦阳城 帝都离秦阳城尚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若换做平日,快马加鞭半个月便能到,但此番随行人数太多,又这样拖泥带水地走走停停。所以秦夜和一行家眷抵达秦阳城之时,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而早在半路上,缚磊和裴奕寒便与秦夜分道扬镳,各自踏上自己的封地去了。 初到秦阳城,秦夜安置好一切后,就安排了到秦阳城后的第一顿家宴。 这是顾倾城第一次与秦夜的另外三个夫人同坐一桌用膳。 之前在帝都的秦府,由于平日里三个夫人各自的院子与她相隔甚远,再加上她平日里没有四下走动的习惯,所以并不经常见面。 再加上一直以来,秦夜并未表明什么,也未给顾倾城一个像样的成婚典礼,所以,在其他三个夫人眼里,她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如今秦夜公然把她带上饭桌,用意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果不其然,家宴还没开始,秦夜便开诚布公,要纳顾倾城入府,做他秦夜第四个夫人。 一句话下来,其他三个女人便齐齐朝她看去。 顾倾城被她们看得头皮发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鉴于她入府最晚,以后又要与她们同住一个屋檐,学乖点总没错,所以她站直起身,对着其他三个女人就要行礼。 秦夜在这时拦住她,又面无表情道:“在秦府未立正室前,秦家的女人都一视同仁,不按入府早晚论资排辈,所以你无需向她们行礼。” 此话一出,沐锦和沈秋离都不约而同地面色一沉,不过沐锦还好,恢复极快,一瞬后脸上又挂着淡定自然的微笑,但沈秋离就恢复不过来了,整顿饭下来,脸都是黑的。 顾倾城闻言,也大为诧异。大户人家向来长幼有序尊卑分明,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听过有一视同仁这种说法。 那时候的顾倾城不知道,在她进秦府前,秦家的确没有一视同仁这一说。 而后,秦夜似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沐锦道:“锦儿你入府最早,为人聪明谨慎,所以往后秦府后院的事,就由你去办,不必再假他人之手了。” 沐锦在那句话之后,彻底笑不出来了。那一刻,有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她心里萌生。她没想到,秦夜对那个刚入门的女子竟然偏袒到这种程度。好一句聪明谨慎啊,这样明着夸她,把她堵得哑口无言拒绝不得,就为了不让那个女人操劳? 但这话落到顾倾城耳中,她却不觉有什么不妥,也只是以为秦夜器重沐锦,所以把后院的事情都交由沐锦去办。 那时候的顾倾城不知道,在她进秦府之前,秦家后院的事,无论大小,都是由秦府的女人平摊着办。 交代完事宜,秦夜这才下令用膳。 席间,秦夜旁若无人地替顾倾城乘汤夹菜,嘱咐她多吃点,关怀备至。 顾倾城明显感受到两道阴森森的目光隔空向她投来。 从前在顾家,她家里几个姨娘为了争宠私下较劲的一幕幕,每天都在她眼前上演。从小的耳濡目染,导致她甚懂察言观色,也对女人间相处的一切异常敏感。 所以单凭眼神交汇,其他三个女人大概如何,她都能一目了然。 沐锦深沉内敛,沈秋离嚣张跋扈,都是不好惹的主。 至于低调得差点让人忽略她的存在的姜晓芙,席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摸清了她们的脾性,顾倾城做好了迎战准备。 虽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同样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的日子,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防沐锦暗箭伤人,应付沈秋离的正面袭击,还有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姜晓芙,虽然对她够不上威胁,但同样也不能掉以轻心。 她这么做的原因,倒不是想争宠,天地良心,她向来与世无争。 但秦府如今是她和顾安安赖以生存的环境,又是她们衣食无忧的保障,所以,要想在秦家立于不败之地,就要时时刻刻提防别有用心之人。 否则一味胆怯退让,就只会遭人欺负,任人宰割。 最终的下场,就是被赶出秦府。 若她只是孤身一人,那倒也无所谓,可顾安安她不能不管不顾,她发誓过,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不能让她遭受一点苦。 可自从那顿饭以后,顾倾城发现,自己明显有些多虑了。 因为第二天,秦夜下令在各院添置小厨房,让她名正言顺地避开与其他三个女人相处的机会。 不仅如此,秦夜还拨了两个通透的丫头给她,日常生活里,那些避不开的烦琐事,她只需交代她们两个去办便可,不需亲自出面。 有了秦夜做后盾,沐锦倒也没什么机会为难她,至于那收不住心性的沈秋离,偶尔碰面时,会冷嘲热讽她两句,逞一时口舌之快以外,倒也做不出什么事。 所以她在秦家的日子过得舒坦得很,没有想象中的如履薄冰。 至于她和秦夜的婚事,定在来秦阳城一个月后。 婚事由秦夜全权操办,她从不过问。 秦夜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头却有股怒气在一点点地翻涌。他当然知道,顾倾城为何会对自己的婚事如此不上心,无非就是她心里还装着个人,而现在,所嫁非人,所以,她不上心。 原本他以为,只要他把她带离那个伤心地,让她和那人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他有的是机会。 于是他很漠然地忽略那些横在二人中间,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的东西。 但忽略的不代表不存在,那人始终在顾倾城心里,根深蒂固。 那一瞬间,秦夜恨不得她的心剖开,然后将那个人连根拔去,取而代之。 那时的顾倾城,并不能理解秦夜的想法,所以看着他在她面前脸色越发阴冷的模样,有些不解。 “你怎么了?”顾倾城拉住他的衣袖摇了摇他:“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她自问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乖巧地配合了,还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秦夜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是他急躁了,她来秦府,也不过两个来月,即便是外伤,也不可能好得那么快,何况是心里的伤,他总要给足她时间恢复才是。 反扣住她的手,他扯过她,把不明所以的她拥在怀里:“你哪里都好,是我太急了。” 顾倾城显然未能完全适应他的触碰,在他怀里,她全身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把她搂得更紧,秦夜小心翼翼问道:“倾城,你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吗?”只是这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更切确的说,是害怕了,他害怕听到令他失望的答案。 顾倾城抬头,瞧见他眸子中殷切期盼的神色,咬了咬牙,点点头。 这表示,她愿意。 等到了期盼中的答案,秦夜喜上眉梢,抱着顾倾城的腰身转了几圈,笑得像个孩子。 顾倾城淡淡地笑着,心却沉到谷底。 所嫁非人,嫁谁不是嫁?再说了,你秦夜是我的恩人,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第十六章 婚事 婚礼当日。 秦府上下,满是耀眼的红。 在欢天喜地的鞭炮声奏乐声和众人的祝福声中,顾倾城和秦夜完成了婚礼的一系列流程。 而后,顾倾城便被送入洞房。 那夜洞房花烛,秦夜在新房门口徘徊许久,却迟迟未敢推门而入。 谁都没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勇猛杀敌,无坚不摧的秦将军,在新婚之夜,在如愿以偿地娶得心爱的女人之时,却紧张得手足无措,甚至乎连推开那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鼓足勇气,他才迟疑推开房门。 床的那头,那个穿着凤冠霞帔,戴着大红喜怕的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在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后,同样手足无措,隐藏在繁琐衣物里的小手捏得死紧,出卖了她的慌张。 秦夜揭开西帕时,手微微发抖。 对上他的眼,顾倾城一愣,然后很是乖巧地朝他勾起嘴角。 今夜的顾倾城,极美。锤着流苏的凤冠下,那张妆容精致的小脸若隐若现,本就白嫩的肤色,在一身大红的衬托下,更是柔白胜雪。 秦夜竟然看呆了,迟迟未有动作。 顾倾城在他炙热的眸色下,羞怯地移开眼。 秦夜这才回过神来,牵过她的手,引着她走向新房中央的圆桌上,递给她一杯酒。 她缓缓接过,手不小心触碰到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指尖传递过来的热度让她顷刻间羞红了脸。 喝过交杯酒,她刚放下酒杯,人就被他悬空抱起。 “秦夜...你...”顾倾城本能地惊呼,人却已被他安置到床上。 他在她耳边邪笑,炙热的气息惹得她耳根子发痒:“倾城,我总算如愿以偿娶到你了。” 他的声音似有一种魅惑力,让顾倾城脑中一片混沌,这种时候,她紧张都来不及,当然不会去细想他的话中之意。 凤冠被他摘下放置一旁,他的手指移向她的衣襟,轻轻一拉,那身大红被他轻易褐下。 顾倾城似乎很能明了他接下去的动作,害怕极了,本能握住了他不安分的手:“秦夜...我...”她不是想忤逆他,只是,她还没做好准备... 秦夜倒也不恼,安抚地摸上她的脸颊:“别怕,我说过的,除非你心甘情愿,否则,我绝不强迫你。” 那刻,顾倾城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体贴地替她盖好被子,秦夜也褐去一身喜服,然后在他身旁躺下。 那晚的洞房花烛,红烛摇曳,本该是满室旖旎风光的新房,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顾倾城却卷缩在秦夜怀里,一夜无眠。 她就这样,嫁人了? **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沐锦。 那夜,沐锦的院落,不是传来瓷器砸落在地的声响。 向来心思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此刻正拿着酒瓶子猛灌,神情难掩悲伤。发丝四散,点点泪痕布满她的脸颊,也弄花了她因这场婚礼而上的妆,让那张本就不惊艳的脸显得更加狼狈。 贴身婢女蓉儿扶起东倒西歪的她,皱起眉头:“主子,您向来是最懂克制的,今天怎么...” “克制,克制什么...我做得再怎么好,他还不是看都不看我一眼。”沐锦喝多了,说着胡话,借着酒劲,那些她平日里藏得极深的话这会倒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 她忽然分为思念她的姨娘曲心美。 她从小有多喜欢她表哥,曲心美是知道的,所以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对这个表妹没什么多大的兴趣,曲心美还是把她硬塞给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很早就嫁给秦夜。 那时年少轻狂,她也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所以时常因秦夜的冷落就闹小别扭,然后跑到她姨娘跟前哭诉。 开始的时候,曲心美也会耐着性子哄着自己的小侄女,但日久天长,就不免有些受不了。 终于有一次,曲心美斥责了她:“成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是闹哪样呢?当初是你自己选的丈夫,没人拿着刀子逼你。” 可能是没见过平日里温婉的姨娘也有动怒的时候,沐锦惊呆了,眼泪也全然缩了回去。 曲心美看着她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也提不起气,于是语重心长地对她道:“锦儿,夜儿不爱你,没关系,只要你够稳妥,会隐忍,能等待,进退有度,在他身边历练成他最适合他的女人,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的。” 沐锦是个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通,所以自那日以后,她就收起了她的小姐脾气,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因此俘获了不少人心。 日久天长,秦府上山下下,无人不把他当秦府的当家夫人看待。 当然除了秦夜。 只是沐锦浑然不知,她还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而一直教导她的曲心美似乎也忽略了,要一个男人回心转意,也要那个男人有心才行,而她的儿子却不曾对她的小侄女用过心。 后来,秦夜又先后把沈秋离和姜晓芙娶进门。 那时的她心里虽然有过不痛快,但短时间内就恢复了。 因为她知道,秦夜并非不想娶那两个女人。 再加上曲心美告诉她,不管秦夜娶了多少女人,当家夫人的永远只有一个,而她进门最早,理所当然,秦家当家夫人之位非她莫属,任谁也撼动不了。 那些话在她心里稳如针扎,所以,她不怕,那两个女人入府比她晚,也不见得比她受宠,所以她们,对她也够不上威胁。 但她显然是忘了,她也并非是秦夜愿意娶的那个。 直到半路杀出个顾倾城,她才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秦夜到秦阳城之后交代的那些话,让她甚感担忧。再加上眼看着今天这场婚礼,排场远远要比她当年隆重地多的时候,她心里的担忧更深一层。 戴着贤良淑德的面具太久,她累得很,所以,趁着今夜,她放纵一下自己,一醉方休,就当缓解她多年的怨。 “姨娘,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忍,能等,他就会回心转意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等来的结果,却是他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娶进门?你不是说,秦府的当家夫人非我莫属呢?那表哥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沐锦眼神涣散地喝着酒,说着胡话,任由恨意在心头肆无忌惮。 表哥,还要多少年,你才能看到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守候的我? 蓉儿很少见她家主子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鼓足勇气,她才说了句:“主子,你别喝了,奴婢扶您进卧房歇息吧。”说完,便伸手去夺沐锦手中的酒瓶子。 “滚...”手还为碰到瓶子,沐锦一个酒瓶砸来,声音尖锐。 蓉儿一个躲闪,酒瓶随之落了地,在地上碎开来。 “主子...”蓉儿顿时红了眼眶。 “我叫你滚听到没有...给我滚...”沐锦歇斯底里地吼着。 到底是有些忌惮沐锦的,蓉儿叹了口气,还是退了出去。 房里,沐锦依旧肆无忌惮地喝着酒。 凉薄的月色透过精致的窗台在地上划开,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沐锦摊到在那,烂醉如泥。 那个夜晚,注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十七章 婚后 婚后半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而顾倾城的妹妹顾安安,却不知从何时起,越发的淘气起来。 这不,前几日顾安安嚷嚷着要吃烤地瓜,秦夜派人到市里给她买了几个现成的,她却不肯,硬逼着秦夜给她买几个生的说是要自己烤,结果差点把整个厨房点着。 顾倾城这头才刚教训完,一转眼,她又和从京都来看望沈秋离的沈家四小姐在池塘边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抓花了人家小姑娘的脸不说,自己也失足掉到池塘里。 顾倾城对这个妹妹恼火得很,却也拿她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去沈秋离房里赔礼道歉,在说尽了好话又受尽了沈秋离无数句冷嘲热讽后,这件事总算得以平息。 而听说了所以事情原委的秦夜,却只是不以为意,一笑置之。 而且在她教训顾安安的时候,他还一直袖手旁观,还不时在后面插几句风凉话。顾安安有了秦夜做靠山,?n瑟得很,俨然不把顾倾城这个做姐姐的放在眼里。 顾倾城为此是气不打一处来,气恼地追着顾安安跑,直嚷着非揪下她的耳朵不可,叫她不听话。 可最后,顾倾城只落个气喘吁吁的下场,半点便宜都没捞着。反之,顾安安在秦夜的掩护下,顺利逃跑。 顾倾城为此无语得很,盯着秦夜很是恼怒道:“我在教我妹妹,你不搭理也就罢了,还跟她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有你这么做姐夫的吗?” 一句姐夫,惹得秦夜心情大好,低笑了下,秦夜回了句:“我爱屋及乌不好吗?” 顾倾城当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脸微微泛红,假装若无其事地瞪了他一眼,她道:“那也不能这样啊,你看安安现在...”口气不再似刚才那般急躁,反而有些底气不足。 秦夜欣赏着她那别别扭扭的小模样,也不说话,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许久的不到她的回应,顾倾城又恼了,别过头去不理他。 秦夜这才绕到她身后,用一种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语气道:“别别扭了,最多以后你教训安安我站你这边,好不好?” “还有以后?”顾倾城眉尖一挑,质问的口气。 “明日我就给安安请个师傅,这样可以了吧?”秦夜无奈,又是一阵哄,这丫头片子,还真是得理不饶人。 顾倾城闻言,小得意了下,但表面还是一脸正色:“这还差不多。” 随手摘下搁置在果盘的葡萄,她面向秦夜:“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赏你的。”说罢,也不管秦夜乐不乐意,便把葡萄塞进他的嘴里。 顾倾城自发的小情趣,让秦夜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很是配合地学着她刚刚一脸正色的样子:“谢娘子赏赐。” 顾倾城被秦夜逗乐了,也一个劲地笑。 那一刻,二人默契得犹如一对成婚多年的老夫妻。 秦夜看着深秋午后柔和的阳光下,那个笑得纯粹的姑娘,心一阵柔软。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笑的。 他其实比萧逸更早认识的顾倾城。当年他父亲受顾远相邀,他便随父亲登门。 闲来无事,他便在顾家随处逛逛,无意踏过后院时,便看见一个贵妇模样打扮的女子对着枝繁叶茂的树影探头探脑,一脸焦急。 他素来不爱管闲事,于是掉头就走。 谁料却听到那妇人冲着树上喊:“倾城,听话,快点下来,树上危险。万一摔伤了,我可不好向你爹交代。” 他因那话停住脚步。 倾城?一顾倾人城吗?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这人长得如何,他忽然有点兴趣想一探究竟了。 树的那头,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不耐的口气:“我不,我就不,我要等我爹爹来。” 闻言,他彻底失了兴致,又一个刁钻任性的千金小姐。 刚想转身离开,便瞧见顾远和他父亲往他的方向走来。出于礼貌,他跟顾远打了声招呼,不料顾远却眼神绕过他,直直朝那妇人走去,然后也跟那妇人一样,在树下探头探脑一阵,然后气急败坏道:“城儿,你干什么,快点给我下来。” 然后秦夜便看到一个小姑娘赤着脚从树上一滑而下,脚上悬着的一串铃铛随她的移动泠泠作响。小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瘦瘦弱弱的,看起来稚气未脱,但却难掩倾城之色。 眸里闪过玩味,他笑了下,看这爬树的动作倒是挺利索的,平日里应该没少做这种事吧。 顾远却没什么心思去想女儿爬树是否利索,他盯着那双没有穿鞋的小脚,眉头皱的死紧:“你这孩子,说了你多少次了,怎么...”看似苛责的话,却带着无限怜爱。 顾倾城毫无畏惧,只是纯粹地笑着,然后对着顾远张开手臂。 顾远叹了口气,好不无奈地把她抱起来。 透过顾远的肩膀,顾倾城才发现,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眉目俊朗,意气风发的少年,正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顾倾城在他那双寓意不明的眸子里安分了下来。 送完自己的女儿回房,顾远才折了回来,一脸抱歉:“那是顾某的女儿,生性调皮,让二位见笑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她便是顾远的长女顾倾城。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时年迈的皇帝皇甫御风的身体越来越差,皇位人选又不明朗,有人说皇位向来是立嫡立长,皇位非太子莫属,又有人说近年来七皇子屡建军功,才能也远在太子之上,皇位非七皇子莫属。秦淮风做事一向谨慎,所以一直保持中立状态,而当时碍于顾远与七皇子走得颇近,秦淮风便不再与他有往来。 于是乎,他和顾倾城也就再没了见面的机会。 直到再见面,顾倾城身边有了萧逸。 所以,他便把心中那个莫名的情愫压了下来,这一压,就是三年。 直到三年后,他从秦府门口抱起她,那刻他便下定决心不再放她走。 秦夜还一点点地沉浸在往事里,再次回神时,顾倾城正旁若无人地享用芷柔为她送来的几盘精致的点心。 见他看来,小嘴眨巴眨巴的,末了还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唇瓣上沾满点心残碎。这样不轻易的举止在某些心术不正的人看来,却是一种若有似无的挑逗。 秦夜被她撩得心痒痒的,不知觉吞了下口水,他忽然有些气馁,这种美人在怀,见得碰不得的滋味当真糟糕。 “恩?”顾倾城看着他不自然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极力刻制住自己下身的骚动,秦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一把搂过她,凑近她的耳边:“吃独食,恩?” “你又不吃甜的。”顾倾城白了他一眼,之前与她吃饭,桌上的甜食他都不碰。 “谁说我不吃的。”秦夜有些不乐意了,如果是她送到嘴里的,他多多都吃。 “喏。”顾倾城头也不抬,随手拿起一块点心递去,心想着这男人还真是别扭,想吃就吃啊,又没人阻止他,哪来那么多话的。 手举酸了,某人有接过去的意思。 半响后,顾倾城疑惑地一抬头,秦夜却在这时扣住她的脸颊,咬字暧昧道:“我只吃你嘴里的。”而后便朝她吻了下去。 秦夜果真是个霸道的男人,就连吻,也带着掠夺。 顾倾城被他炙热的气息卷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很快便瘫软在他怀里。 她显然是没做好准备的,否则一双小手不会一个劲地往他胸口上抵,企图与他拉开距离。但一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她一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气。别忘了,如今她是他的妾,若他真的想要,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新婚那晚,已经是这个男人最大的让步了,难不成她还能指望,他一辈子不碰她? 既然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她还是安分地接着好。 所以,她任由他吻着。 秦夜松开她的小嘴时,她还沉浸在那个漫长的吻里,眼神迷离,脸颊绯红,颇有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秦夜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半响,明明眼里的狂热还未褐去,似乎还有加深的迹象,他却忽然松开了她,然后放她坐好。 这就算结束了?顾倾城忽然有些气馁,她都做好献身的准备了,他怎么就轻飘飘地打道回府了?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她的脸火辣起来,天啊,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秦夜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似笑非笑:“怎么,很失望?” 顾倾城被他只字片语羞得不能自已,他却还是不懂收敛,在她耳边暧昧地吹着气:“如果你想继续,我随时奉陪。” 顾倾城脸更红了,假装娇嗔地不去理他。 而后屋里便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 而那一整天,顾倾城心情似乎也不错,过往的一切,都被她暂时性地抛到九霄云后。 那个时候的顾倾城并不明白,为何在与秦夜相处的过程中,她都能短暂忘掉那段过往,然后很自然地不去想从前? 后来她才知道,就是这些相处过程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甜蜜,像藤蔓在她心头越饶越深。 而这些年,他就是这样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摧毁她心里那道坚硬无比的心墙,然后慢慢牵引她一步步走出那段充满悲剧色彩的年少岁月。 待她拨开云雾,心一点一点清明时,她才知道她一颗心不知在何时早已被他填满。 第十八章 醉酒 这是缚磊和裴奕寒在秦夜和顾倾城成婚后第二次来秦阳城。 一同来的,还有秦夜的妹妹,秦家二小姐秦棉。 那晚,秦夜在秦阳城最有名的酒楼醉仙楼设宴款待他们,而陪他出席的,只有顾倾城。 秦棉打量着那位在大哥眼中举足轻重的嫂嫂,面容带笑。心中暗叹她大哥的眼光真是出奇的高,果真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怎么看怎么漂亮。 顾倾城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传说中的秦棉,一脸好奇。 早在帝都城她就听说秦家二小姐是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今日看来,果真不假。面前的秦二小姐,一身干净利索的黑色劲装打扮,头发利索地束于脑后,更显英气逼人,举手投足之间颇带男子的豪迈之风。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两人眼神交汇一阵,觉得对的上眼后,大有江湖气息的秦棉以酒会友,满上一杯便凑到顾倾城跟前。 这头她才刚接过,秦棉手中的酒杯撞了过来,说了句“棉儿敬嫂嫂一杯,先干为敬”后,便喝了个底朝天。 顾倾城本是不喝酒的,可眼见得秦棉如此热情,她也不好推脱,硬着头皮喝了下去,瞬间只觉有股*在喉咙处翻涌,呛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秦夜一见如此,当下便要去拦。 裴奕寒一个眼神使过去,缚磊心领神会绊住自己的大哥:“就让她们姑嫂熟识下吧,我们兄弟三人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便招呼自己的大哥坐下。 那一边,小姑子和嫂嫂正旁若无人地唠嗑起来,秦棉果然是跟了裴奕寒久的人,别看她一副酷劲十足的模样,这说起话来,小嘴那一个甜。 顾倾城被她有一句没一句地灌迷汤,高兴起来,又是几杯酒下肚。 应付完秦棉这边,缚磊和裴奕寒也过去凑热闹,顾倾城推脱不过,又在他的怂恿下又多喝了几杯。 顾倾城从前并不曾饮酒,这会儿还没怎么吃菜就喝了那么多,便开始不胜酒力地头昏眼花起来。 秦夜知道她那是喝醉了,就要起身去扶她,裴奕寒把他拦着下来,贼贼一笑:“我说大哥,你就别插手了,看不出兄弟有心成全你呢?” 秦夜不说话,心里头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难怪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秦棉不对劲呢,原来是受了这厮的指示。 既然弟弟妹妹们如此有心,那么他该心照不宣地收下才是,否则就辜负了他们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于是乎一顿饭下来,顾倾城被他们轮流灌酒。 眼见顾倾城喝得差不多了,裴奕寒就找了借口和秦棉先行离开,而缚磊,也不知在何时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顾倾城这头还迷糊着呢,一抬眼却瞧不见人了,心中郁闷得很。 东张西望之际,就被秦夜拉着往外走。 她当然不肯依,她还没尽兴呢,要喝就喝个痛快不是吗? 别看顾倾城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这酒劲一起来也是个不让人省事的主。这不,明明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了,小手却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地挥啊挥,就是不肯让秦夜扶着。 从厢房到门口这小半截路,被她这一折腾,倒走了不短时间。 待她安分了些,被秦夜横抱在怀里,她却一个劲地嚷嚷着想吃糖葫芦。 “这么晚了哪有糖葫芦,明天再买好不好。”秦夜耐着性子哄她。 “不好。”顾倾城就是不依,一个劲摇晃脑袋,平日里从不轻易彰显的任性因子此刻倒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秦夜任由她胡闹着,看她的眼神极尽柔和。原来他的倾城也有这样撒着野,肆意胡闹的时候,虽然跟平日里安静乖巧的她很不相同,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你说过只要我想吃你会给我买的。”顾倾城耍起小性子来不依不挠的,小手不断凌虐秦夜的衣裳,把他的衣领拽得皱巴巴的,还不知道罢手,殊不知抱她的男人早在听到她说这句话后背脊一僵,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她来秦家快一年的日子,向来是乖巧本分得很,他给什么她都接着,也不逾越半分,又怎么可能跟他提想吃糖葫芦这么幼稚的小要求,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她把他当成谁了。 他早前还在为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融洽而沾沾自喜,没想到这些都不过一场假象,原来在她内心深处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人。 但见她醉的不轻,他也不好怎么发脾气,只是有些不耐烦地把她抱上马车,然后把她护在怀里,命令仆人往秦府赶。 好不容易抵达秦府,刚打开车厢门,顾倾城却怎么也不肯下马车。 秦夜不明所以,只当她是闹脾气,便任由她在他怀里挣扎,然后轻声安抚她下马,却不料顾倾城在这时嘤嘤哭了起来:“我要回家。” 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情绪闹得有些烦躁,秦夜却依旧耐着性子哄:“这一直我们的家,你不记得了吗?” “你骗人...”顾倾城昏昏沉沉的,指着秦府门口那双威武的石狮子含糊不清道:“我家门口的狮子是铜绿色的,还有一层铁锈。” 秦夜听懂了,顿时间哭笑不得,喝多了的人,倒难为她还记得从前自家府邸门前的铜绿狮子。 “这是秦府,是我们共有的家。你从前的家在京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乖乖点听话,明日我再带你回去好不好。” 顾倾城在他的连哄带骗下点点头,总算止住了哭泣。也总算肯安分地任由秦夜抱在怀里进了秦府。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顾倾城已经安静了下来,呼吸变得匀长,处在半梦半醒的无意识状态。 唤了芷柔芷心为她梳洗,秦夜在一旁微微叹气,被她折腾了那么久,他有些累,倒也不是身子上的累,她的身子轻盈地跟鸟儿似得,抱多久他都绰绰有余。就是觉得,心有些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不知道为什么。 待婢女帮她打理完,他才凑到床边细细打量她。 她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稳,朱唇微启,呓语连连,长长的睫毛不时地抖动,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秦夜轻手为她拭去的时候,她还抵触地挣扎了下。 翻了个身,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襟滑落了下来,露出雪白的香肩,小半截酥胸若隐如现。 秦夜眼光扫描了下,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凑上她的小嘴吻了下去。 顾倾城在半梦半醒间回应这他,惹得秦夜更为疯狂,更为缠绵的吻似要把她吞噬。 她被吻得呼吸不顺,小嘴才刚一张开,丁香小舌就被他允吸住,拖到嘴里。 “恩...”顾倾城若有似无地呻吟,小手甩了下,又含糊不清呢喃了句:“毅哥哥别闹了。” 身上的男子乍听到这句话,身子一顿,心骤然沉入谷底。停止了对她的掠夺,他的神情由阴转冷,紧紧盯着她的眸子如千年寒潭似要把她冰封。 梦中的女子却浑然不知,又是一句雪上加霜的呓语:“毅哥哥,我好想你...”然后转头又跌进了她流连忘返的美好梦境。 梦里的她还小,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 那是她一年仅有一日的生辰,萧逸却因要事要忙没来得及陪她。她就坐在闺房前的院落里无聊地等着,待到他忙完来到她面前,天已经昏沉。 一见到他,她一脸委屈,皱着眉头抱怨:“都是你拉...忙那么久,生辰都要过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个包子似的,却可爱得很。 他一脸抱歉,却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糖葫芦:“这个给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时的她年少方艾,容易满足,笑嘻嘻地接过冰糖葫芦,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只是一条小小的糖葫芦罢了,她却觉得这一天的辛苦等待都是值得的。 那晚他们便偷偷溜出去逛集市,疯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在翻墙而进的那一刹那被顾远逮个正着。顾远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在女儿的管教上也是极其严厉。虽然萧逸已是他认定的准女婿,但毕竟女儿还未嫁出去,这样孤男寡女玩到三更半夜的,他看着自然不是滋味。 于是乎,那个晚上,顾倾城在顾家祠堂跪了一整夜。 而萧逸,义无反顾地陪她跪了一整夜。 那时候,她明明跪得脚都麻了,心里却甜滋滋的。 多难的,有个男子,无论何时何地,是好是坏,都义无反顾地陪在她左右,寸步不离... 第十九章 冷战 顾倾城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顾倾城便被坐在睡榻边的那个身影下了一大跳,直到看清那个身影是谁,她才冲他咧嘴傻笑。 只是秦夜的心情看起来好像很不好,那眼神可怕得很,像要吃人似的,顾倾城看着心惊胆颤,也渐渐也收回了笑意,是自己得罪他了吗?顾倾城心头一个机灵,脑子里不断搜索着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可任凭她怎么思索,都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 吞了吞口水,她压抑着心中的恐慌,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秦夜,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每次见到他沉下脸,她说出口的都是这句,她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词汇吗?与其问他怎么了,还不如反省她自己怎么了。 秦夜没有回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面沉如水。 顾倾城蹑手蹑脚地下了**,像只乖巧的小猫拉了拉他的衣角,一脸讨好:“秦夜。” 这个该死的女人,又是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可偏偏对他的杀伤力就是大得很,他此刻心里早已软了大半。 可是脑子里闪过昨夜她嘴中的那个人名,他不耐地大手一挥,甩开她的触碰。 顾倾城困顿得要命,她真的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怎样,大清早的就莫名其妙地给她脸色看不说,现在她都不管有错没错尽全力去讨好他了,他还不领情。 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初既然选择了在他屋檐下避难了,她就只能再放低姿态才是。 一咬牙来到他面前,她一脸无辜道:“秦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改的。” 站起身扣住她的下颚,手指在她红润的唇瓣摩挲,他冷笑了下:“昨晚你喝醉了,你知不知道你叫的是谁的名字?”她说要改?很好,他倒想看看,这种自发性的问题,她怎么改。 顾倾城嗅到危险的气息,脸一阵白。 昨夜她是做了一些光怪陆离的梦,难不成,是她在睡梦中说漏了嘴?这可真是千年道行一日丧啊,她平日里可是隐藏极深的,怎么这一碰酒就原形毕露了呢?下次绝对你不能喝酒。 心虚地不敢再去看她,她垂下小脸。 “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会改吗?怎么这会子哑口无言了?”秦夜扣在她下颚的手加紧了力道,强迫她直视他:“你都嫁给我了,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视我这个丈夫于何地,恩?” “我...我知道是我不好...”到底底气不足,她说话声音弱弱的。 她意料之外的反应让秦夜胸口一阵气闷,他以为她会有所表示的,起码为自己辩护几句,或者吵几句嘴都行,可她没有,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认了错,这让他彻底没了分寸。 “顾倾城,你...”秦夜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吼了这一句,然后大步离开。 顾倾城很委屈,不是说做错事勇于认错还是个好孩子吗?怎么她都道歉了,还是平息不了他的怨恨。 ** 在此以后,冷战一触即发... 于是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秦府,都笼罩在一股阴郁的气氛中。 下人们都很明显感受到秦家大少爷最近的心情特别不好,因为连平日大爷最得力的爱将赫武都被无端挨了几次骂,有一次还被赶了出来。所以在大爷屋里伺候的人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地,就怕一个不小心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大爷不开心也被大爷赶出去。 而顾倾城那边,也是大门紧闭的,没有人知道里头的情况。 顾倾城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在屋里闷着,茶饭不思的,也不怎么爱开口。看着她一天天地瘦,芷柔和芷心心头焦急,却无能为力。 一日午后,顾倾城在房里歇着,见芷柔回来时一脸气呼呼的,便向她询问原因,这才知道是管账的刘管事克扣她们的月例银子,芷柔气不过,当场就找他理论,他却理直气壮的,说反之大爷现在不去她们那里,开销什么的花费不了多少。 顾倾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阵凉,秦夜到底是行动了,就因为她不顺从他,惹了他生气了,他就要收回当初的承诺吗? 一想到此,她不由自主地冷笑,她到底把自己托付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她的时候就把她捧在掌心上哄,一朝不合他意了,就冷眼相向,再来个经济封锁,停这个断那个的,真是可耻。 她是无所谓的,反正怎样都能凑合着过,可是安安呢? 想起顾安安,她心里一阵抽,唤来芷柔,她问道:“最新安小姐那边怎么样了?”她是以秦夜妾侍的身份进的秦家,与顾安安住在一起有所不便,为了避嫌,秦夜便把她和顾安安分到两个不同的院子里。再加上安安平日里爱闹,顾倾城每次找她都不见人,所以后来便不常去找她,只是派了芷柔每日去顾安安那询查一番,确定她安好。所以她现在才会像芷柔询问顾安安的情况。 “安小姐一直安好。”芷柔回答,今天她去顾安安房里的时候,顾安安正玩着只大兔子玩得不亦乐乎呢。 “那就好。”顾倾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日,顾安安忽然来找她,小脸委委屈屈的:“姐姐,我饿...” 饿?顾倾城一听凌乱了,顾安安的小厨房比她还气派呢,里头应有尽有,还有四个专门给她烧菜做点心的师傅,她怎么会饿呢? 难道... 不祥的预感划过顾倾城心头,她立刻询问道:“你怎么会饿呢?你院里不是有很多好吃的吗?” “之前是有啊,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几个师傅接连请假出去了,也不给我做饭吃。”顾安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脸色很苍白的姐姐,良心不安起来,可是想到冰块脸的话,她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然后最近我院里的下人对我的态度出奇的差,姐姐,我好难过。” 顾安安扶着胸口做难过状。 这话对顾倾城无疑是剂猛药,她只觉有块巨石砸在胸口,狠狠一疼。 之后她便再也那耐不住了地跑了出去... ** 秦夜在见到她闯进书房的那刻,眼神闪过惊喜和诧异后,又变得无比复杂。皱了皱眉头,他却还是用冷到不能再冷的口气道:“你来做什么?” 倒也顾不得一旁还站着缚磊和其他人,她冲着他一阵吼:“我们二人的事,你迁怒顾安安做什么?” 顾安安?秦夜眼神闪过疑惑,但他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了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对上顾倾城那张脸时,他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她,因为他怕那张消瘦的小脸,会让他分外心疼。 “大哥,你们聊,我先出去。”缚磊饶有韵味地看了顾倾城一眼,招呼一屋子人退下。还是他的法子好,串通顾安安演了这么一出,顾倾城这一心疼妹妹,果然沉不住气往这里跑。这样也好,只要见了面,说上话,还怕误会解不开? “秦夜,你别装蒜,你不动声色地撤了安安院里的小厨房,是什么意思?”事关顾安安的温饱问题,顾倾城大失分寸,也顾不得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质问。 秦夜是个聪明人,顾倾城一句话,他就明白了。他还以为她是为什么而来,原来是为了她的宝贝妹妹。 不怒反笑,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这是在质问我?” 顾倾城回瞪:“你对我不满,什么都冲我来,我无所谓,但顾安安只是个小孩子,你对她那么苛刻做什么?”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你就是这么看我的?”秦夜的眼神暗了下来,眉宇间似有一场风暴酝酿着,那极冷的神色,让顾倾城害怕地退了几步。 “不然呢,你要我怎么看你...”咬牙狠下心来,顾倾城还是顶了一句,一副“你不是这样是哪样”的眼神。 “你...”秦夜狂怒,扬起手。 顾倾城眼看那一掌就要下了,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今日前来顶撞他,她早就料到会把他惹怒,可是她没办法,怎么都要搏一把。 可能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作祟,她料定他不敢对她怎样。 果然,那一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许久之后,她睁开眼,他的手早已握成拳收了回来,只是站在那神色阴冷地看着她,在与她眼神交汇的那刻,他一字一顿地吼了句:“顾、倾、城、你、给、我、滚。” 顾倾城在他这句话后红了眼眶,然后转身夺门而出,泪水也在那刻砸了下来。 第二十章 再生事端 顾倾城走后,缚磊才踏入书房。 房里秦夜正在气头上,也没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就是一阵怒吼:“不是叫你们别进来吗?都给我滚。” 缚磊眉头一皱,神色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大哥,是我。” 秦夜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才缓和了些。 “大哥,你们两就不能好好说话?至于吵成这样?”缚磊是来当说客的,早在那天他知道裴奕寒好心办了坏事,致使他们夫妻二人冷战了些时日后,他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这不,替他三弟赎罪来了。 只是不管他怎么劝,他那个固执的大哥就是不肯退让一步,即便相思成疾了,也不肯主动出击。而顾倾城那边呢,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人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教顾安安说这个慌,想来若是顾倾城疼惜这个妹妹,一定会来找秦夜理论。 不管好事坏事,先见上一面再说。 可是如今的情形看来,好像对他们二人一点帮助都没有。 不过也没关系,他拿捏准了,顾倾城会登门道歉的。 拍了怕秦夜的肩膀,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道:“走,咱们喝酒去。” ** 顾倾城那边,当她失魂落魄地来到顾安安院里时,她那个刚跟她喊饿的妹妹此刻正拿着一只鸡翅啃得正欢,面前摆着一桌子菜,见到她来,还招呼她坐下吃。 “你...你不是说几个师傅都请假了吗?你怎么还有吃的?”贵倾城一脸疑惑。 “是啊,张师傅和李师傅媳妇生孩子,回家抱孙子去了,黄师傅的手艺一直被我嫌弃,所以把这差事辞了,陈师傅前几日手被油烫伤,一时半会好不了。”顾安安不以为意地答道,一张小嘴满油光呈亮的。 “那你...”顾倾城慌了,指了指满桌子菜,又指了指她手里的鸡翅。 “姐夫他好体贴,又拨了四个师傅给我,我刚回来的时候四个师傅已经调过来了,手艺还真不赖呢,嘻嘻。”顾安安没头没脑地冲着顾倾城傻笑。 “那你说的下人给你脸色是怎么回事?”顾倾城无奈。 “...” “说话!” “...” “顾安安!” “其实是我的错啦...我闲着无聊,就一天到晚整他们,他们都敢怒不敢言,就一天到晚板着脸啦...”顾安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头:“姐夫说我也有不对,不过他又给我换了一批下人...” 顾安安解释完一切,顾倾城只觉轰隆,头顶有记闷雷劈过。完了完了,她错怪秦夜了。 “顾、安、安,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急败坏朝顾安安吼了句,她掉头就跑。 顾倾城走了,顾安安对着一桌子美食,却没有了再继续吃的**。 亲爱的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臭冰块脸,要不是想让我姐姐姐夫和好如初,我才不会受你摆布呢。 **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秦夜,顾倾城决心冒着被骂个狗血领头的危险登门道歉,结果才刚到书房,就被赫武告知大爷和二爷去了潇湘阁喝花酒。 说起这潇湘阁,那可是秦阳城有名的**,那里头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迷死人不偿命,勾起魂来一套一套的,都不知道撩拨得多少男子日日在他们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 赫武以过来人的身份,生动描述了他曾经在潇湘阁的所见所闻所感,却也没忘了二爷交代的事,好好观察倾城夫人的表情。 据二爷交代,若是倾城夫人面不改色,那么他还得继续下猛料,若是脸色发白,那么证明时机成熟,若是神色铁青,那么他就可以闭嘴。 可二爷没教他如果倾城夫人眼眶红红的是打哪样。 赫武左右为难,他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诶诶诶...夫人您别哭啊... 顾倾城哭着跑开了... 然后一连几天,她都闷在房里。 每日一见到芷心,她都眼神一亮,然后又在芷心摇摇头之际眼神变得黯淡无光。 都好几天了,秦夜就是不见回来,顾倾城心头不安得很。倒也说不上为什么,可能就是怕像赫武说的那样,怕秦夜真的被潇湘阁的姑娘迷得流连忘返。 所以,五天之后,她沉不住气了,命人弄了匹马就朝潇湘阁的方向奔腾而去。 ** 潇湘阁里头,秦夜也是恼火得很。 他那个好二弟一直劝他守株待兔要有耐心,可是五天了,那个该死的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摆明了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这个叫什么潇湘阁的鬼地方,脂粉味重得很,偏偏他又对这俗气的味道过敏,于是乎这几日下来他的鼻子里头总是痒痒的,难受死了。 缚磊冷眼看着这个别扭的大哥,叹了口气,心头一阵无奈,不过就是个模样过得去的女人嘛,值得他抓狂至此吗? 直到下人在缚磊耳边说了几句,他才勾起嘴角走向自己的大哥:“鱼儿上钩了。” 秦夜的眸色才瞬间由怒转喜。 缚磊这头立马把准备好的潇湘阁的头牌牡丹姑娘请了出来,然后又不动声色地躲到暗处。 只是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顾倾城破门而入。 秦夜显然是不耐烦了,脸色难看得很,偏偏那个什么牡丹姑娘的还不识相,老爱像八爪鱼一样往他身上蹭,他一个不悦,便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推开。 而躲在暗处缚磊也明显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刚才下人来通传的时候说顾倾城已经沿着厢房的楼阁拾阶而上了,而这楼阁离厢房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她没理由走那么久。 莫不成,出什么意外了? 两兄弟似乎同时想到什么,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门外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唯独没了顾倾城的身影。 缚磊四处打探了下,才被人告知刚才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与人发生争执,被人连拖带扯的拽到一间厢房去了。 秦夜的心彻底慌了...... ** 当他一脚踹开厢房的门之时,顾倾城正被一个中年男子压在身下。 男子长得极其猥琐,身材臃肿,一身华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偏偏这样的人还是个**,此刻正拿着一壶酒一手钳住顾倾城的下颚猛灌,说着令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顾倾城在他身下竭尽全力地挣扎哭喊,却被他反手打了两个耳光,力度之大,让她差点昏厥了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秦夜气炸,狂怒地扯开压在顾倾城身上的那只肥头大耳的怪物扔到地上,他上前就踹了两脚。 此刻那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在兴头上,又喝了不少的酒,有人坏了他的好事,他自是不乐意的,人还未站稳,就怒气冲冲地朝秦夜冲了过去,想要报这两脚之仇,这才刚走了一半,那刚解了一半的裤子就这么掉了下来,下身那东西就这样露于人前,那一个恶心... 他忙去扒住裤子,刚弯下腰,秦夜又是一脚,把他踢得头昏眼花。 中年男子被他打蒙了,知道对手似乎身手不凡,不是好惹的主,刚才的那股猛劲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也顾不得下身正**着,扑的一下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秦夜的眼光闪过嗜血的光芒,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胆敢碰他的女人,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这上了年纪的人,怎么经得起一个习武多年的将军一番暴打?此刻中年男人疼得哭爹喊娘的,一直在地上打滚。 秦夜却置若未闻,而后,似乎还是不解恨,他抬起一条腿,对这中年男子那恶心的地方猛地一踩。 猥琐的中年男子瞬间疼得在地上直抽搐,不一会便晕厥了过去。 秦夜这才转头看向卷缩在**脚的顾倾城,她此刻被吓得不轻,布满泪痕的小眼瞪得大大的,写满恐慌。 大步朝她走去,他动作迅猛地脱下大衣紧紧将她盖住,然后一脸抱歉地把她护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倒不是不知道秦夜是来救她的,但一想到他这些天以来的莫名其妙和自己心头的委屈,顾倾城就迅速擦干眼泪,然后一咬牙心一横,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秦夜,你混蛋”然后便哭着跑出去。 秦夜被顾倾城这么骂,脸色黑得厉害,额头青筋爆现,不难看出他此刻压了多大的火,冷眸扫了下那个躺在地上的一动不动地身体,他对着底下几个人说了句:“把这东西乱棍打死。” 底下人闻言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后便拖着那中年男子出去。 而后,秦夜扫了眼现场,这才发现他那个二弟不知何时失了踪影。 他倒是逃得挺快,秦夜心头冷笑,多亏了他那两个好弟弟,拜他们所赐,他跟顾倾城的梁子这下真的结大了。 缚磊此刻正去往缚悬城的路上,他多少是忌讳他大哥手段的,知道他大哥此刻正在气头上,一定会拿他开刀,所以,为了防止他的大哥把对二人的气撒到一人身上,他很是识相地乘着无人注意时不动声色地离开潇湘阁,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东西扬长而去。 在此之后一个月秦家二少爷和三少爷都不再踏足秦阳城半步。 第二十一章 重归于好 顾倾城先秦夜一步回的秦府,然后遣退了一屋子下人,自个坐在**榻上流眼泪。 秦夜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成河。见他进来,也不理他,只是哭,一个劲地哭。 叹了口气,秦夜把她拥在怀里,拉住袖口的衣角替她差眼泪,声音轻柔:“倾城乖,不哭了,好不好?” 那是记忆里她爹爹哄她的句子,她从小没娘,都是顾远把她拉扯大。每次她不开心掉眼泪,顾远就是这么哄着他的。一想到她那个无辜枉死的爹,倾城地泪流的更凶了。 “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受委屈的,你听话,不哭...”秦夜有些手足无措,他原本就不怎么会哄女孩子,眼下已经是个极限了,所以他说话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顾倾城哭得鼻头红红的,任由秦夜说尽了好话,她就是别过眼爱理不理。 秦夜无奈,扳过她的脸:“倾城,别闹脾气了,你心里有什么不愉快,说出来好不好?我们坦诚相待一次,恩?”他几近耐性地开解:“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却在我面前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我能不气吗?明明是你的错啊。好不容易我等到你了,你却对着我就是一通指责,你起码要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吧?” “我知道我有不对,可是你不能...”顾倾城欲言又止。 “恩?” “我们才成婚多久,你就去喝花酒,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我。”顾倾城口气委委屈屈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反之她就是不高兴,听到他去喝花酒的那刻很不高兴。 一点一点地去扣那些字眼,秦夜的心头有过不可思议后,有股喜悦在心头划开。 她这反应,似乎是——在吃醋? 秦夜在这种时候忽然笑了,而且是出了声的那种。 “喂,你什么意思啊。”顾倾城很恼,怒瞪了他一眼朝他吼了句。还说什么坦诚相待,她在认真的讲,他竟然在笑,在这种节骨眼笑。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我的倾城吃起醋来别扭的小样子特别招人疼爱。”秦夜依旧笑着,心头无限欢喜。 顾倾城愣了,她吃醋了?对象是他?无稽之谈,绝对不可能。 顾倾城迅速清理了下脑袋,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如果不可能,那她心里翻涌的不舒服情绪是怎么回事? “是就承认,我不会嘲笑你的。”秦夜揉着她的小脑袋,似笑非笑的,话中的调侃之意让她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她抵死不认地娇嗔:“谁吃醋了。”手却被被他的大掌反扣在手心,贴在胸口。 他笑得无赖,她羞得不能自已。 虽然本质问题他们都很是默契地闭口不提,但至此二人和好如初。 ** 秦夜能完全拥有顾倾城,其实是个意外。 别看顾安安平日里是个随心所欲、没理想、没抱负的小姑娘,但内心却清明地很,谁对她好,她一直都记着呢,而且打心里感恩戴德。 而恰好,秦夜因为顾安安是顾倾城的妹妹,所以爱屋及乌所以对她的格外照顾,却没料到这样的无心插柳柳却让他无形中多了一个好帮手。 这不,顾安安明里暗里,都在帮他。 这日午后,顾安安闲来无聊,便赖在顾倾城身边磨磨唧唧的。 那日恰逢秦夜也在,于是三人就在小院里闲坐着,吃着点心喝着茶,沐浴午后的阳光。 顾安安贼眉贼眼的,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随便找了个话题聊:“顾大美人,昨日我见到了张师傅的小孙子,是个好小好小的小人儿,软绵绵的跟棉花糖似得,可好玩了。” 顾倾城绣着花样,只是淡淡“恩”的一声,口气略显敷衍。 顾安安却不依不挠了,贼笑嘻嘻地凑到她身边:“我说顾大美人,你啥时候也给姐夫生一个小小人儿,我都迫不及待想做阿姨了。” 秦夜乍听这话,心头咯噔了下,差点没笑出声来,然后眼神刷地一下朝顾倾城看去,他倒想看看顾倾城应该如何作答。 顾倾城也没有料到顾安安会有此举,心有些慌,这一抬头,又瞥见那双玩味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下她的心更是提到嗓子眼,整张脸一下就滚烫起来。 难掩慌张地瞪了顾安安一眼,她岔开话题道:“这是你小孩子该问的问题吗?” 看得出她那是在逃避,顾安安更是越发奋勇了,肆无忌惮地摇着她的手臂:“哎呀,我说顾大美人,自古传宗接代天经地义,你脸红个什么劲,快点告诉我啦,让我有点盼头。” “别问我,我不知道。”顾倾城被她缠得头疼,索性不理她。 顾安安却不依不挠的,撅起小嘴:“不说算了,那我问姐夫好了。.” “姐夫姐夫,什么时候。”看向秦夜,顾安安一脸期待。 “呃...那就要看你姐姐配不配和。”秦夜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他说的也没错。毕竟生孩子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两人一唱一和的,明明没什么心思,顾倾城心里炸开了锅。 可能是心虚的缘故,她总觉得秦夜话里有话。 自成亲以来,也许是知道她还没准备好,秦夜对她一直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还承诺过她,只要她不愿意,他就不勉强,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由着他去。可是刚刚那番话,她却听出了试探之意,想必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她也应该有所回应了才是。 但碍于顾安安在,顾倾城还装着糊涂瞪了他一眼,说了句“小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然后把绣着的花样随手一扔,飞快跑进屋里。 这就生气了? 秦夜无奈,女人心真是瞬息万变,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呢,顾安安却轻飘飘地说了句:“还不快追。” 秦夜汗颜,心领神会后便追进屋子里去。 见他进来,顾倾城对他爱理不理的,别开眼不去看他,他倒是难得的主动巴结,大手捏上她的脸:“莫非娘子觉得我说得不对?” 顾倾城甩开他:“去,少没正经的,不知道安安是个孩子呢,竟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再说是她问我的。”秦夜一脸无辜。 “她问你就一定得答吗?”顾倾城翻了个白眼,他一个大男人,要忽悠个孩子还不容易。 “当然,你相公我是个实在人,一向童叟无欺的。”秦夜又是一句回了过去。 顾倾城气结,连连呸他。 那娇嗔的别扭模样让秦夜的心划过暖意,温柔地看着她,他忽然问道:“那娘子,话说回来,咱们什么时候像顾安安说的,造个小人呢?” “我还年轻着,暂时没这个打算。”顾倾城不假思索地答了句,瞧见他脸色一沉,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这才笑嘻嘻一脸讨好地补充:“但是嘛,补上洞房花烛还是可以的。” 说罢,她的小嘴便凑上前去,小啄了他一下。 她难能可贵的主动献吻让秦夜惊了一诈,迅速反应过来之后,他扣住她的小蛮腰,一手压着她的后脑,然后将她唇瓣含住,大肆允吸。 顾倾城笨拙地回应他的吻,惹得他更为疯狂,下一刻,他贴在她腰上的手便移到她的丰盈处,磨蹭了一阵,手又伸向她的衣领。 两人都进入了状态,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好死不死,门外却传来动静声。 “大爷...”是赫武的声音。 忽然的打断让顾倾城一听身子一僵,虽然还任由身上的男人亲着,但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而秦夜则完全忽略掉那个声音,依旧肆意地啄着她的唇。 赫武半天等不到回应,又很不识趣地喊了一句:“大爷,帝都加急密函。”许是怕里头的人听不见,还特意提高了音调。 这下,屋里的人再也不能装成若无其事了。 靠!秦夜心里暗骂,却还是不得不松开怀里的她。 顾倾城被他恼怒的样子惹得扑哧一笑。 到嘴边的肉吃不着,他本就不悦,倾城这么一笑,他脸色更是沉得厉害,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还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一脸阴沉地出了门。 后头顾倾城笑得更大声。 赫武很伤心,他不过是尽了一个助手该有的指责,怎么大爷却一副随时要杀了他的样子,这年头当个下人,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啊。 第二十二章 吃 待秦夜处理完公事折回来,已经入夜。 顾安安吃饱喝足,一副满足的样子,安心地在顾倾城院里晒着月光。 秦夜瞧不见顾倾城的人影,便问了句:“你姐姐呢?” “沐浴。”顾安安懒懒答了句。 见她惜字如金,秦夜也不再说话,与她坐在院子里。 “好好的机会就是不懂把握,姐夫你太让我失望了。”顾安安看也不看他,轻飘飘又是一句,也不知是在暗讽他下午得不到手,还是在嘲笑他现在不懂把握机会。 秦夜汗颜,眼前这个小姑娘哪里是顾倾城嘴里说的小孩子,明明就是个童姥,表现出来的样子跟阅人无数似的。 等了半响,顾安安见他仍旧不为所动,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言不发地溜进顾倾城的房里。 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叠衣裳。 把手中的衣裳随便一扔,她不屑地看了一眼一旁目瞪口呆的某人,说了句:“发什么楞啊,还不快去。”然后幽灵似地离开了。 ** 推开浴房那扇半掩的门,秦夜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眼。 水雾弥漫的浴房里头,一个纤细的身影慵懒地靠在浴池一边,香肩外露,半抹丰盈在水中若隐若现,娇艳的花瓣零零散散飘荡在四周,若有似无的香气四散在空气里。 顾倾城正闭目养神,享受着泡澡的安逸。 听到房门的动静,也只以为又是顾安安来,并没有睁开眼。 直到发觉周遭气氛不对,她才迟疑地睁开眼睛。 那个男人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直视她,眼里闪烁着**的锋芒。 顾倾城被他盯得一阵?澹?灸艿厮?只ば厮醯皆〕厍浇牵?咔拥夭桓以偃タ聪蛩??p>  他怎么可能让他躲,大步朝她那边迈去,他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手划过她蒙着水汽的脸颊,他扣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与他直视:“这时候想退缩,有点迟了把,恩?” 顾倾城脸红得滴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反正是迟早的事,还不如从了他的好。 于是心一横,一咬牙,她甩开他的手,就这样毫不遮掩地站在他的面前,朝他投去一个媚眼,她柔柔地笑:“谁说我要退缩。” 秦夜被她挑的心头痒痒,眸色也变得越发深沉,稍稍贴近她,他**一笑:“顾大美人这是准备好了?” “你说呢?”顾倾城笑嘻嘻的,眸子跟一江春水似的,无限**。 秦夜再也忍不住了,把一半身子还浸在水里的她捞起来,横抱着圈在怀里往卧室走去。 顾倾城只是软绵绵地贴着他,也不挣扎,细长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膛画圈圈,惹得他更是心痒难耐,步伐也不知觉加快了些。 卧房里头,顾倾城的身子刚贴上软软的被褥,那个高大的身影便已经衣裳尽褐,欺身而上。 吻一落而下。 刚沐浴完的肌肤还着些许湿意,却在他唇瓣一点一点的允吸下逐渐干透,然后幻化成潮红。 身子传来的异样和燥热让顾倾城有些难耐不安,但她还是笨拙又乖巧地曲着身子迎合他,嘴角不自觉发出几声低吟。 她乖顺的反应让秦夜满意得很,下一刻,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身子,手游离在她烫人的肌肤上,一只揉搓着她胸前的丰盈,一只顺着腰际直下,探进她的身体里去。 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湿意,他把她的双腿扳得更开。 似乎是知道秦夜接下来的举动,顾倾城的身子微微往后倾了倾,身子抑制不住慌乱地颤抖。 知道她这是害怕了,秦夜放缓了动作,手贴上她的脸颊,他安抚道:“别怕,相信我。” 秦夜的眸子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力,顾倾城沉醉他的柔情蜜意里,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夜轻啄了下她的唇瓣,身子一挺,贯穿了她...... 就这样,秦夜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她。 ** 激情过后,顾倾城精疲力尽地窝在秦夜怀里,秦夜无限满足地拥着她,有以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背,声音轻柔地问道:“可是累坏了。” “你说呢?”顾倾城抬头,一脸抱怨,刚刚他可一点都不顾忌她是第一次,一直不知疲倦地要着她,现在还好意思问她累不累。 “看样子是累坏了。”秦夜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得淡然,丝毫没有半点知道错了的样子。 “那你还问。”顾倾城假装嗔怒不去理他。 然后翻身睡下。 看着她恬静的睡眼,秦夜若有所思。 这次他能如愿以偿地得到她,还真得谢谢那个童姥。 看来缚磊那时候说得没错,顾安安是顾倾城的软肋,只要巴结了小的,老的自然会死心塌地。 所以自那日以后,秦夜对顾安安更是百依百顺了。 ** 半个月后 顾倾城听闻这几日顾安安总是躲在自个的院落里吃点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心里止不住疑惑,便移步到她院落里去。 和料想中的一样,顾安安房中的八仙桌上放满了可口的糕点,而那个小小的人儿正埋首桌前,吃得那一个香,连她来了也不理。 顾倾城见安安吃得正忙,没空搭理她,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瞧见桌子上一道点心有些眼熟,便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恩!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靠!这不是帝都最有名的点心坊出炉的桂花云片糕吗?还是热的!哪弄得阿这个? 她当下就揪着顾安安一探究竟。 顾安安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一脸鄙视,不就一块糕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还不快说?”顾倾城一脸要挟。 “姐夫!”顾安安惜字如金。 “不可能!”顾倾城暴跳如雷。 “哎呀,我是说姐夫请的糕点师傅。”顾安安很不耐烦。 “不是吧!”顾倾城汗颜,她知道秦夜对她这个妹妹很是百依百顺,但顺到这个份上,她实在难以理解。要知道那家点心坊的师傅可是难请的很,就算是在帝都,平日里也就做那么几个,且卖完了就不再卖,秦夜却神通广大地把让他们赶半个月路过来,就只为给顾安安做点心?不对,一定有猫腻。 顾安安突觉有道寒光朝她投来,她一咋,惊呼:“顾大美人,你什么眼神!” “你管我什么眼神,从实交代。”顾倾城没好气的。 “姐夫犒赏我推波阻拦有功呗。” 顾倾城在这只字片语中联想了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那日之后芷心在院落里捡到她的衣服,敢情是这丫头把她卖了。 这样想着,她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特别不甘心。 “就为了这几块东西你就把我卖了?你个小白眼狼,有没有良心的你。”顾倾城气急败坏地对着顾安安一通大喊。 “没良心的是你把,明明碗里锅里都有了,你还不满足,一定要想着那些你看不到吃不着的。”顾安安书念得一塌糊涂,说起话来乱七八糟,用的比喻也乱七八糟,可是顾倾城却听懂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倾城脸色沉了下来。 “顾大美人能理解的意思!”顾安安回了过去,言下之意是说她心知肚明。 顾倾城挨了记闷棍,不爽到了极点,偏偏顾安安不买她的帐,心情也不受她一丁点的影响,仍旧吃得不亦乐乎。 就在周遭的空气将近凝结之时,顾安安却忽然来了一句:“姐姐,回不去的,就别再多想了,难为了自己折磨了别人,有意思吗?”她并非是小白眼狼,她只是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姐姐着想。 顾倾城愣了,这是安安病好后鲜少的几次叫她姐姐,她知道这丫头是认真了。因为她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才会亲昵地喊她一声姐姐。 而且这是顾安安第一次超常发挥,说出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她当然能理解话中之意是什么。 实在想不到怎么回应她,顾倾城落荒而逃。 第二十三章 我只睡过你 又是月底领月例银子的时候,芷柔回来时就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顾倾城不解,便问了问,这才知道账房的管事换了人。 而新来的管事对芷柔的态度特别好,给的银子数量还是平日里的两倍,末了她要走时,新管事还塞了一小锭银子在她手里,说是小小心意往她笑纳,以后还要仰仗倾城夫人多多提携。 顾倾城听完只是笑了笑,但内心深处却万分感叹秦夜的细心,她没想到她当时气头上的话,他却能从中听出细枝末节,还私下处理了那帮有意刁难她的人。 这样难得的心意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顾安安前些日子的那些话,更让她心头愧意萌生。 但愧疚归愧疚,她就是不能爱他,切确的说,是不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里人人都会有,顾倾城对待感情上也是如此。 萧逸那样温温润润,她一直觉得甚好把握的男子,在名利面前,还不是变成她从来都不认识的模样?何况是秦夜这个她从来就没看透过的男人。 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秦阳城的王,他要什么没有,区区一个小女人,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顾倾城平日里看似温吞,顺从乖巧,但心里对爱恨,却有着很深的执著。她不否认他的好,但同样的,她也没忘记他指着鼻子叫她滚。相处的这些时日,她也知道,那个男人在必要之时,也是个冷酷无情的主。 不顺他意就尚且如此,那以后呢? 现在她还年轻,尚有绝色容颜替她保驾护航,但他朝容颜尽老呢?又或者他觉得腻了呢?到时候连心都没有了的自己怎么办?找谁哭去? 而且,她已经撕心裂肺过一次了,那滋味太难受,她实在不想要第二次了,所以,她不敢再轻易尝试爱。 芷柔当然不可能察觉到顾倾城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又一脸快意地道:“主子,您可知之前的刘管事是什么人?” “什么?”顾倾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冷淡淡的。 “他可是沐夫人的远房亲戚,听闻跟大爷的姨丈很有关系。”芷柔说着,瞧见顾倾城在认真地听着,她也没停住嘴:“我就知道刘管事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地克扣咱们的月例银子,肯定是仗着背后有人撑着,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 芷柔还没说完,就被顾倾城狠狠地打断:“芷柔!你在秦府也有些年头了,就不知道谨言慎行吗?” “我...”芷柔委委屈屈的,却还是识相地闭了嘴。 顾倾城也知道芷柔只是在替她抱不平,无奈一叹,她的声音缓了下来:“好了芷柔,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我也并非有意苛责你,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若是你那番话被人听了去,你是我的人,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再说了,大爷的心清明得很,谁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他又怎会不知,但他却只是把刘管事赶出去就息事宁人,他图什么?所以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别说破,明白了吗?” “是,主子,芷柔受教了。” 顾倾城见芷柔态度诚恳,便朝她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这心里头却有些不舒服,原来在这庞大的秦家,她一直都是靠秦夜这尊大佛在庇佑才得以相安无事。而那些看似表面上对她友好的人,却一直在暗处对她虎视眈眈的,巴不得看她笑话,她一有个风吹草动,那头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通过这件事,她也想通了,只有顺着秦夜,只有在秦家盛**不衰,她才能保全她和顾安安所拥有的一切,那些人,才不能拿她如何。 所以,她一定要处理好她与秦夜的关系,即便是不爱她,她也不能得罪他。 ** 一年后... 年关将近,秦家一屋子人都忙碌拾掇着要过个好年。 却不料在这时传出了一个震惊全府上下的消息。 为人一直很是低调的姜晓芙夫人忽然在秦府后院投河自尽,差点小命不保,还好被过路的下人救下,现在人还在**上躺着,迷迷糊糊的。 而秦家大爷在一听此事后便连夜去了她的屋子照顾了**。 事后不少人议论纷纷,都说这新进门的夫人不厚道,霸着大爷不放,把旧人给逼上绝路。 顾倾城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向来不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眼里,只是芷柔和芷心就不乐意了,一来她们受不了别人在她们背后指指点点的,二来是她们的主子本就无辜,却无端遭灾。 秦夜来顾倾城院里的时候,芷柔和芷心两个婢女正跟顾倾城抱怨着。 可顾倾城却像是个听着别人故事的人一般,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听烦了就扭向一边,懒洋洋的,芷柔和芷心自讨没趣,也就乖乖闭上嘴退了下去。 秦夜看到这嘴里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后院的事他听说了,也想了办法处理,但碍于这两日事多,他就将后院的事暂且搁置。他以为他的倾城一定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不高兴,所以手头的事一忙完,他就急匆匆往这赶,打算安慰她一番。 但他的倾城却有趣得很,流言都漫天飞舞了,她却还跟无事人似的。 这会倒显得他多虑了,她可比他想象中要阔达许多。 顾倾城一见他来,殷勤地迎上前去,绊着他的胳膊,她半是抱怨半是撒娇的口气,声音柔柔媚媚的:“我说大爷,您说这府里的不.良之风何时能整治整治呢?” 秦夜一笑,戏谑道:“你不是不在意嘛,我还治什么?” 顾倾城假装嗔怒地拍了一下他,语气懒懒的:“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心疼我的两个丫头嘛,再说了,我也想我的耳根子清净些。” “既然是顾大美人提的要求,那为夫一定加紧去办。”秦夜轻点了下她的小鼻子,一脸**溺。 顾倾城瞪了他一眼:“啧啧啧,夫君,我还以为我们一直都是心照不宣地呢,怎么这次...” 秦夜听出话中之意,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平日里她一有个什么困扰,他都会在她没开口前第一时间帮她处理好,她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接受。 刚开始他还有些气馁,以为那只是他的一厢情,她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如今她的话中之意,似乎是知道他背地里对她的那些好的。 “这次是我疏忽了,还望夫人多多担待。”秦夜一脸抱歉地笑了笑。 “少油嘴滑舌了。”顾倾城白了他一眼,故意挖苦他:“会发生这些事,归根究底还不是你们男人喜新厌旧。这下闯祸了吧。” 她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妾,向来都是弃妇的命。 她也知道,弃妇的下场很可悲。 被人就这么晾在一旁,不闻不问,然后长夜漫漫独守空闺,日子过得聊胜于无。那个姜晓芙一定是受够了,才会选择这样悲壮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又或者是爱惨了秦夜,难以忍受他在别的女人怀里,才会想着眼不见为净死了一了百了。 顾倾城忽然会愧疚,她是一个坏女人,抢人家丈夫。 她这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却瞥见秦夜看着她,神色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秦夜叹了口气解释道:“倾城,别胡思乱想,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得那样,我真正拥有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顾倾城饶有韵味地打量她,一副“你开什么玩笑”的神情。 “我没有骗你。”秦夜一脸认真:“我真正想娶的只有你一个。” 顾倾城当然不信,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之前三个夫人怎么说? “沐锦是我娘硬塞给我的,沈秋离是政治联姻,至于姜晓芙,我甚至连她是什么时候进的门都不清楚。当时我跟我爹说得很清楚我不娶她,是我爹自作主张...总之倾城,你要相信我。”秦夜做事一向不跟人解释,这会对这倾城说了这么一番话,倒说得有些笨拙。 顾倾城一时反应不过,没听出话里之意,于是便随口说了句:“可是娶了就是娶了啊,你总要对她们负责才是。” 秦夜闻言沉默了。 半响后,顾倾城似乎想到什么,一咋,脱口而出:“不对!难道你...你没睡过她们?” 这话虽然直白,倒也话粗理不粗,秦夜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顺着她理解的那个意思道:“对,没错,我只睡过你。” 顾倾城却因他的话心里咯噔了下。 第二十四章 闹 稍稍恢复了下,顾倾城又淘气起来。 “啧啧啧,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顾倾城酸酸地感慨着:“姜晓芙一定觉得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日子是一点盼头都没有,所以才会寻死的的,真是造孽啊。” 秦夜眉头一皱,这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明着挖苦他。 叹了口气,他解释:“她的确是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但那人不是我。” 顾倾城不解,咬着手指若有所思,然后一大堆戏文里的内容瞬间充斥在她脑海:“哦哦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她不甘寂寞,所以跟别人好上了,后来被你发现了,你很生气她给你戴了绿帽子,所以就拆散人家那对苦情小鸳鸯,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以死明志。对不对。” 顾倾城沉溺在自己的无限幻想里,末了还补充了句:“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爱人家就放了人家,你看看,把人家逼上绝路了吧。” “顾倾城,收起你满脑子龌蹉思想。”秦夜闻言气结,她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姜晓芙没进门前就有心上人,但到了谈婚论嫁时却被男方家里嫌弃。她爹为此觉得丢人,就一直虐待她,这事被我爹知道了,我爹同情她就把她嫁到秦府。之后她与情郎被迫分离,这两年她在秦府饱受相思,又经常被人欺负,才起了寻死的念头,明白了吗?” 秦夜说了一大顿道明真相。 顾倾城听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用不用跟她猜的出入这么多?但毕竟心底同情姜晓芙,所以她恢复了一脸正经:“原来...那你可要好好帮帮人家。” “恩,姜晓芙胆小,又是个被欺负惯的人,所以对什么都忍气吞声的,你抽空就去看看她把。”这是秦夜第一次对她提出要求。 秦夜的意思顾倾城倒是明白得很,无非就是想她与姜晓芙交好。这样一来,那些不利她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其次嘛,凭着她在府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压制那些欺负姜晓芙的人,让那些人知道姜晓芙如今与她交好,得罪不得。 那一刻,顾倾城有些懵了,她再一次看不懂眼前的男人,看似冷情的他竟然也有如此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不过既然秦夜要求她去看姜晓芙,那就去吧。 于是这天下午,她难得出了自己的院落,去往姜晓芙所住的院落里。 许是怕冷场,她还带上顾安安。 这头她才刚到房门口,里头便传来沈秋离的说话声:“下作的东西,这样要死要活的,是想博谁同情呢?” 顾倾城闻言眉头深深皱起,她不是没见识过沈秋离说话的那股尖酸刻薄劲,但每见识一次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一次。 “我说晓芙妹妹,年关将近的你却闹了这一出,未免也太不吉利了吧?你死了一了百了,但这可是秦府,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又传了出去,大爷面子往哪搁?”又是一个女声传来,声音缓和,语气带刺,一听就知道是沐锦惯用的风格。 顾倾城无语,她就知道这两个女人最终都会走在一起,然后到处兴风作浪。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用一个成语形容她们二人最适合不过了,叫什么来着... 顾倾城那边绞尽脑汁地想着,顾安安却在她耳边轻飘飘冒出一句,蛇鼠一窝。 顾倾城汗颜,靠,这厢会读心术。 “我没有...”姜晓芙的声音很轻,传到外头更是细若蚊呐。 顾倾城有些不忍心姜晓芙被这样欺负着,想拉着顾安安一同进去替她解围。 可顾安安却在院落外磨磨唧唧的,半点也没有想要和她同仇敌忾的意思。 无奈一叹,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进去。 沈秋离一见是她,嘴角泛起冷笑:“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罪魁祸首来了。”初听那些流言的时候,她得意极了,狐狸精就该招人骂,活该顾倾城也有今天。 顾倾城懒得跟她计较,越过她和沐锦,她看向一脸愧疚的姜晓芙,拉着她的手:“你还好吧?” 姜晓芙知道自己连累了顾倾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内疚,还未答话,沈秋离却先她一步冷哼:“想知道她好不好就跳到湖里试试呗。”那护短的样子,就好像姜晓芙跟她是亲到不能再亲的姐妹似的。 沐锦冷眼旁观,嘴角泛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顾倾城脸色沉了下来,这两个女人真的好讨厌,好讨厌,该怎么对付她们呢? 顾倾城正寻思着,却在这时听到沈秋离一声尖叫。 原来是顾安安,趁着大伙没注意之际,不动声色地绕到沈秋离背后,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死命一拍。 沈秋离俨然是被她拍懵了,捂着后脑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在看见顾安安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后,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只见她指着顾安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疯子,干什么呢你。” 顾倾城哪里忍得了被人这样骂她亲爱的妹妹,一时气炸,就要上前跟她理论。 顾安安淡定得很,被这么骂着也丝毫不恼,只是抢先顾倾城一步,把手中捏着的东西往沈秋离身上甩去,于是乎,一只黑不溜秋的东西便准确无误地黏在她衣服上。 沈秋离又是一愣,在看清黏在她衣服上头的东西后,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而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那极度恐慌的模样和刚才的泼辣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否则怎么会这么不顾形象。 不停地抖动身子,沈秋离企图想把那东西甩开,无奈那东西黏着她的衣服死紧,任她怎么抖都抖不下来。偏偏那东西又恶心得很,她不敢去抓,想不到办法之下,她便在那六神无主地冲着周围的人怪叫:“快,快帮我抓开,快...” 沐锦和姜晓芙彻底懵了,不知如何是好,顾倾城汗颜,却也迟迟未动。 一屋子的婢女因沈秋离的那声怪叫手忙脚乱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沈秋离的贴身婢女素梅更是惊慌失措,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模样,但却因为她衣服上的东西迟迟未敢近她的身。 倒也怪不得她们见死不救,都是柔柔弱弱的女子,那恶心的虫子,她们哪敢接近,最后不知是谁到屋外找了个胆大的,才把那东西给揪了出来。 屋子里这才恢复了平静。 沈秋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眼中的红还没褪去,就怒火朝天地往顾安安这边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顾安安一向机灵,哪里会给她还手的机会,本能往后一躲,沈秋离不但没打着,反而因用力过猛而撞向一旁的桌子。头上的簪子被甩飞了出去,梳得精致的发髻瞬间变地凌乱起来,她却顾不得打理,只是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看样子是被撞疼了。 顾倾城怕局面越往后发展越受不了控制,也知道是自己妹妹有错在先,忙伸手过去扶她。 但此刻的沈秋离已完全失了理智,哪里还会领她的情,这不,顾倾城的手一碰到她,就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 顾倾城一个重心不稳往后倾。 沈秋离还不解气,忍痛起身压在顾倾城身上,满嘴的污言秽语,手就要朝顾倾城的头发楸去。 危急关头,顾安安反败为胜,扑过去拽住沈秋离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她狠狠就是一口。 秦夜赶到时,顾安安还咬着沈秋离的手臂不放,沈秋离还压在顾倾城身上,要死要活的哇哇大叫。 “闹够了没有。”秦夜一进门就是一声冷喝,在瞥见被沈秋离压着的顾倾城后,他的脸色正是沉得吓人。 顾安安却浑然不知的模样,就是不肯松口,秦夜实在看不下去,使了个眼色叫赫武把顾安安拉开。 沈秋离的手臂已经是深深一个血口。 一见秦夜来了,沈秋离一脸狼狈地扑上去,哭得那一个凄惨:“大爷,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那个小疯子,她咬我。” 秦夜看得心烦,怒吼:“到底怎么回事。”那声音有种无形的震撼力和压迫力,一屋子人在他的怒斥下都噤若寒蝉。 “沐锦,你说...”秦夜扫了一眼沐锦,面无表情道。 “我...”沐锦支支吾吾,对上那道凛冽的寒光,她避重就轻道:“今日大伙一起来探望晓芙妹妹,原本谈得正欢,安安就莫名地打了离妹妹一下,离妹妹只是说了她几句,她就拿了个虫子往秋离妹妹身上扔。” “是啊,大爷,您要为我做主啊,我这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那个小疯子,她竟如此待我。”沈秋离在一旁应和,看向顾倾城的眼神满是怨恨。 秦夜皱眉,可这一屋子人,他又不好偏袒,只能装严肃地道:“安安,怎么回事。” 顾安安变脸快过翻书,先前的彪悍样俨然消失,一张小脸委委屈屈的:“她们冤枉我...刚刚我看离夫人后脑勺有只虫子,我就好心帮她抓了,可是她却用恶毒的话骂我,她既然不领情,我就把虫子还给她,可她却打我,还要打姐姐...我...” 说道动情处,她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倾城在一旁瞧着,差点就要给顾安安跪了。她这个妹子,不但演技精湛,胡说八道的功力也练就的相当炉火纯青。你看那滚烫的泪水,拿捏得那是恰到好处,多一颗则多,少一颗则少啊。而且她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顾安安在门外草丛里磨磨唧唧东翻西撬的,一定是在抓虫子,然后这会当着秦家男主人的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这虫子是从沈秋离头发上揪下来的。实在是太牛了。 见秦夜投来一记质疑的眼神,她很无奈,却只能硬着头皮陪顾安安演下去,所以,她默认地点点头。 看在双方各执一词,又谁都有错的份上,秦夜最终避重就轻地处理,各自罚了月俸就算了事。 沈秋离吃亏最多,这样的结果她当然不乐意,本还想闹,却在沐锦一个暗示的眼神硬生生压下怒火,然后被沐锦拉着上药去了。 而顾倾城见顾安安没吃亏,也选择息事宁人。 至此,打架事件得以平息。 第二十五章 原谅 沐锦和沈秋离走后,秦夜这才走向顾倾城,一脸担忧:“可有哪里受伤了?”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顾倾城有些精疲力尽,所以她没有答话,只是无力地摇摇头。 秦夜眼中的担忧更深了,横抱起她:“我让大夫给你检查检查。” 顾倾城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我没事,你放我下来把。”这屋里还有下人在,他却旁若无人似的关心着她,**塌上那个他却看都没看一眼,这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难听了。 缓缓来到姜晓芙身边,她轻轻握住她的手:“生命宝贵,只有好生活着,才会有希望,知道吗?” 见姜晓芙顺从地点点头,她才起身离去。 经过顾安安身边时,她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顾安安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难得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秦夜也跟了出去,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脸上难掩愧疚之色,是他不好,他明知道她最讨厌惹上是非,却还硬惹她摊这趟浑水,还让她差点被欺负。 藏在衣袍里的手渐渐握紧,他想着,未免夜长梦多,有些事情,是该定下来。 ** 那天之后,无论顾安安在顾倾城面前怎么说尽好话,顾倾城就是不理会她。 不仅如此,顾倾城院里的下人,也都当她透明的似的,任她怎么顽皮怎么闹,她们就是置若未闻。 这种不受待见的滋味难受的很,顾安安因此大受打击,心情欠佳。 后来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成天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就连最喜欢的美食摆在她面前,她都提不起劲。 缚磊不知何时在她身旁坐下。 顾安安察觉身边有人,抬起头去,在看清来人后,她又难掩失望地垂下头去。 她自动屏蔽的态度让缚磊很不悦,不过看在她心里憋屈的份上,也就懒得跟她计较。于是这会,平日里老爱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倒出奇安静地坐在了一起。 许久之后,顾安安才在此抬起头,声音闷闷的:“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了?”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缚磊云淡风轻地回了过去。 他说得无心,但处于敏感状态下的顾安安却把他的态度理解为是见死不救,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心里暗骂,死冰块脸臭冰块脸,就知道他一定是来看她笑话的。 这么想着,她更加委屈了。 扭头看向另一边,她背着缚磊偷偷抹眼泪,然后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掉。在这一点上,顾安安和顾倾城表现得倒是不尽相同,人前她们都不爱展现自己的脆弱,即便心里难过宁愿强撑着也不想为外人道。 缚磊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脸色却越发的沉。 他今日从缚悬城赶来,就听秦夜说起前几日的事,也知道最近顾倾城不怎么爱搭理她,知道她不怎么高兴,便来她这看看。她倒好,摆了一桌子美食的,看到他还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当然不好自讨没趣,在一旁静静陪着她不就好了。 哪知道这丫头还不知足,然后这狠狠的一瞪什么意思?明明是她不待见他在先,怎么整得好像是他惹她似的?再说了,她脸色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了,他又是再凑上去,难不保又被她一阵冷嘲热讽。 所以,敌不动,他唯有静观其变,没想到这丫头,却哭了。 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了。 想了很久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随后拿了块糕点凑到她跟前,语气柔和起来:“别难过了,吃点东西吧,平日里不是挺爱吃的吗?” 顾安安没有接,却也不再掩饰,泪眼婆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呜咽,小眼泪啪啦啪啦地砸下来,有几滴还打湿了缚磊手上的糕点。 顾安安的眼泪总让缚磊有种手足无措的能力。 她哭得越凶,缚磊越发沉不住了,心绷得紧紧的,他把糕点随手一放,伸手就去擦她脸色的泪水:“好了,不哭了好不好,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也不至于憋在心里难受。” 顾安安任他擦着,也不反抗,嘴里语无伦次的:“你不知道,姐姐她好生气,她从来没这么对我,她不要我了,我怎么办啊...” “我也只是好心帮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还把那个讨厌的女人咬伤伤了,给她出了口恶气,她却不理我,她怎么可以...” “我知道我很淘气,我也有不对,但是...但是...” 后面的内容缚磊听不清了,因为顾安安哭得太入戏,以至于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叹了口气,缚磊轻轻拥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的背,这小丫头,淘气起来让人很头疼,但难过起来,倒也是个令人心疼的主。只是他倒希望顾安安能淘气一辈子,即便再头疼,他也心甘情愿地受着,怎么也好过此时此刻他手足无措地好。 他好言好语地哄着,无奈顾安安一哭就是停不下来,实在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了,他又道:“好了,不哭了。最多我帮你了,好不好。” 顾安安顿住了,迅速抹干一脸的鼻涕泪水,小眼睛铮亮地打量他:“这可是你说的哦。” 哇靠!这厢会变脸。 缚磊心一沉,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顾安安察言观色,不容他退缩,轻飘飘又是一句:“说话算话哦。” 缚磊被她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差点内伤。 不过顾安安这点事,还真难不倒无所不能的缚磊。 之前顾安安帮了秦夜那么多,如今小姨子有难,做姐夫的又岂能见死不救的道理,所以他到时只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大哥即可。 ** 顾倾城拿着花样有一针没一针的绣,对面男人刚一坐下,欲言又止的,她就已经明白他为何而来。 停下动作,她事不关己似的地一抬眼:“大爷日理万机的,我和自家小妹那点琐事,就不劳大爷操心了。” 顾倾城这话说得那一个漂亮,秦夜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原先准备好的一番长篇大论就这样被噎进肚子里。 但秦夜哪里是困难面前会退缩的主,既然对手不吃硬的,他就转换下策略呗。 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他无谓一笑:“这样也好。” 眼下秦夜这反应莫名其妙的,顾倾城倒沉不住气了,向他投去一记疑惑。 秦夜见她看来,无谓耸耸肩,一副“你做姐姐的都不关心,我关心个什么劲”的样子。 顾倾城急了,放下手中的花样就要冲出去。 秦夜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不动声色地加了剂猛料:“别急,她勉强能吃能喝的,只是抑郁而已。”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顾倾城冷眼看着他。 秦夜眼神似笑非笑地:“没什么,昨天我二弟去看她,还在感慨,从前多活泼一小姑娘,竟然闹成那个样子。” 缚磊?他何时跟顾安安扯上一块?顾倾城心头闪过疑惑,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到底心里是关心妹妹的,被秦夜这一忽悠,也不再多想,急忙忙地赶到顾安安那边去。 顾安安此刻正耷拉着小脑袋孤零零地坐着,远远见到顾倾城往这边来,眼珠子刷地一下就亮了,飞快的跑到她身边,猛地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叫了声姐姐,许是真的委屈了,两排刷子似的小睫毛抖动了两下,泪珠子就这样一滴一滴的砸下来:“姐姐...你别再不理我了。” 顾倾城抱住她的小脑袋打量了一阵,也红了眼眶。这丫头好像真的瘦了,也没以前灵动活泼了,这都怪自己,顾倾城懊恼地自责。若是她早点选择原谅,顾安安也不至于饱受折磨。 姐妹两就这么哭了一阵,才在秦夜的哄骗下冷静下来。 第二十六章 知恩图报 顾倾城一边替顾安安擦眼泪,一边苦口婆心地给她讲道理:“安安,你平日里怎么胡闹,我都包容你,因为你做的那些都无伤大雅。可是你那日对离夫人的一番作为,你想过后果没有?你是痛快了,有没有想过因为你这个痛快后头要多少人遭殃?” “可是我就是不容许别人欺负我姐姐嘛。”顾安安小嘴嘟嘟的,小声抗议。 顾倾城哪里容得她辩驳,狠狠就是一眼,顾安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她这个平日里看似温温吞吞柔柔弱弱姐姐,冷暴力却使得出神入化,她已经领会过并且小死一回了,实在不敢再尝试第二次。 见她安分了些,顾倾城继续补充:“你以为离夫人是谁?她可是当今朝廷吏部尚书的女儿,有的是背景和实力,岂会让人白白占便宜欺负了去,这事又不是有你姐夫兜着,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缺地坐在这里?” 顾倾城说得严重,顾安安似乎也知道错了,点点头。 顾倾城乘胜追击:“那以后还敢不敢了?” 顾安安声音很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倾城不依不挠:“那以后会不会乖乖听话?” 顾安安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 顾安安难得如此乖巧顺从,顾倾城满意得很,话也越来越多,把那些八百年前的琐碎小事一并拉来说清楚,一时唧唧哇哇的说个没完。 顾安安听得麻木了,于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机械似的顾倾城说什么她答什么。 末了,顾倾城也说累了,最后总结了句:“以后说话做事给我悠着点,没人愿意一天到晚给你擦屁股知道不?” 顾安安听烦了,懒懒散散的,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那还不谢谢你姐夫替你善后。”顾倾城得意洋洋的,她难得在顾安安面前扬眉吐气一会,怎么都得在她相公面前表现自己训妹有方。 “谢谢姐夫替我善后,谢谢姐夫替我擦屁股。”顾安安显然提不起劲,有气无力地应和了句。 顾倾城闻言,整张脸尴尬成了青色。 而那个在一旁默默观战的男子却难得地大笑出声。 “顾安安你这个小白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顾倾城难掩尴尬的大发雷霆,到处追了顾安安跑。 “是你叫我说的嘛。”顾安安一脸无辜的。 至此,姐妹两和好如初。 ** 雨过天晴,顾安安心情不错,像植物一样傻乎乎晾在院子里沐浴阳光。 缚磊又出现了,不过他这次可不是来探望她那么简单,他是来讨说法的。因为这两日顾安安见到他就跟见鬼似的,不是绕路走就是躲得远远的,他为此郁闷得很,所以就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顾安安一见他方寸大乱,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碍于前两日她孤苦无援的,所以在万分不得已之下才接受了他的帮助。可缚磊是什么人?平日里欺负她欺负惯的,怎么会自告奋勇说要帮她,他哪会那么好,绝对有目的。她实在怕死了缚磊会折回来讨便宜,所以这两天她能躲就躲,躲到他回老家为止。 两个人在院里纠缠不到片刻,顾安安就由于实力悬殊完败,缚磊三两下把她拽住了:“小丫头片子,过河拆桥?恩?” “我什么时候过过河啦?”顾安安挣扎,再挣扎,就是嘴硬不承认。 “抵死不认,罪加一等。”缚磊更加不悦了,提着她的领口,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来,胆大包天的丫头,要不是他,她能跟顾倾城和好如初?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装成一副啥事都没有的样子,想想就来气。 “臭冰块脸,快放我下来啦。”顾安安一脸不耐,眼眶红红的:“你想怎么样...”她就说嘛,冰块脸肯定不会放过她。 缚磊怕她又哭,松开了她,打算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对待恩人,顾安安你不厚道。” “你什么都没做好不好。”顾安安回了一句。 “哦?”缚磊一个眼神投过来,顾安安心虚了一阵。 “好啦,我承认你也有帮我拉。”顾安安撇撇嘴,做人还是实事求是的好:“但是,但是你只是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姐夫才是帮我最多的那个嘛。” 说到姐夫,她的姐夫真是万能的,人长得帅不说,办事效率出奇地高,三两下就把她姐姐哄过来了,她也不用耗什么劲,姐姐就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更重要的是,她那姐夫帮她是不图回报的,不像眼前这位... “他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要图回报?”顾安安委委屈屈的。 缚磊一愣,怪不得了,他还在纳闷这丫头这两日为何老躲着他,敢情是怕他另有所图?开玩笑,他什么时候说过帮她是为了图回报了?他怎么可能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讨回报,传出来就不怕有*份嘛。再说了,她那小样,哪里可以让他图?哪里? 前几日要不是他在他大哥面前磨破嘴皮子,他大哥还不愿趟这趟浑水呢,这么劳苦功高,却被她一句穿针引线就概括了。 然后同样是在帮她,大哥就是见义勇为,他就成了个别有目的的猥琐小人了?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这样想着,缚磊脸色更是沉得吓人,顾安安暗叹不妙,又想开溜,又被他三两下拽进怀里。 怀里像棉花糖似的的小姑娘很不安分,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 “老实点。”缚磊失了耐性,板着脸吓唬她。 “那我道谢这事就算了行不?”顾安安不禁吓,缚磊一声冷和就让她服了软。 “哪有那么简单。”缚磊的口气冷冰冰的,半点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这丫头太不识相,怎么也要给她点教训才是。 “那你想怎么样。”到底忌讳缚磊的手段,顾安安很害怕,口气颤颤的。 “要么以身相许。要么任我使唤一个月。随你选一个。”缚磊开出条件,他原本是无所图的,可是既然顾安安把他当成唯利是图,那他就图给她看,反正也不吃亏。 “我为何要听你的?”顾安安一听不刻意了,鼓着腮帮子表示抗议,这哪门子破条件啊,前者她就要被欺负一辈子,后者她要被压榨一个月,她才不乐意呢。 “那我明天就到你姐姐那提亲。”缚磊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对付顾安安这样的淘气包,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她一个?n瑟就会爬到你头上为所欲为。 “我姐姐不会同意的。”顾安安表示了对姐姐的信心,但脚后跟已开始发软。说句实在话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说不定她姐姐早就向她烦,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 “我不介意试试。”缚磊看了她一眼,一副“谁怕谁”的样子。 顾安安小脸刷地一下白了,思虑再三过后,她最终选择屈服与他的淫威之下:“我选后者,选后者。”她很没骨气地说了句,心里安慰自己,一个月而已嘛,忍忍就过去了。 好巧不巧,秦夜和顾倾出现在顾安安院里的时候,缚磊抱着顾安安的一幕就被他们原封不动地收紧眼底。 缚磊见到他们,下意识地松开顾安安,倒不是想掩饰什么,他只是觉得顾安安现在还小,啥都不懂,他不想这样白白占她便宜。二来他如果这个时候下手,他那个思想行为不端正的三弟一定会嘲笑他有恋童癖。所以还是等安安再大一些再作打算。 顾安安瞧见姐姐,小脸还通红通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晒太阳久了的缘故,还是被人抱久了的缘故。 秦夜和顾倾城心照不宣,并不多问。只是刚刚那幕,顾倾城心里也有了个底。她就说嘛,缚磊无论看谁的眼神都是波澜不惊的,唯独在看向顾安安的时候碧波荡漾,柔和得跟一江春水似的,一定有问题,果真不出她所料。 谢天谢地,她这一根筋的淘气包妹妹总算有人要了,顾倾城很开心。 八仙桌上的点心已经备好,顾安安一见欢呼雀跃地就要凑上去,缚磊一个凛冽的眼神投来,顾安安立马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然后狗腿子似的对这缚磊大献殷勤:“你老坐,你老喝茶。”小脸笑嘻嘻的,没任何不妥。但了解她如顾倾城,她眼神里的磨刀霍霍只有顾倾城一人能懂。 啧啧啧,顾倾城心头频频称奇,能把顾安安整成这敢怒不敢言的地步,缚磊那家伙真乃神人也。 第二十七章 你准备好了吗? 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但凡有缚磊的地方,便有顾安安。 他站她不敢坐,他往东她不敢向西,他一使个颜色,她就忙里忙外端茶递水,狗腿子似的大献殷勤。 顾倾城看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难得有人能替她驯服顾安安,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没人替她出头的顾安安这一个月的生活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一天夜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顾倾城院里,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一看就知道是饱受缚磊那厮的摧残。 顾倾城虽然可怜她,但不知道为何这心里总是想笑。 忍住笑意她迎了上去,顾安安一见到她就扑倒在她怀里诉苦,口气委委屈屈的:“顾大美人,那个冰块脸太过分,他..他今天居然使唤我下厨给他做几道小菜。” “然后呢?你做了?”顾倾城眼神半是疑惑半是惊悚。 “不然呢?”顾安安回的有气无力的,她还因此负伤了呢,刚刚被油烫过的手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顾倾城一见,忙带她到屋里上药,心里不免有些埋怨缚磊不懂怜香惜玉。 “顾小美人,你的淘气犀利呢?哪去了?”顾倾城似笑非笑的,一副“你个疯丫头也有今天”的表情。 “哼,我被缚磊那厮废了武功,现在筋脉尽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满意了吧。”顾安安见顾倾城没有半点同情她的意思,还刻意挖苦,心里别扭极了,这算哪门子亲姐,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压榨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他到底是用哪门子手段逼你就范的啊。”顾倾城也不跟她计较,她倒想知道缚磊是用了什么手段把顾安安压迫至此。 “哼,他说我不听话他就上门提亲。”顾安安说得恨恨的,很不甘心的样子,半响后,她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着顾倾城一脸讨好:“顾大美人你应该不会答应他的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不会推自己的妹妹进火坑的对不对?” 顾安安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盘算好了,只要得到她姐姐否定的答案,那么她明日就到冰块脸面前掀桌罢工,趁这个机会扬眉吐气一回。 顾倾城一眼就看穿顾安安心里的如意算盘,她装疯卖傻地回应:“那可不一定,我觉得这缚磊挺好的,你嫁过去应该挺不错的。” 顾安安仰天长叹,她就知道嫁出去的姐姐泼出去的水,这会儿竟然弃亲妹妹死活于不顾,和小叔子站到统一战线去了。 经过缚磊一个月的严抓猛打,身心饱受摧残的顾安安着实萎靡了一阵,也收敛了许多,没有像以前那样频频闯祸,更让顾倾城哭笑不得的是,在之后的两个月,因为奴性的驱使,顾安安一见到缚磊,都会不受控制地迎上前去狗腿一把。 顾倾城很满意,缚磊训顾安安有功,这个妹婿,她就定下了。 ** 转眼又是一年。 今晚的月色委实撩人。 秦夜日复一日睡在顾倾城房里,今夜也不例外。 一番巫山*过后,他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她,看着她在他的怀里安然睡去,心一阵暖。 “倾城,你准备好要当秦家的女主人了吗?”秦夜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低低地问。 顾倾城当然不会察觉,她刚刚可被人狠狠地疼了一阵,累得发慌,他一退出她的身体,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所以回应秦夜的,是幽长的静谧。 秦夜也不在意,只是搂着她搂得更紧。 认识她早在六年前,六年前的她任性胡闹,灵动逼人。 可他收她入怀的这三年,她却越发恬静沉稳,安静顺从。 她这样大的转折,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是唯一目击她过去的人,所以他能了解她心里的痛楚,遗憾和不甘。 因为心疼她,所以他这样没耐性的人,也愿意花时间去等,等她伤口痊愈,等她淡忘过去,等她脱胎换骨。 他给的期限,是三年。 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但对她来说,应该足够。 秦夜一直都是这么想,所以三年一过,不管时机成不成熟,他便迫不及待地想给个名分她,他要让她享受秦家至高无上的荣宠,做秦家独一无二的当家夫人。 所以,倾城,你做好准备了吗?准备好做秦家的女主人了吗? ** 顾倾城显然没做好准备,因为当隔天秦夜把秦家老祖宗留下的传家玉佩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欢喜,而是恐慌。 “啊?怎么那么突然?我们这样不是挺好?”顾倾城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便半开玩笑地跟他打马虎眼。 可眼前男人认真的模样让她心慌。 “怎么,你不愿意?”秦夜看着她的反应,心越发往下沉。 “我没有这个资格。”顾倾城躲躲闪闪,也没敢去看他。 “你没资格,谁有这个资格?”秦夜口气明显冷了下来,脸色也不太好看。 “沐姐姐办事利落,离姐姐娘家势力庞大,她们哪一个都比我有资格。”顾倾城答得认真,她说的都是实话,他那样优秀的一个男人,有资格站在他旁边的,一定要是一个与他能力相当的女子,亦或者对他有帮助的女子。 不该是一无是处的她。 “我说了,她们...” “我当然知道,”顾倾城利索地打断他:“但大爷您这么优秀,配你的,应该都该是出色的女子,而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落魄商家的女儿呢,我不配。” 其实早在那时秦夜告诉她他真正拥有的女人只有她一个的时候,她就害怕了。秦夜那样的用情至深,那样一心一意地付出,当然会希望求得等同价值的回报。可她顾倾城却不一定能做到,尚若让他知道她不能以同等的感情回报他,那会有多可怕的后果?她真不敢想象。 “是不配,还是不稀罕?”秦夜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眉宇间有风暴在酝酿。这是他秦夜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对待一个女人,他一心想把最好的给她,她却置若未闻,还把他的心意这样肆意践踏。 顾倾城沉默了。 “如果换成是他,你早就贴上去了吧。”秦夜冷笑。 “秦夜,我们就事论事,你扯上他做什么?”顾倾城怒瞪他,她实在厌恶这种他们一吵架,他就要拿她的前尘往事大做文章的感觉。 “怎么,心疼了?”秦夜口气满是讽刺,他不过随口说说,她就那么沉不住气要替那个人辩解。 顾倾城别过头去,她实在不想再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见她不理睬,秦夜俨然失去了耐性,趁着他还没完全丧失理智,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然后掉头要走:“秦家的当家夫人,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我不要。”顾倾城一反常态地反驳,原则问题就该坚持,从进秦家那刻起,她不图别的,就希望能平平淡淡地了却余生。秦家的当家夫人责任重大,她自问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本事。 再说了,他当秦家两外两个女人是死物吗?平日里她一个小波小动她们都可以拿来大做文章,更别提她当上秦家的当家夫人,他若真为了她好,又何苦把她往风口浪尖推? 秦夜一顿,转身打量着她,眸子跟要吃人似的。他已经给过她机会,是这个女人不识相地挑衅他,那就别怪他待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伤害她的事。 深吸了口气,顾倾城试着跟他讲道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好?秦夜冷哼:“我对你再好,你的心也从来不肯放在我身上。” 顾倾城无言以对,扭开脸躲避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那反应很显然是心虚了。 似乎是很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他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面对他,面色极冷地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不了他,整整三年,你都没有忘记过去他对不对?”他要听她亲口承认。 顾倾城再沉默。 秦夜把这理解为默认。 三年了,她每日在他怀里笑,每夜在她身下辗转承欢,于是乎,他活在她营造的假象里,以为她早就释怀。 眸子闪过绝望的神色,他口气带着不寻常地冷静:“倾城,你藏得可真深啊,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嵌在她下颚的手渐渐收紧:“你都是在哪些时候想他的呢?在梦里?还是在窗台发呆的时候?还是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时候?亦或者,你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成他?恩?” 秦夜越说越狠,越说越难听,顾倾城听得脸色泛白,屈辱的泪水也一点一点夺眶而出:“秦夜,你别太过分。” “回答我。”她的无助,秦夜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步步紧逼。 顾倾城在他的逼迫下泪如泉涌。 秦夜绝望,渐渐松开了手。 顾倾城跪倒在他,扯着他的衣角哭得凄惨:“我也想忘了他,好好跟你过日子,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她也不想的,可那个人,就是阴魂不散。 秦夜半蹲着抚上她的头,一字一句:“既然不爱我,为何要这么勉强自己?” “我想报恩。”顾倾城泪眼婆娑抬起头。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 “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个恩人?”半响后,秦夜艰难吐出一句话。 “是。”顾倾城点头。 “当初若救你的另有他人,你也会因为报恩勉强自己?”秦夜又是艰难地挤出一句。 “是。”顾倾城又点头。 秦夜的心在她肯定的口气中碎成一片片。 第二十八章 风波再起 日子就像泛舟湖上的小船,看似缓缓而行,但水过岂会无痕,小船身后泛起的阵阵涟漪,就足以把平静的湖面搅得碧波荡漾。 顾倾城在秦夜的庇护下安安稳稳地过了三年,她的恬静沉稳,乖巧顺从给秦夜营造出一种和谐美好的假象。 那段与萧逸的过往,这三年来顾倾城都收的稳稳妥妥的,也未跟谁提起,除了醉酒那次不幸败露,她还真从未想过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要不是今天被这么一搅,她就会一直这样藏下去,把那些陈年往事烂在肚子里。 可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了一辈子。 一朝被拆穿,就足以激起千层浪。 秦夜看着蹲坐在地上啜泣的顾倾城,心里一点点恨起来。 他早应该看清的,她本性并非如此,那些所谓恬静沉稳,乖巧顺从其实都是她的伪装,枉他如此相信她,她却对他有所保留。顾倾城,你看着我秦夜像个傻子在你面前掏心掏肺,你一定觉得特得意,特好笑是不是? 眼看着三年的付出都犹如竹篮打水,秦夜那样骄傲的人,他怎么受得了?他怎么可以忍受自己庇护了三年的女子对他说不爱他? 当恨意蒙蔽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夜的眸色一瞬变得通红,像只嗜血的野兽。 顾倾城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惊恐地朝后退了几步,手却被他惊呼残暴地拽住,然后人被他狠狠地甩向床边。 耳边充斥着女人因恐慌而失声竭力的尖叫,秦夜却置若未闻,动手就开始撕她的衣裳:“既然你那么喜欢报恩,我就让你报个够。”他说得阴森,顾倾城着实打了个冷颤。 “不要,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顾倾城按压着他揪在她领口上的手,竭尽全力地大叫,不断求饶,她实在后悔激怒了他,这样的秦夜让她很是害怕。 “你做梦。”秦夜俨然失去了理智,动作越发地狠。 顾倾城耳边尽是衣服的撕裂声,声声刺耳。 屈辱的泪水一应而下,她想都不敢想,甩手就是一掌。 秦夜并没料到那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顾倾城竟会出手打人,硬生生受了一掌。 他懵了下,但那只是片刻,片刻后,他眼底的殷红更盛,手移到她的脖颈,他的力道渐渐收紧,用冷的不冷的口气道:“你敢打我?” 顾倾城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泪水噗噗往下掉,掉地极凶。 顾安安就在这时闯了进来,眼前的景象让她懵了好半响。 她的姐姐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被她的姐夫压在床上,而那个她一向敬重的姐夫此刻正狠狠地掐住她姐姐的脖颈,眼神嗜血残暴。 顾倾城可是她顾安安唯一的亲人,有人敢这样欺负她,顾安安当然不会乐意,即便是最为敬重的姐夫她也不允许。 于是,她二话不说地冲了上去,死命地扒开秦夜钳制在顾倾城脖子上的手,直到发现自己所做的只是徒劳无功时,她便用尽力气去捶打:“你放开我姐姐,你这个大坏蛋。” 坏蛋?秦夜冷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就姐夫前姐夫后地叫,这会就变成坏蛋了?顾家两姐妹,果然都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恨意蒙蔽了秦夜的心智,此时此刻,他早已六亲不认,被顾安安骂得烦了,他狠狠地一抬手,顾安安就被他甩飞了出去,然后撞在了床边的墙壁上。 顾倾城心疼极了,那可是她最宝贝地妹妹啊,被人这样毫不留情地甩飞了出去,她尖叫了声,也顾不得自己正受着折磨,一把推开秦夜就要朝顾安安那跑去。 只是脚还没碰到地,就被秦夜截住,三两下扔回床上。头磕**沿,她只觉后脑一疼,眼前的景象在她面前都模糊起来,全身也开始虚软无力。 秦夜不也理她,只是把倒在地上的顾安安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放在门口,然后反锁在门外,他这才折回来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顾倾城的衣服就这样被他撕扯殆尽,他像只野兽一样在她身上抽动,没有任何怜爱技巧地,纯粹的发泄。 她疼得不能自已,在他身下不断地哭喊求饶,秦夜却没因她的示弱而减小力道,反而折磨得越发地狠... 后半段,顾倾城不再哭喊,也不再求饶,只是眼神麻木空洞地看向别处,安安静静地任由身上的男人宣泄着。手紧紧拽住被单,默默地承受着疼痛。 可那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他钳制住她的下巴,手指摩挲在她的薄唇上,看着她难忍痛楚的样子,他笑得发狠:“很痛?” 顾倾城在与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屈辱的泪水再一次滑落。 “痛就对了,”秦夜又是一句冷语:“这是你该受的。”他的心那么痛,他怎么可能放她快活,要下地狱,就一起把... 这场折磨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之久,终于在天黑的时刻,秦夜放开了她。 起身整理好衣物,他朝着床上毫无生命里的女人狠狠一笑,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心却在那一刻空出一个大洞。 顾安安冲进来的时候,顾倾城裹在一张绣花棉被下,纯色苍白,满脸倦容。 顾安安趴在她身边,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疤痕,难过地嚎嚎大哭:“姐姐,你别死,你别丢下安安不管。” 顾倾城也不说话,只是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来抚着安安的头,然后,泪流成河。 “安安,听姐姐的话,收拾东西去缚悬城找缚磊。”顾倾城口气幽幽的,充斥着绝望,似在与顾安安诀别。 顾安安听得害怕极了,不断地哭泣:“我不去,我哪也不去。我要陪在姐姐身边。” 顾倾城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安安听话”便不再理她。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扭转不接结局,这个秦家,她想她是呆不下去了。索性顾安安还有缚磊喜欢着,去投靠他也未尝不可。至于她自己,就听天由命吧,也不是没死过的人,面对绝境的能力还是有的。 于是自那日起,顾倾城便不吃不喝的,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 两日之后,她便开始发烧,人病得迷迷糊糊。 秦夜这两日也非常地恼火,特别是再听说了她病倒之后,他心里就一直瑞瑞不安,懊恼和自责也不断袭击他的心头,只是一想到那日那个女人对他说的话,他的心又硬了起来,只是嘱咐了大夫过去瞧瞧便不管不顾的。 直到第四日,顾倾城院里的丫鬟来报顾倾城不肯吃药时,他才沉不住气地往她院落跑。 床上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面色憔悴惨白,即便处在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眉头也依旧深锁。 “为什么不吃药。”他压抑着耐性问她。 她只是艰难地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缓缓闭上。 这样被忽略的感觉让秦夜非常恼火,手紧握成拳,他用极冷的声音对着她道:“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就这么想死?” 回应他的,依旧是长长的沉默。 门外的芷柔在这里进来,手里端着汤药,见秦夜站在那里,脸色沉得吓人,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直直僵在那里。 秦夜手挥了挥她,示意她把药拿过来放下。 芷柔放下了药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起来吃药。”秦夜又说了一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看来的确是一心求死。 秦夜在她的静默中终于暴怒,他粗暴地掀起她,端过汤药喝了一口,然后撬开她的嘴将她吻住,把药推送到她口中。 顾倾城此刻正昏沉着,被他用这样的方式灌药,她气急,想都没想,狠狠便咬住他的唇瓣,瞬间整个口腔里都充斥着腥甜味和汤药味。 秦夜痛呼出声,继而狂怒。 “顾倾城,你...” 顾倾城总算睁开眼睛看他,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眉眼带恨,却只是笑。 秦夜在她的潺潺笑意里慌了神,口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要怎样,要怎样,你才肯吃药。” 顾倾城只是笑,然后眼泪掉了下来,半响后,她才幽幽吐出几个字:“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顾安安。” 秦夜的心在她的只言片语中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原来在她心里,妹妹才是一切呢。秦夜苦笑了下,总算想明白了,其实早在她求他救济她们两姐妹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并非贪图富贵,也并非为了自己,她只不过想给她妹妹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 而他秦夜,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分量。 第二十九章 失踪 顾倾城是在秦夜离开后一天了不见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一同失踪的,还有顾安安。 秦家失踪了一个夫人,秦府上下乱成一团,秦夜暴怒,以看护不利的罪名发难顾倾城院落的一屋子下人,把他们关押进地牢几日,算是小惩大诫。 至于顾倾城是被何人劫走,现在身在何处,秦夜几乎不用猜也能知道。 普天之下,敢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掳走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又牵连上顾安安的,除了缚磊,别无他人。 顾家的女人果然都是祸害,大的让他又爱又恨,小的让他那一向本分的二弟公然和他作对。秦夜恨恨的想,心底却始终挂念顾倾城的安危,她还在发烧,那样的舟车劳顿可怎么受得了? 当秦夜快马加鞭地赶往缚悬城要人时,意料之外地,缚磊大大方方地承认嫂夫人此刻就在他府里。 缚磊自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的,他盘算着先让嫂夫人把病养好,然后找个契机跟她谈谈,以自己的方式劝说她回心转意。 至于他大哥那边,他也从未打算刻意去隐瞒,当然,也瞒不了,因为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只用稍稍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嫂夫人如今身在何方,然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过来要人。所以他连派人去秦阳城送消息都懒,反正他大哥早晚会来,无需他多此一举。 而缚磊之所以选择插手,完全是因为顾安安。 前天夜里,他在书房打理公务的时候,下人便来报说府外有一女子求见,缚磊本不以为意,但当时恰逢雨天,见外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也不忍一个姑娘独自在府外呆着,便命人把那女子带上来。 于是乎他见到了全身湿漉漉像落水狗一样的顾安安。 那是缚磊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的顾安安,发丝乱糟糟地贴在脸上,不断淌着水,眸子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反而有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可能是淋雨多了的缘故,小脸发白发白的,小身子微微发抖。 明明是乱糟糟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却比任何人更能激起了缚磊心头的怜惜之意,看着她那瘦小无措的样子,缚磊的心便像被什么紧紧拽住一样,闷得发慌。 顾安安一见到他,冲上来就在他身旁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嚎嚎大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缚磊示意她冷静,唤来婢女带她去里屋换了身干净的衣物,他这才进了去。 顾安安还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缚磊小心翼翼地抚顺她的背,这才开始寻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顾安安边哭着边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最后又说了句:“姐姐叫我一定要来找你,不然她就不理我。” 因这句话,缚磊心头漏了一拍,这是顾倾城要寻死的节奏啊,这话中之意,明明就是要把顾安安托付给他。 他不管大哥和顾倾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他不想大哥会因此遗憾一辈子。所以为今之计,一定要先保住顾倾城的命不可,于是乎,他答应了顾安安把顾倾城带离出府的要求。 那个晚上,缚磊在顾安安房里陪了她一整夜,即便后来安安已安然睡去,他也寸步不离地守着,直至天大亮。 缚磊自问没他大哥本事,但要悄无声息地带个人出府,还不足以难倒他,所以第二日,他就不动声色地把顾倾城带回缚悬城。 这会顾安安正给顾倾城喂药呢。 缚磊向来知道他这个大哥的脾气,也知道现下顾倾城和他大哥实在不宜见面,所以便劝自己的大哥给顾倾城和自己一点时间,等双方冷静过后再好好谈谈。 在缚磊的劝说下,秦夜总算打消了把顾倾城接回府的念头。 ** 顾倾城显然不知道秦夜也在缚悬城住下,她此刻正在缚磊替她安排的院落静养,每天由顾安安陪着,情绪明显比刚来时要稳上许多。 一日午后,顾安安陪着顾倾城到院里晒太阳,缚磊在这个时候进了来。 顾倾城一见是他,不免多了个心眼。 自她来缚悬城那日到现在,缚磊名义上虽是借了个地让她住,也好吃好喝伺候着,但却未曾来探望过她,想必是在为他家兄弟抱不平。 而这会他却来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此次登门,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所以,自缚磊在她对面坐下那刻,她便支开了顾安安:“姐姐饿了,给姐姐那点吃的好不好?” 顾安安这几日正为顾倾城茶饭不思而发愁,这会顾倾城能开口喊饿,顾安安正高兴呢,想都没想就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缚磊眼看顾安安跑远,他才缓缓开口:“怎么你以为把安安托付给我,你就可以置身事外?” “不是吗?难道你会对她不管不顾?”顾倾城也不恼,一个眼神回了过去,她赌的,就是缚磊对顾安安的感情。 缚磊闻言冷笑:“大嫂,您可以高估您自己,但千万别高估你妹妹。我承认我对你妹妹很有感觉,但天下女人何其多,你觉得我可能为一个捣蛋淘气的小丫头跟我大哥作对吗?为一个小丫头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我缚磊没那么傻。” 缚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尽可能地把语气控制得平缓,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察言观色厉害得紧,而他毕竟不是经常说违心话的人,实在是怕他说出来的话令人难以信服。 顾倾城因他这几句话煞白了脸。这...这不可能...她明明感觉缚磊喜欢顾安安喜欢得要命,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缚磊看,可缚磊却是一惯的面无表情,顾倾城实在看不出他这几句话是出自肺腑还是别有用心。 缚磊很满意顾倾城的反应,他就想要这样的效果。顾安安一直是顾倾城的软肋,这一点早在顾倾城入府之时他就看得明明白白。 而此次顾倾城之所以让顾安安投奔他,无非就是吃定他不会对顾安安不管不顾,若他真把顾安安收下,那顾倾城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离他大哥而去。 不得不承认,这顾倾城的如意算盘打得那真叫一个响,但再响又如何,他缚磊岂会任一个小女子摆布?顾倾城千算万算,还不是算漏他的心? 要不要顾安安,只需他一句话,一个表态,如今他已表明立场不接纳顾安安,顾倾城又能奈他何? 只要把顾倾城的后路堵死了,她才会为了安安心甘情愿地回到他大哥身边。 拿着置放在桌上的茶杯抿了口,缚磊淡淡地勾起嘴角,云淡风轻道:“还有,别妄想用死来威胁我大哥,那样太幼稚,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难不保会找人为你陪葬。” “拿这些来威胁一个女人,你大哥就这点出息。”顾倾城闻言眸色冰冷,说出的话也没有一丝温度。 缚磊一声冷哼:“他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不屑于用那些办法把你强留在他身边,但不代表他下不去手。你跟他那么久,多少了解他一些,不会不知道,跟他作对的人最终都落个什么下场...” 缚磊欲言又止。 顾倾城沉默了。 战役首度告捷,缚磊自信满满的,末了要走时,他又道:“忘了告诉你,因为你的失踪,你院落里的下人都以看护不利的罪名被我大哥关在地牢,其中包括你的两个贴身婢女。”顾倾城平日看似冷清,但绝非无情之人,那么多无辜受她牵连,缚磊料定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他又不动声色地加了剂猛药。 果然,贵倾城一张小脸彻底失了血色。 缚磊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转身离去,他料定,不多久,顾倾城便会乖乖回到他大哥身边,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有没有爱,只要把他们牵回一起,没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当缚磊松了口气往院外走时,目光对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不远的顾安安,当下嘴角勾起的浅浅幅度就僵住了。 “你...你...什么时候在的。”缚磊心一阵慌,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安安却只是笑,一直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去给姐姐拿吃的,刚刚回来。” “安安,我...”缚磊刚想解释,顾安安却从他身边然绕开往顾倾城的方向跑去。 缚磊不是没有注意到,安安的手中空空如也。 也许所以误会的因便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后来那些年,顾安安对他的若即若离让他隐约猜出个大概,而横在他们之间的所有质疑和不信任,归根究底也是因当时那几句话而起。 后来的后来,缚磊无数次悔恨不已,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一定不会再说出那样凉薄的话,即便当时情非得已。 第三十章 言和 整整一天,顾倾城都心不在焉的,脑海里盘旋的,都是缚磊说过的话。被人相要挟的感受令她不爽到极点,但活着从来都不是她一人的事,她还有安安,还有地牢里那群因她失踪而无辜受牵连的下人。 顾倾城很疲惫,她一直在考虑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 秦夜在这个时候进来。 顾倾城一见他,身子绷得死紧,那个生不如死的下午令她至今都心有余悸,她实在怕死了这个向她施暴的男人。 见他步步朝她逼近,她也不说话,连连后退,一张小脸写满恐慌。 秦夜却不管不顾的,直直把她逼到墙角,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顾倾城被他看得心惊胆颤的,也没打算理他,推开他的怀抱就要逃,只是还没踏出一步,手就被他拽住,整个人便跌进他的怀里。 顾倾城更怕了,眼眶红了起来,有泪水在她眼里打转,她却硬撑着不让水珠子掉下来,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她缓缓开了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夜看着她,心疼极了,把她搂得更紧:“倾城,对不起。” 道歉似乎没能平息顾倾城心中的怒火,下一刻,她推开他,横眉冷对:“你以为一句道歉,我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秦夜在她的质问声中沉默不语。 顾倾城扭头不去看他,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掉下来。 “倾城,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的眼泪热热的滴到他心里,秦夜心头似有把火在灼烧,难受地厉害。 “别哭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肯跟我回去,肯留在我身边。”秦夜扳过她的脸颊替她擦泪,语气中有种无力的妥协感。 “秦夜,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迟了吧。”顾倾城止住泪,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顾倾城。”秦夜似乎也有恼了,脸沉沉的很不好看,口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平缓:“你还嫌我对你不够好是不是?”他都已经放低姿态了,她还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对我好。”顾倾城放慢了语速,他有多好,她怎么会不知道,但那不代表...咬了咬牙,她怒瞪他:“但那不代表每次我不顺你意了,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我为所欲为?那你呢?你又何尝不是为所欲为,你嫁给我多久,就想了那个男人多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他当时要的,就是一个身心都属于他的顾倾城,可她呢,人实在他怀里,但心却在别人那,这样和直接给他戴一顶绿帽子有什么区别? “秦夜,别再拿我的过往做文章了。”顾倾城叹了口气,她此刻只想说出心里的想法,不管会不会激怒他:“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心里有多少痛苦和内疚,但思绪这种东西,并非我自己所能控制的,在你生命里停留过的每一个人,难道你敢说你至今一点印象都没有?将心比心,那个人毕竟跟我好过两年,那两年里我的生活到处有他,你叫我怎么忘?跟了你以后,我已经尽可能地不再想,也不再提,能做的我都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顾安安说我有不对,嫁了人却没有一心一意的,那你呢?你就有多好,你还不是去逛花楼?这算不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件事情是个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夜气结,却不知从何解释。 “我累了,过去我不想听,也不想再提。今天就到此为止把,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你走吧...”顾倾城口气倦倦的,有些力不从心的疲惫。 下达逐了客令,她别过身子,从秦夜身旁绕过,想摆脱他的钳制。 秦夜当然不肯,一把握住她的手,三两下又把她抵到墙上去:“顾倾城,我已经快被你逼疯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放开我。”顾倾城微微发怒,使尽全力挣脱他的束缚。这人怎么这样,她都说得很明白了,他怎么就揪着不放。 秦夜却在这时拥紧了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怀中的人儿不依不挠地,一个劲地挣扎,他也不恼,只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求:“别动,让我抱会,一会就好。好多天不见你,我真的想你。” 顾倾城在他怀中彻底呆掉了,她只觉心头有块地方在融化。 “倾城,我要你,别离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秦夜依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话,呼吸越发地沉。 当细细密密的吻自脖颈蔓延开来的时候,顾倾城却因此打了个冷颤,她又想起他那日的残暴。 “不要,你不要碰我。”她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一遍,让秦夜着实愣了下,硬生生地停下动作,松开了她,与她对视。 顾倾城也不甘示弱的,二人互盯了良久,秦夜在与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眼神满是痛苦和内疚,压低声音,他道:“倾城,那日的事,是我不好,但其实,你痛,我也在痛。” “我不应该伤害你,不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顾倾城的眸色随着他这几声低语变得缓和了些。 知道她那是心软了,秦夜乘胜追击,一手扣住她的腰身拉紧距离,他捧起她的脸:“那原谅我,恩?” “...”顾倾城只是任他拥着,也不回应。 等待她回应的过程无限漫长,对秦夜而言,犹如凌迟,他的心没来没有有过那么一刻会像现在这般焦躁不安,这丫头,真不知道是不是想逼死他。 就在秦夜等得将近绝望的时候,顾倾城却懒懒开了口:“除非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不然我就不再理你。” “你说。” “第一:以后不可以再凶我。” “好” “大声说话都不行。” “好。” “第二:吵架就事论事,不要再提从前。” “好。” “最好连吵架都不要,你要让着我。” “好。” “第三:以后在床上不可以没日没夜的折腾我。” “这...” “有问题?” “恩,此事恕难从命...” “为何。” “因为娘子太过*,为夫每每见之都情难自禁...” “那我不原谅你了...唔...”顾倾城话还未说完,呼吸就被夺走。 秦夜一手压住她的后脑,让她跟自己贴得更紧,含着她的小嘴轻轻地吸,湿热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在她口腔内游走。 顾倾城被他问得不知今夕何夕,像一江春水似的摊在他的怀里,秦夜却觉不够,钳住她的小蛮腰把她勾在肩上,往床榻走去。 顾倾城被他那么卡着,难受地挣扎,他也不理,只是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吓唬她:“老实点。” 顾倾城就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轻轻地把她放置在睡榻上,他欺身而上,一手隔着衣裳轻轻地摩挲,一手滑到腰间拉开她的衣带。 顾倾城一个机灵按住他的手,眼神满是不安。 知道她是在怕什么,他在她唇瓣啄了下以示安抚,然后看着她的眼神沉寂下来,他才继续手中的动作。 他的手指在她身体灵活地抽动,她只觉身子酥麻地紧,小嘴开始泛出**。 知道她是动了情,他把她分得更开,然后一举贯穿了她。 她被他整的难过得很,却无力阻止,只能在他身下咬着手指轻轻地哼... 事后她精疲力尽,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秦夜任她靠着,手在她的香肩上轻轻地摩挲。 好久之后,在他以为她睡去之时,她却闷闷地开了口:“我院里的下人...”可能是觉得这种时候说这话不合适,她欲言又止。 秦夜只是闭目眼神,也不看她,半响后才缓缓开口:“放心,他们没事,你一回去,她们自然无罪释放。”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偿道:“府里平白无故丢了夫人,传出去,我秦夜脸面无存,我不做做样子,实在难掩悠悠众口。” “人又不是他们弄走了。”顾倾城嘀咕了下,一脸抗议的。 秦夜嘴角勾起浅笑,这丫头是在埋怨他让真凶逍遥法外,在替她那一屋子下人抱不平呢。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我二弟关起来吗?” “不应该吗?”顾倾城反问。哼,缚磊这个腹黑怪,说话添油加醋的,那些下人根本就不是她害的,他却说的好像她是个祸害似的,害她自责了好久,始作俑者,贼喊抓贼。 “若想你妹妹婚后生活和谐,我劝你还是悠着点把。”秦夜说得云淡风轻的,他那个二弟可不是好惹的主,大的若得罪了他,他难保不从小的身上讨回来。 “奇了怪了,我妹妹难道非他不嫁?”顾倾城不甘示弱,你秦夜能护短,我就不能护短啊。 “错,是我二弟非她不娶。”秦夜又是一句回了过去。 “那又如何?”顾倾城表示不解。 “我二弟看上的,势在必得。”秦夜说得自信满满。 顾倾城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逻辑。 不过话说回来,秦夜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照缚磊和顾安安这样的趋势,迟早会走到一起,既然是妹夫,这事就算了呗。 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她不行,不还有她妹妹呢,一物降一物,缚磊再腹黑,顾安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来日方长,她就拭目以待好了。 第三十一章 解释 再后来的两年,朝堂政局呈现新的变化。 新皇帝皇甫宸在登基后的三年,开始重用文官,原本不受新皇待见的吏部尚书沈业平一反常态,在朝堂上风生水起,而同样受重用的,还有年纪轻轻便官居三品的萧逸。 相反的,武官出生的秦淮风在这种太平之时却被搁置一旁,根本无用武之地。不仅如此,朝中以沈业平为主的党派还多次弹劾秦家,矛头直逼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夜,缚磊和裴奕寒三人,说秦家三子拥兵自重,若不收回兵权,恐有以下犯上的可能。 此时皇甫宸表面看着不以为意,但为官多年的秦淮风已经深觉此时不一般,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必对秦家不利。 所以他多次遣人送来密报告知三子防范未然。 秦夜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几次快马加鞭亲临帝都,回来时总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疲惫。那种无声息的压迫感甚至蔓延在整个秦府,连每日只呆在小小院落里的顾倾城都有所察觉。 但好在前些日子楼南国作乱,频频骚扰边关,皇甫宸想利用秦家三子平息祸乱,所以迟迟未有动作,这才让秦家有一袭喘息之地。 于是乎,在国事面前,很多儿女情长便无暇顾及。 所以在后来的两年里,秦夜虽然对顾倾城一如既往的好,但二人可谓聚少离多。而缚磊来秦阳城的日子,也越发地少。那段时间,顾倾城甚至乎很明显地感觉到顾安安有些意志消沉,但为什么,她并没有多问,妹妹长大了,总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她就不好说破了。 **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远走,一晃眼,五年已过。 五年后,顾倾城出落得越发楚楚动人,但性子却越发地沉稳。 回首展望过去,顾倾城发现,其实这漫长的五年,并没有曾经想象中那么难熬。 她在秦夜的宠爱下度日,看顾安安和缚磊斗智斗勇,然后小心翼翼地处理她着她和秦家其他三个女人的关系。 当然,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那个模糊的影子还是会出现,她还是会想他的,想那些回不去的美好。但那又怎么样?谁人心底没有个尘封已久不想与人分享的秘密? 直到那天,萧逸再次站在她面前,她才又一次自乱阵脚,特别是在他对她解释了一切之后,她自以为早已练就地刀枪不入的心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糟糕,所以她尽可能跟他保持距离。 没想到他却从后头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宽大坚硬,她却没有了当年那种温暖的感觉。 第一反应反而是怕人误会。 在那一刻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她对他早已没了当初那种怦然心动。 她怀念的只是那段纯粹的过往,他只不过是过往里必然存在的人。 只是这个觉悟似乎有点迟,因为秦夜在他们纠缠不清的时候出现。所以在那个瞬间顾倾城毫无骨气地腿软。她是顾忌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骄傲得很,连她心里存着个人都不能容忍,更别说她此刻被人抱着。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当秦夜把她抱在怀里进了里屋的时候,她只是哭,肆无忌惮地哭。她害怕她又要遭受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可是出乎意料的,他却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她放置在床上,然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话也不说半句,好半响后才迟疑地伸出手指为她抹泪。 直到她停止了啜泣疑惑地看着他,他才收回手指,一脸倦意地转身离去。 顾倾城在他转身的那刻跳下床榻,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他,紧紧环住他的腰不放。感受到他的背明显僵了一下,她环得更紧:“秦夜,你听我解释...”顾倾城口气悠悠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秦夜转过身来,想起她两年前她跪在他脚边的时候,也是哭得这么凄惨,嘴角念叨着忘不了那个人。如今也只是哭,说出的却是怕他误会之类的话,这是否证明... 秦夜即使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不想再一次自作多情。 叹了口气,他抚着她的脸颊:“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口气中夹杂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感,顾倾城一愣,他这是累了,要放弃她了吗? 可是,她却离不开他了呢。 这种想法在脑海中蔓延开,顾倾城有些慌了,不是说好了不再爱吗?怎么却有不想离开他的念头?不,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可能是因为在他身边呆久了,习惯而已,只是习惯而已,顾倾城安慰自己。 秦夜见她只是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把她横抱着放到床上去,也不忍心她多想,他先宽慰:“你别太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都看到了,你要走,是他抱着你不放而已。” 顾倾城因这话眼睛唰一下亮了,可她却不依不挠委委屈屈的:“那你为什么一副好生气的样子?”害她怕了那么久,还哭了那么久,丢脸死了。 秦夜看着她那别别扭扭的小样子,一阵低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他反问:“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抱着,你认为哪个男人高兴得起来?” 顾倾城更不依了,撅起小嘴:“那你还不给我出口恶气,总不能让人白白占了便宜去。”她认识的那个秦夜可不是说一句不高兴就能算了的。 秦夜却因她这句玩笑话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倾城,如今我的确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顾倾城因他一句话小脸变了变,秦夜继续补充:“你可知最近秦家的形势,很不乐观?朝堂那边,圣上听信谗言,打压秦家,父亲为此劳心费神,在朝堂如履薄冰。边关那边,楼南国屡屡来犯,频频扰民,做尽偷鸡摸狗之事,却始终不与我们正面交锋,我们一出兵,他们却又在贼窝里不出来,为此圣上怪我们办事不利.....萧逸却在这种时候下来。” “所以...倾城,这次恕我无能为力,不能替你出气。”顾倾城看着他,眼神难掩愧疚之色。她不过一句玩笑话,他却当真了。 她能清楚他说这话时内心有多难受,他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的,是要有多艰难,才会说出这样无能为力的话。 “秦夜...”顾倾城语气软软的,想安慰他,却词穷不知如何表达。所以只能扑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秦夜因她这个主动的拥抱心一阵柔软,他吻了吻她头顶的发丝,然后把她圈得更紧抵在胸前,下巴蹭着她的额头:“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秦家能否屹立不倒,我害怕的是,不能给你一辈子高枕无忧的生活。” 顾倾城在他怀里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她没想到这个节骨眼,这个男人第一考虑的,却还是她:“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那万一...”秦夜话还未说完,顾倾城伸手捂住他的嘴,起身与他直视,她眼眶红红的,有泪水在打转:“永远不会有万一。如果有,我顾倾城上天入地,生死相随。” 话音刚落,她的唇就被他的紧紧封住。 好久之后,他才放开她。 等了五年,他终于等来她最动听的一句话,虽然不是最能表达爱意的那三个字,但对他来说,足矣。 第三十二章 挑衅 最先察觉顾安安讨厌萧逸的,是缚磊。 两年前顾安安为了解救顾倾城挨了秦夜一掌,可是事后她却像没事一样,对秦夜又是姐夫长姐夫短的。 缚磊对此表示不解,他也不是不知道顾安安的性子,那么恩怨分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一个对她施暴的人?好奇之下,便问她会不会怨恨自己的大哥。 顾安安当时只是摇摇头,一脸坚定的:“不怪,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缚磊虽然没有再问,但脑海中隐隐约约觉得顾安安在隐瞒什么。 所以两年之后的今天,当他亲眼所见顾安安对待萧逸时的犀利,就更肯定心中所想。 那晚月色寂寥,萧逸一个人漫无边际地走在秦府的后花园内,远远便看见有个小姑娘在那逗兔子,模样像及了几年前的某人,心中某些莫名的情愫在做怪,他迎上前去。 凑近一看,才知道那小姑娘是顾安安。 萧逸对顾安安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之前在顾府的时候听顾远提起过。当年顾远一提起他这个二女儿,就吹胡子瞪眼的,看得出那是一种很生气又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若说顾倾城是只灵动的兔子,那么顾安安便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姐妹俩淘气撒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顾安安更甚。 顾远有顾倾城一个活宝已经够头疼的了,更别提说多了个顾安安。 虽然后来顾倾城在他萧逸的调教下收敛了许多,但顾安安却是越长大越变本加厉。一天到晚到处疯跑,到处闯祸,顾远越是骂她,她就越是猖狂。 所以基本上,他和顾倾城交往的那两年,由于顾安安经常不在府里,所以他见顾安安的次数寥寥可数。 时隔五年,这丫头倒是大了许多。 “安安...”出于礼貌,萧逸唤了她一声。 顾安安回过头来,看清来人之后,一脸鄙夷地回过头去,也不再理他。 萧逸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风度翩翩地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逸原本还想着套近乎,顾安安却毫不留情面地顶了回去:“我该记得你吗?” 萧逸听完心头有些不舒服,脸色稍稍变了下,不过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调整了下心情,他又笑容可掬的:“安安,你真不记得我?” “我现在是秦家夫人的妹妹,秦家主人的小姨子,出于礼貌,你该叫我一声我安小姐,安安两个字,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乱叫的。” 萧逸再好的性子,听着顾安安这么不加修饰的话,也有些坐不住了,面色甸甸往下沉,嘴角扯出一记苦笑,他摇头道:“怎么你也在怨我?” 顾安安可不吃他那套,狠狠瞪了他一眼,言辞犀利的:“靠,你在我顾安安面前装个屁啊装,你以为我像姐姐好糊弄,就算你怎么在我面前怎么摇尾乞怜我都不可能同情你的。还有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龌蹉的小心思,别再妄想从中作梗,挑拨我姐姐和姐夫的感情。” 萧逸因顾安安几句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只是他萧逸是什么人,在朝堂上混了那么久,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几句狠话就乱了手脚,嘴角勾起冷笑,他道:“安小姐你说错了,如果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又岂是我挑拨得了的。” 顾安安听出话外之意,更是咬牙切齿。她就知道,这个萧逸一肚子坏水的,她才这么一挑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毫不退缩地对上他的眼,她道:“萧逸你别太得意,即便我姐姐愿意跟你,我顾安安也有的是办法拆散你们两个。” “我拭目以待。”萧逸不以为然的口气,但脸色早已是冷的不能再冷。 就在他们大眼瞪小眼之际,缚磊却从假山后头走了出来,一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萧大人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屋歇息。”他早在他们没掐架之前就在了,只是在一边旁观,这会看着局面有些不可收拾了,他不得已出来圆场。 萧逸闻言冷笑了下,怎么他从来都不知道戌时未过也算晚? 缚磊当然知道他这话说得半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有什么办法,顾安安那个小笨蛋,胆大妄为公然挑衅朝廷命官,是不是嫌活得不够长?还好被他碰上了,否则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 不过好在萧逸还是有点风度的,知道顾安安只是个年少方艾的小姑娘,也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沉默半响后他还客套地回了句:“没什么,碰上熟人便聊了两句。” 萧逸给足了顾安安面子,顾安安却毫不领情,还不依不挠地冲他喊:“谁跟你熟,你以为你是...唔...” 顾安安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缚磊毫不留情地堵上。 尴尬地看着萧逸,缚磊干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便扛起顾安安离开。 ** 顾安安被缚磊放倒在石桌上的时候,还是略显恬燥,一张小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 缚磊听得烦了,一把堵上她的嘴,不过这次不是用手,而是直接用他的唇。 顾安安受到了惊吓,好半响都没缓过神,不过事实证明,这样做的效果比用手的好,因为顾安安立马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缚磊松开了她。 顾安安脸早已是一片潮红,似乎是恼羞成怒,她又燥了起来:“你...你...你个死冰块脸,你占我便宜...” “还想再来一次,恩?”缚磊又一次假意凑近她,顾安安立马安分下来,一动不动地。缚磊这才松开她。 “顾安安,你不老实。”待她坐直起身,缚磊才悠悠说出一句。 “不老实什么?”顾安安小脸微皱,想来还沉浸在那个吻里,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没失忆。”缚磊一语中的,口气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顾安安一愣,随即眼神闪烁,很明显是心虚。 缚磊早料到了,顾安安就是这样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所以他不再跟她废话,假意威胁:“如果你不肯坦白,我就去告诉顾倾城,你从来没有失忆。” 顾安安闻言脸色一阵白:“你胡说什么。” 缚磊却只是冷冷看着她不说话,那表情像是在警告她,你再装,你再给我装... 顾安安被他看得背脊骨发凉,总算不得不妥协:“好啦,你想我说什么,你问就是了。” “为什么扮失忆?” 顾安安在缚磊的质问声中低下了头:“五年前,爹爹大病一场,姐姐嘱咐我好好照顾他,我很乖的,没有偷懒,一直在那陪他说话,我还问为什么他的病一直都不好,是不是没吃糖葫芦。以前我生病的时候,爹爹就会给我买糖葫芦,他说糖葫芦配苦汤药,病就会好。爹爹说他想吃,我就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顾安安没有继续往下说,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缚磊闻言有些心疼,他到底能体会顾安安心里的愧疚和不安的,否则怎么宁愿装疯卖傻五年也不肯面对现实。 她那时还年幼啊,看着最亲的人被一根绳子那样嘞着,怎么可能受得了?所以她才会晕倒在顾远的房门口。 而胆小如她,醒来了又怕人怪罪,所以才选择说谎。 顾安安抹着泪,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张小嘴喋喋不休:“我好怕姐姐知道,怕她不理我,说我害死爹爹。” 缚磊有些不忍,既然他已知道真相,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好了,安安乖,不哭了,没有人怪你的,那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顾安安止住啜泣,抬眼回望他:“那你不会告诉姐姐对吗?” “放心吧,这件事除了我,没人会知道。”缚磊信誓旦旦的。 顾安安不信:“拉钩。”缚磊被她稚气的小摸样惹得一阵轻笑,还是点点头,手指勾手指。 末了又替她擦干泪痕“以后人前要多留个心眼,别傻傻的,这样,就不会被人看穿了,知道不?” 缚磊循循善诱的,顾安安点点头,心情好了很多。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顾安安声音小小的:“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恩?”缚磊听糊涂了。 “你...你吻我。” 顾安安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面前臭男人的反应似乎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心过,还一脸无谓的:“哦,我一时想不起拿什么堵你的嘴。” 迎面泼来的冷水浇熄了顾安安满怀期待的欣喜,她顿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垂下头去,半响后,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拎着她的兔子蹦蹦跳跳地离开。 缚磊感叹她非比寻常的自我调节能力之余,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安安,如今秦家形势不明朗,在不能许你一个安枕无忧的未来之前,恕我不能要你。 第三十三章 君已陌路 顾倾城和萧逸第二次见面,是在秦家后花园里,并非凑巧,是顾倾城有约见他。 顾倾城是个明白人,当然懂萧逸在当今圣上面前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如今的一句话,怎么也抵得上秦家人说十句,所以若他能在当今圣上面前为秦家美言,那秦家也不至于太难过。 只是如今秦夜和萧逸可谓轻敌见面分外眼红,而秦夜又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要他开尊口,想必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顾倾城决定亲自出马。 这事由她开口再好不过。秦夜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作为他的女人,怎么样都要替她分担一些。看在她的份上,说不定萧逸念及旧情,也不至于对秦家过于苛刻。 “你约我?”萧逸因顾倾城邀约激动得很,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此刻却眉眼带笑的,声音也因极度压抑而略显沙哑。 顾倾城却声音却淡淡的:“萧大人请坐。” 萧逸因这礼貌的生疏略显不安,但他还是与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顾倾城将早已准备好的酒替他满上,专注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月光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她声音轻柔道:“前两日舍妹无礼冒犯,我这个做姐姐的今日亲自斟酒谢罪,还望萧大人不要怪罪。” 说罢,便端着酒杯送到嘴边。 萧逸在那刻将她拦下,他是记得的,她向来滴酒不沾,说厌恶那个味道,但此刻她却只是笑笑,推开他的手,将酒喝下。 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萧逸心一阵发凉,口气变得有些冷,他沉不住气道:“你今天约我来,应该不是替你妹妹赔罪那么简单吧?” 顾倾城淡淡笑了下,也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道:“萧逸,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只要我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给我?” 萧逸点点头,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她,那时她还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爬高爬低的,没有一丝千金小姐的优雅样子,那时的萧逸只觉这个刁钻古怪的小丫头很不讨喜,可当他身边的人却对他说那是顾家的大女儿的时候,他却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是的,那时的他有意接近她,于是乎他只是稍稍动了动手指,那个风筝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然后半吊在树上。那时的顾倾城并没怀疑什么,焦急地就爬到树上去抓,人是上去了,可是很不幸,她下不来,只因为那树太高。 萧逸看着她不上不下眼眶红红的模样,一脸快意的。他想看着她求救,然后他顺理成章地... 可是那小姑娘倔强得很,明明很害怕却依旧顽强而狼狈地往下滑。 萧逸的心在那一刻莫名有些松动。 后来萧逸他还是如愿以偿地接住了她。因为她爬到一半掉下来了。 小小的姑娘就这样被他卷在怀里,小脸皱成团,咿咿呀呀的,待萧逸仔细去看,才知道她两双小手都被磨破了皮。 慢慢把她放了下来,她却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指了指树上的风筝,一脸期待的:“大哥哥,你帮我拿下来好不好。”萧逸点点头,稍稍使力就飞到树上把那风筝拿到手里。顾倾城眼神中满是崇拜,却在他把风筝递到手里的时候脸沉了下来,风筝坏掉了。 他一脸抱歉的,她却垂下头一言不发地走了。于是乎,那一整天,萧逸明显心虚不宁的,脑海中总浮现着那个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样子。思前想后,他决定亲手做了一个给她。那个下午,当他的随从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在那扎风筝的时候,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虏获顾倾城的芳心真的不难,这不,他不过略施小计外加一个小小的风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就开心得找不着北,然后对他死心塌地了。那时连萧逸自己都感慨,到底是年少方艾的小姑娘,真是好骗。 之后顾倾城便把那风筝当宝贝似的收藏着,萧逸看着觉得有些好笑,便逗趣她:“不过一个风筝,至于吗?只要是你想要的,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那时萧逸一心讨好她,什么甜言蜜语都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却忽略了顾倾城在听他这话时眼底亮起莹莹的光。 “怎么,你想要天上的星星?”萧逸在回忆里缓过神来,表情略带顽皮地打趣。 顾倾城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我不要什么星星,我只要我夫家平安,你能办到吗?” 萧逸的笑意在那一瞬间僵在嘴角:“他就这点出息,要一个女人来说这些?”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顾倾城因他这话来了火气,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她尽量隐忍,压低语气:“他并不知道我来找你。” 萧逸知道她这是在护短呢,嘴角勾起冷笑:“你就那么肯定,我帮得上他?” 顾倾城摇摇头:“我不肯定,但你如今是唯一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你的一句话,可以左右圣上的决断,所以,我想请你,帮帮我夫君一家。” 萧逸眼神一明一灭的,忽然有些看不透她。他记得以前她是从不过问与她无直接相关的事情的,也特别讨厌听那些繁琐的公务,可是如今,她倒能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朝堂之间的事来。 “倾城,你好像变了,我记得以前的你不谙世事的。” 顾倾城笑着摇摇头:“萧逸,其实我没有变,一直都是那样,只是从前有我爹的庇护,后来又有你保我周全,所以我有不谙世事的资本。” “难道你现在就没有了吗?你不是说他对你很好吗?难道都是假的?” “现在也有,只是我却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我长大了,也嫁人了,明白了生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我要在他身边,竭尽全力地帮他,即便帮不上他,起码也能陪着他。”顾倾城自顾自地说着:“况且在你身上已经栽过一回了,我怎么可能再栽第二次?” “你的意思是,在他身边你才有用武之地吗?”萧逸因她这话起了火气,那个男人好本事,短短五年间让她变了这么多。 “可以这么说把。”顾倾城倒不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但她语气还是淡淡的,丝毫没受他影响。 “所以今夜你就充分发挥你的效用,为你夫君分忧解难,所以才会找上我,想让我念着昔日的情分,在朝堂上帮你夫君一把,是这样没错吧?” “恩。”顾倾城点点头,萧逸的眸光转瞬即暗。 “既然如此,我答应你。”萧逸答应得爽快,顾倾城始料未及,想要起身道谢,萧逸却来了一个转折:“但事成之后,你要跟我走。” 唉...她就知道他答应得那么爽快一定有问题,果然不出她所料。 顿了顿,她整理衣袖,起身站直,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容:“那萧大人,当我没说,今夜的事就此作罢。” 然后优雅一转身。 “你爱他?”萧逸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顾倾城背对着他,没能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她却从他话语里听到一种不安。 “是。” “那我呢?”萧逸眼神闪过绝望,然后是不甘:“我承认我曾经利用过你,欺骗过你,但我们也好过,不是吗?” “这还不够?”顾倾城打断他。她要的就是一份纯粹的爱,他在她的感情里加注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们也好过?怎么可能好?那些好可是造就了她后来的痛不欲生。 “我知道是我错,我不是悔得肠子都清了吗?我会用我余下的一生竭尽全力地补偿你,难道这都不可以。”萧逸还在做垂死挣扎,口气将近抓狂。 顾倾城终于忍不住转身直视他,眼里泛着无关紧要的淡然之意,萧逸看着,心泛起阵阵凉意。 “萧逸,你为什么不明白呢?”顾倾城叹了口气,语气平缓:“有些事不是你一句补偿一句后悔就回得去的,最重要的是,我的心不在你那了,你懂吗?” 萧逸不懂,因为五年前那场梦,深陷的不止是她,他陷得更深,难道就因为觉悟太晚,他就要永远地失去她吗? 萧逸眼中似有水迹,顾倾城看着难受,可能是念及昔日情分吧,她其实不希望看到他不好,所以她开导道:“萧逸,过去已成定局,我们不能为力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让过去困扰自己,我已经走出了,你也要尝试释怀,好吗?” 萧逸听完不再说话,二人就这么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我尽量试试吧。”再度开口时,萧逸语气平缓了许多,但眉宇间的痛楚却丝毫未减,反而有加深的趋势,苦笑了下,他轻轻问道:“我们是否还是朋友?” 顾倾城虽然知道他未能正在释怀,但既然他能勇敢踏出这一步,那怎么都是好的,所以她向他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 然后才转身离去。 萧逸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他带她逛集市,在小巷拐角路口,看着一个少妇在那弹着琵琶低眉浅唱: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必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原来命运早在一开始,就为他们墓定了结局... 萧逸终于忍不住,灼热的男儿泪在那刻如泉涌。 第三十四章 表明心迹 顾倾城刚回院落,心情有些糟糕,头低低的在沉静在刚才的气氛里,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 惊呼一抬头,秦夜不知何时站到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秦夜?”顾倾城试探性地叫他,目光闪烁,俨然是心虚,她不是不怕的,若是让秦夜知道她私下会见萧逸,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 秦夜也不说话,只是忽然抱住了她,力度很大,感觉好像要把她揉进怀里似的。 顾倾城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微微抬头,在看清他眸光中的疲惫后,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担心:“秦夜,你没事吧?” 秦夜在这时松开了她,一把横抱起,径直往屋里走。 她才刚刚被放到在睡榻上,他便低头吻住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轻轻地允吸。顾倾城呼吸不畅,差点就要晕过去,他却在这时松开了她,然后略微急躁地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手指塞到她的身体里,感觉有些湿意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进了去。顾倾城虽然早已习惯了他在这事上的蛮横,但这样的急切还是让她微微有些发疼。 深抽了口气,她皱着眉头哀求他慢点,他却不管不顾地折腾... 整整一个晚上,顾倾城被他折成各种姿势,到后来的时候,她实在提不起劲,只能软软地摊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小嘴无力地哼。 结束之后,他把她放平,然后圈在怀里。 顾倾城察觉他的呼吸还很沉重,也没敢惹他,只是静静靠着他的胸膛,二人一时无话。 好久以后,知道感觉他的呼吸平缓了些,她才闷闷地开口:“秦夜,你到底怎么了?” “你没话跟我说吗?”秦夜口气淡淡的,但顾倾城听得怕怕的。 “你是不是又误会什么了?”顾倾城试探道,看他这反应,莫非又是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没有...”秦夜握着她的手在掌心里柔:“倾城,其实你没必要委屈自己去找他。”是的,他承认他什么都知道了。用完晚膳后他原本在书房和他两个弟弟在书房谈公事,但赫武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他的脸色就难看得很,然后也不理会不明所以的两个弟弟便冲了出去。 去往后花园的路上,他的心沉得难受——是的,他非常介意,他的女人背着他,私底下约见旧情人,虽然他心头一直安慰自己这个女人已经跟他表过态,说会一直陪着自己,但心里就是无法释怀。 到达后花园后,他饶了条小路,却忽然不想太早露脸,他承认这样做可能有些龌蹉,但是他很想听听看,没有他在,顾倾城到底会对萧逸说些什么。 在顾倾城对这萧逸提条件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女人想帮他,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在作祟,他那一刻有些生气,也有些懊恼。这个傻姑娘诶,其实她根本不必这样做,男人之间的事情,他是解决得了的。朝堂上的事,其实到了无非解决的地步,只要秦家有足够的诚意向圣上示忠,圣上是不会拿秦家怎么样的,再加上如今恰逢外忧,圣上还需通过秦家来抵御外敌,所以,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严重。 早知道,他就不告诉她那些,也不至于让她太担心,还想出这样跛脚的法子。 只是在听她维护他,说要陪着他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他心头涌现从未有过的欢喜,他忽然没有后悔白跑一趟。 特别是在萧逸问她那句“你爱他”之后,她那肯定的回答,听在他耳里,却成了最动听的词汇,刚刚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那一句话之后远离他而去,剩下的只有那刻欣喜若狂的心。 后面顾倾城和萧逸的对话,他也就没再细听了,反正她说爱他,就足够了,就证明他这五年的修为总算功德圆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他只要回她院落等她,然后在她来的时候把她深深拥紧怀里,说爱她就够了。 “秦夜,你是不是在怪我?我...我只是想帮你,你...你别生气好不好?你不喜欢我见他,我以后不见就是了,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我...”顾倾城害怕着呢,口气悠悠的,像个做错事主动承认,等着受罚的孩子。 秦夜把她圈得更紧,然后在她耳边吹着气,略带调侃地:“要我不生气,也可以,把刚才你说过的三个字再说一次给我听。” “恩?”顾倾城一时不明所以,她说过什么了? “就是你承认爱我那三个字。”秦夜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她恍然大悟,小脸染上胭脂红,然后假装娇嗔地捶打了一下他:“我不理你了,我睡觉了。”说罢便挣开他的怀抱,就要去拉被子。 秦夜当然不让她躲,三两下就把别别扭扭的她压在身下,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他撑在她身上俯视着她,眉宇温柔,嘴角带笑:“小东西,说不说?” “我就不,就不...”顾倾城任性的因子也上来了,任他怎么扭着她腰上的软肉,她只是扭扭捏捏地蹭他,咯咯直笑,就是不肯说出那三个字。 “真是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秦夜出言威胁,他就不信,多折腾她几回,她还敢不从,反正他刚刚还未尽兴,只是看她累得慌有些不忍心,不过她既然有精力跟他对着干,想来也没有多累,那多承受几回也未尝不可。 说完,他被褥下的膝盖便顶开了她,她刚欢.愉过后身体里头还湿着,这会他轻而易举就滑了进去。顾倾城被他吓得尖叫出声,两条腿蹬啊瞪,却被他按住挂在腰上。 “秦夜..秦夜...”顾倾城在他折腾得意乱情迷的,手按着他的背,胡乱地叫喊他的名字。 秦夜看着她极乐时的媚态,头低下去吻了吻她的唇。 小死几回后,顾倾城开始连连求饶,小嘴喃喃自语的,掠得秦夜心头痒痒,他这才压低声音道:“说了,我就放过你。” “说什么?啊...”顾倾城又被重重顶了几下。 “我说,我说...”秦夜这才放缓了动作。 顾倾城极尽媚态地看着他,小嘴吐出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话语:“我爱你。” “说大点声,我听不见。”秦夜循循善诱,顾倾城又加大了声音说了一遍,他这才像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似的,低头凑到她耳边:“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过后,顾倾城疲倦地靠在他怀里,有些恼怒地拍开他游离在她身上那只不安分的大手,这男人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她都一直求饶了他还一直闹不停的,这是想整死她吗? 身边的男人不知悔改的低笑出声,她更恼了,本想重重掐他一下,却被他按在掌心里:“还想闹,我不介意奉陪。” 顾倾城因他这句安分了下来。 半响后,她忽然问:“你真的不生气吗?” “我承认知道你瞒着我见他的时候,有些生气,切确的说,是对自己没信心,可是在我听到你承认爱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之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秦夜坦诚答道,忽然要像想到什么似的,他翻身直视她:“倾城,你是真心的吗?”他高兴之余还是略带不安的,毕竟幸福来得太快,让他好像亲临梦境一般,他怕他朝梦醒,他又会回到那冷冰冰的现实。 “那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好不好?”顾倾城翻了个白眼,这个别扭又没有安全感的男人诶,她都表明心迹了,他还想怎么样。 第三十五章 归离草 “倾城,那这一次秦家女主人的位子,你不会再推脱了吧?”秦夜又一次提及这个问题,口气中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 顾倾城沉默,看向他的眼神幽幽的,不知想表达什么。 以为她不愿意,秦夜无奈摇摇头:“顾倾城,我发觉你真是超凡脱俗,别人都巴不得能坐上这个位置,你却这样推三阻四的,让本将军面子往哪搁?” 顾倾城被他略带幽默的语气惹得扑哧一笑,然后挑眉一问:“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了?” “哦?那这么说你...”秦夜因她这句话眼睛“蹭”一下亮了。 “我不想,也是两年前的事,可是既然决定跟你同甘共苦并肩而行,我当然乐意之至,可是秦夜,你真觉得这样好吗?”顾倾城深思熟虑,总觉得不妥,她也不是不知道,秦家还有三位有名无实的夫人呢,除去一个根本不上心的,还有两位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你有顾忌?” “恩,其实其他的都无所谓,但是,你想过沐锦和沈秋离没有?” “我不是说...”提及另外两个女人,秦夜口气略显不耐。 “不是的,秦夜,你听我说完。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爱不爱她们,是她们有多爱你。我也不是不知道,沐锦从小就喜欢你,而沈秋离因为你,千方百计地嫁入秦家。事实摆在眼前,你想想,如果对你不是足够的爱,她们为何非嫁你不可?这样用情至深的人,难道你的心就没有过一丝的松动吗?” “倾城,这就是生活,不可能十全十美的,我有我的无奈和顾忌,所以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能把我认为最好的,都给你,你明白吗?”秦夜对她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又道:“你知道我爹为什么只有我娘一个女人?即便她不能很好地为秦家开枝散叶,但我爹宁愿收义子也不愿纳妾?” 顾倾城摇摇头。 “我祖父有很多个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把整个秦家弄得乌烟瘴气的,我的祖奶奶便是后宅争斗下的牺牲品。我爹很小就没了娘亲,他不愿意这种悲剧重演,所以他发誓,这辈子只娶一个女人,只对一个女人好。” “倾城,我也一样,我只爱你,我只想对你一个人好,其他人,我只能保障她们衣食无忧在秦府安度余生,其他的我无能为力。当然,如果她们要去要留,都是她们的自由。” 顾倾城听完,心头有股喜悦划开,虽然她很同情其余两个女子,但她又很庆幸,他只爱她,这样独一无二的纯粹让她倍感惊喜。 “恩,说到你娘,为什么在你府里呆了那么久,我都没见过?”顾倾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他,有意扯开话题。 “我娘...我娘她去世很久了。”提及曲心美,秦夜的眸子里有浓浓的愁意散不开。 “啊?”顾倾城眼眸闪过惊讶,然后又有些愧疚地看着他,是她逾越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于是她连忙道歉:“秦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我只是......”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五年来,她虽然有怀疑过,但他绝口不提,她也就没多问,没想到......可是她明明看不到府里有关于什么他娘亲的牌位啊。 “没关系倾城,其实在我面前,你无须小心翼翼的,想问就问,对你我无需隐瞒。” 顾倾城点点头,这才从秦夜口中听说了他娘亲曲心美的事情。 那件事发生在六年前,当时皇甫宸还未登基,朝廷局势不明朗,无论是太子还是七皇子哪方向他示好,他都不曾想与谁联盟。 直到有一日,曲心美被请进皇宫。曲心美作为诰命夫人,进宫频繁也是常有的事,再加上她恭良温厚的性子,私底下与**嫔妃交往甚好,所以那日进宫,并无人觉得不妥。那日曲心美还是和往时一样,由秦淮风送进皇宫,走前也和往时一样,跟儿子告别,但没想到她此次踏进皇宫,就等于一脚踏进了棺材。 待秦淮风和秦夜接到消息,曲心美早已中毒身亡多时,同样身中剧毒的,还有皇甫宸的母妃兰妃,但兰妃因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由于毒药的后遗症,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 调查之下,才知道她们都误食了含有剧毒的糕点。 而身份尊贵的太子皇甫宸,在出了那件事情之后,竟然跪倒在一个大臣面前,声泪俱下,说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母妃,让有心之人从中作梗,还因此连累无辜。 失去爱妻,秦淮风一夜间苍老了许多,而皇甫宸则和秦夜着手调查此事,说势必揪出真凶不可。 但无奈正凶极其狡猾,掩饰极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再加上与那点心有过接触的宫女太监,都莫名失了踪,所以根本无从查起。 在找不到真凶的情况下,宫中唯一与兰妃有着深仇大恨的云妃便成了众人的怀疑对象。 云妃又是七皇子的生母,又偏偏是在争储这个节骨眼,动机再明显不过,所以她会被怀疑也是意料中之事。 虽然云妃后来抵死不认,也无任何证据指明她是凶手,但秦淮风对此却深信不疑。所以恨透了云妃的他连带恨上七皇子,于是他归顺了太子一方。 时隔许久,秦淮风都不能接受爱妻死去的事实,直至今日,时间的流逝多无妨让他淡忘爱妻分毫,所以,为了怕他伤心,秦夜就只是把曲心美的骨灰留在秦淮风身边,也不上灵位,以免秦淮风触景伤情。 听完事件始末,顾倾城只觉事情蹊跷得很,好像没那么简单。 秦夜看着顾倾城好像很郁闷的样子,也不想过多地把悲伤的情绪带给她,便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打趣道:“是在为你死去的婆婆难过吗,小脸皱的跟包子似的。事情都过去很久了,我也看开了许多,你也看开点。” 顾倾城摇摇头,但对上他的眼,她又点点头:“难过是有的啦,不过更多的是疑惑,秦夜,你不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可疑吗?” “说说看。”秦夜语速平缓,似乎对她的起疑不感惊讶。 顾倾城听他这口气,也大概明白了一二,想来秦夜之前也跟她一样觉得事有可疑,否则他的反应怎么不是惊讶,反而是一脸平静地叫她说说看。 看他那样,她倒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呃...还是算了吧,我想到你应该早想到了,我就不让你看笑话了。” “别妄自菲薄,多个人多个想法,说不定你想的是不一样的东西呢。”秦夜示意她说下去。 顾倾城这才点头:“也没什么,我就在想云妃下毒毒害兰妃有什么好处,在那个节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她明明知道七皇子很需要秦家的支持,为什么还要毒死你娘。”想了想,她又自圆其说:“也有可能是当时云妃只是想用兰妃的死打击太子而已,没想到牵连上你娘。” 顿了顿,她又道:“再有,为什么当时兰妃只落了个痴呆的下场,而你娘却不止身亡呢?照理来说凶手下毒,一般都会挑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什么的,死的应该是两个才对啊,他们当时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归离草。”秦夜答道。 “归离草?归离草!”顾倾城反复念叨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药名好像在哪听过。好半响后,她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惊呼出声:“哦,我想起来了,那是西凉国一种罕见的草药。” “你知道?”秦夜眼中闪过疑惑。 “恩,爹爹是个生意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经常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所以也知道一些。那种药草传至西凉国,最初用于为伤患缓解疼痛,但日久天长,有些大夫发现归离草不但治不了病,且本身蕴藏剧毒,药量不好拿捏不说,后遗症还大得很,所以弃用。” “如此说来,在天承国,知道这种药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秦夜想了许久,又开口问道,之前他翻遍所有医书,都没有找到关于这种草药的记载,后来派人四处查探,才查到了点眉目,但他没想到,顾倾城竟然知道这么多。 “可以这么说吧,这种药草种殖难,产量少,所以走遍整个天承国,都找不到一株,除非是去西凉国高价购买,否则不可能得到此药。我爹也是之前去往西凉之时,见有人用这种药草摄人心智,好奇之下询问了当地人这才知道的。”似乎想到什么,顾倾城从床上弹跳起来:“秦夜,你不会是怀疑我爹把?” 见秦夜不说话,顾倾城有些急了:“我爹是个生意人,商场上的事,他虽说不上每一笔生意都来的正正当当,但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伤人性命的事,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倾城,别紧张,我没有怀疑你爹什么,天底下人那么多,说不定也会有其他人知道此事,所以,你不必如此紧张。”秦夜连连安抚她,但那个困扰在他心中多年的案子却因顾倾城这些话有了点眉目。 第三十六章 夫人之位 顾倾城还停留在五年前那桩悬案里,秦夜的一句话却打断了她:“罢了,我们不提那些复杂的事了,说回咱们的事把。” “什么事耶?”顾倾城假装忘记,说话略带调皮调调。 “是不记得了,还是皮痒了?恩?”秦夜一个翻身把她压倒身下,眸色略带危险,口气略带威胁。 炙热的气息袭向她的脸颊,顾倾城被他盯得脸色发红,娇羞地扭过一边不看他。 秦夜不容她躲,钳住她的下颚扳过她的脸,就要朝她吻下去。 顾倾城怕死他这样无止境的折磨了,小手抵在他的胸膛蹭啊蹭,半是服软半是撒娇:“好了好了,我答应就是了,你别再折腾我了,在这样下去我骨头都要散了。” 秦夜本就爱死了她这种别有风情的撒娇样,如今又见她答应了,心里欢喜得很,低头就去蹭她的鼻尖... 二人不知又闹了多久,待到沉寂下来的时候,天际已翻起鱼肚白。 ** 一大早,顾倾城便好生打扮了一番,然后在芷柔和芷心的陪同下进了秦家的祖先祠堂。拜完秦家的列祖列宗,顾倾城名正言顺成了秦家的当家夫人。 顾倾城前脚敢踏出秦家祖宗祠堂,沐锦和沈秋离便赶了过来,拦住了顾倾城的去路。 刚听闻这个消息时,沐锦很明显难以置信,平日里心思内敛的她这刻完全失了矜持,匆匆便往顾倾城这边赶,沈秋离就更不用说了,咋一听气得脸都歪了,这会样子有些滑稽。 顾倾城对上她们二人,表面看似平静无波,但内心实则波涛汹涌的,这两个女人来势汹汹找上门,准没什么好事。 沐锦眼珠子在顾倾城身上扫描了一阵,然后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在瞧见她手上那只颜色上乘做工精细的翡翠镯子,脸刷一下就白了,松开她的手,沐锦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嘴角喃喃自语:“这...这就算成了?” 顾倾城从沐锦奔溃的神情里看懂她的不甘,心里有过一丝愧疚。沐锦多有能力的一个女子,却因为她的出现,做什么都频频受阻。而秦夜呢,又伤透了沐锦的心,别说爱了,就连平日里小小的关怀都吝啬给予。她呢,却轻而易举就地就夺走秦夜的所有宠爱,然后不用吹灰之力就夺走这个位置。 也许是同情心在作祟把,顾倾城说话一时也有些底气不足:“沐姐姐,你...你还好吗?”迎上前两步,顾倾城想扶住她,可手才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甩了回去:“你别碰我。” 沐锦眼圈里有泪水在打转,委委屈屈的,当然这次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确实委屈得很,蓄势待发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她怎么会不觉得委屈? 到底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沈秋离在这时上前去护住沐锦,然后一脸厌恶地瞪向顾倾城:“你少猫哭耗子了。” 顾倾城瞧见站在后头的婢女和仆人都窃窃私语的,忽然有些无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看起来好像是欺负人那个。 但她盘算着大家同出一个屋檐,说不定日后还要有需要她们帮忙的地方,不示好也说不过去,所以她咬了咬牙,心一横,直直站到她们二人跟前,不卑不亢道:“二位姐姐请听妹妹一言。其实,秦家的夫人谁做不是做呢?既然是大爷的安排,我们顺从不就好了?再说了,无论在哪个位置,只要我们姐妹同一条心,同心协力把秦家打点稳妥,让大爷无后顾之忧,就是尽了我们的本分了,不是吗?” 沐锦听出了顾倾城的求和之意,知道再跟她作对下去就失了礼数,但又不想言和,索性闭口不说话,沈秋离就不同了,她只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哪顾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哼,你当都当了,现在还说这些风凉话,是想跟我们炫耀什么吗?” 顾倾城压抑着心头的烦闷:“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实话实说,我们共处一个屋檐,理应和睦共处才是,你又何苦如此咄咄相逼?” 顾倾城苦口婆心地劝解,落到沈秋离眼中就是故作可怜,当着众人的面,她一点面子都不留给顾倾城“我呸,谁要跟你和睦共处,你算哪个葱啊?” 话谈不拢就撒泼,一向都是沈秋离的看家本领,顾倾城见识过好多次,还是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应付她们,秦夜却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 早些时候他有点事处理,于是便没有陪同顾倾城去秦家祠堂上香,但他才走开这短短时间,就听下人来报出了这事,他知道以顾倾城温温吞吞的性子,应付那两个女人,一定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也顾不得手中公务没处理完便急匆匆赶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一来便瞧见顾倾城这丫头被那两个女人堵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呆呆站在那里。 双手反立在身后交叠,他大步走上前去,神色冰冷,声音低沉:“闹什么闹,不知道这里是秦家祖先供奉之地吗?要是打扰了先祖,你们担当得起吗?” 秦夜这个样子,沐锦是有些害怕的,但她想着这些年在秦家,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势必讨个说法不可。缓缓走到秦夜身边,她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爷,立大夫人这么重大的事,怎么锦儿从未听大爷提起?再说这倾城妹妹入府最晚,打点府上也没什么经验的,您这决定,恐怕有些...于理不合吧?” “锦儿,你还记不记得你进门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秦夜没有正面答她,反而问起了一个看似跟这事毫无相关的问题。 沐锦一顿,不知秦夜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当然记得,大爷说过,要想在秦家立足,最要紧的是安守本分,不是自己的分内事,就无权过问。”这几年,她都是信奉这几句话在秦家过活的,一直未曾逾越半分,莫非,大爷是嫌她此次,管得太多了? “哦?真难为你还记得。”秦夜面无表情的,好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似的,但目光冷得渗人,看得沐锦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却也没敢再说半句。 见她不再开口,秦夜继续补充:“既然如此,那我立我秦夜认为合适的正妻人选,又何须你来过问?”一句话,把沐锦堵得那是哑口无言,虽然心有不甘,但她还是灰溜溜地低下头去,也罢,秦夜摆明要护着那个女人,既然如此她又何苦自讨没趣,再说了枪打出头鸟,她还是少说几句的好,来日方长,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少能耐坐稳这个位置。 沈秋离见沐锦沉默,拉开她站前了一步,哼,沐锦如此说不上话,不就因为娘家势单力薄吗?她可不一样,她可是沈尚书的女儿,沐锦不敢说,她就替她说。 沈秋离到底是家大业大,仗着娘家有后台撑腰,也打定秦夜不敢对她怎么样,说话的底气比沐锦要足上许多:“我们也是你娶进秦家的,凭什么没资格过问,顾倾城算个什么东西,入门最晚,也不过是个败落商人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做秦家的夫人?” 说完话,沈秋离还不忘恨恨地扫了顾倾城一眼,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她能不能当成秦府的女主人,她都非把这事搅黄不可,让顾倾城知难而退。她就是要让顾倾城知道,这秦府还轮不到她顾倾城为所欲为,别以为凭着几分狐媚样迷惑大爷了大爷的心智,就可以乘机爬上这个位子。 顾倾城被沈秋离这样奚落,眉眼处有股火气在酝酿,她忽然想起昨夜秦夜对她说过,既然要做秦家的女主人,就应该拿出点女主人的魄力来。 沈秋离那边还喋喋不休说个没完,俨然把顾倾城当软柿子似的任她戳圆捏扁,末了还不忘走到秦夜身边,整个身子倚在他身上:“大爷,别忘了我才是那个最能帮得上你的人,只要我书信一份在我爹爹面前美言,你知道的...” 沈秋离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秦夜倒是听出个大概,想来是沈家那边通风报信,沈秋离俨然知道了秦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局势,所以才会出言威胁。这话中之意,无非就是点醒他沈业平如今是能帮得上秦家的人,而沈业平帮不帮秦家,就要看他秦夜的表现,就好比科举考试一般,考核通过,方能录取,而录取条件全凭沈秋离一句话。 第三十七章 秦夫人的魄力 秦夜冷笑了下,这沈秋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些日子他才教训过她,这会她还敢这样狂妄。 秦夜那么骄傲的男人,又岂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这样撒野,此刻的他面色阴沉得很,锐利的眸子有风暴酝酿着,大有爆发之势,沈秋离却还不知收敛,黏糊糊地贴在他身上,看得一旁的沐锦大惊失色。 顾倾城却在这时优哉游哉地绕到她身后,学着当时顾安安的做法,二话不说直直招呼上沈秋离的后脑勺。 沈秋离懵了下,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当下就尖叫出声:“顾倾城你有病啊,抽什么风。” 顾安安那时的一掌之仇她还苦于没有机会报,如今又被顾倾城用同样的手段招呼上,她这样嚣张泼辣的性子,怎么能忍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所以也顾不得秦夜在场,她所有的恶俗本性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暴露出来:“小的抽疯大的也跟着抽,**的顾家人都是一群疯子。” 顾倾城却只是笑笑:“姐姐如此狂妄,那就怪不得做妹妹的先礼后兵了。”说吧,她甩手就是一掌,沈秋离这会眼睛里简直就能喷出火来,捂着半边被打得火辣辣的脸,她怒吼:“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顾倾城不换不乱地,对着她就是一声厉喝:“我这个夫人都没开口,你一个妾胆敢对我大呼小叫。” 沈秋离俨然没想到平日里温温吞吞的顾倾城竟然有如此一鼓作气的时候,当下就尖叫出声:“顾倾城...你...你...” 顾倾城冷笑,想都没想,甩手又是一掌:“这一掌,是打你尊卑不分,我位分比你高,你叫我声姐姐都不为过,我不跟你计较,你还得寸进尺还敢直呼我的姓名。” 沈秋离似乎没有料到顾倾城还会打她,又硬生生受下,这下她气也不敢喘了,只是捂着两边脸呆呆站在一旁。 而沐锦的眼神早在顾倾城打人那刻也转为惊悚。 顾倾城一刻间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似的,精致的小脸高高仰起,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闪着寒气逼人的光,冷冷地射向那两个爱生事端女人,小嘴勾起好看的幅度,她道:“大爷是秦家的男主人,想立谁就立谁,想休谁就休谁,我们做女人的,从来都只有服从的份,谁许你们有这个资格说三道四?” “再有,既然秦府后院往后由我当家,那么我不想从我耳朵里,在听到什么说自己娘家势力如何强大的话,自古出嫁从夫,既然嫁到秦家,就要安分守己,先大爷之忧而忧,而不是口出狂言给大爷心里添堵。听明白了吗?” “我说,听明白了吗?”顾倾城见无人应她,又提高音调又重复了一次。 沐锦被顾倾城突如其来的强硬作风镇住,不得已点点头,而沈秋离在沐锦的暗示下,也不情不愿地点头。 “既然事情交代完了,那就散了吧。”顾倾城说完话,沐锦拉着沈秋离就要撤,顾倾城却在这时一声冷喝:“慢着。” 沐锦不解,看向她的眼神满是疑惑,顾倾城在这时冷声冷气补充:“告退难道不需要行告退礼吗?还懂不懂规矩了。” 沐锦没想她忽然出此一言,直直愣住了,沈秋离没想到顾倾城一朝得势,竟有如此能耐,当下气不过,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顾倾城眸中的煞气一射,竟直僵在那里,好半响后,回神的沐锦这才对着顾倾城行了个简单的礼:“那姐姐,妹妹告退。” 顾倾城满意点点头,眼神对上另外一人,沈秋离却不理,别扭地甩身离开,沐锦一脸尴尬地对顾倾城投去一个人抱歉的眼神,追上前去。 秦家祠堂的院落没了那两个女人,下人也做鸟兽状地散去,顾倾城这才松了口大气,瞧见秦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些心虚低下头,秦夜却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的:“娘子好魄力,为夫甘拜下风。” 顾倾城翻了个白眼:“魄你的头,快点扶我,我脚软。” 秦夜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你都是装出来的?” “废话。”顾倾城任秦夜撑着,缓缓走到院落门口:“原本我想打算以德服人,但后来想了想,她们应该不吃那套,我越是服软她越是得寸进尺,所以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 “我倒是看不出来,你发起疯来还真像个呛人的小辣椒。”秦夜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开玩笑道。 “怎么,嫌弃我了?”顾倾城听着不乐意了,还不都是他硬要她坐这个位置,要不这么做,那还指不定她日后会被人骑到头上去,到那时她就真的空有虚名却无实权了。再说了,她顾倾城要么没有作为,要么就来场大作为,反正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给她们个下马威让她们害怕害怕也不足为过。 “当然不,是惊喜,你到底有多少种样子。”秦夜搂住她,在她耳边啄啊啄。 都说世间女子千娇百媚,可他的倾城,却好像能幻化成无数种不同的样子似的,拥有着倾世的容貌,平日里乖巧聪慧,多半时候温温吞吞的,偶尔爱犯糊,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极尽妩媚,吵架的时候可怜兮兮的十分惹人怜爱,害羞起来还爱闹小别扭,如今又见识了她呛人的一面,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爱她。 顾倾城耳边被他闹得耳根子痒痒的,小脸染上醉人的胭脂红,实在受不了他那不正经样,她故作娇嗔地推开了他。 秦夜把她拽在怀里紧紧的,又跟她咬起耳朵:“你还有那些样子我不知道的,恩?在床.上的有没有。”顾倾城小脸更红了,朝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锤,她恼怒大叫:“秦夜...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能不能不要提那档事儿...”最后一句,许是怕别人听到,顾倾城声音压得低低的。 秦夜却不以为然,毫不掩饰道:“鱼水之欢本就人间乐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了,”秦夜按住她的小脑袋,在她耳边调侃道:“你不是一直都很享受嘛?恩?” 顾倾城一听气结,这男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口无遮拦,跟无赖似的。生气地掉头要走,她就是不想理他。 秦夜却一把把她拉回:“生气啦?” “哼,叫你口无遮拦。”顾倾城横瞪了他一眼,就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秦夜低笑了下,忙赔不是,好不容易哄顾倾城晕乎乎的了,他又开始耍起无赖来:“我们不说了,我们直接回房去,好不好?” “你...”顾倾城只觉心口就要爆炸了,朝着他大叫,就差没拳打脚踢了。这个臭男人,她还没计较他昨夜折腾了她到天亮,现在才刚过过久,他还敢提那档事,是嫌她还累得不够呛吗? 秦夜难得地孩子气,与她闹了起来,两人腻味了一会,顾倾城扑倒在他怀里,嘻嘻哈哈的,却发现秦夜望着院落外,脸上的笑意一份份淡了下去。 顾倾城也安静了下来,一脸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探了过去,这才发现,萧逸不知何时,站在离他们三丈远外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也是同样的,一脸凝重。 第三十八章 对饮 在萧逸面前,秦夜把顾倾城紧紧护在怀里,好像生怕一转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顾倾城乖乖巧巧任他拥着,心中却不免有些好笑,还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呢,不过是面对昔日的情敌,怎么就别扭成这个样子,豁达点会死吗? 萧逸感受到秦夜眼神里的敌意,心里苦笑,秦夜啊秦夜,如今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跟你争?她都在你怀里了,你又何苦那么不自信? 但表面上,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迎了上去,与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秦将军,秦夫人。” 别人礼数周全,顾倾城自然也不可失了体面,微微欠身行了个礼,她道:“萧大人安好。” 秦夜却没顾倾城那么客气,他一个好脸色都不给,反而沉着脸,声音清冷,毫不客气对着萧逸道:“萧大人,我不是说过,后院你还是少来的好吗?是我秦某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萧大人听得不够仔细?” “秦夜...”顾倾城闻言皱眉,似乎是觉得他做得有些过了,毕竟上门是客,才刚开口,却被秦夜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卡在喉咙,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 秦夜才不管礼数不礼数的,一想到前些日子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哼,怪不得本将军无礼,是你冒犯我家夫人在先,虽然说本将军的夫人貌若天仙无人能比,但她是本将军一个人的,岂是你想冒犯就能冒犯的。 秦夜这样直言不讳,萧逸面子上挂不住,但他也不想让顾倾城为难,于是略带僵硬地干笑了下,他解释:“萧某并无意冒犯,只是刚在后花园不慎迷路,无意便绕到这里。” 秦夜客套问了问:“哦,既然如此,萧大人如若不介意,秦某便派个人送萧大人回去,萧大人意下如何?” “那就有劳秦将军了。”萧逸拱手,虽然便由秦夜唤来的小厮领着走。 临走前,萧逸忽然提及:“秦将军,萧某来时带了几坛陈年佳酿,今夜想邀秦将军畅饮一番,秦将军意下如何?” “秦某一定奉陪。”秦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就喝个酒,才多大点事? “那到时就请秦将军秦夫人一同前往了。” 顾倾城听这话着实愣了下。 秦夜一听心里也大不乐意,脸当下就沉了下来,他就知道萧逸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这不,趁他不注意就在他夫人身上动心思。他是说可以奉陪,但可没说要带上夫人去,正要拒绝,萧逸却一个回马枪杀过来:“萧某和秦夫人好多年不见,只是叙个旧,秦将军不会连这都介意吧?” 秦夜无语,知道再说下去便显得他小气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顾倾城却在这时开了口:“抱歉萧大人,倾城不胜酒力,恐怕要负了萧大人的美意。” “秦夫人,那些酒可是令尊当年买下顾家亲自埋下的女儿红,你确定你不想尝尝?”萧逸早料到顾倾城会拒绝,于是不动声色地加了个猛料,他其实不过想找个借口,想多见见她而已,毕竟在过些时日,他也要回帝都了,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面,当然,内心深处他还是不肯死心,所以也想为自己争取点机会而已。 顾倾城听到是有关于父亲留下的东西,止不住心动了。 秦夜到底是体谅她的,知道她在意什么,便替她应了下来,萧逸这才转身离去。 萧逸走后,顾倾城不满地瞪了秦夜一眼:“你就不能对人家客气点吗?”萧逸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秦家怎么说还要他帮着说好话的,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识相。 “我不管,谁叫他之前抱你来着。”秦夜将近孩子气的耍无赖,顾倾城气结,真是个小气男人,闷的往他胸口一锤,她生气地扭头走了,剩下后面的男人在那里吃痛地闷哼出声。 ** 夜幕悄然而至,萧逸早早就在秦夜为他安排的院落里备了些小菜,又准备了几坛好酒,等待主人家莅临。 左盼右盼的,萧逸却只盼到秦夜一个人,顾倾城却迟迟未露脸。 秦夜看着他难掩失望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表情啊这人,就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好歹也装装样子,这一脸失望什么意思啊。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太欢迎我似的,怎么,我家夫人没来,你很失望?”秦夜挑眉,有意挖苦。“我家夫人”四个大字,他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萧逸一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模样打起官腔来:“哪里,秦将军能赏脸,萧某甚感荣幸,怎有不欢迎一说?只是下午我也邀请了尊夫人,这会看不到她,有些奇怪罢了。”顿了顿,他又问道:“尊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能有什么事,女人嘛,出门前总要打扮打扮的,迟一点也很正常。”秦夜答得懒散,但眸光却因那个女人展露难得的温柔。 不过是句无心的话,却像一把锈顿的刀子,反反复复划在萧逸心头,说不上疼,但却很是难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随便舍弃的一颗石子,在别人手中精心雕琢,蜕变成最精致的美玉,被当成无价之宝捧在手心,然后被他发现了,也眼红了,想要回去。 那一刻,萧逸忽然很瞧不起自己,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贱,明明是他不要了的啊...... 只是当他脑海里挂上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他对她割不开的情丝又缠着他的心越紧了。是否,他应该再赌一次?即便卑鄙无耻,那么能带走她,也是好。那样他才有机会用尽余生,不予余力,倾尽所有弥补那个女人。 心头想着事情,萧逸在替秦夜倒酒的时候,一时晃神,有失偏颇,酒溢到秦夜手上去,秦夜一皱眉,只是搁置下酒杯,手利索地甩了下,好像对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似的。 萧逸知道自己失礼,连连道歉,秦夜却难得的笑了下:“萧大人,如此心不在焉,可不是你的风格。” 秦夜一句简单的话,却意外地让周遭的气氛有所回温,不至于像刚才似的沉到谷底。萧逸也因为这句话,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二人举杯对碰了下,都各自地一饮而尽。 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却都有意无意地围着一个女人。 “那丫头刚到你那的时候,给你惹了不少麻烦的吧?”萧逸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倒是没有,乖巧顺从得好像没脾气似的。” “她在你身边成熟了许多,还是你有福气啊。当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调皮捣蛋得跟只野猴子似的,训都训不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错过的刚好是她懂事的时候罢了。” 萧逸听到这,嘴边的笑意僵住了,是啊,他是错过了,但却有人因此驻进了顾倾城的心里。 秦夜见他头低低的不说话,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说的话也愈发没遮拦起来:“话说回来,你是否会恨我?当初要不是我乘虚而入,也许今天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萧逸摇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毕竟当年是自己负了顾倾城在先,他又有什么资格怪罪别人?当年的他一度还把顾倾城视为烫手山芋,任务完成后,他还正愁无处可抛呢,所以迟迟未敢露脸。当他接到消息说秦夜把顾倾城收纳入怀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可耻的喜悦感。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实在是太后知后觉了。 苦笑了下,他又道“我算计了她,也预见了顾家的未来,但遗憾的是,我算漏了自己的心。待我恍然大悟追悔莫及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顾倾城的姑娘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夜听完,也沉默起来。 两人一时无语,也许是怕秦夜听了不高兴,再度开口时,萧逸故作释怀地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说不定我跟倾城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秦夜闻言,难得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这五年,我也憋屈得很,我比你还早认识的她,却因为你的那两年,我花了五年时间去弥补,所以,我们也算扯平。” “看来那丫头也没少折腾你啊。”萧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深有体会:“不过话说回来,都五年了,怎么不见你们要个孩子?” 秦夜顿了顿,说道:“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不过后来觉得还是算了,倾城本来就像个孩子,我照顾她都应接不暇,还要照顾一个,岂不累死?”秦夜瞎蒙了过去,心底却盘算着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可却不知道顾倾城愿不愿意呢,以后再问问吧。 萧逸却闻言笑了笑,独自将手中的酒杯斟满,一饮而尽。 没有人知道他伪装得有多辛苦,明明放不下,明明很在意,在情敌面前,却还要装成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不见你们生个孩子? 他又怎么会愿意,他的倾城怀上被人的孩子? 第三十九章 狗改不了吃屎 顾倾城在芷柔芷心两个丫头的陪同下姗姗来迟,今夜的她身着一袭白衣长裙,脸颊处垂着几缕发丝,其余用一银饰松松捆于脑后,小脸未施粉黛,简单却不失柔美,于月色下缓步走来,跟一个误入人间的仙子似的。 两个男人都看得移不开眼,但她的眼中,却只有秦夜一人。 直至绕过萧逸,顾倾城半点没犹豫地往秦夜身边走去,在他身旁坐下后,她故作娇嗔地推了他一把,小脸气鼓鼓的:“谁是孩子了?”她虽然刚到,但耳朵可机灵得很,秦夜最后那句,她可原封不动地听进耳朵里了。 她一听大不乐意了,某人明明比她还像孩子,却在别人面前,贼喊抓贼。 秦夜轻轻扣住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些,在她耳边吹气:“你看你这别扭样,不像孩子是什么?恩?”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说我是孩子。”顾倾城不依不挠地拉扯秦夜的衣襟,毛毛躁躁像只难缠的小猫。 秦夜低笑了下,眼里满是宠溺:“好好好,我投降,我认错,不该说你是个孩子,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顾倾城这才肯放过他。 萧逸在一旁看着,只是淡淡的笑,然后亲自为顾倾城满了酒递过去。 顾倾城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接过,甜甜说了声:“谢谢萧大人。” 知道她这声萧大人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萧逸心里头有难受,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线,他语气平缓的:“现在私底下也没别人,夫人叫我萧逸就可以了。” 萧逸说得认真,抬眼却发现坐在对面的那对小夫妻俨然沉浸在他们自发的小情趣里,看都不看他一眼,脸当即就僵住了。 看出萧逸眸间的受伤神色,顾倾城有些过意不去:“那,我还是叫回你萧大哥好了。”是萧逸太敏感了,其实那句萧大人,她也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并非有意想与他保持距离,时隔这么久,难得大家能抛开过往同坐一桌开怀畅饮,她也想跟他好好说说话,叙叙旧的,可偏偏秦夜那货不安分,老是要逗她,烦又烦得很,甩又甩不开,所以她才会一时忽略他。 萧逸听到这,脸色才有所缓和,见她抿了口酒,他笑笑问道:“怎么样,这酒如何?” 顾倾城摇摇头:“我喝不出来。”对她来说,酒都是那个味,说不上好与不好,如果要说这酒要什么与众不同的,可能就只是因为那是她爹爹留下的吧。 “你这丫头真是暴殄天物。”萧逸打趣她,继而又道:“你可知当年你爹有多宝贝这些酒。” 虽然顾远已经去世很久了,但如今再提,顾倾城的眸子还是有薄愁在扩撒,看得秦夜眉头深深皱起,知道她这是难过了,他的手绕道桌子底下握住她的?夷,以示安慰。 也许是不想破坏了这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氛围,顾倾城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倒是说说看。” “恩,我曾听你爹提起,顾家南苑的大榕树下,埋了一批好酒,那酒你爹买到手里的时候就有一定年份了,他却舍不得喝,还亲自把他埋起来,说有朝一日他两个宝贝女儿出嫁了,他就把这些酒拿出来宴请亲友。”萧逸当然也看出了顾倾城的小情绪,但有些话,他还是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嫁人了,我把这些酒带来,也算能了了你爹的一桩心愿,你...应该不会怪我多事吧?” 顾倾城摇摇头,萧逸都做到这份上了,如果她还不一笑泯恩仇,那就是她上不了台面了。顿了顿,她道:“怎么会,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您有心了。” 萧逸在她略显客套的话语里沉默。 “不过顾家不是已经被查封了吗?你怎么进得了?”顾倾城尝试扯开话题。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萧逸自信满满的:“飞檐走壁的,还就没我办不成的事,你不记得了,当年我还拯救过你的风筝呢。” “哈,那哪里是拯救,分明是摧残好吧,风筝到我手里都坏掉了。” “我后来不是赔给你一个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顾倾城正说得兴起,自然没有注意到秦夜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萧逸就不同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那是属于他和顾倾城之间的时光,秦夜不曾参与过,所以插不上嘴。 看着秦夜吃瘪,他才或多或少觉得自己不至于输的太惨。 后半夜的时候,两个男人似乎都喝多了,一个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一个昏昏沉沉的,应该也喝得差不多。 顾倾城本想撑着秦夜走的,可看着萧逸跌跌撞撞起身回屋的模样,她也就不忍心了,于情于理,她怎么也应该看着他在安然无恙地回房她才安心回去。 当她把萧逸扶到睡榻上躺好时,萧逸半眯的眸子却忽然睁开了,一手猛地拽住顾倾城替他拉被子的手,他翻身而起,把顾倾城紧紧捆在怀里。 “你...”顾倾城一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他:“你没醉。”见萧逸不答,她来气了,这个男人,竟然耍了她一次又一次,枉她还把他当成朋友,与他月下畅谈。 “你放开我。”顾倾城横眉冷对,在他怀中一个劲地挣扎。 萧逸却没有松开她的打算,一脸严肃地:“我有正事跟你说,关于你爹的。” 顾倾城因这话愣了下,却也安分了下来,她爹都死了那么久了,她倒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倾城,离开秦夜吧,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萧逸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顿了顿又道:“你可知他当年为了得到你,不惜向太子献计陷害顾家,先让你爹无罪释放,再找借口收了顾家的万贯家财,让顾家一无所有,然后他秦夜便以救世主地身份,堂而皇之地把你收纳入怀。” “是我自己跪倒在秦府门口求他帮忙的,你凭什么血口喷人?”顾倾城听完气炸,三两下从他怀里挣开,恨恨地瞪着萧逸,巴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他怎么可以那么无耻,拿一个死无对证的人做文章,然后还在她面前理直气壮的——看,顾倾城,那就是你一直信赖的枕边人,你以为他是救世主,你以为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却用这样龌蹉的手段把你留在身边。 龌蹉的明明是他萧逸,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个事实,但我非说不可,因为你有权利知道真相。秦家跟顾家向来没有交情,秦淮风那样喜欢置身事外的人,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摊这趟浑水?那时秦夜那时进宫面圣,说他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处理顾家的事,既能显示皇恩浩荡,又能顺理成章地得到顾家财产。当时我就也在御书房陪伴圣驾,这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后来我才知道,他所谓的办法,就是放了你爹,让顾家的财产充公。圣上当时轻而易举地接纳了,圣上要的不过是顾家富可敌国的家财,也当卖秦家一个人情。而秦夜,却顺理成章成了你们顾家的救命恩人,再名正言顺地要了你。” 萧逸口气平静,听着像在陈述事实,顾倾城听着却不为所动,美丽的眸子蓄起一种令可怕的光,那是萧逸没有见过的,陌生的,那种深不可测的锐利让他害怕,他忽然有种被当众拆穿的羞耻感,他忽然很后悔,这样棋出险招。 “说完了?”顾倾城口气冷冷的,朱唇轻启,如三月桃花,但从这张娇艳的唇瓣里说出的,却是至阴致寒的话:“萧逸,你是真恶心,你把我恶心到我看到你都想吐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卑鄙无耻龌蹉至此,是我瞎了眼,才会选择相信你,才会应你的邀约,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让我明白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 第四十章 心乱 顾倾城步伐加快走出房门,唤了赫武和两个下人把秦夜扶到自个的屋里去。 替他擦拭了身子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顾倾城这才遣退了伺候的下人。 吹熄了烛火,她在秦夜身旁安安稳稳地躺着。黑蒙蒙的屋子里,月光借着镂空的木雕窗子蜿蜒漫入,零星洒在吹熄的烛台。 床榻一头,秦夜已不知睡过去多久,而另一头,顾倾城却丝毫没有一丝倦意,一直睁着的眸子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一整晚,萧逸的那些话在她耳边充斥,如细长的银针,细细密密地点着她的心口,让她心乱如麻。 其实她刚在萧逸房里甩头而走的时候心就已经有些乱了,那些话对她来说不是没有影响力的,她其实也不想相信,克制着不去想,却隐约觉得,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当初她不是没怀疑过的,秦夜神通广大地把她爹从牢里弄出来,用的到底是什么法子。可当年的她就是懒,需要思考的事她都不爱费劲去想,所以才会有这样理还乱的历史遗留问题。 如果事实如同萧逸说的那样,她是不是真的不会追究?然后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地在秦夜的庇护下安然无忧地过一辈子?她到底会不会?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瞌上眼,有些事,还是等理清思绪再说吧。 ** 第二天秦夜清醒的时候,一抬眼就瞧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真背对着自己准备早膳,晶莹的小米粥被她舀起一碗放置一旁晾凉,数碟精致的小菜摆着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芷柔在这时进了来,端着两碗香醇的豆浆,顾倾城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小口就皱起眉头,然后放下勺子对这芷柔道:“小厨房的人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知道大爷不爱吃甜吗?下这么多糖叫大爷怎么吃,快撤了它。” 芷柔一脸抱歉的:“是,小的这就拿去换。”而后便退了出去。 顾倾城这才转身去看睡榻上的人,一抬眼,便和睡榻上那双直楸着她的眼神对上了,他的眸里爱意汹涌,她却波澜不惊的,语气平平:“醒了?”说着,拉下挂在一旁他的衣物,朝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更衣。 顾倾城这忽如其来的温柔体贴把秦夜感动得一愣一愣的,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亲着额头蹭着脸,难得的傻气。 顾倾城被他逗乐,却还是扯开他圈在她身上的手,一脸淡然的:“别闹,起来用膳。”秦夜直觉一向敏锐,顾倾城这样不自然的小别扭落在他眼里,像一个无形的小刷子,拉扯着他的心,压抑着慌乱,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倾城,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直觉告诉他,她些不对劲,好像心里头藏着事。 “作为大爷的妻子,服侍大爷更衣用膳,很应该啊。”顾倾城避开他的质问,口气尽是不以为然:“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平淡和柴米油盐,我这才刚做第一天,大爷就这般不习惯了,那往后的日子,大爷的不习惯不是多了去了?” 秦夜被她这话惹得心情大好,也就没有再去深究她那些细微的变化,只以为那是她做了秦家夫人之后,自然而发的责任感,也就不再多问了。 用完早膳被顾倾城赶出门后走在路上,秦夜这才回想起昨夜的事情,他明明没喝多少,为何到后半夜,他甚至醉到连怎么回来都不知道? 唤了身后跟着他的赫武,他询问起昨夜的情况,赫武却只是摇摇头:“昨夜大爷和萧大人都喝多了,夫人先扶了萧大人回屋,然后便扶着大爷回自己的院子,并无不妥。”秦夜听着,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不过一想到萧逸房中传出的那短暂的争吵,赫武欲言又止,不知当说不当说。 “怎么回事。”秦夜因赫武一句转折皱起眉头。 赫武这才道:“夫人前脚刚送萧大人进屋,这屋内就传出了争执,当时我在院里,听得不真切,本想去看看究竟的,夫人却已经走了出来,怒气冲冲的,见到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冷静下来扶着大爷回屋。” 秦夜因这句话眸中闪现愤怒,这个萧逸,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这之后的两日,为解疑虑,秦夜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盘敲侧击地套话,无奈美人就是没有开口解惑的意思,任他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顾倾城这几日待他极好,但却完全失了往常的亲密感。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心里好不难受。就在他苦无良策的时候,顾安安从天而降,跟场及时雨似的。秦夜眼前一亮,就全指望她了,若是问出个所以然,重重有赏。 于是乎,一个午后,顾安安屁颠屁颠地来了。倒不是说她真的想来,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那个无所不能的姐夫都亲自跟她开口了,说明事情真的很棘手,她就应该尽全力才是。更重要的,秦姐夫说了,如果她能从姐姐嘴里问出个一二,他就让那个冰块脸供她使唤两天,这条件开得,实在是太诱人了,她想不到有很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一想到缚磊那厮在她面前哀怨地任她使唤,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时候,她那小小的虚荣心就有种莫大的满足,哼,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现世报。 她这头还沉浸在自己宽阔无限的想象里,殊不知那头缚磊一听秦夜提及此事,整张脸都绿了,差点没跳起来:“我说大哥,你跟大嫂意见分歧与我何干,有你这样殃及无辜的吗?”一想到顾安安小人得志的模样,缚磊心头就炸毛。 秦夜口气淡淡的:“我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又拍了拍缚磊的肩膀一脸支持地:“再说了,我让她使唤你是一回事,她使不使唤得了你,又是另一回事,所以说,缚二少爷,你...怕什么?” 秦夜口气里的暗示,缚磊心领神会,心情随之愉悦起来。 顾安安来的时候,顾倾城一个人呆在院落里闷闷的。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秦夜这几日来的暗示呢,倒也不是她有心不坦诚相待,只不过她觉得有些事情,在她没想好怎么面对之前,还不如不问,何况真相还不一定是好的,所以还是把事情缓一缓,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绪再说。 可是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哪是她说理清就理清的,她现在的心乱得跟一捆被小猫玩乱的毛线,头都不知道在哪,根本无从解起。想得人昏昏沉沉的时候,就瞧见顾安安来了。 “顾大美人。”顾安安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她,小脸洋溢着幸福喜悦之情,看得顾倾城直皱眉,又不是多年未见,至于兴奋成那样? “捣蛋鬼,今天怎么得空到我这?”顾倾城宠溺点点她的鼻尖,她最近越来越不爱往这跑了,说这里太闷,今天是什么风把她吹来了? “嘻嘻,我想念芷柔姐姐做的四喜丸子和芷心姐姐做的珍珠汤圆,所以我就来了。”顾安安说的傻乎乎的,尤为可爱,芷柔芷心难得见安小姐念想她们做的东西,开心不过,便忙着进小厨房给她做去了。 就这样,顾安安略施小计,就把顾倾城身后两个婢女给支走了。 顾安安见四下无人的,就开始引话题聊:“顾大美人,你似乎很不开心呀。” 最亲也不过自家姐妹,顾倾城也没必要瞒她,她这几日的确心情烦闷,至于是什么事,她也就大概性地说了一下。 事关顾家,顾安安随即也沉默了。 事情的确有一定的可信度,但也不排除,某些爱使坏的人拿此事添油加醋大做文章以达到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姐姐,直接问清楚,不就好了吗?”顾安安道出心中所想,顿了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还是你怕,听到让你失望的结果?” 顾倾城点点头,算是默认,如果事情是真的,那她恐怕,对秦夜就无法像从前那样了吧。 “即便如此,你也要给秦姐夫一个辩解的机会吧,说不定他有苦衷呢?你这样不闻不问地就判他死刑,他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而且,就算他当时做错,或者刚开始动机目的不单纯,但这五年到底对你不薄,这也应该足以弥补了吧?” 顾倾城在顾安安几句话中垂下眼帘,顾安安说得并无道理,即便一开始不尽人意,但到底她在秦夜的无尽宠爱下度过五年,也够抵消一切罪过了吧。何况,他们俩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既然已经选择跟随他左右,那前尘往事,还有什么值得追究的? 这样想着,顾倾城忽觉豁然开朗。 第四十一章 释然 萧逸自那夜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便有所欠佳。 顾倾城那夜的话,似一条毒蛇缠绕在他心头,她说他恶心,说他卑鄙无耻龌蹉,说看到他就想吐!是的,他承认,他就是这么一个人。那夜秦夜的酒杯里,的确被他涂了微乎其微的*散。虽然不至于令人片刻便晕了过去,但时间久了,便让人昏昏沉沉,行似醉酒。 但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 秦夜一直在顾倾城身边碍手碍脚的,他连接近她都没有机会,更别说跟她说上一两句话,一时苦无良策,才会如此兵行险招,可她怎么能这么说他呢?他说得那些,可都是事实,她不信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他说出那些恶毒的语言。 再说了,他的出发点,其实也并非完全只为他自己,他是很想以此机会揭穿秦夜的真面目让顾倾城心甘情愿地跟他走,但更多的也只是觉得她有权知道真相。 可她那样骂他,实在寒了他的心。 思前想后之下,他还是希望再找个机会跟她谈谈不可。 顾倾城很显然不想看到他,所以当那日他跟秦夜谈完公事,踏出书房时,他与抱着账本来找秦夜的她在擦身而过时,她甚至连眼尾也不没扫他一下。 萧逸心中涌现极深的挫败感,这种被完全忽视的感觉令他难受得很,所以,也不管什么场合,他迅猛地扣住她的手臂,扯着她面向自己。 顾倾城与他对视一阵,水润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却让萧逸心沉至水底。 “萧大人有何贵干?”许久不见他放手,顾倾城俨然失了耐性,皱起眉头一脸不耐。 “我想跟你谈谈。”萧逸神情严肃。 “我跟萧大人没什么好谈的。”顾倾城嘴角勾起一丝冷意,语气很轻地道,那双曾经让萧逸迷恋不已的眸子如今却泛着寒光,变成了这世间最能最伤他的利器,把他捅得千疮百孔,可他就是一如既往地迷恋着。 “求你,就一会。”萧逸在她的冷漠下压低了口气,也降低了姿态。 顾倾城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却只是紧抿着唇不说话,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萧逸知道她现在连对他说句话都不乐意,心头闪过绝望,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她。 顾倾城却在这时开了口:“有什么话,你说吧。” “我没有骗你,那天晚上...”萧逸还未说完,就对上顾倾城警告性的眼神。 顾倾城无语得很,你还来,是嫌我那天晚上骂你骂得不够狠是不是?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信?我真的没有骗你。”萧逸口气略带急躁,他希望顾倾城相信他,所以一直在强调事情的真实性,但他压根就忽略了,当事人对此事上的压根不在乎。 “萧逸,别再多费唇舌了。”顾倾城打断他,口气冰冷:“你说的这些,即便是真的,我也会毫不在乎的。财散人安乐,如果当时散尽家财能换回我爹平安,那么我也会毫不犹豫那么做。然后,即便秦夜救顾家别有用心又怎么样,只是为了得到我又怎么样,我心甘情愿,我乐意之至,我甘之若饴。这五年他对我无边无际的宠爱和对顾安安尽心尽力地照顾让我觉得非常地值。倒是你,萧逸,该好好去反省反省自己的是你——别忘了你才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我不跟你计较那是因为我有一颗善于包容的心,但不表达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指责别人,比起你的卑鄙无耻,秦夜所做的简直微乎其微。” 顾倾城一鼓作气说完这些话,萧逸听完简直震惊:“你...你竟然不怪他?”她曾经那么爱恨分明的一个人,竟然在听到这些事后,一点也不怪罪? “萧逸,爱不是说说而已,里头包涵责任,信赖,还有宽容,你明白吗?而你加注在我们曾经的那段感情里的东西呢?隐瞒,欺骗,利用?”顾倾城无视于萧逸眼中的痛苦,顿了顿又道:“人生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你我也浪费了很多时间,如今我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了,我真的不想再错过。至于其他的,那个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你再执著下去,那么我想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所以,给彼此一条退路,就当日后好想见,可以吗?” 顾倾城说完,见萧逸没有回应,便转身,正要离去,抬头便瞧见秦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神色复杂,顾倾城对上他的眼,朝他投去一记安稳的笑。秦夜捕捉到那抹笑容,心头顿时轻松下来,也朝她笑了笑伸出手去迎她。 顾倾城因秦夜这个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步伐也不知觉加快了些,然后急急凑到他怀里去。秦夜像护着珍宝一般护住她,紧紧搂在怀里进了书房。 萧逸久久立在那里,看着刚刚深情款款的二人,心凉至谷底寒遍心扉,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永远失去了她...... 进了书房,顾倾城便占了秦夜平日办公用的主位,开始兴致勃勃地翻账本,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想想又觉得吧,作为秦家的女主人,这看账什么的,都是最基本的,她什么都不会也说不过去,那天她都跟秦夜说了,他也答应要教她的。 她是来了兴致,可做师傅的好像无动于衷,好半响她都等不到他到身边来授业解惑。 疑惑地一抬头,却发现那男人正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 “怎么啦?”顾倾城朝他笑笑。 “为什么不问我?我可以解释的。”秦夜声音平缓,刚刚听了她和萧逸那些对话,他总算恍然大悟她这两日为何有所反常,也明白顾安安为什么会临阵倒戈,宁愿失了折腾缚磊的机会也不说出真相半句,原来是因为她们爹爹的事。 顾倾城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扬起脸,她言笑晏晏的,口气里有种释怀后的轻松:“因为已经不重要了呀!刚开始的时候我也纠结,也害怕听到不好的真相,可后来我想通了,无论你用的是什么方式,反之你都把我爹救出来了,你就是我们顾家的救命恩人啦,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就没必要寻根究底了。” 这些话落在秦夜耳朵里,他不是不感动的,可是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把真相告诉她:“当年,那算是我想出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圣上急需顾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充实国库,所以顾家落败成了不可更改的事实。要么,你爹死,顾家亡,要么你爹不死,顾家亡。那时我想着,人活着才重要,即便你们穷困潦倒了,起码还有我接济着。所以我向圣上提议,而圣上也卖了顾家一个人情,把你爹放了。但我没料到你爹对顾家的一切看得那么重要,还会因此想不开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对于这点,我始终是愧疚的。” 秦夜也算把五年前的事交代清楚,也许他一开始就该说了,也不至于现在凭空闹腾出那么多事,好在他的倾城如此信赖他也不计较,否则,他们二人又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顿了顿,他又道:“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可是我想不出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对你提出那样的条件。我当时只是想先把你安顿好,然后慢慢对你好,以示真心,我尽可能地小心翼翼,就是怕吓找了你。” 顾倾城因他最后几句话小脸染上胭脂红,这样迟之又迟的表白让她即欢喜又羞涩:“那你说的很早,是有多早?”她倒是有些好奇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就盼着他能再说多点。 秦夜沉默,迟迟没应她,她等不到回应,有去蹭了蹭他,他却只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看账本的时候专心点。”然后又去理自己的事去了。 顾倾城无语,这个别扭的臭男人,表白都表了,多说两句让她乐乐会死啊,这会装什么酷。 鼓起脸,她不依不挠地指责:“莫名其妙,明明是你先打断我的。” 身边喝茶的某人因她这句话,差点没噎成内伤。 第四十二章 送行饭 又是一个极尽缠.绵的夜晚。 也许是有了白天的柔情蜜意做铺垫,夜晚的缠.绵似乎更显水到渠成。 刚刚用晚膳之时,美味佳肴摆满一座,秦夜还未动筷,他身边那个该死的小女人就总是若有似无地勾.引他。看着她小手优雅地勾着小勺舀一口汤放到嘴边呵气如兰,他不自觉地身下一热。 她却不知收敛,在瞧见他看来的时候,还不知死活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还吃不吃饭了?”握住她拿着食羹的手,他眸色略带危险地警告。 顾倾城手一抖,汤汁星星点点溅了出去,有几滴还沾湿在她新裁的衣裳上,她一恼,一个火气上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勺子甩飞了出去,嘴中不满地大吼:“好好的你拉我干嘛,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我不吃了。” 这个男人太莫名其妙了,好好的,吃饭就吃饭,他却总盯着她瞧,她被他瞧害羞了嘛,当然回个笑脸过去啦,他却忽然拉住她,什么意思嘛。 “正合我意。”秦夜也不恼她那不轻易流露的小任性,反而一把扯了上来,顾倾城一个不在意,天旋地转,人却已经在他怀中。 她这才知道怕了,不过已经太迟了,人都被他抱上睡榻去。 往常这种时候,秦夜总是凶猛得让她害怕,可是这会,他却一改常态,慢慢地啄,细细的啃,极尽温柔地伺候着。 她在他身下软得跟春水似的,脸颊绯红,水汪汪的眸子极尽媚态,桃花色的唇瓣更是娇艳欲滴,看得秦夜眼窝深处的殷红更为旺盛。 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他在她的腿.间动,她媚眼如丝,在他身下难受又愉悦地哼哈。 结束之后,他如往常把她圈禁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腋窝下。 “倾城,替我生个孩子好不好?”秦夜忽然开口。 他不知她愿不愿意,便小心翼翼地问。从前的时候,因为不确定她的想法,他不敢问,也不敢轻易试探,所以在一般的情况下,他都会理智地在最后一刻抽身而出。当然,也有过情难自禁的时候,但通常在第二天,他都会命人为她准备一碗避孕的汤药,倒不是他残忍,他也不会没想过糊弄过去,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怀上了,可在他不确定她愿不愿的时候,他不想冒这个险。 她拿到汤药的时候,从来没说一个不字,明明看得出很讨厌喝,却还是忍着恶心一饮而尽,他那时瞧见了,心里是泛着凉的,她是想孑然一身,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的牵绊,所以喝药才喝得这么猛。 人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地加注在别人身上,秦夜亦然,顾倾城也亦然,在她看来,秦夜送上的那碗所谓为她设想周全的汤药,却成了屈辱的象征,让她一度很是自卑,她这样的身份,顶多就一暖.床的,连给他怀个孩子都不配。 这就是缺心眼外加缺乏沟通的后果啊。他们还为此整整浪费了五年,你说这要是换成五年前,那现在,他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啦。 “恩,好啊。”顾倾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顿了顿又道:“你想要男孩女孩?” 秦夜有些苦笑不得,这事有得选择的吗?怎么这丫头的口气说得好像要什么就有什么一样,考虑到她的心情,他说得云淡风轻:“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他实在不想拿所谓的传宗接代那套去束缚她,让她倍感压力,有子锦上添花固然好,但无子他也不过多强求,有她陪伴,他已经很满足了不是吗? “那就生个女儿。”顾倾城呐呐地答了句,她打心眼里不想要儿子,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当秦家的男儿太累,要背负的东西太多,而她只是单纯地想她的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所以她宁愿要个女儿。 秦夜当然不会察觉什么,他还沉浸在生儿育女的喜悦中,所以搂着顾倾城的肩膀难掩兴奋地:“女儿好啊,你那么漂亮,生的女儿一定不会差到哪去。” “那可不一定。”顾倾城一盆冷水泼过来:“有你拖着后腿呢。” 秦夜一愣,会意过来,然后不怀好意咬上她裸露在外的肩,愤愤不平:“拖后腿,恩?说谁呢?”他那么优良的基因,这丫头居然还嫌他拖后腿,真是不知好歹。 睡意来袭,顾倾城眼皮沉甸甸直往下掉,被他这么一咬,颈间酥麻难耐。推了他的头一把,她不满地转身,小嘴呢喃:“别闹了,我困了。” 秦夜却没打算放过她,一双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离,滑过背脊就朝她腿.间探了进去,刚刚是她答应了要替他生个孩子了,怎么这么可以打退堂鼓呢? 见顾倾城困意十足,扭扭捏捏地不肯配合,他也不理,拉开她一条腿就从后面进了去。顾倾城就这么半梦半醒地任他折腾着,反反复复直到半夜。 ** 人生聚散总匆匆,时隔一个半月,同样的院里,同样的忙碌张罗,迎宾家宴便成了送行饭。 再过两天,萧逸就要启程回帝都了,所以这几日,秦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为萧逸送行的诸多事宜,当然,这其中也常见顾倾城忙碌的身影。 好头不如好尾,即便中途发生过多少不愉快,顾倾城还是希望,这临行前的一顿家宴能圆满,也算是她跟萧逸好聚好散,所以,一切的一切,她都尽心安排妥当。 那日家宴,顾倾城不再想那日姗姗来迟,秦夜刚上座,她后脚就到。 朝萧逸轻笑点点头,她大大方方地坐到秦夜身边。席间男子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话,她甚是乖巧地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时为身边的夫君夹点菜,偶尔话题落到她身上,也都被她周到得体的谈吐回了过去。 萧逸只是品着酒,菜也不多夹,只是目光有意无意投向身边二人。 秦夜气度不凡,刚毅俊朗,顾倾城气质脱俗,举止优雅,两人凑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一对璧人,很般配,般配到让萧逸觉得有些碍眼。 顾倾城见他看来,也不避忌,反而对他举起酒杯。 顾倾城大方利落,萧逸自然也要客套一番才是,所以也举起酒杯和她碰了碰。二人你来我往,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在那干吃着,也纷纷举起酒。 觥筹交错间,萧逸听到了心碎成一地的声音。 喝下满杯的苦涩,没有人知道萧逸此刻心里,有多么地......后悔! 当年他以为他失去的,不过一个微乎其微的女人,天下女人何其多,他萧逸一表人才年轻有为,要什么姑娘没有?她不过是他仕途之路一颗得以利用的棋子,待他成功之日,就是他抛弃她之时。 后来他成功了,也顺利将她弃之如敝履。 这五年来,他怀里,也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各式各样千娇百媚的都有,一如他那时所想,功成名就的,不缺女人投怀送抱。可他抱着她们,却再也找不回当年抱着那小姑娘时那种沉甸甸如获至宝的喜悦感。就算是在**作乐之地,面对着那一幕幕的香艳,他脑子里只要一闪过那个纤细的人影,他就会忽然没了兴致。 那时候他才明白,他失去的,远远不止一个女人。 可是来不及了,他放手得早,领悟又太晚,所以他永远失去了她。 第四十三章 送行 萧逸临走的时候,顾倾城难得地约他单独一见。秦夜这次也没有拦着,反而避得远远的,给他们留下了相当大的空间。 再次面对顾倾城,也许是临别的心里在做怪,他反倒没了刚开始时的紧张,反而有些略带挑起地调侃:“怎么,知道我要走,舍不得了?” 顾倾城也不跟他打哈哈,只是定定看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她眼神渗人,看得萧逸眼中泛起不安,在他就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她却忽然吐出来一句:“归离草的事,是你告知当今圣上的吧?” 提及此事,一向对情绪超控自如的萧逸脸色大变,口气难掩慌张:“你...你知道些什么?” 顾倾城抿着嘴不说话,她其实不知道,只是联想前前后后她猜的,不过如今看他这反应,她却什么都了然于心了,没意外的话,的确是他了。 顾倾城半句话没说,但却无声胜有声,萧逸被她看得心一阵寒,终于软下来阐述事实:“不是的倾城,当初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圣上叫我去寻一些偏门的**,我本就在你爹那知道不少,自然知无不言,但没想到他为了夺权,为了能让秦家助他一臂之力,他竟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下得去手。” 顾倾城冷笑,好一招苦肉计和离间计啊。 深吸了口气,她波澜不惊的:“没什么好奇怪的,皇位面前,父子,手足皆可相残,区区一个生母,又算得了什么?” 她可观地阐述事实,萧逸却捂住她的嘴,这丫头也太胆大包天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天下,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顾倾城却没理会他,拉开他堵在她嘴边的手,她指尖泛着凉意,冰冷的触感从萧逸手指上传来,直达心里,萧逸忽然觉得,他看眼前这个女人,更加模糊了。 顾倾城才不去管什么大逆不道呢,有些话,她非说不可:“萧逸,亲娘他都下得去手,何况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在他身边任他牛马,你就没有一种前车之鉴的悲凉感?你知道他那么多龌蹉的过去,你以为他容得下你?迟迟未对你下手,不过是拿你来堵悠悠众口,你信不信,秦家一倒,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所以回去以后,你要怎么做,还请你自行斟酌。” 萧逸被她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她却一脸认真的:“你放心吧,这事秦夜不知道,非到必要,我也不会提,就当还了你昔日的情分。也奉劝你,在朝为官最好悠着点,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你也不是没听过,逮着机会就马上辞官还乡,贪念权势富贵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死路一条。故人一场,我终究不希望看到你结局悲凉。” “你说这么多,无非也是希望借我的口消除圣上对秦家的疑虑,但你觉得可能吗?秦家三子在封地这五年的作为,已有功高盖主之嫌,秦夜若还不知收敛,你以为圣上可能放过秦家。” 萧逸不是不难过的,顾倾城口口声声为他好,到头来也不过为是在为秦家思量。他要帮她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如今朝中的局势,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想的那么简单,她都会说了,圣上未对他下手,不过是拿他堵悠悠众口,那么既然如此,他的话,圣上又岂会真的信到十足? 当年圣上赐予封地,美其名曰是许秦家三兄弟占地封王,又方便他们戍守边关,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所赐之地可都是苦寒恶劣民不聊生之地,就量着他们在这些地方有志难升,干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些一毛不拔之地,如今华灯璀璨,川流不息,声名远盖远千里之外的帝都。秦家三兄弟这样好的手腕魄力,怎会不让圣上心悸? 功高盖主,本就是历朝历代统治者尤为忌惮的。 “笑话”顾倾城闻言心头有火气在上涌,她一心为秦家人抱不平,也不顾不得是不是大逆不道的话,“他炙手可得的江山,可是秦家人拼死拼活替他打下的,再说当初那些所谓赏赐封王,可不是秦家人逼着他赏的,如今时值太平,就妄想收回去,这天下间,岂有这个理。再说了秦家若真有半点谋反之心,那个位置,他又其会做的安稳?” 最后一句,萧逸脸色大变,他大厉喝:“顾倾城!” 顾倾城好似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当下就被喝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垂着脸颊咬紧下唇,不知是在后悔还是怎么的,样子有些小可怜。 萧逸不忍跟她计较,叹了口气,他口气严肃:“刚才这些话,若落到有心人耳朵里,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以后,不要再这么胡言乱语了,知道不?” 顾倾城一脸委委屈屈的,却还是难得乖巧地点点头。这个话题,他们到底没有再讨论下去,有些事,了然于心也就罢了,萧逸回去后,多少知道该怎么做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倾城好意提醒:“时辰不早了,萧大人也该赶路了,倾城就不耽误您了。” 萧逸却不急,反而叫住她,扯出一句于刚才事情毫不相干的话语:“倾城,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这五年,过得好不好?” 顾倾城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的,摇摇头,她道:“不想。” 萧逸无奈:“为什么?” “呃...”顾倾城装成很努力的样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脸天真无邪的:“因为,已经不重要啦。” 萧逸一愣,却还是被她可爱的样子惹得扑哧笑出声来,这丫头,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倔强,连一个让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看来这会她是铁了心了。 本来他还想告诉她这五年没她在,他的心有多苦,一个人想她想得有多撕心裂肺,不过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反正都过去了,那些日子,他一个人冷暖自知就好,没必要再牵扯出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顾倾城先他一步转身,朝着在前方等待,眼神却无时无刻落在她身上的男子走去,却没有注意到后方那个伸手就要触及她的萧逸,在她转身那刻收回手,眼神淡了下去。 送萧逸上马车的时候,刚刚还跟他针锋相对的小姑娘这会倒是难得地恬静,眉目间还带着那么点小失落。 萧逸似乎是看出来了,也笑了。 像个温暖的大哥哥一般摸摸她的头,他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才甩了甩衣袖上了马车。 顾倾城年少岁月里那场荒唐的爱情,在萧逸马车远行的那刻,终于画上句点。 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一样,往后的岁月,他是他,她是她,再无交集。 车轮滚动那刻,萧逸在马车的卷帘里探出半个头来,眉眼温柔地朝顾倾城笑,然后挥挥手。 顾倾城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时光恍惚,她好似回到当年,萧逸被她爹爹派去外出公干,她送他上马车,他也是朝她露出这么一个笑。如今这笑一如当年,只是那笑容里,不再有她眷恋的温暖。 顾倾城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在他浅浅的笑意里渐渐红了眼眶。 直到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顾倾城才旁若无人地扑倒在秦夜宽大的怀抱里。秦夜的怀抱有着循循暖意,顾倾城紧紧地贴着,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终于忍受不住放声大哭,她那时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秦夜眉宇间有种疼惜一闪而过。 第四十四章 偷人 萧逸走后不久,天承国与楼南国第一场战打响。 裴奕寒和秦棉早在接到圣旨那刻,便已领军前往边关。秦夜把府上的一切交由顾倾城打点后,也于三日后和缚磊快马加鞭赶往边关与他们会合。 这一次分隔两地,对于顾倾城和秦夜来说,并非第一次,但秦夜此次去的是战场,那等白骨露野之地,稍有差池便粉身碎骨,顾倾城里说不担心,自然是假的。但在秦夜面前,她还是故作坚强地承诺他会把整个秦家打点得妥妥当当,等待他的归来。 秦夜走后,秦家倒是比想象中要平静上许多,兴许是上次的教训起的作用,那原本爱生事端的两个女人这会倒是安分得很,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这倒是省了顾倾城不少心。 一日夜里,芷柔却带回一个令她无比震惊的消息。 那时正值夜半时分。 秦夜走后的书房,却经常通宵达旦地亮着烛火,顾倾城常在里头没日没夜地学看账本,后来秦夜书房里头的书,也被她翻阅了不少。 顾倾城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呆在这里,就只是觉得已经习惯了每夜在某人的怀中入睡,所以最近一个人睡总有些孤枕难眠的,那种滋味虽然说不上难受,但顾倾城天生不是那种会被这些消极的情绪控制的人,所以情难自控之时,她便在芷心芷柔的陪同下去往秦夜的书房看些书,直到困意来袭,她就在书房里头的贵妃椅上小憩片刻。 这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喜欢上这了,而有了这些账本,书籍替她消磨时光,这清闲的日子倒也甚好打发。 那夜她和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百般聊赖地翻着账本,芷柔却在这时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的一碗元宵洒了大半,黏黏糊糊粘在托盘上,看着有些恶心。 芷柔却顾不得太多,神色慌张地把元宵随意搁置,对上她的眼,还急急地叫了声:“主子....”欲言又止,口气满是燥意。 “这大半夜的,你如此慌慌张张地,是见鬼了吗?”顾倾城对芷柔的反应很是不解,但她也不以为意,只缓解气氛地打趣。 “不,不是的主子,刚刚我去了厨房拿宵夜,岂料...岂料路过二姨娘的院落,就...就看见,三姨娘,三姨娘她...她偷人。” 忘了补充,自从顾倾城当上夫人之后,秦府其他三个女人,便已入府早晚论资排辈,沐锦入府最早,便是二姨娘,以此类推,沈秋离便是三姨娘,而姜晓芙便是四姨娘。 “放肆。”顾倾城闻言拍案而起,指着芷柔一声厉喝,在天承国,女子若背.夫.偷.汉,下场都无限悲惨,不但会被人冠以淫.妇的头衔游街示众,还会被拉去浸猪笼,所以,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芷柔对沈秋离用上“偷.人”二字,实在是太严重了,而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下人胡说八道的,即便对像是她不喜欢的人,也不行。 芷柔很少见顾倾城如此动怒,脸刷一下就白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主子,芷柔...芷柔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当时她就在沈秋离院落附近,看得真真的,那狂徒一直在沈秋离院落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还探头探脑地,她直觉有鬼,便多留个心眼,于是躲在不远处观察着,岂料在那时沈秋离走出来,那狂徒一见着她,四下无人地又搂又亲,好不害臊。 顾倾城看芷柔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一时半信半疑,但反过来想想,又觉得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沈秋离性子烈,又心高气傲的,自然不能容忍秦夜对她坐视不理,长年累月地独守深闺,她甚感空虚寂寞,想找个人慰藉也不是不可能。 “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做?”芷柔见顾倾城不说话,一脸试探。 “事关大爷颜面,就暂且搁置,等大爷回来再定夺,至于你,对谁都不许透露半句,听明白了吗?”顾倾城口气平淡地说着,芷柔却听得心里纳闷,沈秋离平日嚣张跋扈,主子利用这个机会除了她不是更好,为何还要留机会她? 芷柔当然不能了解顾倾城真实的想法,其实在顾倾城内心深处,她是有愧于秦夜身边那两个女人的,况且秦夜也曾经说过,只要沐锦和沈秋离愿意,那么还她们自由,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如果沈秋离真喜欢那个男人,等秦夜回来,说清楚了,成全他们二人,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那男子何人你可看清楚了?” “院里黑,芷柔看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那背影倒是熟悉,像及了咱们府上的长工啊贵。” 顾倾城听芷柔这一说,明显愣了愣,这阿贵她不是没见过,模样吧,虽不算丰神俊朗,但还说得过去,长年累月干活的缘故,也练就了一身结识健硕的身材,平日里看似老实巴交的,话也不多说。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顾倾城由衷地感慨,这样一个看似温厚敦良的人,打主意竟能打到大爷的女人身上,到底是个不简单的人。 这样想着,顾倾城不免多留了几个心眼。 不过她也纳闷了,以沈秋离心高气傲的个性,怎么会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就算再中意,也不过是个社会地位极低的长工,这沈秋离,她怎么就看得上眼了呢,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唉,还是算了,顾倾城头疼地晃了晃脑袋,这事怎么个结果全凭秦夜一句话,还是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于是乎,在对待这件事情上,顾倾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道破。至于那个叫阿贵的,她虽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也还算照顾,原本以啊贵的长工身份,是不够格当秦府的家丁的,但顾倾城还破格让他当了家丁,让他在秦府的管事身边帮忙,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职位,但起码不用像以前那样做那些劳苦的体力活。 她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希望阿贵能争气点,如果将来一朝能得秦夜的赏识,说不定还能在秦夜身边谋个好职位,那到时沈秋离若真想跟他,起码两人还不至于被人说二人身份天差地别。 顾倾城是这样想的,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沈秋离领不领情,就是沈秋离自己的事了。只是那沈秋离哪能明了这些,这段日子以来,她心里头憋屈得不得了,不过碍于顾倾城的手段和前些日子沐锦的警告,她到底不敢对顾倾城怎么样,所以对于她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来说,要出气,也要挑那种可以任她捏圆搓扁的软柿子。 而府里,恰巧就有一个这样的软柿子。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她一想起那些憋屈的事,她就会遣上她的贴身小婢,然后去往姜晓芙的院子,纯属没事找事地折腾姜晓芙一番。轻则辱骂,重则大打出手,折腾到自己都觉得累了,就恶言威胁她不许把事情说出去,然后才一脸快意地扬长而去。 沈秋离就喜欢看着姜晓芙在她面前哭泣求饶的落魄样,因为只有那刻,她才会觉得自己在秦府还不是最惨的那个。所以每次从姜晓芙院落出来,她的心情就舒坦了。 沈秋离是舒坦了,可姜晓芙就惨了,被欺负到后来,她几乎是谈沈秋离色变,可胆小如她,也不敢跟顾倾城讲,一个人默默受着,实在受不了,她就避开。惹不起,躲躲也是可以的。 最近几日,沈秋离因为顾倾城为府里开支节流而减少她院落月例银子的事惹得心里不痛快,又想找姜晓芙好好发泄一番,谁知去了姜晓芙院落几次都未见人影,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再见姜晓芙非狠狠地折磨她一顿不可。 第四十五章 刁难 姜晓芙即便有心躲她,但秦府到底小,这不,好死不死,二人又在秦家后院的花园里碰了头。 姜晓芙远远瞧见她,暗叹倒霉,掉头就要走,沈秋离给贴身婢女菊青使了个眼色,菊青三两下就追上姜晓芙,拦住她的去路,毕恭毕敬地朝她一恭:“四姨娘,我家主子有请。”话语甚是客气,但眼神却不怀好意。 姜晓芙脸一下就青了,身边扶着她的婢女橘儿也拽进了她的衣袖口,上好的布料就这样在橘儿手里邹成一团,很明显看得出主仆二人都很紧张。 橘儿会怕,是正常的,因为每次沈秋离那姜晓芙出气,她上前护着的时候,也连带着遭罪,而且那个叫菊青的婢女也是个得罪不得的主,因为是沈秋离从娘家带来的,所以性格也像及了沈秋离,经常狗仗人势,橘儿私底下也吃了不少暗亏,所以,她非常害怕。 姜晓芙知道橘儿不容易,也不想连累无辜,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她:“我去看看离姐姐叫我何事,料子你帮我去取就可以了。” 橘儿当然明白主子的良苦用心,一脸为难,却还是被姜晓芙一个眼色支走。 菊青看着橘儿落荒而逃的样子,嘴角泛起嘲讽的笑,她还当姜晓芙主仆二人情谊有多深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也难怪,有那么一个没义气的婢女,活该姜晓芙一辈子被欺负。 橘儿走后,姜晓芙这才战战兢兢地来到沈秋离旁边,一脸胆怯,口气很轻地道:“离姐姐,你找我?” 到嘴的话说了一半,姜晓芙只听得啪的一声,顿时脸颊一阵抽痛,两眼冒起眼星子,嘴中似有铁腥味蔓延,她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沈秋离打了这重重的一掌还未解恨,反手又是一掌,不一会,姜晓芙的脸就高高肿起。 又莫名其妙地受了挨打,姜晓芙心头委屈得很,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无辜的眸子中有泪水在打转,落到沈秋离眼中,更是碍眼,她就是看不惯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冷笑一声,她问:“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姜晓芙只是捂着痛到麻木的脸摇摇头。 “这些日子,你倒是躲我躲得挺过瘾的嘛。”沈秋离不跟她东拉西扯,阴阳怪气地指责姜晓芙犯下的“错误”。 姜晓芙自己的确也有心躲她,一时理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是任由她数落着,在她说完后才悠悠地道:“我无心躲你的,我只是屋里呆着闷得慌,想出外走走。” “我不管你有没有躲我,总之从今以后,我遣人去叫你,你就是滚也要给我滚过来,听明白了吗?”沈秋离冷冷打断她。 姜晓芙一愣,这下她可是连躲都躲不过了,心里头有些不甘心,她抬起泛着泪的双眼直视沈秋离:“离姐姐,晓芙自认自己平日还算安分守己,也从不招惹是非,更别说会得罪你了,可为什么您总是揪着我不放呢?我也是人,我也有尊严,你不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 这番话,已经耗尽了姜晓芙所以的勇气,所以最后“欺负”二字,她始终没有说出口。 沈秋离也不答她,脸上那阴毒的笑意更深了,顿了顿,她反问道:“哦?那照妹妹的意思,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事找事,喜欢找你麻烦,喜欢欺负你,是吧?” 沈秋离说得波澜不惊的,姜晓芙却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她更加害怕了:“没有,离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她又被重重甩了一掌,这下她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沈秋离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脸狂妄:“我就喜欢欺负你怎么着,你天生就这命,贱命,就只配任人欺负任人糟蹋。” 沈秋离越说越火大,一直以来,顾倾城就是她的心病,连带着姜晓芙。她们出生没她好,不止没她好,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长相呢,姜晓芙更是不如她,可是凭什么?顾倾城能爬到她头上,姜晓芙跟她平起平坐,大爷对顾倾城万般体贴,而自从姜晓芙落水后,大爷也对她很是照顾,还送簪子什么的,她这些待遇都没有,大爷还对她冷眼相向的。 她既然过得那么不好,当然那么拉一个垫背的,不然她心里怎么会舒坦,所以姜晓芙要怪,就要怪自己命不好,成为她出气的对象。 姜晓芙即无语又委屈,僵坐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沈秋离瞧着她那憋屈样,心头快意得很,在花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神色不耐地对着坐在地上的姜晓芙勾了勾手指:“你给我过来。” 姜晓芙一愣,也顾不得疼痛,三两下就从地上爬起来顺从地站到沈秋离跟前去,她实在是怕死了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对她言听计从地,就怕一个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又不知道会被她怎么折磨。 “菊青你替我倒杯茶去。”沈秋离对这身边的菊青唤了一声,然后看也不看姜晓芙一眼,只是慵懒地柔柔自己的肩膀,冷冷地道:“过来帮我揉揉肩。” “哦。”姜晓芙也不敢忤逆她,乖巧地绕到她伸手,利索地在她肩膀按了又按。 沈秋离又是一声冷笑:“果然是下贱胚子,这干起下人的活来,还有模有样的。” 沈秋离言语带刺,说话难听得很,姜晓芙听着心里刺刺的很不舒服,但却也没有反驳半句,反驳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人变本加厉地回了过去,在这个后院,又有谁会在乎她?大爷说好要把她送出府,让她和情郎团聚,还不是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所以,做人还是认命的好。 菊青在这时已经折了回来,瞧见姜晓芙堂堂一个秦家的姨娘,干着下人的话,也露出了嘲讽的笑。 沈秋离见菊青在一旁倒完茶干站着,便对着她道:“你也坐下喝杯茶吧,歇一会。” 菊青得到她家主子的首肯,便在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口抿着茶,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一旁替沈秋离按肩的姜晓芙,心头也无比畅快,这下好了,堂堂秦家的姨娘,连她都不如,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姜晓芙却置若未闻的干她的事,反正这样反抗无果的时候,沉默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所以无论沈秋离如何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她就是一声不吭的。 沈秋离闹腾了会,有着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自觉无趣,便不耐地甩开姜晓芙按在她肩膀处的手,一脸鄙夷:“行啦行啦,别按了,看你这晦气样我就心烦。” 姜晓芙无奈,这女人怎么可以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说风就是雨的,一句话反过来说也可以。 不过她还是因此松了口气,毕竟往常这种时候,沈秋离这反应就代表她折腾够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明显证明,她把沈秋离想得太简单了,因为沈秋离压根就没想过要放过她。 “菊青,这阵子你粗活干多了,想必浑身酸痛吧,要不,也叫晓芙妹妹帮你捏捏?”沈秋离跟菊青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看着姜晓芙,在瞧见姜晓芙那难得精彩的脸色后,心头更是快意。 菊青心头得意极了,可是表面功夫却还是做得足足的,只见她一脸为难的:“主子,这身份有别,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是我的人,帮你做事就是帮我做事,再说了晓芙妹妹手艺这么好,你不试试实在可惜了。”沈秋离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占尽便宜,末了她还扭过头装成故作无事地对着姜晓芙道:“想来晓芙妹妹不会介意的吧?” 第四十六章 家法伺候 姜晓芙干站在一旁迟迟没有开口,一脸为难,做吧,她怕失了身份,她再怎么低贱好歹也是秦家的一个妾,给一个下人按肩,成何体统?不做吧,沈秋离又不知道会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法子折磨她。 “怎么,你不愿意?”沈秋离一个阴冷的眼神投来,里头满是警告,看得姜晓芙胆战心惊的,一咬牙心一横,她还是移步到了菊青身后,小手放到她的肩头,动作利索地按压着。 沈秋离冷笑了下,这才满意地移开眼。 秋日的午后天干气爽的,犹如沈秋离此刻的心情,几丝清风拂过脸,她按耐不住困意,手托着额头,倚在石桌上闭目养神,耳边听着菊青使唤姜晓芙的声音,她心头更加快意了。 “用点力,你没吃饭吗?”菊青没好气地说着,后头却忽然没了动静,那双手在她肩上按压的手忽然收了回去。 菊青以为姜晓芙偷懒,想要呵责她时,后头的手忽然又落到她肩上,她也就没再计较,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对,中间这里,用点力。” 后头的手在这时忽然收紧,往她后颈重重一锤,菊青只是一个弱小女子,被这突如其来加重力道的一拳打得惊呼出声,心中的火气迅速翻涌上来,姜晓芙这个贱蹄子,不情不愿地还敢跟她闹脾气,简直是反了。 她看都不看,手中端着的茶杯就往后头泼去。 后头的人立刻咿咿呀呀地大叫起来,然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哭声。 菊青闻得这哭声,脸都绿了,能哭得这么有特色的,除了顾安安,还能有谁。 沈秋离早在菊青惊呼的时候就已睁开眼睛往回望,在瞧见顾安安和顾倾城站在菊青后头时,想要出声制止,可是已经太迟了,菊青手里的茶水就这样泼在顾安安身上。 菊青忙回头,在瞧见顾倾城之后,脸色由绿转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夫人饶命,菊青...菊青不知是安小姐,不是有意的...”早在对上顾倾城那锐利的眸子时,菊青就吓坏了,那天她打主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菊青到底心有余悸,说不怕是不可能的,何况她现在还是夫人,大权在握的,要捏死一个下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哦,你的意思是,如过后面站的不是安小姐,是四姨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顾倾城平淡无波的眸子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口吻波澜不惊,却让菊青背脊骨阵阵发凉,她口气更慌了:“小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菊青不停地扣头,眼神不时瞥向自己的主子,就指望着沈秋离能开个尊口替她解围。 顾安安那头一个劲地哭着,顾倾城哄着她,她一会又说被茶水烫到,一会说这衣裳是她最喜欢的,就这样被茶水毁了。 沈秋离原本想摆高姿态不想认错的,可是顾安安的哭声惹得她心头焦躁,愤怒之下她心一横,又开始发挥她嚣张泼辣,蛮不讲理的本事:“罢了罢了,不就一件衣裳吗,至于哭得这样要死要活的,改日我命人送两件当赔偿就是了。” 沈秋离能这样说,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换成平日,即便她有错,要她低头,那可是难上加难,再说了,她也实在厌恶顾安安这样夸大陈词,什么茶水烫伤,这茶水她放置多时,怎么可能会被烫伤。顾安安这样做,明摆着就是故意找茬,想顾倾城给她难堪,她才不会上当呢。 落下这句话,她唤了菊青就要走。 顾倾城这下气不打一出来了,这世间怎么有如此狂妄之人,明明犯了错,明明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却总是一副道貌岸然唯我独尊的样子,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火气上来了,她对着菊青吼了声:“谁允许你起来,给我跪下。” 菊青这时刚要起身,被顾倾城这么一喝,吓得腿软,扑一下又跪了下去。 “你区区一个下人,使唤府上的姨娘替你捏肩按背,又泼了安小姐一身茶水,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便宜占尽还想不动声色地开溜,你觉得可能吗?”顾倾城看也不看沈秋离一眼,对这菊青一通指责。 沈秋离当然知道顾倾城这样做的用意,无非就是想杀鸡给猴看,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于是站到菊青前头去:“我自家的婢女,我回去自会好好教育一番,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 “哼,教育?要是你会教育,也不至于你的婢女今时今日如此胆大妄为。”顾倾城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来人啊,菊青不识礼数,胆大妄为,拉下去,家法伺候。” 菊青这下更加恐慌了,头不停地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小嘴喋喋不休:“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来秦府多年,也不是不知道秦府的规矩,秦府向来以德服人,非到不必要之时,一般不体罚下人,但若是下人真有什么大过失,那么这惩罚,可就重了,一次下来,可能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顾倾城看着菊青头上那磕得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心头闪过不忍,可她又觉得,如果不多加惩罚,想来日后沈秋离还是会变本加厉地为所欲为,所以她心一狠,对着后方几个家丁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拉下去。” “谁敢碰她?”沈秋离一声厉喝,护在菊青前头,一双眸子几欲喷出火来。菊青是她娘家带来的人,从小跟到大,甚懂她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让菊青受到伤害,再说了,都说打狗看主人,顾倾城这阵势,跟直接打她有什么区别? 几个下人因她这么一吼面面相觑,却终究没有再下手,只是在一旁干站着,等候夫人示意。 顾倾城不甘示弱地回了过去:“离妹妹,做错就该受罚,是你的婢女放肆在先,我如果轻易放过,日后这府里的下人,还不都敢爬到主子头上去。你知道的,她犯的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顿了顿,她又道:“当然,这事我也完全可以等大爷回来再做处理,但你知道大爷性子的,到时候,可就不止家法伺候那么简单了。” 顾倾城搬出秦夜,把沈秋离堵得哑口无言,她心里头说不慌是假的,顾倾城说得不错,秦府从来不允许下人以下犯上,若是秦夜知道此事,以他的性子,就不止家法伺候那么简单了,到时菊青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顾倾城见沈秋离咬着唇不说话,知道她这是左右为难了,软下心来当她个台阶下:“罢了,念在菊青是初犯,重打三十大板就算了,当时小惩大诫。以后府上若再有这样不懂规矩以下犯上的事,就不是吃板子那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顾倾城有板有眼地训话,即使说给众人听,又是说给沈秋离听。 然后又使了个眼色让几个下人把菊青拖走。 沈秋离面色苍白得僵在那里,极力隐忍地咬着下唇。她是昔日呼风唤雨的沈家大小姐啊,可如今在秦家,却连自己的婢女都保不住,这样的落差让她心头极度不平衡,强烈的恨意如同毒药,自她心头蔓延开,沿着血液,迅速穿行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藏在衣兜下的手握得死紧,她暗暗发誓:顾倾城,姜晓芙,总有一天,这笔账,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她一下就瞄到了站在顾倾城身边的橘儿,姜晓芙倒是机灵,懂得支开丫头去通风报信,怪不得顾倾城会来,害她的菊青白白受罚。很好,姜晓芙,你这一招我记下了,橘儿我也记下了,我要让你们知道,激怒我的下场。 沈秋离想着,美艳的脸上闪过阴郁和狠毒。 第四十七章 橘儿失踪 沐锦火急火燎赶来的时候,一伙人已经散去,庞大的花园里,只剩下沈秋离一人。身影定格在满园萧瑟的景象中,倒显得有那么些孤独和失落,让人心生不忍。 “你干什么,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吗?”沐锦斥责她,显然十分生气,这个沈秋离,何时何地都是那么的肆意妄为,自己惹事倒不要紧,可她们如今同坐一条船,她可不想以后有个好歹被她拖下水就麻烦了。 “你凶我干什么?”沈秋离一听也来气了,冲她就是一阵粗言粗语:“你看看你现在这怂样,见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了,以前的你哪去了?”哼,这个沐锦,自从顾倾城上位后,就一蹶不振的,也不懂得反击,成天躲在屋子里,她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争气的盟友。 “对,我怂,就你不怂,你胆量好脾气大,可你就得到什么好处了?你还不是在她面前认栽。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这样对谁乱吠一通,除了让人更讨厌你更防范你,你还有什么?”沐锦倒也不恼,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 被她这么一说,沈秋离觉得委屈极了:“可我就是讨厌她,你看她那小人得势的样。”可除了跟顾倾城对着干和逞一时口舌之快,她就是想不出用其他办法对方她嘛。 “离妹妹,听姐姐一句,我们先沉住气,再想其他办法对付她。”沐锦拉着她的手,示意她静待时机。 “可是,她一点破绽都没有。”沈秋离为难了,她也不是没想过暗地里使些计谋让顾倾城吃亏,可是这些年来顾倾城被秦夜保护得妥妥的,常人都难以近她的身,更别说使计害她,好不容易现在秦夜不在府上了,可顾倾城却大权在握了,一屋子下人都听她差遣,秦府她最大,要动她更是不可能。 沐锦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是人就有破绽,顾倾城自然也有,那个小白痴她不就宝贝得要命嘛,你说说要是那个小白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该会有多痛啊,看着最亲的人遭罪,那可比让自己千疮百孔更难受千倍万倍啊。” 沈秋离愣了下,继而又问:“你的意思是,顾安安?” 沐锦没再应她,但两人眼神交接那刻,早已心领神会,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勾起冷笑,眸子闪现中阴毒的寒光:顾倾城,我们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 两日后,秦夜书房。 顾倾城正埋头看着账本,姜晓芙却在这时闯了进来,一脸难色,见到她,就跪倒在地上,顾倾城被她吓了一跳,连连起身将她扶起,她却不愿意站起来,只是眸光含泪道:“倾城姐姐,求你,求你救救橘儿。” 顾倾城眉头一皱,一脸纳闷的,橘儿?不就是姜晓芙身边的婢女吗?出什么事了? “你别急,起来慢慢说。”顾倾城撑起她。 姜晓芙起身后才道:“橘儿从昨日傍晚出了院子就再也没回来过,到今早都没见她的身影,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求姐姐你替我找找。” “这...妹妹莫急,会不会是橘儿外头出了什么急事,忙着出府,一时没有交代?”秦府虽然地大,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婢女莫名失踪呢?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出府了吧。 “不,我已经到守卫那问过,没人见橘儿出过门,她一定还在府里,夫人,求你,一定要找到她。”姜晓芙早已急的方寸大乱,一时没了方向,只能抓着顾倾城这棵救命稻草,希望能借顾倾城的力量找到橘儿。 其实从昨日后半夜她等不到橘儿回来,心里就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总隐隐约约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她那时也只是安慰自己橘儿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再等等就回来了,不料一等就是一夜。 橘儿不是做事没有交代的人,如今到这个点数还没回,就一定出事了。 自她进府来,就在别人的欺负下过日子,只有橘儿,愿意跟着她吃尽苦头,甚至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所以在她心里,早已把橘儿当初最亲的人,如今橘儿失踪了,她怎么可能不心急? 顾倾城因她这话也起了疑虑,前两日若不是橘儿通风报信,她也不可能成功过来解救姜晓芙,莫非是有人因此怀恨在心,想治橘儿于死地? 姜晓芙很明显跟她想得一样:“橘儿不可能无端失踪,一定要人要陷害她,倾城姐姐,你一定要救她,求你。” 顾倾城想了想,唤来了芷心芷柔:“事不宜迟,召集府上所有家丁,把秦家每个角落通通搜个遍,务必找到橘儿不可。” “是。”芷心芷柔领了命令,推门出了去。 前前后后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下人来报,说在秦家祠堂发现橘儿的踪影。 顾倾城和姜晓芙领着一群下人来到秦家祠堂时,橘儿就这么在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和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躺在一起,衣裳七零八落的,破门而入的门响和脚步声惊扰了睡得正香的二人,他们这才睁开惺忪的睡眼。 “橘儿,你...”姜晓芙在破门而入那刻,脸全白了,这情形,橘儿算是完了。 橘儿完全懵了,在看清当前局势后,这才惊慌地尖叫起来,迅速地从哪男人身边跳开,她抱起地上的衣裳盖在自己身上,但论她怎么遮,还是难掩裸露在外的**。姜晓芙看得心疼,随意拉了个家丁让他脱下外衣,眼疾手快地将它披到橘儿身上。 再瞧瞧橘儿身边的男子,神色看似窘迫,但明显比橘儿要镇定许多。 好巧不巧,沐锦和沈秋离在这时也来了,瞧她们那平静中带着期望的神色,顾倾城大致明白了一二,压抑着火气,顾倾城口气不善:“两位妹妹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前脚才刚到,你们后脚就赶来了。”哼,若非事先知道事发地点,她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赶到这。 想来是心虚,沈秋离因顾倾城这话脸色微变,但沐锦就不同了,她神色缓和地道:“姐姐哪里话,府上闹出这样的丑事,这会已是人尽皆知了,我们也是一时担忧,便急急赶来罢了。” 顿了顿,她又问:“我说倾城姐姐,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顾倾城那边没有答话,她正思量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若在别的地方还好,最多就是与男子私通之类的,倒还有可以挽救的地步,但事发地点是在秦家祠堂,这亵渎了秦家先祖的大罪,是万万不可饶恕的。 看样子,这始作俑者是非治橘儿于死地不可了。 她该怎么办呢? “啧啧啧,我说晓芙妹妹,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下人,偷人偷到秦家祠堂来,还真是胆大包天。”沈秋离这头开始发难,她牢记着昨夜沐锦教她的话,事情能闹多大就闹,只有这样,众怒睽睽之下,顾倾城即便有心护短也护不了,也就这能秉公处理,那到时她们就可以借顾倾城的手除了橘儿。 再说了,若顾倾城保不住橘儿,势必遭到姜晓芙的怨恨,到那时姐妹反目,顾倾城就更加孤立无援了,这就是她们要得结果。 橘儿因这话羞得直掉眼泪,她连爬带滚地来到顾倾城身下,拉着她的裙摆,带着哭腔道:“夫人,你要相信小的,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秦家做这种苟且之事,小的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夫人,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 “清者自清,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受难,相反的,若是让我知道始作俑者是何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顾倾城说得阴冷,这话明着是在说给橘儿听,但暗着却是在警告那些个始作俑者。 眼神有意扫向一旁看戏的两个女人,她一声令下:“来人,把橘儿和这个狂徒给我押进地牢,我要亲自审问。” 第四十八章 橘儿自尽 顾倾城发了话,几名家丁各自架着橘儿和那名男子就要走,沐锦这时却叫住了他们:“慢着...” 顾倾城闻言皱眉,这沐锦想干什么? 沐锦来到顾倾城面前,装腔作势地行了个礼:“姐姐。”顿了顿她又道:“府里的下人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姐姐就想把他们关入地牢了事,这未免太草率了吧,怎么说可都是亵渎秦家祖宗大罪的事。” “我不是说了会亲自审问吗?”顾倾城有些不悦。 沈秋离这时上来帮了沐锦一把:“姐姐,您这话就错了,亲自审问?谁不知道您跟晓芙妹妹姐妹情深的,这地牢又无旁人,要是这晓芙妹妹护短,你难保不左右为难,失了公断。还是在这人多的地方审了比较好吧。” “你...”沈秋离这几句说得漂亮,顾倾城被她将了这一军,瞬间有些哑口无言。她有些为难地看了姜晓芙几眼,还是不得不软下来道:“也罢,就在这审吧。” 沐锦和沈秋离这才露出得逞的笑。 把橘儿和那个男人带到偏厅,顾倾城上了主位,其他三个女人各自在左右的位子上坐下,下人这才把犯事的二人押到她们面前。 “橘儿,你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倾城发话。 “昨日傍晚,主子说想吃元宵,碰巧小厨房里的面粉用完了,我就去取,经过废苑的时候,我忽然被人捂住口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就在秦家祠堂里。”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橘儿又激动起来,指着一旁跪着的男人:“一定是这个男人,一定是他把我迷昏的。” 一旁跪着的男人不乐意了,瞪了橘儿一样,他不甘示弱道:“谁把你迷昏,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说罢,他冲着顾倾城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夫人,您别信她,是她**我的,你知道的,我也是男人,一时情不自禁的......” “你...”橘儿似乎没料到男人会出此一言,一时半会愣住了,许久之后,她发疯似的挣开钳制住她的人,往那男人身上扑,锐利的指甲在男人脸色划过了几条血痕,男人吃痛,甩手就给了橘儿一掌,橘儿硬生生受下,却还是不死心,拼了命往又往男子那边去,双手发狠地捶打:“你这个混蛋,诬蔑我,你不得好死......” 沈秋离看到这,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谁叫她多事敢通风报信,害的菊青现在还卧病在床,有这下场,是她活该。 “够了。”顾倾城拍案而起,一个眼色使过去,两个下人立刻把橘儿拉开。 顾倾城这才忍着恶心看向一旁的男人,挑眉问道:“橘儿平日都跟随主子身边,跟你素昧平生,你倒是说说看,她如何**你。” “谁知道,她犯贱呗。”男人说得不以为意,却因此惹怒顾倾城,一掌拍在桌子上,她怒道:“好好说话。” 男子被这么一震,这才安分下来,战战兢兢地低头不语。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若是让我知道你说的话有半句不实,我一定扒你一层皮。”顾倾城说得认真,男人这会似乎知道怕了,眼神不时瞄向一旁的沐锦和沈秋离二人,似乎想要求救,沈秋离有些坐不住了,但沐锦却一个警告的眼神投过去,男人这会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我本是府里的短工,那日在送菜途中遇到她,她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我,还说她寂寞孤独之类的话,夫人,你知道的,我一个正常的男人,她这样言语暗示的,我当然沉不住气。后来,她把我引到一处放置很多牌位的地方,我原本也觉不妥,可她却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在这里绝对没人发现。所以,我就...我就...” “你混蛋,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橘儿被这样颠倒是非的话惹的彻底发了狂,她竭尽全力地挣扎着,满是泪水的眸子里蓄满殷红色,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想要把眼前的男人撕碎。 无奈她早已被两个下人架着,动弹不得,所以任她怎么使力都于事无补。 “姐姐,你看看,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可怎么解决啊?”沐锦看着一脸为难的顾倾城,言语间带着催促之意,示意顾倾城快刀斩乱麻。 “那妹妹认为,这事该如何处理?”顾倾城怎么会不知道沐锦安的是什么心,所以她不恼也不回答,冷着脸反问道。 “哼,这样丢人的事,能怎么处理,把橘儿和这个不要脸的狂徒轰出秦家就好了呗。”沐锦还未开口,沈秋离就抢先说了话,她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响了,她已在外头安排好了人,只要顾倾城把橘儿赶出秦家,那些人就会把橘儿送到军营里做军妓,她就是要让橘儿尝遍那么万人骑的屈辱滋味,谁让橘儿那不知轻重的东西敢去通风报信,这就是得罪她的下场。 一旁的姜晓芙闻言再也沉不住气了,一下从椅子上挑起,她一脸焦急地开口道:“倾城姐姐万万不可,橘儿没有亲人,让她流露外头,可让她怎么活啊?” “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以为秦府还容得下她?”沈秋离顶了回去,言语中还无形向顾倾城施压。 “都给我闭嘴。”顾倾城别她们这样一来一回的话惹得很是烦躁,对这她们一声厉喝:“我说过,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让无辜之人蒙冤受难,事情疑点众多,都还未查明,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定罪,是想草菅人命吗?” “哼,还用查吗?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在秦家行苟且之事,还是当着秦家列祖列宗的面。”沈秋离冷哼,依旧一副尖酸刻薄的口气,顿了顿,她又道:“夫人这样推三阻四的,不会是想护着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 “夫人,橘儿是我的人,我敢打包票,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姜晓芙还在为橘儿开脱着。 “凭你一人的片面之词就想让人相信,你真以为别人都是笨蛋吗?”沈秋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样,这姜晓芙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跟她说话。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橘儿吼了句:“都别吵了。” 偏厅的气氛因橘儿这声喊凝固下来,大家都不知她这是何意时,她却忽然挣开两个架着他的人,然后一脸平静地站到顾倾城面前,波澜不惊地道:“夫人,主子,有你们护着,是橘儿三生有幸,发生这样的事,橘儿百口莫辩,也不想多说,此时此刻,橘儿唯有一死,才能以证自己的清白。” 说罢这话,橘儿手中捏着的从发髻上取下的簪子,顾倾城一愣,想制止,但已经迟了,橘儿已将簪子尖锐的一端插入自己的喉咙,殷红的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橘儿就这样瘫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橘儿...”姜晓芙大惊失色,跑过去扶住坠倒在地的她:“橘儿...你为什么那么傻,我说过一定会救你的呀......”橘儿在姜晓芙怀里,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泪水滚落而下,她张大口,想要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 姜晓芙连忙握住,听着那头顾倾城大喊快请大夫,她双目含泪对这橘儿道:“橘儿,你撑着点,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橘儿抽搐了几下,握住姜晓芙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姜晓芙彻底愣在哪里,对于这个无力挽回的结局,她痛心疾首,最终止不住抱着橘儿的尸体,嚎嚎大哭。 而沐锦和沈秋离,似乎也没预料到橘儿会以如此壮烈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跟她通.奸的男人,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一时没了分寸,手脚不知觉抖得厉害。他此刻实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不见财起意,答应诬蔑那个姑娘了,这下好了,收不回手了。 第四十九章 心生怨气 橘儿的死,让所有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头橘儿尸骨未寒,沈秋离那头便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一脸厌恶:“真是晦气,快快快,快把她尸体处理掉。” 姜晓芙抱着橘儿的尸体殷殷流着泪,在听到沈秋离这一番无情的话语,眼泪掉的更凶了:“人都被你们逼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她?”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可没逼着她拿簪子往脖子上插。” “她不过想证明她的清白罢了。” “我看是受不住质疑羞愤自杀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可以了。” 沈秋离和姜晓芙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之际,沐锦却语气淡淡地开了口,那平缓的语速,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橘儿的死对她而言,就好像死了什么小猫小狗一样,不足惜:“好啦,都别吵了,既然橘儿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情想必也没什么好追究的,既然这男的不是府里的人,那就把他赶出去吧,姐姐你说可好?”虽然这结果与她和沈秋离想的差很远,但不管怎样,碍事的人死了,就是大快人心的事。 至于那个男的,银子昨日他就收了,让他滚就可以了。 那男人听闻能出府,如释重负,慌慌张张地抹了那一脸汗,就要退下。 “慢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倾城开口了:“橘儿已死,事实无从查证,既然你那么肯定橘儿**你,而你跟她一夜风流,那么一夜夫妻百日恩,就赐你给橘儿陪葬吧,至于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就由你们二人去九泉之下说个明白。” 男人一听,腿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求夫人放了小的......” 顾倾城冷眼看着在地上吓得直哆嗦就差没尿裤子的男人,嘴角泛起冷笑,人死了就想开溜,哪有那么容易,橘儿的公道,怎么都要跟他讨回来。冷眼扫视了下在一旁面面相觑的家丁,她怒道:“愣着做什么,拉下去,乱棍打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男人抖得更厉害了,一边扇自己巴掌,一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小的一时糊涂,那姑娘没...没**我,是小的自个不要脸,小的见色起意...”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顾倾城居高临下地发问。 “这...没有...无人指使...”男人口气吞吐,眼神不时往坐在沐锦和沈秋离身上瞄,顾倾城看着他那求助的窝囊样,更加肯定心中所想,果真是那两个女人想要治橘儿于死地。 顾倾城也不恼,只是出言威胁:“无人指使你敢如此胆大包天,打主意打到秦府的婢女身上?你最好从实招来,我还可以饶你一条贱命,否则,别怪我无情,我说过,你有半句虚言,我会扒了你一层皮。”她就不信了,事关性命,这男人还会嘴硬。 “夫人,小的说,小的说。”男人最终还是松了口,沈秋离闻言大惊失色,拽住沐锦的手握得死紧,她就知道这男人一定靠不住。 沐锦却在这时扫开沈秋离的手,抢先挡到顾倾城前头去,平缓的语速听不出有一丝波澜:“是啊,你可得说仔细了,要知道你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有个万一的,那可是全家跟着遭罪。” 顾倾城被她挡住了视线,俨然不知道她葫芦里买什么药,只有那个跪着的男人,在看到沐锦手中的长命锁后,脸色大变,捏着衣角的手收的死紧,他一咬牙,坚定道:“小的,小的无人指使,我只是见那小姑娘太漂亮,一时起了色心,把她迷昏拖到秦家祠堂去。得逞后怕遭罪,就诬赖那小姑娘。” 顾倾城气闷,眼看那男人就要道出背后指使之人,怎么沐锦寥寥数语男人就改变的口气呢?莫不成沐锦的话语里掺杂着什么玄机?可是她明明听不出什么问题啊。刻意加重语气,顾倾城又问道:“你确定无人指使?” “无人指使。”男人一脸坚定。 “很好,既然你承认了,那也省了很多事,来啊,拖出去,乱棍打死。”一旁早已候着的家丁这时领了命,把那个男人架走,可奇怪的事,刚才还瑟瑟发抖的男人此刻倒是一副大义凛然一心求死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那男人此刻心里有多么后悔,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早知道结局要赔上自己一条命,那么当初他就是再需要银子,也做这伤天害理的事。 这场闹剧最终以橘儿的自尽和男人的处死告终,沈秋离和沐锦觉得反正想弄死的也弄死了,没什么可借题发挥的,就一前一后地被丫鬟搀扶着离去。 直到二人经过一处无人之境,沈秋离见环顾四周,看不到什么闲杂人等,这才问了出口:“我说姐姐,刚刚你是用了什么妙招让那厮宁愿死也不供出我们。”刚刚那幕,真是好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你说要是那男人真把她们供了出来,这顾倾城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收拾她们。 沐锦冷笑:“哼,那样见财起意的人,我又怎会放心用?当然要为自己留一手,否则到头来被他反将一军,我们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沈秋离这才得知,原来早在今日一早,沐锦就借口把那男人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请进府里好生招待,乘着别人不注意便把那孩子身上挂着的长命锁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一旦那男人临阵倒戈,她就亮出长命锁, 聪明如沐锦,她是看准了那男人即便平日里再混,再德行有亏,在子女面前,也与其他父母无异,也会护子心切,所以有了这张皇牌,男人自然不敢乱来。 果不其然,危急关头,男人一眼就认出那长命锁,为了保住孩子,男人当然宁愿牺牲自己。 沈秋离听完,面露佩服之色,朝着沐锦竖起大拇指,她由衷赞叹:“姐姐高明。” 沐锦扬起小脸,眸子泛着渗人的寒光:“我说过,是人都有弱点,我不过是拿捏准加以利用罢了。” ** 偏厅那头,自沐锦和沈秋离走后,顾倾城遣退了一干闲杂人等,只留下芷柔芷心两个婢女在一旁候着,自己则走到姜晓芙身边安抚她:“妹妹别难过了,我会命人厚葬橘儿的。” 姜晓芙却只是蹲坐在地上,抱着橘儿的尸首一动不动,泪已流尽,她眼神空洞,神情木讷,似乎听不进周遭的所有声响,半响后,就在偏厅的气氛已降至极点时,她才幽幽地道:“人都死了,厚葬不厚葬又有什么用。” 顾倾城知道她心头有怨,也不忍心再讲,只是搂着她的肩膀不说话。姜晓芙却在这时又开了口:“倾城姐姐,有的时候我好羡慕你,有个好爹爹,有大爷疼,有妹妹陪,有体己的下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像我,爹不疼娘不爱,到哪都碍眼,爱个人都身不由己。命不好,我认了,可我心疼的是橘儿,她还那么年纪,就要为我遭罪,落个这么悲凉的下场。” 姜晓芙忽然扯上她,顾倾城不知何意,却还是好言好语地哄着:“晓芙妹妹被再怪自己了,这样的结局,谁也不想看到的,待会我就遣个像橘儿一样聪明机灵的婢女去伺候你,好不好?” 姜晓芙打断她,口气生冷:“不必了,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谁又会尽心地跟着我呢?避我都来不及了吧?”再说了,橘儿的悲剧,她实在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所以还是孑然一身的好,谁也不拖累谁。 “晓芙你别这样...”顾倾城皱起眉头,这样的姜晓芙让她颇感陌生,不过念在橘儿的死对姜晓芙打击那么大,她到底没怪罪姜晓芙言语中的冒犯,顿了顿,她道:“是做姐姐的没本事,没能保得住橘儿,但那男人,也被处死了,不是吗?” “可是始作俑者仍然逍遥法外。”姜晓芙不甘心地朝顾倾城大喊:“你以为一命抵一命,就说得过去了吗?橘儿是我的婢女不是你的,你当然不痛不痒,如果你真是尽心尽力,橘儿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顾倾城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你...你在怨我?” “我不该怨吗?那时我求你让大爷送我出府,是你信誓旦旦的,可是到最后呢,我还是困在这出不去,我知道你没义务帮我,你不帮也好,可为什么你答应我之后,就让我陷入漫无边际的等待,你知道那种满怀希望之后的落差感比一直的绝望更让人难受吗?我成日被那两个女人折磨着,橘儿也为我而死了,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是我自己。” “四姨娘,天地良心,夫人为了你的事,没少折腾,你却说她没尽心,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芷柔在旁边看不过眼,也顾不得有所冒犯,站出来替自家主子说话。 这姜晓芙怎么这样说话,夫人并非不帮她,只是前些日子大爷有多忙,大家有目共睹的,朝中之事都无暇顾及,又怎会去搭理一个女子的琐事,所以一拖再拖也很正常。夫人算尽力的了,跟大爷一提再提的,有次还跟大爷闹气脾气。她不领情也就算了,还怨夫人帮不了她。 再说说橘儿的事,明明是橘儿自己自尽的,她还怨到夫人头上来了。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若夫人不上心,也不会一听橘儿出事,就出动府上所有的力量寻找。 “芷柔,别说了。”顾倾城冷声冷气地打断她,芷柔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摸样,却被顾倾城一个眼神,硬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 不管是气话还是实话,这番话出自姜晓芙口中,多多少少寒了顾倾城的心,原来她的坦诚相待她的倾力相助在别人看来,竟是如此不堪。 苦笑地站直起身,她的眸间变得无比清冷:“今日之事,我全当你是失去橘儿有口无心,不会往心里去,对于你托付于我的每件事,我自问尽心尽力,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把。” 顿了顿,她转身看向芷柔,用有些疲惫的语气道:“你待会找几个人处理橘儿的身后事,再拨个机灵点的丫头去她那吧。” 芷柔点头示意,顾倾城这才在芷心的搀扶下离开。 第五十章 凯旋 年前几场暴风雪肆虐了整个秦阳城,到处一片肃杀萧条之景。顾倾城即便来此地已有五年光景,但这样苦寒的天气还是让她尤为不适应,再加上被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橘儿之死惹得心情欠佳,她更是甚少出门。 姜晓芙还是三天两头登门拜访,想来是冷静过后对自己言行有失感到愧疚,所以道歉来了,但顾倾城就是不怎么爱待见她,每每都让芷心找了些无谓的借口打发了去,可她却依旧锲而不舍的,天寒地冻,她在外头一呆就是许久。 这样一来二去,顾倾城也就于心不忍了,最终还是把她请进屋。 虽然后来二人也没有再怎么样,但之间的感情却再也比不过从前的时日。 ** 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因为早在十几天前,顾倾城收到秦夜在战场上寄来的书信,信中提及秦夜所带领的军队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楼南*队打得节节败退。而楼南*队损兵折将,又粮草缺失,恐怕熬不了多久,所以他们凯旋之日指日可待。 而就在三天前,又有通风报信的将士风尘仆仆从战场赶来,带回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说这场战乱已平息,大爷和一行人收兵动身回秦阳城,不出三日便可平安归家。 漫长的三日总算过去,今日顾倾城起了个大早,好生打扮一番,便与秦家另外三个女人在秦府院落外候着,等待夫君回归。 雪还漫无边际地下着,刺骨的寒风刮得每个人人的脸硬生生的疼,但这恶寒的天气却没能减少她们心头的喜悦,大爷凯旋归来,怎么说都是府上的一大喜事,所以现在每个人都站在府外翘首盼望地等着大爷领军而归的身影。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待到秦夜缚磊和一行人到达秦府门口时,等候着的女人们身上都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 众人一见秦夜,都恭敬地行跪安礼。秦夜的眼里却只瞧得见为首那个穿着碎花棉袄,身披羊绒锦缎披风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让众人平身,秦夜直直走向顾倾城面前,二人眼神交汇的那刻,秦夜的眸里才展现难得的温柔。 顾倾城毅然,那双原本恬静安阔,波澜不惊的眸子在看向秦夜那刻,柔和得跟一汪春水似的。 许是人多的缘故,出于规矩,顾倾城不得以做做样子,屈身一福,她甜甜地叫到:“大爷。”这才刚曲下身子,她便被秦夜扶住了。 拉紧了她身上的披风,秦夜万般柔情地拥她入怀,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习惯性皱起眉头,看似苛责却掩饰不住关切地道:“下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进屋等着,冻坏了怎么办。” “我也是想早点见到你罢了。”顾倾城口气委委屈屈的,无限惹人怜爱。她这样说,秦夜也不好再说什么,把她拥得更紧进了府。 沐锦脸色苍白地看着那对相拥着往府里走的身影,狠狠地咬住下唇,她的心一点一点恨起来。好歹她也是秦夜的女人,可秦夜却这样视她于无物,那么多日子的思念绕在心头,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却这样绕过她,拥那个女人去了。 沈秋离心头也妒恨着,看着那双背影嘴角不停地咒骂“狐媚蹄子”。却也耐不住外头的寒意跟着人群进了府。 缚磊自到秦府门口的那一刻,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在确定见不着顾安安后,一双眼睛冷得渗人,那寒气简直直逼这外头的风霜雨雪天气。 直到随着一行人绕过通往正厅的院落,他瞧见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小人此刻正裹得严严实实像颗粽子在风雪中堆雪人打雪仗玩得正欢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看来没有他在的日子,这野丫头过得很惬意嘛,天气冷成这样还玩的不亦乐乎的,连他回来也不晓得出来迎接。亏他在战场拼死拼活的时候还如此念着她,可她心里倒是一点他的痕迹都不存在呢。 缚磊想是这么想,但一凑近瞥见顾安安那被风刮得通红的脸颊,就提不起气了,心头流露的更多还是担心,他印象中顾安安的身体也没有多好,像那次淋了雨,也打喷嚏打了不少时日,何况这样大寒的天,这要是冻伤了,感冒了,那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他控制不住地移开脚步,错开一行人要去的方向,朝冰雪中那个小人走了过去,在顾安安面前停了下来。 顾安安此刻正滚着雪球,头压得低低的,在瞧见眼前出现一双男子的黑靴时,好奇地抬起头来,那张傻乎乎的脸就这样映入缚磊冰冷的眼眸里。 大半年不见的,这丫头好像消瘦了,虽然穿得很是严实,但那没有比以前圆润的脸骗不了人。缚磊直直地盯着她,到底是心疼了,眉宇间阴郁的神色也随之消减了几分,刚刚那心里酝酿着的火气俨然消失不见。 “大半载不见,不认得我了?”见那丫头正傻愣傻愣地看着他,他口气冷冷的,居高临下地问。 “你是哪根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顾安安因他这话红了眼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她态度恶劣地顶了回去。她实在恨死眼前这个男人了,大半年前便不见了踪影,好像忽然从她世界消失了一样。他出征的消息还是她后来从姐姐嘴里才知道的,她为此担忧了好久,可这男人却一封书信也没有,她甚至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她调整情绪了,不再被消极的相思左右了,他却忽然出现了,还当成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地质问她是不是不记得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在她世界里旁若无人地进进出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不用顾及她的感受。 缚磊显然听出顾安安口中的怨气,也知道那些话都是她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也没忍心怪她。他也知道当时的不告而别很不好,但也不过是怕她担心罢了,至于征战途中,他不是没想过传消息回去,但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她放心里就足够,一切等他有命回去再说,但却不料想因他这些举动无端多出那么多误会。 蹲了下去,缚磊凑近她,有些心疼地道:“安安,你瘦了...” “要你管。”顾安安却没原谅他的意思,一掌就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她当然瘦啦,相思使人瘦嘛,但又怎么样,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从她想通那刻起,她就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吃饱穿暖,不再被任何人左右情绪。 “安安,你别这样。”缚磊因她的任性皱起眉头,这种别后重逢的场面,难道她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就算她心里再怨,缓一缓爆发不可以吗? “我怎么了我?”顾安安因他这话来了火气,当下就朝她嚷嚷。明明不对的那个人是他,怎么说的好像是一副她无理取闹的样子。 顾安安的态度成功惹怒了缚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那原本还算柔和的瞳孔一点一点地阴郁起来,眉宇间酝酿着的狂风暴雨就要朝她席卷而来。 顾安安看得胆战心惊,趁着她还自由,她起身就想开溜,缚磊却先行一步揪住她,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看着怀中不断扭捏挣扎着的小人,他钳住她的下颚让她直视自己,危险的眸子靠向她,他一字一顿地道:“许久没教训你,你这是皮痒了,恩?” “放开我,你放开我...”顾安安不依不挠地,趁他一个不注意,眼疾手快抓住一团雪往他脸色扔。 缚磊未料到她有这招,一个躲闪不及,白色的雪团瞬间砸中他的脸,冰冷的触感自脸色划开,手一松,顾安安从他怀里像泥鳅一样挣扎开去。 “顾、安、安。”缚磊这下真的动怒了,起身追了出去,顾安安还未抛开几步,整个人就被他揪在手中动弹不得。 被他这样困在,顾安安还不死心,死命挣开他揪着她衣裳的手。许久之后发现动弹不得,这才嘤嘤哭出声来。似乎是想把这大半年的委屈都一并发泄而出,顾安安哭得越发地凶猛,那倾泻而出的眼里似洪水推翻了缚磊那层坚硬的心墙,把他的心哭得原发酸涩发软,半响后,他实在狠不下心了,便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哄:“安安乖,不哭了好不好?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顾安安却不吃他那套,他越是把她往怀里带,她越是两手抵住他的胸膛企图与他保持距离,可是她又敌不过男人的蛮力,无奈之下,她只能使劲自己全身的力气捶打她的胸膛。 女人一生气起来,这力度还是有的,缚磊被她这样打,胸膛一阵抽痛,这会又不小心扯到前几日新添的伤口,血就这么殷殷地冒了出来,那妖艳的红好似墨迹,从胸口处的衣裳一点一点地渲染开来。 顾安安好久后才发现了,神情立刻转为惊悚,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缚磊,她惊讶地大叫出声。 第五十一章 别扭起来都一个样 顾安安惊恐的叫声引来了一屋子下人,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何事。 顾倾城和秦夜在这时也赶了过来,便瞧见缚磊神色苍白地半跪在地上,手捂着胸口,豆大的汗珠沾满额头,看那样应该是痛苦得紧。 待靠近了些,顾倾城这才发现,缚磊手捂住的地方染满殷红。脸色转为铁青,她气急败坏地朝顾安安大喊:“顾安安,看你干的好事。”这笨丫头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就不能好好说话一定要针锋相对的,这下好了,出事了吧...哼,这缚磊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看她找谁哭去。 “我没有,我没有...”顾安安急得直掉眼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才锤了他几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在一旁的秦夜够镇定,命人去请了大夫,又不慌不忙地遣了两个下人把缚磊扶到他平日里住的院落。 大夫为缚磊诊治的时候,顾安安一直在边上守着,看到掀开的衣裳和止血的布条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顾安安就陷入深深的指责中,早知道他伤得这么严重,她就不打他,不跟他闹脾气了。 处理伤口的时候,缚磊已经陷入了浅度昏迷的状态。 一旁的秦夜一脸凝重,看起来很是担忧,顾倾城也急切地询问了缚磊的伤势,大夫替缚磊上完药,这才回话:“禀大爷,夫人,这二爷的伤势不容乐观啊。” “此话怎讲?”顾倾城更急了,顾安安也因这话眼里掉的更凶。 “从这伤口的长势上看,应该是第一次受伤的时候没处理好,伤口受到严重感染,可能会引发破伤风。” “怎么会这样?”顾倾城脸一下白了,之前秦夜给她的书信里,没提及缚磊受伤的事啊。 “他是打最后一场仗受的伤,军医劝他多休养一阵子,但他却说怕延误了回家行程,随意包扎就赶着上路了。”秦夜忽然插了句嘴,眼神有意无意朝顾安安那撇。顾倾城在一旁听着,马上也会意过来,这缚磊还真是口不对心啊,明着说是不想延误行程,其实是迫不及待想回这见美人嘛... 这下好了,缚磊如此用情至深,她倒要看看一直没心没肺的顾安安如何接招。 顾安安闻言,哭得更是厉害了,八爪鱼一样黏在大夫腿上,抓着大夫的裤子放声哀嚎,鼻涕眼泪就往大夫裤腿上蹭:“大夫,求你...求你救救她。” 大夫显然受到了惊吓,尴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却碍于秦家大爷和夫人在场不好怎么样,只是嘴角抽搐,表情不自然地道:“呃...姑娘你被紧张,老夫,老夫没说不救他,你...你先松开。”一边说着还一边紧紧勒住裤身,就怕顾安安一个用力,把他裤子扯了下来,这一屋子人的,到时候他那张老脸往哪搁啊。 顾倾城也一脸尴尬的,连拉带拽地把顾安安扯开,向大夫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这才问道:“那大夫我们要如何配合您?” “回夫人的话,二爷的伤势老夫已简单处理过,消了毒上了药了,再去开些药让他服下就可以了,只是就要劳烦夫人每隔三个时辰替二爷换一次药。”大夫毕恭毕敬地说着,顾倾城点点头:“大夫客气了,您交代的事,我们都会照办的。” 大夫点点头,这才背着药箱告辞,似乎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这两日要特别注意二爷的提问状况,若是有发热迹象,切记第一时间告诉我。”这病人的情况是好是坏,关键就看着两日了。 “好的,有劳大夫了。”顾倾城朝他点点头,扭身看向芷柔:“先领大夫去账房领诊费,再送大夫出门。” “是。”芷柔朝她福了福,这才领着大夫出门去。 屋内又恢复了一室的宁静,平日里恬燥的顾安安这会倒难得安静地坐在缚磊身旁,一动不动地守着他,亦如当年那个雨夜,他守了她那样。只不过睡榻上躺着的换成了他,她却成了守的那个。 顾倾城见顾安安那难过样,于心不忍,走到她身边去,摸着她的小脑袋轻声安抚:“别难过了,缚磊不会有事的,乖乖回房休息,这儿有姐姐有下人照顾着。” “我不要,我要在这守着他。”顾安安抗拒着摇摇头,缚磊回来看不到她已经很失望了,她不想让他失望第二次,她要他睁开眼睛那刻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顾安安一再坚持,顾倾城和秦夜也不好说她什么,便任由她去。趁着这种时候让他们看清楚彼此的心也好,也不至于两人一直进展缓慢,一拖就拖了那么多年。 ** 缚磊这一倒,就是两天,不过好在他身子底子好,又救治及时,大夫所担心的状况到底也没有发生。 不过大夫说了,如若这伤口再拖些时日,那情况可就更不乐观了,所以,顾安安那几拳,也算阴差阳错救了缚磊的命。 缚磊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的时候,顾安安正一脸疲惫地守在她身边,眼眶红红的,像极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缚磊看这喜欢得不得了,一时移不开眼,可顾安安眸子一对上醒来的他,就凑在他手臂旁不断地哭。 “傻丫头,怎么哭了?”缚磊还有些脆弱,一时也不敢大动,只是艰难地移动一条手臂摸上她的头,这丫头的哭声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他心里难受。 顾安安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梨花带泪的:“缚磊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再睡这么久了,好不好?” 那软绵绵又可怜兮兮的话,听得缚磊即感动又心疼,见她边说还边啜泣着,他动容地替她擦拭着泪,像哄小孩一样地哄着她:“好,你说什么都好,不哭了,乖。” 一想到前两日缚磊有伤在身,她还那么粗鲁地对他,顾安安哭得更凶了,难得主动地承认错误:“都是我不好,你身上有伤我还那样打你,害你留了那么多血,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缚磊见她那视死如归的样,一时哭笑不得,但他还是好言好语地哄到:“那不是你的错,我本来身上就有伤,你那几拳对我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痛,所以,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你真的不生气?”顾安安这两日一直暗淡的眼神因他这话有了些神采。 “恩。”缚磊点点头:“不生气,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生你的气。”缚磊对着她的泪眼,说得认真。 顾安安一愣,小脸染上胭脂红,这...算是告白吗? 可那种羞怯仅仅维持了一瞬,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顾安安不想再自作多情,眼神闪烁地躲开了缚磊**的眼神,她转身端起搁置在一旁的汤药,她朝着他暖暖一笑:“那缚磊哥哥,我喂你吃药好不好?” 顾安安难得温柔体贴,缚磊享受得很,也就没去多想刚刚顾安安逃避的眼神了。 顾倾城和秦夜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顾安安再给缚磊喂药。瞧见他们进来,顾安安还疑似脸红了下。 顾倾城一脸玩味的瞅了顾安安几眼,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脸皮厚得刀枪不入的顾安安竟然也有如此羞怯的时候。 顾安安当然知道顾倾城在想什么,一个眼神过来,示意她不乱想。 顾倾城也不甘示弱的,投去一个“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的眼神。 顾安安炸毛,瞪了她一眼。 这两姐妹眉来眼去半天,话都没说半句,但屋内两个男人已经嗅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被顾安安这一瞪,顾倾城倒也不恼,直直走到他们二人身边,她对着缚磊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缚磊不知顾倾城此话何意,对她投去一记疑惑。 顾倾城却不以为意地,略带调侃的眼神扫过顾安安,她又道:“你要是再长眠下去,我这不成器的妹妹不知道又会做出多少‘壮举’。” “顾大美人你胡说什么?”顾安安窘迫地朝顾倾城大喊,她这姐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样胡说八道的,是想让她羞愤而死吗? “胡说?我可没胡说,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可以作证,前日你求大夫那傻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没把人家裤子给扯下来。” 顾安安一听,头缩得更低了,就差没找个洞埋起来。完了完了,这样丢脸的事被缚磊哥哥知道了,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呀。这样想着,她一张小脸更红了,特别是在对上缚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她更觉丢脸丢到家了。也顾不得药还喂了一半,她甩下碗便碗娇羞地跑了回去。 秦夜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战,看到这幕无比汗颜,这两姐妹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别扭起来都一个样。 第五十二章 哪有那么简单 秦夜回来后和爱妻都还没来得及温存,就摊上了他家二弟受伤的事,这几日忙忙碌碌下来,他们每日累的回屋倒头就睡,倒也忘了小别胜新婚那档子事。 好在这两日缚磊的伤势总算有所好转了,不用再时时刻刻守着了,秦夜才算得以陪爱妻在自个院落用上一顿晚膳。 今夜夜色正好,晴空万里夜阑星稀的,可这样极好的夜,面对一桌子美味佳肴,顾倾城却吃得极不自在。 也不知是自己思想不端正,她总觉得用膳时秦夜盯着她的眼神泛着绿幽幽的光,感觉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男人要干嘛。 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就有种想逃离现场的冲动,就怕自己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应付眼前这个体力好得不可思议的男人。 草草扒了几口白饭,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想要开溜。 倒不是她抗拒那档事,就是觉得这秦夜那么久没碰她,以他那强悍的个性,一定会把这她一定会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以前他从帝都回来那几次,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才隔个一两个月尚且如此,更别说这次隔个大半年的,她不被他折腾死才怪呢。 所以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还是暂且躲躲,等那男人的火气消减些许再说。 秦夜当然知道她小脑袋里都装些什么,脸越来越黑。 这两日看得吃不得的滋味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她还敢躲!要不是看她白天照顾他家二弟太辛苦的份上,他早就拿她饱餐一顿了,至于等到现在。 好不容易盼得缚磊的伤势好转了些,她终于不用一天到晚在那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他才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哪只这小丫头还是数年如一日的忌惮他的床上功夫,忌惮到连吃个饭也慌慌张张的,椅子还没坐热就想开溜,哪有那么容易! 所以就在顾倾城搁下碗筷,说要去看缚磊和顾安安的时候,他抢先一步捞住她的小蛮腰,三两下卡在腰上带回卧房,之后顾倾城就被他紧紧钉在睡榻上。 “就那么怕我?恩?怕到吃个饭都毛毛躁躁的?”秦夜黑压压的身影欺身而上,眸子满是危险的殷红色。 顾倾城被他看得心惊胆颤的,笑得眉眼弯弯装无辜:“我...我哪有...” “没有?都想着开溜了还说没有?这么些日子没见,回来你就这么对我?恩?”指腹摩挲她那红如三月桃花的唇瓣,秦夜云淡风轻地说着,可顾倾城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询询冷意。 换成以前,知道他这是快动怒的节奏,她就会好言好语地哄,可是现在时局变了,她倒不觉得秦夜有多难伺候了。 “我怎么对你啦?”皱着一张脸,她朝他嚷嚷,她就不依了,这是什么话,还不是他每次分别一阵子回来就好像饿了很久似的,吃她还总是狼吞虎咽的,她能不心有余悸吗?能不退却吗? “再说了,”顾倾城口气忽然媚了起来,眼神柔得都能掐出水,双手像水蛇一样绕上秦夜的肩膀,她拉近与他的距离,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你总是那么用力,人家都要被你弄坏了。”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厚着脸皮说出来的,说完的时候脸都红到耳根去了。 秦夜一愣,笑得邪气。虽然这话听着是有些出格,不过偶尔听听感觉也不坏,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也许是顾倾城的话起了作用,这夜身上的人倒是难能可贵地极尽温柔,连吻也是细细密密,不再是从前那近乎撕咬的啃。顾倾城被他伺候得舒服极了,在他身下极尽媚态,那眸子朦胧得就跟丢了魂似的。 完事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顾倾城趴倒在秦夜身上,明明很累,却没有想睡的**。秦夜干燥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发丝,察觉她没什么睡意,便在她耳边轻声地道:“我那么久没回,想不想我?” “想。”顾倾城口气软绵绵的,看着他的眼眶里也是热热,这无数个日夜的担忧和思念,还在这大半年不在他庇佑下受的委屈,说出来,却就这么一个字。 秦夜看着动容,在她额头重重一吻,深情款款的:“我也想你,没有一天不想。” 顾倾城听着,圈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两人肉麻兮兮腻歪了会,气氛才渐渐沉了下来。 “我不在这些日子,家里一切可好?”秦夜淡然一问。大半年没见,总有很多家务事要共同讨论讨论的。 家里?顾倾城一顿,脸色渐渐暗了下去。 “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秦夜看她一张小脸变得跟苦瓜似的,心疼得不得了。 顾倾城原本想把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都告诉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家里的事跟他那些繁琐的公务真是小巫见大巫,这要是事无巨细都要向他报告一番,问他如何解决,那就显得她做这个夫人就太没用了,所以这到嘴的话就被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顿了顿,她才口气生闷地道:“也没什么委屈啦,就是女人之间的事,觉得有些难缠罢了。” 她这话里有话的,秦夜自然也听得出大概,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她这个夫人做得也挺艰难的,到底是为难她了。秦夜有些愧疚地想,但他却不后悔这么做,不让她掌控大权,这要是被别人压在头上什么的,可就更加麻烦了。 “趁现在有时间说说吧,你不说秦府的管事也会向我汇报的。” 得到他的首肯,顾倾城这才把橘儿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秦夜在顾倾城的叙述中沉默起来,想来姜晓芙的事也需要他抽空去解决,这样一拖再拖地也不是办法,当初迟迟没把她送出秦府的原因是因为他顾忌太多,可如今这情行看来,是要快刀斩乱麻不可了。 秦夜这头还沉思这,那头顾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开了口:“还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有别的事?”秦夜听她这么一说,以为又是女人间争风吃醋互相陷害之类的事,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他就说嘛,这女人都的地方,就是省不了心。 “恩。”顾倾城乖巧地应,之后又道“你走后不久,我便常在书房呆着,有一日夜里我家丫鬟来报,说路过离妹妹院落时,看到离妹妹她和一个男的亲亲秘密的,这事被我压了下去,至今应该无人知晓,只是我真不该怎么处理,所以...还请大爷定夺。” “先不拆穿吧。”秦夜听着却没多大反应,他还当多大的事呢,原来...那女人爱跟谁跟谁,与他何干呢。 呃...顾倾城无奈,眼前这男人是傻了还是怎么着,他的女人都给他带了个绿帽了,他还这么无动于衷的,就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吗? “她爱怎么折腾,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事关大爷的颜面,这...”顾倾城口气轻了起来,言语带着试探。 “那你的意思呢?夫人?”秦夜也不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恩...”顾倾城做思考状,认真地想了想,半响后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眼神一闪,有些雀跃地道:“要不,您就成全他们了吧,若果离妹妹真的喜欢那个男人的话。”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秦夜敲了她一记脑门,这丫头,想什么的结局都是理想化的,可若是事情都那么好处理,就不会有那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的老话了。 顾倾城捂着被敲痛的脑门,一脸委委屈屈的,也不知道她哪里想得不简单了。 秦夜对上她那半似疑惑半似埋怨的眼,这才解释:“若她的情况像姜晓芙那般,那还好办,但你觉得沈秋离那个人,是如此简单的吗?凭她的眼光,她愿意屈身于一个长工?” 顾倾城在他的话语里沉默,她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秦夜说得对,沈秋离哪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