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 登场人物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妖辕烽琊 千种霞 目前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十六岁。 漆原达树 霞在生产科的直属学长。看起来像个黑道知识分子。 榴岡莲华 霞的同事。跟他一样从战斗科调往生产科。虽然是天然呆傻妹,却很讨喜。 釣瓶朝颜 霞在生产科的上司。为人实事求是。讨厌别人叫她的姓。 千种明日叶 霞的妹妹。被提拔至战斗科的国中生。 夏目惠 隶属战斗科。担任下一届的千叶首席的呼声最高。 用于解说 unknown——约莫三十年前无预警侵袭地球的【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借由无差别轰炸等手段为人类带来莫大灾害。经历八年战争后,它们不再大规模侵犯,但依然会透过残留在世界各地的【传送门】展开零星侵略。 世界——大战中。于格力得摄氏馁进行冷冻睡眠的孩子们学会的固有能力。借由冷冻睡眠所【梦】到的【世界】,他们得以让不同种类的能力化为现实。 防卫都市——为了迎击自东京湾内传送门现身的unknown,东京、千叶、神奈川驻有能展现【世界】的少年少女,身处最前线固守人类疆域,少年少女们对战争的贡献度将转成积分,换算排名,从而促使他们竞争。 1、为了回到住处的那一天 取代晨间报时,炮弹飞来飞去。 早安,千叶。 东京湾上架着巨型桥梁,通往该处的铁轨有装甲列车呼啸而过。铁制轮圈发出近似悲鸣的尖锐摩擦声,旋转炮台奏出狂野的声音。 海的另一头肯定有战事发生。 不对。 用【发生】来形容不够贴切。 这场战争不会有终结的一天。 战祸接连不断,军靴的踩踏声不绝于耳,始于沉眠之前,梦回之时仍未间断,一觉醒来依旧没能告终。 因此,我们的战争已经变成了一种日常片段,战争与和平的界限模糊,没空跟武器道别,不知警钟何时将为谁人响起,无眠的山猫们终将前往战场。 战吼与远方响起的枪声重叠。 那声响在爆炸声中依旧清晰可闻,可能是因为几个出声的人年纪尚轻,再加上该团体多为女性成员。 又是【嘿】又是【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吵闹不休,充满霸气的呼喊听起来游刃有余。 这也难怪。毕竟是在一场不会输的战争……话虽如此,亦无胜算可言。 特别划分的海、自成一格的都市,两者打着永无宁日有很讽刺的防卫战。 这场战争的对手——一度迫使陷入人类存亡危机的怨敌unknown,如此称呼它们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遭逢未知事物早已成为对付既知生物的战争。 沦为例行公事的战争游戏太过虚幻,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唯独声音,它很真实。 炸弹爆裂,独特的风切声响彻战场。 奏出战场的吹奏乐。 只要听出基准音,应该就能立刻谱写完整的总谱。 没这么做的原因有几个。 其一在于,乐团在这个战场上是多余的。 其二即是,自己没有绝对音感和相对音感。 还有一点,那是最大的理由。 说起来本人的战场,并非榴弹枪弹飞来横去的最前线,而是银弹交错飞舞的大后方。 【……喂。】 有人朝自己搭话,放在室外的注意力因此拉回。 盖过这方的声音,取而代之,办公室内电话铃声响个不停,还有收到信件的提示音,老旧的电脑运作声在耳边嗡嗡响。 【千种学弟……】 【在……】 被人叫到名字,一句放空的回应下意识脱口,再朝出声的位置扭头看去。 我杵在桌子前方呆立。 正面有人坐在椅子上盘起双手,是位梳油头、带无框眼镜的男子。 现场响起一阵喀哒声,既不是窗户被风吹,也不是敲键盘的声音,而是他脚上那双乐福鞋在桌子底下跳踢踏舞的声音。人称【抖脚】。 【你……有在听人讲话?】 【嗯……在听。】 距离那么近,用那种乌鸦声讲话,怎么可能没听见。 只不过,这粗嗓子的主人公漆原达树大大地【唉————】了一声,发出长长的叹息。在这段冗长的吐纳后,原本就瘦的漆原学长会变得更瘦……我开始担心些有的没的,这时漆原【鞋长】推推眼镜,还揉起眉心。 当他这么做,右眼脸上方的旧伤、直挺细嫩的鼻梁便看得清清楚楚。 说起来,那张脸其实够帅。鼻梁高挺,有对狭长冷静的眸子,说他的眼神清冷也不为过。但老是东张西望的眼感觉很神经质,替帅哥形象扣分。 还有他的穿衣品味,在这个镇上已经算好的了。上面弄得直挺挺的衬衫领子窜出黑色外套,袖口露出金光闪闪的厚重手表,耳垂上也挂着散发类似光芒的小圈圈。好吧,比起某些穿背心爱露上臂二头肌、刻意炫耀身上刺青的家伙好多了。这种比较法形同古人说的五十步笑百步……不对,好像该说半斤八两吧? 总而言之,漆原学长的品味大概是这种感觉。 气质上集知性与粗暴于一身,用以前的话来形容,就是所谓的有脑子黑道。 这位智慧型帮派分子大动作扭头。 【嗯——不对吧?你听完都当耳边风吧?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听进去?】 原来是这样啊。要从有限的字句读出真意并洞察人心可不容易。 【哎,其实我也有我的苦衷嘛?说这种话并非我的本意哦?】 漆原学长摘下眼镜,开始拿放在桌上的棉质毛巾用力擦拭镜片。宣称自己不想说这种话,表示对方异常想说。 【关于昨天跑外务拉业绩的成果,不是说过要你尽快跟科长报告?今天我一直在观察,千种你都没动静吧……】 【你一直在观察我哦……】 这算什么,你是我的粉丝吗……有空盯我还不如去工作……这份惊愕不禁脱口而出。接着漆原学长便从镜片后方射出锐利的眼刀。 【……啊啊?】 【没什么……】 我被智慧型黑道沉声威赫了……好可怕…… 【为什么没去报备?我不会生气,你说说看?】 事先告知他不会生气,表示这个人异常火大。 【不,报告的话,刚才已经发电子邮件过去了……】 【用电子邮件我怎么会知情?不是跟科长报告就没事了,我们讲求的是团队合作。到底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吧?你认为不通知我也无所谓?】 【抱歉……】 【别这样,又不是要你抱歉,我想听听理由。再说这也是为了防止旧事重演啊?懂了吧?所以才说,请你给我个理由。】 【好的……其实就是,我寄邮件给科长,顺便设定学长为副本收件人,想说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别找借口!】 什么!? 是你叫我说明理由,我才回答的耶…… 【千种学弟,你为什么就不能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呢……若你愿意道歉反省,我原本不打算继续追究的。】 什么!? 刚才明明说目的不是要我道歉的啊…… 喂喂这样不行呐,漆原鞋长,这哪是说一套做一套,根本来说词本身都变来变去吧……虽然这样想,但出社会工作后【偶尔】会碰上这种经常性事件,可不能放在心上。 心要变得更坚韧,必须做到被人问【饭还没好吃么?】有余力能微笑回应【哎呀呀爷爷上个月才吃过饭吧?唔呵呵呵……】换句话说,要具备随时都能杀掉区区上司和前辈的气概,光是多了这份能耐,就足以脱胎换骨。 【印象中根本没看过你发给我的副本……】 嘴里说着这些,漆原学长喀哒喀哒地操纵老旧电脑。他将眼镜推高,眼睛眨了两三下。 接着不悦地戴回眼镜,故意叹气给别人看。 【……我说你,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不直接知会一声?就没想到发信件会漏看?知道什么是【报告】、【联络】、【商议】吗?我们既然是团队合作就不能缺少沟通吧?是不是?这样说是否不合情理?】 【……】 你说的合情合理。 可是,不讲理的人说出合情合理的话一点也不合理。 【……千种,你有在听吗?】 这位不讲理的人先是吁了一口气再补上一句【真是的】,将原本就松的领带拉得更松,脖子喀叽作响。 咦咦——?怪了——?上次只用口头报备,结果漆原鞋长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俩还因此争辩各说各话,一个说有一个讲没有,然后他严词命令我今后要用电子邮件这类书面通知留底,我才照办…… 这些事在脑内转啊转,此时桌子被人砰砰地起敲了几下 。 【千种!千种霞!】 【是——我在听。】 【既然在听,为什么没回应?刚才问你【这样说是否不合理】就该回答我了吧?】 是。遵命。明白。yes。没错。嗯嗯。好哦。收到!知道喽~ 回哪句都一样。没听到漆原学长心目中的理想答案,他就会一直问下去。 既然如此,有答没答都一样。 【是。】 明明清楚这点,有礼貌的我还是情不自禁乖乖做出回应。今天傍晚已经排定要去外面跟人谈事情,我想早点把这件事了结。 但是,漆原学长似乎还想跟我继续聊下去。 【拜托你了,真的,你来生产科已经半年了吧?】 【是没错。】 正确说来【只】过半年。 【我不清楚菁英聚众、傲视群雄的战斗科是什么情形,但那种做事方式,在我们这边行不通。】 【嗯……在战斗科也行不通……】 【也是啦……我懂。怪不得你会当吊车尾。】 漆原学长发出一声【唉——】,再次大口叹气,他摇摇头,顺便加上咋舌声。 【总而言之,我们这有自己一套做法。】 以上是智慧型黑道的说辞,但印象中不记得他有教过任何疑似【他们那一套】的东西。 拜【在职训练】这套谜样制度所赐,当初没什么机会研修就得到朝实务迈进,被分到漆原学长下面做事,然后他说不会教我技术要我自己偷学don’t think feel!诸如此类,我只好想办法把工作做好。 我已经习惯像这样被迫在漆原学长桌子前立正站好,被他如恐吓般说教。 因此,这已经成为了本部门的家常便饭,没人关心我跟漆原学长的动向。 电话铃声和邮件收取音效在办公室内接连响起。 我有时会偷看其他桌的人在做什么…… 【…………唉——啧。】 喀哒、喀哒喀哒、喀哒、哒————!有女学生狂敲键盘不停地叹气跟咂舌。 【万分抱歉。我会排除万难赶上交货期限。是,真的很抱歉。我会努力的,不会,对不起。会想办法的。是,我会努力,是,万分抱歉。】 还有边讲话边按住肚子外加擦拭额际汗水、看起来很辛苦的男生。 【贵单位的负责人说办不到,若要我们说句公道话,说什么办不到都是骗人的。嘴上喊不行也没关系总之先做就对了,要是最后弄得出来就表示可以办到。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说谎呢。】 这我似乎做不来,有位看起来很资深的前辈好声好气外加头头是道,正朝后电话另一头的人回话,这位前辈的名字好像叫绵实。 他们三人都用诚实、真挚的心面对分内工作,最后却精神扭曲,对我在办公室角落被人说教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呜呜……大家都不救我…… 甚至让人觉得该由我去救其他人才对,这个职场就是那么病态。 但俗话说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偶尔还是会出现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好比现在,某位正端着放有茶杯的托盘的女孩就是其一吧。八成想缓和我与漆原学长之间的紧张氛围,才主动泡了茶。这人在一旁听漆原学长说话听到心慌,还露出担忧的表情。 她偷偷摸摸,踩着既慌乱又害怕的步伐靠近漆原学长,小心翼翼地搭腔…… 【请、请问——……】 【啊啊!?】 听人用弱弱的声音搭话,漆原学长带着怒吼回头。这一转,凶狠的表亲跟着放缓。 【……搞什么,原来是莲华啊。】 让人想不到他刚才还在恐吓别人,漆原学长柔声直呼她的名字。 莲华……榴岡莲华。 跟我同龄,现年十六。一对大眼和细长的手脚很有少女韵味,被过膝长袜包住的美腿则显得秾纤合度。 千叶这边的学生多半乱穿指定款制服,榴岡的服仪却始终按照规矩。外套正面扣紧,领结打得有模有样,话虽如此却一点都不死板,大概是她总给人柔和印象的关系。 例如那对水润、楚楚可怜的大眼,或者气色良好的肌肤,还有时时带笑的樱色唇瓣,加上轻柔飘逸的黑色长发。 【怎么了?哪里不懂吗?莲华来这才半年吧,想问什么尽管问。】 漆原学长这话是笑着说的……我也来半年,有不懂的地方也好想来问啊——明明跟榴岡在同一时间从战斗科调过来,却不好好对待我,这是为什么? 我碰到不懂的地方跑去问学长,他回答:【这点小事就不能自己动脑筋想想?没人跟你解释就什么都做不了?】后来照实说我没问,他又咄咄逼人:【为什么不来问我?觉得不问也能自行解决是吧?】算了,总之,这之中的理由用不着问也知道! 原因简单明了。 因为榴岡是女生,而且就算不说客套话也是为可爱的女生,只用一句话形容她就是可爱的女生。 相对的,我是彻头彻尾的男生所以才更糟糕。要说糟糕的点在哪,就是漆原学长万一对我比榴岡更温柔,反倒会有贞操危机,那可不行。甚至让我庆幸漆原学长说起话来总是不留情面……不对,等等哦?平常很高兴又爱虐待人的学长突然不经意展现温柔,害我怦然心动——他可能在使这种高阶手段也说不定。现在还不能放松戒心…… 我心里这么想,但这八成是杞人忧天。因为漆原学长才不是虐待狂,单纯只是个性太渣!自称虐待狂的人纯粹只是个性差,这机率异常的高。 此刻那位废渣大便智慧型黑道脸上仿佛写着【呐哈哈!好,爸爸什么都愿意教你哦——!】带着好心情转动椅子,对榴岡露出笑容。 【若是你碰到困难,尽管说没关系。】 【啊,不是、那个……不好意思!是关于刚才说的业绩报告……】 【啊——那个啊!千种真叫人头疼,刚才就跟他说了叫他别发电子邮件了事。人与人之间还是要保留沟通的温度吧?我个人是很重视这份人情味啦……】 漆原学长一副老实样,在他得意洋洋露出【真拿他没办法】的态度后,榴岡的眼开始蒙上水汽。 【对、对不起……我也是、只寄了电子邮件……】 【啊,这样啊……】 看榴岡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口气无比内疚,刚才还说得天花乱坠的漆原学长随即气焰消弭。话虽如此,不愧是漆原鞋长,马上点头表示我懂我懂。 【不过,话说回来,回头告知事后经常无从查证。用信件留底很重要,我反倒该谢谢你才对,莲华。】 鞋长真是铁汉柔情……还有,你的企图好明显…… 【我今后会多加小心。对不起!】 榴岡深深一鞠躬。这一动让手上的托盘里的茶点喷洒出来,大概想避免悲剧发生,榴岡要倒不倒地前后踩了几步。 【哇哇!哇!嘿!喝!……哈哇!】 她努力奋战几次,最后还是没能稳住脚,发出滑稽的叫声跌倒在地,被茶淋成落汤鸡。 【好痛……啊!】 算是奋斗的成果吧,榴岡的制服正面和裙摆全都是湿一片,嘴里发出苦闷的呻吟。吸收茶水的上衣黏在肌肤上,发现衣服呈半透明状的她赶紧拉衣服遮住胸口。 撞见榴岡的惨样,事务所内的气氛瞬间一僵。 接着大家异口同声笑了出来。 【……厉害。】 【各位支付点谢意吧。】 【莲华真冒失呢。】 受胃痛所苦 的男性学长转忧为喜,绵实前辈开始收集谢意,漆原学长则笑着朝她伸手。 刚才还一直喀哒喀哒狂敲键盘的女性前辈也不例外,露出【真拿你没办法】像在看女儿或者妹妹的慈爱目光,单手拿起抹布靠过去。 【榴岡真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 学姐哎呀呀唔呵呵地微笑并替榴岡善后,榴岡则慌到啊哇啊哇哈哇哇。 远方的东京湾正受战火笼罩,这温馨场面是怎样……在这个黑到不行的职场里,榴岡简直是天使的化身。 不过,光那点小事就能让现场一片祥和,这个职场肯定不算病入膏肓。话说,为什么这个职场那么黑又那么病?因为我们是以和为贵的民族? 才在想这些,一阵喀哒的脚步声朝我们接近。踩的步伐似乎不大,从声音可以听出某人正匆忙挪动他那小小的身躯。 紧接着【嗙!】的一声,门被人用力打开。 【吵什么吵!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 一名少女现身。平板、活页夹、资料夹……她手里抱着各式各样的装置和资料,气势逼人的站姿充满肃杀之气。漆原学长反应很快马上就发现了,只见他诶嘿嘿地露出卑微笑容,顺便搓搓手。 【釣、釣瓶小姐,您辛苦了。】 真难想象这家伙刚才还在对我说教……敌弱我强,敌强我更弱,厉害,这就是在职场打滚的男人!只不过,职场男终究赢不了上司。被人狠狠一瞪,漆原鞋长词穷地【唔咕!】一声。 【别说釣瓶,叫我朝颜。】 那双眼睛散发伶俐的光芒。 釣瓶朝颜给人的印象也跟伶俐这个词画上等号。 白皙通透的肌肤相当细嫩,可爱小巧的五官组成端正的容貌。生着少女该有的纤细身形,如小鹿般细长的手脚,赋予她宛若纷纷细雪的梦幻感。 事实上,釣瓶朝颜乍看之下的确很稚气。虽然同为十六岁,但她看起来就是比我年轻。 然而好胜的眼神、没被刘海遮住的光滑额头得以窥见其气质之坚毅,让她看起来有种超龄的成熟感。难怪漆原学长对她毕恭毕敬! 【你们在今年度尾声最忙的时候瞎掺和什么?相比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未达成工作目标的人会受惩罚,还会对你们进行人事考核。】 这句话,让刚才气氛一度祥和的事物所内部瞬间沉重起来。尤其是?釣瓶朝颜才有权说的字眼【人事考核】,大伙儿都对它有所警觉。 没错,釣瓶朝颜是这个生产科的头头。国中时期就成功开发具备高附加价值的经济作物,还开拓将之销往其他都市或内地的销售管道,确实累计具体资产。结果她以历年来最年少之姿,登上南关东防卫都市的群粮仓——千叶都市生产科的龙头宝座。 看似柔弱,经营手段却很铁腕,处理人事快很准。 她携惊人的成绩、超人的劳动量跃居顶点,严以律己严以待人。因此,生产科成了这座都市最操的工作场所。如今的釣瓶朝颜已经是君临这座地狱职场的魔王。 那名魔王持续瞪视降临职场的温馨小天使。可能是额头外露的关系,聚在眉心的皱纹清晰可见。 【又是莲华干的好事……】 【对、对不起……】 榴岡赶紧拿抹布擦拭地板,一面战战兢兢地道歉。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釣瓶朝颜似乎感到头疼,深深揉揉太阳穴。眼下这种情况,看的人都替她捏把冷汗……事务所内的同仁全都紧张地观望,最后釣瓶【呼——】地叹了一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她嘴边浮现淡淡的弧度。里头确实隐含一丝柔情,包含我跟榴岡在内,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哦,小朝。我马上收拾!啊,还要把茶重新泡过!】 【茶就免了。再翻第二次就糟了。】 【这、这次不会打翻的!直接拿不开盖的宝特瓶过来!】 看榴岡干劲十足在胸前握起拳头,釣瓶则半开玩笑滴调侃。两人对话的温度很像同龄友人该有的。 【那么,就不用我中意的杯子,可以改用纸杯装吗?】 【嗯!知道了!……不对、我、我不会打破的啦!?】 【天晓得。对吧,漆原?】 【哈哈哈,哎呀——应该会打破吧。之前我的杯子也摔得粉身碎骨。】 釣瓶朝颜说话时面带微笑,再加上漆原学长用爽朗的声音回应,其他学长姐们也纷纷露出笑容。连我都不禁嘴角上扬。哈哈哈,漆原学长的杯子被人打碎喔——干脆连心一起粉碎岂不更好—— 在如此祥和的氛围中,榴岡难为情地红着脸庞,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声。用沉稳的笑容凝视这一切,釣瓶接着拍拍手: 【好了,快回到工作岗位上。莲华你收拾完跟漆原一起到会议室来。事关你们团队的人事考核。我要进行面谈。】 【啊,嗯!】 榴岡精神抖擞地应声,釣瓶朝她点头回应并朝我瞥来。 【……还有千种,你也来。】 留下这句话,她不等我做出回应,直接朝会议室去。 ######################### 设于事务所内的会议室响起喀喀声。 在我眼前落座的釣瓶用指甲敲击平板装置。 四人座会议桌上搁着纸杯。将宝特瓶的茶专心注入纸杯后,榴岡发出满足的叹息并回到座位上。 釣瓶伸手拿取纸杯喝了一口茶,喝完就接着开口。 【那我们开始吧。我要填人事考核表,得问你们几个问题。】 语毕,釣瓶操作平板调出看似文件的画面,开始在上头用笔写些什么。 【请、请多指教。】 【麻烦你了……】 坐在隔壁的榴岡神情紧张地出声,我也跟着点头致意。我跟榴岡从战斗科调来生产科这边,换言之,生产科实际上的老大釣瓶就是顶头上司。期末的人事考核由釣瓶执行。 讨厌,有点紧张……以前在战斗科杀敌数就是一切,哪来什么面谈,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碰到。毕竟舍弃言语,用拳头来场非言语沟通才是战斗科的主流,这也不能怪我。 这些紧张想必全写在两人脸上,釣瓶见状不禁苦笑。 【用不着僵成那样。我已经拿到业绩报告了,不会问什么重大问题啦。】 【……换句话说只靠业绩判断?】 那可就麻烦了。我今天早上突然被人外派,没能做些像样的工作……顶多只去找客户,还有随便听听别人对生产科的客诉。既然釣瓶没有要求我提出资料替差强人意的业绩续护航,考核起来一定不理想。 突然萌生不安的我出声询问,只见釣瓶露出惊愕的表情。紧接着,坐在她旁边的漆原学长立刻一脸火大样。 【我说千种……你对朝颜学姐说话都不用敬语吗?没礼貌的家伙!小心考绩扣分。】 【啊,我、我也没用敬语……对不起哦,小朝……不对!朝颜小姐?还、还是该叫你釣瓶、小姐?】 【别叫我釣瓶。】 榴岡慌慌张张讲了一大串,对此釣瓶快速拨动头发、试图遮去光滑的额头。 【不用敬语也无妨。我跟千种同年,是莲华的朋友。基本上生产科最重视成果,只要拿出好成绩就没什么可挑剔的。】 【没错,千种。在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看资产论辈分订定薪水那种想法可以扔了。生产科跟战斗科不一样,职场环境【够通风】,年轻人也能出头天。】 釣瓶开门见山地说了,漆原学长也洋装若无其事附和。咦……这墙头草 倒真快…… 不过,嘴巴上说最重视成果,回家时间比漆原学长早却被人说三道四是怎么样……这哪是通风,比较像任由狂风拍打吧。还有,刚才釣瓶不着痕迹昭告,说我不是她的朋友……不,那是事实就别跟她计较吧。 【总之,虽说最重视成果,但这次不会把考核重点摆在那上面。对莲华和千种来说,这半年类似研修期。所以这只是单纯的面谈。】 【这、这样啊……太好了……】 听她这么说,榴岡松了一口气,釣瓶则对她微微一笑。 【如何?职场环境。已经习惯了吗?】 【嗯,学长姐他们人都很好,感觉蛮开心的。】 【是吗,那就好。千种呢?我看过你以前在战斗科的排名,照那名次看来待我们这边比较轻松吧。】 【哈哈哈……】 被人出言调侃,我下意识发出干笑。哈哈哈,这个秃额女是说真的? 的确,我在战斗科没拿出理想成绩,立场很尴尬。然而来到生产科后还是一样,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卑微,整个人已经缩小到有点逼近模特儿身材。 毕竟生产科跟战斗科不同,工作上还要跟其他的科或都市打交道,拜这点所赐,不管去哪都会遇上麻烦事。 话说近年来的生产科,因秃额钕大显身手到啧啧称奇的地步,业务内容因应而生的需求都大幅增加,不再局限于一直以来单纯从市粮食生产,供给车辆的任务、还要生产、贩卖品牌蔬菜和高级水果,相对的客诉也随之增多。像是对商品和流通体制的怨言自然不在话下,还有其他科或都市会对我们冷嘲热讽,刻意找碴当做一种牵制。 一个单位急速跃进被人帮打出头鸟,那情况真是惨烈异常。 【至于待起来舒不舒服,我也说不清楚耶,因为大多是跑业务,很少待在职场里,不过,跟之前相比有更多的劳动机会就是了……】 应该说不停地在做事而已。甚至有过劳死疑虑。 这话暗指我心里有意见、想抱怨工作太多太操,釣瓶听完撇撇嘴,露出有些坏心的笑容。 【对吧对吧,这工作很值得投入吧。】 【看怎么解读喽……】 这种蛮横言论就像在说只要做喜欢的工作,不领钱也没关系,光靠感谢跟感动就能活下去。然而,偶尔还是有人会受那旧时代黑暗企业的精神伦感召。 【对哦……那个、我在战斗科完全派不上用场,到这或许我也能帮上大家的忙,感觉有点开心6】 榴岡嘴里啊哈哈说得很难为情,釣瓶则嗯嗯几声大动作点头。 【对,就是那样!能派上用场!我们的工作对这个世界最有贡献!说是现今社会的基石也不为过!少了农林渔牧等第一产业哪来发展可言!】 接着釣瓶喀哒一声站了起来,用力握紧拳头。 【她说得真热切……】 【因为小朝很认真嘛。】 看我有点吓到,榴岡悠哉地应答。不对,这不叫认真吧,已经有种宗教狂感了,没问题吗…… 釣瓶像在演讲一般大力挥手。紧接着,额头闪过一道光芒。 【千叶的粮食生产冠居世界第一!千叶才是世界栋梁!是南关东的三大粮仓和命脉!还是生命工学最前线!拥有我们这个生产科的千叶至高无上!跟只会制作武器的神奈川单细胞动物、自以为有中央议会就拽得二五八万东京废物有天壤之别!】 她说完嗯呼一声喷出满足的鼻息,榴岡则笑眯眯送上热烈的掌声。至于漆原学长,他不仅眼眶含泪还擦擦眼角。 是哦,原来千叶这么厉害……不愧是千叶!——话说我并没有出现上述反应,好吧,热爱家乡是件好事、嗯。为那份千叶爱拍拍手。 受人热烈拍手后,釣瓶的手在平板装置上快速滑动,切换显示的画面。我偷看一下,上头映出疑似检查表的东西。釣瓶看着它,嘴里喃喃自语。 【……再来是规章循核检验啊。】 【循、循核?那是什么?】 不常听到的字眼让榴岡纳闷地歪头。 【这个嘛,就是检查你们有无违反学校制定的规矩。还有确认劳动环境是否正常,组织的管理体制是否过当,个资方面如何处置,以及是否有骚扰行为等……校方将之设为义务,要我们检查这些。】 一面做些简单的说明,釣瓶在平板装置上点啊点。 【ok、ok、ok——……好了……这种东西要乖乖遵守,根本没办法工作吧——】 看样子釣瓶只随意地瞥了一下,接着就对表格内的空格打勾。是说这个人刚才说的话好像不太妙…… 【这不是要我们写完交回的表格吗……】 【咦?反正最后还要经过我这关。所以不写都一样吧?】 哎呀哎呀,这位秃额妹,虽然你一脸错愕装可爱歪头,但这种做法是最违反基本规章的哦…… 糟透了,这个上司……我浑身发毛,八成知道这样有失公允,釣瓶轻咳一下,开始念起表格内最后一项: 【那我大概问一下好了……有无遭遇滥用职权的性骚扰行为或者类似事件?】 【没有,对吧,没那回事吧?】 漆原学长转头看向我跟榴岡。 【刚才为什么是漆原学长回答呢……】 【是说答案都强行设限了……现在这样就是滥用职权吧?】 话说你那句【大概问一下好了】是怎样,是在【大概】什么啊?我忿忿不平地开口。 但却被秃额女轻轻带过。 她的手指划过平板装置荧幕,替检查表的方格打勾。 【没有滥用职权……这样就行了吧?】 【当然行……都能接受吧?】 我又被漆原学长逼迫了。 【你看你看,这就是滥用职权……】 智慧型黑道施压让我不敢看他,将脸微微偏开,转开的目光正好看到釣瓶将笔贴在嘴边,睁眼说着瞎话: 【不对,刚才那是在确认哦。】 【确认。】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说不过去—— 我频频摇头,反复表示个人无法接受,这时釣瓶眉心一皱: 【千种,你明明是男人却很龟毛呢。】 【性别歧视发言算是性骚扰的一种吧?】 【才不是,既是评量也叫看法,纯属个人感想。】 【有押韵富诗意真是美妙……】 我终于明白说再多也是白搭。只要上司把黑的说成白的,它就是白的。经过上司的嘴巴洗礼,黑心企业也会变佛心企业,滥用职权或性骚扰则变成沟通方式。 【搞定,结束啦。来,在这签名。】 我沮丧地垂头,快手快脚结束填表动作的釣瓶将平板装置和笔交给我。我接过它们,心不甘情不愿地签名,再交给榴岡。 看榴岡快速动笔写得很干脆,釣瓶静静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还要让夏目签名才行。】 【夏目……是战斗科的夏目学姐?】 她说出令人意外的名字,我问得有些吃惊,只见釣瓶带着难看的脸色点头。漆原学长也摆出相同的神情,说话时不悦地咂舌。 【说到夏目不是她还会有谁?就是都市次席夏目惠大人。】 【好吧,说的也是……】 正如漆原学长所讲,如今在这座都市里,名叫夏目的就只有一个人。 夏目惠。她是这座防卫都市千叶里最强的人,战斗科的至高王牌。此外,前都市首席现在调动到内地去,她就变成防卫都市千叶的实质霸主兼都市次席。 【你们是从战斗科调过里的,夏目算直属长官吧。像这类文件没请长官核可是不行的。】 这时写完名字的榴岡抬起脸庞。 【原来是这样~小朝真的好认真。】 【……没什么,理由不止这些。】 【咦?】 【……那家伙头脑不好,不让她办这种手续让她了解实务上很繁琐,她就会一直派人来。因为那家伙头脑不好。】 【还说两次……】 榴岡状似困扰地啊哈哈笑。 身为生产科代表人的釣瓶果然也认识夏目学姐,会叫她【那家伙】可见两人关系够亲近,基本上,背后的含义是两人有交情,在称呼上难以拿捏。 【你们等一下要去战斗科开会吧?我也一起去那请她签名。】 语毕,釣瓶的椅子发出喀哒声,人随着起身。 【不,用不着特地过去一趟,可以发邮件解决吧,都特地弄成电子档了。】 【……这么做对战斗科那帮人管用吗?他们可是不太看电子邮件的家伙。】 釣瓶用无力的表情发话,漆原学长也颇有同感地点头。 糟糕——超认同的.毕竟非战斗科的漆原鞋长,文化水平也低到不太看电子邮件呢。 不论时代走到哪,世界最底层总是很相似。 【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时间已经很晚了。】 这话说完,漆原学长就从位子上起身。我朝时钟一瞥,时间逼近下午五点。就快到开会时间。 追随漆原学长的脚步,我们也离开会议室。 我回去找自己的办公桌,赶紧打点一下好去参加会议。 离开事务所前,我站在墙上挂的白板前方。 拿起笔盖附有擦拭棉的笔,在我名字旁边写上【去战斗科开会nr(开完会家)】。 一写完,肩膀就被人轻拍几下。我转过头看,只见釣瓶正朝我招手。 【笔也给我一下。】 【好哦。】 我将笔交给站在旁边的釣瓶。紧接着,釣瓶拿起笔盖的擦拭棉用力擦得吱吱作响,将我写的【nr】字样抹除。 【等等?釣瓶小姐?你做什么?】 不对吧?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诧异地出声,釣瓶则将手摆到身后转一圈,接着露出笑容眨眼。 【别叫我釣瓶,回来之后还是有工作等着你哦?】 【是、是哦……】 面对那可爱又美妙的微笑,我哑口无言。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中,釣瓶开始碎碎念。 【进入下一季马上会遇到都市代表选举,没闲工夫休息。】 【那跟我们没关系吧?】 都市代表选举,顾名思义就是选出防卫都市代表人的选举。 基本上防卫都市的存在意义就是于战争中地域外侮,至今被选为代表的都是战斗科成员。 此外,大家都猜今年的代表人选举会由现任次席夏目惠直接当选。候选人都来自战斗科,其他单位都任金字塔顶端的战斗科摆布,顶多拍拍手表示赞同。 代表人选举对我们而言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釣瓶却不屑地呵呵两声,挺起轻薄没料的胸。 【有啊关系可大了,大到跟大食蚁兽不相上下!】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关。毕竟我们都是辛劳的工蚁。】 她那气势十足的发言被我轻轻以一句消遣带过,这时釣瓶一脸认真地转头。 【啊?你说什么?】 我才想问你呢……有啊关系可大了大到跟大食蚁兽不相上下是怎样……到底怎么了donatello……(注1) 【总而言之,这次代表人选举与我们的未来息息相关。一定要在期间好好做出成绩给那些家伙好看!】 语毕,釣瓶转头看向事务所内所有成员。 【听好了,各位!没达到工作目标的人会遭受惩罚性义务加班!不过,谁达成就能晋升!我会认可那些实绩交派更重大的任务!】 【不管怎样都会工作量加倍就对了……】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只不过,我的声音被同事们用【噢——】的一声吆喝盖过。 朝那一看,大伙儿消瘦的脸颊在抖动,多了黑眼圈的眼发出光芒,表情又是哭又是笑。 这个职场欣欣向荣总是洋溢很有家的感觉朝灿烂愉快的梦想迈进人们全都朝气蓬勃找到发挥的舞台。 它是位在南关东防卫都市千叶的生产科销售拓展部门。 ——也就是我现在的战场。 2、那样的工作辞掉算了 海风呼啸。 这是因为放眼东京湾周边,千叶这里的遮蔽物特别少吧。只堆了些瓦砾和砂砾,拜这点所赐,建在内陆微高台地上的生产科事务所也能将大海尽收眼底。 从前……据说约莫三十年前,这座海岸被人称作新都市重镇,高楼大厦和大型活动设施鳞次栉比,曾繁华一时。 按新都市重镇这个词推断,恐怕有望成为新首都。不,说它曾经是实质上的首都也不为过。哎呀,真不愧是千叶,千叶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所向披靡至高无上。千叶果然是第一名!……我好像被那个秃额女釣瓶朝颜茶毒了。 不过,千叶曾经的辉煌——或者该说这个世界的荣景,全都脆弱地瓦解消逝。 都怪战争爆发。 热线、爆炎、血与尸体。所有的一切从天而降,海岸线全都走样,湾岸地带受创更深,许多地方都沉了。 人类的记录,那些全被席卷而来的红莲之火烧个精光,人类的记忆犹如风中尘埃、如春世浮梦,都化为泡影。虽说古有云【浪涛之下亦华都】(注2),但那里有的只是人类史遗迹罢了。 然而,就在春世浮梦告终、黄粱一梦告吹之时,【世界】确实觉醒了。 战争爆发前夕已确立冷冻睡眠技术,该计划是让孩童等非战斗人员长眠,借此收容他们,因此造就现在的我们。 至今约二十年前,人类虽然损伤惨重,但好歹算是打赢了这场战争。 我们击退未知的敌人unkown,擅自宣告战争终结,迎来形式上的和平。 就不晓得unknown是否认同。毕竟我们跟敌人语言上没有交集,有无法随意沟通。虽不若史实说的那般惨烈,但现在敌人仍发动零星攻击,看来战争并没有彻底终结。 所以有我们。 unknown现身热点是东京湾传送门,临时政府绕着它构建防卫都市东京、神奈川、千叶。 在那战斗的人——该说能在那战斗的人,仅限从长眠或春世浮梦中苏醒的少年少女们。 仅限身怀异能的人,那是冷冻睡眠的附加产物,也可解释为受副作用激发而成的后遗症。 这份异能让理当终结的世界不至于迎向末日,人称【世界】。 可以从手中喷洒火焰,或者隔空移物,有读心术,能在天上飞、城镇也跟着飞,突破云层化为星星,就好比这类异能。 ……只不过,并非所有人的能力都适合作战。像是能泡出好喝的咖啡啦、去买东西马上就知道会找多少钱啦、知道明天天气如何等等,也有这种不痛不痒的【世界】。 至于带着这种无用【世界】醒来的废物们,不是去战斗科以外的单位,就是被迫调到那些部门,而世界金条依旧运转着。 除非拥有特别的【世界】,否则都会变成可以替换的齿轮,用完即丢的润滑油,甚至不许他们展现个人特质,被人持续消费,持续支撑永无宁日的战争。 我也一样。 是其中的一个齿轮、是乖乖向前跑的马车,今天依然在工作。 事实上,后面还有其他工作等在那。 去战斗科开会之前,漆原学长说他会把业务用车开过来,所以等车开过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海。 喵啊喵啊,远方传来黑尾鸥的声音。 在这座都市里生物难得一见。 防卫都市千叶有许多粮食生产设备,是南关东一带的粮仓。因此最重视卫生,基本上不能带生物入内。要养宠物也必须提交多种申请书、进行层层检疫。大概不想那么麻烦吧,这个镇上几乎没人养宠物。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循着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好久没跟夏目学姐碰面了。】 【是啊,自从被她要求外调就没见过。】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会在外头跟我亲切搭话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沦入地狱也毫不在意的天使,哪有那个兴致跟我来场私人对话。 【不过,这个算不算跟夏目学姐见面又另当别论了……】 当我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来到我身旁。 【啊哈哈,好像是哦。因为我们打从以前待战斗科就是最没地位的一群。】 话声隐含些许自嘲的笑意,感到在意的我不经意朝旁边看去。接着就看见榴岡嘴边浮现用来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就像天使的光环,我不由得别开眼。 天使让人头痛。 美得超乎常理,不是一般的可怕,没常识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我的小天使霞。听好喽?只要我还没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呆在这哦?一定要遵守国王陛下,预言师跟我说过的话!】 我想起来了,许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这句话。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暗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晖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是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负着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判若两人、截然不同,这些现实却与幻想交错。 只不过,在我的记忆里的这个人,并不会露出那样的微笑。 【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 我轻轻地摇头,再次看向榴岡。这次没有看错,看到的的确是榴岡莲华。她有些羞涩,诶嘿嘿地笑着。 【我在想,千种同学总是维护我。我们是外派组,总是过的很局促吧?】 【会吗?】 不,其实我真心觉得很局促……可是,榴岡好像过得蛮从容。不会被漆原学长恐吓,学姐也很照顾她,又是上司釣瓶朝颜的朋友,绵实前辈也不会对榴岡发动背后暗藏的黑暗领袖气质。 但榴岡本人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会啊,大家都会说些有的没的……】 她说这话好像在闹别扭,榴岡说完就垂下头。 大家是指谁。 生产科的人?还是其他部门?莫非是战斗科成员? 战斗科跟其他单位的代沟可深了。他们是只容少许都市人口加入的菁英集团,活脱脱的权力机构兼纯暴力装置。人们对战斗科心怀嫉妒、羡慕、好感、敬畏、恐惧、厌恶或憎恨。 战斗科与众不同又孤傲。所以他们只跟自己人走在一起,藐视其他人,自认他们才是最优秀的。 其他单位都差不多是群蠢蛋。所以人人嫉妒他们,害怕他们,只崇拜他们。 既然这样,隶属战斗科却被丢到其他单位,这些人的容身之处又在哪?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饶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从战斗科外派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烙上烙印的可怜羔羊。停止成长的天鹅幼鸟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从鸭群展翅高飞。 因此在榴岡莲华看来,【大家】就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吧。 【因为这样,我很庆幸有千种同学在……所以,我想谢谢你。以前在战斗科也跟我组队,这次又在同一个团队里。跟千种同学在一起,让我感到好放心。】 榴岡说完露出一抹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 我们在战斗科以狙击手和观测员的身份组队将近一年。 几乎一直在走同样的路。 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你这种单纯是结果论啦。就算不跟我组队、就算没有我,大家还是会喜欢你,榴、榴湫、筒隐啾啾你……啾啾……唉,好难叫。】 狂吃螺丝。刚才想说的是【榴岡你】,但我很少实际开口喊她的名字,怎么叫都叫不好。 【对、对啊……对不起!?我自己也觉得很难念。】 讨厌啦——啊哈哈,榴岡说完还羞红脸,用手指捲起头发。捲着捲着,她突然放开手边玩弄的发尖,直盯者我瞧。 【……其、其实,叫我莲华就可以了!莲华比较好!还是叫莲华最好!】 【莲华……啊啊,也对,这样叫比较顺。也不用担心吃螺丝。】 我不习惯直呼女生的名字,是说印象中不曾叫过其他人的名字。所以为了掩饰这份慌乱,我随意找话快速搪塞过去。 但莲华却笑得很开心。 【嗯!】 接着她有些扭捏,害羞地抬头,继续把话说完。 【……我也可以直接叫你霞同学吗?】 【随你。】 【那、那就……霞同学。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话说到这,莲华怯怯地伸手。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摸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就在那瞬间,一记喇叭声响起。我转头一看去,伴随咚兹咚兹的重低音,一辆车身不高的箱型车开过来。车体前后加了一堆空气套件,还有,到处都装了蓝色led灯,晚上从远方看还会把它误认成是钓鸟贼的渔船。拿到旧时代也会被评为旧时代的遗物吧,我们的业务用车好强大。 【千种!快点上来。】 【遵命。】 我先对人从驾驶座探出脸的漆原学长作出回应,再朝莲华看去。刚才伸到一半的手直接往上举,翘起大拇指比向业务用车。 【来,我们走吧。】 【嗯。】 莲华笑着应声,我们两人搭上业务用车……算了,要握手,以后有的是机会吧。 我们搭着漆原学长的车移动一会儿。 就此沿着海岸线前进,前方是战斗科的木更津分部。 unknown会从东京湾正面海域的传送门现身,所以防卫都市千叶将这个木更津分部定为部署战力的中心。一旦unknown现身的警报声响起,他们就会派出炮塔列车,在湾岸战略据点东京湾跨海公路构筑迎战的第一道防线。 这里是守护世界的最前列,是该防线之一。 车子侧身停在分部前方,我们陆续下车。 【那先这样,漆原。我去跟夏目谈谈,你跟这两人一起去把事情完美了结。我们目前没有余力答应对方的要求,谈判态度强硬点。】 釣瓶用力指着漆原学长说到。 今天开会要谈往后季度的军粮供应。对方要求将提供比拉高百分之一百二十,我个人才刚调派不久,不太清楚生产科的内部情形,但老大说不行就不行吧。关于这点,看面对老大的漆原学长一脸认真也能明白其中奥妙。 【明白。喂,千种我们走。莲华,有我顶着没问题。】 漆原学长用严肃的表情朝釣瓶回话,对我就使眼色瞪人兼施压,对莲华却和颜悦色地微笑,翻脸就像翻书。虽然露骨,但做到这种地步反倒觉得他很厉害……诸如此类,内心感佩之余,我们四人一起进入分部。 办完通关手续,大伙儿在走廊上前进,对面有群人吵吵闹闹地走来。我赶紧退到走廊边边让路,这时有个小小的咂舌生就近响起。 定睛一看,只见漆原学长正摆着苦瓜脸。噢,又换新表情了,神情真的好多变。 我正感到佩服,从对面走来的那群人似乎注意到我们几个。 【哎呦——这不是哭哭君吗?】 【怎么啦what’s up喽?】 伴随话声,抓高一头金发又穿鼻环的褐肤男子、蓄着雷鬼头的手臂刺青男晃肩靠近我们。后方跟着戴墨镜穿条纹背心的银发平头男。 【……遇上麻烦人物了。】 漆原学长臭着脸小声碎念。看样子漆原学长跟褐肤男子一行人相互认识,因为他被人取了【哭哭君】这个绰号,感觉很像冷气机厂商的吉祥物。 【这几位是?】 问题一出,漆原学长就不爽地开口: 【你待过战斗科,总该知道他们是谁吧……就是这里的顶尖精英们。】 【哦,我不太上前线。】 【我也是……】 我跟莲华就算出战,主要任务还是在后方支援,跟正牌战斗人员不太熟,所以超事不关己地旁观,嘴里说着【哦——这样啊】。 紧接着抓高一头金发又穿鼻环的褐肤男子开始助跑,边叫【喝——!】边冲撞漆原学长,顺势将漆原学长的肩膀用力一楼。 【什么嘛哭哭君我们好久不见咧?】 【别跟我说话,现在在工作。】 尽管漆原学长话里充满困扰,抓金发穿鼻环的褐肤男还是继续装熟搂肩。 【工作?什么什么,哭哭君现在在做什么啊?对啦,我们等下要跟工科的女孩子联谊,哭哭君要不要一起来啊?我们再来热闹一下——】 【……跟工科联谊。】 【对对对。咦?等等哦——和汁,今天不是跟商科的女生啊?】 【嘿,玲王,商科是昨天吧?你也来帮忙喽。】 【欸——是这样说的哦?都不记得咧——】 名唤玲王的抓金发穿鼻环的褐肤男除了摇头还忙着调整发型。话说,和汁这名字还真炫……长相就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去来自海外吗? 总而言之,战斗科里似乎有部分男性超受女孩子欢迎。战斗科可是立于金字塔顶端的精英集团,听说毕业后去内地的待遇也很优渥,相比有许多人打算趁现在先攀好关系吧。还有……也是啦,从很久以前开始小混混在这个地区就很吃得开。基本上我受不了在千叶土生土长坏胚子,所以生存在这种环境很痛苦…… 至于一直被玲王跟和汁缠住的漆原学长,看来并没有为他们引以为豪……我边想边观望,釣瓶也一样,兴致盎然地看着漆原学长。 【工科啊……】 当学长小声叨念后,釣瓶便朝他搭话: 【漆原。】 【是,朝颜小姐。】 【预定行程变更。这两人有我照顾,你跟他们去吧……要凯旋归来哦。】 哎呀,真意外。这个人竟然在鼓励他……不用工作获准参加联谊,简直是梦幻职场。这念头只维持一秒不到,漆原学长用格外严肃的表情点头,完全没有参加联谊的雀跃感。 【……遵命。】 漆原学长先是【呼——】了一声发出一口大大的叹息,接着那张颜色有点深的脸露出白牙一笑。额头上的伤痕阵阵抽动,说真的好诡异。他带着那可怕的智慧型黑道招牌笑容向战斗科的成员搭话: 【喂喂——玲王,要去参加联谊真的假的!好久没拿我的绰号取笑喽?要冲吗?】 咦咦……变得还真快……刚才那凝重的表情是怎样……不过,对玲王等人来说这似乎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哎呀,这下不冲不行咧——我都带用来加饮料的胶囊跟眼药水了。】 【糟糕!会嗨!一定会嗨!】 看玲王一脸得意献宝,漆原学长 拍拍手附和。接着和汁也用肩膀撞他,人朝漆原学长一靠: 【嘿、呦——!派对动物哭哭君煞气回归!anizer哭哭君,你会带我们嗨翻天?】 【我说哭哭——到时候再玩那个拉!流血于灰缸音速缝六针!女孩子都吓到超有趣。】 【吼——!和汁跟火星你们好过分——!那个不行啦——!】 剩下的那个银发平头男也用力拍拍学长的背,漆原学长则笑得相当猥琐。一听见学长说出【不不不没办法】——战斗科三人组就进一步逼近,还死盯着漆原学长的脸瞧。 【就——这——样?】 三人异口同声逼问,漆原学长则瞬间沉默了一下,三人组可不许他沉默,朝他再逼近一步,距离近到脸会有对撞疑虑。面对这股压力,漆原学长留下一丝汗水,嘴角在颤抖,额头上的伤痕频频抽动。 【……就——这——样?】 【我知道咧!今天就做到缝八针!喂咿——!】 【喂咿——!】 继谜样的喊叫后,漆原学长被战斗科的玲王等人大力敲打肩膀,哈哈大笑离去。 ……好命苦啊,漆原学长。 目送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釣瓶既佩服又认同地点头。 【业务至少要能做到这种地步,额头上的伤就是勋章,嗯。】 照她的话听来,是因为玩那个什么流血于灰缸音速缝六针才受伤的……? 真的假的?与其玩那么大,我宁可当无业游民…… ========================================================= 由于漆原学长脱队,今天的会就由我、莲华还有釣瓶共三人出席。话是这么说,其实漆原学长不在也没多大影响。重要的是谁要负责擦屁股,这个人换成釣瓶老大,战斗力反而更强。接下来只要委婉拒绝战斗科硬塞的无理要求就好,我好像常接到这类工作。 来到位于战斗科驻扎地的会客室,我面前有一大票数也数不清的小混混。 有人瘫在沙发上,还有人直接席地而坐,或一屁股坐在矮桌上,场面十分混乱。 另一方面,说起销售拓展部的成员,我在正中央,莲华在右,釣瓶在左。乍看之下,气氛很像误撞黑头车的一般市民被带进黑道事务所。 不过,工作上要跟战斗科成员打交道就是这么一回事。 【抱歉占用你们的时间,贵单位曾来电提到次期后勤运用事宜,我们从生产科来是想商量此事。】 最先起头发话的是我。 【你们希望供给量大幅调升,说真的执行起来很有难度……】 【啊啊?】 将长发邦成一束,发型像野武士的混混瞪我。但我装作没听到。 【其实我方从某个角度来说,更想提议缩减供给量。】 【你说什么,臭小子!】 我提出跟客户要求背道而驰的方案,野武士混混大动作起身,朝矮桌踢去。莲华咿欸一声发出小小的悲鸣,釣瓶则皱眉冷眼看着野武士。我也有一点点给他害怕到要死掉了还差点叫出声音开,但硬是憋住了。 【意思是,我方会预估适切的需求量在看要生产多少。啊,我们有带资料过来,请过目。】 我说完就将纸本资料递出。有棒状圆柱形图,还有许多插图跟照片,让资料看起来多彩多姿。但那只是弄好看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的线形图呈战斗科人员数量如何变化,棒状图是我们的供给量,圆饼图是我们做的满意度调查结果。单就现状而言,顾客的满意度已经很高了,若加入目前在开发的新产品或许能让客人更满意。啊,那些照片跟插图是完成品假想图。加上有这些数据,可知贵单位人员与前期相比有减少趋势。】 【啊?】 这次换留了一头过气金直发外加穿长裙的大姐对我咂舌。不过,我还是当耳边风。 【过度供给导致库存危机,对你们来说反而是种困扰吧?也就是说,基于上述考量,实在不方便采取无限量供应。】 我滔滔不绝,想到什么就随口编排。野武士跟长裙姐也歪来歪去,有听没有懂。好,差不多了,这样就行了吧,感觉不错哦,这时旁边传出一声【呼哇——】,分不清是叹息或呵欠。 我朝那个方向偷瞄,只见莲华呆呆地张嘴,釣瓶则穷极无聊地打着小呵欠。 【霞同学说那么多话,还是第一次看到……】 莲华好像很佩服,看我的眼神闪闪发亮。 【没这回事吧,我话很多哦?像是在家或者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感觉就是个危险分子呢……话说回来,我们好像谈的有点久……算了,这手段蛮有效的。】 釣瓶似乎早就看穿我的伎俩,她说话时一脸无趣,再次呼哇地打出呵欠。抱歉哦?让你陪同处理无聊的工作。 但,只要能对战斗科成员起作用就好。来看眼前这帮人反应如何。 【你到底在扯个屁啊,给我讲得好懂点!】 刚才一直纳闷歪着头的野武士混混讲话很大声,嘴里尽吐些粗话。 接着金发长裙姐取出特别细的纸卷烟,拿煤油打火机点着,然后慵懒地吸了一口,呼——地吐出烟雾,现场便弥漫着浓浓的薄荷香。 她骚骚自己的头发,用凶恶的眼神瞪向我。 【我说,老娘这一边的人可是很拼命的哦?】 【说的是。】 【这样搞下去,会消耗超多卡路里吧?】 【原来如此。】 【所以要吃饭啊?】 【的确。】 【所以咯,这边的年轻小伙子需要多补充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确实有道理。】 不否定对方的说辞,而是一味地附和,同时还要怯怯地缩起肩膀。 接下来,对手的话似乎说完了,她稍微哈了一口气吐出烟雾,朝我咧嘴一笑。 【对吧?】 【我懂我懂。这么说来,缩减供应量似乎不太妥当……】 嗯——原来如此,当我一脸认真地颔首、作出如上回应时,刚才还在狂吠的野武士混混便呵呵大笑: 【你懂就好啦。】 野武士混混【嘎哈哈】地答得十分满意。紧接着,我态度认真地点点头: 【是,我明白了。那么,就朝这个方向调整。】 【好哦。】 【那么,先告辞了。】 语毕,我打算起身,但袖子被人拉住。定睛一看,只见莲华一头雾水地歪着头,没搞清楚状况。 【咦、咦,霞同学,结论是什么?】 【哦,没什么、已经谈完啦。不会降低供给量。】 虽说也不会增加就是了。 没差,对方都说他们可以接受了。之后就工作随便弄一弄把东西交出去,等出问题再来道歉,听他们抱怨就行。 业务最大的武器就是嘴炮,以及人家怎么说都不在意的钢铁之心。 人类只要放下感情,绝大多数的难关都能挺过。 其实我不擅长与人交谈。 但要我拿话搪塞,这点没问题。把话说得煞有其事,装惊讶装困惑装佩服,像这样做做样子并不难。有脸部表情有肢体语言,心却总是不带半点感动、毫无感情、没任何表情。 对话这种行为是情感交流。 好比会猜对方在想什么、担心自己是否惹对方不快、跟人对上眼不好意思、说奇怪的话被人笑这孩子真怪会感到汗颜等等,会想很多很多,不 善长对话的人心思也很多,一下子厌恶一下子羞愧,或者来个爱恨嗔痴之类的,正因他们将对方和自己都考量进去,才绑手绑脚。 可是,当业务不需要这样。工作上没投注感情也无妨,公事公办讲究效率最开心,彼此都轻松愉快。 【……嗯?啊、咦、……这样可以吗?】 她呆呆地歪着头。 这一歪,旁边那帮混混疑似发现事情有古怪,他们跟莲华一样,【哦?】来【哦?】去,你看我我看你,头大力一歪,然后用怀疑的目光瞪我们。 糟糕——感觉不妙……若要靠肢体语言交涉,弱鸡小少爷霞霞可就陷入大危机了…… 【……功亏一篑啊。】 正当我提心吊胆之时,釣瓶突然念念有词。她说完便端正坐姿,重新面对战斗科成员。 【那么,若缩减供给量的提案姑且先pending(保留),暂时维持现状,就当我们双方sensus(达成共识)如何?关于今后发展则择期再召开会议研拟。】 【噢、噢噢……】 听起来煞有其事的连珠炮,噼里啪啦朝对手倒过去,野武士混混跟他的同伙全都一脸困惑。 这时她再补上一句: 【今后也请你们多多指教!】 釣瓶朝颜朝他们露出无比甜美的笑容。 那微笑媲美花朵绽放,瞬间虏获观者的心。釣瓶朝颜那张脸绝不是混混们会喜欢的类型,但天真邪的笑容当前,大伙儿都不免发出叹息,仿佛松了一口气。 釣瓶见机不可失,继续加码。 【既然这件事已经得出结论……我接下来跟夏目学姐有约,不知是否方便代为联系?】 【可、可以。知道了,你稍等一下哦,我去问她。】 挑这个时间点发话让人没机会反驳,连野武士混混都臣服。既然都答应得那么清楚了,总不能继续呛人说个爽所以他对周围那些混混说了声【我们走】,人跟着起身。 在野武士的催促下,混混们接连离开会客室,行进间彼此交头接耳。 【她刚才说那个【潘丁】是啥?】 【就那个什么自动贩卖机吧?英文好像叫【潘达】】。 【好像哦,那个【康萨特】就是指插头嘛。】 【翔真有一套,女朋友在补给科就是不一样。】 【咦,不对啦。她刚说的是【pengding】吧?你们很脑残诶。】 【啊?】 【哦!?】 【!?】 【当心我把你宰掉?】 【啊?你拽个屁啊?】 【先呛人的是你吧?】 【!?】 看混混们说悄悄话动不动就额头爆青筋互瞪挑衅,似乎一直聊不出个所以然。 【唉……莲华,你太老实了。】 我朝她瞥去,釣瓶一改刚才的笑颜,眉心跟额头多了不悦的皱纹。 哎呀真是的,刚才那些笑容果然是做生意用的……业务最强大的武器或许是陪笑吧。笑容最重要,莲华啊呜地呻吟,脸垂得低低的。 【对、对不起……只、只是想说这样好吗?】 看她这样,釣瓶微微一笑。比身高明明是莲华看起来比较年长,但这种时候却是釣瓶的表情显得更成熟。 【算了,没关系。毕竟这是你的优点嘛。】 【谢、谢谢……】 莲华害羞地嘿嘿笑,釣瓶则对她点头表示赞同。然而这阵祥和氛围突然间风云变色,釣瓶开始瞪我。 【……还有,千种,你要挺到最后一刻啊。一开始先提出无理方案试探对方的反应是不错,之后让他们尽情畅言也是好方法,把那些全都四两拨千斤推掉,假装妥协也很不赖……不过,既然要跟对手打迷糊仗就打到最后。】 【啊。是……】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无从反驳。 基本上我的业务话术也好,客诉处理也罢,让对方说个爽,因此感到满足正是关键所在。交涉条件先摆一边,只要让对方产生成就感,像是【看我呛呛他】【堵到他没话可说】【他把我的话听进去啦】光这样就消气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这次到最后后继无力,差点破功。多亏釣瓶出手相救。 【釣瓶小姐,抱歉,多谢帮忙。】 都跟她道谢了,釣瓶还是一脸不满。讨厌,她还在为某些事情怄气吗……我不安地想着,这时的釣瓶唉声叹气: 【别叫我釣瓶,是朝颜。】 【嗯嗯,小朝比较喜欢人家叫你朝颜吧!】 莲华为了跟釣瓶说话,身体朝这挤过来。不好,你靠得有点近啦——太近了。我想拉开距离,旁边却有釣瓶在,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呜呜,好挤好近好困扰…… 每当莲华逼近,甜甜的香气就飘进鼻腔里,柔和声响和微湿的吐息近在耳畔。由于她在沙发上挪动,莲华裸露在外的大腿碰上我的膝盖,让人背脊一阵麻痒。 【所以说,来,霞同学也试着叫她小朝吧!】 【咦咦……】 我知道釣瓶朝颜讨厌人家叫她的姓,话虽如此,直接叫女生的名字还有点害羞。 【叫吧,来!】 莲华又朝我挤一下,害我跟釣瓶肩膀对撞。 【啊,抱歉,小朝……?】 一面道歉,我不经意道出【小朝】这个遭人洗脑灌输的称呼。 虽然是试叫,但实际开口直呼女生名字真是羞死人,我觉得自己练耳根都红了。 接着,似乎被我传染,小朝的脸颊也跟着刷红。 【为什么连你都直呼我的名字啊……算了,无妨。】 语毕,小朝将脸别开。刹那间,长至肩口的发丝随之飘扬。不晓得是香水还是洗发精,不经意飘来的柑橘系清凉香气跟小朝很搭。 【直呼叫小朝好棒!感觉很可爱!】 【嗯,是蛮可爱的。】 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对莲华这种欢乐言论表示认同。下一秒小朝突然用力扭头: 【可、可爱……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小朝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莲华则不解地歪过头,若无其事地说着。被笑眯眯的莲华注视,小朝一时间语塞,不时玩弄自己的刘海。 【……是、是吗?】 【真的真的!对吧?】 莲华要我接话。不不不别这样哦?这种问题不管怎么答,我跟小朝都很尴尬。 【……这个嘛,算是吧。】 有鉴于此,我答得很含糊。 虽然擅长把言不由衷的话说得天花乱坠,但我这个害羞的男孩碰上真心话,却难以启齿。 3、兄与妹etc. 我擅长等人,所以没关系。 原因可能出在本业是狙击手,偷偷潜入某个地点,持续等待直到狙击目标出现,这些我特别擅长。 我是那种总有耐心等待的类型。 提出新企划案的说明让客户带回去评估,等他们打那时候说好要回电话的电话,或者我方制造部门已经出货给补给科,直到他们联络我为止,我都能一直等下去。 好吧,说我早就死心放弃挣扎或许更贴切。 音讯全无表示一切顺利,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些都是屁话。 回复得越迟,这类案件的下场往往不乐观。 若没发生任何问题,对方马上会给出回音。 假如客户对新企划的提案反映良好,他就会当场说【不错哦!下次开会约在什么时候?】制造部门若能如期交货就会大肆炫耀【哎呀——赶上截止日了,嘎哈哈!】刻意向我们报备。 因此,音讯全无通常代表大事不妙,或者陷入难以补救的窘境。先试着等一段时间,再由我们这边主动联系,对方会说【咦?这件事还算数啊?】其实装傻已经算好了的,甚至有人会豁出去厚着脸皮说【不对吧,我才能想问你们怎样自认能赶上交期?】。 这些家伙真是糟透了……各位千万别这么想,他们平常多半是亲切的好人。可是工作啦交期啦期限啦业绩啦工作量啦,这些都会让好人变坏人。 全都是工作的错。说来说去都是工作害人,少了工作人们都能心平气和地过活。 我憎恨工作,不憎恨人。 那份精神对我们这些跑业务的来说不可或缺。 不,不单是业务,担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桥梁,扮演着这类窗口的人性格上必须够宽容、更坚韧,或者要够冷感。 所以在外派地点被迫等待十分钟、二十分钟,我也没多想。刚被调职的时候,我被迫去好几间市内小卖店打转,每次去都有类似的遭遇。 相比较之下,被迫在会客室等上二十分钟左右不算什么,根本小事一桩。 就像河童的屁,旧时代在美食街地下室有轮送带蠢动,一想到被迫在那里头甘做寿司的河童先生有多辛苦,这点小事就不算什么。 但小朝好像忍不住。 从刚才开始就盘手再盘手,脚晃来晃去、额头闪来闪去。 【好慢!要让我们等多久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莲华也一脸呆滞地盯着门扉。 【还好啦,出来找客户常会碰上这种事吧。该说他们愿意上茶还让我们坐沙发已经算很好的待遇了。】 【你平常都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啊……】 斯斯地喝着茶,小朝一说完就摆出反感的表情。 【也没什么,我外出谈生意去小卖店之类的,常在收银台旁边呆坐约一小时左右。】 【啊——业务常会碰到这种事呢——虽然我都做内勤,偶尔还是会外派——】 莲华也嗯嗯地应声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小朝的表情可就难看了。 【那还真是辛苦啊。】 【对吧?】 这时她又唔嗯一声,正色将手抵在下巴上。 【对啊,发呆将近一小时真的很浪费时间。】 【居然在意这个……】 她究竟是想把我们操到什么地步……不知这样,那话还说得非常认真……我不仅愣愣地吐槽,小朝则从鼻孔不满地哼了一声。 【像这种时候早点回去不就得了。】 【在那种节骨眼上回去。又会衍生问题……【弄得好像我们在赶人一样】,某些店的人会这样客诉呢。】 【……你、你被派去跑业务的店好狠。】 就连莲华都吓到。不过呢,我平常都在外面跑,莲华则因为研发方面的工作常待在办公室,同是业务做的事情却有微妙落差……应在这么说,一方面不免让人觉得从漆原学长手中接下的店多半像那样很难搞。 【既然是那种烂店,但以客人身份过去光顾时笑脸迎人亲切万分,去那跑业务就冷淡得要命。】 这又是业务常见的辛酸史……我怀着如此无奈的心情开口,结果小朝鼓起腮帮子摆臭脸。 【你去之前先跟他们约好啊,定个时间才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就算先约好结果还是差不多吧。对方一遇到客人,也是会以他们优先啊。】 【啊——真的耶,有这种事没错。去外面跑业务,前面还有其他地方要跑,有时没办法准时到场,嗯。我也常跟人聊得太投入没办法抽身回来——】 【对对对,真的是那样。要趁他们不忙的时候搭话吧?】 【对啊。】 我的附和让莲华跟着点头。同是业务部队的人,有共鸣点。有同伴真棒,可以跟同伴分享各种辛劳真棒。 所以说,我也想让战友莲华跟小朝体会那份感动、让她们品尝一下。好想让你们多少感受一下、经历那些你们不知道的超棒体验,让你们看看真正做业务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 【那么,榴岡莲华小姐,请你当范本。】 【咦、咦、咦?】 【当范本……没头没脑的打算做什么啊?】 莲华困惑,小朝狐疑。哈哈哈,讨厌啦,秃额女。利益和感动自然不在话下,各方面都要分享才叫战友啊。我那些讨人厌的回忆也要分享才行!辛苦的不止是你,大家都辛苦,必须实践这项理论!这种心情并未露出马脚,我啊哈哈随便用笑带过,接着开口: 【哎呀没事,只是模拟模拟。】 【原、原来如此,类似练习是吧……】 看样子她恍然大悟,莲华点头如捣蒜,嘶地一声轻轻吸一口气,再露出甜甜的笑容。 【受、受您关照了。新产品卖得如何?我今天有带宣传材料过来。啊,不、不嫌弃的话可以放在架子上展示吗?】 我只对那抹微笑瞥了一眼,马上将视线转开,接着发出好大的叹息。 【……哦——我现在很忙可以先放着吗?】 【咦……啊、啊、可是……】 遭人冷言以对,莲华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对此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将手边的纸本资料啪嗒啪嗒匆匆翻过,最后给个白眼,用看虫子的眼神看她。 【我很忙,看不出来哦?现在客人有点多,抱歉不好意思对不起哦。】 【呜呜……好,那就先告辞了。】 这些话就是用来打断涛涛不绝的沟通话术。面对这种招数,总是面带微笑的莲华似乎也束手束脚,肩膀沮丧地垮下,缩到沙发角落。看她变成那副模样,我嗯了一声大力点头。 【差不多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好、好辛苦……】 【太难熬了……】 小朝神情僵硬,莲华则带着哭腔诉说。 【不过,这样还没完。】 我这话一出,两人便【咦咦……】地发出微微的呻吟,一副厌倦地看向这边。与之呼应,我用不善的眼神直盯着小朝瞧。 【刚才那是贵公司派来的新业务?这算什么?好像把促销用品放着就回去了诶?】 【不就是你把人赶回去的吗!以后别跟那种店做生意!别理他们!】 小朝张牙舞爪,立刻凑过来想一把揪住我。 【的确会想说那种话呢。】 为了避免让小朝碰到,我的手稍微挡在胸前,边安抚边遏制她,私底下有些开心。多谢你为我生气,小朝。 【之后我会被接到这通电话的漆原学长骂个狗血淋头,再去那间小店道歉, 这已经变成既定流程了。】 【哎呀——好像只有霞同学会这样……】 莲华看似拿我没辙地啊哈哈笑。哎呀,好吧,或许真的是特殊案例吧。话虽如此,这是真人真事让人无法反驳……不晓得这份心思是否因我的干笑泄露。 刚才还在狂吠的小朝则垂下头颅。 【你们两个,比想象中还要苦命呢……抱歉,我都不晓得。】 【还好啦,反正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其实没差咯。小朝,你没遇过这种店家吗?】 哎呀,我好想说得太过火了……这不是在责备小朝啦……如此这般,我打算圆个场,所以就斟酌用词想来瞎聊一下。个人认为有斟酌到,但一听见这句话,小朝就抿着嘴闭口不语,目光转向一旁。 【我从国中时期开始就以开发工作为主……至于跑业务,比起小卖店,我更常跟本市干部或其他都市的补给科、商科打交道。所以很少碰到那种事……】 嘴里嘟哝的小朝,说话时隐约透着懊恼色彩。这本该是值得骄傲的事,见她无法抬头挺胸表态,让人有点心痛。 【不,你那样才厉害吧……】 这是真心话。 小朝都在开发人称品牌蔬果的高级食材,还有以它们为原材料的食品。突然放到一般的小卖店贩卖,不可能卖得好。基本上,人们一直以来只要有的吃就满足了,就算打出品质区隔也无法在一夕之间为众人接受。 因为这样,小朝将那些干部和其他都市定为做生意的对象,先向丰衣足食的人推广,才能奠定基础让世人接受。 同时,她还期待能带来宣传效果。所谓干部就是战斗科的精英们,憧憬对象在吃在用的消息一旦外流扩散,金字塔低端的居民自然也会听到风声,那样一来,就会有许多人效法。 透过这种手法,釣瓶朝颜就能创造新潮流,创造原本不存在的需求缺口。当然,小朝还没法窜出箭头,上述商品早就占了一小部分吧。只不过,小朝对它们赋予明确的概念。防卫都市至今仍持续进行零星作战,她在这些都市里替堪称复兴与象征的奢侈品划出一席之地。 因此她才成了特例,虽然还没读到最高年级,还是站上生产科的顶点。 【光靠我们几个,无法放眼未来再下去工作。】 我擅长说得天花乱坠,但那都不是真心话。因此,我能说出口的就只有这样。毕竟在我看来,就算放入再多的情感,还是无法彻底打动他人。想法这种东西一旦被言语标记,就多了让人误解的空间。言语表达还会搭上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言行举止,将变得更顽强。 小朝听了我的话便臭着脸蠕动唇瓣。搞不好她不习惯被人夸奖,脸有点红,接着就将脸迅速别开。 【……是吗?】 【是啊!我们上国中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嘛。小朝果然厉害……从一开始就是干部候选人吧!】 莲华边说话边向前倾,恨不得现在立刻跳过我抱住小朝,这时小朝突然绽放笑容。 【没那么厉害啦。只是因为进不了战斗科,才往这方面努力向上。】 小朝语带自嘲的话让莲华歪头表示不解。 【小朝,你想进战斗科吗?】 【大家都想进吧。论战斗科跟其他单位,两者后续的人生发展可是天差地别。】 【……也是啦。】 我下意识点头。 虽然演变成零星战斗,但世间仍未从战火中脱离。衡量价值的基准多半放在对战争是否有利之上。因此,像是unknown尽量多杀一点,开发划时代战术等,战绩越多越能获得相应的奖赏。例如可以调派内地过着怡然自得的生活,或者往后必定飞黄腾达。 用不着说也知道,最有机会获得这类嘉奖的就是战斗科。战绩、贡献度由管理局监察,换算成绩分配给大家。只要对战争有贡献就行,待在战斗科以外的单位也能获得积分,但获取比例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我以前也以为只有进战斗科就能想办法熬出头……】 【我也是……】 我跟莲华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叹息。叹完气,小朝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抱歉哦,派你们来这边。有意见就去跟夏目面对面讲清楚。】 【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啦!在生产科也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努力!】 莲华慌慌张张地辩解,小朝则半开玩笑装高傲无视她。这样的互动不禁让人莞尔,我斯斯地喝着茶,觉得十分治愈。 沉浸在祥和氛围中,听着令人愉快的交谈声,这时门扉对面传来大批人马接近的声响。 【总算来了……】 小朝盯着门扉瞧。紧接着,连点敲门声都没有,门突然砰地一声敞开。 一名少女现身。 明亮的金发发尾不安分地乱翘,穿得有些不整齐的制服敞开,连锁骨线条都清晰可见。即便如此还是看不出有什么胸部,或许得怪那线条摇摇欲坠的缎带还有不够争气的浑圆。 衣服不整齐,却隐约散发一股危险的气势,大概是那双上吊又不悦的眼眸使然。好锐利,仿佛在瞪人,被她的眼神对上让人不自觉萎缩。应该说我怕得要死。 不过,她一看到小朝跟莲华,脸上立刻绽放笑容。笑起来意外地亲切。 【抱歉,你们等很久了吧。】 【对,确实很久。】 【我们集会拖太久,抱歉。】 面对小朝的抱怨,夏目轻轻抬起单手,举起的手细到不详战斗科首席所有,可是,它并非纤细柔弱,有肉感富弹性看起来很健康,带着朝气蓬勃的跃动美。可以说夏目惠本身就等同她给人的印象。 袖子卷到手肘之上,向外延伸的手光滑柔润,脚自超短的裙摆探出,结实的肌肉、女子特有的圆润感交互融合,勾勒出黄金比例的流利线条。她没穿袜子之类的东西,展露从大腿到脚踝的脚部曲线美。 我的注意力全被那双脚夺走,这时夏目惠重重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别把脚打开,脚别……我会看到,会不由自主看…… 我努力把视线挪开,刻意看向远方。紧接着,继夏目之后又有其他人进会客室,应该是夏目的副手们。跟来不是为了辅佐她,就是充当护卫,也可以说成是她的跟屁虫。 其中一人是褐色肌肤配褐金发。可能是上了眼妆外加戴假睫毛的关系,她是黑瞳部分特别大的大眼妹。不晓得叫什么名字但印象中有看过……好像是学姐。黒木学姐?不对,是黑羽学姐吧?算了,叫什么都好,叫她黑辣妹学姐就好。黑辣妹学姐边用梳子咻咻咻地梳金发,变坐到夏目隔壁。 在黑辣妹学姐之后,另一人懒洋洋地叹着气,朝这边走来。 偏红的茶发蓬蓬松松,原本灵活深邃的眼睛昏昏欲睡,截断的裙摆下有插着爱枪的枪套探头探脑。 这名美少女细瘦的身躯、充满倦意的脸令人联想到猫。不,这个嘛,要我夸她是个美少女有点勉强……也不是啦,说真的算蛮可爱。只不过,老老实实夸奖她感觉很那个。 因为这女孩——千种明日叶是小我一岁的妹妹。 没发现我心里这份烦闷与懊恼,甚至连我在这都没发现,明日叶靠在墙上,拿出随身终端开始按啊按,然后咕哈地打了个小呵欠,做这个动作时正好与我对上眼。 【啊。】 她一脸惊讶,微微地吐了一口气,眼睛眨了两三下。我也朝她做出回应。 【嗨,明日叶。】 【啊、嗯。】 反应就只有这样,明日叶的视线又回到随身终端上。 好冷淡……叛逆期吗……讨厌啦,面临 家庭危机!这样下去明日叶妹妹会变不良少女!是被周遭朋友带坏吗……放眼这座城镇,居民看起来都像混混,特别是战斗科。说起来,裙子长度也比之前短,胸前的缎带也有些松垮!……不过,她的胸部不大没走光情形还算好。也是,她还在读国中嘛。话虽如此,接下来就要上高中了吧。或许还有成长空间……好担心哦…… 这些先不管,有家庭危机啊!我们要多做点家庭交流才行! 诸如此类,我从普天之下为人母的角度担心妹妹,正想跟她多说句话,莲华就抢先搭腔。 【明日叶,好久不见哦。】 【咦?】 名字突然被人叫到,明日叶随即抬头。接着投以狐疑的目光,看着正在挥手的莲华,头朝旁边一歪。 【嗯?嗯——……啊。啊啊~嗨。】 只见明日叶换上微妙的表情,脖子以上稍微动一下点个头。对此,莲华尴尬地笑了。 【啊、嗯、嗨……明日叶,她好像不记得我……】 哦不,抱歉哦,我妹妹是那副德行……这只是我的猜测啦,搞不好踏实记得莲华的哦? 边想这些,我不禁泛起苦笑,坐在眼前的夏目学姐也露出相似神情。她发出无奈轻叹,转而面向莲华。 【莲华,好久不见。在那边过得怎样?】 【您还记得我吗——!】 莲华发现后十分感动,强烈感觉到有隐形尾巴在摇来摆去。另一方面,这时在墙边的明日叶嘴里念念有词【啊——对了,是莲华同学啦莲华同学】。 【我以前明明是不起眼的吊车尾……承蒙您记住真的好开心!】 【这还用说,哪那么健忘啊。】 莲华说话时有些陶醉,夏目学姐因此露出苦笑。 也对,莲华还有那可爱的外貌撑场,容易被人记住吧。话虽这么说,在将近一万人的学生里排行第二,身为都市次席的夏目学姐连战斗科成员兼吊车尾叫什么名字都记住了,让人有点意外。几乎没机会碰面却一直记在心上。就只有那次下令要我们调动,当时才跟她面对面说过话吧。 我事不关己呆呆看着,心想【夏目学姐真厉害】,结果夏目学姐也朝我一笑: 【……还有霞。】 【你好……妹妹受你关照了。】 没想到她连我都记得……话虽这么说,这个嘛,夏目学姐则换上有些意外的表情: 【是吗?原来明日叶是你妹妹,平常只叫名字都忘了这件事。】 【咦,这样啊……原来你有妹妹。话说回来,我的确听过千种明日叶这全名……你们不太像呢。】 小朝惊讶地看着我又看看明日叶,率直地发表感想。一说完,人在墙边的明日叶就给小朝一个白眼,表情很不悦。也是,被不认识的人直呼名字,这人还对她说三道四,那孩子可不喜欢。 【……可能吧,虽然还是有为数不多的相似点。今后也请多多关照她。】 我如此圆场。接着夏目学姐就靠过来,身体向前倾: 【明日也很不得了哦,身手很棒。超强,我老说在我之后总长就该换她当。对吧,明日叶?】 【喔……】 被人回头看的明日叶姑且回应,分不清是打招呼还是符合(注3)。下一秒,坐在夏目学姐旁边的黑辣妹学姐咂舌,朝明日叶很瞪: 【千种,你这家伙,总长在问话吧?喂?当耳边风是怎样?有点本事就想摆架子吗?】 【啊?】 明日叶觉得莫名其妙,困扰地皱起脸庞。但她疑似想起对方好歹是学姐,便老大不愿地接话。 【不,我没有在摆架子……应该说根本没想过那种事。】 【啊?】 黑辣妹学姐又瞪她。对此,明日叶厌烦地轻叹一口气,斜眼瞥过去,这态度让黑辣妹学姐【!?】了一下,额头爆出青筋。 快住手!明日叶!要跟大家好好相处!代替哥哥跟大家好好相处! 我替她捏把冷汗,这时夏目学姐高声大笑。 【明日叶真带种啊。没关系,无所谓。这身傲骨我不讨厌。】 【可是——夏目学姐……】 黑辣妹学姐不满地应声,夏目学姐则轻拍她的肩膀当作安抚。 【别在意别在意。对了,朝颜,有什么事吗?】 接着她切入正题,转而面对小朝。 【我来是想请你替它签名。】 小朝递出轻轻夹在腋下的平板装置。夏目学姐探身试图接过它,这动作让皮革沙发磨歪裙子,害大腿露出一点。这画面让人好介意……但夏目学姐似乎把注意力放在平板装置列出的画面上,看完发出一声叹息。 【啊——……这种东西,你那边处理就好啦。】 夏目学姐搔搔脸颊嫌麻烦,那种态度让小朝眉头深锁,之后她缓缓起身: 【那可不行。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有点话想跟你谈谈,还特地跑来!本人还特地跑一趟!亲自!】 她再三强调【特地】,砰砰地敲着矮桌。拍桌时,照明器具的光将额头照得一闪一闪。 【我说你,别不经考虑就派人去其他单位啦。我们可不是垃圾桶!】 【竟然随随便便把我们当垃圾……】 【无法否认所以更痛苦……】 【不是啦!我在讲本科并非战斗科的养老院!】 被我跟莲华埋怨,小朝立刻订正。秃额妹会像这样老实承认自己的过错,霞觉得很棒哦。 不止如此,秃额妹还有其他优点,就算面对都市次席兼战斗科第一人,她也不害怕,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贵单位既然录用他们,就应该负责到最后,培养人才也是会耗费一些成本啊?把人丢来,等他们练到堪用到时遭他们拍拍屁股走人的单位可就亏大了!还有,我说你,不止派人来我们这边,好像还派去其他单位吧?到底在想什么啊?】 咄咄逼人之余,小朝还得理不饶人地喋喋不休,丝毫不给人回嘴余地,就连都市次席都被她的气势压过。 【我有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说说看。】 眼神不善、话中带刺,额头好闪。被她一问,夏目学姐的头渗出冷汗。 【我……这个嘛,想说大家若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会比较好吧。】 【就跟你说别想得太美!这个笨蛋!】 夏目学姐说得支支吾吾有些慌乱,小朝则来个当头棒喝。话一说完,黑辣妹学姐就因那个字眼睁大装满假睫毛的眼。 【笨……哈啊!?不然你想怎样!?你算老几啊!?】 黑辣妹学姐缓缓起身,对上小朝。小朝见状也不胆怯,利眼回瞪。 现场氛围根本一触即发。就连刚刚还靠在墙边事不关己的明日叶也不例外,看似警戒的双眼瞥了过去。 哈哇哇,好可怕……我吓到缩起肩膀抖个半死,结果跟坐在隔壁的莲华肩膀对撞。 碰到了,莲华细肩也微微颤抖。对平常为人和善又悠哉的莲华来说,这种气氛肯定很吓人,她没事吧?我朝对方看去,她的肩膀果然在抖。只不过,她是因为偷笑才抖的。 【居然骂人笨蛋……小朝,你好像妈妈。】 【谁是妈妈!】 莲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小朝则轻轻白了她一眼。可是,看见莲华的笑脸,小朝的气焰似乎也因此消弭。突然放松下来露出微笑。 这抹微笑也传染给黑辣妹学姐、夏目学姐,连明日叶都回头去玩她的随身终端。 黑辣妹学姐则哼了一声,再次坐回沙发上,从制服口袋拿出粉盒,开始补妆。 夏目学姐用温柔的眼神观望着一切,手朝小朝的平板装置伸去。 【也好,有事等一下再谈……总之,先签名吧?】 【好,不过……你可要好好斟酌。】 【我懂我懂。会斟酌啦。】 夏目学姐开始依序签下去。小朝则看着她签。 这样一来,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会谈也平安落幕,还弄到夏目学姐的签名。 终于可以回去了……啊,回去还有工作要做。我就想直接回家啊,嗯嗯是怎么样——想到这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那瞬间。吵闹的警报声响起,遍及会客室、木更津分部、防卫都市千叶。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东京湾正面临海域传送门有unknown出现。请战斗科成员立刻出击。重复,紧急警报……】 警报声在耳边嗡嗡作响,还有人员广播声,除此之外更有无数脚步声哒哒哒地紧跟在后。接着门被人砰的一声用力打开,一帮情绪激动的混混集团现身。 【大姐头!】 【我知道。该出动了。】 夏目学姐说得沉静,但话语铿锵有力,她迅速起身。跟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那是战士的神情。 继夏目学姐之后,黑辣妹学姐也跟着收起附镜子粉盒。朝某处看去,靠在墙上的明日叶也朝枪套伸手。太急了吧…… 【啊、等等,签名……】 【抱歉,朝颜。等一下再说。】 小朝话没说完,夏目学姐就给她一抹带着歉意的微笑。,英姿焕发地奔离。黑辣妹学姐跟明日叶,还有那帮混混集团随之离去。 会客室只剩下我、莲华和小朝,正孤零零地杵在原地。袖子被人拉了几下,仔细一看,是不知所措的莲华。 【霞同学,该、该怎么办?】 【怎么办……可以回去了吧?】 【可、可是,刚才说要战斗科全体出击……】 【啊——……这个嘛,这种时候听从上级指示就对了。】 【上、上级是指……漆原学长?】 【他只是学长,不是负责人。】 【原来是这样……他总是装得煞有其事,我还以为是上司呢……】 【哎,因为那家伙老爱耍威风。但就组织图而言跟你们一样,是平辈啦、平辈。】 莲华啊哈哈地露出困惑的笑容,小朝则嗤之以鼻。好悲哀、你真够悲哀的……漆原鞋长…… 【……这么说,我们的上级长官就是小朝?】 莲华偷偷朝她看去,只见小朝手插在腰上,嘴里发出叹息。 【我再怎么说都是生产科的人,指挥权没大到可以在战时下令,没权利指挥外派组。】 【这、这么说来,那就……就……】 【找夏目学姐吧。】 【对哦,那我去问她!】 话一说完,莲华就冲出会客室。 【啊,等等……我们去也没事做吧。】 说是说了,但莲华已经朝走廊前方跑去。怎么办?我带着这种表情转头面向小朝。小朝则耸耸肩。 【好吧,我们也只能跟上去啦?】 【也是……】 虽然不愿意,但我们还是追随莲华的脚步,离开会客室。 每当进行海上防卫,防卫都市千叶多半会在东京湾跨海公路布置战线。这时会派出炮塔列车,这辆列车不单用于人员运输,同时还会直接用来对付unknown的迎击手段。 我们来到停放炮塔列车的调车场,夏目学姐跟黑辣妹学姐、明日叶正好要上车。她们身上弥漫出击前特有的紧张感,猛一看甚至有股肃杀之气。这时上气不接下气的莲华冲过来,我们拜她所赐被迫跟过去。这女孩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夏、夏目学姐!那个,我们该怎么办!?有人建议我来问夏目学姐!】 她拉大嗓门叫喊,夏目学姐朝这里投来锐利的目光。明日叶轻轻叹了一口气,至于黑辣妹学姐更是连连咂舌。 但夏目学姐发现来人是莲华,表情立刻放缓。 【这个嘛……你特地过来问我吗?唔——嗯……】 她看似困扰地沉默一会,接着朝我跟小朝偷瞄一眼。 这态度不辨自明。我跟莲华都被定位非战力,派到生产科去,想必她没有特意带这帮人上战场的打算。莲华似乎也感受到了,歉疚地缩起肩膀: 【啊,对不起……我们跟过去可能会扯后腿,可是那、还是要确认一下……】 莲华垂头丧气,夏目学姐则温柔地拍拍她的头,接着摸摸她的头发。 【没那回事。我们都是好伙伴、是一家人,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仰赖我,也想仰赖大家……莲华、霞,可以麻烦你们吗?】 【好、好的……】 夏目学姐一番热血言论让莲华湿了眼眶。 哎呀——好有男子气概,这位大姐……听你这么说,我好像也燃起斗志了。 正满心感佩,黑辣妹学姐就不悦地骚骚头发。明日叶也将视线别开……看样子这两人不怎么认同。 【那么,莲华、霞,请多指教。】 最后夏目学姐轻拍莲华的头,坐上炮塔列车。正要进车厢之时,她朝身旁的明日叶开口。 【明日叶,你去保护他们三个。】 【唉,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 刚才一直别开目光的明日叶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反应让夏目学姐苦笑。 【因为交给明日叶,我也比较放心。朝颜她们就拜托你了。】 【……是——】 听完对方兴趣缺缺的回应,夏目学姐跟黑辣妹学姐都进到车厢里。我们也想跟进,这时明日叶用手指戳戳我的肩膀。 【不是那边,我们应该去后方。】 【……好吧,说的也是。】 就这样,我回归暌违半年的战场。 前往有巨响有硝烟、狂风大作的弹雨之海—— 炮塔列车来到跨海公路上布妥,车上的迫击炮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掉头转向海上。炮口对准在远洋上现身的unknown。 海面摇荡、大气震动。 狂风呼啸、海波腾捲。 扭曲天际、割破天空。 传送门开了。看似盛夏扬起的热浪,或似乎浮在水上的油膜。洒落的夕阳折射闪动,一下子是七彩一下子又变灰,被吸进穿透的穴口。 异性怪物自那个空洞露脸。 不像动物也不像植物,或者该说看起来像机器。长出几只像节肢动物的脚,又像叶子掉光的枯叶,不然就是随意联系的电话和插座。看起来像无机物,闪着银光的表皮又如甲壳或金属,感觉摸下去会有湿气和柔和触感。 那只异形挪动身体,打算爬出传送口,每动一下就发出唧唧的恶心声响。听起来好像在笑。 刻进人类的记忆,那是无法磨灭的侮辱。 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unknown。 人类的天敌当前,战士们全都带着壮烈的笑容。 在炮塔列车更前面的一点地方,也就是跨海公路上的据点【海萤】,那里正发出沉重的声响,同时伸出一条桥。这个海萤也是用来与unknown战斗的战壕,是可变炮台。 【你们几个,给我组队杀进去!是它们先来找茬!没什么好怕的!把它们打爆!】 在海萤的最高处,人们皆抬头看向那边,夏目惠透过麦克风英勇高吼,此事迫击炮击发,学生们手持火力强大的重型武器杀进战场。 我们待在木更津阵营最后方, 从这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该说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看。虽然是第一线战场,我们的位置却在最后面,从主战场海萤正面算起约一公里外的东方。可以用肉眼观看战况,但unknown不会打到这里来。 总归一句话,就是边边角角不起眼的位置。没差,反正很安全,呆在这里观战刚刚好。 尤其是莲华,从贴近海的桥边探出身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拿望远镜观察夏目学姐,嘴里又是【呀——】又是【哇——】。小朝疑似担心莲华掉进海里,用力抓住她的制服帮忙撑住。明日叶则坐在距离该处几部远的大桥栏杆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咔嚓咔嚓地把玩枪支。只是把咔嚓嘛,没错。 【夏目学姐好帅……】 莲华手里拿着望远镜,眼神陶醉。相较之下,小朝就冷淡许多。 【亏她那样还有办法指挥。】 【有指挥跟没指挥一样吧?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们的人都很我行我素又乱来。】 小朝说得傻眼,咔嚓咔嚓玩着枪的明日叶于是朝她随口应道。一答完,小朝就冷眼看过去。 【是吗……话说回来,这孩子怎么没对我用敬称……提醒一下,本人好歹是学姐哦?】 被小朝一说,明日叶将脸抬起,不再看手边的枪。 【釣瓶学姐?】 【这种叫法我不是很喜欢。】 小朝盘着手冷淡说道,明日叶则不耐烦地皱眉。 【……那改叫秃额釣瓶。】 【该去掉的不是【学姐】啦!为什么乱加多余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息、息怒息怒,小朝你冷静点、冷静点。】 小朝看起来正朝明日叶扑上去一把抓住她,莲华用力抱住小朝制止。对不起哦,秃额女,都怪我家妹妹不好。这下我也得出面劝劝她: 【明日叶,别这样。小朝以前可能常被人拿这件事嘲笑个半死。】 【就是说啊!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千种你怎么知道!】 【没有啦,这种小事不难想象吧……】 因为人家若是在年纪更小的时候遇到小朝,就会像那样捉弄她嘛……男孩子都一个样,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就越想欺负她,唔呵呵……如此这般,我沉浸在往日回忆里,这时明日叶不爽地开始碎念: 【是说,我也姓千种好吗?】 当她说完,小朝就咕呜呜地低吟。 【啊啊!烦死了。那就叫他霞吧。】 【咦咦……怎么突然……】 突然被人叫到名字害我受惊,只见小朝纳闷地歪着头: 【啊?你不是叫霞吗?】 【是没错……可是,被人直呼名字有点太超过……】 【你不是也叫我小朝吗?】 【是没错……没什么啦,因为很少有人直呼我的名字,让人兴奋到微微颤抖甚至觉得有点那个……】 【理由这么恶心是怎样……】 小朝对我的谜样理由反感得很。 不,其实我只是害羞得要死,但把害羞这种情感表现出来也很令人害羞。认为被人直呼名字有特别的意涵,擅自心儿砰砰跳,像这样自我意识过剩超恶的。导致我只能用胡言乱语含糊其辞的方式委婉表达。 只不过。偶——尔还是有人完全不会在这方面斟酌。 【啊,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被人直呼莲华!好超过!霞同学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哦!】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莲华主动举起手大肆宣扬,还诶嘿嘿地笑着。哎呀,我知道你是甜姐儿、人见人爱无自觉沟通魔人,所以我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哦?幸好莲花跟每个人都能友好相处,我才没有会错意。 ……等等,小朝对每个人的态度差不多都是这样吧?不知该说好强还是好胜还是嚣张还是拽到不行的嚣张秃额女。 作出结论后,我嗯嗯地点点头,看似处理完枪支的明日叶从栏杆上轻轻跳下。 【话说回来,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明日叶啊?】 被人这么一说,小朝一阵错愕,接着唔嗯一声,将手搁到下巴上。 【……说的也是。】 【都好,叫我什么都行——】 靠着扶手用手撑住脸颊,明日叶望着海发呆。她先朝开打的战争眺望一会,接着就转身回头朝我们观望。 【我可以过去参战吗?想早点完事回去冲个澡。】 语气听起来冷漠,玩弄发梢的手没闲着,看来她对于不能参战正觉得坐立难安。也对,我家妹妹可是战斗科的次期首席候补,在这保护我们想必很无聊。 【好啊,你去吧。】 听我回话,明日叶没有出声,而是用力握拳、稍微摆了个胜利姿势。 【那之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才刚说完,明日叶就急着冲出去,不料背后却响起莲华困扰的声音。 【咦、咦,但要是发生什么事……】 【夏目不是对你下令了?】 小朝出声提醒,这时明日叶唔——地摆出厌烦的表情。 【呃——……还好吧?应该没差,这里距离战场很远,不会受波及。】 【对啊,再说,好歹还有我在嘛。】 明日叶闻言随即【哈】地吐了口气。 【什么啊也太好笑。听了超不安。】 【不好笑不好笑,才不会不安呢。】 语毕,我举起放在一旁的狙击枪给她看。刚才出战时,我趁机从战斗科的装备中偷偷摸来的,莲华一看到就发出佩服的噢噢声。 【霞同学,原来你有借武器啊。这样应该、可以放心。】 【……可以放心吗?】 小朝看我的表情超不安。也是啦,一般都会这样想,一个被战斗科降职的家伙,要人对他的战斗力保持信心,未免强人所难。然而莲华用力竖起大拇指眨眨眼: 【没问题!有霞当狙击手就行。只要没碰上太大的危机——】 【过多的期待会让我产生压力哦……】 嘴上这么说,小朝看上去依然不安。哎呀,算了,反正unknown应该不会打过来,这些只是杞人忧天吧。 我不以为意地看向小朝,这时有人戳我的背,明日叶正在向我招手。 【过来一下。】 【什么事?】 【哎呀,过来就对了。】 【到底什么事……】 顺应她的招手动作,我朝明日叶靠近。她似乎怕被莲华和小朝看到,人躲在我身后。接着背稍微挺直,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你用不着勉强自己。】 语气冷漠,言辞简洁。可是,那双眼确实透着为我担忧的色彩,所以我也朝她轻轻一笑: 【我不可能逞强吧。】 在战场上吃瘪的人,往往对自己的能力太有信心。别说能力,我连自己的人格都不相信,怎么可能吃瘪。我明白自己有多少斤两,战斗力低到会被战斗科开除。 不像妹妹明日叶那么特别。 【再说,我就算逞强也不能怎样。】 这话一出,明日叶就啊——地轻声叹息,头跟着点了点。 【嗯,对耶。说的也是。】 【接受得太快啦。真是……像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没这回事】吗?】 【不——说真的,老哥你没什么干劲又弱不禁风,那种话说不出口啦。】 连点竊笑都不给,明日叶在胸前挥手表示【不可能不可能】。别一脸认真好嘛。 【总之,既然老哥不逞强,我就放心了。】 明日叶说完一个转身,朝 桥的栏杆一跃而上。之后转动上半身看向我,露出一抹笑容,仿佛正要出门的少女,带着与年龄相仿的清纯微笑。 【……那我走了。】 语毕,明日叶从裙摆底下露出的枪套拔出两把手枪。视线早已对准必须讨伐的可恨敌人,夕阳下偏红色的茶发似火焰燃烧。甜甜的微笑转眼一变,化作凶猛的嗤笑。 改变的不止这些。 明日叶周围的世界就此变貌。 确实存在于世上,却非这个世界该有的【世界】随之显现。 她梦到的【世界】、她所看到的【世界】——只属于她的【世界】侵蚀现实、窜改事实,对一些现象动了手脚。 明日叶朝空中射出枪弹,瞄准那个点奋力一蹬。 纵身跃起。 紧接着,她再开一枪。刹那间,天空凝结,断断续续击发的枪弹让海风短时间固化,暂时冻结浪涛。拿那些当踏垫,明日叶在海上奔驰。 她的【世界】能让物质停止运转。 据说这就是千种明日叶拥有的【世界】。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持续时间微乎其微,但期间内要停要动都任她操控。甚至能掌控分子运动,让它们高速运动会产生热能,停止运动则能夺走热量。 【世界】就是这样的东西。 无视一般常识,打破既成概念,进犯物理法则。 怪不得待在内地的大人要将我们这些学生塞进防卫都市。那些恶心生物拥有这种莫名奇妙的能力,还没跟懂的是非、具备社会人特质、被称作大人的他们成为同类之前,活该被隔离,彻底调教一番。 战争变成常态,对此没有任何疑问,高声爱人类拯救世界,行使会害现实世界瓦解的异能,他们是狂热的战争狂。 这些人才是异形怪物。 脑子不正常、疯狂、理智尽失。 他们才是怪物吧。 在这群怪物里,堪称第一人的恐怕是我的妹妹。 明日叶从最后方前往第一线战场,直接横渡海洋,抄近路抄很大,跳到那群unknown前方。拿一波波海浪当踏垫绕过异形,借由风的相助屠杀怪物。在烧得红通通的落日余晖中,可以看见unknown的骸件伴随蓝白色燐光燃烧殆尽。 我默默望着明日叶奋力杀敌,甚至一旁的莲华跟小朝,都对战场动向看得入迷。 拿望眼镜观看的莲华哇——一声发出感叹。 【明日叶好厉害!】 【对啊。】 【你在得意什么……】 小朝这话说得无力,对妹妹引以为豪是很自然的事吧?我才想问,这秃额女到底有什么意见? 【啊,明日叶又打到=倒敌人了!……真的好厉害。去战场前线以一当十……好美哦。】 莲华说得有些陶醉。 你的心情我不是不懂。 烧得火红的夕阳将沧海染成一片深红,怪物们纷纷颓倒,包着蓝白色火光陨落。灰烬飞舞在风浪间,战场甚至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在空中飞舞的明日叶俨然是风之奏者,仿佛在跳着因梅尔曼之舞。感觉就她一个人太过突出,这也表示明日也有如此超凡的能耐。大家都跟不上她的【世界】。 包括我。 我举起擅自借来的狙击枪,进入狙击姿态。 【我们还是做点准备,到随时都能狙击的程度就好。】 【啊,嗯。我也来准备一下。】 听我说完,莲花喜滋滋地打开通讯终端,叫出战术数据链,她将通讯设备嵌到耳朵上,重新拿起望远镜,对我竖起大拇指,表示她准备好了。 她那手脚飞快的模样,小朝看得饶富趣味。发现此事的莲华出声关切。 【那个,小朝你打算怎么办?】 【当观众。我又不是战斗科的,也没带兵器过来。】 语毕,小朝举起双手晃了晃。所谓的兵器,狭义上来说指的是明日叶两把手枪、我借来的狙击枪,广义则指重现【世界】的强化装置。平常就带着兵器到处晃的顶多只有战斗科成员,其他单位大多只在工作时用一下。 换句话说,现在的小朝手无寸铁。 【你可以撤退找地方避一避。这里虽然是最后方,但战场终归是战场。】 【那就没问题啦,就我一个人逃跑感觉不是很好。】 对于我那番话,小朝不以为意地应道,目不转睛望着拿狙击枪的我。这个秃额女当真想观摩是吧…… 【被人看好难静下心哦。】 此话一出口,小朝便显得有些生气。 【莲华还不是只在一旁看。】 【因为我是观测员。】 莲华说完清清喉咙并挺起胸膛,那句话让小朝一脸纳闷地歪头。 【观测员?】 【就是呢,跟狙击手一组,掌握周遭状况并通知,指示狙击目标,还有落弹观测,计算出该如何修正准心、距离跟角度,把这些讯息告诉他的人!】 【唔——嗯……】 莲华说得有些得意,小朝则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她。 【要不要试试看?】 【也、也好……那么,我就试一下……】 端出姐姐的态度,莲华递出备用望远镜,小朝小心翼翼地伸手接下,像在拿宝物似的,用两只手紧紧握住,开心地微笑出声。借着透过望远镜观看战场…… 【……噢——哇!……哦……呜哇、咦、咦……哇啊!好强!……】 拿望远镜观看的小朝脸上神情以秒为单位千变万化。时而感佩、时而吃惊、时而嘲笑,有时觉得恶心,还发出类似憧憬的叹息声,仿佛为恋情苦恼的少女,令人不禁莞尔。 只不过她的表情突然急转而下,染上恐惧。 【哇!哇!好近!敌人跑到附近了!糟糕糟糕糟糕!】 小朝的惨叫声让莲华赶紧透过望远镜观看。 【真的吗!?……真的!啊哇哇哇!霞同学!五点钟方向!有只落单的跑过来!距离……有点近!】 【有提示跟没提示一样……】 我的枪口瞄准五点钟方向,透过狙击镜观看。 这把狙击枪的最大有效射程照理说约有一千五百尺。至于脱队的unknown,只要在这当场击发它,就不用变换我方的位置。就算射偏也可以进行修正,开第二枪、第三枪打死就好。 将瞄准线对准unknown,我轻轻吐出体内所有空气,尽量让自己放空。 接着,闭上双眼。 夕阳的红透过眼皮逐渐向内侵蚀。 世界是红的,我的【世界】只剩声音满布。 海风、浪涛、枪声跟黑尾鸥的叫声传来,还有独特的风切声。在数百尺外,风声特别强。 声音在体内嗡嗡作响。 这些声音于脑内逐步集中,咻咻咻、轰轰轰、哒哒哒哒哒,声音化作洪水碰撞、长短大小振幅全数相异的波形层层叠叠。 它们逐渐在脑内形成一个图像。全长约三公尺,啊啊,这种的以前有杀过。没问题。在这幅虚像中,我持续探索声音最集中的点。 紧接着,在刹那间捕捉。 动作快狠准。 宛如霜雪纷降,静谧无声。像在抚摸妹妹的头,又轻又柔。 我扣下扳机。 【确认中弹。欧格级,已歼灭。】 听到莲华的声音,我总算能呼吸了。 【……打中了,刚才那是霞做的?】 小朝一脸呆愣地看着我。对此,我不禁苦笑: 【算是吧,这点距离还瞄的准。】 【……好厉 害,其实霞很强吗?】 她的语气比平时稚气许多,看得出很兴奋。只不过,被这种亮闪闪的眼神盯着瞧,让人有点困扰呢。其实这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没有啦,隶属狙击班的人都有这点能耐。我的杀敌数可是倒数前几名……应该说根本就是垫底的。】 事实上,我不空言自己属于最差的那群。战斗科里的狙击班往往排在最后方,没什么战斗机会。就像今天这样,偶尔会有偏离侵略路线的unknown,或者前线那帮人没宰到的漏网之鱼,我们的工作就是负责拦截它们。当然,呆在最前线的战绩方面自然超前许多。 【原来是这样……】 小朝唉——地叹了口气,莲华则嗯嗯地点着头。 【对啊,我们家战斗科的夏目学姐很厉害,明日叶也很强,霞同学也是,大家都好强!】 【哦——……话说回来,观测员真的无所事事呢。】 【才、才没有!?其实我们要做的更多哦!?只是,狙击班总是很闲……我组队时都会一直说话,虽然这样好像不太好……啊哈哈。】 遭人调侃,莲华笑着打迷糊仗。小朝则白了她一眼。接着莲华话说的更熟切: 【所、所以喽,这样还能专心的霞同学真的好厉害!】 【啊啊。我好像能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别人在讲话,霞都左耳进右耳出嘛。】 【不,我还是有听到啦……这也没办法,我有沟通障碍……】 是真的,我有听到,而且还听得超清楚。我的【世界】充满人声和声响,满到都快抓狂了。拜它们所赐,跟莲华组队,有阵子连其他狙击班成员在说我坏话都听得见……因为这样,我才变成耳边风高手。【听到】跟【有在听】是两回事。 之后她们两人还是继续聊天,但我将那些赶出脑海,再次盯着狙击镜。 感知范围内没有unknown入侵的迹象。还没进到我的射程范围内,防卫都市千叶的精锐——战斗科成员便将敌人一一击破。 跟半年前如出一辙,几乎没有我扣扳机的机会。只是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静静地凝神倾听,屏除一切。 ……还是老样子,一如往常。 4、为了让那家伙改变世界 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敲键盘的声音咔哒作响。 可能是暌违已久重新上战场的缘故,精神无法完全集中,文件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到最后,我只打倒那只敌人。 呆在最后方原本就没机会接触敌人。 这件事代表我今后八成没机会在战斗科大肆活跃。 战斗科看的是杀敌数。 本次的偶发性战斗还是会当成战果,替我的考绩加分。只不过,若我有意爬到比现在更高的职位上,这样根本不够,几乎没什么机会赚取积分吧。 就这点看来,在生产科好好做我的工作反倒能安安稳稳地赚取积分。听说加总起来,跟打unknown像家常便饭的战斗科一比依然微不足道。 考虑到将来,当初硬是加入到战斗科,但或许我更适合在这里庸庸碌碌地工作…… 边胡思乱想,我迅速制作业务用资料,这时哔哔声响起,告知入口安全锁解锁的电子音传来。这种时候会是谁来……我朝那看去,只见小朝穿过自动门进来。 她一看到我就颇感意外地眨眨眼。 【你还在啊?可以回去啦。】 【不,工作还没做完。】 是说要我加班的人就是你……目光带着这份不满瞥向她。但小朝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到位子上晃晃笔拿它指着我。 【你一样得回去。比起你今晚独自一人干出的业绩,让这间办公室整晚运作,还要我在加班证明上盖章保存一定期间,之后将它作废,后者要耗费更多的资源。】 【我是不会工作一整晚啦……可是,工作还没做完会造成困扰吧。】 【不然回去再做好了?】 【你是恶鬼哦?】 这个秃额女,竟然硕那么没血没泪的话……我有点傻眼,不知为何小朝她无奈地耸耸肩,看似拿我没辙。 【电灯啦设备保养啦还有警备系统,这些都不便宜哦?只有人事费用便宜。】 【这逻辑真诡异……】 【诶,确实不便宜。但学生每个月可以在定额内尽情使用。】 【哇,cp值第一……是说诡异的点不就在这吗……】 当我回嘴,小朝便愉悦地呵呵笑,然后这抹微笑混杂小小的【呼啊】呵欠声。 【小朝你要是累了就该回去吧。】 【会走,等一下就回去。】 语毕,小朝唔——嗯地伸伸懒腰,接着又【呼啊】地放松,撩起勾在耳畔的发丝,嘴里吐出叹息。 【……话说回来,战场真不是盖的。感觉耳朵里还有余音嗡嗡作响……】 【因为你还不习惯……不过,我到头来也习惯不了。】 要说我何时加入战斗科上战场,就只有刚升上高中的那半年。下半边被派到生产科,然后就待到今天。大概是千叶的战斗科都随性乱战,我偶尔会捡到漏网之鱼,但顶多只有这样。经验并不丰富。 话虽如此,看在第一次就近见识战场的小朝眼里,似乎不是怎么一回事。 小朝她将椅子转一圈,转而面向我。 【霞,你为什么不待在战斗科?】 【就说被人外派啊……虽然还是隶属那边……】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会被人强行外派?看起来上场战斗很够格。】 【在那群顶尖菁英里,我不算什么,真的。其他人打一场就能轻松扫掉十几二十几只,待在后方的我只能捡漏网之鱼。】 【在我看来这也是很重要啊……】 话说到这,小朝抬手撑住脸,那表情显然在说她无法接受。为了安抚她,我缓缓开口: 【没那回事。如果只要清漏网之鱼,在后方安插一个有战力的人就行了。与unknown对战,狙击手其实没什么存在价值可言。】 【咦……?】 【狙击手要做的是无形牵制。不只攻击标的躯体,还要封杀它的心灵、封住它的行动,这些才有战略价值。】 不知道狙击手从哪里瞄准自己,鲁莽行事可能会丢掉小命——让人对此感到惧怕就是一种狙击效果。不只单纯开枪攻击,还有其他功能在。 一个优秀的狙击队伍可以对敌人施加强大压力,还能将整支小队定在原地。 这些话说完,小朝睁大双眼。 【没想到你有用脑子在作战。】 【吃惊地点竟然是这个——……】 话说,千叶的战斗科确实挺像独立帮派,一回神发现都在搞特攻乱杀,是个不良少年的无法无天集团。冒出好学生会说的话非常突兀……应该说在这种集团里,会说那类聪明话的人容易被黑掉。学科成绩好的家伙都是坏蛋!脑子好的混账都很没种是卑鄙小人!以上是千叶的价值观…… 总而言之,那是战斗科跟其追随者的价值观。我们家的大秃额女不会那样,这时小朝不解地歪头: 【可是那样一来,不就更有其必要性吗?】 【原本是这样没错。不过,仅限对手是人的时候。对付不具个人意见的怪物一点意义都没有。】 经我一说,小朝的手放到嘴边,突然有些想法。 【原来如此……有道理。毕竟unknown只是区区的怪物,它们怎会懂得人心。】 【正是。所以大家一起上用围殴的更快。上一代首席转换方针,才演变成这样。】 【上一代首席是……夏目伽椰子学姐……也就是夏目的姐姐吧。】 【对对。】 小朝一脸沉静地说着,我点头附和。 夏目伽椰子从某方面来说算是改革者。 一直到距离数年前,面对从东京湾海上入侵的unknown,能自由翱翔的东京、擅长海战的神奈川才是主要战力。敌人从海上现身,要从陆面迎击非常困难。到最后,迎战unknown都由东京和神奈川包办,陆战部队才是主力的千叶不是败给这两大势力,就是被迫担当辅助角色,时而位居下风。 想必历代千叶都市首席都为此事感到忧心。在这世界上,战争和战绩等同自身存在价值,战斗机会遭夺形同被判死刑。他们反复策划,要增强战力、重新审视战略,逐步加强战斗力。那台炮塔列车也是在这一系列改革过程中导入的。 在这样的趋势下,上一代首席夏目伽椰子进行更大胆的改革。 先前以都市人口一成为基准组织的战斗科缩编,录取更少的精锐,主打长射程、高火力,不然就是派到其他单位,至于称得上战力的人,无论来自其他单位抑或就读国中,全都积极投入前线。我的妹妹明日叶虽就读国中却投身前线,全因上一代首席施行的政策使然。 除此之外,同时也将对战unknown迟迟未拿出战功的狙击班解散,将他们送至后方。 【总之,首席都这么决定了,由不得我们。毕竟我们是一个组织,只能听从上级的命令。】 【也对……只有首席能改变体制。】 说到这,刚才在想些什么的小朝抬起脸庞。 【说到首席,你的妹妹真有两把刷子。】 【你看出来了?她可厉害了。】 这女人懂得识千里马,真有眼光!我用赞赏的眼神望向小朝,对方则用很受不了的眼神看我。 【你的反应感觉好恶心……可是,看到她展现那样的身手……不难理解为什么被人称作未来首席候补。】 话说到这,小朝轻轻地咬住嘴瓣。 【见识到傲视群雄的强大身手……任谁都会醉心。虽然不甘心,但战斗科经常是场上的焦点。】 【不甘心是指哪方面……】 对 这个字眼感到好奇的我问道。只见小朝就像在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微歪着头应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因为,照这样下去在代表人选举上根本赢不了夏目。】 【啊?小朝,你打算参加代表人选举大会吗?】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都市代表人无论是首席或次席都由战斗科最优秀的成员担任,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是处在仿佛战争的日常生活中,也是排名第一的强者立于金字塔顶端。这个道理最为浅显易懂,不管是什么样的笨蛋都能理解。更何况这座都市聚集一大堆笨蛋,大家只能接受单纯的上下关系吧。 【不好吧——这样太勉强喽?说是说代表人选举,但胜负早就决定啦。选举只是办个形式嘛?】 我尽量用轻松愉快的语句带过,不料小朝的神情认真至极,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就算不可能,我也要试……已经下定决心了。】 那双眼蕴含强烈意志,同时用与之相背的脆弱语气续道。 这种情感对比让我明白她是认真的。我感受到了。 小朝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代表人选举中获胜。若单纯地只是在夸口说大话,照理说会展现毫无根据的自信,喊出跟欺诈没两样的口号。空口说白话,要说多少都行。事实上在蠢蛋云集的千叶战斗科里,肯定会有这种乱放嘴炮的家伙。 不过,釣瓶朝颜并非如此。她聪明伶俐,应该不至于乱讲话。正因发自内心那样想,才说的小小声。非常清楚自己说的话难以实现,声音才会颤抖。 真是的…… 老实说,就算听到她的真心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否认、开玩笑、鼓励都很简单,但这些都太突兀。 毕竟小朝求的不是这个。 她只是默默地盯着我看。 现场一阵沉默。 这时【哔哔】一声,煞风景的电子音响起。这声音让我跟小朝发射性地看向门扉。 紧接着,背着包包的莲华出现,吃力地搬动大型花盆。花盆里长着跟人差不多高的树木,枝桠挺拔。仔细一看,树枝上结了许多看似苹果的果实。 莲华将它顺利搬进办公室,【呼——】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擦擦额,顺道跟我对上眼。 【咦?是霞同学,辛苦了!】 【哦哦,辛苦了。你还在啊。】 她带着灿烂的笑容朝我挥手,我则向她点头致意。 【嗯,我刚才去实验室一趟。】 莲华再次将花盆嘿咻嘿咻地搬起,将它重重地搁在小朝面前,接着将苹果从背包咔隆咔隆地倒出。 【我想来试吃这个。给你,小朝。】 【谢谢。】 莲华将苹果交出去,接下它的小朝开始仔细检查。 【颜色很漂亮。形状也很棒……再来是味道。】 【嗯,那我去切苹果。】 语毕,莲华从背包取出花俏的围裙,将它咻咻咻地套在制服上。 穿完抓起围裙的边角,将苹果全放到上面,小跑步奔向茶水间。跑到一半,她在我的桌子前方停下脚步。 【那、那个,若霞同学不嫌弃,要不要一起吃?我顺便泡茶……】 【啊——……这样好吗?】 那些苹果不是跟新商品开发有关?虽然在同一单位,但让我这个非开发部门的人一同享用没问题吗?我偷偷瞥向小朝。只见她将苹果拿在手里把玩,头点了一下: 【……无妨,我也需要找人测试,没关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点头致意,请她们多多指教。这时莲华连同围裙一起,将苹果紧紧包住。胸前的苹果跟乳房被人用力挤高,紧到快满出来。还真是【结实累累】啊…… 【好——我要加油——!】 摇着快要爆开的苹果和胸,莲华进入茶水间。再来就听到哒哒哒很有节奏的声响,搭上走音的歌声一起传来。 【快快变甜——快变甜——禁忌的果实~因为是禁忌~尝起来又甜又酸、酸酸甜甜~】 这歌是怎样…… 受智商有点低的歌声牵动,我朝茶水间偷看。 这一看发现莲华正在挥舞菜刀,嘴里噜噜噜~一副心情正好的模样。 还以为她会乱切苹果,没想到将果心仔细去除,皮也剥得很顺。跟那首蠢歌相反,手法实在漂亮。 【苹果圆滚滚魅惑的苹果~不放过盯上的猎物~只要一下~……就变兔子先生!】 最后菜刀咻地一闪。 盘子上出现一大群萍国兔子。 之后莲华依旧开开心心煮水、准备泡茶。看完这一幕,我回到座位上。 ……我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东西。因为这样,我不禁看向小朝。 【……她超有干劲的,那个苹果还想蛮厉害?】 而对我的疑问,小朝哈地嗤笑一声,那张脸就像在说【你也真是的】。 【当然有干劲啦。想也知道。】 【哦……】 【当然有】是什么意思,是说莲华有干劲很正常嘛?唔嗯……不是吧,话说一直到刚才都不算特别有干劲,这么说要用消去法,因为多了某种追加要素,莲华才会变成那样,朝这个方向想就说得通。如此一来,重点就是那个外在要因为何…… 推测下来,就是那个吧……因为我?我说要吃,莲华才会拿出干劲吗……不不不,这是自我意识过剩吧。 对吧?小朝? 我为了寻求正确解答看向小朝,只见她【呼!】地吐出骄傲的叹息,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脯。 【那么棒的苹果,实际拿在手上当然会兴奋!要说它厉不厉害,那个苹果超厉害的!不,不止苹果!千叶生产的作物都很厉害!】 【啊,是吗……】 用设备生产的产品却称当地原产作物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由得这么想,但看小朝一脸自豪,这话就说不出口……很想保住这个笑容。 心情上就像看到很可爱的东西,想着【嗯嗯这也是千叶的优点呢】,用爷爷守望孙子的眼神看着小朝。这下小朝也觉得很尴尬,脸微微泛红,咳几声清清喉咙。 【那个苹果是我跟莲华一直在开发的东西……对我来说,等同武器。】 【哦,武器……】 要拿那个苹果丢人。用苹果打人,还是跟苹果一起碾碎混入马铃薯沙拉,拿来消遣人……感觉蛮有杀伤力。毕竟被碾碎,大多数人都会死翘翘吧。 诸如此类,当我忙着想苹果该如何当兵器用,小朝就咧嘴露出好胜的笑容。 【总之,你吃了就知道。】 【那我就期待一下……】 虽说小朝大部分的时间都自信满满,但她看起来更是对这种苹果特别有信心。一方面也因釣瓶朝颜具备高度开发能力,才能爬上生产科的顶点。就让我好好尝尝那至高无上的究极佳肴…… 【就等咯~】 莲华将移动式茶架喀拉喀拉地推过来。接着在会议区的桌子上摆放盘子,开始准备红茶。我跟小朝也朝该处移动。 【来,请用。】 接过的茶杯飘出红茶与苹果香,看样子那是苹果茶。这股香气让我发出舒服的叹息。 【那么,我要开动了。】 我将剖面多汁的苹果兔子轻轻放入口中。下一秒,一股甜味在舌尖奔窜,甜美的香气掠过鼻梢。吃起来清脆有嚼劲,每次咀嚼都会溢出糖蜜跟果汁。 【好强,这是什么,超甜……】 八成是我至今吃过最甜的苹果。相较之下,寻常苹果顶多排行老二, 保守一点推到第三……喂喂,生产科好强啊。竟然育出这样的品种……我浑身战栗,这时莲华骄傲地挺起胸膛。 【对吧对吧?这边比较酸一点!】 她说完就用叉子叉别盘的苹果,将它递到我面前。 【来,啊——】 【咦,不不不……】 这未免太丢人了吧……我试着拒绝,但这位莲华小姐根本没把话听进去。她还是老样子,将叉子递出。啊——地张开嘴、要我学她。 【来,啊——】 细长的指尖捏住叉子,湿润的眼瞳向上望,纯真的嘴伴着艳丽双唇。被飘散的甜香和甜美嗓音诱惑,好想用力抱住她。 若现场没有其他人在,想必我会毫不犹豫、不打算抗拒吧。可是,听到有人【嗯哼!】地发出细小干咳声,我立刻回归现实。 【啊,不用了,我不太能吃酸的……只想一直吸甜甜的汁液。所以喽?】 我啊哈哈地露出微笑,谨慎地拒绝对方,结果莲华不满地鼓起脸颊,小朝则一脸反感。 【明明很好吃……】 【话说,这是哪门子的拒绝方式啊……】 莲华看起来很无奈,结果本来放在我面前,这次换给小朝。 【来,小朝,啊——】 【我可以自己吃,不用了。是说这种事不能随便对人做吧。】 小朝说得冷淡,出手拒绝的模样就像在说【敬谢不敏】。然而莲华摆出悲伤的表情,不打算挪动叉子。 【……啊——】 【唔……】 莲华那无力的声音、泪眼汪汪的双眸令小朝语塞。接着,她先是【呜——】地发出小小的呻吟,然后就不情不愿地张嘴,将那份苹果吃下。 【……不、不错,这种的吃起来也很棒。】 【太好了!】 小朝别过脸不看笑眯眯的莲华,似要掩饰跟苹果一样红的脸。哎呀呀,似乎飘着又酸又甜的芬芳气息呢。 她这样嚼了苹果好一会儿,将它吞下后,小朝【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这样应该行得通哦……】 【是哪方面行得通。】 没什么啦,话说刚才莲华跟小朝的互动也可以让我配三碗白饭,但她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当我问完,小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之后拿出某样东西,在蹲到莲华拿来的植栽前。 【让我看一下盆栽。】 语毕,小朝将她特地从座位上那弄来的某样东西帅气一握。 她手里拿的好像是喷雾器。 话虽如此,那并非普通的喷雾器。 这是釣瓶朝颜的输出武装吧。重现【世界】时,这类特殊道具能起到强化作用。证据在这,瓶子那儿有命气水晶浮动。 命气水晶会跟【世界】觉醒的孩子们所持命气产生反应、进行增幅,重现那个人梦到的世界。 既然都拿出这种输出武装了,表示小朝接下来要发动【世界】吧。 【世界】是孩子们描绘的梦,他们或许会在梦里为情所困,也可能感到彷徨。 课堂上曾经提到,起因于孩子们在冷冻睡眠中做的梦,能力才因此觉醒。做梦的期间或这些现象本身以【梦境季节】来形容。 釣瓶朝颜究竟梦到怎样的【世界】。 小朝温柔地抚摸盆栽,将双眼闭上。接着轻触自己的脖子,也就是后颈那里。命气流入qualidea code。这应该是她特有的惯用手法,用来强化想象。 【告诉我、你的事情……】 在一声轻喃后小朝按下武器的把手。这一按,水晶随即发出光芒,带着光的霧簾温柔地沾湿植栽。在照明设备的照耀下,枝桠上的茂密叶片仿佛颤了一下。 这时小朝露出开心的微笑。 【嗯。感觉不错。这些孩子们很喜欢莲华,都很听莲华的话。】 【咦,这女孩在说什么,好可怕……】 她突然间开始鬼扯……我背脊发凉,被小朝恶狠狠地瞪视。 【我的【世界】是跟植物对话啦!】 【是哦……好厉害……】 还有这种【世界】啊……这【世界】跟生产科的小朝很搭,在战斗科很少看到这样的能力。话说去到战斗科,多半是用来攻击对手的火力型,或者是让自己行动上更便捷的机动型。 我觉得很佩服,待在旁边的莲华则松了一口气。 【这样啊,太好了。每天跟它们讲话没有白费!】 【莲华的【世界】真的很适合生产科,甚至希望你早日转任本科。】 【哦?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又突然聊起莲华的【世界】,害我跟不上……我在莲华跟小朝之间来回观望。接着,莲华开始梳弄自己的头发,害羞地回答我。 【那个、我的【世界】,比较像是透过声音,让人喜欢上我?就是小朝那种能力的低阶版……】 噢、噢噢,还有这种能力啊……我只见识过当观测员的莲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但话说回来,原来如此,若有那种能力,刚才小朝那番话就说得通了。假使小朝的能力是【对话】,莲华的能力就变成【呼唤】吧。既然只能单方面行驶,说它是低阶版也不为过。 【换句话说,就好比跟水说话,水会变干净之类的?】 我道出自行理出的逻辑,结果莲华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唔、嗯——嗯。差、差不多是、那样吧?】 【不是吧,怎么提那种伪科学……根本是超自然现象。】 【跟植物对谈的人没资格讲这种话吧……】 不过,【世界】超越物理法则,一般常识和既定概念,是很有病的技能。搞不好有人梦到【跟水讲话便让它变干净的世界】也很难说啊? 敢说这种话可能又会被小朝骂,所以我想当哑巴才是上策。 之后,就像在顶替默不作声的我,莲华嗯——嗯——地想了又想,然后支支吾吾开口。 【那个,如果是植物就会对它们说【要变甜——变甜】或者【变酸一点——要变酸哦——】。这样一来,对方可能也会努力配合……】 【哦——……】 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话……我对记忆展开搜寻模式。出现一条检索结果!这不是就是那个吗!我说出想到的东西试试。 【那说完要加【萌萌心动】之类的?】 我说完这句话,莲华就僵住。 【咦?】 【那是什么东西感觉好恶心……】 两人都用很那个的表情看着我……莲华那眼神好像在看某种令人同情的物体,小朝仿佛看到臭掉的虫子尸体之类的。 【不是啦,以前有过这类东西嘛……就是一种叫女仆咖啡厅的文化,该怎么说才好……让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女孩子打扮养眼,对主人盛情款待、侍奉主人那样。所以当做服务的一环,女孩子上菜时会摆姿势注入萌萌能量,客人好像会很开心……】 虽然是我自己出面说明,但该文华的谜样性质也让本人有点生厌,小朝则用看脏东西的表情听我解释。我到底在说什么……过去的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设法依循进入冷冻睡眠前的幼时记忆、以前看过的文献,将它说明完毕。一说完,从头听到尾的小朝【嗯嗯】地沉思起来,再来就恍然大悟地拍拍手。 【也就是说,是用来接待的特殊型态商品?】 【嗯,算是吧。虽然还是有落差。】 【霞同学,别放弃解说……加油……】 被莲华鼓励 了,但我实在提不起劲,继续锯细匪浅说明女仆咖啡厅。恐怕说明得越详细,小朝看我的眼神就更冷吧…… 我不安地想着,看小朝说【真——的吗?】、【是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太好了!看来没有到退避三舍的地步! 【哦——没想到接待有各式各样的形态呢……】 先是喝下一口红茶,接着小朝开始喃喃自语,然后将茶杯轻轻搁到茶杯托盘上,用认真的表情看向我和莲华。 【……方便问个问题吗?】 这种语气似曾相识,那是认真中带点不安的语气。不,不对,正因她是认真的,才不打算随口胡讲,说得如此谨慎,所以我才有所察觉,知道她接下来要谈什么。 【这跟刚才的代表人选举有关吗?】 经我提起,小朝吓了一跳。但她立刻点头,用坚定的目光望着我跟莲华。 【对……虽然还没跟莲华说,但我要参加代表人选举。】 【戴表人、选菊?】 莲华因那个字眼歪头。之后盘起双手【嗯——】地思考一会,但她似乎只能得出某种结论,同时缓缓地开口。 【那个、不是已经内定由夏目学姐当选吗……】 【对。如果维持现状,没有其他候选人的话—……但有候选人跟她竞争,就要另外投票决一胜负。】 【原来是选举啊……我一直以为那个由他们随意决定……】 【对啊,因为之前没遇到过这种状况。】 见莲华【呼啊——】地发出一声叹息,小朝耸耸肩苦笑。 【都怪近年来选举沦为形式,你没概念情有可原。只是,以前定的规矩仍保留这项。】 语毕,小朝在平板装置上叫出某些画面,将它递过来,荧幕上列出防卫都市千叶的自治规章。这座防卫都市以学生自治为前提,当然,亦明定学生们该循什么流程选出自家首席。 根据内容所载,都市代表人选举似乎是防卫都市千叶特有的选举系统。其他都市皆按排名结果选出首席和次席,或者透过举荐等方式。然而千叶当初设立时,相较于其他两大都市,战斗力较弱,才自行采用不同的选举系统吧。 可是,就如小朝所说,几年来战斗科大跃进,选举就沦为形式,选举时固定让战斗科首席担任候选人。 【总之,其他都市的排行榜冠军会自动当选首席,神奈川已经将近十年都由同一人担任首席,行同独裁状态,虽说目前的做法也不完全错误。】 还去其他都市跑业务的小朝果然不是盖的,对千叶以外的事情了若指掌。 【这么一想,其实千叶意外的民主呢。】 【那还用说!我们跟神奈川的单细胞生物还有东京那些自恋狂不一样!千叶的风气既自由又民主!】 小朝用力挺起平胸,话里充满骄傲。只不过,莲华疑惑地歪头。 【是吗……】 【这个嘛,换个角度想,负责生产食物的千叶人就跟农民没两样,还有这里的人从好久以前开始喜欢起义,就好比左仓惣五郎有义民特卖。】 【原来是这样!】 【……所以说,其实也可以称之为不纳税的单细胞农民,搞不好是三大都市里最不良的。】 【搞不好哦……】 莲华面泛苦笑,在她斜对面的小朝一脸不悦。 【你真了解千叶……搞什么,你喜欢千叶哦?】 【真不想被小朝说……怎么想都是你最爱千叶吧。】 被我一讲,小朝的脸颊微微泛红,一脸害羞地转头。 【……好吧,也可以这么说。】 【不是吧,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想啊……如果不爱千叶,又不是战斗科的人,哪会想当千夜的都市首席。】 我半开玩笑地说着,但小朝一点笑意都没有。 【没错……所以我要当上首席改变这个都市,打造最符合我们预期的城市。】 她说这话伴随认真到令人畏惧的表情,莲华听了怯怯地开口。 【符合我们预期?】 【……就是除了战斗科,其他单位也能挺胸过活的都市。】 小朝毫不犹豫地告知。我和莲华都惊呆了。 这个时代只针对战争做各种衡量,世上只剩战斗是有意义的,而这座都市只讲究战力……会在此说那种话的人,或许只有釣瓶朝颜。 我跟莲华的脑筋转不过来。也许是我们骨子里仍把自己当战斗科的成员使然。虽然被人调派外单位,但内心某处依然认为战斗科受礼遇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小朝不让我们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接着把话说下去。 【霞,你作战时打下一只敌人对吧?获得积分相当在生产科做多少工作?】 【我看看哦……它是欧格级。】 莲华扳动手指唱起双数计数歌,开始算数字。可是,用不着等她数完,我马上就想到答案了。因为我没什么战绩可言,每回战绩多少点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单纯只是算账面数字,大概要做半个月的份。换算成生产科派的工作量,等同要开拓十个新客户。】 【……咦!?】 一根接着一根折手指的莲华突然愣住,面色苍白,看她这样,小朝缓缓地点头: 【这样就懂了吧?这座都市……不对,这个世界已经扭曲了。不止生产科,其他单位也一样吧。理所当然地采用着战斗科单独礼遇的机制……】 【可、可是,我们现在打仗,那样算正常吧……】 【是啊。不过,打仗不是只靠战斗人员就好。医护科自然不在话下,还包括做后勤补给的生产科、负责运送的补给科、透过经济活动让都市运作的商科以及整顿战斗场外居住环境的工科,对战争贡献多。不过,这场战争因为【世界】的关系,已经算不上打仗了……】 即便莲华反驳,小朝仍条理分明地回应。 小朝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如今跟unknown的战争已经称不上战争。因为【世界】觉醒,人类多了对抗手段,与三十年前【大灾祸】差点毁掉世界那时很不一样。虽然化为焦土的国土尚未复兴,unknown亦未彻底歼灭,但我们还是得到能用来自卫的手段,如今防卫战争已经变成一种例行公事了。 如此一来,难怪战斗科受过分礼遇会令某些人质疑。 面对合乎逻辑的正当看法,莲华只能低头不语。 大概觉得她那样很可怜吧,小朝露出淡淡的笑容,朝莲华柔声开口。 【当然,战斗科立于战场前线,或多或少给点优待算是他们应有的权利。但我想因应现状稍微将这套制度做点改变。不管是我、莲华或霞……关于我们的工作,我想创造让它可受公正评断的制度。】 小朝说这话时毫无窒碍,用公正严明的语气诉说,接着她用力握住莲华的手。 【所以,我想借用莲华的力量。】 手被人握住,莲华并没有回应。 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小朝那样既娇小、又纤细的手。 【过于艰涩的理论我听不懂……但在那场选举中获胜,小朝也能当上首席吗?】 莲华念念有词,小声问道,小朝则坚定颔首。 【对,就是那样……为了实现这点,我也有拟定对策。】 这句话让莲华抬头。她什么都没说,但神情透露自己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面对打量、试图将人看个透彻的目光,小朝并未感到害怕,而是跟她面对面相望。 【正如我刚才所说,目前战斗科以外的单位只能分到极少量的积分,我会高喊目标是端正这种风气,只要汇聚战斗科以外的 票,我的支持率就会逼近九成。】 【哎呀,那样好像太乐观!?计划未免太草率了吧?】 人会对未知事物感到恐惧。当然,好奇心还是有,但不确定它真的安全是不可能移情别恋的。毕竟这座都市、这个新世界让战争拖太久。既然有像战斗科那样既得权益者出现,要瓦解它就不容易。不只战斗科,八成还有许多人靠战斗科捞油水。可想而知这些人一定会跳出来作对。 不过,这些小朝似乎也心知肚明。对我半路上插嘴说的那句话有点不痛快。 【我都明白。这只是一种极端言论。但生产科好歹有门路,想跟我们攀关系的人不少。我们也不吝啬于利益输送……到了紧要关头,还能威胁他们。】 小朝说话时脸上带着刻薄的笑容。 好吧,的确。生产科一手包办三大防卫都市的粮食生产。号称要断粮或者缩减供给量,就能跟他们交涉吧。只不过,或许会因此引人反感,小朝应该会避免用这招。如此这般,利益输送才是主轴,或者限缩已给予的权益。 釣瓶朝颜——要说她最大的武器,就是奢侈品开发及生产能力。各首脑和有力人士都很清楚这点。要是小朝停止供给这类奢侈品…… 【好吧,毕竟人类这类生物不太能降低生活品质……】 【你很清楚嘛。】 【是哦?自从被调离战斗科,我有了深切的体悟。】 半年前还准我在战场上发呆,为什么现在要工作个半死…… 【可是,不光只有这些。还要更进一步……】 【所以才需要招待吧?】 我打断小朝的话续道,只见她眨眨眼,一直盯着我看。 【……真叫人惊讶。你明明是战斗科的,却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呢。】 【受您夸赞真是受宠若惊……】 这个秃额女,到底把我看得多扁啊…… 生活水平不能随随便便降低。既然这样,只要在选举前尽量创造美好回忆就行了。让大家害怕失去那份美好,就能拉拢一大票人。要抓住男人先抓住他的胃,这句俗谚说得真好。 【如霞所说,包含接待攻势在内,要借这种游说活动散播我的想法,招人助阵。这么做应该会有不错的成果。】 语毕,小朝直视莲华的双眼。 【因此希望莲华跟我一起做宣传,告诉大家我要出来参选,还想请你帮忙演讲造势。】 【帮、帮忙演讲?】 【你说的演讲是那个吧,代表人选举时,首席跟次席会出来发表的东西。】 【对,演讲本意是让候选人向有投票权的学生们催票……不过,如今代代都是内定让战斗科当选,演讲变成他们的政见发表会……上次由次席夏目出面演说,说这块舞台实际上专属次席也不为过。】 【次、次席!?要、要让我做这个吗!?】 意想不到的提议让莲华惊得六神无主,看她咦来咦去好混乱,小朝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嘛,目前还不确定是否会走到那一步,事情还没发生,所以不确定……可、可是我希望你能拿出相应的气魄演讲!】 哦,小朝,最后那边疑似卯起来带过呢…… 算了,事实上莲华是否会担任次席,要等小朝当上首席才能决定吧,但她的提议依然让我感到赞同。 【原来如此,这个人选不错啊?】 【真、真的吗?】 莲华害羞地诶嘿嘿笑。 【真的。因为莲华还是战斗科成员,可以让大家看看战斗科跟其他单位如何和平共存,当个够格的代表人。】 【原来是这样……咦!?怎么觉得我好像被人利用很大……?】 直到刚才都洋溢喜色的害羞笑容一口气消弭,莲华改用疑惑的目光看小朝。 【我不否认有这种盘算。但除此以外,我更看好莲华的能力。像是你的开发能力和沟通能力……不知你一下如何。】 【这、这个……唔、唔嗯……虽、虽然我不确定是否能胜任……】 似乎不敌小朝的气势,莲华答应了。 【谢谢你……】 伴随安心的叹息,小朝用力握住莲华的手。接着,小朝朝我看来。 【还有……我想拜托霞帮忙拉票。这方面是你的强项吧。】 【哦……当助选员哦……不了,我没当过助选员&】 【你很擅长不是吗?舌灿莲花将对手唬的一愣一愣的,我对你的骗术给予高度评价。】 【骗术……】 好吧,让我无从否认就是了……看我没办法反驳,趁这个时候,小朝自顾自说下去。 【我已经准备用来拉票的子弹了。】 话一说完,小朝就滚动手里的苹果把玩。这是釣瓶朝颜的武器…… 【……我懂了。姑且问一下,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吧?】 【有,当然有,我手里还有王牌。】 小朝咧嘴微笑。照这样子看来,她对那个王牌也很有信心吧,恐怕是小朝至今为止开发过最棒的东西。那么,拿来当武器无可挑剔,接下来只要再解决几个问题就行了。 【保险起见先声明一下,我没办法拉票哦,因为不擅长跟人交际。】 【……嗯,也对。看你在销售拓展部门的工作就知道……不过,只要最后让我们成为多数派就行了。】 小朝说这段话在试探我。仿佛在问【是否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有办法实现吗?】 ok,既然小朝都那么清楚了,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为此,我尽可能面露笑容……虽然不擅长笑,但我还是硬是让嘴角上扬,勾出一抹微笑。 【这个嘛,我还没决定追随小朝就是了。】 【那……】 在一连串对话中,小朝首次词穷。不过,她立刻重整态势,有条不紊地开口: 【加入我对霞来说也是好处多多。你已经被战斗科外调了,恐怕再也无望升迁,看你在这方面有多少贡献,等新体制上路后,我打算给你相应的职位。届时,你会比现在更——不,获得的战绩会比待在战斗科那段时间多更多。我还会替你交涉,去内地也能以最优惠待遇的形式加入。】 我默默听小朝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小朝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只开出这些像在诓人的支票就够了?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小朝打算加码多说些什么,将嘴张开。只不过,张了嘴却没有声音。她吐了几口气,嘴里念着【啊——真是的!】抬手搔搔头发。 【就是……那个……我希望,霞也能帮忙……可以吗?】 她不满地嘟嘴,脸颊染上淡淡的粉色,目光上杨像在闹别扭,迷蒙的双眸跟锐利八竿子打不着边,话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被她这么一说,大概没人会拒绝吧。 【……好吧,其实也行。我做。】 【谢谢……】 我答得轻佻,小朝则露出笑容。之后她慢慢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这么一来,我肯定能打赢这场仗……】 【打仗?unknown吗?】 听到莲华这么说,小朝摇摇头。 【我的敌人不是unknown……我的敌人是人,那才是我要打的仗。只我能打这场仗,要让战争终结,连发子弹都不需要,只要粉碎人心,还有别的东西可用……就是运用人心。】 【那种想法,我不讨厌……反倒有种熟悉感。】 我想起回忆中的某位女子,印象中她老是说类似的话,令我 心碎……多亏她我的精神强韧到不管处在多黑暗的环境里都能泰然处之……姑且不论这样是好是坏。 诸如此类,当我脱口提及令人怀念的回忆,小朝似乎因获得他人认同正感到欣喜,心情很好。 【对吧对吧?还打什么仗,战争早在开战前就开打了!】 哦,蛮有道理的。见我点头表示同意,小朝用力握紧拳头,大声宣言。 【说到生产科!在开始杀之前就要先杀才对!】 光听到这句话会觉得生产科更像战斗科,这是为何……—— 如此这般,我的下一份工作敲定。 【来!又要忙起来了!首先要打造让我们表现的舞台!霞,拜托你拟企划书!】 接着小朝如此草率地指示我又多了新工作。 专攻代表人选举,生产科要对外造势借此拉拢人气,同时要创造机会,让我们可以发动接待攻势。 这是我的工作。不过呢,就算她这么说,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可能当场就想到什么对策。结果我借走平板装置,回到位在宿舍的房间里。 日已落,夜已深。 逼近半夜时分的街道鸦雀无声,人们都进入梦乡。我住的宿舍也笼罩在深夜静谧之中。 一碰到自用房的门把,【纹路】就起反应。,自动上锁的门玄关随之解除。 两房一厨一饭厅加上卫浴分离,算不上宽敞,但这是我的城堡……总算有回家的感觉,再加上工作带来的疲劳重重地朝肩膀压下转完门把,我【呼……】地叹了一口气。墙壁有点薄,所以我特别留意将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前方有灯亮起,一道人影突然蹿出。 【欢迎回家——】 伴随这句话,有人从饭厅门口露脸,是妹妹明日叶。 【……噢,我回来了。】 面对意想不到的相迎,我不禁露出纳闷的表情。我们是兄妹没错,但平常住宿舍都分别待各自的房间,我住在战斗科成员分配到的个人房,明日叶住在国中部的女生宿舍,明明是这样,这孩子怎么会跑来这呢…… 【嗨,好像很久没碰面了。】 我的目光带着疑问和困惑,明日叶看了,从门口探出的头一歪。接着,用发间扣住的发丝流淌而下,远远看也知道那头茶红色发丝是湿的,散发淡淡的洗发精香气。 【你好慢哦——】 【还好吧,就跟平常一样啊。】 我们随意闲聊,明日叶进到饭厅里,我随之走过短短的走廊。穿过半开的门进到房间里,将书包咚地放到地上,渴望休息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倒向沙发。 沉入包着布的松软沙发我【啊——】出声,闭上双眼。 【辛苦了。】 一道简短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喀】的一声。又硬又凉的东西贴到额头上,带来冰凉的触感,还有水滴落下。这种感觉不会错,就是罐装咖啡。 【噢噢,谢啦。】 我边说边接下贴在额头上的罐装咖啡,将拉环拉开。喝下一口,令人难以置信的甜味、浓醇的炼乳交织出深奥滋味,在口中扩撒。 我舔了舔,这是以前千叶限定的m罐!千叶的产业设备开始运转之后,不知为何率先制作这种乳褐色液体。对千叶居民来说等同精神粮食的饮料,让疲惫的身体沉浸其中。 眼依旧闭着,我细细品尝。这股甜味真浓郁,叫人受不了……莫非这也是小朝复刻的……那孩子对千叶的爱未免太疯狂……想着想着,我缓缓睁开眼睛。 下一秒,眼前出现淡粉色的迷你胸罩配同系列淡色内裤,只穿内衣裤裹着浴巾的明日叶现身。从她那副模样和湿发来看,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体泛着粉嫩红色,富含血色的白皙肌肤仍挂着水滴。 没什么,这里是自己家,她又是妹妹,其实无所谓,但今天这个时间点真希望她学会矜持。 明日叶替材质丰厚的发圈调整位置,用浴巾随兴擦拭头发,跟我一样,大口喝下咖啡牛奶。就是所谓的洗完澡喝上一杯吧。将它喝干的明日叶满足地发出细小叹息,用细细的指尖将嘴唇一擦。 【今天你回来的真晚呢,有工作?】 【对啊,有仗要打……所以才工作到这么晚。】 【哦——听老哥聊工作,感觉好好笑。】 明日叶答得事不关己、不留情面,但话里夹杂苦笑,听起来像在慰劳我。我们一直在瞎聊,但聊得比傍晚战斗时更多。 【不,哪里好笑。我也会像平常人那样工作啊。话说,为什么你在外面是那副德行……进入所谓的工作模式吗?】 之前在会客室的冷淡态度令我耿耿于怀,我试着问她,之间明日叶歪头说了句【啥?】似乎觉得莫名其妙。 【咦——?啊——……】 最后她好像想起来了,她低吟一声,视线朝旁边撇去。接着开始小声碎碎念,脸别向一边。 【……因为有老哥在,感觉很丢人嘛。】 【只穿内衣裤还敢说这种话……你的羞耻心跑哪去了,是听起来好像在讲你哥很丢人?】 意思是所谓的家门之耻吗……不管带去哪都很丢人的哥哥之类的。糟糕,菁英妹妹跟吊车尾哥哥,套用这样的关系图对照好像蛮有说服力……正当我开始感到赞同时,明日叶摆摆手: 【哎呀,该怎么说?虽然老哥确实挺丢人,但被人看到跟老哥在一起去也——算蛮恶心的吧?】 话说到这,明日叶的头一歪。 【【老哥很丢人】这点我也有自觉。但我不恶心吧?够了,衣服快穿上。】 【是是是。】 明日叶边说边将手伸向沙发旁边的置物箱,拿起枪套,将它开开心心地套到腿上,穿衣服选择先从这个开始吗……一个女孩子家,这样成何体统……想着想着,我望着她穿衣发呆。 好吧,其实刚才明日叶说的话我能理解。还没进入冷冻睡眠前,跟母亲在一起总觉得很羞耻、很丢脸……一方面是以母亲的性格来说,让她去外面抛头露面令人有点羞愧。 回过头想想,那可能是所谓的叛逆期和自我确立吧。以此类推,明日叶会有那种态度也许是同样的道理。小叶叶也长大了呢,流泪……不过,胸部却没长大到会满出来的程度就是了。流泪…… 想要把有些缺乏成长的胸部盖住,明日叶将淡彩横线图案连帽外衣一口气套上,将毛呢短裤迅速拉起。 不愧是平常穿的居家服,她没花什么心思,穿得很随便。 接下来直接撲坐在沙发上,又细又长、形状姣好的腿随意伸出,开始在我旁边偷闲。 像这样哼着歌玩随身终端,跟在外头的她判若两人。不,说得更贴切点,对我而言,在家门外的明日叶才像另一个人。现在这样没形象、无所事事的她更让我熟悉。 可是,那是因为我们当兄妹共同生活,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屋檐下,才有那种感觉吧。 其他人看到的千种明日叶肯定不一样。透过我的角度观看,明日叶才变可爱的妹妹,在其他人的主观认知里纯粹只是一位可人的女孩吧。讨厌,不管怎么说我家妹妹都很可爱就对了! 但并非人人都这样想。那种又懒又没干劲的态度不免让人觉得她是嚣张臭小鬼,连同那份可爱算在内,即便人们对她的恨意冲上百倍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事实上,黑辣妹学姐似乎对明日也没什么好感。 这份不安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 【是说对我就算了,但对夏目学姐等人也用那种态度不太好吧?毕竟千叶的混混很讲究辈分。】 【啊——那种事情我不太清楚啦。】 说完这句 ,明日叶将脸噗呼一声埋进靠枕里,口里发出不耐烦的叹息。 【夏目学姐这个人应该不错吧,我很少跟她说话所以不是很清楚。但她都夸你了,就跟学姐好好相处吧?】 就算只做表面功夫也好……我很烦恼该不该接这句,最后还是把话吞回去,提出连我自己都办不到的事,想想实在挺傲慢,只不过,明日叶似乎看出我的挣扎。 她发出一声叹息。 【老哥你这样不行哦……女生怎么可能没来由称赞其它女孩。】 话说到这,明日叶向上仰,就算会弄乱头发也不介意,接着嘴边哼哼地浮现调皮笑容,抬着望着我。 【夏目学姐那是在牵制。夸我是想暗示她比我高尚吧?还想让其她人了解这点。】 【讨厌,女生好可怕。是说你别这样好吗?不要当着哥哥的面展现女人味好不好?看到妹妹很有女人味的一面害我反胃。】 【说这叫很有女人味的老哥确实病得不轻。】 明日叶缩起身子窃笑,接下来有灵光一闪地跳起,在沙发上弯内八角坐着。 【啊,话说今天第一次看到老哥在工作。】 【不不不,以前待在战斗科也有工作啊?】 【……有吗?】 有啊,为什么问得一本正经?这家伙……我也跟着用正经度百分之五十的表情回望明日叶。当我们眼神对上,明日叶便开心地换上柔和的表情。 【这个嘛,该怎么说?不是在说战斗的事,而是看到老哥在生产科工作。】 一面思索,明日叶的手指突然竖起,指尖发出淡淡的燯光。她的【世界】以极小规模勾勒,就算不搭用来强化的輪出武装,也能重复现世界。透过这个小小的【世界】,明日叶的指尖发出热能代替卷发器卷起头发,将仍带着水汽的湿发一束接着一束仔细卷过。 【觉得满放心的?大概吧?类似那种感觉。】 【放心、哦……】 我发出叹息,同时明日叶将手指放开,漂亮的茶色卷发流淌而下,明日叶的真心话也跟着流淌。 【嗯,因为老哥不适合作战。超弱的,一下子就到极限了。】 【也是呢……我真的弱到不行……对不起哦,让你担心了。】 小叶叶这话说得有些愉悦,我无从反驳,结果她在胸前轻轻摆手,表示不对不对。 【没有啦,呃,我并没有担心你哦。】 【担心一下嘛?拜托你担心一下?因为哥哥不擅长战斗。】 我半开玩笑回话,只见明日叶嗯嗯地干咳几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是那个意思……是担心我以后去了内地,你会不会有事。】 【……哦,是那个意思啊。】 明日叶的眼神有点认真,我的声音也有点消沉。 战绩特别显赫,或者排行榜前段班的资优生,都市首席和次席,可以提早毕业,以最高礼遇规格转调内地。也就是说,可以成为临时政府的军方雇员,进入政府中枢单位。历代首席都走过这条路,不久之后明日叶也会踏上这条菁英之路吧。恐怕会在我之前离开这座都市。 但另一方面,我却没这种希望可言。 在战斗科赚的一点点积分,就算加上调至生产科一点一滴获取的定期配点,八成还是无法赚到最优惠待遇。 做满任期毕业是可行的,但就算转任内地,阶级也低得可怜。上级将校与一介小兵,举凡生活环境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天差地别,肯定很难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 总有一天要跟妹妹去内地吧。为了将来获得安稳的生活,过着与危机无缘的日子,即便多少有些勉强,我还是进了战斗科。 因为我并不特别。 自己有多平庸,这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楚。 所以我采取现实手段,附属在集团下。设法混进战斗科,想在它的光环下生存。然而讽刺的是,如今我跟自己亲手催生的蔬菜没两样,必须追求附加价值才能凸显自身价值。 一定很多人都这样。 例如疯狂追随天下无敌百战百胜的公主殿下,从中获得至高无上的喜悦,体现存在价值,或者隶属被菁英思想和使命感束缚的集团,沉醉在从中获得的职称和阶级意识里,因而感到充实、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到最后,每个人都只能依附外界给他们贴的标签维生。不是借某人突显自身存在价值,就是提供能力或担任一个要角来找到存在意义。 自身价值都攀附在某人某事上,某人某事之外的普罗大众才得以生存。 可是,妹妹明日叶恐怕是如假包换的特殊存在。 千种明日叶未经同质化、同一化、均一化,就只有一个。 因此,若我想跟她一起去生活,就不能依附她。 【别担心,我再自己想办法。】 唯独这点,我怀着明确的意志、灌注我的真心化作言语。 紧接着,明日叶用透着揶揄的可爱双眸仰望我,绽放一抹微笑。 【哎呀——还是会担心啊——因为老哥都没什么战绩。所以就算去内地,我可能还要替你打点老年生活或其他东西,是在担心这个……】 【原来是那个哦……】 看明日叶很故意地唔唔低吟,我不禁苦笑,不,老了该怎么办,连我自己都有点没把握,不知道现在年金制度办得怎样了……必须慢慢存、积少成多吧? 我抬头仰望天花板,对未来有点忧心。这时明日叶拉拉我的袖子,我摆出有何贵事的表情看向她。只见明日叶边校弄头发边将脸转开。 【……好、好啦,假如真的有那天,我还是会照顾你到最后一刻……毕竟是妹妹吧?】 语毕,她斜眼朝我偷瞄。望着因害臊稍微染上红晕的侧脸,我的嘴角跟着上扬。 【没问题啦。我有我的对策。】 ……这个嘛,说是对策,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还是存在一些可能性,我想肯定有办法像现在这样,继续跟妹妹一起生活下去。 事实上,我有点期待。 对釣瓶朝颜有所期待,还有她试图打造的世界。 5、泳装与果实的阿卡迪亚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 抛出这种问题,在这座都市——该说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多数人都会如此回应吧。 第一类灾害指定异来生物unknown。 完美的答案,ecellent、棒透了、超棒、bravo、哈拉咻。就是这么回事,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有其他答案。 那么,这次换问别的问题。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 刚问完,大部分的人都会有点困惑,或者再把问题重听一次,照理说最终还是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good、eaclly,这家伙真的好great。可以说是最cool最优秀、堪称楷模的答案,大哥哥我最喜欢认真的人了…… 那最后再问一次。 这次问别的问题试试。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还是能给出一样的答案,那样的人究竟有多少呢?一个问题重复三遍,有多少人能给出分毫不差的答案?甚至有人会气着骂这什么蠢跳针,或者怀疑问话的人心怀不轨,不然就是感到傻眼无视问题。即便他们能再次道出原先的答案,能用完全相同的语气、带着相同意图回话的人应该也不多。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即便一字一句原封不动好了,一旦被人问了又问,听者就会开始任意解释。不管问起来有多机械式、多么无情、多么索然无味,在听者耳里,除了字面上的意义,背后想必夹带着更多意涵。 总而言之,言辞就是无法单纯传递它的原意。 重复个三、四次,一句话的意思会逐渐变质。因此,听者在思考后,肯定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吧。 【【unknown】才是敌人。】 【不,其他都市的战斗科才是强敌,跟我们较量战绩。】 【不不不,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等等都给我暂停,才不是那样,是时间,每个人的时间都会公平流逝,无法抗衡的东西才配称为最强的劲敌吧。】 【照你那么说,自己以外的人全都是敌人啦,因为我们内部也在互比战绩啊。】 【原来如此,确实有道理,反过来说我们的敌人是自己人。】 【考考你。】 【尽管考。】 【在人类史上人类才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 【也就是说社会黑暗面才是大敌?】 【整个世界都是敌人。】 诸如此类。 每个人都端出独到的见解、吵吵闹闹说的煞有其事,其实这样挺正常的。每个答案都有一番道理、看法正确,是对的解答,直指症结。 只不过,都没人发现根本问题。 ——人类的敌人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有可能害人类毁灭的东西是什么?最可怕的威胁又是什么、就算赌上人类所有的美德也难以抗衡,或者换个说法,能取代世界上一切恶德的东西是什么? 在人世中,有毁灭人类之虞的东西究竟为何? ——那就是工作。人类的大敌是工作。 因为是工作,我们必须上战场。因为是工作,要我们把歼灭unknown当成目标,为了工作就去配合它。因为是工作,我们拿战绩、积分和点数较劲,试着完成交派的工作量。 工作的存在和指派内容确立敌人,定出须与之对战的敌人。 若没有拿战争当工作,就没有我们的敌人。 既然这样,说人类的敌人是工作也不为过吧。当然,我不清楚金字塔顶端的人有何看法,分派工作的人或许真的想拯救世界,或许想毁灭它,其中可能还有为爱与和平及使命感陶醉,中毒太深的和平主义者,不然就是这类【神爱世人】魔人。 但底层的工作狂就不是这样了。 其他大多数人必须把工作做好,否则这座都市没有他们的容身处。这不如偶像跟一柱,幕后默默的一群人被加派工作、分担某个区块,来参加这场战争。 让学生跟曾几何时差点把人类毁灭的东西抗战,因为是工作,就能容许这种脑子有病的状况发生。 若是没有工作,人类肯定过的一片祥和。今天仍在山林间跑跳,追追小兔子、钓钓小鲤鱼吧。在我那乐陶陶的小小住家里,等着我的会是好吃饭饭加好吃饭饭,好吃饭饭一箩筐。在那样的世外桃源里,暴力分子或老奸巨猾的人都不会出现,多得是老实人。 都是工作害的。是工作的错,工作从人类身上夺走人性。好恨,工作真可恨。 这份憎恶跟日日过劳,再加上每天惨无人道的加班,让我写出很骇人的东西。 小朝对我下令,要我【打造让生产科表现的舞台!】我就这样拟了好几天的企划书,为了让这句草率的指示成真。 在那段时间里,漆原学长似乎从小朝那儿听说我正在企划的事,拿一堆金玉良言激励我。 【截止日快到喽。】 【工作做完就可以回去喽。做完的话。】 【还没完成?】 【好了?】 【都弄完了?】 【动作快。】 【有空吃饭不如多写点。】 【快点快点。】 【千种不工作,除了会让我很悲伤,我还会被迫活在灵魂抽离的状态下,我的工作是种田,蔬菜的卖相跟收成都会受到影响。】 【希望你别休息也别玩乐每天写。若每天只睡两小时,工作二十二小时,千种应该没时间玩才是。】 诸如此类,他每天都督促我。 再怎么当耳边风,每天被人念还是有点消沉。在想着是不是趁过劳死前杀掉漆原,整整烦恼三天左右害我只有深夜才睡得着。可能说工作操过头压力太大还是什么的,我变得很浅眠,才睡两小时就起来了,结果被漆原说中,要工作二十二小时。原来他一直鞭挞我的目的是这个吗?漆原学长心机好重糟糕。 本来想说总有一天要宰掉这家伙,但漆原学长疑似也遭受助兴技音速于灰缸的摧残,每天早上额头都多出新的伤痕好可怜,让我无法抱怨。 就这样度过每天,时至今日总算迎来企划书会议现在是大清早。 我吞下咖啡因锭剂喝能量饮,吃头痛药外加在额头上跟脖子上贴冰敷片,眼睛下面涂面速立达姆,在办公室里喀哒喀哒地敲着键盘。 有时会发出【呼嘻】的怪笑声。 【霞、霞同学……你还好吗?】 在我之后进办公室的莲华悄悄递来一杯咖啡,配上背后音乐【一口气干啦~干啦~喝个爽啊喝个爽~喝了爽啊喝个爽】。卯起来一鼓作气干了,将纸杯重重地放下,同时将键盘输入键用力地哒——!一声按下。 【谢谢……都弄完了我很好……】 我虚脱地说着,朝莲华点头致意。最后将档案夹带、用电子邮件寄给小朝和漆原学长,拿回纹针别在印出的企划书。就算处在这个缺纸的时代还是坚持用纸,尤其是漆原学长,没拿纸资料给他会惹毛他。 结束企划会议的准备工作后,小朝跟漆原学长一起到办公室里。 【霞,企划书写好了吗?】 一坐到位子上,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对此我无言地颔首,交出一捆企划书。 【谢谢,你很努力吧。那么,我们赶快来开会吧。】 小朝微微一笑并指向会议室。人一累,连这种不痛不痒的感谢话语都那么有治愈作用…… 唔呵呵……带着危险的笑容,我按小朝的指示行动,跟莲华一同前往会议室。 等我们在会议 桌前坐定,莲华就喜滋滋地发起会议资料。 【不晓得拟出什么样的企划案,真期待。】 边哼着歌,小朝读起那份企划书。 这时她哼的小曲突然没了。 【霞,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在颤抖,还抖着指尖指向企划书第一页。该处用q版字体放超大写了这么一句。 心动!结实累累的果实要爆开啦!给你满满水果的生产科新作精品发表会! 【千叶鲜果博览会!in鲜果spa龙宫城】 在海风吹拂的南国spa圣地品尝生产科最新话题作,谈场热烈的恋爱吧~ 哼嗯,我下的标题跟煽动标语真是太棒了。妙笔生花。 【那是这份企划书的标题。】 睡眠不足导致脑子完全无法运转,我用呆愣的声音回答。接着漆原学长就唉——了一声,发出好大的叹息。 【搞什么啊,千种你这家伙……不是说要开生产科的品评会吗?这是什么?工作可不是儿戏耶?你以为自己还在当学生哦?】 我们就是学生啊……想归想,看到漆原鞋长那张老脸又觉得没什么把握…… 【老实说,我想亲你跟你解释一下……】 小朝说话的语气透着困惑,莲华也嗯嗯地点头,两人都有看没有懂的样子……没办法,就跟她们说清楚讲明白吧。我开始喃喃自语: 【也没什么,我每天这样工作总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就觉得……真不想工作啊。】 【是、是吗……你比预料中更渣呢……】 小朝很不能认同。 【不是在说那个,是猜其他科的人也可能这样。所以我们反倒该注重这点,发掘潜在市场,增加曝光率。努力做出成果,大致上就是这样。】 在战斗科以外的单位里,人们为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劳动地狱感到厌倦,为战争不会结束的异常日常身心俱疲。 所以他们会想找个地方跳脱日常生活,寻求刺激的娱乐、祥和平静的疗愈行程。 古人曰【累了就去海边】。 搭上跟上班路线相反的电车,恣意漫游、看看海,去泡一日温泉再回来,这是所有上班族的愿望,受雇者的梦想。 而满载这份梦想与希望的企划书就是【千叶鲜果博览会!in鲜果spa龙宫城】。 说到水果,多半会给人一种强烈的印象,觉得那来自南方国家。在好久以前的观光胜地里,据说旅馆会放水果招待客人,让人有【来到南方国度!】的感觉。 来到洋溢这种度假氛围的会场,举办新品水果发表会,除了高级水果的滋味,还有美好的南国旅游体验回忆录相辅而成,会让人对生产科新推出的高级水果留下更棒的印象!以上就是本企划的理念。 我东扯西扯了一堆,只见小朝【唔——嗯】地烦恼起来。 【我对你想表达的东西有点概念了……那这个【鲜果spa龙宫城】是什么?】 小朝翻到企划书第二页,指向【龙宫城】的完工预想图。 【哦哦,这个啊,我一直在翻旧时代的资料,发现木更津好像有温泉。还没跟unknown作战前好像很热闹,看来还会供一些高官花税金在新年时期开会之类的。】 【哦,温泉啊……都没去过。】 莲华开心地哇~着,射出崇敬的目光,看向贴在企划书上的参考用照片。那些照片还罗列很有温泉风情的正统派岩砌露天浴池、可以眺望东京湾的大型瞭望浴池,甚至还有用18k金制成的开运浴池,真是豪华绚烂。就连小朝都一面沉吟一面看相片看到入迷。但她突然歪过头。 【等等……你刚说新年去温泉圣地开会?】 【没错,可见以前的高管都从新年就勤奋工作呢。】 【真的耶!】 【绝对不是那样……只是公款私用吧……】 跟感佩的莲华形成对比,小朝说得很无力。总之,这部分怎么看久交由客观第三人严格审视吧。 才想到这,眼神比第三机构厉害许多、专心盯着企划书图片瞧的漆原学长抬起脸庞。 【千种,我也有问题要问……这也是温泉吗?】 语毕,他指向海洋spa的参考照。在屋外搭起能尽情享受大自然景观的开放式景观台,还有打光的喷水池跃动,可以穿泳衣戏水,是很棒的空间。竟然看上这块,不愧是派对动物的哭哭君。 【当然是喽。补充一下,还会盖这种的。】 我大动作点头,企划书翻到下一页。那里附了室内乐园spa的参考照,大型泳池边有灯光装饰和镭射光乱舞,照亮附有玻璃帷幕的墙和天花板,照片里的景象十分梦幻,有好多穿泳装的女孩跳舞跳得正热。 看到这张相片的漆原学长摘下眼镜,用力揉揉眉心,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叫我。 【千种啊……】 【是……】 好紧张……他要对我说什么……我答话时有点怕怕的,这时漆原学长朝我锐眼一瞪,接着…… 【……干的不错嘛。】 他咧嘴送上智慧型黑道的招牌笑容。浅黑色肌肤配上外露的白牙,额头上缝好多针的伤口频频抽动。漆原学长第一次夸我…… 不过,其实这表示后续看好。既然漆原学长看得上眼,应该也能让其他那一大票千叶混混中意。 想必小朝叶明白这点,看完漆原学长的反应,小朝也唔——嗯地思考起来。 【既然要办发表会,走这种华丽路线确实更能让千叶的学生接受……可是,有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特地新建新施设是不小的开销……】 小朝的疑虑有道理。若单纯地展示新商品,靠现有施舍就够用了。千叶这座都市配备能容纳大批学生的讲堂,要广场也有。可是,光靠这些太普通。在观光胜地或于都市一角的某个小型厅堂,拿这两个地方办活动的醒目程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就是要做到这样才有意义,空间够特别更让人印象深刻。】 【其中的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吧!】 莲华说得一脸得意,就像在问【这话不错吧】。我对她点头表示赞同,莲华则笑笑露出满足的神情。你是想说说看这句话吧,好治愈……在短暂的治愈时光后,我把话题拉回。 【再说生产科跟小朝用能力推动如此庞大的企划案,还可以顺便表现一下啊。】 【这个嘛,好吧,是蛮有道理的……】 小朝的手搁在下巴上,摆出思考的姿势,我则用手撑着脸颊继续补充: 【越庞大的企划案,越是只有生产科才能实行,也需要工科跟商科出面帮忙。】 【花的钱跟各类成本数额越大,相关人员就能得到更过对价值利益吧。】 【也是。正好给其他单位酬庸……可是,有的单位不会跟我们联手。】 用来暗示这才是关键所在。我先顿了一会,最后才补上这一句。补充完,小朝就用锐利的目光看我一眼。 【是战斗科吧……】 【正是。要打造战斗科无法插手的环境,小朝在利用这段时间巩固跟其他单位的关系。】 【原来如此……这样就能瞒过战斗科那帮人,进行游说……】 小朝认同地颔首,紧接在后是漆原学长跟着吐出微妙的叹息,就不知道他听懂了没。而迟了一秒,莲华【啊啊!】一声,似乎想到什么,手拍了一下。 【对哦!感觉排场会弄很大呢。】 【不,设施小小的也行,不需要招待太多来宾。】 【咦?】 莲华维持拍手姿势僵住,坐在对面的漆原学长也错愕地吐出叹息。 【喂喂,千种啊,目的是要大家见识我们生产科的实力吧?你却不打算做大……不,等等。】 【想靠口耳相传吗?】 打断漆原学长的话,小朝抢先发言。正在酝酿要开口的漆原学长有点可怜…… 【应该这么说——我们没有其他法子。如今跟旧时代不同,战时的我们没有大型传媒。】 回到旧时代,他们有电视、广播、网路,还有杂志和报纸等定期广告媒介,然而这座防卫都市没把种东西。也许有学生自动自发做的社群软体,但跟朋友要好的互动到一半突然出现广告业,别说是推广了,甚至令人感到厌烦,会变成负面宣传。 这样一来,发广告单或张贴宣传纸、运用看板才是主流,但对方是学生,别期待会有多大的成效。 可是,口耳相传就不一样了。大多数学生不跟人聊天就受不了,大部分人总是在寻求交流机会。除此之外,朋友很容易聊天聊到一半顺道问【那我们一起去吧?】跟行动做链接。 【要让人们口耳相传有这么简单吗?】 莲华困惑地歪头,噢噢,不愧是莲华,擅长跟人沟通的沟通魔人,您担心的对。因此,反过来说,只要知道莲华常跟人聊天的重点是什么,就能让他们口耳相传。 【莲华,你平常都跟朋友聊什么?】 所以我朝她抛出这个问题。感到困惑的莲华盘起手,开始【唔——嗯】地思考起来。 【唔、唔,像是聊最近发生哪些趣事啦……或者工作上的烦恼?还有聊美食。】 【这样啊,也就是说我们人在闲聊的时候,炫耀、抱怨、说人坏话占绝大部分。】 【我没说!我才没说成那样!】 莲华砰砰地敲桌子抗议,但我当耳边风,继续把话说完。 归纳起来差不多是那样吧,差不多…… 【照这样看来,我们要准备东西让参加发表会的人可以向他人炫耀。不只新推出的商品,还要给他们全新体验。】 对战斗科的人来说,能炫耀的就是那身蛮力。力量代表权力,力量就是一切,简单易懂。 然而其他人追求暴力以外的要素,暴力以外的价值观之于这座都市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但时至今日——由釣瓶朝颜创造的新价值观已截然不同,那就是多了奢侈品与潮流。 只要是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别的。要满足这般欲求,最简单就是贴标签。 看是要透过称号或所有物,还是体验、回忆都行,讲这些事给别人听,人家说你好厉害好棒,对你产生好感,就会觉得自己无比幸福,表示自己高人一等,人们希望被贴上那样的标签。 只要能让他人认可,用什么手段都行。生产科的新品牌精品跟新奇度假体验,足够拿来对他人炫耀了吧。 此外,必须进一步助长那份自傲,某样东西只为自己所有,让他们想跟没有的人炫耀。 【没办法参加发表会的人听人炫耀,会说他也想去,我们要营造那种情景。因此只招待某些人。】 正因娱乐或是奢侈品有其附加价值,人们才当做宝。 人人都有、随处可见的东西,不会有人羡慕。 想要鹤立鸡群,我们提供东西助人彰显自我,会让他人产生比较心态,从而创造新的需求。 明明处在同一个阶级里,我们却总是勤于争高低,无论何时,都要跟人一较长短,最喜欢搞排名搞积分。除此之外,在这类竞争里,比起当时居于高位,避免落到后段班更加重要。相较于进入前段班把人踩在脚下的快感,怕被人瞧不起、遭人中伤的恐惧更胜一筹。 我们人似乎有这种特质。若自己受苦,非要其他人跟着受苦才甘心。并不是想要自己没有的,而是不能接受别人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我们要刻意提供一个话题,让不能去的人讲发表会参加者坏话。坏话是最强的共同语言,会一口气爆发开来。】 我滔滔不绝地讲解企划书意图,最后用这句话做结。小朝等三人一直摆出微妙的表情——也可说是不认同的表情,无声地【唔哇——】着。这时莲华踌躇着举手。 请说,莲华同学。 【那个……要是坏话散播出去,负责企划的生产科会被说三道四……】 【或许吧。不过,到时推给战斗科就行了。战斗科有多蛮横众多周知。就随口瞎掰,【哎呀,都怪战斗科……】,大家就会擅自朝那个方向想。】 人都会任意揣测,串联一些子虚乌有的事,随意编造故事。知道内情的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很滑稽,捏造的人却装作知情,拿来得意地说嘴、恶意中伤。此外,人们还喜欢进行自我感觉良好的妄想,喜欢听起来很爽的下流事。 【先捏造一套说辞就行了。打造出人人喊打的反派角色,催起票来更轻松。】 不玩这句话,我敲敲那捆企划书做个整理。嗯,这样基本上应该满足小朝的要求了。正觉得十拿九稳,小朝就露出烦躁的表情,话说得吞吞吐吐。 【那个……该怎么说才好……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但你根本就邪魔外道啊。】 【听起来不像为措辞所困……】 说得很顺嘛,后半段完全不卡……可是,虽然被人骂邪魔外道,小朝对我的看法似乎仍颇有同感。 【张罗说辞啊……我这倒是有合适的剧本。】 她小声地喃喃自语,合适的剧本是指什么,你有何企图?还没问出口,小朝看向漆原学长。 【也好,就照这个企划走。漆原,你去联络工科,把这件事谈妥,让他们负责建设工作。】 【明白,包在我身上。本人漆原已经卖命取悦他们了,也要到联络方式。】 漆原学长说完拍拍额头上的伤。听说人真的感到惧怕时,只知道发笑……看智慧型黑道突然拿于灰缸打破额头敲到流血,就只能笑了吧。也太可怕了,那样根本是在恐吓人家吧。 【霞,你去拟宾客名单,我会给你资料,人选随你挑,顺便把明日叶叫来。】 【好……反正夏目学姐不找不行,那样明日叶也会擅自跟来。】 这场活动要用来展现生产科的实力,总不能漏邀都市次席兼战斗科领头夏目学姐。那样一来,平常都会跟在夏目学姐身边的明日叶就得被迫跟去露脸。 这话一出,小朝微微干咳几声,斜眼看我一下。 【发邀请函做做表面功夫也很重要吧?】 【嗯,说得对。】 在这世上,重视礼仪礼节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混混集团重阶级,特别计较是否有打招呼、态度是否恶劣、是不是很嚣张、没大没小。我将新指派的工作铭记在心,这时小朝转而面对莲华。 【还有莲华,若你在工科或商科有朋友,就跟她们不着痕迹聊起这件事,邀她们一起加入。】 【我知道了!……可是要邀人,小朝直接联络工科长不是更快吗?】 【当然,我已经跟他提过,都谈好了。可是,这种事要讲先后顺序。上头突然下令第一线人员对其他科提的案子放水行个方便,容易让员工反弹。】 【……原来是、这样?】 嘴上这么答,莲华看起来却不像有听明白。对不起哦,这孩子好像有点笨还什么的,听人讲艰涩的话,脑筋转不过来。我开口打圆场。 【我们这里很黑,已经习惯被上头强塞工作了。但其他科可不一定,上头突然要他们没头没脑地做某件工作,一般而言都会不爽吧。】 【才不黑!】 我被小朝张大眼狠 瞪。是的,每个黑心公司经营者都这么说…… 【事实上,负责做事的是第一线人员,只是希望他们能开开心心工作。这样效率也比较高。】 【噢噢!原来如此!如果是他们主动策划,做起来会比较有干劲是吧!】 这次听懂了!——莲华啪啪啪地拍手仿佛正如此诉说,小朝则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额头一闪,握紧拳头高声叫喊。 【对吧对吧,所以弄得像第一线人员主动发声来推动企划是很重要的!】 真的好黑…… 总而言之,【鲜果spa龙宫城】计划就此展开—— 自企划案获得认可后,又过去一小时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为了开办千叶鲜果博览会,小朝致力于开发各类新品,莲华则去找各类友人,跟她们东聊西聊,我负责发邀请函,还要处理其他工作,就是听人抱怨平常要处理的经常性业务被这次活动连累有多不满。 接下来,话说那个漆原学长,他头上缠着毛巾,无框眼镜换成有度数的墨镜,身穿工作服,绑在腰上的宽版束口裤随风摆荡,在建筑工工地里一手拿着微糖罐装咖啡、一手拿着熟食,生龙活虎地工作着。当他从木更津的鲜果spa龙宫城建设预定地返回千叶办公室,奶油色的束口裤已经被油漆和水泥染成五颜六色。看样子他跟那条束口裤一样,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跟工科人员一起处理建筑事宜的这段期间,他彻底染上【工科色彩】。唔——嗯,真懂得待人处事。 在千叶就染成千叶混混色,换到黑暗职场又变滥用职权找茬的业务,去工科就变成几可乱真的建筑人员。 难道说,漆原学长的【世界】能任意操纵保护色?让人不禁感到怀疑。 不过,随着活动脚步逼近,某天漆原学长乖乖换上制服过来上班,是我熟悉的智慧型黑道装。 然后他来到小朝面前,对她一鞠躬。 【朝颜小姐,都弄好了,已完工。】 【赶上了……干得好,漆原。】 【是!多谢夸奖!】 被松了一口气的小朝称赞,漆原学长深深一鞠躬。低垂的眼似乎有道光芒闪过,应该是戴眼镜的关系。 【霞、莲华,立刻着手准备。】 语毕,小朝披上外套,迅速离开办公室,我们也紧跟在后快步离去。 接下来,搭上漆原学长开的业务用车行驶一会。 之前去战斗科驻扎地开会时没有的建筑物出现,莲华跟小朝看了纷纷发出惊叹。 【好棒……】 不辱龙宫城之名,样式近似古代建筑于平地的王城,一栋建筑物魏然耸立。四周密密麻麻种着椰子树等产自南国的树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辽阔的泳池畔。泳池坐落的位置面向东京湾,可远眺富士山,水面则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那片光景看上去,仿佛此处永远都是盛夏一般。 漆原学长将业务用车停好,大家一起往龙宫城去,有如在说欢迎光临】,喷水池喷刷地喷出水花。 【如何?跟千种的企划案几乎如出一辙吧。】 嘴边自豪地说着,漆原学长大步走向泳池畔。我们跟过去看,只见一些穿连身工作服的人似乎在进行最终调整。泡泡ok、灯光ok、水压ok……边指边做确认的应该是工作人员。企划书是我写的没错,但没想到他们会做得这么精细,其实我有点吓到。 再朝周围环视,泳池畔列了许多摊贩。我一摊接着一摊看去,餐饮自然是少不了,还有卖泳装跟游泳圈,甚至是橡皮艇。 【商科的人也要摆摊吗……】 【会有人潮嘛,这可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听我嘟囔,小朝若无其事地应声,带着惊叹参观鲜果spa龙宫城。莲华也按耐不住匆匆跟着她转,连呼好厉害。 【行得通!有这个一定行!】 【太好了!小朝!】 【赢定啦!我们赢了!嘎哈哈!】 先是小朝与莲华出声、再来是漆原学长高声大笑,三者响彻东京湾。好吧,我懂你们的心情……这下各都市首长都会花公努来个公款私用吧,就连身为千种家长男的千种二世——也就是我本人,都感到有点兴奋。 就这样,南关东最大最新的一大观光胜地——鲜果spa龙宫城竣工。用来让釣瓶朝颜当上首席的计划,即将进入最终阶段—— 蓝天万里无云。水面平静无波。 出来的风却带点暖意。 甘甜的果香与刺鼻潮水味交融,水边传来少年少女欢乐的嬉闹声。 烟火一打上去,人们发出更大的欢呼声,与之呼应,一抹人影自泳池畔的舞台现身。 这时几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 在众目睽睽下,有人威风凛凛地走到麦克风前方,是我们生产科的科长釣瓶朝颜。 【今天是生产科新品发表会。感谢各位赏光参加千叶鲜果博览大会。虽然时间不长,还是希望大家能在这座有海有果实的乐园里玩的开心。】 额头因聚光灯照射闪了一下,小朝朝大家一鞠躬,紧接着各式各样的开心呼喊此起彼落地响起,有【哇——】有【耶——】有【呸——】,还有人用手指吹口哨。 小朝的问候有如暗号,我们陆续将契合现场氛围的南方水果——杨桃、火龙果、百香果、香蕉凤梨奇异果木瓜芒果运过去,还有专为这天准备的新品。 在置于泳池畔的海滩椅上、无以数计的盛放伞叶下,宾客们津津有味地品尝热带水果。 跟原先贩卖的作物风味有别,人人都为这股南国香气陶醉。 看完大家吃水果的样子,我返回后台……该说专为小朝等部分关系人空出的一小角。 总而言之,用来招待一般宾客的宴会办得很成功。这个世界缺少娱乐,【观光胜地】这个概念和新奇的奢侈品水果颇受欢迎,应该足以让大家体认生产科的全新魅力。 不过,我们的工作还没完,接下来还有一场小小的会谈。 追随在舞台上致辞完毕的小朝,我和莲华来到泳池畔某个角落,朝预先保留要用来商谈、附遮阳伞的座位走去。那里又称贵宾席,这区块有工科、商科、补给科这类非战斗科首脑齐聚。 小朝进入到他们的遮阳伞下,笑容可掬地搭话: 【感觉如何?玩得还尽兴吗?】 【噢噢,当然尽兴喽。】 不知是工科或商科的高管答得很愉悦,小朝也微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在同一张桌子旁落座。 接着便与对方谈笑风生,左一句【哎呀——生产科真不简单——】,右一句【过奖了,能有今天都是托大家的福】。自始至终谈天氛围一片祥和,这时小朝突然稍微压低声音,切入正题: 【也许您已经从榴岡那听说了,不知那件事有何进展?】 此话一出,对方的神色稍稍改变。他小声地咿咿啊啊,话说得含含糊糊。刚才明明说的那么顺。 这也不能怪他,刚才釣瓶朝颜提的事恐怕跟都市代表人选举有关。小朝要出来参选都市首席,当我们为了举办这场发表会四处奔走,推选她的游说活动就在台面下暗中进行。想必莲华曾暗中与工科、商科的人接触,跟他们密探过几次。 而这场发表会就是来补尾刀的。 小朝用认真至极的表情在椅子上重新坐好,有话要说的她稍微向前倾。 【若你们愿意协助我方,我定会改善现状。排除既有的权利分配制,将每次战斗科出战获得的点数一同配给生产科、商科、补给科这些外部单位,我保证会导入这种利益分配制度。】 【若有机会实现,我们自是求之不 得……但战斗科的人当首席其实形同一种传统,一时间要改变恐怕……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评估吧?】 对方因小朝的话气势消弭,说话的声音有点弱。想必这类互动至今重复上不少次了吧,小朝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 【好,就照您说的办。期待您给出正确答复。】 语毕,小朝朝我使个眼色。 【霞,把那台推车推到那边。】 经她指使,我看向放在一旁的推车式茶几,上头搁着附有银色钟形盖的托盘。 我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将推车推过去,托盘轻轻地放在桌上。 【严肃的话题就聊到这……若你们不嫌弃,务必也请尝尝这些新产品。】 小朝说完,我配合那些话迅速揭开钟形盖。 里头装着苹果等各式各样的水果,还有没贴标签的酒瓶跟高脚杯。 【莲华,麻烦你为大家倒酒。】 【好、好的。】 继一声异常谨慎的回应后,莲华将酒瓶里的东西咕噜咕噜地倒进高脚杯。接着,气泡便在玻璃杯里波嘶波嘶地冒着。 看见这一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就是釣瓶朝颜准备的武器,是她说的子弹。 【我们那这些新品水果榨汁,稍微经过加工造出特制饮品。请用。】 小朝微微一笑,邀大家一饮杯中物。其他单位的首脑们也作出回应,嘴里说了些像是【真不得了……】的话,手朝酒杯伸去。当酒杯彼此碰撞,一道清凉澄澈的声音随之响起,气泡哔哔啵啵,甜美芬芳的香气跨散开来。有果香,还有酒精的香气。 喝下一口杯中物的男子惊讶地瞪大双眼。 【……噢,这是!】 【嘘——!】 他发出惊呼,小朝则在嘴边竖起手指制止他,然后神秘地眨眨眼: 【关于这新产品,还有我自告奋勇参选的事,麻烦您务必保密……】 【是,我知道了。】 此人边答边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看似工科或商科重量级人物的他显然十分开心。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再来一点?】 当小朝使眼色打暗号,莲华就迅速递出酒瓶。 【那、那个,不嫌弃的话请续杯……】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他又喝起杯中物,这些高管的脸开始微微泛红。刚才听人提起正事还面有难色,如今有莲华替他们斟酒,这些人色眯眯嘿嘿笑的模样可乐了。小朝见状也跟着笑容满面。 【若事情进展顺利,我们再来喝一摊庆祝吧。】 话说到这,小朝朝他们行个礼,接着从座位上站起。我跟莲华也追随她的脚步。 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会,小朝突然握紧拳摆出小小的胜利姿势,。哦,这是结果满理想的意思?没想到光靠这样就能轻松收买那帮人,然而奢侈品这类偏好物经过无数次反复品尝,最后会逐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在南国旅游胜地这个高优质环境经历的体验,定于他们内心深深扎根。 在防卫都市的生活没什么刺激和娱乐可言,总有一天,那样新形态奢侈品会蚕食他们的心,让他们离不开它。这表示身为庄家的釣瓶朝颜将扩大权力。 搞不好小朝真的会当上首席哦……我半是尊敬地看着她,发现走在旁边的莲华一脸郁郁寡欢。她频频歪着头,战战兢兢开口。 【请问……那是酒吧……】 【是从水果榨出的汁,是果汁。】 【是果汁吧。】 【果汁……】 我跟小朝立刻出言反驳,莲华则唔唔唔地低吟。 【唔——嗯唔——嗯,可是管理局好像对酒类的制造和贩售严格限制……】 【对啊,酒类制造受到严格控管。】 小朝若无其事地说着,莲华听了绚烂一笑。 【就是说嘛!咦……这么说刚才那个果然是私酿酒?】 【是自然发酵的。】 【自然发酵吧。来自木更津的天然食品。】 【自然发酵……木更津天然食品……】 小朝说这话时充满自信,我随口迎合,接着莲华便像呓语般重复同样的话,在用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小朝看。对此,小朝咳几声清清喉咙。 【有人拿水果给我,榨完刚好自然发酵,成分就变得跟酒精类似,并非我们动过什么手脚。要怎么品尝那种水果交由消费者自行判断,跟我们无关。ok——?】 【o、ok……】 小朝说得口沫飞横,莲华退缩了。她举起双手摆出投降姿势,头点啊点。小朝看了露出微笑。 【好了,这下苦难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我们也来找点乐子吧。】 语毕,小朝在泳池畔轻快地跑起来。莲华也说了声【等等我——】,赶紧追上去。 嗯嗯,好棒的景象……虽说我等一下还有工作要忙—— 灿烂的阳光照耀。 刚过中午,随着气温上升,泳池畔更加朝气蓬勃。宾客们也一下子玩水一下子泡温泉,沉浸在短暂的梦里。 但我们这些生产科的工作人员无法加入他们,一直埋头工作。 【喂千种,你这家伙。第二十四桌的豪华水果盘已经好了,快点端过去。】 漆原学长嘶哒哒哒火力全开狂切水果,摆完盘发出怒吼,我们这些生产科成员则将豪华水果盘和饮料放上托盘,在泳池畔跑来跑去。 忙到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几小时内一直埋头苦干。 直到夕阳西下,时间接近傍晚时分,看到太阳落在那个位置,我拿手边的随身终端确认时间。 【漆原学长……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入第二阶段。】 当我对漆原学长说完,他就一把脱下半截式围裙,脖子扭得咔咔作响。 【噢,时间已经到啦……我去准备一下。】 话一说完,漆原学长便换上宽松的嘻哈服饰,将特大号首饰哐啷一声挂到脖子上,棒球帽朝侧边一转将它戴紧,同时手上还抱着dj转盘。 【我来去舞池,转转唱盘,你去小朝那边知会她yo!】 cheak it out!他摆出酷似弗莱明左手定则的手势朝我说道,接着就瞄准活动站区飒爽走人。看来他要去活动展区做些dj会做的事,水果dj漆原诞生。这个人什么都会呢……去展区那边肯定会玩出跟切水果一样的超强节奏感,令人萌生些许尊敬之感。 目送玩干劲十足yo!yo!的漆原学长,我也往小赵待的帐篷去。虽然称之为帐篷却很简陋,只搭了用来遮挡太阳的三角形顶盖,可以躲避毒辣的阳光,通风良好,这座帐篷感觉很不赖。我也想早点过去那边纳凉,休息一下…… 之后,我走了一会。总算听到熟悉的声音。 【好甜!小朝、小朝,这个好好吃!】 在那吵闹的人是莲华吧……我遵循声音走向这边数过去第三个帐篷。 结果那里有好多丰沛的哈密瓜结实磊磊。 宛如迷宫的纹路密密麻麻,那里有颗淡绿色的蜜瓜。肤色基底白质剔透,水润光滑——这又大又圆、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哈密瓜两颗。一会儿后,我才发现那是莲华通透的柔嫩美肌。 【啊,霞同学,辛苦了!】 被人这么一叫,我恢复理智。身穿泳装抱着哈密瓜的莲华就在眼前,襯着白净的肌肤,胸口有小小的荷叶边点缀,腰际有可爱的缎带不着痕迹突显女人味,她穿的是比基尼。我不禁呆呆地望着对方,发现我在看她的莲华有所惊觉,赶紧拿抱在手里的哈密瓜遮住胸口。那种哈密瓜哪能遮住你的哈 密瓜啊…… 【……霞,你不用工作吗?搞什么,翘班了?】 我正勤于替哈密瓜评鉴等级,一道听来带刺的声音就从莲华身边传出。看来一接待完就换装,小朝跟莲华一样,都穿着泳装。繫绳绕过颈部绑住,是淡蓝色的,有如被朝露沾湿的花苞,含怯带羞、亭亭玉立。光滑的肌肤润滑有光泽不输那颗额头。小朝似乎被我看得很不自在,她扭动身躯,让我偷看到她换翘别只脚、腰朝旁边一歪。因为我在当生产科业务所以对蔬菜水果有点挑剔,那颗白桃棒到连我都不禁为之赞叹。 【别一直盯着啦……笨蛋。】 小朝不悦地开口,双手并用端着切好的西瓜吃起来,打算靠纤细的手腕遮住身子。 【没有啦,抱歉在你们休息的时候打扰。差不多要开派对了……】 【哦,时间已经到了啊。】 话说到这,突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我转头张望,看见长至肩膀的微翘金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让我不自觉眯起眼睛。 在灿烂的豔阳下,对方无所畏惧、宛如这泳池畔的女王,来人是夏目惠。 黑色运动型比基尼突显她健康的身段、修长柔嫩的手脚,成为泳池畔人人瞩目的焦点。再加上她的腿很长,一旦走起来,大腿腿根处的暧昧界限俨然是禁区防线。 【夏目学姐!您怎么来了!】 【来打声招呼。难得人家特地邀我来。】 莲华哇——地换上开心的表情,夏目学姐朝她露出很有男子气概的笑容,再对小朝搭话。 【嗨,朝颜。这里真棒,我们那边的人也很开心,说这样的排场前所未见。】 【哼哼,对吧对吧。东京湾跟神奈川都没这么棒的地方!是千叶限定!只在千叶!对了,霞,去搬海滩椅给夏目坐。】 夏目学姐率直的称赞似乎让小朝龙心大悦,她挺起平胸自豪地回话,二话不说赐她一张海滩椅。小朝,你未免太好收买了吧……不止她,莲华也很好收买,开开心心地替夏目学姐准备饮料,再毕恭毕敬地呈给她。 我放下为宾客准备的备用海滩椅,夏目学姐朝上头一躺。伸出修长柔嫩的手脚,那动作十分煽情,一直盯着她看不好意思,正想移开目光,夏目学姐对我绽放一抹微笑。 【谢谢你,霞,可以再帮忙般一张椅子吗?】 【好……】 再一张?我微歪着头,打算动手搬剩余的海滩椅。没想到明日叶就在前方。胸前装饰大把荷叶边,再配上腰际的荷叶边,突显她的肉体曲线。茶红色发丝襯着白皙肌肤煞是好看,让少女身形更有魅力。 明日叶似乎觉得这种南国氛围很新鲜,嘴里发出赞叹声,扭头东张西望。好酒没看她做出这么契合年龄的反应,哥哥我觉得好开心。 【给你。】 【啊、嗯……谢谢。】 我给她海滩椅,明日叶稍微道声谢,接着就坐到椅子上。人一坐定,莲华就对她们盛情款待,端出哈密瓜和西瓜。 【若明日叶不嫌弃的话,请用请用。】 撞见高调登场、丰沛无比的【果实】,明日叶语塞地【唔咕】一声。 【谢谢……】 她小声低喃,将切片西瓜放入口中,然后就趴在海滩椅上。她这个年纪特别讨厌【哈密瓜】呢,嗯嗯。 有那么一会,女孩子们在海滩椅上纳凉,度过一段沉静的时光。 太阳快要下山,泳池畔吹起淡淡的凉风。 远方传来学生们嬉闹的声音,受凉风吹拂的椰子树永叶子奏出沙沙声,海潮声来来去去、忽远忽近,还有飞在空中的黑尾鸥发出啼叫,声音听起来都淡淡的。 然而这片宁静突然混入一阵轰天巨响。咚兹咚兹的重低音深入体内、阵阵作响,逐渐变成令人耳熟的节奏,听起来像是【咚沙——咚咚沙——】。 我朝声音出处望去,开始转暗的夜空有雷射光闪动,大家正随着音乐扭腰摆臀。 【yo!are you ready?差不多该来对唱盘和额头用针喽?今天要缝十针看我特工兄弟们请·多·指·教!everybody danow!here wo go!】 水果dj的声音从播音器传出。继谜样得刷盘音后,吵闹的乐曲开始播送。夏目学姐和明日叶愣了一下并看向远方,就像在说【搞什么?】哎呀,说真的,我也很傻眼。漆原学长好嗨…… 【看样子已经开始了……莲华,时间差不多了。 小朝从刚才坐的海滩椅起身,朝莲华发话。 【啊、嗯。夏目学姐,若您不嫌弃,请务必去一趟。好像有举办露天派对?现在开始喽!】 【哦?】 夏目学姐因莲华的邀约起身,直接朝派对会场走去,莲华也哼着歌另外准备饮料,将它放到托盘上,喜滋滋地追随夏目学姐。接近着,明日叶发出嘿咻一声,跟着起身。 【我也去……】 【你待在这。】 但明日叶的手被小朝握住,又被拉回海滩椅。 【咦?……欸,朝颜。】 【为什么直呼我的名字……都跟你说我是学姐了……】 【……那就秃额学姐。】 【秃、秃额……够了!叫我朝颜就好了!】 傻眼无言之余,小朝放弃挣扎。在她看来,与其被人叫秃头,还不如纵容对方装熟。哎呀对不起哦,都怪我家妹妹。 【为什么我必须待在这啊?我很好奇。】 【趁夏目不在,我要跟你谈谈……下一届首席候补千种明日叶于这个时间点和生产科的釣瓶朝颜待在一起,必须让这件事成真。】 小朝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半开玩笑不正经的神情,她用认真得可怕的眼神望着明日叶,嘴里吐出这句话。 【啊?】 然而明日叶歪着头,一脸莫名其妙。我也跟她一样,一直歪头。 【请问一下,小朝,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我一问,小朝便朝明日叶呐呐地开口。 【明日叶,我打算参加下届都市代表人选举,有鉴于此,希望你能帮我一把。照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夏目肯定会当上首席,不过,若你愿意跟我联手,就能瓜分战斗科的票仓。】 【咦、咦咦……突然跟我说这个实在是……】 明日叶难得困惑地搔弄头发。见明日叶一脸为难,小朝转头看我。 【霞,你可以帮忙说服明日叶吗?】 【不,就算你这么说……抱歉哦小朝,那样行不通,因为这孩子都不听我的话。】 【没错没错。】 我的话让明日叶嗯嗯地颔首。我们俩还互看彼此,同时歪过头说【对吧——?】再【啊哈哈……】地露出无力的笑容。 可是,唯独小朝神色认真,手慢慢搁在下巴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真是这样吗……前阵子战斗时,比起夏目的命令,明日叶更倾向听霞的意见做判断,即便在战斗科……更正,就算整座都市就属夏目说话最有分量,她也不当一回事……】 听她这么说,我才会过意来。啊啊,原来她是这样看的……不,也不能怪她。小朝对阶级关系和指挥系统很敏感。再打那场仗时,看在小朝眼里,就像明日叶对我言听计从吧。 【霞也在帮我,拜托你,明日叶,希望身为未来首席候补的你也能出力相助……为了让这座都市、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小朝紧紧握住明日叶的手,话语充满热情,眼里蕴藏强烈的意志。原来如此,小朝之前说的戏码原来是这个。战斗科下一届最有力的人选、未来的首席 候补。若她跟这次代表人选举的人釣瓶朝颜密谈一事外泄,将有望打乱夏目学姐的阵脚。即便明日叶此刻没有应允,该消息也会启人质疑。当然,最理想的是明日叶现在就答应帮忙。 然而明日叶【嗯——】了一声,面有难色地沉吟,就此逃离小朝的手掌心。 【嗯——抱歉,朝颜。我好像对首席之类的没什么兴趣。】 【竟然说没什么兴趣……】 小朝哑口无言,现场一阵沉默。只剩远方传来的重低音不断空响。 就在这时,莲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霞同学、饮料!饮料!你有东西可以借擦吗!?果汁打翻了!】 【唉……莲华,你真的是6】 又把饮料翻得东倒西歪吧,眼看莲华头上不停有水滴滑落,小朝好傻眼、整个人放松下来。 只不过,微笑到一半的脸突然僵住,我顺她的目光望去—— 【夏目……】 声音在颤抖,小朝叫出那个名字。这一叫,夏目学姐无力地扯出一抹微笑,肩膀静静地垂下。 【朝颜,抱歉……我都听到了。】 【夏、夏目学姐!?您怎么会在这!?】 【没什么,因为莲华突然间不见踪影。还有,明日叶一直没过来……】 莲华惊慌失措地哇哇叫,夏目学姐则随口应道。但她脸上的微笑敛去,锐利的目光射向小朝。 【……朝颜,刚才那些话是认真的?你想当首席?】 夏目学姐总是用充满英气、很有大姐风范的爽朗目光看人,现在的眼神却与之相去甚远。跟上战场时如出一辙,眼神充满杀气。敌意迎面而来,小朝的细肩微微颤抖,但她仍旧回瞪夏目学姐,发着抖开口叫嚣。 【是、是认真的!我……要当首席!】 【爱说笑,大家都不会听你的。】 反之,夏目学姐连叫都没叫,她静静地轻喃,仿佛是种耳语。明明是这样,夏目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却更有分量。 【你还不懂吗?我们在作战。这个世界一直处于战乱之中,强者才能出头。战斗科以外的人居于下位,任谁都无法接受。若你当上首席,只会被人强行扳倒。你有办法制衡他们?】 【这、这种事……只要我们断绝粮食供给……】 【要是饿了,他们可以威胁你,对你又踢又打,你有能耐压制他们?我们有哦,就算对方杀过来还是挡得住,所以才能保护大家。战斗科可不是浪得虚名。】 夏目学姐用低沉的嗓音厉声数落小朝。连碰都没碰,却用那个声音、那句话让小朝动弹不得。 小朝只能懊恼地咬着嘴唇,犹如这座都市的体现。 夏目学姐一出声、战斗科一出声,谁都无法反抗。即便闷不吭声感到厌恶、很想逃跑,夏目学姐的话依然没有间断。 【这就是战斗科。大家都这么想。有战斗科撑腰,是战斗科的门面,像这样值得信赖的人,当上首席才能让大家信服。可是,你不一样吧?如果是你,谁都不愿追随。】 所谓的战斗科,光靠这三个字就有吓阻作用。 战斗能力傲视群雄,伴随不少丰功伟业。此外,至今历代首席都来自战斗科,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已经在这座都市的居民心中深深扎根,不许任何人违抗夏目学姐他们。 在这座都市里,那已经是常识,无人对此存疑,质疑的人就只有釣瓶朝颜吧。 【假如你有那个打算,我们只好动手……战斗科一旦被人小看就完了。若你无论如何都要与我们为敌……就只能击溃你。】 最后,夏目学姐道出这句话,一双眼瞪着小朝。那双眼睛仿佛在看可恨的敌人。 【唔】的一声,一时间词穷的小朝低下头,夏目学姐对她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我们走,明日叶。】 临行之际,夏目学姐简短地唤了一声,这时明日叶偷偷看我。 【没关系,这边都安顿好了,现在你还是先走吧。】 【……嗯。】 明日叶轻声附和,打算随着夏目学姐离开这里。海滩鞋在沙地上踩出沙沙声,这让如梦初醒的小朝抬起脸庞,接着用视线向我求助。 【啊……!霞、霞,你也帮忙劝劝明日叶……】 【小朝,抱歉我办不到,我绝对不会扯这家伙的后腿。】 对现在的小朝说那种话,我自认有点过分。但就这么一件事上,我也有我的坚持。 一记踢沙的沙沙声响起。 【其实呢,我不讨厌朝颜,但你这样让人很火大。】 走到一半停住的明日叶,侧着身回望小朝。 【我这样?】 【就是像在利用人的行为。老哥不是我的附属品,请你别小看他。】 【啊……】 说话语气一如往常,眼神倦怠。但明日叶拖着海滩鞋离去,那个脚步声听起来远比平常不悦许多。 小朝低垂着脸,手朝额头一搭,吐出又长又淡的叹息。 【……抱歉,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哎呀没关系,我也没回应你的期待对不起哦。就当我们半斤八两一笔勾销吧?】 【…………】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回话,小朝却没有抬起脸。她只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吐出略带哭腔的声音。这股叹息仿佛在隐忍些什么,让她细小的肩膀为之颤动。 莲华轻轻触碰她的肩膀。 【对、对不起,小朝,都怪我那么笨……】 【……没关系。反正迟早会被战斗科盯上,如果能再多一点时间……就只是这样而已。莲华你不用放在心上。】 语毕,小朝回碰莲华的手,慢慢抬起脸庞。双眼湿润,颤抖的嘴勉强动了动,硬是挤出一抹微笑。 【我先回去想今后的对策。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漆原,你们今天可以先休息了。明天这边都收拾好再回去。】 留下这句话,小朝踩着不稳的步伐离开帐篷。 【霞……对不起。】 跟我擦身而过时,她轻声说道。 6、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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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替发表会和活动善后,再搭漆原学长的车回到千叶,这时太阳已经西斜,东京湾在夕阳映照下染红。 车内没有任何对话声,也没放很high的音乐。发表会活动本身可以说是办得非常成功。不过,后续发展足以让我们沉默。漆原学长事后听莲华转述一切,似乎考虑到小朝的心情,一直默不作声。 我跟莲华都望着那一成不变的景象,处处是瓦砾堆。 最后,车子开到沿海道路的尽头,熟悉的防卫都市千叶景色映入眼帘,漆原学长让车子减速,把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的小丘子上。 【……那我去归还车子。】 让我们下车后,漆原学长又把车开走。我目送他离去,接着稍微走了一会。 海风吹得强烈,我按住一头乱发,停下脚步,咂舌眺望那片海。 喵啊喵啊,远方响起黑尾鸥的叫声。 喵啊喵啊喵啊喵啊,仿佛依循某种规律,我凝神倾听黑尾鸥接连不断的叫声。 就在这时,背后有脚步声靠近。 【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清楚呢……】 用不着回头,我也知道是谁。在同一时间下车的就只有另外一人。 【难以想象夏目学姐跟我们玩真的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小朝也应该做了些打算……】 当我把话一接完,榴岡莲华就朝杂草随意踏上一脚,腿一蹬跳到瓦砾上。 【……如果夏目学姐跟小朝的理念一致就好了。】 踩在不安定的瓦砾堆上,莲华转了一圈,回头看我。她那裙摆飞扬的模样真美,我不识相地想着。平常老是耍笨把茶打翻,也许她的平衡感意外的好。 【小朝好厉害。头脑好又可爱,会想好多好多,我还猜她也许真的会当上首席。】 莲华自顾自地肯定,一头热地说着。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但夏目学姐也很厉害,人漂亮又强悍。再说她有足够的觉悟吧?还是战斗科的骄傲之类的……正因为她有这些特质,大家才会追随她。】 听莲华语带仰慕地道出这段话,我不经意想起一件事。好像有人说过,女孩子不会平白无故夸奖她人。 【只是我什么都办不到……】 那话声隐约夹带自嘲的淡笑,我因此望着莲华的脸瞧。接着,莲华露出像是在掩饰的笑容。 吹来的风撩起那头长发,飘逸的黑发在落日映照下闪闪发亮。黑色的发丝飘散,宛如恶魔之翼。 天空好红、好红。 夕阳美得令人发毛,散发诡异的美感。 那黑发宛如暗夜展翅。 映着余辉的双颊染上一抹朱红,黑发仿佛溶了夜暗的濡鸦墨羽之色,正面迎接阳光,背后却身负长夜。少女就站在两者交界。 【战斗科说他们不要我……可是,其他地方又说我是战斗科的人,无法收留……让我一事无成。】 异类中的异类,他们跟异类之外的同类不算同路人。用不着绕这种口令,不管是我还是榴岡莲华,在这个镇上显然都是怪胎。 已经被人做记号,就算硬把它剥下,还是形同一种侮辱刻在身上。 【不过,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属于战斗科或生产科,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认为,某些事只有我们这种多余人物才办得到。我们知道夏目学姐的行动风格,也知道小朝的做法,才有办法完成它。】 语毕,莲华绽放微笑。 的确,我跟她的境遇类似。可是,即便过程相似、走过相同的路,到最后还是不一样。因为我跟榴岡莲华是完全不同的人。 我骚骚遗传自父母的乱发,目光从榴岡身上别开。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顶着战斗科的光环,由我们来承袭小朝的做法就行了?】 待我说完,莲华便吃惊地眨了两三次眼睛,然后浮现一抹淡笑。 【你听出来啦……霞同学果然厉害。】 【哪里厉害了。听过小朝的话,任谁都能猜到。】 这时莲华走下瓦砾堆,到我面前站定。 【也对,连我都能想到。可是呢,霞同学,你不觉得这件事只有我们能办到吗?正如夏目学姐所说,我们还没从战斗科除籍。所以我们能代表小朝完成她没能办到的事。到时候,大家就能抬头挺胸活下去。】 我默默听莲华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没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偷瞄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在那之后,莲华睁着湿润的眼睛,抬眼仰望我。 【跟我一起……改变世界吧。】 话一说完,莲华的手朝我快速伸来。 那细长的手指、看似光滑的肌肤和纤细的手腕停在眼底,该不该碰令人犹豫,导致伸手时机太迟。 ——不过,我想这样就足够了。 【抱歉,还是免了。】 继这句话之后,我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这下再也没机会跟莲华握手了吧,我有这种预感。 【老实说,对我而言谁当首席都无所谓。不管是夏目学姐或小朝,甚至是莲华都好。我重视的不是这个。只要做好分内工作,还有,生活称得上安稳就行。所以说,就算了吧……】 我流畅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随口瞎扯一通后,话题就此画下句点。 我不打算改变世界,也不想拯救它,更不想破坏它。 如果她愿意换个说法,我肯定回答出不一样的东西。 假如她敞开心胸对我道出心里话,或是豁出去难堪地哭喊—— 若她没有顺应、顾虑、讨好这个世界或者任何人事物,愿意道出心里最真实的愿望—— 不管那是多么丑陋、惹人厌又卑劣的愿望,我都会听吧。 可是,终究无法成真。 所以我最后补上这么一句话。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下集待续。 后记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经常以客人身分光顾的店,换个立场接触就变成妖魔巢穴。业务这种工作还真可怕……让我有了深切到不能再深切的体悟。 不过,其实不光只有业务,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人际关系不管换了多少时空背景,总是人前人后、一体两面。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又是一套,换个职位换个立场,心态和应对方式都随之转变。虽然是常有的事,却也因为这样,每当从彼此的假面具间流露出一小句真心话、进而产生交流时,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令人不自觉发笑。 这种时候才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同时反省日常生活中交谈的话语都沦为形式、无时无刻在怀疑对方是否话中有话的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狭隘。 像这样当社畜久了,真的十分疲惫。有时会觉得「我撑不下去啦!」,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种时候,我会搭与上班路线方向相反的电车,去靠海的城镇──把那附近的业务都跑一跑再直接前往公司。所以我很少去不靠海的埼玉跑业务,我是江户前社畜。 不管去哪、不管往哪逃,社畜就是社畜。在组织、头衔和自我的天人交战间摆荡,主客价值观每天物换星移,于这样的情境下不停工作。那么,这些芸芸众生又是如何看待世界呢? 就是这种感觉,为各位送上《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上集。下集待续。 接下来,关于本作的标题,除了书名还接上了「qualidea code」这个像是副标的东西,其实它是系列作的其中一套。 话说《qualidea code》这个故事,其实是所谓的共享世界观。该企划有共同的世界观及设定,让几个人照自己的意思编写,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作家随兴挥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再来要谈参加这个企划的作家,有相乐总老师和橘公司老师,他们执笔的系列作也已经发行。 《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qualidea code─》又称神奈川篇(橘公司著)。 《那样的世界毁掉算了─qualidea code─》是东京篇(相乐总著,尖端出版)。 还有一直绕著千叶转的本作《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渡航著,尖端出版),出了三座都市的故事,每座都市都有属于他们的角色在里头活跃。 另外还有它们的前传《废材与金币的库洛迪亚》(相乐总?渡航著),虽然给人感觉「喂喂集数超多的啊」,但请各位放心。基本上每本都是独立的故事,甚至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共通世界观吗?」 这些故事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但全都是独立的故事,只读其中一套也没问题,至于是不是共通世界观,就由各位亲眼确认吧! 此外,这部《qualidea code》已经做成动画了。 动画《qualidea code》由神奈川、东京、千叶的角色齐聚一堂,谱出崭新主线。 制作单位为a-1 pictures。动画版导演川村贤一先生曾担任《super sonico the animation》的导演及《ckgoon》助导等。剧本由相乐总、橘公司和渡航这三人合力撰写。目前日本正在播映,还望各位赏光收看。 同场加映,动画版《qualidea code》也在《jump square》上漫画化了。 希望各位能一同观赏。 我想其他地方也列出不少情报和新讯息,这个名唤《qualidea code》的共享世界扩张速度太快,无法靠这区区几张纸网罗一切。我有办法跟上《qualidea code》这个世界的速度吗…… 自信心不是很够,因此各位读者若能透过《qualidea code》的官方网站或twitter等管道关注,将是我莫大的喜悦。 差不多这样,接下来是谢辞。 saitom大人。又能跟新的大神一起工作备感光荣!封面、彩页还有插图都好可爱喔~看得我都在地上打滚了。感激之情大到有如狂风暴雨,希望未来还有合作机会,也请您多多指教。真是太感谢了! 还有责任编辑星野大人。不愧是嘎哈哈的gahaha文库!【注】总是受你们关照真不好意思。我又嘎哈!了。万分抱歉!嘎哈哈!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惶恐,下一集《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不会再嘎哈,这次是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后续可说是游刃有余啊,嘎哈哈!【注:本书由日本小学馆旗下「gagaga文库」出版,取其谐音。】 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speakeasy」的各位成员。我总是在想「speakeasy」究竟该如何定位,下次也请跟渡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吧。谢谢你们。 《qualidea code》各相关同仁。举凡动画跟其他作品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企划一开始只是我跟相乐、橘三人弄好玩的,能超乎我们预期大幅发展都有赖各位协助。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多多指教。多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经常以客人身分光顾的店,换个立场接触就变成妖魔巢穴。业务这种工作还真可怕……让我有了深切到不能再深切的体悟。 不过,其实不光只有业务,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人际关系不管换了多少时空背景,总是人前人后、一体两面。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又是一套,换个职位换个立场,心态和应对方式都随之转变。虽然是常有的事,却也因为这样,每当从彼此的假面具间流露出一小句真心话、进而产生交流时,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令人不自觉发笑。 这种时候才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同时反省日常生活中交谈的话语都沦为形式、无时无刻在怀疑对方是否话中有话的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狭隘。 像这样当社畜久了,真的十分疲惫。有时会觉得「我撑不下去啦!」,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种时候,我会搭与上班路线方向相反的电车,去靠海的城镇──把那附近的业务都跑一跑再直接前往公司。所以我很少去不靠海的埼玉跑业务,我是江户前社畜。 不管去哪、不管往哪逃,社畜就是社畜。在组织、头衔和自我的天人交战间摆荡,主客价值观每天物换星移,于这样的情境下不停工作。那么,这些芸芸众生又是如何看待世界呢? 就是这种感觉,为各位送上《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上集。下集待续。 接下来,关于本作的标题,除了书名还接上了「qualidea code」这个像是副标的东西,其实它是系列作的其中一套。 话说《qualidea code》这个故事,其实是所谓的共享世界观。该企划有共同的世界观及设定,让几个人照自己的意思编写,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作家随兴挥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再来要谈参加这个企划的作家,有相乐总老师和橘公司老师,他们执笔的系列作也已经发行。 《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qualidea code─》又称神奈川篇(橘公司著)。 《那样的世界毁掉算了─qualidea code─》是东京篇(相乐总著,尖端出版)。 还有一直绕著千叶转的本作《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渡航著,尖端出版),出了三座都市的故事,每座都市都有属于他们的角色在里头活跃。 另外还有它们的前传《废材与金币的库洛迪亚》(相乐总?渡航著),虽然给人感觉「喂喂集数超多的啊」,但请各位放心。基本上每本都是独立的故事,甚至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共通世界观吗?」 这些故事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但全都是独立的故事,只读其中一套也没问题,至于是不是共通世界观,就由各位亲眼确认吧! 此外,这部《qualidea code》已经做成动画了。 动画《qualidea code》由神奈川、东京、千叶的角色齐聚一堂,谱出崭新主线。 制作单位为a-1 pictures。动画版导演川村贤一先生曾担任《super sonico the animation》的导演及《ckgoon》助导等。剧本由相乐总、橘公司和渡航这三人合力撰写。目前日本正在播映,还望各位赏光收看。 同场加映,动画版《qualidea code》也在《jump square》上漫画化了。 希望各位能一同观赏。 我想其他地方也列出不少情报和新讯息,这个名唤《qualidea code》的共享世界扩张速度太快,无法靠这区区几张纸网罗一切。我有办法跟上《qualidea code》这个世界的速度吗…… 自信心不是很够,因此各位读者若能透过《qualidea code》的官方网站或twitter等管道关注,将是我莫大的喜悦。 差不多这样,接下来是谢辞。 saitom大人。又能跟新的大神一起工作备感光荣!封面、彩页还有插图都好可爱喔~看得我都在地上打滚了。感激之情大到有如狂风暴雨,希望未来还有合作机会,也请您多多指教。真是太感谢了! 还有责任编辑星野大人。不愧是嘎哈哈的gahaha文库!【注】总是受你们关照真不好意思。我又嘎哈!了。万分抱歉!嘎哈哈!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惶恐,下一集《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不会再嘎哈,这次是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后续可说是游刃有余啊,嘎哈哈!【注:本书由日本小学馆旗下「gagaga文库」出版,取其谐音。】 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speakeasy」的各位成员。我总是在想「speakeasy」究竟该如何定位,下次也请跟渡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吧。谢谢你们。 《qualidea code》各相关同仁。举凡动画跟其他作品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企划一开始只是我跟相乐、橘三人弄好玩的,能超乎我们预期大幅发展都有赖各位协助。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多多指教。多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经常以客人身分光顾的店,换个立场接触就变成妖魔巢穴。业务这种工作还真可怕……让我有了深切到不能再深切的体悟。 不过,其实不光只有业务,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人际关系不管换了多少时空背景,总是人前人后、一体两面。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又是一套,换个职位换个立场,心态和应对方式都随之转变。虽然是常有的事,却也因为这样,每当从彼此的假面具间流露出一小句真心话、进而产生交流时,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令人不自觉发笑。 这种时候才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同时反省日常生活中交谈的话语都沦为形式、无时无刻在怀疑对方是否话中有话的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狭隘。 像这样当社畜久了,真的十分疲惫。有时会觉得「我撑不下去啦!」,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种时候,我会搭与上班路线方向相反的电车,去靠海的城镇──把那附近的业务都跑一跑再直接前往公司。所以我很少去不靠海的埼玉跑业务,我是江户前社畜。 不管去哪、不管往哪逃,社畜就是社畜。在组织、头衔和自我的天人交战间摆荡,主客价值观每天物换星移,于这样的情境下不停工作。那么,这些芸芸众生又是如何看待世界呢? 就是这种感觉,为各位送上《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上集。下集待续。 接下来,关于本作的标题,除了书名还接上了「qualidea code」这个像是副标的东西,其实它是系列作的其中一套。 话说《qualidea code》这个故事,其实是所谓的共享世界观。该企划有共同的世界观及设定,让几个人照自己的意思编写,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作家随兴挥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再来要谈参加这个企划的作家,有相乐总老师和橘公司老师,他们执笔的系列作也已经发行。 《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qualidea code─》又称神奈川篇(橘公司著)。 《那样的世界毁掉算了─qualidea code─》是东京篇(相乐总著,尖端出版)。 还有一直绕著千叶转的本作《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渡航著,尖端出版),出了三座都市的故事,每座都市都有属于他们的角色在里头活跃。 另外还有它们的前传《废材与金币的库洛迪亚》(相乐总?渡航著),虽然给人感觉「喂喂集数超多的啊」,但请各位放心。基本上每本都是独立的故事,甚至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共通世界观吗?」 这些故事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但全都是独立的故事,只读其中一套也没问题,至于是不是共通世界观,就由各位亲眼确认吧! 此外,这部《qualidea code》已经做成动画了。 动画《qualidea code》由神奈川、东京、千叶的角色齐聚一堂,谱出崭新主线。 制作单位为a-1 pictures。动画版导演川村贤一先生曾担任《super sonico the animation》的导演及《ckgoon》助导等。剧本由相乐总、橘公司和渡航这三人合力撰写。目前日本正在播映,还望各位赏光收看。 同场加映,动画版《qualidea code》也在《jump square》上漫画化了。 希望各位能一同观赏。 我想其他地方也列出不少情报和新讯息,这个名唤《qualidea code》的共享世界扩张速度太快,无法靠这区区几张纸网罗一切。我有办法跟上《qualidea code》这个世界的速度吗…… 自信心不是很够,因此各位读者若能透过《qualidea code》的官方网站或twitter等管道关注,将是我莫大的喜悦。 差不多这样,接下来是谢辞。 saitom大人。又能跟新的大神一起工作备感光荣!封面、彩页还有插图都好可爱喔~看得我都在地上打滚了。感激之情大到有如狂风暴雨,希望未来还有合作机会,也请您多多指教。真是太感谢了! 还有责任编辑星野大人。不愧是嘎哈哈的gahaha文库!【注】总是受你们关照真不好意思。我又嘎哈!了。万分抱歉!嘎哈哈!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惶恐,下一集《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不会再嘎哈,这次是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后续可说是游刃有余啊,嘎哈哈!【注:本书由日本小学馆旗下「gagaga文库」出版,取其谐音。】 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speakeasy」的各位成员。我总是在想「speakeasy」究竟该如何定位,下次也请跟渡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吧。谢谢你们。 《qualidea code》各相关同仁。举凡动画跟其他作品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企划一开始只是我跟相乐、橘三人弄好玩的,能超乎我们预期大幅发展都有赖各位协助。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多多指教。多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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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经常以客人身分光顾的店,换个立场接触就变成妖魔巢穴。业务这种工作还真可怕……让我有了深切到不能再深切的体悟。 不过,其实不光只有业务,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人际关系不管换了多少时空背景,总是人前人后、一体两面。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又是一套,换个职位换个立场,心态和应对方式都随之转变。虽然是常有的事,却也因为这样,每当从彼此的假面具间流露出一小句真心话、进而产生交流时,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令人不自觉发笑。 这种时候才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同时反省日常生活中交谈的话语都沦为形式、无时无刻在怀疑对方是否话中有话的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狭隘。 像这样当社畜久了,真的十分疲惫。有时会觉得「我撑不下去啦!」,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种时候,我会搭与上班路线方向相反的电车,去靠海的城镇──把那附近的业务都跑一跑再直接前往公司。所以我很少去不靠海的埼玉跑业务,我是江户前社畜。 不管去哪、不管往哪逃,社畜就是社畜。在组织、头衔和自我的天人交战间摆荡,主客价值观每天物换星移,于这样的情境下不停工作。那么,这些芸芸众生又是如何看待世界呢? 就是这种感觉,为各位送上《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上集。下集待续。 接下来,关于本作的标题,除了书名还接上了「qualidea code」这个像是副标的东西,其实它是系列作的其中一套。 话说《qualidea code》这个故事,其实是所谓的共享世界观。该企划有共同的世界观及设定,让几个人照自己的意思编写,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作家随兴挥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再来要谈参加这个企划的作家,有相乐总老师和橘公司老师,他们执笔的系列作也已经发行。 《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qualidea code─》又称神奈川篇(橘公司著)。 《那样的世界毁掉算了─qualidea code─》是东京篇(相乐总著,尖端出版)。 还有一直绕著千叶转的本作《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渡航著,尖端出版),出了三座都市的故事,每座都市都有属于他们的角色在里头活跃。 另外还有它们的前传《废材与金币的库洛迪亚》(相乐总?渡航著),虽然给人感觉「喂喂集数超多的啊」,但请各位放心。基本上每本都是独立的故事,甚至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共通世界观吗?」 这些故事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但全都是独立的故事,只读其中一套也没问题,至于是不是共通世界观,就由各位亲眼确认吧! 此外,这部《qualidea code》已经做成动画了。 动画《qualidea code》由神奈川、东京、千叶的角色齐聚一堂,谱出崭新主线。 制作单位为a-1 pictures。动画版导演川村贤一先生曾担任《super sonico the animation》的导演及《ckgoon》助导等。剧本由相乐总、橘公司和渡航这三人合力撰写。目前日本正在播映,还望各位赏光收看。 同场加映,动画版《qualidea code》也在《jump square》上漫画化了。 希望各位能一同观赏。 我想其他地方也列出不少情报和新讯息,这个名唤《qualidea code》的共享世界扩张速度太快,无法靠这区区几张纸网罗一切。我有办法跟上《qualidea code》这个世界的速度吗…… 自信心不是很够,因此各位读者若能透过《qualidea code》的官方网站或twitter等管道关注,将是我莫大的喜悦。 差不多这样,接下来是谢辞。 saitom大人。又能跟新的大神一起工作备感光荣!封面、彩页还有插图都好可爱喔~看得我都在地上打滚了。感激之情大到有如狂风暴雨,希望未来还有合作机会,也请您多多指教。真是太感谢了! 还有责任编辑星野大人。不愧是嘎哈哈的gahaha文库!【注】总是受你们关照真不好意思。我又嘎哈!了。万分抱歉!嘎哈哈!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惶恐,下一集《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不会再嘎哈,这次是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后续可说是游刃有余啊,嘎哈哈!【注:本书由日本小学馆旗下「gagaga文库」出版,取其谐音。】 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speakeasy」的各位成员。我总是在想「speakeasy」究竟该如何定位,下次也请跟渡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吧。谢谢你们。 《qualidea code》各相关同仁。举凡动画跟其他作品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企划一开始只是我跟相乐、橘三人弄好玩的,能超乎我们预期大幅发展都有赖各位协助。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多多指教。多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 已经进入很有夏日氛围的季节了。 一到夏天就会想起在当业务的时候,两手提著沉重的货物在关东一带四处打转。早上去横滨邻近地带的店转,中午去公司一趟顺路回东京,同时去各主力店铺走走,晚上回到千叶再顺便去各处转一圈,然后拖著虚脱的身体回家睡觉。至于埼玉就不常去了……有段时间我都在过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经常以客人身分光顾的店,换个立场接触就变成妖魔巢穴。业务这种工作还真可怕……让我有了深切到不能再深切的体悟。 不过,其实不光只有业务,大部分的工作或者人际关系不管换了多少时空背景,总是人前人后、一体两面。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又是一套,换个职位换个立场,心态和应对方式都随之转变。虽然是常有的事,却也因为这样,每当从彼此的假面具间流露出一小句真心话、进而产生交流时,真是有说不出的喜悦,令人不自觉发笑。 这种时候才觉得整个世界豁然开朗,同时反省日常生活中交谈的话语都沦为形式、无时无刻在怀疑对方是否话中有话的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狭隘。 像这样当社畜久了,真的十分疲惫。有时会觉得「我撑不下去啦!」,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种时候,我会搭与上班路线方向相反的电车,去靠海的城镇──把那附近的业务都跑一跑再直接前往公司。所以我很少去不靠海的埼玉跑业务,我是江户前社畜。 不管去哪、不管往哪逃,社畜就是社畜。在组织、头衔和自我的天人交战间摆荡,主客价值观每天物换星移,于这样的情境下不停工作。那么,这些芸芸众生又是如何看待世界呢? 就是这种感觉,为各位送上《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上集。下集待续。 接下来,关于本作的标题,除了书名还接上了「qualidea code」这个像是副标的东西,其实它是系列作的其中一套。 话说《qualidea code》这个故事,其实是所谓的共享世界观。该企划有共同的世界观及设定,让几个人照自己的意思编写,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作家随兴挥洒,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再来要谈参加这个企划的作家,有相乐总老师和橘公司老师,他们执笔的系列作也已经发行。 《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qualidea code─》又称神奈川篇(橘公司著)。 《那样的世界毁掉算了─qualidea code─》是东京篇(相乐总著,尖端出版)。 还有一直绕著千叶转的本作《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渡航著,尖端出版),出了三座都市的故事,每座都市都有属于他们的角色在里头活跃。 另外还有它们的前传《废材与金币的库洛迪亚》(相乐总?渡航著),虽然给人感觉「喂喂集数超多的啊」,但请各位放心。基本上每本都是独立的故事,甚至让人怀疑「这真的是共通世界观吗?」 这些故事都是在同一个世界发生的,但全都是独立的故事,只读其中一套也没问题,至于是不是共通世界观,就由各位亲眼确认吧! 此外,这部《qualidea code》已经做成动画了。 动画《qualidea code》由神奈川、东京、千叶的角色齐聚一堂,谱出崭新主线。 制作单位为a-1 pictures。动画版导演川村贤一先生曾担任《super sonico the animation》的导演及《ckgoon》助导等。剧本由相乐总、橘公司和渡航这三人合力撰写。目前日本正在播映,还望各位赏光收看。 同场加映,动画版《qualidea code》也在《jump square》上漫画化了。 希望各位能一同观赏。 我想其他地方也列出不少情报和新讯息,这个名唤《qualidea code》的共享世界扩张速度太快,无法靠这区区几张纸网罗一切。我有办法跟上《qualidea code》这个世界的速度吗…… 自信心不是很够,因此各位读者若能透过《qualidea code》的官方网站或twitter等管道关注,将是我莫大的喜悦。 差不多这样,接下来是谢辞。 saitom大人。又能跟新的大神一起工作备感光荣!封面、彩页还有插图都好可爱喔~看得我都在地上打滚了。感激之情大到有如狂风暴雨,希望未来还有合作机会,也请您多多指教。真是太感谢了! 还有责任编辑星野大人。不愧是嘎哈哈的gahaha文库!【注】总是受你们关照真不好意思。我又嘎哈!了。万分抱歉!嘎哈哈!每次都给你们添麻烦实在惶恐,下一集《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不会再嘎哈,这次是说真的,谢谢你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后续可说是游刃有余啊,嘎哈哈!【注:本书由日本小学馆旗下「gagaga文库」出版,取其谐音。】 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speakeasy」的各位成员。我总是在想「speakeasy」究竟该如何定位,下次也请跟渡航我一起去地狱走一遭吧。谢谢你们。 《qualidea code》各相关同仁。举凡动画跟其他作品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企划一开始只是我跟相乐、橘三人弄好玩的,能超乎我们预期大幅发展都有赖各位协助。今后也会继续努力,还请多多指教。多谢各位。 最后是各位读者。你们愿意看到这边真的万分感激,能持续写作篇幅较长的作品、创作新的作品,都多亏有各位支持。非常感谢你们。我要将各位的支持化为力量,继续写下去。若能有各位相伴,将是莫大的福分。 即将迎来离别时刻,这次请容我在这里放下笔杆。 下次就在《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qualidea code─》下集或《果然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搞错了。》最新集数与各位相见吧。 六月某日笔 遥想未来的千叶,喝著ma coffee。 渡 航 序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弹丸论破大爱 录入:名神橙子 为了倾听那个声音,才有这个【世界】吧。 为了在充斥谎言的话语中听出真实心声。 为了避免漏听稚嫩的悲鸣、寂寞的呜咽。 为了牢记再怎么苦等仍没机会听到的那个声音。 为了贴近再怎么祈求都无法使之停歇的哭声。 当我正要陷入长眠,梦回之时只闻那些声响,挥之不去。 闭上眼、竖起耳朵。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无法传达给对方,年幼的心明白这点,但那句呢喃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和他人、你和我、母与子甚至是所有人听的吧。因为我至今仍记得,在不见光明的黑暗中,突然划过脸颊的那道暖意。 最后,隔着墙壁传来的悲戚呜咽、安稳的鼻息突然没了,世界一度告终。 悄无声息的空间一片死寂,无光的时间为之冻结。 但我仍想听见声音。 不具任何意义也无所谓。不成话语也无妨。无论如何,只要知道她还在那,就能带来一丝温暖。 正因如此,我的【世界】才会诞生吧。 拥有那道声音就足够了,再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和她。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1、那样的会议结束算了 早晨来临,风吹得猛烈。 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呼啸声。 昨天的天象与海象都很平稳才对。 用不着刻意回想,它早已深深烙在我的眼里、萦绕耳畔。 那是让黑色丰润长发轻摇的微风。 连只在刹那间扬起的微细水波也稍纵即逝,海面风平浪静。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喽。】 话说到这,少女诶嘿嘿地轻笑,就跟那声响一样,悄悄地、静静地、又淡又细。 当时浮在水面的波纹、砂砾上的风纹如今全数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那光景与空洞的话语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昨日的记忆在脑中打转,我慢慢、吞吞地为上班准备。 脱下睡衣,换上如丧服的制服,用手扒揉遗传自父母、不可能用整齐的乱发。 一厨一饭厅,离开这间虽小却能自由自在舒适过生活的家,仿佛粘在肌肤上就离不开的湿风吹来。 明明没下雨,天空却因那片沉重的乌云显得阴郁暗沉,时值早晨仍有些阴暗。 去到办公室只需走一小段路,我悄悄抬头仰望天际。 今天天气好像有点差。 趁下雨前回家就行了,但想想这几天上班的情况,好像有点难。应该这么说,自从派到生产科后,印象中不曾准时回家。 当然,出缺勤记录总是打上准时回家。 ……就做做样子。 刻在脖子上的纹路——qualidea·code不止能重现【世界】,同时也是个人体识别,因此,还能记录进出办公室的时间。我们这样拿它取代上下班打卡。 只不过,我隶属的生产科销售拓展部门业务内容囊括新产品企划开发、确保贩售通路与开发新商点,以及构筑用来打点商品的物流网,甚至是宣传活动,不保证工作总是能在固定时间内完成。 想也知道,这下有得加班了。 加班时要提出一份很老派的文件当加班申请书,由上级长官裁定。不过内务规定明一个月最多只能加班六十小时,若超过时数,有时申请会过不了。 这时候就乖乖准时下班,然后在白板上扯漫天大谎写外出不回公司,回家路上顺便去生意伙伴那拜访,或者把工作带回自家解决,不然就是去餐饮店吃晚餐顺便拿古物平板电脑搭无线键盘,咔哒咔哒敲键盘度过略微优雅的晚餐时间。 如果是在旧时代,人们都称这种劳动环境为【黑心职场】,似乎还高嚷让它改善。 然而翻看旧时代文献或片段资讯,黑心职场这种叫法出自2000年之后,在那之前长时间劳动和严苛的工作体制甚至被视为一种美德。 号称企业战士的理想士兵们用骇人问题像是【可否工作二十四小时?】等来个自问自答,在水泥丛林里焦头烂额地东奔西走,整星期不分白天黑夜全年无休一年到头光顾着打超有效率的游击战,听说是这样。 因为喜欢才做那些工作,所以可以免费出卖劳动力。劳动是国民义务。喜欢的字眼是热情。靠感谢与感动、梦想就能活下去。仿佛靠爱就能变强。 强迫他们接受这种精神论,或者施加同侪压力,企业战士们遭人洗脑。持续受到压榨。 对此抱持疑问的人少之又少,【呃啊——好累啊——只睡三小时——……可是我喜欢工作。做着工作、很值得……】,诸如此类2,旧纪录曾提到有不少人反复那这种话自我催眠。对此抱持疑问的人好像还被人瞧不起,遭酸【所以说最近的年轻人都不中用嘛】、【草莓族】。 但某样东西在此风潮之下另掀波澜,就是【黑心企业】这个概念的崛起。 待一个名词被人发明出来,人们才对这个概念有所认识。 未获得能拿来正确形容的言语,我们甚至无法论断自己所处的世界。缺少语言,这与不带武器上战场无异。 旧时代的人们学到【黑心】、【过劳死】这些字眼,总算能道出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么异常。 不过,话是话。能否变成一种工具又是另一回事。 大灾祸来临导致各类情报与记录散失、不知去向,至今仍不清楚黑心企业问题是否已经解决。 话虽如此,时空背景转换,看我仍为工作环境苦恼,想必问题并未解决。 到头来,人心不会因一句话而改变。 因此,话语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就像与事实相去甚远的出缺勤记录、空有名堂的改正目标,或如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的虚幻宣言。 从这个角度出发,钓瓶朝颜的话也好,夏目惠和榴冈莲华的话也罢,全都一样、毫无意义可言。 只剩形式上的意义,人们尊崇这种形式。 不管是谁说了什么样的话,只要符合时势,人们肯定不会过问背后的意思,因为那只是人活着。工作所产生的多余伤感罢了。 其实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关于这个世界。 视线范围、手可触及的距离、可言明的概念,人的世界仅只如此。 这座城镇已经对永无宁日的战争、漫长停滞与我懂事后总是一成不变的环境习以为常。不过,我也一样就是了。 所以说,今天还是要工作。 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样用其他的方式过活。 ———————————————————————————— 朝办公室踏进一步,对脖子上的纹路起反应,出勤记录于浮空荧幕显现。 时间是上午八点五十分。 规定早上九点开工,来报到的时间就跟往常一样。 办公室内也一如往常。 还是老样子,生产科成员在开工时刻确实聚集,其中甚至有一搓人提前到场。想将这几天累积的工作完成。 不过,即便各位前辈已经提前报到了,办公室内仍一片寂静。 与早晨的光形成对比,办公室内莫名阴暗。似乎连咳个一声都不允许,这样的空间弥漫着紧张感。 就算度过一个狂乱的水果派对之夜、就算点燃的革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即将消逝,生产科成员还是静静地工作着。 我们没有任何改变,已经到很不自然的地步。 好吧,我能理解。 那种感觉好比情况越是危急越要保持平常心,近乎一种强迫观念。然后采取行动,在某刻放弃思考,依附于日常至上,否认我们的日常正遭到破坏,基于各式各样的理由,我们试图表现得一如往常。 因此,我也跟往常一样,用听不听得见的音量、不至于让人感到不悦的语气打招呼。 【……早安。】 回应那细细声响的是这个——焦躁的键盘敲击与烦躁的抖脚,这也是老样子。 【噢,你来啦。】 紧接着,有人用低沉又混浊的声音回话,我瞥了过去,只见漆原学长穿着黑色外套,漏出没绑领带的领襟,胸口的金色饰品发出锵一声,只有漆原学长回我。 讨厌,漆原学长人真好…… 如此这般,那份心安只持续片刻。 漆原学长的声音听起来,音调比平常还要低一些。换作平常,照理说他会开始说教【新人理当在上班前三十分钟过来报道吧。没工作可做?工作这种东西要自己找啊?】 没演变成这样的原因很明显。从刚才开始,漆原学长就不时偷看那张孤立于办公室后方的桌子。 眼神不怎么和善的狭长双眸正看着钓瓶朝颜。 平常总将刘海撩起,现在它们垂在小朝自豪的额头上,她则轻咬粉色唇瓣。小朝狂揉出现黑眼圈的眼部, 并盯着荧幕瞧。手边动作丝毫没有间断,刚刚还忙着打字,这会又翻起纸本资料忙得不可开交。 她恐怕没什么睡,刻意压抑吐出的叹息亦透着疲劳色彩。 但她依然没有停下处理工作的手。 那模样让人看了实在于心不忍。 这几天为了生产科的新作品评会,既定业务常延宕,我明白她想追回那些进度。小朝身为决策者,要她处理的事情特别多。 既是生产科的头头,还是企图称霸这座都市的其中一人,她怀有那份骄傲吧。 可是,那是有些孩子气的自尊心,又像将不可动摇的信念化为大义名分、钻牛角尖逃避。 处在率领千叶都市生产科的立场上,至今钓瓶朝颜靠扎实的成绩和辛辣言行武装自我,甚至可称之为魔王。虽然在改革上操之过急出错一张牌,但是到如今可不能显露迷茫或忧伤,所以她才持续扮演平常的她吧。 履行身为科长的职责,在她的监督下没出任何纰漏,说起来就是那么回事。 然而对夏目政权的叛意已暴露,还想利用千种明日叶和她的哥哥进行改革,这些事在伙伴的心中留下些许疙瘩……或许小朝是这么想的。 ……不过,明日叶那边姑且不论,她用不着在意我。 这是因为,根本无所谓。 靠战斗科的压倒性权威管制其他部门,这是夏目学姐所谓的正义,认为如此专横的体制很扭曲,一心希望能有个公平公正的世界,小赵觉得这才是正义,说真的两边想怎样都好。 总之因利害关系一致才帮助小朝,对我来说正义是别的形式。 【啊,小朝……那个、茶……】 对埋头工作的魔王小心翼翼出声,这人就是榴冈莲华。盛着茶杯的托盘停住,隔了段颇有顾忌的距离。 【谢谢,帮我放着好吗?】 小朝的声音少了锐气和霸气。视线并未从荧幕上挪开。 【嗯……】 莲华静静地放下杯子,空出的手在空中游离片刻。 或许是想找话题。只不过,比平常更加颓丧的背影可能让她有所顾忌,最后她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皮鞋在布质地面上敲出脚步声、于水壶中跳动的轻微水声在阴郁的室内响起。 一记讨好的混浊嗓音与那些声响混合。 【莲华。我也可以讨杯茶吗?】 【啊,好的。马上来!】 漆原学长可能想帮忙圆个场,才对莲华搭话。紧接着,继他之后绵实前辈和学姐们也呐呐举起手,莲华则慌慌张张第东奔西走,替大家倒茶。 【霞同学,不嫌弃的话也来一杯吧。】 【喔、喔喔……】 莲华在办公室内转完,最后一并造访本人的位子。 【来,请用!】 纤纤玉手将冒着热气的茶杯咔哒一声放下。那是昨天朝我伸出的手。我没握成的手。 【这个啊,使用我栽培的香草泡的。我想应该有帮助放松的效果……】 嘴里这么说,莲华看的却不是我,而是望向小朝那边。 【哦——……真叫人期待……】 【等一下要跟我说感想哦。】 她在我耳边轻语,接着就咚嗒嗒地小跑离去。 遗留的杯子因一股微风吹起,热气为之晃荡。沁凉的香气轻抚鼻梢,是薄荷吗?白色陶瓷中有淡绿色水面辉映。 我仿佛受引诱般啜了一口,热茶的茶温与香草的清凉同时充斥口中,又热又冷,有点奇妙的口感让人难以下咽。 【哦……】 正因如此,这种感觉也容易让人上瘾。通过鼻腔香气的扩散,带出恬静闲适的感受。我靠在背椅上,觉得这样还不赖,让头脑麻痹、肠胃不适的甜腻咖啡也不错,但香草茶别有一番风味。 其他人的反应让我很好奇,所以我不禁伸长脖子观看。小朝桌子上也有白色杯子伫立,原本是想晚点跟她交换感想,可是那淡绿色水位仍与奉茶时相同,完全没有下降,至今仍然没有动过的痕迹。 在小朝的桌子上,茶杯悄悄地转冷- —————————————————————————— 待在让人喘不过气的空间里,似乎连时间都为之凝结,用不着等相对论登场,时钟的指针看上去确实走得缓慢。 感觉上仿佛经过十几个小时,但实际上顶多一两个钟头吧。 拨开堆积如山的发案单、业务委托受托单、请求书,只见用到很老套的电脑荧幕上弹出视窗,大家公用的排程软体发出通知,说召开例行性会议的时刻即将到来。 想必团队成员也看到了。漆原学长站起,椅子发出咔哒声。 【……钓瓶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知、知道了。】 接着小朝也赶紧搜括桌上那些装置及资料,从座位上慌忙起身。 连人家这么叫她都没放在心上,小朝眼下的心情可见一斑。 在这种状态下开会,应该也开不出个所以然来。 话虽如此,既然上级长官说要开会,我们也只能从命。 追随小朝与漆原学长的脚步,我和莲华也朝会议室去。 等大家各自坐定,小朝开始心浮气躁地摆放资料。 【……那接下来,先做简报好了。】 手肘搁在长桌上,交握的指头摆到嘴边,她对空气沉重说道。动作看起来就像在祷告。 接获小朝的指示,漆原学长开始快手快脚整理体积异常庞大的纸束……猛一看,数量可不止十张、二十张。看样子他准备的资料相当有分量。 我不禁发出干笑与轻微叹息。 ……真的有这种人呢,像开会这类商谈场合准备一大堆资料。 光读那些资料就得花上一大堆时间吧。是说能靠书面共享资讯就不需要开会啦,不过,若是指出这点,对方就会回【沟通也是很重要的】,开始搬出那套说辞吧。 还有,一般而言,为了方便观看,人们大力推荐用ppt呈现。有时不重视资料的内容,被打枪的反倒是排版。前人对ppt的信仰异常虔诚。 的确,根据会议种类而定,某些时候这类海量资料会派上用场。 但今天是例行性会议。内容主要是琐碎的传达事项与报告,不需要这么多的资料。 基本上,会议必须订立目标。 设定结束时间,拟定该题的解答与目标。而身为议长的小朝负责制定这些,可是,如今小朝连自我都迷失了,这类会议往往容易轮换为从开始到结束都在浪费时间、成本及人事费用的闲聊。 既然这样,虽然对漆原学长不好意思,但有我先出面起头较有建设性吧。 【那么,活动负责人千种霞有事报备。】 我迅速举手,用这只手让漆原学长暂停。接着莲华看向我,似乎觉得积极发言的我很稀奇,漆原学长则不悦地鼓起脸颊。这位智慧型黑道,那样不可爱啦。 话一说完,小朝就微微颔首,似乎要我继续说下去,不过,她的目光并未看向我,而是落在她带来的平板装置上。 这样不对啦,小朝。小朝你现在该面对别的东西才对。 如今我们该说的肯定就是那个。 【活动从商业层面上来看办得很成功。无其他报告事项,以上。】 简短、简单扼要地陈述事实。 刻意、毫不留情地告知真相。 【……成功、是吗?】 不需我指明,小朝也心里有数。带点自嘲意味的无奈语调透露这点。 此外,漆原学长跟莲华也不例外。 事实上,新作品评会在商业面上已经发挥它的价值。 不过,那场活动另有其他目的,该说追根究底这才是它真正的目标。商业上成功只是附加效果罢了。 生产科科长的钓瓶朝颜要参加千叶都市首席代表选举,为了赢过千叶都市的现在次席夏目惠,暗中进行拉票活动。照理说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然而因为一场意外,这项计划告吹。 再次重温这个结果,小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她叹完气,间接战犯莲华伸出半张手,小声开口: 【啊,小朝、对不起……要是我能确实绊住夏目学姐就好了……】 【不,没关系。反正她过阵子也会得知。】 小朝无力地摇摇头。 【可是……】 【没关系,真的。】 她答得简短,脸上浮现一抹浅浅的微笑。莲华见状内疚地垂下脸庞。 看她们俩这样,令人有点发寒。 为什么小朝跟莲华能若无其事、理所当然地对话?对小朝来说,莲华的失误可能会粉碎她的野心,是沉重的打击才对。除此之外,莲华对我说【来改变世界吧】,问的别具深意。那些空洞的话语有几分真实,我抱持怀疑态度,但我想也不至于全属虚构。 可是现在小朝和莲华的表现仿佛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 还是说,这就是女孩之间特有的沟通手法?为了不让致命鸿沟或嫌隙出现,要避免发生冲突或摩擦之类的……讨厌!女孩子果然很可怕!小叶叶救我! 诸如此类,我正在仰望苍天画十字架,这时小朝脖子垂得很低,口里念念有词。 【……现在开这场会,是要决定今后的方针是吧。】 这句话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但没有人接话,会议就无法进展下去。既然是我率先起头,就该由我出面应答吧。 【嗯,算是吧……接下来怎么办?】 我郑重其事,透过话语清楚提问,只见小朝轻轻咬住唇瓣,眼神少了平常那份炯炯有神的伶俐,而是蒙上一层黯然灰暗的冷静色彩。 【……夏目若要认真起来对抗我们,她会诉诸武力,我们没有与之抗衡的手段。】 消沉的声音霸气尽失,表示那都是铁铮铮的事实。尤其是看在没有战斗能力的小朝眼中,更是一种明确的危机才是。 从她落寞的神情和垂头丧气的模样看来,也能窥之一二,所以莲华才出声试探,想为那细瘦的肩膀添一份助力吧。 【啊、可是,如果是担任小朝的护卫,我跟霞同学还能……】 【不,那样行不通吧……】 我说莲华,你在瞎扯什么啊……我不禁半路打岔,接着漆原学长便用格外沉重的语气低吟。 【……也对,毕竟对方是精锐嘛。】 漆原学长的话说的对极了。 目前夏目惠已经对我们进行正式宣战,表示我们与战斗科为敌无误。假如战斗科认真起来对我们进行镇压,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战斗科下通牒说我和莲华不配上场作战,这才被派来生产科。换句话说,他们认定我俩的战斗能力不如现今战斗科所有成员。再加上莲花原本的职务是当观测员,不确定她是否拥有堪任护卫的战斗技术。那我们两跟战斗科的精锐做比较,质与量都有天差地别。 综上所述,应避免与对方正面武力冲突。 【其实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刻意退让。】 【咦?】 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意外,小朝突然间大力抬头。接着,那对大眼开始摇荡。 【啊啊!?千种!你说什么鬼话!】 大概认为小朝的反映带着拒绝之意,漆原学长就像在替她发声一样,说得口沫横飞,模样激动。脸被那些唾沫喷到,我平常就已经够低的声调变得更低。 【不,只是就现实面论手段罢了。与其跟对方彻底对立遭人打垮,还不如与夏目学姐积极言和,与他们交涉以达成协议,然后为新政权或多或少留下一点影响力。这样一来或许更有可能让小朝的计划实现……】 【……有道理,对方也需要我们的专业知识和人脉吧。】 也许是低迷的语气让漆原学长冷静下来,他盘起手皱眉沉思。 一阵沉默随之降临,因一阵轻语泛起波痕。 【可是……事情会这么顺利吗?】 看来相当沮丧的莲华出声,听那语气似乎打从心里感到担忧。说真的,我也不认为这个提议的成功率能有多高。话虽如此,这个议题仍披着会议外衣,那我势必得找出可能性。 【要看我们怎样谈吧。夏目学姐提到战斗科的颜面,若能搞定这方面的事情,我想,应该能勉强过关吧……】 【的确。若我们郑重拜会,做足面子,夏目就不会被外界或她的手下看扁。】 从漆原学长口中说出来特别具有说服力耶……对这种上下关系和外在观察很敏锐。这类利害权衡能力果然是业务不可或缺的呢…… 不过,莲华闭上双眼静静地摇头。 【……夏目学姐人很好。好到连我这种人都记得。所以说,她会丢下那些比我更有用的人不管吗……毕竟战斗科成员的人数也不少。】 视线落往地面,莲华缓缓地道出字句。说是硬挤出那些话或许更贴切。 正因莲华在战斗科一直用憧憬的目光看待夏目惠,才会有这种感受、这份感伤吧。 夏目惠确实定了优先顺序。论人的优劣,做出区隔,进行选别。若打坏既定的顺位,战斗科内定会出现一些不平之声。那样一来会威胁到她现今打下的基础。得冒那些风险,那跟我们和平共处是否还称得上有利可图?他们手里总是握着武器。也就是说最后要诉诸暴力掠夺一切亦不成问题。 【我们就怕她在手下间失了威信呐。】 从漆原学长的口中说出来,那说服力就是不一样呢……对这种上下关系和外在观察很敏锐。像这种在职场装老大欺压下属的能力其实没什么必要…… 话虽如此,对立或迎合各有利弊,且两种做法都充满不确定性。到头来,最后还是得交由上司裁决。 再来就看小朝如何抉择。挟带着弦外之音,我开口发话,将球抛给小朝…… 【总之,若接下来都没采取任何行动,就表示要维持现状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这也不无可能。照夏目学姐的话听来感觉只是在警示我们。】 【说得、也是。因为小朝跟夏目学姐很要好嘛!再说夏目学姐心肠好。】 莲华猛点头,拿这些乐观看法激励人,而小朝仍低着头,并开口说了些话。 【……是啊,夏目人很好。】 跟她的发言本身有出入,小朝话说得小声、语带唾弃。然而当她倏地抬起脸庞,已经换上淡淡的笑容。 【抱歉,浪费你们的时间。我再好好想想……】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小朝从座位上起身。漆原学长赶紧跟过去,接着回头叮嘱我们: 【今天你们可以先回去没关系。前提是把工作做完。】 【那不就跟平常一样吗……】 漆原学长三步并两步追着小朝的背影离去。工作做完一般都会回家啦,就是做不完才回不了家啊。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跟莲华,接着,莲华开始喃喃轻语: 【不晓得之后会怎样……夏目学姐果然很生气吧……你怎么看?霞同学。】 可能是她话搭得太自然的关系,我一时错愕反应慢半拍。 【……我说……你有什么企图?】 【咦?】 被我一 问,莲华愣住。 【没什么,就、前阵子你不是说过吗?说要改变世界什么的。】 【嗯——?……啊啊!在说那个啊!当时不是说那就也没办法了吗?所以,已经不要紧了。】 她歪着头思索一会,然后恍然大悟地敲手。接着似乎真的不把它当一回事,【啊哈哈——】地一笑置之。 我默默地听她说话,保持专注。 接着,确定莲华真的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再朝她撇去一眼。都说完了吗? 我无言地质问着。 下一秒,莲华露出甜甜的微笑,一脸难为情,抬手梳弄长长的黑发,诶嘿嘿地露出困惑的笑容,眼角跟着垂下。 【跟你说……虽然有点难以启齿,那个、实际上碰到小朝本人就觉得还是让人放心不下……希望她快点打起精神!果——果然是我害的,有这种感觉……啊!这样讲好像在替自己开脱!?这样说好像有点狡猾!先暂停一下!让我仔细想想,看怎么说比较合适!】 她的双手挥啊挥,先是慌慌张张地补充,然后这次又是嗯——嗯——地陷入苦思。接着嘴里念念有词,一下说那个不好一下说这个不对,眼冒金星。 她说的那串话感觉没什么意义。不过,莲华道出的字句透露一丝真诚,所以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嗯,算是吧。为了莲华好问了生产科好,还是要让小朝振作起来。】 【……嗯。】 我答得云淡风轻,之后莲华缓缓闭上眼睛,微笑之余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我们要连她的份一起努力!好——!总之努力工作就对了!】 说完,她在胸前用力紧握双拳,嘿咻!一声鼓足干劲。 ———————————————————— 工作难得在既定上班时间内结束。 不,这是假象。 在黑暗职场千叶校内生产科没有所谓【工作做完】的概念。在我们的科室里,工作好比龙头坏掉的供水线,一直流一直流持续堆积。简单一句话,所谓的结束就是看不到终点。这就是工作。 因此正确说法如下【至少把今天之内没做完会被漆原学长干掉的工作量结束掉】。 若是不加班,明天一早桌子上堆叠的工作量会多到让人绝望吧。 虽然心里有数但今天还是回家了。已经没心情工作了。总觉得异常疲惫。好想洗洗睡。明天的事交给明天的霞霞吧,加油,小霞!……没回应。活像具死尸。 这样的死尸最起码还走得动,变成活尸了。 有气无力地回家,一开门,妹妹的惊呼迎面而来。她躺在沙发上耍癈,愣愣地张嘴。 【哎呀,今天好早。】 【这叫准时下班……】 我连回嘴都忘了,嘴里念念有词,确是许久不曾在天黑前回家。 还有,住女生宿舍的明日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今天是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来洗澡。】 我心想【反正不是什么要紧事吧】,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所料,这孩子……若无其事回话的模样就像在说【哈?你在说什么傻话啊】。 对于这类问题,她的回答总是绕着洗澡啊漫画啊诸如此类的东西打转。基本上她跟人对话大多只用单字回应,算了,其实无所谓啦。 【你很喜欢洗澡嘛。】 【怎么,老哥你讨厌洗澡?好恶。】 虽然无所谓,但面对一家之主就不能再谦和一点吗……别摆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啦。 【放心吧。哥哥我最喜欢洗澡了,今天可以说是想念澡盆才回家的。】 【啊?……咦,等等你别走。】 我脱下制服外套正要朝浴室走去,半躺在沙发上的明日叶突然间脸色大变,慌慌张张地起身。 【你搞什么,老哥……咦,该不会要洗澡吧?】 【不,那么惊讶干么?只是很一般的洗澡入浴,不洗澡很恶吧。】 【为什么要洗?我还没洗澡说。这样不行的。】 这样不行是怎样。竟然面不挂色禁止家长优先入浴,这个食客派头还真大。说起话来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真不是盖的。 【我没办法泡老哥用过的水。不知道里面会漂着什么东西。】 【……你可以回去了吧。】 女生宿舍当然也有浴室存在,而且跟我房内平凡到不行的浴室不一样,那是又大又华丽的公共浴池。我曾在小册子之类的媒介上看过,只可惜没看过实品。是在可惜什么,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话说你那边的浴室,不是小型温泉吗?用不着特地跑来泡我家的迷你浴缸吧。我最喜欢洗澡了,你去那洗啦……】 明日叶看似烦躁地搔搔头发。排斥集体行动可能是家族血统使然,虽然我在某方面来说感同身受,但本人的事姑且不论。 【要合群。宿舍生活一方面也是用来培养这个喔。】 【或许是吧,但我才不管……】 虽然不服气,但明日叶只发句牢骚,却没说【好恶。】、【老哥又没培养到。】不然就是【好笑。】这类话。看来她也充分意识到自己不够合群。 【话说,你冷静想想,在别人面前赤裸身体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噢、噢——……】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反驳的借口未免太奇葩。她是未来人还什么的?还是超级古人,搞不好是史前人类?莫非吃了智慧果才……我不禁正色提问。 【咦,你会害羞?】 【这算害羞吗?总之……】 明日叶词穷,她的双颊瞬间染红,像在隐藏什么,唔着声将手盘在胸前,白色的衬衫扯出发皱的轮廓,那里有片平缓的起伏。我不经意想起曾有过相同举动的榴冈莲华。当时该处有片丰满的突起物。 【啊——】 妹妹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我似乎无意间参透那少女心的奥妙之处。 【小叶,别说了。若你喜欢我家的单人浴池就别客气,想泡随时可以过来。】 强忍几欲夺眶的泪水,吞下险些泄洪的呜咽。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的手朝明日叶肩膀轻轻一搭。 这一搭,突然听到那么体贴的话似乎令明日叶不知所措,她闪身躲过我的手,尴尬得搔搔脸颊。 【唔、唔嗯,用不着你说,我本来就没跟你客气的意思。】 【就不能偶尔客气一下?】 因为哥哥我也是有隐私的啊。今后仍三不五时造访这个狭窄的霞小屋,我会有点困扰。 【总之,等明日叶升上高中,你也会分配到附设浴室的房间吧。】 虽说被赶到生产科,但就连我都因隶属战斗科而分配这间个人房,在防卫都市里,战斗科就是有这么大的特权。再说讲到千种明日叶,人们都把她捧成下一届有望接棒的王牌,她可是千叶境内最有力的未来菁英。别说是附设浴室了,甚至还赠三餐送午休时间。 但她本人在这方面似乎没有自觉。 【会吗——?】 【当然会。】 只见她一脸错愕,小眼睛眨啊眨,但事情确实是那样没错,小叶叶。 【……不过,若是体制改变就很难说了。】 虽然觉得最后白搭的可能性很高,但代表人选举这五个字还是不容易忽略,我小声补上这一句。明日叶听了纳闷地歪头。 【你说体制?】 【就是……好比首席换人当之类的。】 要彻底改变现行制度——我想起当时做此主张的那双正直之眼,刚 上阵就受挫,小朝是否还会参加后续不看好的代表人选举? 【哦——……】 我的沉思遭漠不关心的应和轻易击个粉碎。 【决定我们该住在哪,原来首席有那么大的权利啊。】 【当然,毕竟防卫都市的营运全靠学生自治。住在该地的学生住宅问题也在管辖范围内吧。人们叫你未来首席候补,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就说不关我的事嘛……那都是夏目学姐跟朝颜自己乱讲的,我真的没兴趣。】 没兴趣跟没知识是两回事吧。明日叶原本还在敲枕头,这下又抱住它躺倒。 【不过,也对。当上首席就能住很大的家……】 【不,重点不是这个……不对,好像就是这个吧?】 虽然很多地方还有待商榷,但她讲的也不全然是种错误。当上首席就结果而言会住到坪数很大的家里。唔嗯嗯……该怎么向她解释才对?诸如此类,一旁的我正在烦恼,而明日叶是否真的明白让人打上一个问号,只见她懒得管那些,伸直双手站起。 【好,趁洗澡水还没被人弄脏先去洗吧。】 接着她留下很失礼的独白,快步进到浴室里,却又突然探脸。 【老哥,饭。】 【好喔……但哥哥不是饭哦。】 我无力地说着并嗤之以鼻,听令行事顺从明日叶的渴望拖着疲惫步伐走向厨房。 用鼻子哼的开心小曲自浴室传来。 我被妹妹可爱的骄纵行为耍得团团转,反正只是一时的。 千种明日叶是战绩辉煌的未来菁英,总有一天内地那些大人会对她招手,然后以最高礼遇进入这个国家的权力中枢吧。 无论一介防卫都市的掌舵人是谁,一个是背负人类希望的妹妹,一个是遭人从前线出名的无能哥哥,这个世界不可能让他们走上相同的航路,我心知肚明。因此在那之前,明日叶大可把我家当她家跑来这边,在我的身边想怎样都随她去。 我死都不会表现出来,但事实上,这段时光并不讨厌。 【老哥,你用我的洗发精对不对!干嘛这样啊?有够扯的烦欸!新的洗发精呢!?】 ……虽然不讨厌,但有时真希望她再收敛点。拜托你别在浴室大声喧哗啦。 —————————————————— 题外话……我也不讨厌做饭。 常会嫌麻烦提不起兴致,但天性如此没办法。像是外出吃饭啦、去买现成的餐点啦,要付诸实行相对的得花时间和精神。相较之下,选择自己开伙对我而言更省事。 八成儿时根深蒂固的习惯使然。类似某种开关打开吧,当我穿上手缝围裙站在厨房里,大多会在无意识状态下打开冰箱。蹲下去随意眺望内容物,堆积而来的资讯与当天的心血来潮互相作用,脑力就会不自觉拼凑出该有的实体。 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做菜就是想象的体现。 但换做是我,说是重现亲身经历更贴切。基本上该上什么菜,始终源自于过去千种家教会我的菜色,再加上一点变化。家母传授许多相应的知识给我。 我转开锅子下的炉火,在琉璃台上切红葡萄,一如往常拿毛巾擦头发。刚洗完澡等同只穿内衣裤的明日叶无预告露脸。 【又是炖菜?】 答对了。我回话时拿菜刀的手没停下。 【有意见就自己煮。】 先别说那个,快穿衣服。 【啊?我又没抱怨。】 明日叶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确,看那样子不像心怀不满。跟笑脸迎人相去甚远,不过,总是显得沉重的眼皮如今掀得可开了。 【我很喜欢哥哥煮的炖菜。】 【咦,真的?】 【嗯,喜欢炖菜,该说重点都在炖菜上。】 【喂?这话听来,你对哥哥根本没半点爱意吧? 【算是吧。】 【不,回这种话未免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表示我对这款炖菜就是那么爱啊。要是我出钱买也行,虽然我没出。】 明日叶将汤匙轻轻插进锅内捞起一匙,试吃兼偷吃。接着【唔呼——!】一声,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时突然有种令人怀念、似曾相识的感觉掠过心头,让我不禁失笑。 【不出钱是——吗?……不过,这份食谱的作者常说那句话呢。像是拿去餐厅卖也毫不逊色啦,量贩店的既成品好歹要有这种水准,水平高到掏钱买也愿意,虽然我不会出钱就是了。诸如此类的,一天到晚说那种话都不会汗颜呢。】 【哦——】 拿浴巾擦拭头发,明日叶将头发分成一、两束卷起,指尖发出淡淡的蓝白色光芒,将湿发弄干。她一度带着淡漠的表情离去,才走两步却停下,冷不防回头。 【……在说谁?】 [对哦],我想起来了。这样说来,我跟明日叶很少聊那方面的事。因为以前一聊到这些事就会哭。 我们两个只差一岁,可是从梦境季节苏醒以后,我家妹妹几乎不记得双亲的事。冷冻睡眠在实验体脑部留下这类副作用的例子屡见不鲜,管理局的大人们曾如此解释。 当时的我反倒觉得很庆幸,若是不记得过往的家人,他们就跟年代久远的祖先没什么区别。这份失落就不至于撕碎幼小的心灵。 但明日叶已经不是小孩子,也该跟一问就避而不答的时期说再见了。 【在说妈妈的事。】 我放下菜刀。 【这个炖菜也好,昨天的咖喱也罢,我做的菜几乎都是跟妈妈学的。】 切好的红葡萄从砧板倒进锅里。明日叶灭掉手中光,用手指随意梳弄半干的头发。说起话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妈妈……是老哥的?】 我看着妹妹的眼睛,明确地点头。 【对,就是明日叶的妈妈。】 她吐出一个无声的【咦——】,明日叶就此定格,连嘴巴都忘记合上,发着呆再次抬手梳弄头发。我继续接话: 【不过,该说是教呢,还是被施以魔鬼教育?说要培养我独立的性格啦,不然就是求生很重要,劳工是拿来压榨的,公司养的狗跟芝麻油越榨越有料等等……所以小小年纪就被迫帮忙做多到夸张的家事,好像是……印象中确实是这样。】 自从那场大灾祸拆散我们母子,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到如今那已经变成蕴含特殊意义的回忆,然而对当年的我来说,只是浑浑噩噩不断重复的日常生活罢了,让我重新确认一件事,老实说本人的记忆也较一般人淡薄。 我拿刀用力切着硬邦邦的马铃薯。明日叶缓缓靠近: 【还有学到其他的吗?】 【有……不是只有做菜而已。打着资本主义实践教育的名号,她逼我做所有的家事来换取微薄零用钱。举凡煮饭洗衣、打扫裁缝、会计、整理收据……】 等等?现在回想起来,该说从那时就开始想了,那个人对年幼孩童未免太心狠手辣了吧。如此泯灭人性甚至让人怀疑她不是人?还有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句尾提到的那些未免太奇怪了吧?印象中好像被逼着确认厚厚的账本,那个真的跟千种家事有关吗? 【喔——】 疑似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明日叶抿着嘴,但嘴角微微上扬。跟鸭嘴意外地神似,讨厌,有点可爱。 【那她不就很可怕……还是算严厉啊?或者该说她人不错?】 答起来极度困难的问题随之而来。 【嗯?嗯嗯——……?】 说对或错都不为过,但总觉得不管答 哪个都不对。 绕着那抹开朗的微笑,黑发宛如暗夜展翅一般。想到这,心底便涌现温暖的乡愁与冰冷的恶寒。 【……就是那个吧。既像天使又像恶魔……】 最后,我将当年就有的感想据实以告。 【原来是这样。这算什么好好笑。】 明日叶静静地笑着。那是平常没有的直率笑容。 【对吧,很好笑吧。拜她所赐几乎没有事情能难倒我……虽说远不如原创者就是了。】 【是吗?】 【是啊,烹煮的方式应该跟她差不多吧。问题还是出在熟练度身上。】 咚咚、咚,菜刀下得很有节奏感,同时我歪头感到不解。也许味觉随着我长大出现变化也说不定。正在想这些,明日叶就抬手戳我。 【……呐,也教我怎么煮吧。】 【咦,不用啦我,我煮就好没关系。】 是说我拿菜刀的时候,拜托别戳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上什么新娘娘课程啦。因为我还不打算将明日叶嫁出去。】 【哈!?鬼扯什么恶心死了。讲这种话真够讨厌的。算了,谁稀罕老哥教。你这废渣超恶。】 【你说的太过火啦……被人批成这样很受伤欸。话说哥哥我会手把手好好教你喔?】 【教我做法就够了!】 明日叶气呼呼地耸起肩膀,嘟起的嘴不停发牢骚,一面步出厨房。 【又不是要老哥教……其实我想跟妈妈学。】 似乎很难为情,明日叶连耳根都红了。她嘴里喃喃自语碎碎念,声音小到几乎快听不见。即使是这样,我的耳朵仍确实捕捉。 【要妈妈的味道啊。已经收到客人点餐……】 人早已过去霸占沙发的明日叶听不见,这是我一人的独白。 我将手里握的洋葱抛上半空,下一秒高声接住。乐玩抛接数次,同时为了重现记忆里的味道,挥舞菜刀。 —————————————————— 一家人和乐融融吃晚餐好温暖、好温馨。料理未经改动、原汁原味,明日叶一下子【哦——】一下子【哼——】,津津有味地吃着我煮的菜。 看她脸上浮现笑容,欣喜与害羞交集、边嚼边确认味道,我真希望这段时光能永远持续。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家妹妹天资卓越,总有一天会为了人类的未来获邀加入世界之巅。无能的哥哥在那扯后腿任谁都无法接受,我也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我身在其中一座位于最前线的防卫都市里,要尽量陪在妹妹身边,度过剩余时光。 吃完饭,我在水槽旁喀啦喀啦地清洗锅盘,这是趴在沙发上放松的明日叶开始轻语。 【我说,厨房够宽就能两人一起做菜吧……】 【嗯?哦。对啊,可以这么说。】 在一片水声中,我也没漏听明日叶的话。嘴里随便给些回应,用力刷粘得牢牢的油污。 【……是吗?那我去拜托看看。】 【哦——不对,去拜托谁?】 【夏目学姐。没什么,就她最近问我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对明日叶来说只是一句无心的呢喃吧。不过,我可不会让它跟油污一起防水流。 某个字眼立刻在脑中浮现……论功行赏。不,她在替新政权打基础吧。想抢得先机拉拢明日叶,是这样吗? 如果是,放饵的对象想必不只明日叶一人吧。这样一来,就无法采行让生产科与战斗科和平共处的策略,他们对我方睁只眼闭只眼的可能性也跟着骤降。形式上仍隶属战斗科,却调到生产科辅佐小朝的我,她必定不会放任,让我继续保持现在这种状态。 平常就已经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搞不好会被逼到更窘迫的位子上,甚至不确定能做满任期。 在现今体制下,要爬得比现在高恐怕是痴人说梦。在这座都市里战斗科至上,非战斗科成员难以赚取积分。我早被调派——概说是降职才对,讲白点已经遭到裁员,往后人生将跟未来首席候补明日叶天差地别。 创造可能性,让我今后也能跟明日叶一同生活的方法有限。 要说还剩下哪些手段,那就是毁掉目前这种战斗科至上的体制。 就我所知,让它成真的手段只剩——钓瓶朝颜在代表人举中赢得胜利。要让钓瓶朝颜飞上枝头,将夏目惠从王国宝位上拉下。 我能做的垂死挣扎只剩下这个了。 将水龙头用力拧紧,我脱下围裙擦擦手,一把抓住外套。 【我去处理一些工作。】 【哈?已经玩上了耶。】 【就是因为晚上才要去工作啊。】 【不,这样好奇怪……】 【正常啦正常。】 【哪里正常。】 趴躺在沙发上,明日叶睁着狐疑的眼睛转头看我,我则笑眯眯地挥手。 【啊,明日叶,回去的时候要锁门哦。】 【是——不对,我也该回去了……】 我看她八成吃饱想睡觉了吧,明日叶在一声嘿咻后起身,跟我一起离开房间。 就这样,我们走上夜晚的街道……不知为何两人走的方向完全一样。 【……我说,明日叶。你为什么跟着我?】 【没啊,就——散个步?】 她的目光东瞟西瞟乱瞟一通,感觉都快【嘘——哔哔哔】地吹起口哨,一看就知道在说谎。可能是尝到妈妈的味道,开始对家产生一种眷恋。 【啊,是吗……】 将妹妹可爱的谎言照单全收,也是当人家哥哥应有的体贴。就随她高兴吧,我决定不再深究。 其实我也不排斥配合明日叶的任性要求,但拉人拉票一旦落于人后还是很不利。为了赢得与明日叶相伴的未来,我要先尽全力布桩。 否则,我肯定会后悔得要死。 ———————————————————— 入夜后天空仍积着云。 受它影响,月光也跟着朦胧起来。然而风势很强,云不断流动,有时星星会从缝隙间露脸。 从旧时代至今经历漫长岁月,即使世界已经变了样,繁星的璀璨光芒依旧不曾改变。 这么理所当然的事到现在才发现,都怪我平常拖着疲惫的肉体低头走回家吧,总是被工作追着跑,连抬头看天空的余裕都没有。 已经许久不曾踩着悠闲的步伐,从我的住处走到办公室。应该是身旁有明日叶使然。 看似随自己的意志埋头前行,却又暗中在意我的步调,不时回头张望。我没溜过猫,遛起来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最后我们终于走到一栋位在都市内仍显得格外庞大的建筑物前。生产科办公室就在这栋楼里。 【那我去上班了。回家路上小心点。】 【嗯。】 我跟明日叶知会一声,她随便点个头。我也朝她点头,接着朝办公室小跑过去,入口大门已经完全关闭了,所以我绕到后面,来到工作人员在走的侧门,朝设在门上的装置输入一些代号、作通行验证。 紧接着,我感觉到背后有股气息。 转头一看发现明日叶还在。她咦欸——地半张着嘴,兴致盎然地盯着我的手边瞧。 【……你不回去?】 被我一问,明日叶的眼睛眨啊眨,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咦,啊、嗯。没,就满闲的……】 【啊,是吗……】 好吧,就类似去家长工作的职场观摩吧……偶尔 让她看看哥哥工作的样子也不赖…… 脑里边想,我在除了标示逃生门的绿灯外就无其他灯光的黑暗办公室内专心走着。 响起的脚步声只有两道。 不过,这两道脚步声靠得特别近。 【……明日叶,这样很难走。】 【哪里难走?】 【……不,要说是哪嘛……】 明日叶的语气听起来很镇定,但一回神发现她抓住我的衬衫的手握得很用力。 她压低音量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老哥,电灯呢?】 【为了省钱不能开灯。加班时除了自己待的区块,其他地方的电灯都要关掉。】 【哈?这算什么莫名其妙……】 嘴里发着牢骚,明日叶牢牢地粘着我。我带头,明日叶跟在后面。她死命黏在我背后,打个比方,就像前锋与后卫,马与骑手,当死士的小弟与老大,蜥蜴与断尾,大概这种感觉。 【老哥,太快。走太快好恶太快。】 【速度跟平常没两样啊,还有老哥不恶。】 【不是啦……走慢点……】 跟弱弱的声音相反,握住衬衫的力道变得更强。被人这样拉扯,行走速度自然会降低。 我已经习惯没开灯的办公室,有这副耳朵与【世界】加持,靠回声就能大致掌握相对位置,所以对灯光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强。来到这栋建筑物里,就算闭着眼睛行走也没问题。跟自家没两样。 因此我没有丝毫迷茫,抵达销售拓展部门的办公室后,我打算朝照明装置的开关伸手。 下一秒,耳边突然有人【咿】的一声,发出细小悲鸣。 【老、老哥……】 明日叶突然无预警贴到我的背上,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和腰。咦,讨厌啦死相,怎么突然这样,十六岁的霞好高兴好害羞!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跟我互碰的明日叶全身微微发抖。我朝她看了一眼,只见她哭丧着脸,让我不自觉摸摸明日叶的头。 【怎么了?】 【那、那个……】 明日叶问完用颤抖的手指朝前方指去。 那里有道朦胧的蓝白色光芒照着一名女子。 长至肩口的头发乱糟糟,披在额头上的浏海一片散乱。毫无血色的白色肌肤没半点生气,恨恨地咬着嘴唇,红肿的眼泛着泪光,那张悲戚的面容像团雾气般浮在半空中。 接着,这张脸慢慢朝我看过来。 【唔喔!吓死人……】 跟她对上眼的刹那,我不禁出声。这一喊,那张苍白面容也同样换上惊讶的表情。 【啊,霞……】 伴随这声呢喃轻揉眼睛的人正式钓瓶朝颜。她在我下班后仍继续留着没走,就这样不开灯过到现在吧。 【明日叶,没事。她是小朝。】 【咦?】 我边说边拉开黏在背上的明日叶,手伸向照明装置的开关。办公室瞬间点亮,跟电脑面对面的小朝就待在科长桌子前。看清楚后,明日叶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是、是秃额女……】 明日叶跟我松了一口气,小朝用冷淡的目光看我们两个。 【……来着做什么。】 【办公。】 简短应答之际,我朝自己的位子走去。紧接着,明日叶也踩着步伐哒哒哒地跟过来。我拉自己的椅子给明日叶坐,自己则借用漆原学长的椅子。 除了电脑启动的驱动声,其他就剩下明日叶跨坐在我的椅子上抱住椅背、一圈圈转动椅子的声响。 都没人开口,这段时间令人窒息。话说,明日叶这是在做什么,太闲吗? 好吧,话说令人纳闷在搞什么飞机的人,小朝也是其一。在暗蒙蒙的房间里待到这么晚,刚才她一个人都在做什么啊。问题的答案可想而知,但我不能不问。 因为她以后想领导我们,这个人渴望实现我心中为数不多的愿望。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受挫可就困扰了。 若她打算放弃也无妨。但迟迟不给个答案,这我无法接受。 我有我个人的先后顺序要顾。若打算继续出招,那是越快越好。 基于上述原因,我装出半开玩笑的态度,单边脸颊嘲弄地吊起,耸耸肩轻轻一笑。 【是说我才想问小朝,你还没回去啊?加班的效率通常都不高,好像有听过?还要帮忙分担工作表示这个上司很无能吧?】 我话说得轻佻,一旁的明日叶冷着眼朝这边凝视。但这时的她并未插嘴。 【或许是吧……确实是那样。】 然而小朝自嘲地笑了。 我话中的意思就跟字面上一样,她总不至于这么想吧。虽然有疑虑,但她还是发现藏在态度、语气、视线里的含义与意图。 正因如此,小朝才静静地低头。 【抱歉。不只霞。我也没考虑你的心情……被人利用肯定会觉得讨厌吧。】 【啊,没、嗯、对……不过,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 对方来个出其不意的道歉,明日叶慌得在胸前小幅度摆手。然后困扰地盯着我的脸看。是说,跟她关系不好的人向她道歉,这样会很头大吧。我也有点困扰。 【啊——没啦,其实我也觉得无所谓。】 我答得不知所措,小朝先是在我跟明日叶间来回张望,接着就笑了出来。 【明明觉得你们两个都不像,某些奇怪的地方却很相似呢。】 那句话不禁让我跟明日叶对看,而跟我对上眼的明日叶则一脸惊恐。 【咦——……】 【怎么,你不喜欢?】 【一般来说都不喜欢吧……】 明日叶稍微挥挥手,就像在说【没那回事】。为什么,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像又没关系。我们可是兄妹……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情袭上心头。小朝似乎都看在眼里,她发出短促的叹息。 【……夏目也是那样。感觉一点都不像,却在奇怪的地方重叠。】 那双眼仿佛在眺望远方,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这阵呢喃似在缅怀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透着一抹寂寥。 【你说……夏目学姐也是?】 明日叶不解地歪头。 【明日叶你没见过吗?我们在说夏目伽耶子学姐。前任首席是夏目学姐的姐姐。】 【不,这我知道……】 当哥哥的被妹妹用同情的眼光看待有点难受……她不认识对方,但似乎知道这号人物。讨厌!那你就直说嘛! 对哥哥这么冷淡让我怄气地鼓起脸颊,明日叶则把我当空气,转而看向小朝。 之后小朝拿起手边的马克杯凑近喝了一口,大概是莲华早上准备的茶。直到这一刻,小朝才有余力喝茶。 她【唉——】一声,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开始轻语。 【以前有段时间,我跟夏目家就像一家人。】 【一家人……】 明日叶似乎很在意这个字,眼睛眨了又眨。小朝看了露出淡淡的微笑,朝她微微颔首。 【我们在同一个避难设施里,醒来的时间点也差不多。年纪最小的好像是我。所以相处的时间自然跟着变多了……】 小朝将杯中物小口小口地喝干,她聊起往事,我不经意想起以前发生过的某件事情。前阵子正好去找对方签我们的人事考核文件。 当时那两人的距离感,在莲华看来就像母与子。 不像莲华那样,很崇拜对方,也不像黑辣妹学姐,一心追随,更不像明日叶,对她敬而远之,双方的关系趋 近对等。 【小时候的她比我还弱,每次在小学的训练课程上输给伽椰子学姐,她都会哭呢?或许是因为这样,那家伙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么弱小。】 小朝慢条斯理地诉说,目光落在马克杯上。那淡绿色水面泛起涟漪。 【没想到她竟然说出那种话。一直以来明明是个弱者……】 她用泛泪的眼睛视桌面,紧紧握住拳头。 【我讨厌这样!气死人……讨厌被那家伙看扁!讨厌对此感到害怕的自己!……还让夏目有机会说出那种话,我不允许!】 给人理性错觉的面具剥落,泪水从低垂的脸庞滑下。小朝似乎希望自己别再抽泣,她大口大口地吐气,但还是憋不住,发出微小的啜泣声。 看小朝这样,明日叶慌了。想说什么,半张的手试着朝她伸去,却拿不定主意,一副很困扰的样子。 这是当然的。 因为在这一刻,小朝说那些话并非针对我们。 而是针对面前人不在这里的夏目惠,还有钓瓶朝颜自己。这一刻,这段发言都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 钓瓶朝颜与夏目惠。我不知道她们俩有什么样的过节,也搞不懂、没兴趣。因此,不管听到多么深切的泣诉,我都无话可回。 明明是这样,我却觉得很头大。因为她哭泣的样子实在跟某人太像。 ——所以,我得先道歉。 【明日叶,抱歉。】 【……咦?为、为什么道歉?】 一旁的明日叶错愕地看着我。 【等小朝冷静下来,你可以送她回去吗?……我突然想到有工作必须处理一下。】 【你说工作……】 都这种时候了,说那什么话——明日叶露出不满的表情。不过,我觉得不方便明讲。那就像是想起许久之前的往事,或者特别诊视某人,而这种心情我能理解,那些是怎么说得出口。 因此为了掩饰,我露出笨拙的笑容,嘴里这么说: 【对不起了。】 毫无意义、就由那四个文字组成,这句话,明日叶默默地听着。接着凝视我的双眼,最后静静地点头。 【……嗯,知道了。】 【谢谢。】 【没关系……我也、满能体会的。】 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明日叶则状似不满地转头,像是不想让我摸一样,人从座位上起身。 之后直接走到小朝附近,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像是陪伴趴在桌子上悄声抽泣的小朝,她将头咯的一声搁在桌子上,开始玩随身终端。似乎想陪到小朝冷静下来。 没有刻意出声搭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那模样仿佛在安慰饲主的猫。明日叶很笨拙,她已经尽力展现体贴了。 我无法展现那种体贴。顶多只能把工作做好。 既然该做的工作已经决定,就把它了结掉。 那么,接下来轮到狙击手尽本分。 要是第一发没射中,马上补第二发。连这发也没命中,再加上第三发。有了三把箭,要失败也难吧。我想至少能报一箭之仇。 卯起来做,直到刀毁箭尽,要出几次的招都行。 抓起今日本可拍拍屁股走人丢下不管的笔记型电脑,我快步离开办公室。 2、背水与逆袭的口碑行销 神奈川的公主殿下正待在暖呼呼的柔软被窝里,梦见自己吃蛋糕吃到肚子撑。 千叶的企业奴隶则摄取过量咖啡因锭剂,用微微颤抖的指尖专心敲打键盘。 当东京少女沐浴在由窗槛射进的晨光之中,呼哇——地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千叶的企业奴隶则待在窗帘紧闭的阴暗房间里,为了转换心情,缓和腰痛,咻咻地打起假想拳击,口里嘟囔【杀死太阳……】。 岂止是参加早上的接力赛,那些马拉松跑者连晚上都不停奔跑,这就是千叶的企业奴隶。 结果在一番呕心沥血后,总算拟定今后的对策。 不工作的人没饭吃,人不能只靠吃面包过活。 前人是这么说的。 的确,不工作就无以维生,但我们并非生来就只是为了延续生命。 因此出卖劳力除了是用来讨生活,还需要其他目的。例如成就感、梦想、义理人情、感谢,或是排山倒海的感谢。 旧时代某位企业经营者曾说【人类就算没东西好吃,也能靠感动活下去。】,若是为期数日的超短时日,这种说法未必是错误的。 被工作逼太紧的人会废寝忘食。 说得更贴切点,其实是太重口味的东西、食物的量太多都会让胃难以招架,就算睡着还能挂念工作,途中睡睡醒醒,没办法有像样的睡眠。还有,会没来由胸闷,疑似为了滋润干涩的眼,眼泪扑簌簌地流。 旁人见状就算将它解释为【靠感动活下去】也不奇怪…… ……这样好奇怪啊。 直到工作终于处理完毕,摇摇晃晃地倒在床上,睡个六小时再吃轻食早餐的这一刻,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健全的判断力出自健全的劳动环境。反过来讲,不健全的劳动环境甚至会让人失去判断力。劳动果然很大便。 往窗外看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我早就先装得若无其事悄悄请假休上午半天,可以现在开始慢慢弄、悠哉上工。 喀哒喀哒地转转僵硬的肩膀,我起身悠哉离家。 在办公室的路上,我在想昨天的事。 在那之后小朝跟明日叶不晓得怎么样了。就此丢下有点情绪化的小朝固然令人不忍,话虽如此,就算我出声也帮不上什么忙。 很遗憾的,我不习惯应付那种状态的女孩子。 但要说明日叶是否习惯,这又另当别论,可是总比我在行吧。 总之,我该做的事如下:不识趣迎合小朝的感伤、看女孩子哭泣,而是出面干涉,让小朝赢得全面性胜利。 我想出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 再来就看小朝如何抉择。我可能得配合她的答案找寻新方向。 这都是为了创造我希冀的未来。 ———————————————— 一踏进办公室,眼前熟悉的光景。 同事们坐在一排排桌子前,面无表情或是皱着眉头,将键盘敲响。 若有人疑似心情恶劣地喀哒喀哒敲打键盘,别人就像在抗议他太吵,刻意将轨迹球弄得沙沙作响,甚至有人疑似被这种对决搞得很烦躁,便将电话听筒喀哒一声大力放下,这些人是怎样,他们是用超音波对话的鱿鱼还是什么的? 不过,就连这种粗鄙的无形沟通法都比昨天那种悄无声息的空间好很多。 这种异常状况才是我们生产科那令人喜爱的日常。 而那名少女——榴冈莲华正与这种日常光景非常匹配。今天她也在大伙儿桌子间转来转去,替他们上看似亲手冲泡的茶。 【啊,霞同学,早安。】 【咦——早啊。】 莲华注意到我,她也在我的桌子上搁了一杯茶。跟昨天的茶似乎有所不同,少了清荷和德国洋甘菊、迷选香这类香草风味,今天这杯散发略微香甜的气息,闻起来像花香。 我接下那杯茶,呼——呼——地吹气将它弄冷,然后喝上一口。这种时候怕烫真是辛苦…… 可是等短暂的热度散去,又别有一番滋味。 在这职场上也是同理吧。 夏目惠认真对我方下战帖,让水果派对的热闹氛围一下子降至冰点,令生产科气氛跌到谷底,多亏莲华才找回些许平静。 既然变得这么平静,今早出动的小朝应该能找回先前那种步调吧。因此,大伙儿一如往常地工作。 接下来,来看看当事人小朝……我在位子上东张西望,这时她正好与漆原学长结伴进入办公室。 【哎呀,霞,你来了。】 【早安。】 昨晚痛哭的她已不复见,小朝露出平常会有的、既冷静又好胜的笑容。就算靠自然妆容也有点遮不住红肿双眼,这点让人有些在意。但她眼里确实多了份生气。 此外,还有一人跟她一样,双眼炯炯有神。 【说什么早安,千种,现在都几点了?看看,现在都几点啦?】 漆原学长将双手插进口袋里,气乎乎地摇晃肩膀,然后驼背在我面前站定,刻意弯脖子由上而下看我,还朝我狠瞪,让人超不爽。害我没那个余裕回他【这个嘛,大概是——】 【我用电子邮件向主管请半天假……】 身为一般职员的漆原学长不可能知道就是了……我咽下这句话,别开目光回答,漆原学长则绕到我转开的视线前。到头来还是赏我白眼。真是的,为什么小混混就是喜欢跟人互瞪……你们是野生动物吗? 看我们这样一来一往,莲华十分慌张,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小朝发出干咳,出面干涉。 【漆原,别管那个了,去准备开会吧。】 【是!遵命!……咦,要开会吗?】 漆原学会一头热地回应,这下他带着诧异的表情看向小朝。 【对。因为昨天没能好好讨论。】 小朝的脸有点红,似乎为昨天的自己感到可耻,还干咳几声,接着大吸一口气做个深呼吸,再环视我们几个。 【……今天要做个了断。】 那是字汇量不多、光看字面没多大意义的抽象言辞。有空间让不同的听者做各类解释。 漆原学长仿佛有所觉悟,他用力握紧拳头。莲华则察觉到什么,深情进账地抿嘴。 而我静静地点头回应。 小朝将我们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微微一笑,然后砰地拍手。 【来,各就各位。快。】 【收到!】 漆原学长啪嗒几声慌慌张张地冲出,在自己的桌子上胡乱摸索,开始做准备。 莲华也慌慌张张收拾手边的茶壶与杯子,将陶器弄得卡擦响。 看他们这样,小朝补上一句话。 【莲华,麻烦你泡个茶……就泡昨天那种。】 【……啊,是!】 刹那间莲华显露惊讶神色,下一秒她喜滋滋地露出灿烂笑容,快跑进茶水间。 小朝呵的一声带着微笑目送她离去,在转头看向被扔下的我,然后边留心四周边转头张望,确定没人看这边,接着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朝我靠近数步。 【那个,就是……谢谢。】 她轻触我的肩膀,垫脚尖拉长背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小朝的手好小,还有那纤细柔美的手指、柑橘类发香、甜美的吐息、又细又柔的声音,最重要的是,平常论起道理连大人都讲输她,而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些纯真的话。 各方面都令人感到惊讶,我不禁看向小朝,正好跟羞红脸的小朝对上眼。 距离近到双方的脸颊都快碰到一块儿,教人连出声都不敢,脑里 还闪过某个蠢念头,怀疑双方的呼吸已经互相交触, 因为这样,我觉得自己羞到耳根子都红了。 一旦意识到,就连闭口不语屏住呼吸都让人觉得不自然,所以我们立刻从彼此身边弹开。 【……替我将这句话转达给明日叶。】 小朝喀喀地向后踏几步远离我,快速补充道。 我也跟着退一、两步,为了掩饰总算冷却下来的耳垂,疑似从额尖渗出的汗水,我轻轻拨起头发。 【那种话你自己跟她说不就得了?反正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说了,但她回跟你一样的话。】 小朝将手盘在背后,侧着身子回头并嘟起嘴。的确,这话很像明日叶会说的。连我听了都不禁失笑。 【是吗……】 【对,她一直强调{我又没做什么}……不过,事实上她也没做什么就是了。】 小朝发出无奈的叹息,嘴里呵呵笑。 【啊,是哦。不好意思啊,那是因为我家妹妹不擅长跟人沟通。】 我搭话时不禁苦笑,小朝则轻轻地摇头。 【可是,那种感觉,很让人怀念……所以,真的很感激。谢谢。来,我们去开会吧。】 话一说完,小朝也重整旗鼓准备参加会议,踩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会议室。我打算追随她的脚步,便跟了上去。 走在前方的娇小背影跟昨天不一样,看起来好可靠。 但她刚才提到【好怀念】,让我有点在意。 在那段默默相伴的时间里。 究竟她想到了什么、想到谁,才觉得如此怀念? ———————————————————— 会议室飘着温和清爽的香气。 淡淡的雾气自杯中冉冉升起,隔着雾气,小朝【呼】地叹了一口。 【……热热的果然比较好喝。】 望着淡绿色水面吐出的话语仿佛是种独白,却是说给莲华听的。一方面是在对前些日子放到茶冷掉都没喝的事致歉吧。莲华听了脸上神情瞬间一亮。 【太好了!那是我特调的香草茶哦!】 【这样啊,下次教我怎么泡吧。】 【欸嘿嘿,这是秘密~】 闲谈间,小朝与莲华有说有笑,气氛变得较为轻松。 喘口气后,小朝看向莲华、漆原学长还有我。 【那么……在这先郑重宣布。我要参加代表人选举,还要当上首席……为了改变这个世界。】 声音里再无任何迷茫与恐惧。 【照夏目的做法去做不会有任何改变,自那场大灾祸发生已经过了三十年,我们所谓的战争已经改变形式。但体制却没变,这不正常,我想大家……战斗科以外的人都隐约有这种感觉吧。】 小朝静静地诉说。八成在讲充斥于这座都市间、那种理所当然的氛围。 我们已经习惯跟unknown作战,到一种厌烦的地步,把它当成日常生活中的例行公事处理。战斗科行为早已沦为一种形式,光靠老基准拟定的评价基准,不属于战斗科的人前途一片黯淡。大家开始注意到了。 【所以我想当上首席……这是为了自己,还有对大家对夏目都好。】 眼眶湿润、声音颤抖,但小朝仍道出明确的答案。 【为了夏目学姐?】 莲华出声反问,小朝则轻轻一笑。 【因为那家伙……太傻,不适合担此重任。】 听起来就像在说笑,但她其实是认真的。 现行体制下,军事政权集所有权力于一身,迟早会引发反弹。这样一来,夏目惠若要与之对抗,自然会诉诸武力。不,将被迫用暴力解决。 然而提拨军力维持都市内部的治安,负责与unknown作战的兵力将随之下滑,进一步削减用来和东京、神奈川竞争的实力。 基于三都竞争的原理,南关东防卫都市群才能发展到现今这种地步。我们常被拿来跟其他都市作比较,届时一比发现千叶都市的排名明显落于人后,千叶校内的学生会更不满。 若要弭平这些不平之声,战斗科务必得镇压其他科的成员,将之肃清。这波肃清行动将导致国力低下,总有一天会威胁到他们,最后人们会群起反抗,一发不可收拾。 到时夏目惠将失势,独裁者一旦被人推翻往往下场凄惨。回头看看那些史实,这点不难想象。 小朝可说是担心这座都市的未来、替夏目惠的将来感到忧心才会作此提议。那两者的下场都不是小朝所乐见的。 【所以……希望你们再帮我一次。拜托各位。】 话说到这,小朝低头一鞠躬。 她是我们的上司,还是生产科的主管,以她的地位和将来按理说只要下令就行了,不需估计我们的意愿。 可是,她却选择低头。理由冠冕堂皇说是为了大家好,但最原始的动机或许在于她将夏目当朋友看,或是为了那些回忆。这是不值得一提的感伤,说是孩子气的任性也不为过。 但正因如此,我才能答应她。 我想听的话肯定就是这个。 既然她还未舍弃当上首席的念头,那我的职责依旧不变。这样就够了。 此外,做此结论的人不只我一个。 喀哒一声,坐在我对面的漆原学长起身。 【朝颜小姐,包在我身上。是您收留在战斗科待不下去的我,请您尽情使唤。】 尽管说起话来处处哽咽,漆原学长还是清楚表达意愿,在那无框眼镜的薄镜片后方,似乎有抹精光闪过。 【漆原……谢谢你。】 伴随一记轻笑声,小朝回应时露出比外表更加成熟的笑容,连坐在对面的莲华都于胸前紧握双拳,【嗯!】的一声鼓足干劲。 【我也要……尽我所能。加油!】 【谢谢你,莲华。】 小朝再次深深一鞠躬,想下俯望的唇真挚地抿起,似在回味掠过心田的那抹暖情。 不过,她的眼只合上片刻。 【我们重新召开会议,为了找出让我战胜夏目的具体方法,请你们别客气,有意见尽管说。】 当她抬起头,看起来就是当本科主管该有的样子,说起话来威风凛凛。 听到这句话,漆原学长将他准备的大批资料偷偷撤到一旁。啊啊,这么说来,他上次也准备量多到很夸张的汇报资料嘛……怪不得今天变更多了……不过,这次他似乎罩子放很大,知道不该拿出那种东西。 可是,小朝看见这一幕便换上笑容。 【……那么,先麻烦你针对现状进行报告吧。接下来再另做打算。】 面对那温柔的微笑,漆原学长笑得好灿烂。对上浅黑色肌肤显得格外白晢的牙闪了一下。他双手并用抚摸油头,指尖灵巧地蠢动,兴高采烈地发表意见。 【是,关于前几天的水果派对,已经达到收支平衡,都recoup了。】 漆原学长单手拿资料,突然说些艰涩的话,还在空中比手画脚。似乎没顾及现场步调。 坐在我旁边的莲华偷偷弯身讲话。 【……recoup是什么?】 【用来加咖啡的。】 【你也太随便了吧……】 小朝语带叹息地赏我白眼,不,因为巨细靡遗说明说明也是白搭,我敢保证…… 当我再想这些,来自漆原学长多余的说明仍持续进行。 【会场的capacity已fullcap,t这边也closing了吧,今后的buzma也——啊,抱歉,不小心简化。今后的 buzz marking也值得期待。】 好长、超长。面对漆原学长自我意识高涨的一连串发言,莲华开始发昏。 【噗呲马……】 【是方言吧,东北地方的人好像都这样称睡衣。 【又乱讲……话说fullcap不就是简称吗……】 尽管小朝微歪着头感到纳闷,在朗读手边资料的漆原学长也没有发现,话继续说个没完。 【至于它的evidence,已针对guest的er satisfa做问卷调查、追踪调查并拟出agenda。】 最后莲华终于被搞得头昏眼花,光顾着复诵疑似让她脑筋打结的单子。 【爱波司登……】 【大概是恋舞之类的吧,我也会跳。】 【那、那是什么?】 【什么?】莲华歪头,我则咳几声清清喉咙,决定巨细靡遗说明。 【以前似乎很流行。上班族都要在年终前学会,上班后没领到半毛钱却被绑架,待到餐饮店,被迫在那跳恋舞。而且听说之后还要被迫缴交参加年终尾牙的费用。人们叫它{恋舞骚扰},当时变成一种社会问题……】 【拜托你别乱扯乱教……话说回来,莲华你是业务部门的人员,要把evidence的意思弄懂。】 小朝分别挑我跟莲华的毛病。不,它真的有变成社会问题……没空让我插嘴,漆原学长继续滔滔不绝地念着他的报告书。在空中比手画脚的模样活像打太极化钢拳,连我们半路提的小小疑问都被他推掉。 【今后将以此为fact base拟logic。希望大家看完手边的agenda能sensus。】 话说到这,在那比划的双手总算停下,漆原学长推推无框眼镜。莲华则呆呆地张嘴注视着一切。 【……刚、刚才那是什么语?】 【商业用语吧,应该是……】 【都、都听不懂……】 【没关系。正如刚才所说,只要看资料就懂了。 】 【啊,这句我听得懂!】 【该说你只听懂这句吧……】 莲华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朝露出傻眼的干笑,目光落在手边的资料上。 【接下来,关于这些资料……】 看到我们开始读资料,漆原学长立刻逐一念出详细数字。不不,用不着刻意朗读吧……看资料就晓得啦……想归想,既然先进职员再念东西,我们也只能洗耳恭听。 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浪费时间,最后会害其他业务延宕……才在想现今劳动环境的黑暗面,期间小朝似乎对漆原学长的话置若罔闻,都在专心看追踪调查问卷和调查结果。 她将看完的那叠资料咚咚地敲齐,再把它啪刷放到桌上,并盘起双手。 然后轻声嘟囔。 【我跟夏目之间的事,没有走漏风声吧。】 【毕竟现场完全封闭嘛。】 当初办水果派对时,夏目惠在只为vip——该说只为小朝而设的区块内下战帖。 就追踪调查和问卷调查的结果、学生之间的传闻来看,并未提及生产科要站出来反抗战斗科的事。是觉得那个警告已经够充分了?还是在夏目学姐看来,生产科根本就不是值得一提的对手……不清楚她的确切想法。 可是,倘若未来继续与他们对立,必定引发冲突。今后为了代表人选举,我们也要进行造势借此拉票。 小朝盘着手沉思一会,接着她迅速抬脸,目不转睛地直视我们。 【结论,我们不改变方针。要继续跟其他科室拉票。】 我认同她的讲法并点点头。目前无其他有效手段。不过话又说回来,代表人选举只是空有选举形式,目前能用的手段只有拉票了。 问题在于,做法与……对策。 【只是,今后行动上会被战斗科紧盯……还会遭到妨碍吧。】 小朝也很清楚这点。拿起刚才在资料上追加注记的笔,边挥边统整想法。 【他们自然会威胁我们,或者发动攻击,但八成也会对其他科室这么做。我们没那个能耐抵抗……这部分就得想办法解决。】 将笔压在唇上,小朝发出沉重的叹息。紧接着,莲华用力将手举起、举得直挺挺。 【我有办法!】 【请说,莲华。】 【我们可以瞒着对方暗中进行!私底下找大家商量!】 小朝拿笔指着莲华给她回答的权利,莲华答得很有精神,跟她的答案形成对比。 【不愧是莲华。答对了。】 漆原学长【嗯嗯】地点点头。唔——嗯,还是老样子超宠她。然而另一边的小朝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她拿着笔在手中转啊转,嘴里【唔-嗯】地低吟。 【对……确实没错……】 【但对方早就想到了吧。】 经我一说,小朝便点了个头。也对,当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此外,我们的行动越是隐秘,对方就越会怀疑我们。会卯起来掀我们的底吧。 【那么,我们就要出奇制胜。】 【……怎么说?】 小朝瞥向我,我则露出奸笑。 【要不要换个角度,反过来干引人注目的事?】 【啊?】 小朝跟莲华同时歪头,然后漆原学长大吼,要逼我赶快吐槽。 【啊啊!?千种!这话什么意思!】 【试图隐瞒,要掩人耳目,这样对方更想挖掘。要是从一开始就对外公开,他们就不会进一步探查吧?就是那个啊,例如在校园里,大家不是都会互相试探对方的喜欢谁吗?可是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将不会遭人追问。】 我随便瞎扯举例,小朝跟莲华都面有难色地皱眉。不过,唯独某人颇有同感地颔首。 【哦,原来如此……我也有印象……放学后的宿舍、夏季集训地、晚上的公园、巷子里的自动贩卖机……曾在这些地方聊过那些。】 哎呀,漆原学长,没想到你这么浪漫……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你很喜欢旧时代场景嘛…… 【很可惜,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照你刚才的例子来看,会刻意聊这种事多半另有目的。】 小朝语带叹息地说着。这边这位意外地现实呢……话说莲华也颇感认同地点点头,看来在女生的 圈子,一般而言都会这么想。霞又长一智了…… 诸如此类,脑里胡思乱想,其实这方面我早有概念,我常年当一个女孩子的哥哥可不是当假的。那孩子的真心话与场面话都会混在一块,既理性又感性。 【总之,说真的,人类很会猜忌,若是把底全掀出来摆在阳光下,对方也会怀疑那是虚张声势。是假象,导演好看的。】 【你很懂嘛……】 小朝听完我的话鼓起脸颊。 【不过,这样也好。这次要打的仗怎么说都是针对选举,主要对决并非跟战斗科打谍报站,票数较多的一方就是赢家。所以说,吸引众人的目光是首要之务。】 说完【唉——】的一声,小朝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也对。可是要拿知名度决胜负,我们毫无胜算可言。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战斗科通过战争常保持存在感。人们自然知道夏目这号人物,也很清楚战斗科存在的意义。就这点看来,没人跟夏目抗衡。】 小朝的分析一针见血。 此外,不只小朝有这层认知,住在千叶都市里的学生都对此有共识吧。 【不,小朝说得对,这样不偏不倚正中红心……正因为这样,才要靠变化 球决胜负。】 【噢。在说棒球啊。千种,你喜欢棒球吗?】 不,才没有,虽说你的问句好像【俊彦,你喜欢足球吗?】……只不过,漆原学长问的喜欢或讨厌,其实非常单纯。 到头来,这往往变成我们的判断基准。因此,我也试着仿效他提问。 【漆原学长,你喜欢夏目学姐吗?】 大概是问题来得太唐突,漆原学长小小的眼睛眨啊眨。 【啊?……你、你说什么傻话!那、那个人,我怎么会喜欢!你、你别会错意!】 【看样子超喜欢……】 看漆原学长突然红着脸,慌慌张张地乱挥手,莲华困惑地【啊哈哈】笑,这下子漆原学长更是焦急,还出声补充。 【不,我真的对她没半点好感!真的啦!这次没骗人!我敢发誓,朝颜小姐!】 【为什么对我发誓……】 【啊,不是、就想说被人怀疑有反叛之心感觉不是很好……】 面对整个人向前靠的漆原学长,小朝摆出极度厌恶的姿态。看她那样排斥,漆原学长瞬间变得格外泄气,但他马上咳几声清清喉咙,目光转向我。 【话说,千种,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本人没有因上一代首席开除我就跟夏目学姐结下梁子……可是站在非战斗科成员的立场看来,那些人真的很棘手……尤其是玲王跟火星还有和汁……】 漆原学长这句话说得苦涩,听起来是认真的。虽然或多或少、隐约可见其中涵盖个人恩怨,但这恐怕就是非战斗科学生的真实心声吧。 【……总之,肯定没什么好评就是了。】 【嗯——……】 对于漆原学长的意见,小朝与莲华并没有反对。她们心中也有不满吧,有两人附议替他壮胆,漆原学长突然嚣张起来。 【就是说啊?工科和商科也一样,各部门的男生都很讨厌他们,特别是玲王跟火星还有和汁,超讨厌的。】 果然包含个人恩怨…… 虽然这么想,但会有这种爱恨情仇,对他们感到嫉妒也在情理之中。战斗科男性成员在这座都市里都是傲视群雄的菁英,光这样就超受女生欢迎。可是相对的,他们最不受男生欢迎,遭人嫉妒。 总而言之,不止那三个怪名男,战斗科成员往往看不起其他部门,这点从我先前去开会时面临的高压态度也能窥之一二。 他们把自己当成统治者。 事实上,以夏目会为首的战斗科可说是位于千叶都市阶级金字塔顶点,不论是颇有历史渊源的传统层面,亦或呼应时势的现实面,情况都是如此。 不过,那是有战争状态这个条件才得以立下的王位。 跟unknown的战争沦为形式,变成例行公事,现今情势趋于和平,甚至让人倍感压力,面对这种特权阶级,人们不一定会怀抱敬意。 【……所以我想,可以用别的方式跟夏目学姐分个高低。】 当我说完,小朝便收起挂在脸上的苦笑,目光笔直地望向我。我则与之相望,轻轻一笑。 【现在世人都希望有个agitator。】 【阿基、碟塔……】 最先对我这句话起反应的是莲华,她愣愣地张嘴,整个人不解地放空。唔——嗯,摆出那种表情表示她听不懂…… 另一方面,漆原学长则【嗯哼】一声,脸上写着【我很了】。 【噢,是那个吧。一种美食,蔬菜大蒜背酯化学成分多多。】 不,你说的是调味料吧?谁在跟你聊拉面啊。还有我是无化学添加主义者,不太用那种东西。 然而唯独小朝一人将手轻轻地搭在嘴边,她似乎颇为赞同,嘴里小声碎碎念: 【煽动者……】 听到正确的译文,我不禁啪地弹动指头,接着直接指向小朝。 【对。战争早已变得有名无实,这座都市却受战斗科支配,简单讲就是陷入停滞状态。所以正缺一个带动变革的人。】 这个世界已经厌倦战争、厌倦战斗科。 世人却对她们无法认可的社会心态心灰意冷、、放弃挣扎。有战斗科这个统治阶级打压大家,人们甚至不能表露心中的不满。 所以,我们只要对症下药就行了。 不过,这件事可没口头说的那么简单,反复使手段拉拢他人的小朝最清楚这点。小朝将下巴搁在交握的双手上,斜眼朝我窥探。 【……这道理我懂,但掌控起来有那么容易吗?不求改变的人也不少吧?基本款跟名牌迷思始终存在……】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小朝确实是做了改变,其实绩有佐证。】 看小朝听完歪过头,我轻轻地耸肩。 【把人当成蔬菜吧,我家父母常说人类跟蔬菜差不多,确实是这样,其实跟生产科之前做的事没什么不同。人也是拿来贩售的农作物,新商品啦、奢侈品、名牌商品甚至是流行趋势……至今打造过不少东西吧,这次也一样。】 【……啊。】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小朝听了眼神逐渐改变。她本人也注意到了吧,该说想起来才对,这样形容或许更贴切。 之前钓瓶朝颜一直在做煽动者的工作,或者该称她先驱。 小朝持续开发称之为名牌蔬果的高级食材,还有拿它们当原料的食品等等,她排除万难成功达成销售宣传,确保贩售通路,让供给面安定。 就这样,钓瓶朝颜创造一股潮流,开拓原本不存在的市场,赋予新的常识、新的概念。 因此,这次也要如法炮制。 既然要如法炮制,截下来就是属于小朝发挥的舞台。小朝用指尖咚咚咚地敲着额头,接着开始念念有词,似乎在整顿思绪。 【别把她们当成掌权者,要当成消费者看待,这样就行了……如此一来,我们要做的就不是拉拢集团,而是诱发个人反应吗……】 【咦,这样好吗?之前都特地跟其他科的高层打好关系了……】 莲华对小朝的独白指定,她苦恼地,发出一声【嗯——】。也是,之前都被叫去斟酒了,这下又听人说那些都派不上用场,会觉得有点悲伤吧,似乎也察觉到这点,小朝面露微笑。 【那些努力并不会浪费,不过,我们还是要换个方式洽商,就跟买东西一样。以生产科名义采购的商品要有我这个科长首肯,但我不能连你们私人物品都干涉吧?不过,可能会做些推荐或是给点建议就是了。】 确实有这种人,嘴巴上说只给建议和忠告却强迫他人听从……例如以前旧时代的某个人在某汽车制造业上班,遭人强烈推荐采购自家产品之类……正想到这类例子,漆原学长就迅速推推眼镜,镜片亮了一下。 【也就是,之前都在b to b,今后要变成b to c吧。】 【虽然你的说法让人烦躁,不过,是那样没错。】 小朝若无其事,不假思索地吐槽,一面点头,只见漆原学长失落地垂下肩膀。 b to b是busio business的简称,就是公司对公司、企业对企业进行交流,不,那你一开始用日文说这些不就得了……但这样讲太不识相,因为拿英文单字第一个大写字母搞简称比较帅,听起来像聪明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男孩子总爱玩这招。 光是听到fbi、cia、ymo这类单字就很兴奋。男人就是这样。男生真的很蠢!而b to c是busio er,也就是公司与客人、企业与客人之间的交易。说它是针对个人做贩售推广也不为过。 之前生产科主要是针对组织做销售,作战方式为售 卖各科负责人和主管借此统合各科成员的意思,直接拉团体票。 不过,若战斗科暗示他们会进行实质上的武力镇压,可想而知握有决策权的主管们为了自保,保住现在的地位,将舍弃生产科,去选战斗科。 既然如此,这时就得编出新的商业策略。 【大前提是投票采不记名制,投票间只准一人进入,不知道谁投给谁。表面上八成会假装配合上级指示和周遭评价,但最终还是取决于个人行动。】 用严肃的神情听小朝说话,我缓缓开口。 【所以,我们必须推出某种强烈的能说服个人的东西。】 小朝听完点点头,手指按在嘴唇上,闭起眼睛。 【一个能引发期待的东西,华丽又吸睛、人数看了都能立刻会意,容易造成话题,可以用简单的辞汇代表……】 耳边听着她嘴里的嘟囔,我突然想起昨天花一整晚找到的各式资料。 旧时代,在史学分类上,这个旧时代称为近现代。当年陆续发生撼动世界的事件。 就算用薄酒莱新酒界的百年最大丰收年等词形容也无法确切比喻,换句话说连这些都不够形容,那一年就是如此动荡。那件事在现代史上引发思想对立,花了三十几年都无法达成客观判断。不过,当年事件确实在世界史上投下震撼弹。 以前某个大国被称为日不落帝国,在全球化俨然成为常识的时代,携带民族主义旋风,选择荣誉地孤立。 史上最强的超级大国不惜让国家分裂也想一国独大。原以为国家权力结构不可动摇,却招致反弹。 当时的媒体、评论家、投机客和政治学者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媒体连日不分昼夜报道党派支持率和阵营优劣,那仿佛成了定局,胜负结果却大逆转。 一般市民藏在心里的真实声音爆发,因而改变当时的社会形态,这是事实。 在停滞的社会、彻底发展成熟的社会里,不管是好是坏都要打破现状,这种极端思想的主人,具备这份吸引力的人气王有机会赢得胜利。 稍微花点时间整顿思绪的小朝得出结论,营改跟我的很近。她倏地睁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用于贩售的商品,换句话说要将我这个候选人打造成精神象征,再看能打出多高的品牌形象吧。】 接着她缓缓起身,来到白板前方,手里拿着笔,叽叽叽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虽然不是很想,但还是要思考一下,看要怎样包装,我们来集思广益吧。】 说完,她拍拍手【钓瓶朝颜】这几个字,莲华看了不解地歪头。 【那个……也就是说?】 【……为了让小朝备受大家爱戴,我们来想想,看要强调哪部分。】 【噢噢,原来如此!想想小朝有哪些优点就行了吧!】 我出声补充,莲华似乎听懂了,她拍拍手,对小朝露出灿烂的微笑。被这个开朗直率又明亮的笑容震住,小朝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唔……被人这么说,感觉好丢脸……不过,好吧,就是那个意思。抱歉,若能给些客观意见会很有用。】 她的双颊微微泛红,害羞地面向一旁。接着小朝向我们征询意见。下一秒,莲华说了声【是!】很有精神地举手。漆原学长再次刷地推推眼镜,两人开口的时间不相上下。 【你很可爱!】 【很可爱……】 【可爱可爱。】 洗板速度这么快可以趁机讲!就好比这样,我也跟着附和。没有啦,就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说不出那种话嘛,因为我很害羞。 此外,害羞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又没问这个!……笨蛋。】 小朝扯开嗓子大喊,但又立刻将脸别开,最后小声补充,连耳根都红了,脸转向一旁。 【其他的!就没有其他的吗!?】 【哎呀——其他应该也有不少,可是像生产科的头头啦、头脑好啦、气质像班长啦额头秃啦,这些就不提了。】 【额头秃跟这无关吧!】 【不不,关系可大了,有加分效果吧。该说这是最该推的可爱之处。】 【对啊,小朝很可爱!】 【别老是说我可爱啦!】 我随口瞎扯,莲华搭顺风车,再加上慌乱暴走的小朝。 【明明就很可爱……】 莲华嘟着嘴,语气里尽是遗憾。她们两个一连串的互动,漆原学长都看在眼里,全程处于一个人膜拜的状态。我也跟着碎念好可爱好可爱……以手掩口,继续把话说下去。 【不过,夏目学姐就没有这种特质对吧。既然这样,应该是推那部分啊。】 【我觉得夏目学姐也很可爱呢……】 【……但是,只有脸。】 莲华歪过头,漆原学长则发出低吟。唔——嗯,我懂你们的心情。霞变成观察高手了。 【啊,可是她给人的感觉比较像美女吧。用帅气来形容或许更贴切。】 莲华那席话不禁让我感同身受,可是光顾着认同别人也不是办法。还是继续讨论吧。 【总之,可以说她从某个角度看蛮可爱。小朝跟夏目学姐的差异就在这。】 【原来如此——毕竟夏目学姐很强!在男孩子看来,可能不觉得她可爱吧……】 莲华【唔——嗯】地低吟,漆原学长也认同点头。的确,相较于男孩子,夏目学姐是更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类似令人憧憬的运动员型学姐。我懂我懂,再次体会他人心情后,只见小朝不悦地冷哼一声。 【……好吧,是我比不上她。】 【在闹别扭!好可爱!】 刹那间,莲华冲上去抱住小朝。被人抱着安慰,小朝任凭摆布。不,这才是小朝强大的地方。 【说真的,长得可爱很重要。我家老爸也这么说。人有十成都靠外表。】 【你的爸爸也是个大烂人……】 正被莲华摸摸头的小朝赏我白眼。不,就如她所说,我爸【也】是大烂人。不对,我家父母的事不重要。 接下来要谈的才是重点。 【没啦,你想想,毛也很可爱啦。超受欢迎啊人人爱。是说我也喜欢。大家都不忍心去丢下在冰冷雨水中发抖的小猫吧?】 【猫或许是那样没错……】 呈小猫状态被莲华保住的小朝一脸不满,假如小朝长了猫尾巴,想必正大声敲地板发出【咚】的一声。 【这例子举的不好嘛?不只是猫……若是平常很冷静的女孩子突然哭出来,那份可爱会让人超心动的吧……】 【什……霞、霞!】 小朝看起来好慌,试图打断我的话。然后莲华疑惑地歪头。 【你们在说什么?】 【一种大众论调。】 我不至于在这将那晚小朝哭的事说出来。而且它还变成一种原动力,让我做了某个决定,但那些也不该挑这时候说吧。 所以说,这个嘛……就用【大众论调】来掩饰,或者当成过往历史、一段轶事。 眼泪是女人的武器。某个发型像狮子头的宰相曾说过这句话。 这个狮子头宰相对民意直话直说,人气前所未有的高,构筑五年以上长期政权,最高支持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民众对他的支持、受欢迎程度已不受政策或选举支票的内容左右,一直受人爱戴。此外,在他的长期政权结束后,同样的事再次上演。持续好长一段时间的执政体制和潮流变化,以及用狂热形容不为过——至今大众给予的那些支持又反噬回去,加上这个执政党太傲慢, 自恃坐拥更高人气,进而引发政治和黑金问题。这次进入一个以【惩治】执政党为号召,要交给在野做做看、此类言论盛行的时代。 最后事情是否进展顺利不得而知。不懂时代背景亦无政治知识的我难以判断,眼下,它的结果并不重要。 值得省思的只有一点。 当时民众将理论和道理摆一边,更着重情感并作出抉择,要让权力机构产生变化,改写支配体制。 【总而言之,是否合理并不重要,顺从情感是常有的事。以前的人曾经这么说。可爱就是正义!】 这话说的更加坚定,我一股脑地起身。 正是所谓的道理摆到一边,情感优先。接下来的提案会有多少风险随着我起身一并咽下。 就这样,我大步走到白板前,手里拿着红笔,叽叽叽——地用力书写,补上一段话。 【钓瓶朝颜=可爱 可爱=正义 正义=胜利】 还用一个大圈圈框住它,用更强烈的文字补充。 【替钓瓶朝颜做偶像包装! {当偶像其实另有目的}作战计划! 这下赢定啦! 噶哈哈!】 拿笔写完,我啪叽一声将笔盖盖上。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先是用指尖转笔,再转它喀哒一声放下。那声响特别大,连这么细小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那个、霞……解释一下……】 小朝用颤抖的指尖指向白板……发抖的嘴断断续续出声。 【咦、怎么要我说明……偶像这个东西,你不知道吗?】 【是有些概念啦……】 小朝话里尽是困惑,莲华与漆原学长听了也纳闷地颔首。太好了,看来不用从头讲解。 【既然这样,解释起来就快了。把选举和演讲当成是一种娱乐就行了。演讲需要舞台,选举需办活动,大肆铺张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借此提升好感度。至于实际面,就照之前那样,继续拉拢其他科室的高层……彻底推动品牌形象策略,靠这个一决胜负。】 乓的一声,我用力拍白板、大力游说,像在呼应它,漆原学长啪叽地弹动指头。 【行得通!这下赢定了!噶哈哈!】 【行得通吗……】 【怎么可能……】 莲华面露苦笑,小朝一副傻眼相……嗯,好吧。她们说得也没错啦。不过,要是她在这打退堂鼓就糟了。 【不,行得通……既然随我们搞,就要搞大的。】 虽说是选举战,却没有设旧时代公职选举那样明文规定,单靠学生的不记名投票决定,就只有这个简单规则。 【请、请问……】 这时莲华怯怯地举手。对此,我朝她大手一指并点名。 【请说,莲华p。】 【啊、嗯……咦?】 【别擅自把人当成producer啦……】 代替听到陌生称呼一头雾水的莲华,小朝烦躁地说着。不,可是,要替偶像做包装新校的人都叫小p……诸如此类,本详细说旧时代偶像文化,不料在那之前,莲华先咳了一声。 她脸上少了平常的呆傻。 所以,我不禁绷紧神经。 【霞同学,你刚才说做什么都没关系吧……也就是说,大家都这么想吗?……我们的对手也这么认为?】 莲华殷切地诉说。这问题可谓正中要害。确切指出刚才被我咽下的风险。 【嗯,这个嘛,大概是吧……】 因为这样,我只能给出模糊的答案。支吾其词的回应令漆原学长咂舌。 【喂,千种。你也未免太小看战斗科了?那些家伙的脑子原本就差,做事情都不计后果的。】 这句话的说服力真不是盖的,不愧是漆原学长,很清楚战斗科的事。 这座都市的代表人选举既无严肃密规则,亦缺乏严重的惩则,就如我们能进行谜样的造偶活动,战斗科那帮人也可随心所欲。 选举制度早在许久之前就剩一个空壳,遵循传统和惯例,透过毫无意义的投票选定首席,要颠覆它没那么容易,对抗历史之重、根深蒂固的常识难如登天。 对血统纯正的战斗科成员而言,怎么能容许其他科的人站上首席之位。 如此一来,部分激进分子不择手段,可想而知他们将采取最直接的行动。 【若我们大张旗鼓,对方也不会闷不吭声……】 莲华呐呐地说着,听起来就像预言。 而她的预言恐怕一语中的。 不过,我不改变方针。 【对方的动向……总之,会有办法解决的……应该这么说,他们会采取哪些行动,我心里有底,这部分没问题。】 虽然不是很想用这招,但我自有对策。 然而目前还不适合提那个,因为这方法真的超差劲、烂得可以。 【真的有办法解决吗……】 提出这个疑问的是小朝。取代垂下眼眸的莲华,笔直地望着我。那眼神既深又平静,携着钓瓶朝颜总少不了的机灵。对我说【这方法不能对外声张吧。】 因此,我也透过言语之外的媒介回答。 就像平常那样歪起单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眉尾下垂不施力,拐弯抹角道出真心话。 【总之,这部分用不着担心,我有些想法。再说小朝要做的,这比我的行动重要得多。】 接着,小朝就像在判定真伪般,眉心紧皱。 我刻意避重就轻,似要看出话中所指,那双清冽的眸子霎时间一动。 啊啊,说真话好难。 因为不能说谎,才教人无所适从。 不过,我只能出这招。 要创造我希冀的未来,别无他法。 让钓瓶朝颜赢得胜利终究是种手段罢了。讲白点,这项计划只是让那件事成真的方法之一。对我而言这种做法效率又差又迂回,无力的我只能这么做。 最后小朝似乎想到什么,她【唉——】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出头丧气。 话虽如此,她只犹豫一会。 她突然用力抬起脸庞。这举动让原本被垂落刘海盖住的额头金光一亮。 【……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看是要当偶像像唱歌像跳舞将商品亲手交给粉丝,还是当精神象征、当颤抖的小猫都好,要我当什么都行!】 【好……没想到你这么配合……】 【这些不都是你提的吗!】 因为我多嘴吐槽,小朝张牙舞爪地大吼,变成自暴自弃的秃额女。可是,漆原学长趋势啪啪啪地拍手,在一旁出噪音起哄。 【不愧是朝颜小姐!我们上吧!成为校园偶像拯救校园危机!我们的梦想啊!让它成真吧! 】 哎呀——真是有你的,漆原学长。这个人业务技能点超高。看在那第一时间跟周遭频率同步并融入环境的技巧,还有毫不犹豫的大腿耍狗腿的处事态度,从某个角度来说反倒令人敬佩。 漆原学长都替小朝抬轿,原本还抱持疑虑的莲华也只能附议讲了。她一直【唔——嗯】地摆出凝重的表情,最后不情不愿地点头。 【……好吧,既然小朝想做,那就没办法了。 【又不是我自愿要做的!】 小朝用力拍桌抗议,但莲华只是目光含笑,看似体恤地微笑着。脸上写着【又来了——其实你蛮想试试看吧?没关系,我都明白,我懂小朝……】。 被人用温柔到极点、称它是一种暴力也不为过的目光逼视,小朝泪眼汪汪。【唔-】地低吟一声。然后鼓起脸颊,脸朝一 边撇去。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说自己不当偶像,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呵呵】一声,一记冷笑传入耳里。 【……我也会狠狠压榨你们。】 我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小朝残酷的笑容。 生产科头头——劳改魔王作出危险宣言,就此复活。 —————————————————— 虽然不是多重要的事,但在这个世界里、时代走到这边铁道并没有荒废。话虽如此,充其量不过是去其他都市最快、又能大量运输的手段罢了。并非像旧时代那样,与都市生活密切相关。 不过,正如临近大河的文明特别发达,交通枢纽或者人潮聚集地自然汇聚各种人事物。 因此,千叶站身为一大转运站,周边地带有别于其他遍布瓦砾的荒废地域,现代化建筑林立,总是热闹非凡。 所以时间一旦来到早上,就会仿效旧时代创设行人徒步区的都市文化,禁止车辆通行,陈设摊商式建议店铺、与阳伞一体成型的客用桌,放眼望去宛如南国早市。 然而今天比平常更加嘈杂。 主要原因八成是这个,主行人徒步区深入再深入,尽头处有个谜样舞台大刺刺地搭在那。舞台突如其来出现,仿佛只花一夜建成。行人纷纷对它投以好奇的目光。不,生产科无预警打造谜样建设是常有的事。人们并非对这个舞台感兴趣,大伙儿焦点都搁在即将登台的人——钓瓶朝颜身上。 蓬蓬裙加上金光闪闪的亮片、配上光滑布料及大型蝴蝶结,这套迷你连身洋装就穿在小朝身上,老实说那模样让人看得好不习惯。 这身打扮是怎样……还搭特大号金纽扣未免太诡异了吧……领口开好大,加上闪亮亮元素…… 就连平昌跟她一起工作的我都不禁多看两三眼,怪不得行人一直盯着她瞧。 不过,我旁边这两位似乎觉得那样自然。 【真棒!】 【好可爱!】 漆原学长竖起大拇指,莲华则给她拍拍手。虽然受到夸赞,小朝的脸色还是很难看。 【……我就是太蠢才会相信漆原的设计品味。】 她发出深深的叹息,沉重到能媲美用吐息将万物石化的传奇怪物鸡头蛇身怪。而她身上穿的俗丽服饰也跟蛇身怪一样醒目。 既花俏又夸张。 布满装饰和虚华饰品的衣服过分艳丽。就算远观也能保证醒目。穿上那个,拿回旧时代,人们想必会称之为偶像装扮吧。 小朝穿这套衣服是有原因的。她基于某种理由决定当偶像,若没动机根本不会当偶像。 目前正要推动钓瓶朝颜偶像化作战。 【那么,小朝,时间差不多了。】 【唔、唔唔……】 我瞄了瞄手表朝她唤道,小朝则欲哭无泪地抬眼仰望我。 【……真、真的要做吗?】 【别担心别担心,以前你也当着大家的面打过招呼啊,安啦安啦——】 【当着大家的面讲话,这跟在人前唱歌跳舞完全不一样吧!】 为了这天已经排练好几次,但她看起来还是很不安。好吧,若只学半套就被人推上舞台唱歌跳舞,我也会怕…… 不过,现在我们并没有要她当歌手、当舞者。 而是当偶像! 歌唱得不好、舞跳得很烂无所谓。该说越烂越值得人家替她加油打气。 从零开始,跟粉丝和制作人一起成长,这种故事性才是当偶像的真髓。 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你捧成偶像一姐!怀着这股热情,我凝视小朝的双眸。 【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这样啊。】 我的热情可能传达给她了。刚才还脸色苍白的小朝面色恢复红潮,脸有点红。接着她别开目光。 视线放到观众上。 崭新的户外舞台没什么人气,只有几名男学生似乎觉得有趣才坐在临时准备的椅子上。 嗯,还会顾及客人啊?看来她已经开始走上偶像一姐的路,我不愧是名制作者。又培养一个强棒了…… 如此这般,本人正在自爽,小朝就轻轻嘟囔。 【……要我做什么都行,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一定要赢过夏目。】 她轻咬唇瓣,那张侧脸隐含悲壮决心。 从她的表情可以窥知。 这孩子真敏锐。想必小朝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将面对什么。 虽然是这样,我也要作出回应。 【……那么,准备上场。去大显身手吧。】 【知道了,制作人。看我大显身手。】 说完,我家偶像露出狂傲的笑容- —————————————————— 舞台上大刺刺挂着【钓瓶朝颜出道演唱会】几个大字,在电灯装饰下一闪一闪,这些廉价照明突然一暗。 紧接着,舞台上有道不见其人的可爱人生开始倒数。 【1·2·1·2·3·4~!】 聚光灯随爆发的节拍起舞。 急促的贝斯声搭上铜钹敲击。 腾起的烟让镭射光散射,舞台中央的隐藏台上升,小朝从中跳出。 这动作让她踉跄几步,结果没对到主旋律的拍 子。 【坠入爱河心花朵朵开~ 总有一天会结出甜美的果实~ 炎热的季节过去,水带来幸福~ 丰沛的水啊~ 二十世纪是陈年往事~】 小朝手拿麦克风,穿着花俏的偶像服装,跳起闪亮亮的偶像舞蹈。 话说,这歌也太猛……可能是漆原学长作曲、莲华填词的关系,超有杀伤力。 正对歌的旋律感到战栗不已,漆原学长就在舞台侧盘起手、披在身上的针织衫袖子于胸口对绑,他啪叽地弹动指头。 【好耶!小朝!这下赢定了!噶哈哈!】 赢个屁啊这家伙鬼扯什么…… 唱歌跳舞都不够熟练,虽不至于烂到骨子里,那水准却无法让消费者买单。 她本人似乎也有自觉,进展不如预期让她焦躁,有时会因此咬住嘴唇。 当她走音,或是弄错拍子,一些在观众席上的男生就不禁失笑。 不过,就算是这样,小朝还是继续把歌唱下去。 相反地,她仿佛在挺身对抗他们的失笑、嘲笑,朝着观众席展露最棒的笑容。 转眼间,观众席的笑声和窃窃私语声都没了。 【千千叶叶千层派~ 我寻找的不是法兰西梨~ 想要的是梨形花生~】 虽然歌已经唱到最主要的段落,但就是跟主旋律对不好,从舞台前方经过的人都以手掩口暗自窃笑,或者公然指指点点,嘲笑小朝。 他们从远方投来轻蔑的眼光,还假装低语说她【唱的真烂】,却故意让当事人听见,然后当场嘲笑她。 不过,观众席上再也没有人嘲笑她。 就算她差点绊倒脚跌倒,还忘记部分歌词、啦啦啦哼哼几声带过,依然有人从观众席那小小声踢他打拍子。 这些人就是那么几个,想必小朝没听清那些打拍声。在舞台上响荡的扩音器回播音比它大上许多。 但小朝仿佛在配合那些打拍声,开始扭腰,踩起没对上乐曲节奏的小跳步。 贴在脸颊上的左手做出l型,眼睛眨了一下,星光闪闪。 【盛夏果实是禁果呦~ c·h·i·b·a!千叶!】 当她唱到激昂处,【磅——】的一声,金色彩带随着巨大的爆裂声纷乱飞舞。 小朝 气喘吁吁,朝人们点头致意,回应她的是零星拍手声。 钓瓶朝颜的初次登台就此结束。 练习的不够多,再加上演出没什么看头,集客率几乎等于零,不仅如此,还被行人鄙视。 结果用不着多说。 小朝只换得少数人的拍手和笑容, 这就是答案。 3、为了迷倒全世界的那一天 从那天开始,人们想起来了。 想到还有偶像这个东西。 它被遗落在旧时代,在那之后,娱乐文化又于人类历史上复兴。 突如其来突然现身的新文化令大众为之疯狂。 话说音乐和歌曲、娱乐,有时会反映当下时局,甚至成为反抗体制的急先锋。若查阅真假难辨的就是旧时代资料,会发现上头提到音乐人和文化体现者对各时代的人都带来深远影响。 例如用戏谑对抗小胡子独裁者的小胡子喜剧天王,据说连政府的谍报组织都特别警戒的和平主义者歌手。又如风随逝获得世界性文学奖的吉他好手。 不过,并非他们每个人原先都主打政治诉求、主推政治思想。恐怕只是热爱娱乐、音乐和文化,才想成为它们的体现者。 然而,在诠释、演奏和歌唱或谈论过程中,他们有所察觉,或者说他们有了全新的体悟。 发现这些话、音乐、文字、影像、故事、艺术、娱乐、文化、表现……它们全都蕴藏不为暴力屈服、不向权力低头以及能追寻自由的庞大力量。 不管是爵士、蓝调、摇滚、庞克、矿工采矿器、鲷鱼烧逃亡之歌,它们的源头都隐含某种阴暗元素和激昂怒火。音乐有机会成为人们对抗这些不幸境遇的原动力。 因此,某些时候特定领域的娱乐,艺术甚至遭那些领导者管束。反体制、颓废、离经叛道,被贴上这些标签,连唱歌都遭到严禁。 娱乐及艺术这类文华能变成对抗专制独裁、迫害、歧视的象征。 来到这座防卫都市千叶也是同理。 在战争取代喧嚣的都市里,上战场变成日常光景的时代,忽有歌声响起。 如璀璨星斗般现身,这位超时空灰姑娘女孩暨跨党派偶像钓瓶朝颜的知名度与日俱增,而且是急速蹿升。 一开始被当成二线表演者,一时性的潮流物和怪兽看待,却在数次快闪演唱会加持下,出现部分喜好独特的男子开始基于狂热支持。 最初顶多只有在首次演唱会偶然邂逅的几名男子提起她,而且他们并没有大肆称赞,也没有到非常赞赏的地步,甚至多数人把她评为一文不值。 不过,他们无法无视钓瓶朝颜这号人物。 甜美嗓音直击耳膜。有点五音不全、撼动脑干,侵蚀语言中枢的破坏性歌词,还有让人们从视网膜到心坎全都染成粉红色的超可爱外表、以及勇于面对嘲笑的艳丽笑容。 除此之外,她有时会在舞台上找回自我,脸瞬间染红,漏跳或漏唱一拍,但还是坚强地表演到最后。 最重要的是,每登台一次,人们就为那些表演越陷越深。 面对现正活跃的偶像——钓瓶朝颜的魅力,某些观众已经被迷倒忘记语言。 要说他们还记得哪些话,顶多只剩下【值得尊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真素ban透惹】、【第一名】,整天光顾着连呼这些词,干脆叫他们忘掉一切,回去从小学从头学起,这样可能会好一点。 甚至有人揶揄这帮人,说他们有【朝颜病】。 的确,说它像一种病是满像的没错。或许跟找医生泡草津温泉都治不好的病非常类似,或许神似人类创造的最强疾病【宗教】。 从这个角度切人,他们这些【朝颜病】患者正是虔诚的信徒。 初试水温的人变成回头客,最后成了有影响的推广者,他们俨然是传教士。 他们参照由旧时代文献收录、代表某群同好的影子,替自己命名【朝颜宅】。 只要钓瓶朝颜登台从不缺席,勤于交换情报,进行二次创作,有时贡献时间和劳力,或出些钱合送大型花篮,自动自发设置赠礼放置区,最后连整顿观众的排队队伍都包办。 此外,自古以来人潮聚集的地方注定繁荣。越多人排队的拉面店越能吸引客人。 钓瓶朝颜的名字一传十十传百,这些细小耳语在人群间汇聚、集结,于这块土地上掀起一场风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嗅得先机、想来分一杯羹的人趋之若鹜,最后还出现自称【我是朝颜宅~】的人,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群组,后来却聚集一大堆人,这段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先是一票男生聚集,接着有类似兴趣的同伴就会感兴趣,因而发展成更大的群组。构造世人所说的【朝颜族】。 就这样,冲着钓瓶朝颜来的男生累积一定数量,对她抱持憧憬或嫉妒的女生也会靠过来。里头某些女生还想置身男子群体里,借此提升自身价值,演变成世人所说的【朝颜公主】。 此外,公主的存在让男生间出现阶级制度,好比骑士或平民,不然就是奴隶,结果导致朝颜族内部出现阶级斗争,四处可见公主们互相争夺王位。搞权谋引发内乱,简直就是一个国家的缩影。 经历这些,该集团还梦想建立【朝颜王国】。 弄到最后,朝颜王国的国民们开始手持发光棒,将它当成驱魔圣剑挥舞。 ……讲这些圣剑发给大家,那是我的工作。 随着小朝的偶像技能越点越高,我们推的造势手段也跟着升级,刚开始顶多发发传单,如今则是五颜六色地荧光棒,加上写有小朝名字的电子发光棒,甚至还出日式短褂和棒球球衣,到处免费发放形同钓瓶朝颜啦啦啦队在穿用的周边商品。连周边都能自行生产就是生产科的强大之处…… 就这样,聚集而来的学生几乎都拿到发放物,今天超越政治的偶像钓瓶朝颜也要登台演出。 重低音贝斯声奏起,与之呼应,拍手声跟着变大,欢呼声响起,舞台前方出现七彩缤纷的光海。 好比没日没夜站着嗨、狂欢夜未眠的show time。不过,钓瓶朝颜来了,听起来就像在【呀——!呀——!呀——!】观众们不停呼喊小朝的名字。 接着阵阵烟云窜起,金色彩带【砰】地迸射出去,雷射光划破黑暗舞动,小朝从舞台中央跳出。 【各位——!谢谢你们——!连后面都看得一清二楚哦——!】 感觉已经变成既定的问候语,小朝用那句话回应粉丝的声援,然后横着手比ya。 【那我们来唱新歌吧……大家请听,{绝对生产革命pasci burner}。】 配合小朝的选曲,以及小提琴为主体的弦乐器们奏得既狂野又哀伤,谱出前奏。 每当特别加重强调的发弦声响起,虽然还是不够好看,但小朝仍会挥动纤细的手脚,跳起可爱的舞蹈。 远眺这一切,我扳手指数起来客数,相较于初期,增加的人数亦不可同日而语。 证据就是,配合歌曲喊出的口号非常厚实,不单只有人数增加,观众彼此间的配合度高——该说他们团结一心。 不仅是因为小朝受欢迎,若没有粉丝们的自动自发,不可能来到这种境界。 而功劳最大的人目前就在观众席第一排。 【来!预备——!】 那浑浊的声音响彻全场,漆原学长点出喊口号的时机。 因为有他率先整顿朝颜宅的交流圈,才有这番光景。话说你不是要当制作人要威风吗?什么时候变成粉丝代表了? 不过,当粉丝的漆原学长实在有才。 他有去找旧时代的资料做各类调查吧,神不知鬼不觉间自行编写称作【加油口号本】的本子,里头记载舞步教学、拍手跟喊口号的时机,自行编辑、印刷、发放,如今随他一声下令,现场便响起整齐的【hai——hai——haihaihai!】不然就是【hu——hu——hua】. 哎呀,漆原学长真是厉害……从今天开 始叫他追星原学长好了。 如上所述,正感到佩服,眼前那片整齐划一的景象出现些许落差。 正要唱到歌曲高潮处,在荧光棒跟电子荧光笔间,有样东西发出更强的光芒。 我定睛凝视那阵亮光,发现它好像用来疏导交通的红色指挥棒,疑似动过手脚,光比一般指挥棒强上许多。 随着那盏红灯挥动,一道怪声响起。 【耶咿tiger!】 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tiger fire cyber fiber diver恰——恰——】 后面又接了其他怪声,照押韵看来似乎蕴含某种内涵,但我猜他纯粹只是想喊那些。 我仔细注视这谜样声响的出处,发现一个发色特异的集团。 分别是抓高一头金发又穿鼻环的褐肤男子、有雷鬼头的手笔刺青男,还有戴墨镜穿条纹背心的银发平头男……是战斗科的怪名三人组,明亮又嘈杂的地方大多可看到这些人,那似乎是派对动物的习性。 玲王、和汁和火星这几个怪名男卯足全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奔放超嗨地【喂咿喂咿】叫,周遭其他人都用困扰的眼神看他们,但他们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不仅如此,还自顾自地从高出跳扶、冲撞玩爽爽。 结果,在【绝对生产革命pasci burner】唱完之前,他们仍持续作乱。不过,那些怪叫声突然间停摆。 我晃眼一瞥,发现漆原学长正朝三人靠近。 换曲时有一小段无声空挡,我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我说玲王——不是说禁止喊tiger吗?还有和汁的花式口号,这样营运上会ng啊。火星也一样,改造荧光棒会被请出场。】 漆原学长用比平常冷静数倍的语气发话。冷静过头甚至令人怀疑他不是学长。怪了,者不是漆原学长,其实他是追星原学长吧?虽然如此怀疑,但听到那个叫玲王还什么的人发出嘲笑声,他果然是漆原学长。 【啊?喂——喂——哭哭君,话不是这样说的呗——大家一起嗨才叫演唱会啊?哎呀,为了找乐子才把气氛炒高嘛?】 【就是。喊那种没劲的口号还以为要放慢歌呢。喊花式比较嗨啊?有意见先整合口号再说啦。了没?】 【自治厨就是这么啰嗦~】 和汁跟火星说得不屑。紧接着,追星原学长前阵子那套哈巴狗待客术仿佛是场幻觉,他毅然决然地开口。 【咦,什么?自以为是老鸟?要是真老鸟,口号不整齐表示有新人加入,该感到高兴吧?你们这样只是来闹场啊?】 然后他们双方开始互瞪。好像吵得难分难舍……是说竟然为那么专门的点跟人起争执,这个人果然太入戏了?他不是一介粉丝吗?不,不是【一介】,而是专业粉丝…… 专业粉丝漆原学长像年咒文般连呼【营运】、【官方】这些字眼,将怪名集团慢慢逼到会场外。 学长后方跟了数名学生……应该是战斗科以外的人,那些人如部下般跟着他开始围剿他们。 就好比古代士兵在围方阵。 宛如得千军万马相助,漆原学长继续施压,对他们步步紧逼后,对方似乎发现自己寡不敌众,也有可能是对无声的压力屈服,这些棘手人物边碎碎念边离开会场。 看见这一幕,我暗自窃笑。 今晚对防卫都市千叶来说似乎成为历史性一夜…… ———————————————————————— 今晚的演唱会也在盛况空前中迎来高潮。 舞台上的小朝擦拭额际汗水,【呼——】地吐了一口气,再朝观众开口。 【……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曲子。】 【咦~!】 现场响起语气有些平板的回应,这串互动至今为止已经在演唱会上演数次,表演者跟观众早已心照不宣。 然后小朝拿起舞台上的饮料饮用,给大家一个笑容,接着,观众席那立刻传出【水好喝吗!?】对此小朝笑着让嘴远离麦克风,回说【水很好喝】,俨然变成一套成句。称它是既定形式也不为过。 【在那之前,让我先跟各位说一声。大家知道接下来要举办决定都市首席的选举吗?我想参加。到时一定是场硬仗。支持我的人可能会感到厌恶,可是,我不想放弃。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小朝用指尖做出轻轻擦拭眼睛的动作,观众席那爆出【加油——!】、【不要哭——!】之类的激励字眼。 似乎就等这一刻,小朝更是大口吸气。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难过的声音大喊。 【不过……你们讨厌我没关系,但是请大家别讨厌千叶!】 这句做作台词让观众们含泪回应。 【我不会讨厌你的。】 【最喜欢你了。】 【加油!】 【我支持你。】 【朝颜!】 虽然讲的话不尽相同,但清一色对小朝示好,给予肯定。 小朝说的话并非有料,但观众还是接受了。里头可能隐含含某种宗教陶醉感。 换句话说,这就类似远古时期的政治,巫女和萨满这类宗教领导人同时也是村庄或国家的政治领导者,前述现象即是将之重新体现。 政策、公约、政治支票这些都摆一边。总之先将钓瓶朝颜打造成具有魅力的领袖。 一旦钓瓶朝颜的知名度和人气指数上升,住在这座都市里的学生都会更加重视都市代表人选举,意即他们知道自己更有望自主选择都市首席。这样一来,粉丝们肯定会直接变成候补人钓瓶朝颜的支持者。 这就是【当偶像另有目的】作战计划的梗概。 ——但这还不是全貌。 【……谢谢,我要带着对大家的感激高唱,来,我们开始吧!【fight fight 千叶!】】 将小朝微微泛泪的精湛演出抛在脑后,我的目光从舞台上挪开改朝会场外看去。 然后迫不及待地等着,等这几场演唱会上一直期盼的某群人到来。 最后终于听见沉到贴地的重低音,数量之多不知一二十人,不是爵士乐鼓也不是贝斯,更不是在打节拍、播音乐,他们越靠越近,可以发出震耳欲聋的排气声和喇叭声,是我多心了吗,好像还飘出消音器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会场入口就被人粗爆地弄破。一些车子和机车自该处窜入,车灯将数十道人影照的亮晃晃。 带头者是夏目学姐的副官——黑辣妹学姐,后方跟着刚才那帮怪名男及其他面带怒色的男子。八成是名叫玲王还什么的人去叫人过来。 黑辣妹学姐先用眼妆很浓的眼瞪观众一眼,然后就想摩西分海,在人海间清出一条走道。接着大刺刺朝舞台前进。 总算来了……看到以黑辣妹学姐为首的战斗科成员闯进会场,我跑到舞台后方。 【霞、霞同学……怎么办……】 刚才八成正在舞台后方为下一首曲子做准备,只见莲华慌乱不已。 【麻烦你保持麦克风畅通,维持电力供应。】 【咦、咦咦咦?】 留下一句话,不等困惑的莲华回应,我直接绕到舞台侧边。然后叫站在舞台上的小朝。 【小朝。】 她转头看我,我比个动作要她拿起麦克风。接着小朝就摆出冷静至极的表情,像在说【我明白】,点了点头。 【喂?钓瓶小姐?这样叫是吗?不好意思哦,可以拜托你住手吗?让人很不爽诶?】 只见黑辣妹学姐烦躁地盘手,还瞪视小朝。但小朝扯出一抹笑容, 并耸耸肩。 【为什么非得听你的话住手不可?你们刻意跑过来才讨人厌呢。】 【就是说啊。你们跑来着做什么。碍事!回去!退下!】 小朝语带嘲讽,漆原学长立刻搭顺风车,嘴里说着,他还介入两人之间,像要守护舞台上的小朝,要挡住黑辣妹学姐的去路。接着,黑辣妹学姐微微皱眉,然后朝漆原学长瞥去。 【哦——……呐。】 【好!】 黑辣妹学姐只道出一句话,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在后面待命、疑似叫玲王的家伙则点点头,慢慢走到漆原学长身边。 【我说哭哭君……太嚣张可是会吃瘪的!】 话还没说完,他接着大吼一声,给漆原学长一拳,这阵冲击让漆原学长下跪。过程中伴随呕吐,看见这一幕,继玲王之后,雷鬼投跟银发平头男随着哈哈大笑。之后大步一跨,直接赏他飞踢。 【看招!】 【漆原!】 雷鬼头的吼叫,小朝悲痛的叫喊声同时响起,当余音消逝,现场只听得漆原学长痛苦的呻吟声。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说完,漆原学长起身,缓缓来到小朝身边,小朝一脸悲痛,漆原学长的额头裂出一个大伤口。 看他那样,在远方心惊胆颤观望的观众发出凄厉悲鸣,吵闹声如海浪般扩散开来。这些叫声听在战斗科成员耳里,可能跟音乐一样,卑鄙又快乐的笑声与之共奏。 【唉……笨蛋,做得过火了。】 黑辣妹学姐轻轻顶了黑鬼头一下,就像在说【换人上】,她抬起下巴朝银发平头男示意。接着,银发平头男拿起手边的折叠椅,朝舞台的骨架丢去。紧接在后,金发男抓起帷幕将之撕烂。 不发动【世界】是他们仅存的一点良心。不,用不着发动,他们就能镇压我方。战斗科以外的人根本不算什么。 扩音喇叭被弄得东倒西歪,照明灯碎掉,观众四处逃窜。小朝则握住麦克风朝那些观众说话。 【各位太危险了快走!别靠近战斗科成员!生产科伙伴,带大家到安全的地方!】 当她疾呼要大家避难,接获指示的生产科成员则开始疏散观众。接着,小朝便瞪视黑辣妹学姐等人。 【你们别太过分!做这种事,以为大家会原谅你们吗!?】 不过,黑辣妹学姐只是扒了扒接近的银色的头发、嘴里吐出慵懒的叹息。看来她不打算辩解,不仅如此,好进一步煽动金发男、雷鬼头跟平头男,她的手轻轻一挥,手指指向小朝。 三人将脖子跟肩膀弄得喀叽响。缓缓登上舞台,被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团团包围,就连小朝都不免咬牙。虽然她身旁有漆原学长,但这画面看起来依旧令人绝望。 而且玲王还爱现地学拳击手挥拳,对此,观众们又是惨叫、又是非难、又是怒吼,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如此,小朝仍无所畏惧地握住麦克风。 【这就是……战斗科的做法吧!你们一直以来都这么做!行使暴力,掌握权力,一直打压我们!今后也要用那一套?……我不会认输的!不会放弃!】 扩音器被人弄倒,出来的声音有时会引发回音现象,甚至混入杂音。但小朝还是毅然决然,不顾一切地直言。 对此,观众们也跟着回应【没错】。他们的声音并不大,还颤抖着。不过,这些零散的轻语或嗫嚅逐渐凝聚,变成一道很大的声音。旁边的人吼叫,自己也跟着叫。有人出声嘶吼,大家跟着吼。 眼看人们异口同声叫得那么大声,黑辣妹学姐不爽地咂舌,八成想吓吓对方,她再次举手,随行战斗科成员也朝观众怒吼大骂。 生产科跟其他科室以及战斗科成员纷纷加入战场,引发一场大混战。为了收拾残局,小朝拉开大嗓门。 【我要当首席!我会改变这座都市!所以…… 最后那句话说到一半,没能传达给大家。 【吵死了!少在那鬼扯!】 取而代之,一季咆哮声透过扩音器爆出。对这座都市的居民来说,那声音让他们再熟悉不过。是前任都市首席——夏目惠在说话。 人们纷纷转头寻找吼声的主人。接着,他们立刻有所斩获。 就在观众席后方,被战斗科成员弄破的入口,背对数量车头灯迸出的亮光。夏目惠就站在那。 手上拿着大口径麦格农自动手枪。这是她的输出武装吧。对她的纤纤玉指来说太过巨大,而且外形太过粗犷。仿佛直接用铁块削成的厚重感、重视机能性的外观似乎将破坏力摆在第一位,跟身材纤细又柔美的她匹配起来不搭格调。或许就是这份不协调引出危险的魅力。 那模样宛如武力的象征,任谁看了都不禁屏息,抓准这一闪而逝的空挡,夏目学姐手里的枪迸发淡色孁光。 那是命气之光。【世界】之辉。具有破坏力的极光,论暴力,这份美丽才是暴力吧。因为距离够近,她的【世界】于眼前重现。大家都看痴了,连她用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都不放过。 【大家快逃!】 小朝率先惊觉并恢复神志,她放声大叫却被整耳欲聋的枪声盖过。在黑暗中闪耀的枪闪不仅没有消失,还变成光箭,将枪口前方的物体打烂。只剩小朝所在的区块勉强保住,其他部分都跟地面一起炸空,变成光秃一片。 待在狂乱的光之激流收势。一切都归于寂静,任谁都无法开口。仅对眼前破坏殆尽的痕迹哑然无声。要说还剩哪些声音,就是被轰飞一大半,炸得一干二尽的舞台逐渐崩落、发出一些声响。 欢呼、怒吼、骂声、嘲笑、唱和——就连歌声都因一记枪声陷入沉寂,夏目惠的力量,扮演战斗科暴力装置的力量支配全场。 夏目学姐开始迈步,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不需要分开人群,光只是走过就令人畏惧。 她要去崩塌的舞台上,也就是小朝的所在之处。 小朝灰头土脸,舞台装各处也磨得破破烂烂,似乎太过震惊,人跪在地上。夏目学姐则用冷然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说过了吧,你没有那个能耐,朝颜。】 犹如某个片段再次重演,她眼里杀气腾腾。低沉的声音锋利无比,将小朝的实力、这个世界的真实面毫不犹豫地点破。 【……懂了吧?所谓的暴力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又能保护谁?】 【我懂。那就是所谓的暴力吧……那你又伤了谁?】 不过,有别于以往,小朝细瘦的肩膀不再颤抖、强有力的声音不再彷徨,她用坚定无比的眼神在、笔直回望学姐。 双方对问对答,无所畏惧,互不相让。不过,先别开眼的是夏目学姐。 【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你好好想想。】 道出这句简短的话,夏目学姐扬长而去。她对黑辣妹学姐说【我们走】,其他战斗科成员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 舞台上的小朝一身褴褛地留在现场。观众看了也因为那光景过于凄惨,连点声音都吭不出来,他们咬紧牙关,沉默不语。这阵沉默透着对战斗科的恐惧,以及对小朝的同情。 然而钓瓶朝颜迅速起身,握住麦克风。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是,这种是不可原谅!我不会放弃的!不管被人讲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输!加油!】 擦掉粘在脸上的泥巴,她展露笑容,掩饰沾满沙土的泪痕,她笑给大家看。就算变得灰头土脸,就算受暴力胁迫,朝颜依然露出招牌笑容。 面对那抹微笑,无语的观众再次以欢呼回应,这一幕就发生在不久之后。 ——————————— ————————— 让观众们平安返家替崩毁的舞台做好善后处理,我们先回生产科办公室一趟,顺带一提,漆原学长没有帮忙处理,直接去医院报到。目前正在缝额头上的伤口吧。 【那么,莲华,不好意思,这个……】 尽到本分的主角脱下那身衣物,将它交给幕后人员。变成灰姑娘的小朝下了舞台后,被迫换上排练用的运动服,但眼下肌肤和头发都脏到像是刚从山上下来,闪亮亮额头也变成粘脏额。 目送完前往淋浴间的娇小背影,莲华摊开刚才 接下的舞台服,嘴里发出叹息。 【这套衣服该怎么办?】 原本华丽闪亮的礼服如今变得惨不忍睹,处处破损脱线,看起来脏兮兮。 【破成这样还是去丢掉吧。或者拿去拍卖也行。】 【不、不行啦!】 当我开起高段玩笑,莲华赶紧将那套衣服藏在背后。不,等等,那么认真干么?那肯定是在说笑啊。这孩子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只能扔了。下次登台会比照今日的流程,但要换件衣服。】 【啊……嗯。】 莲华轻轻点头,一秒后继续接话。 【演唱会不是只唱到今天为止吧?】 今天在场的人自然都有这层疑虑吧。假如换个时代,战斗科作乱会变成一件大事,甚至惊动警方。稍有闪失可能会出现伤者,或者造成更严重的伤亡。今天的伤患……似乎没半个?没什么印象…… 【虽然小朝说她没放弃,说她不会认输,但我当时真的好怕,让顾客留下可怕的回忆也叫人悲伤……】 总之,我从莲华手中接过决定作废的舞台装。 【关于替换用的服装,之后再从服装间挑一套。】 【嗯,交给我吧!】 莲华用力握拳,还来不及制止,她就啪嗒啪嗒地跑出房间。都说之后再挑就好了,她真有干劲。我带着苦笑前往废弃物回收处。 但莲华太有干劲。当我回来,过度投入的她已经穿上偶像服饰,这衣服专为娇小的钓瓶朝颜打造。现在丰满的肉体硬塞让它变成紧身衣。 【啊,如何?这样可爱吗?】 在办公桌排得尽然有序的灰色办公室里,超蓬松的迷你蓬裙正可爱舞动,还附上非常有感的右手横比ya。左手则拿着麦克风。 【咦、啊、嗯,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我有点困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这就是世人说的【超无言】。 可爱是一定要的,照理说是这样。但【这孩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的理性想法阻碍感性,觉得她可爱的视觉情报无法直接传过来。作画好棒但人物与背景非常不搭调。日常与非日常出现冲突。 【真的吗?很可爱?世界第一?】 【不,不到世界第一吧。】 我不小心认真了,我家妹妹才是世界第一可爱。这是如假包换的世界真理。 【是吗——好可惜,那是不是这件比较好?】 可爱度世界第二【暂定】的扮装偶像秀第二套候补装,之后又补上第三套、第四套。啊,我知道这个,就是陪女孩子购物,若是认真配合,就算花上一辈子也无法终结。 【我觉得每件都很好看。】 我道出从书上看来的模范解答。 【说每件都好看让人头疼!人家希望你认真选——……】 不分男女,听到【每样都好】一样头疼吧……鼓起腮帮子的莲华拿了好几件衣服,在镜子前试比外加转圈圈,每次我都【哇——】啊【哇——】的,一面拍手。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 天外飞来一道声音让我转头张望,之间刚洗完头的小朝抓住门把,整个人哑口无言,也就是世人所说的【超无言】。 ———————————————————— 夜幕低垂。来看生产科销售拓展部门的办公室,里头气氛有些慵懒。莲华似乎对刚才那场胡闹做过反省,她很快就换回制服。现在变得很安分,有人比她更安分,就是我们的主管。 本科科科长穿着休闲便服,拿毛巾拍沾刚洗完的长发,偶尔【嗯!】地伸伸懒腰,说的客气点就是很放松,超像在自己家里。搞不好有人看了会觉得很脱力、很废也说不定。 【那个,小朝……下次的演唱会……是不是……不办了?】 莲华一脸担忧,慎重地挑选用词。 【为什么?要办啊,你再说什么傻话?】 反之小朝二话不说作出回应,感觉很像在酸人,最后那句甚至有点失利。不过,小朝说起话来有点冒犯才像平常的她,莲华反倒觉得心安。 【太好了……可是,小朝你不用勉强自己…… 】 【没什么,我想他们也差不多该来了。】 对于话里尽是体恤的莲华,小朝淡淡地回应。那明亮神情跟演唱会尾声生的表现天差地别,莲华有些不解。 【咦,可是……小朝当时在哭……】 她的反应让小朝觉得好笑,【呵呵】地笑完之后,小朝半开玩笑地开口。 【太好了,莲华也被骗到,看来我蛮适合当女演员……颤抖的小猫,这样有到位吗?】 她一面补充,一面瞥向我。小朝果然懂得其中奥妙,真有你的。我耸耸肩表示【甘拜下风】,占上风的小朝一脸得意。 看完我俩的互动,莲华纳闷地歪头。 【在说什么?】 【……想赢过他们,就得让他们迫害一次。新奇、正确的事物总是免不了受迫害——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也太吓人……】 【福音书里有类似的语句。好像是{马太福音}的{约翰福音},不太记得。】 小朝很反感,加上一脸问号的莲华。我朝她们两诉说曾经从某人那听来的话。 【总之,那个叫马太或约翰的家伙说过,是非分明的人、行得正的人总是会受到迫害……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错误的。】 【听那个人在乱讲……】 话一说完,小朝更是无法谅解。我不禁面露苦笑。 【也是啦……都是他在自说自话……{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社会。}……不过,说那种话的人最后取得天下。这种例子似乎也不少。】 看看史上规模最大的宗教成立,成长之过程,或是某国的政治体制,回顾历史,这类例子不胜枚举。刻意扭曲那些史实,演些戏码让人以为他受到迫害,这样才能获得最广大群众的支持。那正是这次立案的偶像作战加护的本质。受到迫害的小朝惹人怜悯,招人同情,让人更恨犯下折中恶行的战斗科,要有悲剧英雄和邪恶组织,人们才会团结起来。 有【匿名】这个最强大的铠甲加身,那帮人仗着人多势众聚集,手握擅自写上【正义】二字的棍棒,待在安全网里接连痛殴坏人,这是最后的盛事,不管到哪个时代都不会退烧的一大人类社会运动。将这场都市代表人选举打造成那样娱乐活动正是我的目的。小朝对它的理解相当到位,做了完美的演出。哎呀,真是顶尖演员。 我用赞赏的目光看小朝,小朝则点头回应。 【说得对。并不是要大家不分青红皂白同情我,但多亏这招,针对投票权人进行形象塑造的成绩算是领先一步,要让它继续发酵,再来对各科干部趁胜追击万无一失。】 而这位红牌演员更是勤于打基础,好走上康庄大道。既然这样,我这个幕后人员的职责也跟着定案。 【小朝的行动可能都遭到监控,今后的交涉工 作还是派给莲华吧。我们反倒该拿小朝当诱饵才行。】 【你这种讲法真难听……不过,这样确实比较妥当,莲华你在工科跟商科那边都有朋友吧?可以再麻烦你拉拢他们吗?这段期间,我们会高调行动。】 【嗯,我知道了!……不过,其实不算其他科室,这些其实都是以前在战斗科交的朋友,他们常常会来我家喝茶,我再跟他们谈谈看!】 【那么,就从这下手……再来是准备伴手礼吧。】 嗯,不愧是黑子的霞。不会出现在台面上,连交涉工作都让给他人处理。不过,这恐怕是最理想的形式。我歪头思考是否还有其他疑虑待解,这是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小朝映入眼帘。 【怎么了?】 我一出声,小朝就放下搁在嘴边的手。 【啊,没有,在想点事……想说夏目为什么把你两调走,如果派不上用场,割舍就好哦了……就像漆原那样。】 这句呢喃让我跟莲华面面相窥。这么说来,听说漆原学长以前待过战斗科。跟我待的时间没有重叠,表示是前代首席在任期间转调生产科的吧。照她的话听来,漆原学长是真的被解雇。跟我一样,在战斗科贡献太低才遭到处置吧,但解雇跟调派的待遇有差。夏目学姐可能另有用意。 【……这个嘛,下次再问问看。】 【也、也好……你说问,要问谁?】 小朝对我的轻喃发射性应声,但她又差异地追问。正要讲出答案,啪嗒啪嗒啪嗒,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碰巧响起。 正所谓说曹操到曹操到吗?个不得了了,额头上卷绷带的漆原学长哭丧着脸冲进来。 【莲华,有止痛药吗?这个不得了,超痛的。我要跟运营单位报告,以后禁止他们入场—— 【你就是营运人员吧。】 被小朝猛弹额头一下,追星原学长疼痛难当,看见这一幕,小朝叹了一口气。就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不过,她的嘴角上扬,这声叹息一方面是对漆原学长新得到的男子汉勋章表达谢意与称赞吧。 【莲华,给他止痛药。还有,能拜托你像想平常那样泡茶吗?我们吃点东西一面讨论吧。霞也过去帮忙。】 小朝开心地笑说,莲华亦精神抖擞地起身。 ———————————————————————— 稍微伸个懒腰的莲华从茶水间玻璃柜取出药品,将它们排在桌上。 【我看看,要这个、这个跟这个……】 看样子莲华索性将能止痛的药品统统拿出来,将它们一字排开。我一时兴起查了药理。看样子莲华妹妹索性将疑似止痛的东西都拿出来,不分市售药跟医师处方药,连止痛药跟镇静剂的差异都没概念。其中还包含我小时候吃的药。药品的包装款式跟名称还是老样子。 跟我刚才冷冻睡眠苏醒时一样,当时常受这些药照顾。此外,今后肯定也会继续受他们关照,还是在不久之后。 【我也可以拿一些吗?】 【啊,好的。请用——】 跟莲华知会后,她大概忙着挑药吧,答得很敷衍,完全没有看这边,反正都经过许可了,应该没关系。我随便挑几样眼熟的锭装药品,将它们塞进口袋。 是说莲华打算要让学长吃多少药啊……要是吃这么多,漆原学长就惨了!笨蛋可是没药医的!因为那个人笨到会将这些脑残药全吃了!为了避免浪费药材,为了不让漆原学长白死,我要多干些药……话说这些药,真的能缓解症状吗? 【漆原学长受的完全是外伤,这个像头痛药的东西也有效?】 【有啊!但详细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莲华【哼哼】一声,自信满满挺起胸应答。这回答真叫人不安……正感到惶恐,鼓起脸颊的莲华就抬起两根手指互戳。 【因、因为……我不是专供药品的……生产科只负责制造,开发新药好像是管理局那边的人负责……】 【原来如此。好吧,也对。要是有人制造一堆危险物品拿去市面上流通就糟了。】 【……啊——嗯,那个,造酒的我们说这个好矛盾。】 【木更津天然食品都是自然发酵的。】 【这原本就是诡辩……】 看来她疑似驳斥木更津天然食品,莲华沮丧地垂下肩膀,朝流理台一站。大概要泡最近在本科很流行的那种茶吧。每次好像都会换用别种香草或者换新搭法,味道都不一样,感觉很有趣。我朝琉璃台望去,好奇她今天会泡什么茶。 下一秒,莲华嘶噜一声拆下领口处的领口结,开始由下往上解衬衫纽扣。咦,这孩子是吃错什么药了?在困惑中,我别开目光,只听【呵呵】一声,有点调皮的笑声响起。 【……你想看也可以哦。】 【不,那样不行吧……】 嘴上这么说,我还是微眯着眼,撇头斜视。 颈跟下,胸口处衣物凌乱地敞开。光滑的肌肤在茶水间淡色橘光下泛起一层光泽,锁骨凹陷处在上头形成阴影,双峰事业线勾勒出丰满又柔美的曲线。这些差点让我看到入迷,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夹在乳构间、用细链挂住、自砛部垂下的喷雾装置。里头装满液体,其中有命气水晶浮动。 【……那是输出武装?】 【对,之前霞同学问过我的{世界}是什么吧?我想既然有这个机会,就让你看看。】 莲华【哼哼】一声,自傲地挺胸,说这是特别优待,让我不免心想【原来是这样——……】。但除了战斗,其他时候很少有机会见识其他的【世界】。所以我很感兴趣。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 【好,好生瞧仔细了。】 我们互开玩笑,还笑了出来……话说莲华,她可知【好生仔细瞧】是什么意思? 她拿起喷雾器,朝空中按压喷挤球。接着就出现闪闪发亮的雾帘。莲华本人则穿过那片雾,让它们粘在身上,光珠落在丰厚的长发和白晢柔软的肌肤上,一阵甜甜的香气朝四周飘散。 然后她对着刚才自后方拉出的香草植栽逐一柔声说话。 【希望你们倾听我的愿望。要变得更爽口,变得更甜……或是加点酸味也行,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喔?】 她蹲下将嘴凑近盛开的花,开始对它们耳语。好像在说情话。 之前莲华说过,她的】【世界】能透过声音让对方喜欢上她。假如小朝的能力是【对话】,那么莲华的能力就是【精神喊话】。 【好了!】 【呼-】的一声突出满足的叹息,莲华站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 【嗯,这样就行了。啊,那个……看情况而定,之后可能还要进行品种改良,或是让它干燥……不过,今天已经有做过前置作业的香草了,就在这!】 她自己喊出【锵锵】,从冰箱拿出各种装在保鲜盒里的香草。看完这一套手法,我啪啪啪地拍手……拍得又慢间隔又长。 【哇,好厉害……若你一开始就拿出这些就更厉害……】 【这些市面上没有贩售,每次用掉都要自行补充。所以我会趁泡茶的时候顺便做。】 莲华边说边替锅子开火,开始煮香草和种子。今天似乎还要变换泡茶的方式。最后伴随蒸汽,清爽的香气开始扩散。她用较大的汤匙捞起上层的清澈汤水,将它送到嘴边,喝下一口并舔舔嘴。【嗯】的一声,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将那只汤匙直接递给我。 【来,霞同学也尝尝看。】 【啊,不,我怕烫……】 我边说边远离一步,这样有点怪吧。用不着拿同一根汤匙啊 。是说着在品茶吗?正在犹豫不决,莲华却开始呼——呼——地吹气。要把它吹凉。 【请用!】 接着,她迅速拉近月末两步的距离,笑眯眯地递出汤匙。对方都做到这种地步,我难以拒绝。衣服仍未拉起的酥胸也让我不知把眼睛放到哪儿才好。 【我有加油多用点劲,若是你喜欢,我会很开心……】 毕竟她像在掩饰心中那份羞涩,用手搔搔有些泛红的脸,还露出腼腆的微笑,眼睛对上就转不开了。所以我闭上眼睛含住汤匙。 【嗯,这个嘛,还不错喝。】 【太好了!】 我一说完,莲华就【呼——】地吐了一大口气,似乎放心不少。 老实说,喝起来没什么味道,不过,一股想起在口中扩散,直冲鼻腔,会觉得身体好放松,感觉很舒服。 若是能在开会时品尝这种茶,会议应该能进展顺利- —————————————————— 稍微做点讨论兼品茶后,我离开生产科办公室。 平常总会被含泪仰望、嘴里说【……你要回去了吗?】的漆原学长拉住,然后被迫加班,但那个哭哭君目前好歹是名伤患。再加上跟战斗科起冲突,大家都累。所以很意外地,我们早早获得自由。 如此一来,接下来就是我的自由活动时间。还是快点把自己出的课题做个了结吧。毕竟刚才都跟小朝说我会去问了。 我快步走在夜晚的街头上,干干的风感觉有些冰冷。我把制服外套重新穿好,重拾心绪,悄悄走进巷弄,像这种时候,这套看起来像表服的制服就很好用。假如要避开人群、掩人耳目、潜进小巷……或是要在都市次席居住的低层高级住宅旁藏身。这时就派上用场。 就这样,我像害虫般鬼鬼祟祟蠢动,靠在公寓的墙壁上,竖起耳朵偷听。我们刚才有针对今后的对策进行讨论。话说【对方】应该会谈论吧。若是扑空,大不了明天再来。 总而言之,要尽量针对战斗科的动向——不,说得更精确点,要对夏目惠的企图搜集相关情报才行。所以我才过来这里。本人的兴趣还真下流。尽然要对女孩子的房间进行窃听。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我的【世界】就属于这类型。 可以听取声音,功能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其他用途。 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声音,这个耳朵都能听见。就算隔着墙,就算距离很远都无所谓。若是我有那个意思,肯定能听见世上所有的声音吧。 因为能重现那样的【世界】。无视常理,打破既定概念,进犯物理法则。【世界】就是这样的东西。 我更贴近墙壁,开始处理我的例行公事。话虽如此,小朝展现跟植物对话的【世界】时,手拿输出武装,让名气流入颈部的qualidea code,我不用做那些,本人不需要输出武装。这个【世界】随时处于重现状态。因此顺序要整个倒过来。感觉就像关掉持续运转的引擎。 拿汽车举例,就是不踩加速器,换踩刹车。以上这些在一般战斗时也会使用。不过,今天要进行更先进的工程。拉起手刹车,排挡打n汽油放干。为了加强这种现象,我会吃下一颗放在口袋里的头痛药。这就是我的例行公事。在全身上下流动的命气会阶段降低。 如此一来,可挣脱身上的枷锁。只需控制命气。将口中打转的药剂吞下,我深呼吸,在慢慢吐息。想象药在胃里溶出,身上的紧绷逐渐解除。然后,身体开始产生战栗感。 血流声、心跳、风声、树叶声、脚步声、自来水管的声音、喧哗声、日常生活创造的声音、哼歌声、水声、敲键盘的声、敲门声、衣物摩擦声、电梯声、机车声、门发出的声、咳嗽声、人声、聊天声、笑声。 我汲取来自四面八方的所有声音。 砰砰咕噜咻咻轰隆轰隆沙沙唰唰咚咚咚窸窸窣窣叮咚扑通扑通喀哒喀哒锵锵咻咻隆咻嗡嗡咔擦咔擦,听到的声音五花八门,炒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浓密的空气震动凝聚在一起,朝我紧逼。因为它很庞大,甚至觉得带有色彩。 然后我的头开始抽痛。仿佛被电到的刺痛感,过度咬牙以至于迟了一会弥漫扩散的闷痛持续来袭。 如果只是在一般战斗中使用的回声定位,不会引发这种头痛。 不过,现在不同。我毫无节制地汲取声音,还想将它们全数辨识、理解、掌握。然后只选择必要的情报。必须剔除其他杂音,对我造成极大的负担。 要找例子形容这股声洪,或许类似各式各样的语言数字级数符号、文字色彩,字体组成字列并在眼前乱数呈现。那些文字全都随机出现又消失无踪,不是流过就是浮动。我一直反复看到这些东西,同时又得选出需要的文章,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工作。 面对过剩的情报,就算肉体和器官有办法处理,我的情感层难以负荷。精神已经悲鸣,透过侵蚀肉体的方式泣诉。 必须尽快结束,我没办法撑太久。焦急之余,我回想夏目学姐的声音,与众多声音进行比对,最后发现似曾相识的声音。 【夏目大——姐,做到那样够了吗——?】 不悦地拉长尾音的人正是黑辣妹学姐。接在后头的苦笑声也很耳熟。 【……嗯,抱歉。要小黑去做那事。】 肯定没错,是夏目惠。 也对,若夏目学姐要谈今后展望,最起码会找身为副手的黑辣妹学姐。跟他人谈似乎谈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不适合做这些多余的事。为了专注好不容易抓住夏目学姐的声音,我尽力截断主观意识。目前没多余心力顾到那边。 我专心听两人说话。 【抱歉,要是一开始有我出马就好了,但是一跟朝颜说话,就会不自觉变那样……总觉得无法好好表达。】 【夏目大姐大人太好……是说光靠我们也顺利摆平啦?】 夏目学姐露出略带羞愤的笑容,黑辣妹学姐看了也跟着笑了出来。不过,接下来的话似乎透着不满。夏目学姐用委婉的方式应对。 【嗯,我想也是。不过,朝颜很顽固,要是那样多少能让她心生恐惧,我们就轻松多了…… 】 【都做到那种程度了,照理说不会再干蠢事了吧?】 【天晓得……那家伙从以前就很好强。】 这声呢喃透着一丝怀念,语气带着近乎憧憬的色彩。黑辣妹学姐似乎也感觉到了,中间出现一段略微屏息的沉默。接着,疑似要掩盖着一切,夏目学姐发出低吟的干咳声。 【……不过,若朝颜打算继续下去,今后我们也要出面摧毁。】 那危险的声音甚至令耳朵到刺痛。不过,黑辣妹学姐不以为是。更像对其他事情耿耿于怀。【唔——嗯】一声,吐出烦恼的叹息。 【这样不是很矛盾吗?是这么说吧?不觉得挺莫名其妙?】 【会吗?对我来说很正常啊……】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夏目学姐说得支支吾吾,这时响起一道拍手声。 【就是这个。我不懂你所谓的【正常】。夏目大姐,你跟钓瓶感情好?还是交恶?】 【不是感情好不好的问题,该怎么说,我必须做对的事情。因为我是都市次席,战斗科的头头。】 【啊——好,我知道了。所以要痛扁朝颜,是这样吧?也就是说,你满讨厌她?】 【就跟你说不是那样了!意思是我想公平一点,一视同仁。】 【咦——可是你嘴上这么说,却很在意那个秃额啊?这样一点都不公平吧?】 【我、我又没那样……只是觉得朝颜的想法 有点危险。想那些还太早。】 【啊——我懂。其他人想忤逆我们战斗科确实会惨爆。再去练十年还差不多。】 【……我觉得这想法也有点危险。】 【啊——我懂……不对,我不懂。抱歉,诶——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说过了吧,我想做对的事情,对大家都公平,我们是在同一座城镇一起生活的伙伴嘛?该怎么说,就好像家人一样。】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害臊,不过,在一声小小的叹息后。语气沉上几分。 【可是,伽耶姐做了不少改变,让好几个人从战斗科转科,不然就是送去后方,或是挖掘有能力的人……所以我们才变强,足以跟东京和神奈川抗衡,但因为这样,我们好像也失去珍贵的东西。】 【唉……啊,不过,夏目大姐也开除不少人吧?】 【才没有,那是调派,他们也是我们的伙伴,都是战斗科的。】 【不,我没有看出哪有不同。】 面对黑辣妹学姐的提问,夏目学姐答得有些不满。话虽如此,黑辣妹学姐还是一样轻松以对。紧接着,夏目学姐沉默一会,像在稍事思考,之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管怎么说。有些人适合作战,有些人不适合吧?所以才由我们出面作战。可是,不是只有我们在作战。而是大家一起奋战。话虽这么说,跟其他科室有一大段差距感觉不是很好。所以说,大家都变成战斗科,这样就不会有落差啦?】 【啊——原来是这样。我弄清楚了。】 【你肯定没听懂吧!】 黑辣妹学姐说话语气死板,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接在那道声音之后,有个类似巴头的声响。再来是两人的笑声。 夏目学姐肯定很善良。而且也不是昏君。她发现在这座都市蔓延的战斗科至上主义很扭曲。除此之外,她也无法认同这种事。 【我现在还不是首席,也不能大肆改革,但战斗科跟其他科室能慢慢携手合作并肩作战,到时世人可能就不会在意彼此来自什么科吧……我是这么想的。】 夏目学姐感触良深,说话语气就像在讨论梦想一样。也许她既是战斗科头头,暴力分子的最高领导人,同时又是和平主义者。或者是理想主义者。 她抱持的理想跟钓瓶朝颜很接近。不过,理念和理论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小朝想改变体制与评价制度,夏目学姐则想扭转观念和价值观。 然而夏目学姐的构想光想就令人发昏。太过悠哉。还有些乐观过头,换句话说,那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点小小抵抗。就像在祈祷一样。那种理想光靠夏目一代绝对无法实现。不,连什么时候会成真都不得而知,犹如将信纸装入空瓶丢入大海,将花的种子绑在气球上放飞,就是那种很少女情怀的梦想。 【夏目大姐,这样不妙。】 【果然不妙?】 黑辣妹学姐说话语气显示她被逼急了。夏目学姐则用有些黯然的声音回问。 【不妙啊,那招太高明了吧?因为其他科一出现帅哥,你刚才说的差距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了。糟糕,这招一定会红。因为我们这的男生大多很渣。可是跟其他科的男生交流,他们会被带坏吧。】 【理由是这个吗!……总之,那还很遥远。】 开心地笑了一下,夏目学姐轻声补充,仿佛在做梦一样,那自言自语听了令人于心不忍。透着一丝无奈,似乎觉得这不可能成真,让听者心痛。 当我回过神,发现呼吸变得越来越紊乱。快要窒息的感觉正在折磨我,我大口大口地吸气。 光是使用就为了【世界】所苦,可不能抱持多余的感情。指尖颤得越来越厉害。自律神经混乱,掌心冒汗。总觉得无法平静下来,这种不自然的焦躁八成是交感神经受影响使然。快到极限了。 我大概知道夏目学姐在想什么了。既然这样,此地久留无益。如今的首要之务就是尽量远离此地。 脑神经系统的负荷量庞大,巨大的副作用很快就会反噬。当这种反噬作用攀上顶点,我大概就会痛不欲生。无法让意识保持在正常状态下,难堪地倒下又被夏目学姐人马发现——无论如何都要避免这种蠢事发生。 我边摸索口袋边快步前进,用颤抖的手抓起几颗药,让它们全放进嘴里。也没确认是哪几种药。不去管用法和用量,反正只是吃心安的。如今只是需要一种自我暗示,透过用药这种仪式尽量让神智保持清醒。打破世界禁忌的代价是很高的。 我重现的【世界】原本不会起反作用,因为千种霞描绘的【世界】,就是尽可能搜集周遭的声音并将之转换成情报,而那些都在理所当然的情况下进行。这是在改写物理现象,肉体自然与之同步。不过,就算肉体能承受爆量的资讯,心灵却难以招架。能自主决定【世界】重现与否,这表示自身精神不再重现的【世界】内。所以,只有心无力承受,最后由身体代为反映这种精神上的拒绝。 但它不至于对日常生活造成阻碍,这可以说是种救赎吧。人类的身体很奥妙,据说会下意识透过命气强化肉体、操控身体、维持精神安定,借此抵抗【世界】的侵蚀,医务官是这么说的。但也因为这样,我的命气操作课差点不及格,虽是为了自己好才自动加上的枷锁,但真是极度不便。 将一拥而上的不悦随着呕吐一同吐掉,我沿着墙缓步前行,头痛、恶寒、晕眩感大到连拿来撑住自己的墙看起来都很扭曲,我踩着不稳的步伐匆匆回家。 ———————————————————— 不知是扰乱世界法则的代价已清偿,亦或胡乱摄取的某些药品起作用。当身上的疼痛稍缓,得以保持理性,我趁机回到位在宿舍的房间,勉强抵达。手一放到客厅的门把上,我整个人就拿它当支撑点靠过去。这举动让我应声倒地。 【老哥,你怎么……】 在地上趴了一会,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我抬头一看,只见今天八成有不请自来、在沙发上呆站的明日叶面色铁青。 【哥哥!】 【噢、噢噢……我回来了。】 我边压下反胃的感觉边回话,明日叶立刻跑过来将我抱起,摸摸我的背,将手放到额头上,望着我的眼睛。与那双含泪的眼四目相对,我模糊的视线似乎变得清明些。 待焦距对准,我便看到明日叶眼中浮现的怒意。 【……老哥,你用了?】 【咦、啊,没有,这个嘛……】 跟平常那种懒洋洋又不爽的声音不一样,她的语气就像在逼问,让我不禁顾左右而言他。紧接着,明日叶揪住我的衣领。 【你白痴啊,在搞什么鬼!】 这声怒吼听起来很悲切,以前常听到,例如参加用来决定是否加入战斗科的选拔会,那时也是。听到会觉得很内疚,所以我长大再也不用,发誓以后只在重要时刻用,现在却搞成这样。真是的,又害她哭。意识有点模糊,脑里只闪过这件事。 因为我的身体状况变成这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明日叶则抱着我,将我搬到别处。就这样来到沙发边,这次换用拉的,让我躺到沙发上。 温暖又柔软的物体贴在脑后,眼前一片模糊,明日叶从上方探视的脸映入眼帘。 【不,用旁边那颗枕头就行了……】 【少啰嗦。】 完全不采纳我的意见,明日叶从沙发旁边的置物箱抽屉取出水敷贴片,将它贴到我的额头上。再轻拍一下。 【老哥,你没能耐做那种事。会给我带来困扰……】 【好,抱歉……】 【不是说再也不会用了吗…… 】 【没问题没问题,又不是真的卯起来用。再说我从来没认真过。】 在阵阵抽疼的额头下硬撑,我带着轻笑回话,明日叶却不像平常那样对我报以笑容。 【这哪像没问题的样子!】 一声激吼在安静的房内作响,打进我耳里,那些回音撼动我的脑袋和心灵,瞬间有股痛楚窜过,令我不禁皱起脸庞。接着又对上一双泪湿的眸子。 【啊……抱歉。】 明日叶愧疚地小声说道。她的表情一直很阴郁。我希望她能开心一点,所以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诉说。 【没事啦,刚才说过了吧,没问题。抱歉……下次我会更加小心。】 【……希望别再有下次。】 明日叶摸摸我的头发,似乎想替我舒缓头疼。像在对她说【用不着担心】,我伸手盖住那双手。 【睡一觉就好了。】 【嗯。】 【明日叶,你可以回去,不要紧的。】 【……嗯。】 嘴上这么答,明日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那我至少该闭上双眼,告诉她我要睡了。不会有事的。 刺痛的感觉又开始游走,如今那些余音仍留在体内。声音、人声和话语的奔流削着五脏六腑,在头盖骨内侧刮来刮去,四处反射转个没完。我用力咬紧牙关,忍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下一秒,明日叶将手轻轻贴上我的耳朵。 她抱住我的头,温柔地捂耳。纤细的指尖抚过脸颊,那股温暖让声音不再作响。 终于,我的眼皮越发沉重,开始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因汗水变得冰冷的身体出现些许热度,紧张感逐渐舒缓。 我终于进入引颈企盼的梦乡。 【……我也能、做些什么。】 ——还有这声坚定的轻语怀抱我。 4、战争与幻想的家族主义 当我一觉醒来,明日叶已经不见了。只依稀记得啪嗒声,那是慌慌张张跑远的脚步声,以及匆忙的门板开关声。看来直到我醒来的前一刻,她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这是我不经意发现客厅里飘着芬芳的辛香料气。当我来到厨房,那里放着还保有余温的锅子,里头装着炖菜。我怀着感谢的心情享用它,之后走出家门。 可能是因为枕了大腿睡得比平常还沉,或是吃过越来越有千叶家独特风味。滋味浓厚的早餐,身体状况并没有坏到像我担忧的那种。 因此,我一去公司报到马上能处理公事。首先要向小朝报告,平常那些主要成员都到会议室集合,我们火速召开会议。 【有件事要跟大家报备。】 我率先举手,抢在一如往常正要摊开厚重资料 的漆原学长之前。 【基于保密义务之类的,不能透露情报来源,但我摸清夏目学姐的底细了。】 暗示它的可信度堪比旧时代周刊,我道出昨天偷偷听到的谈话内容,讲述夏目学姐坚信的正义。透露关心伙伴的霸主着眼于多么壮大、崇高、迁回不堪的理想。一直以来都是强者守护弱者,她相信未来终有一天大家会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作战。 【……真像她的作风】。 我淡淡地报告,尽量不带主观色彩,小朝也用相当简短的感想回应,或者那只是一句独白。不过,她先是肩头一晃,接着明确地看着我的眼发话。 【谢谢。知道她在想什么,某种程度上就能猜到对方下一步会怎么走。】 小朝向我道谢,我则颔首回应。另一方面,莲华跟漆原学长同时纳闷地歪头。 【噢,我说千种,你这家伙话说得不清不楚啊,而且那些讯息未免太零散了吧。学校没教你该怎样写报告吗?浓缩成简单扼要的一句话就好,还有声音大一点,要出声。】 题、特别是漆原学长,自己理解力不够,还怪到别人身上。这种瞬间推卸责任的能力,从某方面来说真不是盖的。 【浓缩成一句是吗……这个嘛——换句话说夏目学姐的野心是千叶居民全加入战斗科计划,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我按要求随便统整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如此,还有这招。不对,那行不通吧。】 漆原学长一笑置之。莲华也点头如捣蒜表示赞同。看样子总算让他们明白夏目学姐的理念有多乱来。 【若是真的能人人平等肯定很棒……但那实在是……】 就连对夏目学姐赞誉有加的莲华都无力摇头。小朝则嗤之以鼻地颔首。 【那家伙从前就很喜欢大家都是好朋友这一套。去迎合周遭环境,不知不觉就变成率领混混的大姐头。结果搞了半天……她只是一个笨蛋。】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小朝选择孩子气的谩骂,正巧昨天小朝问过,问说战斗科科长为何不开除科内的吊车尾,为什么其他科对他们敬而远之,还要持续外派吊车尾,这下小朝找到答案了吧。 【听到这样的理由,真叫人傻眼。说的头头是道,到头来却把同伴开除,这样未免太悲哀了吧?既然是上位者,这部分就不能感情用事吧!真是笨得可以,笨蛋,真是烂好人,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这个乐天笨蛋把事情想得太美好。】 小赵激动的喘气,握住拳头怒摔。她连骂太多次笨蛋,就像小孩子在吵架一样,该点明吗? 【反正那家伙一定说了些听起来很扯的话,像是{我们都是一家人}之类的。】 小朝从鼻子【哼】了一声,不愧是儿时玩伴,说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她跟姐姐不一样,夏目家的妹妹很会照顾底下的人。该说她本性善良吧。】 话说本性一点都不善良的小混混漆原学长,似乎对夏目学姐大姐大性格有所感,或者该说是好老板特质。若你有所感,麻烦实践一下——千种学弟这么想。 【对底下的人很好……是啊……确实是这样。】 莲华身为夏目学姐的粉丝,真感触良深地回味漆原学长那番评语。之后她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微低着头绽放笑容。 【毕竟夏目学姐对我也很好……】 莲华不经意说出这番话,也许还有后续,但恍若叹息的自言自语却遭会议正题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颜小姐。您还是跟夏目学姐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你啊,话说的真简单……若是能跟她谈,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漆原学长的提议很有道理,对此小朝耸耸肩苦笑。 【我知道夏目在想什么,也懂她的心情。她也一样,懂我的心情,明白我的想法……所以,我们才没办法谈。】 望着窗边,那遥远的目光又看向何方。声音里混杂一丝羞怯,让我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昨天用超频【世界】捕捉的声音。类似这名霸主在缅怀从前,于那一刻吐露的思乡与憧憬之声。 【……不管离得远、离得近,声音都无法传达。】 这句话是跟玻璃一样暧昧,明明是透明的却构成阻碍。试着穿透却产生折射,映出模糊的身影,用力触碰就会碎掉,最后为碎片所伤。 她们就是这样,隔着玻璃度日吧。体谅与成见非常相似,所以很容易会错意、互相错过。 小朝一直呆呆地望着玻璃,发现这阵沉默后,刻意用开朗的声音激励大家。 【总之,加油吧!啊,要是霞手边没事,麻烦你支援莲华。】 【怎么可能没事……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吧……】 我不禁碎碎念,故意说给她听,我调来这已经超过半年,学会一件事,就是小朝一旦进入工作模式,跟她讲半吊子的道理根本不管用。 【还是问一下好了……小朝你手边有工作吗? 】 我放弃挣扎,话问得很酸,小朝则用手背将及肩发丝哗沙地华丽撩起。 【我有课要上,休一天假,追回进度要花三天。】 【真有专业风范……】 好吧,没办法,毕竟她是偶像。 ———————————————————————— 如此这般,我现在喀啦喀啦地拖着装满木箱的拖车。木箱里装了心意满满的赠礼,要送给别科高层,就是来点夏季问候啦、年节贺岁之间的【某物】。小朝说得好听,要我支援莲华,但讲白了就是要我当驮兽。 另一方面,莲华不愧是莲华,嘿咻嘿咻背着放了某些东西的背包。 【这些好像也蛮重的……要不要放到拖车上? 】 【没问题!啊,对了,谢谢你帮忙哦?】 【没什么,因为那是工作。】 她笑着点头致谢,我简单回应。紧接着下一秒,我又觉得这样好像太过冷淡。要表现出谦虚的模样请对方别多礼还真难……我担心刚才的态度不是很好,莲华的反映却反而令人意外——她偷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工作吗。霞同学还是老样子,你很喜欢工作呢!】 【怎么会1我希望工作这种东西灭掉!】 我讲出真心话,这时莲华不解地歪头。长长的黑发摇荡。 【那么,你为什么在工作?】 【为了养老啊养老。话说回来,莲华同学在工作上也很努力哦。怎么,你喜欢工作?为什么要工作?】 面对单刀直入的问题认真工作答满丢脸,不禁打岔半开玩笑地反问。这一问,莲华先是一阵错愕,接着就眨眨眼,然后呆呆地张嘴思考。 【我吗?我的话……因为想、 过得幸福?大概是这样子吧?】 【……但那个黑心到爆的劳动环境就像证不信吧?】 【这、这个……或许是那样没错……啊,那这样就好了,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到容身之处。】 【跟那种爆黑烂芭乐职权打压样样来的劳动环境相比,我宁可自己找不到容身之处。】 【也、也许是这样没错……可是,我喜欢努力做事……所以我也喜欢工作!】 我全盘否决无数次,莲华却注意肯定其中一部分,并神采奕奕地大胆断言,接着她突然脚步一顿,只见莲华害羞地补充。 【……这、这个还有!我也很喜欢……努力的人。】 我总觉得言语是种工具,有意也好无疑也罢,根据用法而定,结果有好有坏。变换词汇和语气,让人有无限的想象空间。小朝选莲华来拉拢他人、负责即将到来的助势演讲,这样的安排非常恰当。正因莲华这份才能受到肯定,我才对一切存疑,认为她的词语没多大意义。听完自然不当回事。 【……这个嘛,我也不讨厌。有莲华相伴很开心。】 【咦……?那个,为什么?】 莲华的大眼张得更大,脸颊染上红晕。 【做交涉终究与个人喜好有关,工作伙伴人人爱很有帮助,能事半功倍。】 【理由是这个啊……咦?啊、咦?大家喜欢我?】 只见她一阵消沉,下一秒突然惊觉,就像鸽子被小竹炮射到,神色震惊。之后指指自己,如鸽子上身般咕咕——地歪头。我朝她点头,接着一双大开的手掌在莲华胸前并排。 【没,没那回事!绝对没有!】 不,有吧。大家喜欢莲华哦,这话我没说。然后一个劲地摇头,露出笑容试图掩饰。 【不——我被战斗科赶出来,大家怎么会喜欢我……啊哈哈……】 【没被赶走吧。照夏目学姐的说法顶多只是调派而已。表示她现在也很重视你啊。她好像觉得大家都是伙伴、是一家人。】 【夏目学姐她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她人很好,连派不上用场的我都愿意看重……】 莲华的肩膀沮丧地垮下,左手与好、右手的指尖地对戳。态度上很孩子气,不够正经,她心中的懊恼当真如她所说?这点不得而知,那是当然的,言谈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生产科有派上用场就好了。而且上司、学长学姐还有同事都很喜欢你。】 所以我没深究她的话里意思,只告知现状。 【是吗……如果是那样,我会很开心……】 那句多虑的话讲起来却如歌唱般晴朗,在我耳里轻扰。我不当一回事,这时一阵小跑步敲出轻快的脚步声,而我的肩头多出一个温热的负担。 【呐,霞同学也这么想吗?】 曾几何时似曾嗅过的甜香微风轻抚鼻梢。我知道莲华的脸就在旁边,所以无法转头。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就是那样吧?虽然我不清楚实情。】 我看前方给个模棱两可的肯定答复,但莲华没有退让,还拉住我的手。 【不是在问客观意见,而是在问霞的看法。你有认真听我说吗——?】 【不,我有在听啊……】 有在听,却没听进去。莲华的甜美嗓音强行侵入耳里,既顽强又温和地撼动鼓膜,感觉再这样下去连意识都会跟着动摇,让我觉很恐慌。我不禁与她拉开距离,试图逃离,为了掩饰着一切,我匆匆走上疑似通往工科或商科的大楼之路。 ———————————————————— 商科大厦会客室的气氛有些紧张,水果派对上那种嘻嘻哈哈的愉快氛围在这完全找不着。在我们面前排排坐的几名商科重镇皆面有难色。都露出苦瓜脸。 我们预计由莲华透过由被调离战斗科的老友暗中谈定一些事情,照理说不至于造成对方的困扰才对……我朝莲华看去,只见她从刚才的背包取出水壶,将内容物咕噜咕噜——地倒进纸杯,开始招呼客户。 【不嫌弃的话请用,这是下次本单位要量产的新作。】 【啊,多谢招待……】 客户也诚惶诚恐地喝了茶,然后【呼——】了一声,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大家就开启香草茶派对,天南地北地闲聊。提到一些我不太清楚的字眼,像是有机、天然和心灵疗愈之类的,并面露微笑。这是什么,在讲有点时尚的有机笑话吗……虽然我完全听不懂,但这是莲华精心设计的攻略计划吧,当大家茶喝多、口风也变松,我们就切入正题。 【接下来,关于那件事……】 【啊啊……好……】 然而我们一提出,商科生就彼此对看,话说得遮遮掩掩。 【若是投票给生产科。防卫面就——还有这方面的考量……目前的话,实在是……】 对方颇有顾虑地抬眼偷瞄,我大概知道这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在讲前阵子演唱会袭击事件吧。当时我们面对压倒性的暴力,只能任人宰割。这件事也让大家重新体认战斗科的强大之处,各科科长及底下那些干部的位阶与首席、次席相去不远,似乎对战斗科的影响力较为敏感。或有夏目阵营有用些手段拉拢他们。 【那件事不大可行,有战斗科才有防卫都市,就这点看来……一方面也无法否认以战斗科为首的体制却是合情合理……】 【这样啊……】 看莲华垂头丧气,商科科长急忙补充。 【啊,不,只是想说关于这方面,有不少人的看法如刚才所言,才跟你告知这件事罢了?我们也会慎重检讨,继续跟你们协商。】 这些话只是用来打太极、四两拨千斤,避免落人话柄,他们打算能拖就拖,最后再倒向胜利的一方。这样一来,莲花就讨不到谢头。 我打算开口,这时一直低头的莲华开始喃喃自语。 【但我想,大家应该很讨厌这样。一直被人压得抬不起头很难受……所以,要改变只能趁现在,否则就太迟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断断续续,最后任谁都无法听清,看她的细肩瑟瑟发抖,大家除了无语还是无语,现场一片沉默。莲华吸气避免自己哭出来,然后抬起脸庞。这动作让长发摇曳,令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扩散。留在眼里的泪还落下一滴。 【……请大家把力量借给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咬住唇瓣,眼眶湿润。莲华的话让商科成员不发一语,只是发出困惑的叹息,不知该如何回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已经称不上交涉或谈判,那是恳求或哀求吧。不,看对方露出那样的表情,甚至无法给她坏脸色,那么,这就算是胁迫。所以要趁势进攻。 【本科的钓瓶朝颜也很需要各位商科成员帮忙,拜托各位赏光……】 我也跟着低头,将聊表心意的礼物推到桌上。 【这个嘛……接下来,我们会积极处理……】 【真的吗?愿意协助我们?】 【……是的,啊,不,会妥善处置。】 被莲华从正前方注视,科长僵硬地点点头。决定性武器是女人的泪水?还是那些礼物?或是两者皆是?总之,是哪个都好。 最后我再次鞠躬,与对方用力地握手。接着就跟莲华一起离开商科会议室。直到离开建筑物都没说半句话的莲华【唉——】了一声,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辛苦了。】 【啊、嗯……丢脸的样子都被人看光了。】 我出声慰劳她,莲华赶紧遮住眼睛,这动作让我不禁失笑,不小心做了很不像我的事,讲真心话道出。 【不……刚才那是很高 招的商谈手法啊。】 【是、是吗……听霞同学这么说,我好开心,诶嘿嘿,托霞同学的福。】 莲华红着脸露出害羞的笑容,说出令人开心的话语。不过,话说回来,那真的是很高明的话术。比稍早之前的流畅言辞更有感觉。 所以对于她的道谢,我耸肩回应。并开启别的话题。 【那我们回去吧。】 话一说完,莲华就用力拍手,双手合十地低头。 【抱歉,接下来我还要跟外调的战斗科成员一起喝茶……霞同学要不要一起去?】 【改天有机会一定去。请帮我跟大家打声招呼。】 就像在说【能去就去】——我祭出完全无意通行的必杀魔法言辞【改天有机会再……】,来个闪身回避,这下连沟通魔人都有些却步。 【咦,啊,嗯……那改天再邀!我先走喽!】 莲华也使出成句,将沉重的背包卖力背好,朝我抬头挺胸敬礼,再朝热闹的大街迈步前进。之后大概用她自豪的香草开派对吧。一面目送她,我喀啦喀啦地拖着变空的拖车回办公室……好了,来加班吧。 ———————————————————————— 后来我们除了进行以莲华为主的游说活动,也继续替小朝办很火热的偶像活动。不设定点舞台或剧场,改开运输用拖车改造而成的移动式舞台车到处跑,卯起来办演唱会。 每次战斗科成员都会在活动上现身,跑过来捣乱,这时以追星原学长为中心的脑残粉——更正,是亲卫队,就会冲出来助小朝逃亡。而这种具反抗色彩的游击式快闪演唱会让夏目、朝颜这两大阵营更加水火不容,她们成了两大候选人,防卫都市千叶因此分为两大派。 夏目支持者就是所谓的保守派,将都市防卫与治安维持列为两大竞讲点,反之战斗科以外的各科成员组成革新派,以小朝为首,他们的诉求是改革体制、破除身份阶级。 而口水战往往会互损互婊,进而演变成负面斗争。有人说【投票给钓瓶朝颜会害千叶丧失护卫能力,到时就完蛋。】、【战斗科有暴徒化趋势】,或是【投给夏目的人这一生都翻不了身】、【没有进取心老是被压榨的都是笨蛋】。这类泛政治言论在各处蔓延,如今在两位候补看不见的地方,仍有冲突爆发。 日子过得这么不平稳,当学生开始感到疲惫,这两位候选人总算要召开讨论大会。讨论会上的表现与选战结果有密切关联。 讨论会会场充斥着无法预测结果的紧张感,就连等候室里也不例外。 我也有点坐立难安,猛喝香草茶。莲华开发的香草茶配合讨论会在特定期间增产,于会场内免费发放。其他像是替小朝助势的道具、饮料和食品也都免费搭送。已经不把成本当回事,什么尺度啦外界评价啦都摆一边,总之先拉拢人就对了。没办法啦龙的只剩夏目派人马吧。 当然,除了出那几招,我们也为演讲和讨论做准备。目前就在做最后确认。 【那个……我怀抱梦想,千叶属于千叶源自于千叶为千叶而生……】 声音颤抖又无力,讲话结结巴巴,这位在念演讲稿的人正是莲华。紧接着,在她身边待命的漆原学长活像个热血经纪人,嘴里激动着嚷嚷。 【不对!多放点感情!要有高低起伏!断句清晰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注意话语的力度!随我复诵一遍!千叶啊——它属于千叶!源自于千叶!为千叶而生!】 【随、随我复诵一遍……】 【那句不用复诵!从后面开始!声音再大点!完全听不见!不够响亮!这样不行啦!大家听不见!多出点声音!】 比手画脚、汗泪交加,啰嗦原学长用大到夸张的混浊嗓音持续进行热血教学。莲华可能是极度紧张的关系,她就坐在沙发上,浑身发抖还【呀!】了一声。 至于当事人小朝,她就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小朝,你也太放松了吧……】 我坐到她对面,讲出这句话,小朝则歪着头放下纸杯。 【会吗?别看我这样,我很紧张呢……你看。】 她边说边给我看手,确实在微微颤抖,接着她自嘲地笑了。 【呐?很可笑吧,其实我怕得要死。只是故作镇定掩饰罢了……】 【一点也不可笑。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时候,症状不是更严重吗?还哭丧着脸。】 令人怀念的回忆让我不禁失笑,这一笑引发小朝不满。 【真受不了你。突然逼人上台唱歌跳舞根本有病啊?一般人都会哭吧。】 【可是,小朝撑过去了。虽然烂巴巴废到掉渣根本不能看……但表现超棒。】 【这算哪门子夸奖……笨蛋。】 气呼呼的小朝用力别开脸庞,原本翘起的刘海飘到额头上,她透过发丝缝隙斜眼瞥向我,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多亏那场表演,不,我们在那之前携手打拼至今,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想,不会有问题的……谢谢你,霞。】 大概是害臊吧,她的脸有点红,接着,小朝悄悄伸出颤抖的手,细致的肌肤通透白晢,手掌好小,还有细长指头、纤细的手腕。但我知道那双手并不脆弱,不会一碰就坏。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手回握。 【是小朝够努力。我只是以制作人的身份履行职责罢了。】 【是啊,我很努力地扮演偶像喔。】 小朝露出绝不会在舞台上展现、既好胜又张狂的笑容。喂喂,不管站在舞台还是下台都笑得超好看。我家偶像就算再说的谦虚点也是最棒的啊,第一名。 【朝颜小姐——!来梳妆打扮吧!】 漆原学长出声叫人,我们立刻把手放开,朝那边一看,只见莲华在化妆台前用卷发器将头发烫得又蓬又卷,还喷上香水,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嘴唇向上弯确认笑容。不愧是今天的演讲先锋,干劲十足。 【……那我差不多该去后台报告了。】 【好,麻烦你了。晚点见。】 我跟小朝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离席,小朝轻轻地挥手,为关键胜负做最后的准备。我也举起手摇了摇,然后离开等候室。 —————————————————————— 会场后方有控制音响、影像和舞台演出的主控室。 为求公平各阵营分别派出一人,互相监视对方避免他们舞弊,由我担当此任。我打开厚重的门扉,进到微暗的主控室。 那里有头茶红色发丝与爱睡的脸,在随身终端的荧幕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似乎注意到脚步声,明日叶那双缺乏干劲的眼睛朝我看过来。之后惊讶地眨眨眼。 【老、老哥。】 【是我。怎么了,在帮夏目学姐的忙?】 【嗯,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 照她的话听来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明日叶再次玩起随身终端,要是有什么万一,对方八成希望她出面镇压,所以明日叶才会在这。但她本人看起来完全没有自觉。不过,要说有什么主要工作待办,其实也没有。说穿了就是负责监视。 因此,我打算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就去做前面那张沙发。等我坐完。明日叶也走过来。她懒洋洋地躺下。开始睡午觉。这种当自家的感觉是怎样…… 过一阵子,工作人员开始慌忙地奔走。负责当节目总监的学生打出暗号, 下一秒,几道烟火啪啪啪啪地打上天际,聚光灯开始舞动、雷射光跳动、伴随高分贝摇滚乐,纸片和织彩带四散纷飞。大批气球同时放出兴高采烈的播报声宣告讨论会正式开始。 先从朝颜派的助势演讲开始,并不是要进行前置演说,而是借着候选人助势的演讲炒热现场气氛,然后再接【那么,有请今天的主角!】要走美式路线的样子。 朝颜派挥着旗子,在盛大的鼓掌声中。莲华走上舞台,她的脚步落落大方,难以想象直到刚才她都紧张地哇哇大叫。台步走得很漂亮,堪比时尚模特,每走一步,欢呼声就跟着加大。亮丽的黑发焕发光泽,肌肤白晢透亮。 她对观众的热情挥手致谢,露出甜甜的笑容,莲华站上讲台。然后慢慢睇环视会场,留了好长一段空挡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然后不看讲稿也不看提词器,仿佛在看每一位观众、朝他们发话。 【……我怀抱梦想,那就是总有一天,所有的学生都能住在同一座都市里。在那里,大家的身份不受隶属的组织优劣影响,而是以人格评断。】 大家都专心听连华讲话。这番表现让人无法将她跟前不久还狂吃螺丝的家伙画上等号。声音既悠长又温柔,时而刚毅时而软缓的语气令人瞬间受到吸引。 不过,听来心旷神怡的声音突然间停了。低头不语的莲华让观众议论纷纷。时机算得刚刚好,莲华用更大声呼喊。 【可是,如今这个梦就要被人夺走。】 伴随悲痛的叫声,聚光灯聚在她身上。啪的一声,某些影像透过放映机投射。 画面映出一大堆水果、没贴标签的瓶子、酒杯,还有红着脸的喝的醉醺醺的学生数名。看到这一幕,我立刻冲向主控台。 【别播这个。】 【咦?不,这个嘛……听说是演出的一环,不对,其实我也怀疑播这个好吗?委托人说没关系就播吧。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只好——】 【够了,快停掉。】 【啊,喂!请你住手,在做什么!】 我跟主控台导播起争执,期间画面陆续切换,淡淡地播着酒类制品工程的影像、某科干部坦承他收酒品贿赂的画面。 【钓瓶朝颜制造管理局规约明文禁止的酒,还用它行贿。这些都是真实纪录。】 那是举发。话说的很流畅、既冰冷又骇人,在宣读罪状。 总之要关闭影像,切断麦克风。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我不禁发出啧舌声,想推开导播,不料却被一名半路杀出的男子抓住肩膀。 【这样会造成困扰,千种霞先生。可否请您安分点?】 【……你哪位?】 【以前的同事。啊,因为我被外派,所以现在也算同僚。】 压制我的男子非常强壮,要甩掉他不容易,为了甩开对方,我使劲挣扎,这时自嘈杂的会场传出一声悲切的怒吼。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钓瓶朝颜小姐。】 我朝台上看去,发现小朝跟漆原学长被数名学生带走。看得出两人至今摸不着头绪。 【莲华,这、这时、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呐……我不懂……】 面色苍白、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小朝不停地抓波浏海,持续用哽咽的声音逼问莲华。漆原学长的声音没能收进麦克风,但我知道他在怒吼。 会场内,朝颜阵营的旗子被折断,人们齐声批判。我忙然地望着这一幕,接着肩膀被人扣紧,发出叽哩声,我斜眼瞪视,那名男子则对我低语。 【我说,你也因为私酿酒进行走私遭人举发,可否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等、等等,暂停暂停暂停!】 大概是被这场骚动吵醒,明日叶跳起来,试图阻止他。在那瞬间,一股冰冷触感抵住我的后脑勺。用不着看也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明日叶屏住呼吸,脚步顿时停住。她咂舌,将双手举起。 【……我说,不是禁止携带武装进场吗?】 【哎呀,是这样吗?那真是不好意思……千种明日叶小姐。你也可以跟我走一趟吗?】 男子沉声说完,用枪口抵着我,要我向前走,按照他的指示,我们离开主控室,来到楼梯间。会场内至今有大批民众在批判小朝。不过,有人跟风地大吼,仿佛要与之对抗。 【吵死了!看我不吭声就越说越离谱!莲华,你这混账,那是在干什么!……晚点再跟你算账,总之先把朝颜放开。】 夏目惠怒意盎然地闯进舞台,对莲华呵斥。痛心地看着被人抓住的小朝,然后旁若无人、毫不客气地走过去。但是遭莲华阻挡。 【夏目学姐,你也做了不法勾当……很遗憾。】 【啊?在胡扯什么?莫名其妙,废话少说。】 【这半年来,你讲战斗科学生派遣到其他科室,人数不少,这是为什么?】 【哈?那件事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夏目学姐说到一半的话中断,数十名学生排在她的视线前方。里头某几位学生看起来有点眼熟。 【将我们送往其他各科是为了刺探内情、暗中动手脚跟弹劾吧?……对吧?各位?】 莲华进入队伍正中央,带着温和的微笑转头。 【不是!我只是……想拉近战斗科跟其他科室的距离……】 【用不着说这种场面话,为什么在都市代表人选举前调派人员?不转科,而是采取外派形式,这是为了掌控其他科室吗?】 之后类似的问答依旧持续不断,莲华用假设的方式提问,夏目学姐否认,但莲华认定那是场面话,又再次提问。这些重复上演。 跟刚才的举发明显不同,也不想再质询,这是在拷问。一种淡淡地、用冷到骨子里的声音持续提问的行为。答案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吧。 那些听众也一样。他们并非在追求事实真相,而是想看恶人遭受制裁的瞬间。 继明确的恶行、明白的渎职之后,会渴求公正廉明,这是世间常理。举发小朝会给民众带来快感,以正义为名舒展情绪容易让人上瘾。 因此,这种娱乐令大众狂热。一名霸主靠暴力撑腰,却被伦理道德和道理打倒,或许大家就是想看这种桥段。 只见夏目学姐握拳,懊恼地垂脸低语。 【我真的想把大家当成伙伴看待,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原来夏目学姐的想法是这样。不,正确说来,只有夏目学姐这样想,我们不曾这么想过。】 鞋底发出高亢的声响,莲华朝夏目学姐走去,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夏目学姐则瞥了小朝一眼,咬紧牙关略微颔首。两人一起走下舞台。 【对我很好的夏目学姐,善待部下的夏目学姐……看不起我的夏目学姐……今后换我好好对你咯?】 要下舞台的时候,莲华那甜美、令人迷醉的耳语让夏目学姐松懈下来。她把旁边的人叫来,将夏目学姐交给对方,然后再次回到讲台上。 【……我怀抱梦想,那就是总有一天,在这座都市里生活的人都能凭自身意志选择领导人,将理想托付给他……而这个梦想还有后续。】 榴冈莲华暗中宣言。如今舞台再无其他诉说梦想、高唱理想的人,现在这一刻就是做出抉择的时候。那是种异常光景,原本只是一小撮人在欢呼,那些声音转眼扩大,转变成轰轰烈烈、持续不断的拍手声以及大量喝彩。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民众似乎沉醉其中,群聚壮胆、同协压力、大众鼓吹,这些似乎不足以说明上述现象。他们已经不问是非……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她梦见的【世界】、她看见的【世界】、只属于她的【世界】正在侵蚀现实。篡改事实,改变趋势。 无视常理,破坏既定概念、侵蚀物理法则。【世界】就是这样的东西。 ————————————————————— — 我被带走,阴暗的房间和白衣在前方等着。讲白点就是惩戒室与拘束服。我处在这种黑与白的对比中,明日叶待在对面的惩戒室里。 这时我突然听到踩得咔咔响的坚硬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熟悉。我朝明日叶使眼色,爬到铁栅旁,静待对方到来。 要不了多久,榴冈莲华便站在我面前,她向下蹲,裙子如降落伞膨起。孩子气的笑容与本人实现平高。 【对不起哦?】 合十的指尖抵在樱色唇瓣上,莲华的头微微一歪。【没关系我完全没放在心上!】就算她道歉,这种话我还是说不出口。就【哈哈】干笑。 【……有何贵干?抱歉,我现在是这副模样,顶多只能讲话。】 当我说完,莲华就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接着转过身。在走向对面的房间。身体向前弯,手放在膝盖上,跟被绑在椅子上的明日叶相望。 【给未来的首席候补明日叶,希望你接下来替我办点事。愿意的话,我就放你出去。】 莲华提出放人的条件。而明日叶没有回应她的迹象。对方根本把她当空气,似乎对此感到焦躁,莲华啊哈哈地笑起来,试图用它来掩饰。 【……那个,你讨厌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明日叶【唉——】了一声,突出极度烦躁的叹息。 【不是喜好问题,总之,坦白讲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按捺那股烦躁坦言,这时突然一改前态,目露精光。 【但你绕着我们乱转,让人很不爽啊。】 若没被绑在椅子上,她可能会像被人展示的猛兽,朝铁栏杆冲撞。但面对这股骇人气魄,莲华仍不为所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们}呐,我并没有绕着你们乱转的意思,可是看在明日叶眼中却是那样吗……原来明日叶最重视这个。】 莲华【嗯嗯】地颔首,紧接着又骚骚头发,【唔——嗯。】地低吟。 【这样糟了,果然是要先攻陷霞同学。还以为能更轻易得手……我很努力哦?想说他可能喜欢那种清纯女孩,不然就是呆呆的较有女人味的,试着耍笨看看,或是讲有点丢人的话…… 】 莲华再次蹲到我面前,仿佛在疼爱笼子里的小动物,将手伸进铁栏杆缝隙,我始终动弹不得,她则触摸我的脸颊,整个人靠过来,靠到嘴唇被铁栏杆挡住为止。 【呐,散发甜美香气的女孩靠近你,是不是觉得很心动?】 带着些许热度的沙哑嗓音吹在耳洞上。双眸诱惑地摇曳着。黑发如暗夜展翅,莲华的声音如黏在耳膜上,扰乱我的脑袋。这或许类似我重现【世界】的副作用。脑袋与心灵遭到扰乱,那种感觉令我浑身颤抖。 【男生大多会变成这样吧……不过,若对手是莲华,是不是连女生也难以幸免……因为你的【世界】有这种特质。】 我十拿九稳地开口,这时莲华突然双眼大睁。然后开心地笑着垂下眉毛。 【嗯,对啊。记得以前有跟你说过。】 莲华的能力是透过声音让人喜欢上她,印象中她是这么说的。她没说【仅限植物】。如此一来,施展对象就扩及其他物体吧。如今回想起来,确实人人都爱莲华。仅限日常生活就算了,但如果连讨论会上的光景也是,未免太不舒服。 【这能力真可怕……根本就是洗脑吧。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被外派……】 这已经不是有才二字能形容。甚至能支配整个战斗科。这份疑惑不禁脱口而出。接着莲华【哈哈】地笑了出来,带点自嘲。 【……就因为它没那么万能,我才被战斗科赶出来,若是强人所难通常会遭到拒绝,并非我讲什么,人们都会照办。只能提升他们心中的优先顺位。】 那抹冰冷微笑格外刺人。被派到生产科,以此为契机,莲华的【世界】摇身一变。这么说,会出现那种堪称洗脑的现象,原因就出在生产科的环境。 【原来是这样,因为你朝那方面开发吧……不是说专业不在药品上?】 【我觉得香草不是药品嘛。诶嘿嘿。】 莲华笑的一点都不内疚,自然界里有许多植物含麻药与迷幻物质。大麻自然不在话下,还有?类跟仙人掌、某些香草,利用这些东西让人进入迷幻状态,莲华的【世界】效力就回进行增幅吧。我跟小朝一天到晚提起这些,还在会场大量散播。看来莲华也想到了。 【……可是,为什么对霞同学无效?其他人明明都受到影响。】 莲华将下巴靠在两颗拳头上,头歪了歪,明日叶则嗤之以鼻。 【哈,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当然的,因为老哥都没在听。】 【咦?】 莲华只扭头看向后方,明日叶给她一个挑衅的笑容。 【为什么老哥是老哥,却这么弱?那就是答案。】 【明日叶,这不算回答呦……不过,既然有这个机会,就来问个明白吧。】 明日叶发出】哼哼一声,不知为何她说得很自豪。这让莲华有点不满,莲华话里有弦外之音,表示她将不择手段。我遭到囚禁,可不能对这股压力一笑置之。 【理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啊,会靠命气硬是将【世界】对意识的干涉作用挡掉。不只是我的【世界】,其他的【世界】也一样,所以精神状态很健全。】 趁莲华还没展开任何行动,我先主动招供。这一开口,莲华的身体更是向前倾。 【真厉害……那么,你本来跟明日叶一样……】 【是就好了。这股命气就像自动保护我的被动机制,没办法用在其他地方,看来不能帮上你的忙,很抱歉哦。】 当我自嘲地说完,莲华就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过来,接下来的话就像在安慰我。 【没那回事!很多事情只有霞同学才能办到。因为你是明日叶珍视的哥哥,不止这样……真伤脑筋……果然不能放着霞同学不管。】 继那句话之后,她从腰际拔出一把手枪,拿它指着我,刹那间,明日叶神情一凛。 【哈?这算什么?在威胁人……要拿他当人质?】 【咦?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嘛?我的【世界】对你们不管用。】 莲华大幅度歪头,上半身随着弯曲,说得若无其事、理所当然。 【别这样……你是不是疯啦?】 明日叶的脸色越发苍白,旁人看来会以为她感到恐惧或厌恶吧,莲华似乎也这么认为,她将脸转开,嫌明日叶的反应太过无聊,视线回到我身上。 【疯的是世界,这个世界以战争为前提……这个【世界】害我失去栖身之所,不使用这种【世界】,我就找不到容身处,大家就不会喜欢我……所以喽!我不能放过霞同学。】 然而莲华话说到一半却被其他声音打断,【啪叽】——继小的碎裂声响起,为了找出声音来源,莲华的目光,莲华的目光来回逡巡,接着突然顿住。在她的视线前方,明日叶低着头,身上冒出微微泛白的冷气。拘束衣因急速的温差啪叽啪叽地开裂,连椅子、底板跟着墙壁都出现龟裂。 【抱歉,先跟你说一声。莲华同学……我要宰了你。】 这话一脱口,突然有光伴随啪啦声爆发,蓝白色火焰携带风势狂乱地吹拂。 【要是你现在做那种事,千叶就完蛋了。因为只剩我能统领大家,千叶完蛋,三都防卫机制也宣告破灭。那样一来,世界也会灭亡。】 莲华没有按住被风吹乱的发丝,说话声亦无高低起伏,紧接着,从火焰对面发出开心的笑声——【啊哈!】一丝不挂的明日叶带着飞雪现身。 【老哥,你听到了吗?超好笑。】 【真的耶,好好笑。】 不只我跟明日叶,莲华恐怕也这么想。我们同时道出那个想法—— 【……世界什么的,明明怎样都好。】 我想,只是无法忘记那股热度,这个【世界】才会诞生。 被人拥抱是那么温暖,为了牢记与之别离是多么寒冷。 为了让相紧的手不再那么冰冷。 不管怎么回想,那些回忆依旧朦胧,为了用身体记住它们。 不管我怎么哭喊、甩掉多少遍,那只手依旧陪着我。为了握住它。 当我陷入长眠之际,梦中只剩一股热度。 声音枯竭、浑身僵硬。 ——别哭得那么伤心,不会有事的。 明明听不见声音,连脸都见不着,却还是有股温柔的暖意传来。 可是那股热度低到令我悲从中来。我知道连自己的心也逐渐冻结,所以我想给她一些温暖。 不久之后,隔着墙壁感受到的温度逐渐下降,世界一度告终。 没有一丝热度的空间冻结,静止的时间燃烧殆尽。 但我仍希望泪水能保持温度。 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若能说清楚就好了,但我不擅长这种事。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他【我在这里】。 我想,我的【世界】因此而生。 拥有这股热度就够了,再也不需其他东西。 我的世界,就只属于我跟他。 所以—— 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 5、那样的理想毁掉算了 在冰火风暴的逆袭下,围绕在四面八方的墙壁与栏杆都变成砂砾。剧烈的分子运动令气温狂升骤降,才刚结霜,转眼间又变成蒸汽喷出。扬起的朦胧沙尘与热气混合,视线几乎都被挡住。 【明日叶!明日叶!】 【在这在这,我听得见啦。】 才刚回传一道带笑的声音,接着立刻爆出巨大声响。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我在地上滚来滚去,东撞西撞。这时有人接住我,将我抱住。 【老哥,你还好吧?看我把这套怪衣服毁掉,等我一下。】 布料烧焦的味道传来,我身上的拘束衣被烧个精光,托它的福终于能自由活动。 【好、好了、谢啦。明日叶。】 虽然在这个空间里完全看不清楚,但距离近到可以彼此触碰,就能看清明日叶的脸。刚才那数声巨响是为了弄破我的牢房吧。只是做的有点过火。破坏惩戒室引发连锁效应,各处壁面与柱子都发出毁坏声,并听见几道慌乱的脚步声跟那些声音混在一起,匆匆忙忙地跑远。八成是莲华带着手下从这里离开吧。我还听见远方某间惩戒室传出像在闹脾气的哭闹声。 【什么!?在搞什么!?这次是什么——讨厌——人家受不了了——!】 【朝颜,你冷静点,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总之先冷静下来!】 大概是小朝跟夏目学姐。目前她们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比想象中更有精神,让我放心不少。不过,我马上又为别的事情担心,便抓住明日叶的肩膀将她拉过来。 【你身体还好吗?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痛?】 【怎、怎么突然间问这个,等、等等……我没事啦……话说,你的手。】 我伸手搭住她的双肩,从正前方盯着她瞧。这一看让明日叶羞红脸,将我的手拍开。人向后转。背后那片白晢的柔嫩肌肤看得一清二楚……这孩子什么都没穿呢。因为刚才都烧光了吗?总之,我将手边的拘束衣残骸与外套交给她,接着面向后方。【谢谢】,我听到背后传来这小小的声音,还有衣服摩擦声,同时我从口中【呼——】地吐了一口气。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没输出武装还乱来,吓死我了……】 【啊——……没,少了武装只是比较难用罢了,我已经习惯开低档。可是一认真就容易变那样。说真的好累,累死人,坦白讲有武装比较好!】 她嘴上说的轻松,但我知道那有多累。明日叶的才华百年难得一见,但还是会觉得超级累。不能让她继续勉强自己。总而言之,明日叶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只求这个。 【好了,大概这样吧?】 我转头看,只见明日叶将拘束衣改成连身裙,再穿上外套。 【哎呀,真漂亮。这是什么?好可爱!】 【少在那说些有的没的。真恶。对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明日叶不满地鼓起有些泛红的脸颊,踩着快步率先走人……我这是在夸你。 【也对,事不宜迟……在那之前,要先救出小朝她们。】 可不能丢下小朝等人一走了之。夏目学姐之所以会乖乖就范,恐怕是对方拿小朝当人质的关系,趁莲华还没带手下折返,我们要先逃离此地。 她们俩个分别被关在比我们更里面、彼此面对面的惩戒室里。她们仍被迫穿着拘束衣,一看到我们便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冲击似乎已经让铁栏杆松动。明日叶三两下打破它,进到里头。 【霞,这算什么,这阵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啦……我都被搞糊涂了!】 【事实就是我们被摆了一道。抱歉,时间紧迫,那些事等一下再谈好吗?】 我边说边解开拘束衣,拉住小朝的手,离开惩戒室后,同样解开束缚的夏目学姐跟明日叶一起过来。我们四人都到齐了,除了快步离开现场,还告诉她们刚才大概跟莲华谈过哪些。话一讲完,小朝的步调跟着变慢。 【原来莲华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 【小朝,你还受莲华的【世界】影响吗?】 那句喃喃自语的话里透着一丝尊敬的色彩,让我不禁感到担忧。这是夏目学姐拍拍我的肩膀。 【没那回事,我猜若是没有持续灌输话语,莲华的【世界】效果就会越来越淡。人类心中的好恶排行榜老是变来变去。所以要对学生使用,就得定期聚会或从事其他活动。没空对已经是瓮中之鳖的我们说话。】 【对,而且那些茶也一阵子没喝了。】 纵观他们两人的说法,茶和药物恐怕是用来辅助【世界】的吧。而且可以不用花更多时间洗脑。 【所以,刚才那段话是我的客观评价,人事考核,她的思想姑且不论,能力可是高的夸张。不单只有开发能力强……没有善用这样的部属是上司太无能。】 【例如光看战斗能力的上司。哎呀——真刺耳。】 【就是说啊。】 夏目学姐自嘲地说着。小朝则耸耸肩,然后她们俩相视而笑。 我在一旁观看,这时明日叶踩着小碎步快走过来,对我讲悄悄话。 【她们感情好像不错?还是后来才走近的?】 【……原本就那样。】 我带着苦笑回应,明日叶则纳闷地歪头。也对,旁人看来会觉得她们的关系很难懂吧。不过,其实没那么复杂。小朝曾说她们有段时间就像家人一样,所以由此就能获得解释——她们的关系肯定就像某对兄妹。 当我们正要快步通过设了惩戒室的楼层,一道低沉的呻吟声传来。 【千种……朝颜小~姐……千种……好暗哦——好寂寞——……】 【啊,漆原……霞,顺便把这家伙放出来。】 听小朝这么说,我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咦——这个人在大家没看到的时候叫本人名字诶?而且还叫了两次?这样很讨人厌吧?不觉得很恐怖吗?可是,因为我是乖乖服从上司命令的企业奴隶,所以就借用明日叶的力量,心不甘情不愿地破了门。门一破,身穿拘束衣的漆原学长就滚到我这边。 【噢,可恶,千种你这混蛋!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救我!】 【漆原,我们要去阻止莲华,来帮忙吧……我需要你的力量,拜托。】 小朝这话一出,漆原学长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换上帅气的表情。 【……我一直在等朝颜小姐这句话。】 这个人是怎样,有帅到。是说还真会见风使舵…… —————————————————————— 逃离设了惩戒室的建筑物后,我们暂时藏身在都市的某个角落。漆原学长出去打探情报,一回来就跪在小朝面前。 【漆原,状况如何。】 【是!目前都市内并没有乱成一团。虽然觉得震惊,但大家倾向静观其变。此外,外派组成员并未行使暴力,这可能是风平浪静的主因。】 听他流畅地报告完,小朝若有所思地盘起双手。这时夏目学姐呐呐地开口: 【那小黑他们……战斗科成员呢?】 【黑羽拒绝帮忙,目前遭到关押。似乎有不少人反抗,战斗科成员大多被隔离在别的惩戒区,据说透过下药的方式让他们睡着。解救他们并不难,但好像会定期遭人投药,要恢复神智还要一段时间。】 【这样啊……莲华的动向如何?】 【目前榴冈莲华为抓捕危机分子,已编制部队,让他们出动,而本人正以一般生为对象召开集会。大概想继续透过【世界】催眠大家,或者强化影响力,并煽动群众,还预计在那之后举行都市代表人选举的投票活动。我想她可能在打算在投票活动后以首席身份下 令动员全体都市居民,靠人海战术逮捕我们。】 【是吗?……她掌握指挥系统,大家都听她的话,毫无破绽。再来只要透过地毯式搜查找到我们就大功告成。就算救出战斗科成员也无法轻举妄动……还有什么好法子……】 小朝咚咚地敲着额头、绞尽脑汁,夏目学姐也皱眉摆出凝重的表情。明日叶则呆呆地张嘴,一个劲地歪头。至于我,面部表情八成像她们三人的反应完全混在一起。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把手举起来。 【请问,可以借点时间吗?那个,这位仁兄是千面原学长吧?】 待我说完,明日叶嗯嗯地点头,刚才一直陷入沉思的小朝跟夏目学姐则一脸恍然大悟。接着,不知是何底细的千面原学长扯嘴一笑: 【之前说过了吧?我是前战斗科成员,你隶属狙击班,而我是谍报班。不管是什么样的地方都能混进去窃听情报。可是,别派我去阴暗的地方,还有我讨厌落单——】 天龙特攻u学长讲些谜样的潇洒台词外加竖起大拇指。的确,这个人不管去哪都能融入,一回神发现他什么都会…… 【这是因为谍报班连在战斗科里也不为人知。不只是霞,多数学生都不清楚漆原的实力。所以才害得他过得很局促……】 夏目学姐一脸内疚,这时漆原学长轻轻地摇头。 【没什么,被人小看对情报人员来说正好。多数人都会对不如自己的家伙掉以轻心,因为爱现就把消息全抖出来。】 喂喂,原来你是潇洒原学长吗……正要萌生敬意,这时小朝突然挺起胸膛。 【所以我才说啊。需要这家伙助一臂之力……不过,空有情报却没有可用手段,还是无计可施。】 然而那骄傲反挺的胸膛很快恢复原样,甚至还弯腰驼背,唉声叹气。 【虽然很不是滋味,但还是有乖乖听令这条路可走。对方不至于取我们的性命吧,或者逃到东京、神奈川当亡命之徒。考量地位和能力,被他们接手的可能性很高。】 漆原学长对小朝苦涩地提出可行之路供她选择。此时明日叶突然笑了一下。 【好笑,老哥去那肯定不适应。】 【霞在千叶也不太适应吧。】 小朝面不改色、毫不犹豫地脱口。你们嘴巴真坏……算了,其实我也不介意。不过,漆原学长的提议可不能用【算了都好】带过。不管选哪个都无法完成我的首要之务。就算去东京和神奈川,明日叶也会因那身高超才能过着跟现在没两样的生活吧。这部分没问题。可是,我是防卫都市的最底层人种,将来到内地也一样吧。到头来,我们未来都无法生活在一起,实在不算最棒的解决方案。我发誓要终其一生守护她,不想违背这个誓言……因为我是家长。 此外,假设未来的千叶由莲华打造,我仅存的价值就是当人质、用来威胁明日叶,明日叶的生存之道将因我受限,我会扯她的后腿。绝不能让事情变成这样。 有鉴于此,我心中的答案已有定数。所以我扯起半边脸颊,露出平常那种嘲弄笑容。 【抱歉,不管是哪个提案,我都反对……我还是喜欢千叶。】 当我说完,大家全都一脸错愕。不过,他们立刻展露笑容。 【……说得对。我也喜欢千叶,千叶最棒了!】 小朝喊出这句话,夏目学姐也笑着拍拍小朝的额头,嘴里说着【你这家伙——】,对此小朝【啊呜呜】叫,漆原学长则对她们俩的嬉闹又敬又拜,嘴里碎碎念万分感激好棒第一。然后明日叶捧腹大笑,擦擦笑过从眼角露出的泪水。 【啊——好好笑。那就这么定啦。既然是千叶人就要用那招啊。】 【这样啊?一定要用哪招?请你务必透露一下。】 这一问,明日叶就咻咻地打起猫拳,学拳击手出拳。 【……总之就把她痛扁一顿,让她闭嘴,然后再想下一步。】 【你把千叶当成什么了……那是神奈川的招数吧?】 明日叶这番话岂止是蛮横二字能形容,根本就是暴力体现。可是,在这世上还是有人赞同她的意见。【啊哈哈哈】——某人发出豪爽的笑声,将拳头狠狠地打在手掌上。 【真是的,不愧是明日叶。我也赞成。必须将头目击溃,否则这场架打起来没胜算。】 【这两只单细胞生物真是笨得可以……击溃头目之后的事好歹做点打算吧……】 小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很傻眼。啊,可是击溃夏目这部分,你也赞成……原来这女孩骨子里也是单细胞生物?纳闷到一半,这疑问似乎得以澄清,只见小朝摇摇手指外加额头闪亮亮,语重心长地开口: 【假设我们现在用某种方法打倒莲华,我跟夏目也没机会东山再起,而其他候选人当上首席,这个扭曲的都市不会有任何改变。世界依然这么封闭。】 小朝说的很有道理。举发与嫌疑的真伪、对错已经不是问题所在,印象才是最重要的许多投票权人已经认定她们俩不够格。因此,为了遴选出我们想要的千叶,还得再出一招。基本上,这场代表人选举就是在问防卫都市应有的形态为何、战斗科与其他科要如何共处。所以说,大家需要能替这些问题找到答案的首席。 【……也就是说,必须推举新的候选人。】 漆原学长说完,小朝简短答复【正是】,她又一副很头疼的样子,将手指搁在额头上,【唔——嗯】地低吟,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轻喃。 【……没办法,只能推霞了。他能将我拥有的人脉和智慧结晶彻底发挥,还是夏目的部下,现任战斗科成员。能跟莲华在对等条件下抗衡的只有霞了。】 【{哈?}】 我与明日叶异口同声。 【好笑。那绝对行不通。因为他可是老哥耶?】 【对啊,是我哦?还有,你看,我都被抓了。是罪人。】 【莲华也被派到生产科啊。要是咬紧这点,莲华的正当性就可议了,她也游走在灰色地带,刻意不提这件事吧。】 【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在莲华的集会上,我们就杀进去。到时让大家见识我身为战斗科人员的作战实力,这样他们也会认同我的部下。】 的确,就如小朝跟夏目学姐所说,条件与要素都齐备了。若是错过这次,我们就没时间、也没机会了。若我们什么都不做,莲华会赢得胜利,一切到此结束。 【明白了……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我找不到其他话好说。一讲完,明日叶就慌慌张张站在我面前。 【哈!?不不不这行不通啦!要老哥当首席……因、因为,那样你就得作战了……老哥你超弱,到时会疲于奔命哦?】 明日叶拉拉我的袖子跟她说的话相反,用不舍的眼神望向我。 【还好啦,我会设法挺过。没问题。反正还有可靠的学长在。就是这样,我去靠一下。】 所以,至少让我用开朗的笑容开点玩笑,我回握住袖子的手,温柔地解开它。 【……设法挺过,这样不行啦。】 背对这阵呢喃,我朝漆原学长招招手,与大家稍微拉开距离。接着,漆原学长一脸狐疑地过来,我则跟他来场男人间的对谈。 【搞什么。竟然是你叫我,好大的官威,千种。不愧是首席候补呢。呐?】 出、出现了——!用来代替问候的职权骚扰——!不愧是漆原学长……面对半开玩笑的挖苦,我【啊哈哈哈】地干笑带过,当耳边风,并跟漆原学长说悄悄话。 【不好意思,想跟你商量一下……】 拿这句话起头,我开始跟他窸窸窣窣地密探。当 我说完,漆原学长好长一阵子都面有难色,最后他拿下眼镜,用力揉揉眉心。然后沉着声唤道—— 【千种啊……真有你的。】 浅黑色肌肤配上一口白牙,额头上有好几道伤痕。总觉得那个智慧型黑道的招牌笑容看起来好可靠,真没想到有这天。 ———————————————————— 事实上,漆原学长这个人的确可靠。一开始都没这种感觉,如今回想起来,每次有事发生,他都莫名其妙大显身手。刚才那番情报搜集自然不在话下,他还从某处弄到给明日叶穿的制服。这件事也干得相当漂亮。 且他的表现不止这些,我们开始透过漆原学长策划的路线移动,途中都没遇上敌人,顺利来到莲华进行集会的会场前方。不得不说谍报班果然厉害。 在会场前方,疑似想提防我们,一些战斗科外派组成员、看起来像莲华派信徒的人正拿着输出武装严阵以待,警备规模达数十人。确认敌方状况后,我们藏身到建筑物旁。开始偷偷讨论。 【要先瘫痪那个警备圈,不然无法进入会场。再来是我方战力……】 漆原学长说完就从怀里拿出四把枪型输出武装,竟然连武器都能弄到手,不得不说谍报班果然厉害。我看这已经来到忍者大师的境界。 【目前武装都被没收,各大设施遭到控管,这已经是极限了……那些是之前打探情报顺便搜刮来的,将以此为主力武装,由四名战斗要员出战。】 漆原学长懊恼地咬牙。不,你已经很厉害了……根本是超万能忍者。不过,虽然早就心里有数,战况还是非常严峻。四人这个数字是将小朝除外吧。察觉此事的小朝落寞地垂头,看起来很内疚。 【抱歉,要是我也能作战就好了……】 【没关系。朝颜用不着上战场。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杀个痛快。】 夏目学姐拍拍小朝的肩膀,拿起手枪确认它的状况。 【这是过时的非客制化泛用品吧,命气转换率不高……大概没什么破坏力,不过,只要瘫痪对手就行了。应该够用。】 【在型录规格上有效射程是五十公尺。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实际射程只有十公尺。当然,若是熟练度够就不在此限。】 漆基百科原学长针对手枪做详尽解说,我边听边拿起一把。这时有人半路杀出。将剩下的那两把枪抢走。 【那我打头阵,后面就交给你们了。】 语毕,明日叶第一时间就要冲上火线,我赶紧拉住她。 【啊?不行不行!之前要逃跑的时候,你勉强自己乱用能力吧。我知道你都没恢复,根本没余力了。好啦听话,交给夏目学姐处理。】 我不仅越说越激动,明日叶听了为之咂舌。 【少啰嗦,老哥你才在硬撑吧?是说我可以靠技巧决胜负,打这种仗最合适。你不懂就闭嘴。】 她将我的手甩开,还恶狠狠地瞪着我。接着明日叶的脸瞥向一旁,意思是【够了不想跟你谈了】。若因兄妹吵架导致战斗中无法沟通,害行动失败收场,那就糗大了。所以我选择隐忍,在心里做个统整。的确,就我所见,夏目学姐的攻击属于重火力型,单击威力强大,酝酿的时间较长,在本次作战中不适合担任前锋。明日叶的主张才是正确的,而且更有效率。 【好吧……就交给明日叶。】 【……嗯。老哥你别来捣乱就好了。】 她没看我,但还是有给些回应。这让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我转头看向夏目学姐等人。 【夏目学姐负责保卫小朝,麻烦你偶尔开个枪掩护我们。】 【……知道了。我会保护朝颜的。】 夏目学姐带着可靠的笑容回应。小朝听完不禁红了眼眶,这样她才不会被抓去当人质。再来就看我们行动上能多有效率。 【我负责狙击,扰敌工作就交给漆原学长。还有,等我们进到内部,那件事就拜托你了。】 【……哦?啊——好,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我只用话稍微点一下,但漆原学长似乎听得出来。不得不说谍报班真厉害。 以上,作战会议结束。感觉好像没决定什么,唯独开战信号一定。 【明日叶,拜托你了。】 【……了解!】 刹那间,她眨眨眼,接着又扯嘴一笑。明日叶开心地笑着,朝战场冲去。除了目送那道身影,我还藏在建筑物的阴影里,静静地等待,告诉自己要尽狙击手的本分,压下高昂的情绪、找适当的开枪时机狙击。 明日叶发动【世界】,来些花式跳跃,拿枪四处扫射。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敌军阵脚大乱。明日叶展开第一波攻击后,趁势闯进敌营,但敌方部队人数不愧是我方的十倍以上,他们随之改变策略,展开包围行动。 处在这波攻势中,明日叶的动作变得有些迟钝。这是因为疲劳累积,加上命气枯竭,还有双方战力差距太过悬殊。最重要的是,她尽量避免对人开枪,这才是让明日叶行动迟缓的主因。要拿捏力道、瞄准致死率较低的部位射击,这些不利条件确实存在。 转眼间,好几根枪口对明日叶团团包围,就像在吓阻她,朝明日叶脚边哒哒哒地开枪,看到明日叶咬牙,我一回神发现自己刚刚频频咂舌。 她太莽撞、太天真、太乱来。而且毫无计划性可言。 所以我在思考,我在想明日叶的事。想她的举动,我必须将她摸透。为了陪伴拥有超长【世界】的妹妹,才有我的【世界】。 不管是眼前的敌人、上方的敌人、旁边的敌人、下方的敌人、来自死角的敌人、射程外的敌人,只要是逼近明日叶的敌人,都要全数击沉。 我进入战斗状态并拉下枪支击锤,不再踌躇,捕捉声音、锁定目标,将扳机扣下,重复这个循环。 一些学生待在明日叶四周,枪弹陆续命中他们的手、脚、枪。看到学生们向后翻并发出哀号、惨叫,接着躺下,远在前方的明日叶转头看我。 【老哥,你搞什么鬼!不是要你别捣乱吗!】 【是哥哥在搞鬼!让我照顾一下嘛——!】 枪声与悲鸣、爆破声与欢呼,战场上充斥着各类震耳欲聋的声音,我们的对话就只有这句。再来就剩枪声对枪声。明日叶疯狂扫射构造一层弹幕,我则靠针孔也能穿透的射击填补余白。不让任何人接近。 【是狙击手!有狙击手!被盯上了!被盯上了!快躲进暗处!】 敌营响起巨大分贝嘶吼。刹那间,敌方部队不再有任何动静,他们在思考那句话的含义,想找出狙击手身在何方。在脑中勾勒看不见的敌人。感到害怕,不知痛楚何时会找上门。 战场上出现一段空白,我们把握这个瞬间,然后趁势侵入集会会场所在地。 —————————————————————————————— 就算从远处看,站在台上的榴冈莲华仍是那么美丽、光彩照人。物理上的距离不算什么,若是尽全力奔驰,花个十几秒就能抵达吧。不过,要追上她的心可没那么简单。我跟她之间确实存在隔阂。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她美丽吧。如同夜空中闪耀的星斗、遥远的地平线,或是在演唱会见到的偶像,我目前就躲在那。还盖了舞台,照席次配置看来,可以容纳数千人。眼下,活动中心内部的人数就是那么多。 会场外爆发的枪战噪音似乎传到里头,聚集在此的观众议论纷纷,嘴里诉说着不安。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但人数够多,因而形成巨大的嘈杂声。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舞台上的莲华。 不过,仿佛要对大家精神喊话,让人们振作起来,站在舞 台上的莲华开始演讲。 【我要当全体千叶校生的首席,就算是不支持我的人,我也会对他伸出援手。】 站在舞台上的莲华,在他后方待命的外派组成员全都显得落落大方,,一派镇定。那个拿枪口对着我的男子也是其中一人。 莲华的演说让观众又是欢呼又是拍手,还用手指吹口哨。这种集结感跟讨论会上见过的宗教狂热性质雷同。莲华说的话、莲华的【世界】让大家为之疯狂。 这是挂在耳朵上的耳机麦克风传出【沙沙】几声后,漆原学长向我传讯。 【音响设施已经获得控制。重复,音响设施已经获得控制。】 我咚咚地敲打麦克风部件,借此表示【收到】。接下来,要办最后一件事。 口袋里塞了药剂,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刹那间,滚滚音流将我吞噬,数千人分的声音一口气涌入,光这样就害我险失意识,感觉到药剂的苦味在口中扩散,我想办法挺住,并敲打耳机麦克风三次。有人对这个暗号作出回应。说了声【ok】,这声音是透过耳机回传,还是直接灌入耳里?我连这点都分不清楚,会场内的一切声响都融进这具身体。 【莲华,将军。我们胜券在握,你没戏唱了。】 这话一出,舞台上的莲华便中断演说,然后惊讶地【哇】了一声。 【霞同学?是霞同学的声音。好奇怪,都不知道你在哪。】 那副嬉戏样跟我们平常在对话没太大差别。她开心地【啊哈!】笑,听起来有够吵,又贴得很近,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终于有种拉近距离的感觉,比起你在舞台上的说话方式,这样更可爱。你仔细一听,舞台上的各位都在兴奋地呀——呀——叫。这也难怪,毕竟她纳闷外头的模样活像偶像。 【一切还有转机,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终于轮到我开创新世界。】 仿佛在自言自语,她迷醉地轻喃。听到这边,我对听来的声音情报做辨识解析、深入理解,接着进行筛选,最后终于掌握了。一股凉意自延髓攀升,脑袋内侧好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削刮它。 【不,一切都结束了。】 说这句话的同时,我扣下扳机。刹那间,站在莲华身旁的男子倒地。他被打中大腿,血喷到莲华的脸上。但莲华并没有转头看。 根据官方资料显示,这把枪的有效射程为五十公尺,但枪弹本身可以飞超过两百公尺。那么,若有百分之百的正确坐标、相应的射击技术,便能击中目标。 在台上打滚的男子发出悲痛呼喊,声音传遍整座会场,这时观众开始惨叫。要处理的声音资讯量暴增,脑内突然一片空白,意识快要变成泡沫溶出。我用颤抖的手指再拿一颗药放入口中。 被打中大腿的男子应该不至于丧命。然而在疼痛的折腾下,他不免会萌生对死亡的恐惧,那哀嚎声很有真实感,深植观众的心。既然莲华透过【世界】改写人内心的优先顺位,我就用枪声盖过它。世界这种东西,想颠覆它意外简单。 【……我换个说法。莲华……让我终结你。】 我的声音应该已经透过播音器传出去了,莲华听完,脸上表情总算有变化。 【是吗,真厉害……果然是霞同学。若是有霞同学在身边,假如那时你握住我的手……这次我失败了。你要开枪射我,替我做个了结吗?】 带着向往、像在做梦一样,莲华那么说,接着仿佛要拥抱些什么,她张开那双手,将手伸向我。我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扣下扳机—— 子弹射进她的胸口。 【锵】的一声,伴随拿到尖锐声响,喷瓶与命气水晶随之粉碎。输出武装遭到破坏。莲华的命气无处可去,一道紫光炸裂,炫目的光芒占据视野。 溃堤的激光让大家闭上双眼,人们耳里充斥着惨叫声。因此,莲华倒下的模样只有我看见,听见莲华说话的人,只有我一个吧。 【就算少了那些,还是有人爱着你……所以才说,【世界】怎样都好。】 所以,能回应那句轻喃的,也只有我了。 悲剧英雄被坏人击发,人们出于善意伸手相救,她退场后换我上台,像是要趴倒在演讲台般伸手抓起麦克风,听觉已经放弃辨识,我在忘我与自我意识的夹缝间游走几亿次。 就算站在讲台上,我也想不到说什么话也好。总而言之,我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但一开始妖要将的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 【哈喽,世界。早安,千叶。】 只要把这句话说完,剩下的就随我胡扯。 【大家从噩梦中苏醒了吗?哦对,用不着回答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听不见,所以就让我自说自话吧。我有——我们有作战的能力,像是打倒unknown的力量……还有打倒人类的力量。举例来说,可以让你们饿死,煽动你们、操纵你们,欺骗你们,对你们施展怀柔政策……又或者,从远方狙击你们。】 我说到一半呛到咳嗽,差点吐出来。然后我假装沉寂一会,压下反胃的感觉。 【总之大家要先有这层认识。我再跟大家说件事。战斗科也好,其他科室也罢,背后都有枪口抵着,负责扣扳机的人——就是我……所以说,这个嘛,就当我是最厉害的喽?有意见的话,生产科销售拓展部门随时欢迎你。从现在开始受理,处理客诉我最在行。会送你们子弹当伴手礼。】 话说到这里,我立刻关闭麦克风,意识也几近中断。 再来就让小朝或夏目学姐替这场闹剧善后吧。看是要打到我还是抓住我都好,若是这样能让我与漆原学长的密谈有个圆满结局,那就谢天谢地啦。 漫长的寂静降临,不,也许只有短短一瞬间。因为我在无声的空间里,短短几秒会延长好几倍,甚至是好几十倍。 不过,那个脚步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就像老大不爽的猫尾巴【咚】地甩在地板上。 ……为什么是你过来啊,明日叶。 这念头刚闪过,来到舞台上的明日叶就默默无语揍了我。 原本靠着讲台却被人打飞出去,滚到冰冷的地面上。比起疼痛,终于能躺平的喜悦更胜一筹。就这样,当我逐渐失去意识,我看到明日叶拿起讲台上的麦克风。 【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我才是最强的。我来当首席,有意见随时奉陪。】 还没看到大家对这番宣言作何反应,我的意识就中断了。 ———————————————————————————————————————————————————— 在黑暗中看到世界,这是第几次了? 就算没有话语、没有光,世界仍会成立,这件事在我许久之前就知道了。世界透过相依的热度,我俩的声音构筑,以此为诞生基础。 因此当我醒来,同样地、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还听见颤抖的声音。 【老哥,你这个大笨蛋。】 我躺在床上,最先听到的话就是这句。胸前有股重量,我朝那望去,看见月光从窗户射进来,在它的照耀下,妹妹的头朝下搁在胸口上。 【有够笨的逊毙超恶诶烦死了。】 【嗯。】 【下次再犯看我宰了你。】 【好,我不会再犯了。】 那道微微颤抖的声音,我不想再跟丢,便哑着声立下坚定誓言。那双用力瞪视我的眼流下泪水,被我用指尖轻轻拭去。 【为了阻止你,我真的会杀人哦。】 【我知道。】 【是说我本来就比较强,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也对。】 轻拍我胸膛的 手用力抓住衣领。 我的手温柔地盖住那双手。 【再说,痛扁莲华同学是我的工作吧?老哥你出什么手啊?老哥,你不是讨厌工作吗?】 【因为遇到更讨厌的事,这也是逼不得已嘛。】 【我也讨厌某些事情啊。】 【总之,只要是人都会有讨厌的事情吧。】 【对,真的是这样。我讨厌超多东西的,像是老哥……】 【呐……这话有点伤人……】 明日叶一直加码,讲的话也超难听。 她说那些话肯定没什么特殊用意,像这种触碰、跟我交谈才有意义。 用不着言明,我也明白。其实就算不听,我也能体会。 虽然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可是,那股触手可及的热度确实在诉说着什么,所以我静静地倾听。 我在心中祈祷,若是言语不需透过口述也能传达就好了。 ——这都是为了她。 6、为了踏上归途的那一天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这是哪招?感觉不错诶。】 【对吧?】 她乐呵呵地笑着,指尖开始转动,一拳又一拳地画圆。 可以肯定的是。就像这样,我们绕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打转,而我跟她的世界也绕着那些打转。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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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后续发展其实没什么,应该说根本不重要。 由于新首席诞生,营运执行部也套用全新体制,我们还是老样子,每天被工作追着跑。不,说工作增加也不为过。尤其是兼任生产科科长的小朝,工作量大增。而害她工作量大增的其中一名元凶今日也笑盈盈地造访执行部。 【朝颜——来,这个给你。我找到去年的份了。】 能够一起工作似乎让她很愉快,夏目学姐开心地嘿嘿笑,将资料放到小朝桌子上。小朝一脸厌恶地收下它,约略扫视,接着将它用力扔到桌子上。 【把这种东西丢给我是怎样!前执行部在搞什么飞机!?连份像样的契约书都不会写!好歹要用印吧!】 小朝皱起额头大骂,夏目学姐见状慌得不得了。之前那股锐气都到哪去了…… 【我们不擅长写那个……还有,印章不知道跑哪去了……】 【啊——真是的!漆原!印章!】 被人一叫立刻现身的漆原学长将印章毕恭毕敬地捧过来。 你还把它找来啊。不愧是忍者……正感到佩服,对方便将那印章跟整叠资料扔给我。 【霞!你来改!代替首席用大印!顺便把首席找来!】 ……又要演平常那出吗?既然这样,我也照旧回应吧。 【我说,本人又不是次席,无权替代首席做决策……】 【你就是次席!除了你,谁管得动那只野猫啊?别说了快去。】 被人嘘几声赶出房间,走着走着,我翻阅刚才拿到手的文件进行确认。有去年的契约书、租借对照表、首席的住处变更申请书、战绩分配案、榴冈莲华复学申请书、由漆原学长代笔的千种霞加班申请书、新年度预算编制案、来自管理局的召集书等等,我一一确认并草草用印,偶尔修正一下。然后抬头朝天空瞄去。 今天天气晴、万里无云,感觉好舒畅。在这样的日子里,野猫会去哪呢? 我呆呆地想着这些事,心血来潮去海边散步,结果发现明日叶在提防尽头懒洋洋地偷闲。一面玩随身装置。 【明日叶——要好好工作啊——】 我边说边坐到她旁边,这时明日叶用滚的翻过身,擅自将别人的膝盖当成枕头。 【嗯——?哎呀,那种事情不重要吧、。交给老哥处理,反正老哥喜欢工作嘛。】 【我最讨厌工作了……】 【出现了——这答案超级老哥,好有趣。】 【哪里有趣,超级老哥是什么鬼。听起来好像横向卷轴射击游戏,虽然我不熟悉那块就是了。】 【哈?你说什么?】 她一脸严肃地仰望我,还用不爽的眼神瞪我,我摸摸明日叶的头,想蒙混过关。被阳光晒烫的茶红色发丝有点温度。 【没什么啦,抱歉,刚才说些奇怪的话。】 【没差,反正……那又不重要。不干我的事。】 【是啊,又不重要。不,这样不妥,工作没做完就不能回家。】 【怎么这样!?……没差,我想回家就好。】 明日叶先是整个人弹起来,下一秒又躺回去。 【……等等,不对吧?机会难得,一般来说都会一起回家之类的?】 我话一说完,明日叶就在我面前竖起手指,开始将它左摆右摆。 【你可以想象一下,老哥做完工作累个半死,回到家里——洗澡水跟饭都准备好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 大家好,我是渡航。天气一旦变冷,有时就会烦恼该不该穿大衣。气温与造型当然是考量重点,但「要是穿大衣的只有我一个……」这类问题也在我的考量范围内。不过,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穿它,只要能保暖,我想那就是正确的选择。《世界什么的怎样都好2─qualidea code─》就是想写出这种感觉。本作采用共享世界观,希望大家从头到尾都读得开心。以下是谢辞。 给saitom老师。谢谢您帮忙画出又棒又可爱的插图!我敢说今生它都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我容易辞穷不好意思,有机会希望还能与您合作。谢谢! 给责任编辑星野大人。谢谢嘎哈哈!我不会再嘎哈了。真的。谢谢你! 给相乐总老师、橘公司老师。一起做某件事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给协制本系列的各界人员。受你们诸多关照。真的很感激! 还有各位读者。承蒙你们看到这边,真是万分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感激不尽。我会将大家的声援当成动力,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写书。 那么,这次先到这边。希望还有机会跟大家见面。 十一月某日笔 温暖的季节就快到啰~喝著ma咖啡。 渡 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