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妍惑》 第1章 穿越 你还记的名字么?程芷琦!程芷琦!程芷琦! 桃花从中,一个穿着黄衫的女童,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几乎是发泄一般狠狠地往树枝上砍杀树木。也不知道砍杀了多久,直到这棵桃树轰然倒塌。女童则似乎被吓到了,有些愣愣地看着桃树的倒塌,转头死死盯着自己手中的剑。 她居然砍倒了一棵桃树。 想到这个可能,程芷琦抽了抽嘴角。 这里很美,蓝盈盈的天清凌凌的水,还有面前这一片美不盛收的桃林。只是,这却不是曾经熟悉的那片天空了。作为一名中文系的学生,程芷琦觉得很憋屈。是的,就是憋屈。她就怎么都想不明白了,本来在听着选修课的老师讲着“中国武侠世界的起源和发展”,然后就莫名其妙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一睁开眼,还浑身疼痛不止,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很好,妍儿,看见你没有因此气馁,为娘很是欣慰。”一道带着赞赏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程芷琦倒真是吓了一跳,带到她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纱女子时候,心里面又叹息了一声:美人绝世啊。 看见她,程芷琦立刻恭敬地躬身,随即自发将自己的语言通过大脑系统的过滤,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这个世界的语言系统:“女儿今日按照娘亲所授之口诀,颇有受益。” “哦?如此么?甚好!”听到程芷琦如此说,黑纱女子欣慰地点点头,只是,看着爱女一本正经,严肃老成的模样,微微有些心疼,“妍儿,你天资过人,假以时日,必然大有成就。只是,切忌焦躁求成。否则……”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听到这里,程芷琦心里面无比纠结。不就是走火入魔吗?不错,她所穿过来的这个小小身体,就是因为练功急于求成,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一下子断了性命,也因此她就穿越了过来。虽然,看穿越小说很yy,很羡慕。只是,当自己真正穿越过来的时候,在这个没有电脑的世界,程芷琦觉得能够忍到现在,没有发作,是一个奇迹。而更加坑爹的是,这个身体才六岁啊。 看见爱女陷入纠结,黑纱女子本以为她是因为丢失了自身功力而难过,心下便软了几分:“你如今未及总角之龄,从头再来,亦不迟也。” “是,娘。”程芷琦恭恭敬敬地弯身。娘亲说说的话,那是一定要听的。更何况自己的娘亲据说还是叱咤江湖的一派掌门祝艳影。程芷琦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便是满满的无奈。原本只要是个盛世太平的地界便也罢了,但偏偏她来到的是一个名为“江湖”的世界,这里充满刀枪剑影和血雨腥风。这让一个在和平年代、沐浴着x的光辉茁壮成长的程芷琦情何以堪。 祝艳影看着爱女面上出现的各种纠结的表情,忽然觉得颇有些趣味。以前的妍儿一心修炼武功,小小年纪就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虽然祝艳影觉得也无甚大碍,但是总归少了几分乐趣,只是在这次走火入魔以后,妍儿失去了部分记忆,整个人似乎也变了些。这种改变总归是好的吧。 “师傅,新来的师妹已经梳妆好了。”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祝艳影的目光随即被女弟子身后吸引,同时被吸引的还有程芷琦。当程芷琦的目光落在那边的女孩身上时,眼睛随即一亮——真是太漂亮了。那是一个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肌肤若雪、目如秋涟,那眉眼微微上挑,仿若带着天生的“媚”。只是,程芷琦颇为可惜的时候,这女孩只是怯怯地偷偷瞥着她,那种害怕和微微的胆怯……程芷琦随即不屑地撇撇嘴——怎么浪费了这天生的长相。她随即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前世的自己也有一双上挑的凤眼,只是,气场比这女孩女王太多了,绝对不会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而因为程芷琦的那个眼神,那个女孩原本有些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低地将头埋下去。不愿再抬头。 祝艳影微微摇头,有些不满地瞪了程芷琦一眼,程芷琦不以为然地瞥了瞥嘴。见状,祝艳影有些无奈地说:“好了,妍儿,来,见见你新来的师妹。她是为娘新收的弟子,名唤‘边不负’。” “边不负?”程芷琦咂咂嘴,“怎么这么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有个这么爷们儿的名字啊?” 只是,程芷琦一说完,立即后悔了。因为她看见师妹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眼圈一红,差不多要哭出来的样子。程芷琦随即感到自己似乎做了全天下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祝艳影摇摇头:“不负,别在乎这丫头。是了,还未给你说呢。这是你的师姐祝玉妍,以后,你便与她一处,妍儿,不负遭逢巨变,日后便由多多照顾他了。妍儿,妍儿……你怎么了?” 祝艳影有些惊诧地望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血色尽失的爱女。 “祝玉妍!祝玉妍!” 这是怎样一个坑爹的世界,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听见娘亲唤她“妍儿”,其余人不是唤她“师姐”,便是“师妹”。怎会如此?不会吧,虽然她只是看过电视剧,却也知道那祝玉妍可是大名鼎鼎的《大唐双龙》当中的超级炮灰女!那个一直等着石之轩,却根本不被那个魔王放在心上,还几次三番被他至于危险之地的石之轩,最后凄凄惨惨死去的超级女配。可以说,祝玉妍的存在就是为了突出碧秀心的美好,她怎么那么悲催? 祝玉妍,居然她穿成了祝玉妍!!!那么,她所在的就是传说中的阴癸派了————阴癸派,慈航静斋——omg!这是怎样一个坑爹的世界! 第2章 边不负(1) 程芷琦觉得自己很悲催,不,现在已经可以称自己为祝玉妍了。在用掉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她终于接受自己果然就是祝玉妍的事实。她开始在脑海中搜索有关祝玉妍的信息:阴后、石之轩、碧秀心、炮灰女。 无论如何,细数下来,她就是和这几个字息息相关。想到这里,祝玉妍觉得一阵头疼。不要,她才不要当什么祝玉妍。她是谁啊?那是中文系万千才子心目中的女神。那是莫管他人怎自想,我自笑傲江湖的系花程芷琦。对,让那些什么该死的石之轩去死吧。而她,才不要当炮灰女,她要做,就做前世那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御姐程芷琦。 想通了这一关节,祝玉妍瞬间觉得窗外的阳光也耀眼了不少。当然,如果忽略掉正在外面拼命爬树,又笨得要死的某人的话。祝玉妍叹息一声,走到外面,看见在桃树上拼命爬,又不断摔倒地某女孩子。只是,她也只是静静地看而已。最后,当那孩子摘到了一个桃子心满意足地又摔到地上,却久久没有起来之后。祝玉妍有些着急,走过去推了推那孩子。 边不负抬起头来,精致的五官上沾满了灰尘,只是,脸上却满是倔强。而她手中的桃子却在摔下的同时砸烂了。 “你想吃桃子?”祝玉妍指了指树上的桃子。 边不负有些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似乎是很难为情地别过脸去。 祝玉妍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对于这个初见时是个泪包儿,后来发现是个装酷傲娇别扭女的时候。祝玉妍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因为这是娘亲让她照顾的师妹。 “真是别扭啊。”祝玉妍叹息一声,脚尖一点,或许是身体里面残留的武功和这个身体的柔韧度,祝玉妍小小的身体就这样翩翩而起。边不负讶然看着这个同龄的师姐很轻松地摘下桃子。然后走到她的面前,笑靥如烟地看着他,摇了摇手中的桃子。然后,一口咬了下去,小小的樱唇在桃子上印上了口印,甚至有着蜜汁从唇角流下,瞬间,桃子的清香扑鼻。边不负只是觉得有口水流下来了。 然后她听到祝玉妍柔声说:“想要吃,就自己去摘啊!嗯,还有,别说师姐不提醒你,爬树的时候,小心一点点哦。” 然后,边不负瞬间有种掐死她的冲动,即使这个师姐长得非常可爱漂亮,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姑娘俏丽…… 于是,祝玉妍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负手站在一旁,一面啃着桃子,一面似笑非笑地看着边不负。边不负只觉得一股气从胸口涌了出来。然后继续断胳膊断腿地继续往树上爬,本来桃树本不高,只是对于只有六岁的两个孩子来说,却也有一段距离。最后,当不知道在失败了多少次之后,当边不负终于摘下了桃子,高兴地一口咬下之后,给了祝玉妍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祝玉妍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就是不看边不负。 臭丫头,那么倔强,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只是,这个时候祝玉妍并不知道,在日后的许多年里,边不负是将“倔强”二字发挥到了极致的人物。 而就当祝玉妍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边不负的时候,却感到裙摆一动。抬头,却对上边不负小鹿斑比般纯洁的眼神,她白嫩的小手死死拽着祝玉妍,那眼神,那……好吧,祝玉妍承认自己被萌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在看到边不负斜长的眼睛里面蒙上了一层白雾时候,祝玉妍彻底投降了。只见得小美人亲启樱唇,声音颤颤巍巍:“师姐,以后不负都好好听您的话,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声音里面还有几不可见的害怕。祝玉妍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地,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妍儿,你又在欺负不负么?” 祝玉妍身体一颤,随即回头,看见祝艳影刚好站在身后,眼神颇为痛心:“作为师姐,你便是如此照顾师妹的吗?为娘罚你去练功,不到三更,不得休息!” “我……”祝玉妍想解释两句,只是一对上祝艳影严厉的眼神,随即明白一切都已经是定局。她狠狠地瞪了边不负两眼,边不负被她如此一看,泪水却是要流下来了。 “妍儿!” 听到祝艳影严厉的声音,祝玉妍再次无语望天,连忙道:“是,女儿遵命!”随即离开桃树林,她忽然觉得桃子虽然甜美,但是有时候却也蕴含了些许的寒芒。只是谁都没有看见,当边不负低头的时候,在她眼中露出的诡秘的笑意,只是,这种笑意一闪而逝。 “不负,你也回房练功吧。” “是,师傅!” 等到边不负离开之后,一道黑影倏尔掠过,恭恭敬敬站在祝艳影的面前,却是一个一袭紫纱纱蒙面的女子。那女子似乎非常年轻,紫纱纱紧紧裹着妖娆的身段,仿若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诱惑。 “妍儿的性子太过纯良,颇不像我魔门中人。”紫纱女子似乎有些担心,“我只是担心十二年后与慈航静斋一战。” “时间不多。”祝艳影显得有些忧心,“我看不负这孩子,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倒是一个练武奇才。” “您是否存了让她代妍儿一战的想法?” “顺其自然罢了,说到底,我也有些自私。虽知妍儿大病初愈,应当调理,只是我圣门形势决不允许弱者存在!”话毕,祝艳影的目光落在桃林间,神情有些抑郁,她折下一截桃枝,轻声道,“若有一日,我先你而去,妍儿她便交付到你手中了。” 紫纱女子听吧,只觉一种悲切苍凉之感袭来,见得祝艳影神情,明知有些事情不可为之,叹息一声,道:“是,掌门尽管放心!” 第3章 边不负(2) 《长生诀》《战神图录》《天魔策》《慈航剑典》 是这个世上的“四大奇书”。阴癸派最高深的武功自然是从《天魔策》当中而来,为名“天魔*”。这个时候的祝玉妍已经在祝艳影有意无意的导引之下,开始修炼天魔*。只是……祝玉妍呼吸吐纳间,不知不觉月至中天。她深深呼吸一口,时辰约莫也足够了。 “笃笃……”敲门声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师姐,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这个声音,祝玉妍不禁火大,这不就是害她今天受罚的那个臭丫头吗?祝玉妍愤怒地打开门,只是,一瞅见边不负低头,不自在绞着手指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做什么和小孩子一般计较。祝玉妍也不说话,冷眼看着边不负,边不负怯生生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怀里拿出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祝玉妍面前:“师姐,你可是饿了?” “你……”祝玉妍一愣,心下微微有些感动,“你这么晚来就是给我送馒头?” 边不负点点头:“师姐,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看着边不负期待纯洁的眼神,祝玉妍承认,她自己瞬间没有火气了。接过馒头,打开门,没好气地说:“傻站在外面作什么,很冷的。” 一进到祝玉妍的房间,边不负好奇地左右看看,祝玉妍一面啃馒头,一面听着边不负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的问题。祝玉妍根本懒得回答,只觉得馒头是从未有过的美味。当祝玉妍狼吞虎咽地吃完馒头,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只是,一吃完就对上边不负目瞪口呆的模样,她自然不知晓,此时的边不负已经处于深深的震惊当中。边不负从来没有见过会有女子这般不注重自己的仪表,虽然此刻还是个女孩。 “怎么?”她的异样引起了祝玉妍的注意。 “没有。”边不负连忙摇头。 好在祝玉妍也没有深究,她的注意力被边不负脸色苍白的模样所吸引,刚才不曾注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边不负的脸色有些发白,或者说,嘴唇有些青色,虽然已入早夏,桃子已经成熟。但是夜来风凉,更重要的是边不负的身体似乎很弱、很怕冷,从边不负的房间到祝玉妍却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这一路上。边不负这单薄的身子……想到这里,她叹息一声,道:“不负,你过来。” “是!”边不负立刻乖巧地走了过去,而祝玉妍走到衣柜处,随即找出一件红色的软毛披风,搭在边不负身上。边不负一愣,却是感到一阵温暖从身侧升起。而月光下,如桃花般娇艳的女孩,对她露出灿烂真诚的笑,语声温柔:“这样子,不负穿上红色,却是更好看了。” 边不负只是觉得耳根子一红,脱口道:“师姐,觉得我穿红衣好。” “嗯。”祝玉妍坚定地点点头,“我从未见过比不负更加适合红衣的人了。” 边不负一听,忽然觉得祝玉妍的笑容有些刺眼,她微微低下头去,也敛去了所有的情绪。看见她如此,祝玉妍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这孩子的冲动。她兀自想起祝艳影对她私下里说起的话——“不负的身世极为可怜,她与我们阴癸派很有渊源。本来以前不觉得,而今想来,我派尚有对不住她良多。” …… …… 祝玉妍早晨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安安静静蜷缩在她床上一角的小女孩。她忽然想起,用这种姿势睡觉的孩子,据说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所以下意识的连睡觉都用保护着自己的姿势。边不负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红色的披风里,只是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祝玉妍看着这张仿佛都沐浴着光辉的面容,幽幽叹息:“算了,看你给我送馒头的份上,我便原谅你陷害我的事情。” 言毕,祝玉妍也没有漏掉边不负微微颤抖了一下的睫毛,但是她也装作不明白,转头,看着窗外的桃花。静静等着边不负醒过来,这片桃林便是她的母亲阴癸派掌门祝艳影亲手栽种。成片的桃林,祝玉妍并不明白祝艳影为何要栽种这片桃林,或许只是喜爱吧。 “笃笃……”敲门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明艳的豆蔻少女推门而入,她笑嘻嘻地看着祝玉妍:“师妹,还偷懒么?都快日上三竿了。” 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但是那如雪的肌肤似乎都散发着一种天生的迷蒙和魅惑。或者说,这种相似的特质在整个阴癸派的女子身上都会出现,因为特有的修行,都回呈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只是因为每个人的特质不同,所呈现出的诱惑也不同。比如面前的这位白溶钏师姐则呈现出一种明艳夺目之美。 听见她的话,本来闭目的边不负也一下睁大了眼睛,坐起身迷茫地看看白溶钏,又看看祝玉妍,立刻从床榻上跳了下去,规规矩矩地对着白溶钏行礼:“师姐。” 白溶钏眼睛瞪得大大的,咯咯地笑了起来,眼中揶揄:“我可真是好奇了,若没有记错,不负师妹的房间可没在这里?” 边不负沉默,将头埋得低低的。祝玉妍自然知晓边不负这死丫头的性子,不多言不多语的样子。祝玉妍随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萝莉养成计划。这么可爱的萝莉,如果养成冷美人性质的,那可不成。眼见着因为她的动作,白溶钏脸上出现不悦,冷冷道:“早听说新来的师妹仗着师傅宠爱,却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本我还不信,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阴癸派的女子个个都是美人,或者说是骄傲的美人,因为天生的美貌与强大。比如,作为祝艳影嫡系弟子的白溶钏。 “师姐误会了。”本来不想解释,只是这平日里白溶钏待祝玉妍甚好,得罪了白溶钏,对边不负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不负性子如此,对我亦然。” 听到祝玉妍的解释,白溶钏面色稍霁,却是不再看边不负,对着祝玉妍道:“师妹,梳洗完了,就到醉花亭,师傅命我等前去。” 白溶钏说完,转身而去。 第4章 出行(1) 醉花亭,香气袭人,衣香鬓影。祝艳影远远站着,祝玉妍见着她的背影,却产生了一种她随时要羽化而去的错觉。而在祝艳影身后,她的四大弟子亦然到场。祝艳影有四大弟子——旦梅、白溶钏、许倩儿、周忆心。其中,周忆心的年龄最小,甚至比祝玉妍要小上半个月,旦梅最为年长一头银发,今年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也在江湖闯出了“银发魔女”的称号。白溶钏和许倩儿都是十一二岁的年龄,最是少女豆蔻之龄。此刻,四人均是一脸凝重之色。 “娘!” “师傅!” 听到声音,祝艳影转过身来,淡淡道:“本座即将远行,妍儿和不负与我同行。派中之事,暂时交由旦梅处理,旦梅,各位长老会辅导于你。切记戒骄戒躁!” “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练武之事也切不可放下!” “是!” “你们二人去收拾行囊,一刻钟之后,在此出发!” 祝玉妍看了看边不负,怎地这次这么急?但是谁也不敢违背祝艳影的吩咐,立刻下去收拾行囊。等到了出发之后,他们已经坐在了马车之上。祝玉妍和边不负坐在一个马车上,而祝艳影自顾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此刻,祝玉妍只是觉得无比兴奋,来到古代这么久,都一直没有机会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现下总算有机会了。祝玉妍拉开帘子,只是一腔热血顿时又给化没了,只是外面是大片大片的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见祝玉妍本来兴奋的面容顿时成了包子,边不负觉得有趣,道:“师姐,你可是瞧见什么有趣的了?” 祝玉妍瞪他一眼,边不负不为所动,继续打坐练功。但凡是修炼高深的武学,这底子是一定要给打好的。这底子嘛,自然就要从修炼内功开始。祝玉妍见状,也开始打坐,只是这马车折腾得自己够呛。开始的时候,并不能安静下来,等到了后来,慢慢静心下来。祝玉妍也将自己渐渐融入了修行之中,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仿佛都消失了。只是觉得源源不断的气息从丹田处升起,向全身经脉疏通而去,说不出的温柔舒服。 等到祝玉妍醒悟的时候,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她忙拉着边不负下了马车,却是眼前一亮,只见得这是一间客栈。客栈之上,上书“兰芳阁”。周围装潢,极为精巧雅致。等到祝艳影一行人刚一走进去,顿时鸦雀无声。祝玉妍顿时感到周围射、来的各色眼光。自然,这行人太过眨眼。或者说,是阴癸派女子太过风华绝代。 等到片刻后,兰芳阁才恢复一贯的热闹,而祝玉妍身边的一个女弟子霜飞立时上前,找到老板,放下五大锭金光灿灿的金子,道:“老板,这里我们包有一天,你让这些人都出去。” 那老板看见五大锭金子,眼前一亮,随即为难道:“姑娘,你看这么多客人……” 霜飞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再放了两锭金子。那老板欢欢喜喜地接过金子,连忙好言劝谏其他客人出去。 “哈,真是财大气粗啊。”蓦然间,一声冷笑传来。 只见得在角落处,有个衣衫落拓,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扇子,对着霜飞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有着说不出的写意风流。霜飞瞥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快滚!” 他摇了摇折扇:“那好,只要姑娘赢了在下手中的折扇,在下立时便走。” “你!”霜飞怒及,拔剑出鞘,言毕,便要冲过去。 “住手!”就在霜飞即将出手之即,祝艳影淡淡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花间派的弟子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那书生听罢,立刻站起身,面色凝重,深深对着祝艳影鞠躬,神色恭敬:“祝掌门请息怒,弟子对您并无不敬之意。只是,掌门命我前来恭请师叔到我花间派作客!” “你是‘一剑书生’赵雪阳。”祝艳影冷笑道,“花间派每一代只有一名传人,这个,不会就是你吧?” 赵雪阳听闻祝艳影提及,面色一僵:“少主如今潜心修炼!” “你走吧,看在你们花间派掌门的面上,本座不取你性命!” 见得祝艳影神情,赵雪阳随即便明了无论他说什么,祝艳影都不会前去花间派,随即叹息一声,拱手道:“如此,告辞!” 祝艳影出了一会儿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最后,目光落在祝玉妍和边不负身上,神色凝重告诫道:“虽然花间派与我阴癸派同为圣门中人,花间派男子皆风流潇洒,日后见着了,便要远远离开。” “是!” 等到最后都歇下以后,边不负随即敲了祝玉妍的门,祝玉妍开了个小缝儿,便被他一下子溜了进来。边不负拉着祝玉妍道:“师姐,师傅说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花间派男子风流潇洒,我们都要里的离得他们远远的啊。” 祝玉妍翻了个白眼,今天看那个“一剑书生”的模样的确俊俏得很,她娘亲这样说,自然是怕如同边不负这样的傻丫头被欺骗啊。只是,祝玉妍正在捉摸着怎么开口的时候。陡然间,她就动不了了,而在同一时间,边不负也动不了了。就听见赵雪阳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祝姑娘,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只请祝姑娘同我走一遭!” 祝玉妍翻了个白眼,这就叫没有冒犯之意么? 赵雪阳一个手刀下去,边不负应声倒了下去,转身,祝玉妍已经被赵雪阳扛在肩头,打包给带走了。深夜,赵雪阳在飞檐走壁的模样,深深震撼了祝玉妍一把,她便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必然也能同他一样,飞檐走壁起来。虽然人被劫持了,但是祝玉妍感到赵雪阳对她没有杀意,这么想着,却越来越困,等到后来,整个儿睡了过去…… “这便是祝玉妍么?” 迷迷糊糊中,祝玉妍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她努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玄衣男子的影子…… 第5章 出行(2) 言毕,那男子似乎像她走来,祝玉妍本能地将眼睛闭上,在危险未知的情况下,装睡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接着,祝玉妍身体腾空,那个男子将祝玉妍抱了起来,强有力的感觉,即使祝玉妍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个男人身上投来的灼热的目光。 “艳影,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放下我女儿!”清斥声传来,没有听见脚步声,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即使不刻意去掩盖脚步声,那声音也接近于无。 “艳影,我并无恶意,这般做只是想见见你而已。哪怕此刻……你给我的只是一个背影。哈哈……”突然那个男人的身体剧烈的波动起来,因为那种带着悲怆的笑声停在祝玉妍耳中,无比震撼,“不入黄泉不相见!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当最后一句落下的时候,一股力量自身体传来,祝玉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那种温暖之力托起推出,最后稳稳地落在了祝艳影怀中。一落入她怀中,祝玉妍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祝艳影眼中的神情几近空无,她一惊,却是努力想要看清身后男子的长相,约莫是深夜,并不见得,祝玉妍只是觉得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但是整个人身上就是流落出一种沧桑落寞之感。祝玉妍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对着女人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只是这么惊鸿一瞥之下,祝艳影已然腾空而起,运用轻功,带她离开。 只是,似乎那个男人一直站在那里呢? 那个时候的祝玉妍并不知道,他便是花间派的掌门人刘继松! 只是,在祝艳影和祝玉妍离开很久之后,刘继松一直站在那处,知道很久之后,他突然捂住胸口,口中喷出鲜血。刘继松擦了擦唇角,却听得赵雪阳的声音传来:“掌门!您的伤……” “无妨!”刘继松面色如常,“雪阳,今日你立了大功。回去,本座便传你破莲八招!” 赵雪阳听罢,大喜道:“多谢掌门!” …… …… 花间派每一代皆只传一名传人,故此身份隐秘,传人莫不是多才多艺、俊雅风流之人。也因此,就连圣门中人也难以得知花间派传人的身份。也因此,即便刘继松要传授赵雪阳武功,赵雪阳也不能称之为“师父”,只有花间派传人才能称他为“师父”。而在这个天下,能够称他为“师父”的紧紧只有面前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石之轩,他也是刘继松钦点的继承人。 当他看见石之轩正在摆弄面前的石阵之后,心中甚感欣慰,道:“之轩,为师此次心愿已了,如今便在此将毕生所学倾囊所授。” 石之轩年轻气盛,正是恃才傲物的年龄,关于刘继松苦恋祝艳影一事,石之轩向来觉得不以为然。看见石之轩皱眉,刘继松只觉得一阵阵熟悉,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想到祝艳影的背影,刘继松只是觉得一阵满足,自语道:“艳影啊艳影,你终究还是心软。想必你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所以才会带那孩子出行。如若不是你默许,雪阳又怎可从你身边带走玉妍?你终究对我还是有情……” “师父!”石之轩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头,“天下女人千千万万,师父如此,莫不是辱没了‘花间’之名?” 听到石之轩如此说,刘继松却也不生气,只心平气和道:“之轩,你还小,有些事不明白!” 石之轩听罢,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一抹邪气的笑,在这个少年身上,同时流出狂狷与魅惑之感:“不!我石之轩绝不会将任何女人放在心上,女人对我而言,不过是利用工具而已!” …… …… “哎!……”当又一次的叹息声传来的时候,边不负终于忍不住道,“师姐,今天您已经叹息了二十六次了!” 祝玉妍鄙视地瞅了边不负一眼,道:“尔等屁孩,又如何懂我一颗蠢蠢少女心?” 听到此处,边不负望天,怎么又来了?总是自称长辈,这人是她吗? 而祝玉妍的脑海中已经自我脑补了一些情节,比如那个花间派掌门其实不会就刚好是他爹爹吧.话说,那个爹爹似乎和祝艳影很相配的样子.只是,看样子又似乎是祝艳影不理会那个男人,可是看祝艳影的模样,又…… 日子就在行程当中度过,当第四天黄昏到来之时。他们总算到达了目的地。祝艳影命其余人等再次扎营,而她自己则带着祝玉妍进入了大山之中。祝艳影将祝玉妍抱在怀中,祝玉妍看着她的面容似乎有些急切,而她就这样不知疲惫地行走了三个时辰。当来到一座突兀的高峰之顶,才停了下来。此时,月至中天,朦朦胧胧的看见对面十多丈处有着另外一个高耸的山峰,似乎周围有些云绕。而看不真切的,那里有座木屋。祝艳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木屋,那眼神朦朦胧胧地如同月色一般不真切,而很久之后,她的声音在山顶之上响起——“今天是妍儿七岁的生辰,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回带她来这里,也已经第七年了,这是我最后一年来。” 在山风之上,本来应该被风声淹没的声音却显得更加强劲。 只是,对面依旧没有回音。 然而,祝艳影就一直待在那里,静静等着,祝玉妍觉得有些冷,而瞅着祝艳影失魂落魄的模样,显然是没空搭理她,于是她开始尝试运用内力。带到了后来,她抬头看着月亮的模样,忽而想到,这月与“阴癸”似乎有某种关系。月有阴晴圆缺,而阴癸派的天魔*更是变幻无穷,可是在瞬间让敌人产生空间陷落的错觉。懵懵懂懂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有什么没有明白。 祝艳影孤单而倔强地守在山峰之巅。 今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而祝玉妍清楚地看见在祝艳影的眼角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第6章 初见(1) 月已落下,启明星起,朝霞升,晨雾在朝霞之下折射出五彩的颜色,没得炫目。这一夜便这样静静而过。当太阳缓缓升起之时,祝艳影脸上的神色却已经变了。从一开始的凄迷哀婉到此刻的狠戾和恨意。她转身,对着祝玉妍道:“妍儿,你记住。对面那个狠心的男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从你出生到现在都不曾看过你一眼。为娘每年都带着你来,这是第七年,也是最后一年。我阴癸派女子向来敢爱敢恨,既然你父亲狠心如斯,妍儿,为娘也再不容情。 “你记住了,世人都言道女人心思不可预测,但和男人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尤其是男人一旦绝情,比女人狠一百倍。你作为阴癸派的继承人,切不可再同为娘这般窝囊!” 看着祝艳影的神伤,祝玉妍是深深震撼地,她听着祝艳影的话,连忙点头。同时在看向对面的木屋中,眼中已经带了几分恨意。从到了这个世界后,可以说对她最好的便是祝艳影,在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以来,祝艳影在她心目中已经很亲近了。而一个女人,连续七年,带着孩子孤独守候在峰顶,只是为了见对方的面。可是由始至终,对方根本没有出来过。这份狠绝…… 祝玉妍又想起在电视剧里面悲催的祝玉妍,苦苦乞求石之轩的模样,堂堂阴癸派的掌门,竟然因为爱卑微到那种地步了吗?不,她才不要做那样的人! 想到这里,祝玉妍在初生的日光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甚至带了一些与年龄不符的妖异:“娘亲,您放心,玉妍绝不会匍匐卑微地乞求一个男人的爱。他若爱我,玉妍必倾心相待,他若负我,那么……我必然会让他后悔一世!” 看见祝玉妍如此,祝艳影颇为满意,笑得颇为开心。或者说此刻已经有了一种与之前不相符的洒脱和释然,整个峰顶四面八方都能听见祝艳影银铃般地笑声,片刻之后,她拍了拍手掌,对着对面木屋道:“你所维护的正道是什么,天理又是如何?我祝艳影必将摧毁之!” 言毕,祝艳影带着祝玉妍飞身而去,祝玉妍回头望着依旧门扉紧闭的门,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个身体的父亲是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祝艳影这样的女人爱得如此深、恨得如此激烈,但是她也知道,祝艳影是不会告诉她的。 自从出行回来之后,祝艳影对于祝玉妍和边不负的督促更加严厉。岁月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等到那片桃子谢了,飞雪又至,等到了来年桃花再开的时候。不管是祝玉妍,还是边不负武功都有了精进。或许因为习武的原因,边不负的身子不再同刚来的时候那么单薄,渐渐的也不那么畏寒了。只是,她也喜欢上了穿红色的衣裙,而偏偏祝玉妍也对绯红色特别偏爱。于是,当她们二人在桃林之中过招的时候,就出现了一幅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 祝玉妍手中的双刀,刚刚上手不过两月,动作还略显生疏,边不负则使得是剑。 “好了,师姐,你又赢了。”边不负颇为气恼地扔下手中的剑,并且用力踩了两脚,“什么破剑!” 一说完,嘟着嘴气呼呼地站在那里背对着祝玉妍。她怎么那么悲催啊,这一年来,都有很努力很努力地练功,但是还是输给了祝玉妍一招半式的。祝玉妍自然知道,某些人又傲娇了。她走过去拍了拍某傲娇萝莉的肩膀:“好啦,傻丫头,那是因为我比你早入门嘛。没事对着你的剑发什么脾气!” “我才不要,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赢过你,才不要永远在你之下!”说完,边不负一下子捡起刚才丢下的剑,吭哧吭哧地跑了,一面跑一面说,“不要将我吃饭了,我今天要练一天的剑,没空吃饭!” 祝玉妍愣愣地看着边不负跑开,而在一旁一直指点着两个师妹拆招的许倩儿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你们两个练剑甚是有趣,每次都要以这般收场。” 祝玉妍黑线,主要是边不负那丫头太……她可什么也没有做啊。祝玉妍冷哼一声道:“是那丫头小气,与我有甚关系!” 许倩儿咂咂嘴,心道,你不是也乐在其中么,随即又想到了一事,道:“师妹,你要好好习武。等到了将来,我们好去收拾慈航静斋的那群尼姑去。你年纪尚有,有些事情不明了。当初若不是那群尼姑从中作梗,如今得这天下的便不是杨坚了。” 慈航静斋!祝玉妍自然知道,这四个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听罢,祝玉妍一言不发,吭哧吭哧跑到一旁,霍霍有声地练起双刀来。因为年纪尚幼,所以双刀也修的让她刚好握住。没错,练习双刀的目的是为了将来能够握住“天魔斩”。 只是,许倩儿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了话,她的身体被点穴了。发现了许倩儿的异样,祝玉妍想也没有像,旋身向一棵桃树之后砍去。而那人身形如魅,却是轻飘飘便躲过了她的攻击。祝玉妍看见修长的手指往她的双刀上一弹,一股劲力透过双刀直接震得她脱手。 于是,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兵器,可是,祝玉妍已经感到来自这个少年强大的内息。这是连她的大师姐旦梅都不会有的威胁。祝玉妍面容一肃,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阴癸派!” 或者说祝玉妍这样说,更多的是惊讶多于愤怒。阴癸派向来隐秘,不是派中之人绝难以找到。更何况外面布满机关疑阵。而这个少年竟然悄无声息地潜伏进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莫非便是祝前辈的小女儿玉妍小师妹?”少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隐约带着少年人的张扬,更有丝玩味。 祝玉妍瞪他一眼:“谁是你小师妹?你到底是何人?” “我吗?自然是花间派石之轩!”少年摸了摸下巴,俊俏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邪邪的坏笑,而他望着祝玉妍的目光,该死的,让祝玉妍产生了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等一下,他说什么?他叫——“石之轩!” omg!她要去火星,地球太危险了,石之轩太恐怖了! 第7章 初见(2) “啊,原来是你!”祝玉妍点点头,面色如常,但是实际上内心深处已经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为娘是不会见你们花间派的弟子的。” “听说你们阴癸派有师训——阴癸派女子不得与心爱男子孕育子女,可是当真?” 祝玉妍心中冷笑一声,反问道:“听说你们花间派秉承‘得情而忘情’,可否属实?” 石之轩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会说出这样老成的话语,再看祝玉妍却是绷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有几分恼怒又有几分不屑的看着他?不屑?石之轩长这么大,居然也有被一个小姑娘给不屑了的时候。他自然不知道祝玉妍此刻心中却是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所以当石之轩看见祝玉妍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化着的时候,玩心大起,道:“不如,等你长大了,我娶了你!” “什么?”祝玉妍一听,瞬间大怒,天魔*也在同一时间发功,石之轩骤然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息在周围的空气中聚集。随即手下也不停息,转瞬间,二人已经过了十几招,这小姑娘也忒难缠了。石之轩如此想到,却是反手将她制住,用手轻轻拂过祝玉妍的脸颊,如同叹息一般:“真乃冰肌玉骨啊!” 次奥!祝玉妍忍不住心里面爆粗口。该死的石之轩年纪轻轻要不要一副色咪咪的模样。和电视剧里面简直是两幅模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邪王”么?不,不对。花间派的心法“得情而忘情”,“一剑书生”赵雪阳尚且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那么作为花间派传人的石之轩更是“浪、荡不羁”。也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女子栽在他手里,更何况这厮的皮囊还不错!尤其,再想起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她所知道的范围内,就是被这厮给毁了一生。如此想着,一股恼怒从心底升起,骂道:“登徒子!” 或许是见到祝玉妍动了真怒,石之轩放开她,叹息道:“好了,祝姑娘,带我去见你娘吧。我师父临终之前,吩咐我将一件物事送到她手中。” “临终?物事?” 也就是说花间派掌门刘继松已经……祝玉妍心中一紧,她忽地想起去年看见的那个孤独的身影,那么寂寞。站在夜空中,远远望着祝艳影的背影。却没有想到,那是祝玉妍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那个一代邪王。果然,生命如此脆弱。想到此,祝玉妍不由得对石之轩有点同情,在魔门之中,年纪小小,便失去了师父的庇护,而偏偏自己又肩负传人之职。想必日子也不好过,何况!“一剑书生”赵雪阳那双多情的眼眸里面也掩盖不住的野心。 或许是知道祝玉妍心中所想,石之轩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人终究免不了一死,只是迟早而已。” 虽然石之轩说话的声音很淡然,但是祝玉妍却是在他的眼睛里面看见了一些与语气不相符的东西。只是,这样的神色出现在石之轩的身上,倏尔感觉和方才的浪荡子形象仿若两人。 “娘!”祝玉妍说道,石之轩回头,只是看了一眼祝艳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忽然就明白了刘继松何以对祝艳影念念不忘,说到底,或许也只能是她而已。祝艳影静静地看着石之轩,石之轩产生了一种在她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也就在同一时刻,祝艳影出手了,或许只是轻轻的一拂。石之轩身体退后,撞在桃树上,口中喷出大口大口的血。许倩儿的穴道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解。 “娘!”祝玉妍一惊,只是没想到祝艳影会突然对石之轩发难一般。 祝艳影轻轻瞥了祝玉妍一样,祝玉妍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石之轩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走到祝艳影面前,拱手道:“花间派石之轩见过祝前辈,多谢前辈相助。” 刘继松去年便已身知命不久矣,于是潜心培养石之轩,石之轩要想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必须经受住“花间十二技”的试验。只是,刘继松试验到了一半,突然猝死。石之轩身份已然暴露,而花间派以赵雪阳为首的一众门人以未完成试验为名,拒不承认石之轩身份。并派高手追杀石之轩,实际上,他在来到阴癸派的路上已经受到了各方的追杀。如若不是刘继松告知他一些有关阴癸派的机密之事,他也绝对不会安然到达。实际上,他受了内伤,郁结于经脉之中。适才祝艳影看似重伤于他,实际上是在助他逼出体内淤血。一瞬间,石之轩只觉得身体内四通八达,说不出的顺畅,而丹田内内力充沛,似是冲破了某种关卡。 石之轩看着冷若冰霜的祝艳影,取出怀中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恭恭敬敬地递到祝艳影的面前。祝艳影接过,一打开,却是看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玉钗,玉钗雕刻精良,栩栩如生的凤凰欲破除束缚,凤翔九天。看见它的一刻,祝艳影眼中终于有了动容。 只是这个细微的变化,却已然被石之轩察觉,心中叹息一声,拱手道:“之轩并非有意擅闯贵派,如今已经完成师父意愿,自当告辞!” 言毕,转身而去。 “站住!”突然,祝艳影喝住他,“你师父让你送玉钗前来,难道不是请求本座庇护于你?” 石之轩回头,对着祝艳影露出一丝既骄傲又倔强的笑容,道:“师父好意,之轩明白。只是,我石之轩岂是寻求别人庇护的丧家之犬?” 石之轩苍白的面容,因了这丝傲然和自信,竟然露出一种奇异的魅力。至少,这种姿态连祝艳影也为之动容。似乎想到了什么,石之轩忽而对着祝玉妍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然后长身而去。祝玉妍一愣,而等到石之轩的身影消失,才听见许倩儿愤怒的声音:“师父,难道我们就任由那个狂傲的小子长身而去?” 祝艳影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支玉钗,若有所思:“也罢,那小子若非池中之物。若此次不死,他日必将震慑武林!” 第8章 觉悟 震慑武林?那当然是了。关于这点,祝玉妍是再明白不过了。只是,此刻,祝玉妍的心情复杂地不会一句两句能够表述清楚的。随即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祝艳影奇道:“妍儿,何故叹息?” 祝玉妍微微沉思,道:“娘,女儿只是觉得石之轩这个人能得到娘如此高的赞誉,微感诧异!” “是啊,师傅!”许倩儿一想到刚才被那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制住,心中不忿,“若今日不除去他,他日必将是我阴癸派之敌!” 祝玉妍自是明白心高气傲的许倩儿,受到了第一次的挫败。心中记恨,忙道:“师姐,方才因为你一直注意的是我,而石之轩想必隐匿功夫了得。他突然袭击,自然让师姐防不胜防。” “不必为他多言。他日,若让我碰上他,必然全力以杀之。” 祝玉妍翻了翻白眼,许倩儿小姑娘,不是她不信任,而是邪王石之轩是你能够挑战的么?是你能够杀死的么?而等到祝玉妍想起什么的时候,她的娘亲如同来之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难道?是因为那小子说等你长大了,要娶你,所以动心了?”许倩儿皱眉道。 祝玉妍黑线:拜托,她身体年龄八岁,心理年龄二十岁好不好?算了,反正如今看来,许倩儿已经视此次为生平第一大辱,估计她说什么都是错的。祝玉妍索性什么也不说,默默拿起双刀,继续去练功去了。石之轩的武功很高,让她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不错,就在刚才,有一个念头突然就掠过脑海了。 祝玉妍之所以那么悲催,不是因为被石之轩抛弃了,不是因为太痴情了。而是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江湖上,祝玉妍是石之轩的手下败将。所以,他才会那样毫无顾忌地抛弃她!好吧,不想受制于人,那么,就让别人受制于自己吧。石之轩也就比他大四五岁的模样,已经高出她那么多了,她还要更加努力更加努力才行! …… …… “笃笃笃……不负,我可以进来么?”祝玉妍敲了敲边不负的门,没错,这个丫头,今天当真没有吃饭。也就是说只是吃了早饭,就什么都没有吃了。就一直在外面练功。祝玉妍没有听到回答,直接推开了门。然后,然后就看见某人正靠在床上,似乎正努力要坐起来。 祝玉妍见状,立刻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想要去帮她。 结果边不负推开她,自己坚持自己坐,坐正后,声音却是有气无力中夹着埋怨:“要进来就进来,敲门问话做甚么?” 祝玉妍见状,心道这丫头明明就是一副饿得动不了的模样,偏偏要嘴硬。连忙道:“不负,今天练功肯定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 边不负一听,眼睛一亮,祝玉妍连忙给她拿过食盒,一打开,就闻到香味四溢。边不负连忙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即使她很饿、吃得很急。但是那动作却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所以祝玉妍觉得边不负一定是个大家闺秀。看见她一面吃,祝玉妍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很无辜地问:“啊,师妹,你肚子饿自己去厨房就是了,为什么跑回来睡觉呢?” 边不负动作一滞,脸忽然有点红红的,小声说:“你不是说睡觉就是吃饭么?” 嘎!祝玉妍忽然想起她似乎好像是说过这话吧。有一次,她和边不负吵架了。气得不吃饭,跑回去睡觉。然后边不负给她送饭,也有和好的意思。她气呼呼地说:“不吃,睡觉就是吃饭!”嗯,实际上,肚子饿到一定境界,就失去感觉;或者说一觉睡过去,就感觉不到肚子饿了。是可以这样说吧。看着脸涨得通红,低头扒着饭的小丫头,突然好想—— “祝——玉——妍——”边不负咬牙切齿地盯着某人。 祝玉妍忙收回捏住边不负脸颊的双手,赔笑道:“师妹长得太可爱了——真真是我见犹怜——”一说完,祝玉妍就觉得边不负有炸毛的迹象,随即识趣地往外面溜,一面溜一面道,“好啦,师姐我还有要事要做,明天见!” 一面离开,一面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只是,她不知道,等她出去后,边不负脸上的怒气全部消失,闷声自言自语道:“笨蛋,还不是为了等你给我送饭,要不然,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祝玉妍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房中,而是去见了祝艳影,或者说本来祝艳影就在醉花亭等着祝玉妍。祝艳影听到祝玉妍的脚步声,道:“你来了。” “是,娘。” “今日见到石之轩有何想法?”这一年来,祝艳影已经开始教给祝玉妍一些派中事务。实际上,以前的祝玉妍,在没有被程芷琦附身之前,就是一个早慧的女孩。而且在祝艳影有意的培养下,耳濡目染一些事务,比起一般同龄女童,要早慧一些。 “女儿只觉自身与他差距甚大,当更加努力才是。”祝玉妍抬头道,“或许,他会是我阴癸派一个大大的威胁。” 祝艳影颇为赞同:“你有此觉悟甚好。我阴癸派是圣门第一大派,花间派经此一事,必然元气大伤。石之轩或身死此间,或名扬此间。但无论如何,至少八年内不成气候。而玉妍吾女,那也是为娘留给你的试炼。” “试炼?”祝玉妍重复着这两个字。 “天下男儿皆薄幸,尤以花间派男子最甚。而我阴癸派女子则应做到看似多情似无情,方能在江湖上全身而退。”祝艳影突然用手抬起祝玉妍的下巴,月光下,淡淡的光洒在祝玉妍的面容上,显出一丝迷离的姿容,“吾女玉妍,上天赐予你的容颜并不足以征服男人。作为阴癸派继承人,善良和恻隐不能让你光大我派。所以,从今日起,除了练功之外,你当学会媚术和杀人!不过,你且牢记,在未练成天魔*之前,务必保持纯阴女体。否则终你一身,均无法达至最高境界……” 第9章 背叛(1) 可以说,石之轩的出现成为了一种契机,这个契机在于祝艳影顺理成章地将阴癸派的责任提起交到了祝玉妍的手中.祝玉妍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出祝艳影的话,一夜辗转无眠.她在心中叹息了许久—— 祝艳影是敏锐的,她敏锐的感到“失忆”后的祝玉妍并无心于继承阴癸派之职。所以,她才会借用石之轩来警告祝玉妍,这也是她放走石之轩的目的之一。对于祝艳影来说,旧情或许太飘渺,而祝玉妍的觉悟才是最重要的。祝艳影也在婉转的告诫祝玉妍——她或者阴癸派不可能庇护祝玉妍一辈子,因为这是一个高手如云、新秀频出的江湖,所以,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真正保护自己。而女人,完全可以利用上天赋予的独一无二的武器。 当第二日一大早,祝玉妍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来到醉花亭,对祝艳影道:“娘,我愿意。” 祝艳影一夜未睡,等在醉花亭,当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后,她的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错,不愧是吾女。今日,便将天魔斩传授于你。” 祝艳影说道此处,双手回拢。从她宽大的袖袍之中赫然露出双斩,双斩如月华倾泻,那光芒寒得透骨。祝玉妍恭恭敬敬接过这阴癸派的圣物之一,入手之处,寒气袭人。体内的天魔真气却随着手指尖的触碰而喷发,渐渐的不再寒冷。隐隐甚至有一股暖意。见状,祝艳影微笑道:“天魔斩认主,看来,你果然是能够驾驭它的。” …… …… 因为获得了天魔双斩,祝玉妍更加不能懈怠,日日刻苦练功。而与之相比,边不负也更加刻苦。如此,当在三年之后,祝玉妍和边不负在互相督促之下,无论是内功还是手下功夫都有了很大精进。祝玉妍的天魔功也有了颇有小成。只是,他们却不知晓,这样的精进,在别人看来当可以称之为“神速”。只是……祝玉妍看着水中倒影中,有些沉默。她觉得自己前世的样貌似乎越来越模糊了,而这张面容……她用手摸了摸…… “师姐何故叹息?”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也打断了祝玉妍的沉思。 “无妨,只是,今日,听说石之轩诛杀了赵雪阳,重新掌控了花间派。故有所叹息。” 边不负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说起来,这也是震惊整个圣门的一件大事呢。她三年前,并没有见过那个独创阴癸派的少年,但是也可以想象出那是何等的英雄了得。只是,想到此处,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撇嘴道:“那又如何?不过是那个赵雪阳太弱了而已。若换成是我,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听到此处,祝玉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一看到边不负更加懊恼的模样,连忙道:“啊,当然了,你可是我们阴癸派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女边不负。可是,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药了,这么多天了,风寒还没有好。” 听到这句话,边不负如玉般的脸颊上露出红晕,似乎是羞恼不已。自小,她的身体便不怎么好,后来习武,只是这次风寒许久没有好,边不负的声音已经沙哑了好一阵子。祝玉妍见状,心想坏了,这丫头不会又要生气了吧。只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本来羞恼的边不负突然安静下来,道:“师姐,师傅可以要让你闭关习武?” 一听到这个,祝玉妍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其实,我觉得这样和你习武就很好。只是娘说和慈航静斋一战越来越近。她要将我隔离起来,单独练功。不负,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就觉得很不习惯。没有你,肯定无聊死了。” 祝玉妍的眸子里面似乎带了几分幽怨,只是这样的一眼,却让边不负有些不敢看。她将脸转向一旁,只是,因为祝玉妍的话,冷硬的心软了几分,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师姐,我总会在这里等你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了。” 边不负的话语很轻,但是却有了几分承诺的意味。祝玉妍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这种怪异从何而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这是……祝玉妍立刻站起身,和边不负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有敌人闯入么……转念一想,就看见面色有些苍白的许倩儿跑了过来。许倩儿拉着祝玉妍立刻往外面跑去:“玉妍,现下师傅不在,有强敌来袭,旦梅师姐命我保护你!” 说完,不及祝玉妍反应,拉着她一阵狂奔,边不负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运起轻功,急追而去。而在许倩儿拉住祝玉妍的那一刻起,祝玉妍就感到了某种不对,几乎在同一时刻,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再回头时,就对上许倩儿冰冷的眼眸。甚至,她也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许倩儿背叛了阴癸派! 祝玉妍的脑海当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了。许倩儿的面容很冷,和平时的言笑晏晏几乎是两个人。祝玉妍想起,这么多年来,许倩儿对自己的好,一阵心寒。直到被丢进了一个马车,祝玉妍看见马车当中坐着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好,祝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剑书生”赵雪阳! 许倩儿一进到马车,和赵雪阳对视一眼。她如冰雪般的脸上方才露出平日里的明朗娇艳,身体微微一扭,却是倒在了赵雪阳的怀中,娇声道:“奴家可是为了你,背叛了师门呢?” 赵雪阳一手托起许倩儿的下巴,眼眸里却是柔情无限:“小倩儿,你对我的好,我可都记在心里。等你我联手,赶走石之轩那厮,整个花间派都是你我的。那事做的如何了?” “你大可放心,奴家已经布下所有的疑阵,让他们认为,掳走祝玉妍的当是花间派石之轩!却不会有人知道是你!要知道,此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10章 背叛(2) 赵雪阳似乎颇为满意,目光一转,落在了祝玉妍的身上,却一时之间有些微怔,道:“你这师妹,不过豆蔻之龄,已出落至此,他日,当不知晓要祸去多少男人的心魂。” 看见赵雪阳目不转睛地看着祝玉妍,许倩儿目光露出一丝阴鸷和阴冷:“这个自然,这是我阴癸派倾尽一派之力培养出的继承人。可是,无论如何,现下,她在我手中。” 许倩儿言罢,抬手一挥,只是,她的动作快,却不及赵雪阳的动作快,赵雪阳已然扣住她的手腕,许倩儿的手中,匕首的寒光刺痛了祝玉妍的眼睛。 “胡闹!我们的目的在于石之轩,而无意与阴癸派为敌。” “可是,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许倩儿冷声道,“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想要称霸圣门,必除祝玉妍!” 听许倩儿说完,赵雪阳脸上出现一丝动容。扣住许倩儿手腕的手也不自禁地收了回来,然后他微微思考了片刻,对着祝玉妍笑得温柔至极:“祝姑娘,赵某本是惜花之人,只是……” 他的话语中透出浓浓的怜惜之意,但是眼神却是如同刀锋般的冰冷。祝玉妍的心中也是一片冰冷,只是,她冷冷地盯着许倩儿,许倩儿微微有些失神。祝玉妍不知道许倩儿为何会失神,或许是想起昔日师门情谊。祝玉妍不会忘记在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许倩儿倾心照顾她,言笑晏晏的模样。每次许倩儿出外历练回来,总会为她带来许多礼物。从未想到,对她从未有过戒心,却原来背叛自己的可能就是在前一刻对你温言细语之人…… 许倩儿的匕首放在祝玉妍的脖子处,轻轻一划,鲜血微微顿时沁出,且听许倩儿轻声道:“师妹,你可别怪师姐狠心,我们圣门被中原武林称之为‘魔门’。可知,为何?那便是强者为尊!所谓同门之谊,姐妹之情,那些啊,都是用来背叛的!” 她的话语很温柔,只是那内容却让祝玉妍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她看见许倩儿眼中杀意一现,手下……只是,仿佛在刹那间发生的,许倩儿和赵雪阳同一时刻感到了周围空间的陷落感,似乎在刹那间祝玉妍已经破出马车而去。许倩儿和赵雪阳一怔之下,起身追了出去。明明点住了祝玉妍身上的穴道,没想到她竟然突破了穴位。这样的能力出现在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身上,实在太可怕了。无论是许倩儿还是赵雪阳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杀掉祝玉妍! …… …… 山林之间,水泽之雾,夜雨闻铃。这些对于石之轩来说,或许显得太过无趣。耳畔传来一丝很细微的声响,石之轩摘取一片叶子,直直飞过去。却听得一个女孩的低呼声,他微微上前,便看见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女跌倒在山林之间,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单单只是看那模样,便不觉让人升起一股怜惜之意。而等到那少女抬头之时,饶是见惯了天下美人的石之轩,也怔忪出神。 “明玉,她是何人?” 听得他之言,一个美艳的妇人端端出现在石之轩身后,仿佛是潜藏已久。明玉约莫三十来岁的模样,眼角处有一颗红痣。更让她整个看上去多了一种少女不可能拥有的风情味。她微微一笑,道:“启禀掌门,此女名唤莲若!” 石之轩的目光落在莲若的脸颊上,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已然已经有了倾世之姿容。而莲若,却是人如其名,娇羞如莲。只是,在石之轩冷冽的目光下,莲若经不住这强大的威慑,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明玉见状,道:“明玉谨遵前掌门的遗命,这些年来,矜矜业业地守护花间派的武学秘籍。而莲若,也是明玉遍寻天下美、色而得之。我花间派秉承‘得情而忘情’。而掌门更有面对美、色而不动心的意念。如今,明玉必将吾派所有的武功秘籍奉上。而这莲若……当是,明玉献给掌门的礼物。掌门莫看她年纪尚小,明玉识人无数,她将来必会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明玉说得很真诚,也很认真。明玉是花间派的“护派尊者”,守护者门派的众多秘密。历届的“护派尊者”也都是由女人来承担。因为花间派最顶尖的武功只能有男子修行,只有女人来保管才是最安全的。刘继松死后,明玉一直隐匿不知所踪。直到石之轩诛杀了赵雪阳,明玉才现身。实际上,她也在暗中细细观察。毕竟,当年“花间十二技”的试炼没有完成。 权势,名利,还有天下最美的女人……似乎他仅仅才十六岁,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都拥有了。难道这就够了吗? 不!这还远远不够! 石之轩走到莲若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却带着若有若无的魅惑和温柔:“莲若,你可对我忠诚!” 莲若的眼眸中出现一丝迷茫,樱唇微启,声音说不出的动人婉转:“莲若……此生都会忠于主人!终我一生,绝不背叛。否则万毒蚀心、永生孤独!” 石之轩点点头,一粒药丸已经放到莲若手中:“乖乖听话,服下它!” 莲若看着手中朱红色的药丸,自然知晓这是什么,心中微微有些难过,但是依然毫不犹豫地服下。等她服下,石之轩却是一下子甩开她。大力传来,莲若的身体再次被扔在地上,她抬起头,眼睛有些模糊,却只是看见石之轩背影,耳边传来他冷酷的声音:“将她送入补天阁……最美的女人也可以是一柄最尖利的武器……记住,不要露出痕迹……” 明玉震惊地看着拂袖而去的石之轩,连声应道:“是!” 这就是花间派的石之轩么!得情而忘情,但是他尚未入情,已然绝情。明玉暗叹一声,将满面泪痕的莲若扶起,柔声说:“莲若,本来是让你服侍掌门的。可是……也罢,去补天阁,好好完成任务。或许,将来,他会回头看你一眼……” 第11章 局中局(1) 风,在树林中穿行,祝玉妍的身体很轻,空气中隐隐传出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沿着河道而行。许倩儿修行过跟踪术。祝玉妍几乎要使劲浑身解数来摆脱她的跟踪,她一刻也不敢停歇。说来,尚且要感谢许倩儿,本来因为突破穴位,必会伤己,只是,在极度的难过之下,祝玉妍阴差阳错地突破了天魔功第十一层。修行天魔*至第十层,她凝滞了近半年,然而,就在刚才,她突破了。只是,随即而来的是摆脱赵雪阳和许倩儿的追杀。 只是,在极度的疲惫和奔跑之下,这具只是十一岁年龄的身体已然渐渐不支。 “师妹当真是厉害,让我们追了这许久。” 耳边传来咯咯的笑声,却只闻其身,但是……祝玉妍停了下来,呼吸有些不畅。她用极快的速度调节了本身的呼吸。所以,当许倩儿和赵雪阳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祝玉妍微微一笑:“今日,师姐当真要取我性命么?” “这个,自然!”许倩儿的右手快速扔出一组暗器,白光微闪,天魔双斩一挥,暗器落在双斩上发出极清脆悦耳之声。祝玉妍衣袖一拂,暗器直直击向许倩儿和赵雪阳,赵雪阳折扇在手,一派风流。只是,她的风流尚未多久,只觉身侧一转,却是祝玉妍的双斩用极快的速度从他身侧划过,只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身侧,许倩儿已经将他推开。许倩儿的匕首迎上祝玉妍的双斩。实际上,许倩儿善用的兵器是暗器,近身格斗的时候,喜用短刃,她的短刃虽不及天魔斩,但当注入天魔功的时候,同样具有不可小觑的威力。 赵雪阳只觉得双姝缠斗在一处,同样是天魔*,系出同源,没有什么比之更熟悉彼此了。 许倩儿的短刃划过祝玉妍的手臂,祝玉妍立刻回进一刀,所以空气中也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也不知这样你来我往了多久,祝玉妍和许倩儿几乎都停了下来。祝玉妍几近力竭地靠在一棵古树之上。她抬起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连头都有些晕眩了。只是,身上至少有四五条伤口吧。许倩儿慢慢走向祝玉妍,道:“师妹的功力竟然不亚于我,只是,说道临阵对敌,到底是差了我许多。师妹,若你向我求饶,我可以考虑让你痛快一些。” 祝玉妍冷笑一声:“这样有意思吗?许倩儿,你如此对待我,不过是因为你嫉妒我而已!” “嫉妒?”一听到这两个字,许倩儿因为气恼脸色涨得通红,“不错,我从小就在祝艳影身边长大,我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她。可是呢?只是,因为你是她的女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天魔策》是你的,阴癸派是你的,我们这些姐妹不过都是你的陪衬。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为我自己争取一次……师妹,我说过,没有同门之谊,只有你死我活!” “即便如此……杀了我,你面对的将是阴癸派疯狂的报复,你或者是你的情人……”祝玉妍用手指着赵雪阳,“你们都会死,你们没有办法承受我母亲的怒气。” 或许是祝玉妍眼中的不屑和一种骄傲,是的,就是那种该死的骄傲。许倩儿最恨的就是这种骄傲,现在明明她已经是自己的阶下囚,凭什么还有那种该死的傲气。这样想着,两块石头扔向祝玉妍的膝盖。膝盖上的疼痛传来,祝玉妍因为惯性双脚立时便要跪下去。只是,她的反应更快,右手抓住树藤,让本来要跪下去的双腿硬生生止步。虽然,已经疼得流出了眼泪,但是她依然拉着树藤站了起来。然后,倔强地、蔑视地看着许倩儿。 许倩儿只觉得一股气从胸膛处涌了出来。却听得“咔嚓”一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右胳膊传来,祝玉妍忍不住呻吟一声,却是立刻就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头随即流出许多汗来。 许倩儿得意一笑:“师妹,我看你能够强硬多久。” 只是,当她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许倩儿,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 赵雪阳的身后,一柄长剑指着他。 “不负!”祝玉妍一愣,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少女,眼中全是杀气。没有人知道,边不负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有知道,他是怎样悄无声息地走到赵雪阳的身后,将他控制在自己的剑下。或者是,当赵雪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 边不负一直都跟在他们的身后,许倩儿会追踪术,边不负同样也会。那个时候,阴癸派中一片混乱,边不负本能地知道派中出了大事,但是却来不及通知任何一个人,只得急忙追向许倩儿。或者说,许倩儿根本没想过边不负会追踪而来。许倩儿脸上出现愤恨之色,怒道:“边不负,你敢伤他?” 边不负根本没有听许倩儿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祝玉妍的身上,看见满身伤痕的少女,边不负只是觉得体内有一种愤怒和杀意在叫嚣着,将她吞噬。而边不负的剑也在此刻,向前送了几分。 赵雪阳本来苍白的面容随着胸口传来的疼痛,却是更白了几分。不错,赵雪阳有重伤在身,这一点,从最开始祝玉妍选择向他出手的时候就知道。同样的,边不负也看出来,与石之轩一战,不可能完好无缺。虽然,这个时候的祝玉妍和边不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赵雪阳可以从石之轩的手中逃脱,或许…… “不!”似乎想到了什么,祝玉妍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只是一切都太迟了,因为就在她出口的同时,赵雪阳却是抓住边不负的剑,待边不负也感到不对劲之时,她已经受到了赵雪阳一击重击,正面而来,却是避无可避,边不负闷哼一声,身体种种飞起,又落下。而那人,赵雪阳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人皮面具被撕开。面具之下,是一张陌生男子的面容,颇为英伟,他快速地点住身上的穴道。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强横的真气。 那人根本不是赵雪阳! 在石之轩的诛杀之下,赵雪阳不可能生还! 第12章 局中局(2) “不负!”祝玉妍挣扎着跑过去看边不负,虽然她没走一步,身体都如同灌了铅一般的疼痛。幸好,看见边不负站了起来,祝玉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这股气还没有松下,边不负口中一下子喷出了大口的鲜血。边不负用衣袖一擦,却是对着祝玉妍露出一个安心的笑,道:“师姐,我无事的。” “啪啪”,许倩儿拍了拍手掌,笑道,“真是感人的姐妹情深啊。不负师妹平日里一副看不惯玉妍师妹的模样,却没有想到却是最维护她的了。我可真是羡慕啊。” “他是谁?”祝玉妍盯着那个男人,道,“许倩儿,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你一路上必然会留下破绽。你的目的根本就在于挑起阴癸派和花间派的争斗,他必然是圣门中其他门派中人。不……不对!你的目的难道是——” 一想到那个可能,祝玉妍立时睁大的眼睛。祝玉妍从边不负的眼中同样看见了惊讶,她能够想到的,边不负也想到了。 “怎么?不说出来了么?”许倩儿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身子一扭,却是到了那个男子的面前,那男子大手一楼,许倩儿咯咯娇笑着落到了他的怀中,眼眸流转,无限风情,“你这冤家,奴家可是为了你,连这欺师灭祖之事都给做了个全啊。” 那个男子长相不见得多英俊,只是浑身流露出一种邪气,这种气息。 “你是邪极道的人。”祝玉妍冷笑道,“想你们邪极道也算堂堂大派,没想到却觊觎我派中武功。” 关于邪极道,祝玉妍曾听祝艳影谈及,邪极道曾经出现过一代绝世高手向雨田,向雨田时代,邪极道盛极一时,无人能够荫其锋芒。尤其是邪极道中最上乘的武功“道心种魔*”,只是后来却再无人能够练成。邪极道也远远不及昔日之盛。而祝玉妍不知道,眼前的这一个,是邪极道中年青一代中的高手侯凡。 侯凡哈哈一笑:“笑话!《天魔策》本是我圣门之物,凭什么你阴癸派就要霸占之,当然是能者居之。” 宽大的衣袖之下,祝玉妍握住边不负的手,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其中,原本因为受伤之下,有些凝滞的经脉,被祝玉妍的内力一一打通。那真理温暖如玉,让边不负周身感到一阵暖和。面上,祝玉妍不动声色:“许倩儿,你当真要背叛师门么?你别忘记了我娘对你十六年的养育之恩。” 许倩儿看了看狼狈当中依然显得从容不迫的两个师妹,又再看了看侯凡,悠然叹息道:“待我称霸武林之时,定当在二位师妹坟前燃香祈祷。” “哼!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废话了。”祝玉妍率先腾身而起,天魔斩带着迫人的光华冲许倩儿而去。而边不负也在同一时刻,长剑出手!直逼侯凡! …… …… 破碎的马车,旦梅带着弟子追到此处,看见的便是一辆破碎的马车。所有的迹象都是指向了花间派。只是,现在这些都不是她考虑的问题,此刻的旦梅只是循着边不负留下的记号一路追踪而来。实际上,她开始的时候颇为迟疑。或许,这也是敌人诱她入局的疑阵。但是,此刻她顾忌不了许多了。 “师姐,这里也发现了记号!” “追!” …… …… 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和尚未散去的杀气都彰显着这里曾经出现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地上,四散着零落的鲜血。而倒在地上的男子,脸上犹自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是,这个神色也永远定格在了那里,因为他已然死去。即使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另外一旁,躺着的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娇媚少女,只是,这种娇媚此刻也失去了血色。许倩儿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这一切到底是怎样的发生的? 血,那是无尽的血,还是祝玉妍和边不负完美无缺的战术配合、出乎意料的机智,她们孤注一掷地击杀了侯凡。然后,愤怒的许倩儿一掌拍向边不负,却是祝玉妍挡在了她的身前,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刺入了长剑。毫不客气啊,真是…… 早已经知道,祝玉妍和边不负是武学奇才,只是没想到她们的武功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连自己和侯凡……侯凡吗?那个傻子—— 然而,就在视线越来模糊之际,一个青衫少年的身影终于出现。 她等待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吗? 许倩儿下意识地抬起手,气若游丝:“救……救……我……” 那人似乎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就在许倩儿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的时候,终于迈开了脚步向她走了过来,许倩儿也终于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 …… 痛,全身都在痛,祝玉妍觉得自己很想就此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耳边没有那个吵嚷不休的声音的时候。 “祝玉妍,你是笨蛋吗?你不知道先保护自己么?作什么要挡在我的身前……祝玉妍!你如果就这样死了,我绝对绝对不要原谅你……”边不负喋喋不休的声音真的很吵。只是,祝玉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却是整个天地都仿佛在晃动,明明在边不负背上,她自己走路走在蹒跚,但是为什么还要背着她,整个天地都在晃荡。 “祝玉妍,不许睡过去。你是白痴吗?不,你连傻子都不如。傻子都知道有危险要躲开!我死了天又不会塌下来,但是你怎么可以?你是整个阴癸派的希望,怎么那样子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不负……”气弱游丝的声音从背上传来,边不负身体微微一颤,心中掠起一阵喜悦,她还在说话,那么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 “你的肩膀咯得我好痛!” “祝——玉——妍!”咬牙切齿的声音。 “还有……”祝玉妍靠在边不负的肩膀上,温温的气息吹拂在边不负的耳朵上,不知为何,边不负浑身的疼痛也似乎减少了些许,只是觉得耳朵灼热得厉害,“你应该叫我……师姐……的……咳咳……” 有温热的液体从耳畔流过,边不负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感,不!不!仿佛在同一时刻她的心尖也因为那液体而哆嗦。 这种恐惧就如同那一年……血……血…… 第13章 杀 “师傅!……” 旦梅和众弟子不解地看着站在树林之中的祝艳影,一地血迹,却只有侯凡的尸体,旦梅常常行走于江湖,她只是看了一眼。几乎就认出了侯凡的身份。只是为何祝艳影会在此。旦梅一想到派中发生的事,立刻走过去,躬身道:“师傅……” “不必多言,为师已全部知晓。” “没想到倩儿师妹她……一切都是弟子之过。《天魔策》也被那叛徒给……” 祝艳影淡淡道:“她带走的不过是假的而已,从此之后,许倩儿不再是我阴癸派弟子。” “是,师傅!那玉妍师妹和不负师妹她们……” 祝艳影的目光落在侯凡的身上,她的妍儿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那孩子,终于动手杀人了吗?妍儿啊,这也是你人生必经的经历。莫要怪母亲心狠。祝艳影脸色晦涩不明,旦梅等人守在一旁,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任是谁,也不知道此刻,祝艳影心中作何想法。最后听得祝艳影道:“也罢,回去吧。妍儿和不负也是时候磨练几番了。” …… …… 那到处都是血,她清楚得记得自己的天魔斩砍入侯凡的要害之处,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侯凡大睁着眼睛,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闭上眼。而那张脸,突然化成一块一块肉皮,剥落而下,剩下了血肉和骷髅……那是她杀的人,她真的杀人了吗?然后,是许倩儿叫嚣着要为侯凡复仇,然后她的天魔斩也毫不犹豫,或者说是条件反射地攻向了许倩儿。 祝玉妍看见许倩儿在桃花树下,笑得一脸娇媚,只是那眼中是无尽的哀怨:“师妹,你当真要杀我么?” …… …… “不,不,不!……”祝玉妍挣扎着从梦魇中醒过来,全身都在痛,然后这是一间简单简陋的房间。 “师姐,你哪里还痛,告诉我!”随即,一个身影向她扑了过来。祝玉妍看见边不负一下子冲过来,将她死死抱住,因为身上很痛,祝玉妍忍不住低呼一声。但是,当她一对上边不负红红的眼睛,本来想要推开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放心,死不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这个时候,祝玉妍才发现,原来门口一直站了一个布衣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一派书生打扮,样貌却是清隽无双。看见书生打扮,祝玉妍首先想到的便是赵雪阳。只是赵雪阳给人一种风流潇洒的感觉。而这少年却给人一种孤高清俊之感。 边不负一听,顿时不乐意地撇撇嘴,却是冲着那少年狠狠道:“闭嘴,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可以这样对我师姐不敬。” “哼!若不是怕你们死在我门前,有辱我鲁妙子之名,我却不会救你们这两个魔门妖女!” “哼!我们魔门妖女又怎么样?比你阴阳怪气的好!” “你才是阴阳怪气的那一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鲁妙子根本不屑于掩饰脸上的那种不屑和厌恶,“你们醒过来了就给我滚!” “滚你个大头鬼!我们伤还没有好,就要留在这里!” “你……哼!” …… 耳畔是边不负和鲁妙子吵吵嚷嚷的声音,到底吵了些什么,祝玉妍也没有去听。只是,有些好奇地盯着鲁妙子,有一种被shock了的感觉。这是鲁妙子吗?不是吧!她怎么记得电视剧里面的那个鲁妙子是个丑陋的胡子大叔,完全和面前这个清俊的少年不搭边啊。omg!难道又被tvb给欺骗了么! 祝玉妍越看越纠结,而她的目光太过火热,本来正吵得热火朝天的边不负安静下来了,鲁妙子也安静下来了。边不负一下子挡在祝玉妍的面前,不让他看鲁妙子,面色有些阴沉:“师姐,不许看那个臭男人!” 一听到这句话,鲁妙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给气得摔倒在地上,他抬手指着边不负,怒道:“你你你……” “我什么?”边不负一下子推开鲁妙子的手,然后用力将他推出门外,“我师姐要静养,你出去!” 最后,当鲁妙子被推出门外之后,他才傻傻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居然被……可恶!尤其是透过窗户,还看见边不负献媚地在祝玉妍面前,就只是差摇尾巴而已。拂袖而去! “不负,我杀人了!” “啊……”边不负看见祝玉妍的脸色很苍白,只是这种苍白或许不单单是因为身上的伤,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一种迷茫。 祝玉妍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明明还在跳动。但是她竟然真的杀人了。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但是一直的坚持,只有这个才让她觉得原来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里,杀人似乎是她最后坚持的底线。因为一直坚持,才让自己觉得和那个世界是有联系的,而现在这种坚持没有了,消失了。所以,她也回不去了吗?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手,很美,本来因为练武而应当有茧,可是,阴癸派自然有其保养之法,这手,一如既往的细嫩纤白。可是,它已经染上了鲜血。已经不干净了。 边不负看着她,然后她感到了心疼,某种记忆也在脑海中复苏。然后,她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师姐,我六岁就杀过人了。不,或者说,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在杀人,因为我而有人死去。” 祝玉妍抬头,只是觉得边不负精致的面容上有些含糊不清的表情,如同自嘲,如同叹息,却又带着某种坚定和决绝。 “那个人杀了我娘,然后我动手杀了他。他没有防备,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一个六岁的孩子也会动手杀他。所以他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不后悔杀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所以我从来不后悔,也不介意杀人。如果只有杀戮才能够保护所爱之人,那么我不介意!” 第14章 变化 是啊,在这个世界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尤其还是身为魔门中人,从来没有一刻祝玉妍如此清醒地认识自己所处的位置。许倩儿说嫉妒她,诚然,这一切并不是祝玉妍所想要的。她本欲平平安安过一生,只是时不待我!局势决不允许她作壁上观。就算己身不愿如局,其实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卷入其中。 你不动手,却是连身旁的人都没有办法保护。此次若非不负…… 不错!将天魔双斩送入对方的身体,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单和容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那么,也别怪她…… 祝玉妍紧紧闭上了眼睛,然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与方才已经绝技不同,此次却是一种释然的光彩。她看着边不负,微微一笑,道:“不负,谢谢你!我不会再软弱地逃避了。” 边不负看着祝玉妍,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上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只是,边不负私心却认为这样的变化对于祝玉妍来说是一件好事,以前的祝玉妍太过良善,这样的她又如何能在豺狼环视的圣门生存呢 …… 鲁妙子本不愿意插手圣门中事,他向来最是厌恶女子,只是,好巧不巧这两个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流落在他的家门前。而那个边不负又太过难缠,直接将剑比在他的脖子上,来了那么一句:“听说你是此地最好的大夫,我今日且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他,鲁妙子,怎么可能受别人威胁,更何况是个半死不活的丫头,只是,当他看了边不负一眼之后。忽然之间,产生了某种兴趣,也是这种兴趣让他决定医治这两个人。从祝玉妍的房间出来,边不负的脚步微微蹒跚起来,鲁妙子一心似乎都放在满院的草药上面,似是对他毫不在意。只是,当边不负路过他旁边时,药瓶就那样扔了过去:“红色的内服,蓝色的外敷。” 虽然边不负不让鲁妙子为他把脉,但是鲁妙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她的病症在哪里。 “有些事情不可能瞒过一辈子,更何况这种事情是更没有办法隐瞒的。你的声音……” “与你无关!”边不负似乎根本不屑和他说话。 “你!”鲁妙子愤然将手中的药篮扔到地上,冷笑道,“难怪,倒似阴癸派那群女人把你养成了这么一个性子。不过,那倒似无妨,你的容貌倒似连女人也及不上。” 他一说完,边不负的剑已经刺了过来,显然是体力不支,剑势光有形还无状。鲁妙子微微一弹,剑尖偏离:“我虽不屑参与江湖争斗,却没料到阴癸派传人是这般不济。” “今日之事,当时我边不负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必将报之!” 本来听见了边不负的回答,看着她娇艳精致的容颜,本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只是,鲁妙子却觉得胸口处有什么东西一堵:“没想到你如此骄傲的人,却是因为那个女人来求我。不过,你却也放心,既然我应了你,必然会全力救治她。” 边不负的眼中很快地掠过一丝厌恶:“多谢!” 鲁妙子紧紧握着草药,连小刺刺入手心都浑然不觉。脑海中却是浮现出祝玉妍的容颜来,越发觉得厌恶。但是,鲁妙子却自认是个一言九鼎之人,既然答应了边不负,必然会救她。而且……祝玉妍自然有她宿命敌人——慈航静斋的碧秀心。如今,魔女已现身,圣女却又不知是怎样的人? …… …… 鲁妙子真不愧是后来的“天下第一全才”,不过三日功夫,祝玉妍便能下床走动。她刚一出门,便看见边不负坐在院落中看着错落有致的院落发呆。直到祝玉妍近身,边不负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看见祝玉妍之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这也是这三日来,边不负露出的最灿烂的笑容。莫名的,看着这个笑容,祝玉妍的脑海中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小师妹在那样的情况下一直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心中一暖,心道,许倩儿常言道圣门中人本无所谓的同门之谊、姐妹之情。但是不负对自己却是至诚至信,日后的自己断断不可再妇人之仁。想到此处,祝玉妍将手覆在边不负手上,道:“不负,日后我定将不会让你再吃这样的苦,日后我会变得强大,然后守护你!” 听到她的话,边不负的眸子微微一闪,随即却坚定地摇摇头:“不,应该是由不负守护师姐才是。师姐,你看……”边不负随手指了指院落,“不负一直耽于武道,今日方知,其实武道之下,方有其余天地。这处院落,见则简单,实则暗含五行八卦之道。便是医道也是最最有用处了。” 边不负说话的时候,有着倔强和淡然,而这样的边不负是祝玉妍从未见过。只是,一瞬间,却觉得他有些许的不同,到底又是哪里不同,祝玉妍说不上来,或许经此一役,不管是她还是不负都成长了不少。 耳边传来极低的声响,祝玉妍尚未作出反应,已经被边不负拉在了身后,用一个保护的姿势。只是,不知为何,祝玉妍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迎面,鲁妙子翩然而至,他淡淡瞥了她们一眼,眼露不屑:“能走了,就给我滚,没得污了我的住处。” 边不负面上出现恼意,不过手却被祝玉妍一把抓住,反观祝玉妍,却是从头到尾都噙着淡淡的笑,她对鲁妙子拱手道:“先生近日救命之恩,玉妍牢记心头。他日必将奉还,如此,我与师妹叨扰了数日,就此别过!” 这样的反应出乎鲁妙子的意料,他本意是激怒祝玉妍,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隐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龄,魔门中人性格暴躁易怒,但这祝玉妍多似乎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想到此处,鲁妙子开始重新打量起祝玉妍。只是,等到祝玉妍拉着边不负正欲离开之际,鲁妙子突然道: “他日,凤若无梧可栖,可到此处寻我!” 边不负听到他的话,眼中怒意一闪,只是很快就掩去,快得连祝玉妍都没有发现…… 第15章 不悔 一个月了,从回到阴癸派来已经整整一个月了。祝玉妍也整整一个月没有见到边不负,几乎没有人知道边不负去了哪里。唯一所知便是她自从求见了祝艳影之后,便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这样的消失让祝玉妍有些心神不宁。祝玉妍此刻斜躺在水池畔,看着水中莲花,左手微微一挥,一片缎带击打而去,夺起莲花,而水中并未留下任何波纹。在不远处的祝艳影见到此种情景,颇为满意。 “妍儿,来见过你婷姨!”听到祝艳影的话,祝玉妍起身双足一点,身子轻飘飘地落到了祝艳影的面前。 “玉妍见过婷姨!”言毕,祝玉妍抬头看着带着面纱的女子,不见其容,只见其姿,却已然有迷惑之感。只是,祝玉妍却从未听过自己有过派中有此女,心中虽然好奇,但是面上去尽力做到不动声色。 那女子“咯咯”地笑出声,却是对着祝艳影道:“掌门,奴家瞧着少主与往日有大大的不同了呢!” “所以,本座现在才让她来见你。” 那女子点头,那双眸子只是微微一转,就仿若盛开了一处的百花。祝玉妍看着她的眼睛,却只是觉得脑袋里面微微传递着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连忙定了心神,心道,她尚自是女子,尚未见到这位“婷姨”的真容便是如此,若换成是男子,若见着了…… “少主,奴家知你心中所想。”那女子眉眼弯弯,隐含盈盈秋波,手却是往脸上一拂,“奴家便满足你的心愿,还有,你可记住的了,奴家的名字是‘闻采婷’!” 祝玉妍呆呆地看着闻采婷的真容,其真容莫若说与边不负、祝玉妍相比,就连与旦梅相比,闻采婷也是不及旦梅容颜的细致与美丽。只是,却可以在第一时间抓住所有人的眼球。那样的特别,只是简单的动作,都隐含了一种引发人内心深处原罪的因子,换言之,是直接可以调动起人体原始肉、欲的一种迷魅。 “少主,奴家专门修行的是‘媚术’,与你们自然是大大的不同。”说到此处,闻采婷悠悠道,“掌门让奴家来教导你,自然不是让你专修‘媚术’,说到底,最终还是武学强者为尊。我们女子不需要依附男子而生存,我们修行媚术也不为服侍男子,而是为了将之玩弄于鼓掌之间。掌门,总是想将最好教给你……” 说到这里,闻采婷悠悠看着祝艳影,祝艳影玉容平静,只是在望着祝玉妍的时候,目光慈爱温柔。 “妍儿,多一种技能,便能够在这世上多一种生存的方法。为娘不能随时随地护着你,不负也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着你。这次的意外,若你不够幸运,那么……”祝艳影的脸上出现后怕和担忧,“为娘恨不得教会你世上所有的技能。妍儿,你可愿意学?” 这样担忧的神色,这种情意拳拳,祝玉妍只是觉得胸中一阵激荡,脱口道:“娘,女儿愿意!” 祝艳影满意地点点头,转首对闻采婷道:“如此,你便费心了。” 闻采婷听完,正色躬身道:“掌门请放心,采婷必将竭尽所能,教导少主!” 祝艳影说到此处,转身,祝玉妍微微一迟疑,忙道:“娘,我想知道不负她……” 祝艳影微微抬手,制止了祝玉妍要开口说的话:“妍儿,关于不负,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便是。” 眼观祝艳影神色,祝玉妍顿时明白,关于边不负,她不想说,自然就不会告知她。就如同祝艳影不会告诉她当初在山峰之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份一样。如此想着,心中有些懊恼,只是却又无可奈何。 看见祝玉妍几近变化的表情,祝艳影颇觉得自己的女儿好玩,心下玩心大起,道:“你只管放心,不负她现在很好。等到时机一到,你自然会再见到她。” …… …… 暗色的红,金色的柱,在这殿宇之中,方桌之上,一部书卷自然摊开,书卷之册,用古篆上书“天魔策”三字。这便是四大奇书之一的《天魔策》,是阴癸派无上至尊的宝典。只是,此刻却被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静默在桌前,细细品读。墨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侧,微微上挑的眼眸此刻却再无少女的娇柔,有的是从未有过的冷意。直到,大门处传来声响,见到来人,少年恭恭敬敬站起身,声音里面带着少年变声特有的沙哑:“师傅!” “不负,日后你便会孤独地在这里度过无数的日日月月,你可做好准备了。” “弟子多谢师傅。”边不负微微一笑,“我不悔!” 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子,祝艳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愫。很久之前,也有一个女孩,小小的,也和他的年纪相仿,然后站在祝艳影的面前,带着决绝和毅然,如同今日的边不负一般,一字一句道:“我不悔!” 看着边不负的面容,祝艳影不自禁地别开脸,压下心中的那种愧疚:“你男儿的身份已经不能再遮掩了,你修炼天魔功当知,你停滞不前的原因在于。天魔功本身为女子所修行,开始尚可,待到了后面却是无法再进一部。天魔功出自于《天魔策》,系出同源,今次将《天魔策》赐予你修行,你当从中悟出与天魔功同源的武学方可。成功则与你之前修行相辅相成,事半功倍,失败,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尽废,重则死。你若现在后悔,为师自将你送到一个无人之地,让你平静度过一生。” “师傅,您所做下的这些安排,可是为了玉妍?” 祝艳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边不负深吸一口气,蓦地想起了一些事,原本不明白的地方,也在此刻心如明镜,他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不负,不悔!” 在这暗殿之中的红衣少年,露出决绝的笑容,就如同盛开在暗夜当中的曼殊沙华,美得让人窒息。 第16章 五年(1) 许倩儿拔出手中的短刃,这刀光却是比之之前的还要强横几分。她自然知晓,这两柄短刃不是凡品。寒光刺得眼睛微微一闪,许倩儿挥动了刀刃,却是比之之前的武器还要顺手些。许倩儿转身,躬身下跪:“许倩儿多谢掌门赐刃!” 出身于阴癸派中的叛徒,此刻留着她日后必然有大大的用处。石之轩微微颔首,面容似笑非笑:“哦?我救了你的命,你该如何回报?” 许倩儿爽朗一笑,将手中的短刃放到一侧。却是抬手解开衣襟,衣衫尽褪,衣衫之下,妖娆动人的*一丝、不挂的出现在石之轩的面前。十六岁少女的身体最是细嫩诱人,许倩儿抬起纤长的细腿,一步一摇向石之轩走来,那动人的胸脯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荡漾,仿若最诱人犯罪的罂粟。 诸如许倩儿这样的美人风情无限的赤、裸向血气方刚的少年走来,那一垂眸都仿若带着若有若无的诱,惑,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石之轩的脸颊,且听许倩儿的声音也带了丝丝迷醉:“如此,掌门,可还满意?” 石之轩的目光停留在泛着红晕的娇艳面容上,眸色渐渐加深。 …… …… 洛阳,落芳楼。 右肩传来的丝丝刺痛,提醒这祝玉妍此刻她的身上正在被“纹身”。对,就是纹身,在前世的程芷琦心目中,“纹身”==“不良少女”。而此生的祝玉妍则是心甘情愿的在右肩刺上绣纹。祝玉妍半、裸地躺在床榻上,闻采婷刺得很细心,随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花纹在祝玉妍白皙的肌肤上呈现。在这样极致的白当下,出现被柔化了的桃枝图,竟然奇异的切合的美。 言罢,闻采婷放下手中的绣刀,她的手没有停下,悠悠地从上顺着祝玉妍的曲线,拂上背脊。今年十六岁的祝玉妍,身体发育地极为完美,纤合有度。祝玉妍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婷姨!” 再看的时候,祝玉妍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红晕。闻采婷微微一笑,收回自己的手,轻声道:“少主,您的身体非常完美,足以让任何男人失魂落魄,可是,您记住了,您可以和他们嬉玩,但是却不能失去纯阴之体。” 祝玉妍坐起身,衣衫披在身上,却是对着闻采婷自信一笑:“婷姨放心,玉妍心中自有分寸!” 祝玉妍站起身,用极快的速度躲过旁边的衣衫,只是瞬间之后,衣衫已经完好地穿在身上。她的速度之快,竟然是连闻采婷都没有办法看清。心中感叹少主的功力又进步了不少。祝玉妍瞬时倚靠在躺椅之上,手指把玩着发丝,仿若不经意地说:“婷姨,最近,你可见过我娘?” 闻采婷叹息一声,道:“不曾,掌门的心思又怎会是我等能够猜透的?” “哦?是吗?可是我却以为婷姨会知晓一二。” 祝玉妍说话的时候,眸中利芒一闪,只是片刻,周遭空气中原本的旖旎缠绵却瞬时化为虚无,徒留冷意。闻采婷与祝玉妍相处数年,她自然感到因为此事,祝玉妍已经动怒。闻采婷轻声道:“少主,属下最后一次见到掌门,也是三个月前。” “如此说来……却与我相同。” 不错,祝玉妍也整整三个月没有收到祝艳影的消息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圣门当中已然掀起一阵风波,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作为圣门第一门派的掌门失踪,这样的消息传出,不管是圣门还是正道中来说,都是一个可以引发混乱的事件。 “外面何事如此吵嚷?” 祝玉妍此刻心情无比烦躁,而此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吵嚷之声,无端端更是感到一阵不耐。闻采婷欲说何,只是突然一柄短戟从窗外劲射而入,插入门柱之上,倒如同误入一般。祝玉妍的目光落在短戟之上:“原来是邪极宗的人!” “邪极宗”三个字对于祝玉妍来说,就是开启那次记忆的钥匙。闻采婷根本没有插上话,祝玉妍已经消失在房间里。随即,外面乱哄哄的吵嚷声,顿时安静下来。或者说,是祝玉妍的出现,让正在对峙着的双方都安静下来。 祝玉妍的目光只是牢牢盯着中间那人,他的手上还有半截兵器,那么,刚才飞、射而出的便是他的兵器了。那汉子约莫五十来岁,满脸络腮,身材五短三粗。那汉子看着她现身,道:“你是边不负还是祝玉妍那个娘们儿?你们阴癸派的……娘们儿……” “娘们儿”……三个字未说完,他只是觉得一道绯色的影子在面前一晃,冰寒之气掠过,而他身上的血已经从脖子上流出。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祝玉妍,那身影极是美丽,带着一种梦幻的美,只是也如同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看见的最后一道风景。 只是,他不提“边不负”三个字还好。一提到这三个字,祝玉妍觉得那把火在心头烧得更旺了,若不是当初邪极宗的侯凡,她怎么会和不负师妹分开,连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不负师妹到底在哪里? 只是轻飘飘的一招就取了那汉子的性命,周遭的人都怔住了。那汉子也是邪极宗二线的高手钟同,而这个神秘的少女一出手便将之击毙。这是何等骇人的功力!然而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大厅之内,少女芳踪再难寻。 祝玉妍狂奔出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血,是的,就算是,可是杀人她都一直不太习惯。月色之下,祝玉妍怔怔地看着自己玉白的手——它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柔弱无骨。但转瞬却可以取人性命。 “我也不愿随意杀人,只是,我直到,邪极宗的人一定在某个角落里面看着。他们是想试探我而已,若我不做一个下马威,那么到了明天,会有更多的人来犯我阴癸派!” 祝玉妍紧紧握手成拳,深深吸了口气,转身融入到黑暗之中。 第17章 五年(2) 只是,她的脚步微微凝滞,只是,因为在空气中听到了某种细微的声响。然后,祝玉妍的手在此刻微微动了动,一根极细的天蚕丝从她的尾指弹出,一下子系在远处一棵大树上。内力倾注,大树应声而倒。一个黑影从大树之顶落下,祝玉妍反手一拂,那细丝以极快的速度弹向那人。只是没想到那人的速度却更快,祝玉妍也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强大的压力,突然觉得这是迄今为止,所遇到的最强之敌。这般想着,手下再也不敢停歇。数度变化,只是,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欲与祝玉妍动手。几个起落,飞身而去。 祝玉妍站在原地,并未追去,内心却涌起一阵激荡。那人是谁?何以会出现在此?只是,这样的思索很快被落芳楼传来的琴声所吸引,转而向落芳楼方向而去。 阴影之下,石之轩旋身而出,望着祝玉妍远去的方向,露出一丝兴趣来。方才故意露出行迹,试探了一下祝玉妍。那丫头,似乎和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了。却也似乎更加有趣了! “掌门真是怜花之人!”一声悠悠叹息之声传来,旁侧,许倩儿颇有些幽怨地看着石之轩,与五年前相比,许倩儿退去了几分青涩,多的却是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只是,她的语音尚未落下,只是觉得脖子处被死死扼住,入眼处,是石之轩带有几分冷酷的俊容,“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许倩儿感到一阵害怕,是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同样是圣门一方领袖,祝艳影虽然可怕,但是也带了些许人情味,可是,石之轩,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喜怒无常,是多么的心志坚定。 等到石之轩放开许倩儿之后,许倩儿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垂眸道:“是倩儿逾矩了。可是,莫怪倩儿不提醒掌门,我这师妹美则美矣,但是是一枝带刺的蔷薇。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反击你,就如同当日……” 想到当日发生的事情,许倩儿一阵心悸。在自己和侯凡的联合追击之下,她和边不负竟然……而当日一战,也是“祝玉妍”和“边不负”这两个名字第一次名扬圣门。而当时,把自己从死亡边线拉出来的人就是石之轩,虽然……看着面前的男子,许倩儿心中出现一些酸楚。 石之轩负手而立,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自信而倨傲的微笑,且听得他低声道:“哦?是吗?这样,不是更有趣么?” …… …… 祝玉妍听到这琴声,就觉得有些头痛。果然,等到她回到落芳楼的时候,里面的客人全部都不见了,楼里的姑娘也没有在大厅。落芳楼内,琴声幽幽,却是有着不同于此处旖旎的高雅,仔细听来,却是一曲《秋水》之音,闻琴音,仿若入澄空万里的天地之中。弹琴之人稳如泰山,那个身影与周遭似乎并无违和感,而是因为周围的气息都因了这弹琴之人的心境而变化。闻采婷有些无奈地撇撇嘴:“客人都被这人给赶走了。” 祝玉妍抽了抽嘴角,却是走过去,双手按在琴弦上,琴声掠过一阵急促之声,乍然停歇。那人脸上露出恼恨之色。 “既然如此不屑,又何故到此来,鲁妙子先生?你从寿昌一直跟着我到了洛阳,又是为何?” “我想见边不负!” 又是这句话么?祝玉妍看着鲁妙子的脸,突然有一种想揍他的冲动,而她也这样做了。她的动作太快,然后她的拳头就直直砸在了鲁妙子的嘴角。鲁妙子眼睛蓦地瞪大了,许是没有想到祝玉妍真得砸了他。 而祝玉妍则微笑着揉了揉自己的拳头,态度说不出的恭敬诚恳:“先生虽对玉妍有救命之恩,然玉妍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多谢先生终于满足玉妍的心愿。” “你!”鲁妙子面色大变,握住的拳头放开了又握住,握住了又放开,如此反复之后,强忍住心中的愤怒。 祝玉妍并不在乎他心中所想,忽的冷哼一声,道:“我师妹的事情,先生还是不要苦苦揪着玉妍不放。想必,我师妹未必乐意见着先生你。” “师妹……”鲁妙子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脑海中蓦地又想起当初边不负的模样。 原来,当日一见,让鲁妙子对边不负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他想知道,在阴癸派那群女子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男扮女装的男孩,还成为了祝艳影的嫡系弟子。他好奇他是如何在那群人当中成功掩饰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并未听闻有关他身份暴露的事情。所以,他更好奇现在的边不负被养成了怎样的模样。一个男孩子被当成女孩子来训练,还有天魔功不是只有女子才能修行么,他是否走火入魔了呢?想起边不负,鲁妙子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担忧他。 可惜,阴癸派太过神秘,所以直到不久前才在偶然的机缘之下,发现了祝玉妍的踪迹,也因此一路跟踪她来到了洛阳。 “我敬先生当日对玉妍和不负有救命之恩,所以今日特此诚恳奉劝先生。我阴癸派中之事,先生还是莫要挂心了。” “我若不……” 鲁妙子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却发现指尖一麻,身体却是蓦地不能动了。仍是他瞪大了眼睛,身体也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发出重重的声音。祝玉妍蹲下身,只是对上鲁妙子不甘愤恨的眼神。 祝玉妍笑了笑,如同最美的精灵:“先生一定好奇玉妍是如何做的。嗯?玉妍自然知道先生是此中高手,所以不敢用毒。只是,刚才在碰上琴弦的时候,不小心将随身携带的麻药弹在了琴弦上。先生的手指拂过琴弦,自然沾染到了麻药。先生也不必懊恼,你不是想见我师妹么?被我师妹研制的麻药所迷,也算是圆了先生的一个心愿了。” “少主,怎么处置他?” 祝玉妍无视掉鲁妙子的愤怒,慵懒地站起身,裙裾无意间扫过鲁妙子的脸颊,淡淡道:“把他扔出城外!” “是!” 第18章 牡丹会 洛阳牡丹名扬天下,当前世还是程芷琦的时候,并没有机会一览洛阳牡丹,而今生,作为祝玉妍,既然来到了洛阳,自然要欣赏这洛阳牡丹.洛阳城外,无漏寺中,祝玉妍的轻轻折下一支牡丹,放到鼻尖。 这牡丹当真是最妖娆富贵之花,只是,她却更爱那片阴癸派的桃林。而折下的牡丹花在她手中瞬间化为了齑粉,散落在地上。而当齑粉散落在她指尖的时候,祝玉妍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是…… 只是一瞬间,祝玉妍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身体一转:“朋友既然到来,不妨出来相见。” “牡丹真倾国,只是,在祝姑娘的面前却是失色不少。” 听到这个声音,祝玉妍心中微微一紧,左脚微微前走半步,右手手腕内转,不自禁已然作出防备的动作。院门门口信步而来之人,乍然一看是两位游山玩水的翩翩贵公子,一个气质卓然风流,一个孤高清华。只是,后者在看见祝玉妍之后,脸上露出愤慨之色:“妖女,看你今日往哪里跑?” 祝玉妍似笑非笑地看着鲁妙子,道:“怎么?想必是婷姨将你扔的太近了,下次,一定让她将你扔出城外十里!” “你!”一想到三天前,被这妖女暗算的事情,鲁妙子几乎气得浑身发抖,手下一拂,袖箭瞬时激、射而出。祝玉妍水袖一盏,再看之时,两支袖箭已经稳稳夹在她的手指尖。鲁妙子善于制作天下机关暗器,他也明知这袖箭不能伤了祝玉妍,之时怒及之时激、射而出。 “玉妍这一手‘红袖招’当真是妙计!”另外一直默默注视的青衫男子突然出声。 祝玉妍右手一挥,袖箭被插入地上,她看着含笑的青衫男子,神情一冷:“原来是你!当日,在暗中试探我之人,原来是你——石之轩!” 石之轩缓缓走到祝玉妍的面前,他每走一步,都让祝玉妍感到一种气压若有若无的存在。石之轩并没有刻意压制体内的真气,甚至在有意无意地透露给祝玉妍。看他闲庭适步的模样,再看他那张俊美的面容,祝玉妍就是本能地感到一种警戒。不错,她绝对不会忘记石之轩是一个危险的人。 “停!”突然,祝玉妍出声了,然后本能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自己身体往后面退了两步,“石之轩,你离我远一点!” 石之轩的笑容微微凝滞。 祝玉妍一个跃身,却是到了鲁妙子身侧,而她则是露出极为无辜虔诚的眼神望着石之轩:“真的,其实和你相比,我觉得待在先生身边更安全一些。”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为之一冷。石之轩的双眸中有暗火在涌动,是的,那是所谓的“愤怒之光”,而鲁妙子也似乎傻掉了一样。好吧,其实,祝玉妍忽然觉得这样傻掉的鲁妙子,怎么说呢?其实还有一点一点萌。 “玉妍,似乎不想见到我呢?”就在祝玉妍决定承受石之轩的怒火的时候,他突然展颜一笑,“可是,你似乎忘记了。那年初见之时,我却是说过等你长大之后,娶了你。若我没有记错,今年的妍儿可是二八年华呢?” 石之轩的眼神很温柔,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尤其是当一个日后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邪王用此等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祝玉妍觉得没有女人能够抵挡得住吧。所以,她此刻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 “什么,之轩,你要娶了这个妖女?” 不过,还不等祝玉妍把后面的悸动继续升华,就听见鲁妙子不可置信的声音。他用手指了指祝玉妍,又指了指石之轩:“之轩,你莫要被这妖女的容貌所惑,她就是一……”后面的话鲁妙子终究没有说出来,或者说,对于他来说,“妖女”也已经是最厉害的骂人的话了。 “先生!若玉妍是妖女,那么和玉妍同时身为圣门中的石之轩又是什么呢?莫不是……”说到这里,祝玉妍眼中露出狡黠的眼神,就如同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一般,她微微挑了挑眉头,“妖男!” “你怎可如此说之轩?你个妖女!” “先生,玉妍真是奇怪——三日之前,你口口声声中谈及的是我师妹,为何不过三日光景,却言语之间,提及的均是‘之轩’。莫不是,我师妹在你心中,连一个……”说到这里,祝玉妍又对石之轩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连一个妖男也不如?” 鲁妙子微微一怔,然后转头看了石之轩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去,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微红的面容。三日之前,被闻采婷那女人扔到城外,是石之轩救了他。然后,他们这三日相谈甚欢,本以为石之轩就一武夫,却不想到文采风流、天文五行无一不精,顿时二人引为知己。他自然是听不得祝玉妍这妖女说石之轩的不是了。 “妍儿,你真是太可爱了。”石之轩说话的时候,足下幻影万千,已经是瞬时向祝玉妍动手。而祝玉妍眼中露出一丝兴奋,身体也在瞬间如同鬼魅般展开。在年轻一代高手当中,祝玉妍总是和石之轩同时被提及。都言道他们二人是新一代当中最强的,那么今日,就趁着此次机会过一过招吧。 “玉妍可知道我的兵器是甚么?”石之轩一掌击向祝玉妍的后背,只是掌风未到,已经被祝玉妍用巧劲避开,足下轻轻点向石之轩。这一点之间,看似很轻,实则暗含了真气,平常人若被祝玉妍点住,腿骨尽折。 “本姑娘没兴趣。”祝玉妍冷冷道,她的目光太冷,石之轩眸子一黯,叹息道,“我今日方知,原来妍儿你真的讨厌我。” “废话!” “听说妍儿精通琴箫乐器,我独爱箫声,若我侥幸胜出妍儿一招半式。那妍儿可会为我吹奏一曲?” “要听箫声,找碧秀心去!” …… …… 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人的功力原本不相伯仲之间。只是,你来我往的斗嘴,鲁妙子听着听着忽然就觉得莫来有的难过。尤其是这二人过招之时,武功招式一个灵动,一个飘逸,仿若入画一般。就仿佛有一种无法插足的无力感。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要毁了这满园的牡丹么?” 突然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祝玉妍和石之轩几乎在同时撤手。再看看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有对面扫地的年老和尚沉痛的面容。祝玉妍有些心虚,却是撒手一指,指向了石之轩:“找他,都是他毁了!” 看见祝玉妍微微泛红的面颊和有些躲闪的眼神,石之轩忽然心情大好,乐道:“这敢情好啊,妍儿,既然祸事是一起闯下的,我们当应该同时受罚才是。” “那老僧就罚二位施主将这里所有的回归原位,希望二位诚心而为。阿弥陀佛!”那老僧说完转身走出园子。 园子角落旁,放着两把扫帚。祝玉妍心道,她才不会用扫帚扫。只是,这想法刚刚一想,却看见石之轩推出一掌,掌风过处,卷起尘埃……只是,石之轩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却是祝玉妍用手按住他的手腕,抬首,看见祝玉妍笑靥如花:“石之轩,好没羞!诚心而为又岂可用此种计量!” 言罢,祝玉妍率先走过去,拿起扫帚躬身而动。然后挑衅地看着石之轩——不错,她就是不想如石之轩的意。 石之轩似乎眼角抽了抽,只是看着朦胧中带着挑衅的美眸,心中一动,走过去,拿起了扫帚,叹息道:“妍儿啊妍儿,今日之事,若传扬出去,我石之轩却再无英名。” 而在一旁的鲁妙子眼睛都瞪得大了——这是石之轩么?这是祝玉妍么?魔门最倨傲的两个人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的小寺庙里面——嗯——扫地——为嘛觉得很诡异,为嘛周围有阴风在吹—— …… …… 等到了石之轩和鲁妙子相携离开之后,方才的老僧走到园子里。恭恭敬敬地对着祝玉妍行礼:“少主!” 祝玉妍点点头,眸子里面星光闪闪:“很好,现在,竟然连石之轩也在打我阴癸派的主意了。我倒要看看,有哪些牛鬼蛇神,干脆一次性都给我滚出来好了。我不介意将他们一网打尽!” “少主息怒!” 祝玉妍咬咬牙:“没想到,鲁妙子和石之轩成为了知己,对于石之轩来说,倒是多了一个好帮手。可是,那又如何?我才不怕你们,你们要来都来吧!大不了,玉石俱焚!” 祝玉妍一怒之下,手重重拍在石桌之上,石桌应声而裂开。那老僧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道:“少主,莫要伤了自己的手。” “无妨。”说到此处,祝玉妍看了看老僧,突然嘻嘻笑了出来,“好啦,上官龙,脱了这层皮吧。我看着别扭,等我们走了,就把那个老僧放了,我可不忍心伤害无辜的老人家。” “是。”“老僧”说完,顺手解开面具,却原来是一个双十年华的俊秀少年。 第19章 婚礼(1) 牡丹花瓣香气袭人,石之轩手指间静静躺着花瓣,思绪却悄然飘走。这是五年之后,和祝玉妍首次的正面交锋。看似意气之争的动手,实际上无论是他还是祝玉妍都清楚彼此之间只是互相试探而已,出手亦有所保留。那场戏,也越来越精彩。想到此处,石之轩的眼眸微微一冷。 “笃笃!”敲门声传来。 “何事?”石之轩的衣袖微微一挥,脸上布上的一张面具,却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鬓角微微带了些风霜之色。 “老板,是洛阳帮的朱帮主送来的请帖。” “朱逵!”听到此处,石之轩接过手下送来的喜帖,洛阳帮朱逵的掌上明珠朱珠在洛阳尚有美名,朱逵颇为疼爱这个女儿,三日之前摆下擂台比武招亲,后来让青州上官龙一举夺魁,娶了朱逵的女儿就相当于成了半个洛阳帮的帮主,喜宴也定在七日之后,“你去备下贺礼,朱帮主嫁女,此等大事,必然要前去祝贺。” “是!小人立刻去办。” 此时,石之轩客串的是洛阳大户成明的身份。 …… 看见身穿一身喜服的上官龙,愈加显得神采奕奕。祝玉妍的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听说洛阳帮帮主的女儿是有名的美人儿,如此一来,你倒是个有福的。只是,牡丹虽美,却不要因此迷了眼睛。” 上官龙正色道:“少主请放心,属下绝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那就好。三年,我只给你三年的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和方法,一定要让洛阳帮变成你的!” “是,属下遵命!” 门外传来了扣门声,祝玉妍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笑:“快去吧,可别误了时辰。‘*一刻值千金’呢?” 上官龙的脸微微一红,连声告辞。等到上官龙离开之后,祝玉妍立刻施展轻功,却是向着朱府反方向的位置而去。一辆马车在一炷香之前,从朱府后门出发,向着城外而去。几乎没有费劲,祝玉妍在城外三里追了上去,左手的暗器一出手,马蹄翻飞,马儿嘶鸣,车夫用尽全力方控制住马儿。只听得马车内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朱小姐,请出来吧。” 祝玉妍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马车内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着急的声音:“珠儿,不要!” 然后是一个少女幽幽的叹息声:“薛郎,恐怕今日奴家不能同你离开了。” 那少女说完,祝玉妍看见一只玉白纤细的手撩起了车帘,马车之内,赫然是今日的新娘朱珠,以及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朱珠和那男子在看见祝玉妍的一刹那,面容都微微一怔。只听得朱珠叹息道:“奴家向来自负美貌,不料今日却见着了真正的美人。也没有想到拦截我的高手竟是一位女子。” “珠儿,我一定要带你走。”薛春见状,身体一转,跳下马车,却是拦在祝玉妍的面前,只是,俊秀的面容上微微渗出汗水。 “朱小姐,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是,奴家知道。”说到此处,朱珠的目光柔情脉脉地落在薛春的身上,“若奴家没有遇上薛郎,必然会听从父母之命。” 薛春听完,回头亦柔情脉脉的望着朱珠,二人之间淡淡流转出的默契和感情,让祝玉妍心中一颤,原本想说什么却也静静等着他们二人。 “也罢,如今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朱珠眼中一黯,“薛郎,你离开洛阳吧。日后,便忘了朱珠” 朱珠说完,却是用手放下车帘:“刘三,送我回去。” “等一下,珠儿!你难道都忘记了吗?”薛春大吼一声,拦在了已经调转了马头的马车前,“珠儿,我们认识了整整三年了。若不是我没用,在比武会上,输给了那人,我……都怪我!” “不,薛郎!奴家不怪了。你本不是江湖中人,却是为了我,方才练武。只是……薛郎,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吧。刘三,我们走!” “是!小姐!” 薛春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怔怔无言。泪水却是顺着白净的面颊滑落下来。祝玉妍转身走到薛春的面前,看着他,说:“薛公子,你本就出身洛阳世家。只是,你当可知晓,你的家族亦不可能接受朱小姐。今日你们二人出了这个城,不久之后就会被薛家和朱家的人抓回去。朱珠的声誉受损,就算是,也只能为妾。说不定,你们两家也会因此受损。薛公子的行为,当真是对朱小姐最好么?” 听到祝玉妍的话,薛春傻傻地看着她,似乎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祝玉妍突然同情起这个单纯的世家公子起来:“朱小姐当真是真心爱着公子,明知如此,却也甘冒此等奉献,陪公子走了这么一遭。可是,事到如今,却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是啊,以她的心性又怎可为妾?”薛春口中自言自语,似是痴了一般。 祝玉妍转身,却是不再看伤神的薛春一眼。心中却是有些佩服敢爱敢恨的朱珠,只是,佩服归佩服,为了阴癸派,她知道,她应该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同情心和怜悯。在这个世上,弱者便只能由别人来摆布。 “妍儿,可是要去参加喜宴?”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祝玉妍身侧,说话之人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祝玉妍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只是,却又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个笑容…… 祝玉妍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身子一晃,却是落到了马车之中,而那人伸出双臂,将祝玉妍搂在怀中。祝玉妍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在笑,眼神却是冷的:“哦?原来是你!你竟然也要去么?” “只是,少了一个作陪之人!” 祝玉妍眨眨眼,道:“老爷,妾身可适合?” 石之轩哈哈笑了起来,眼眸沉沉:“只是,老夫怕夫人太过美貌,而夺走了‘洛阳美人’的风采。” 言罢,一张丝绢飘飘然落在了祝玉妍的面颊上,也只是露出祝玉妍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又突然变得雾蒙蒙起来,带着醉人的含羞带怯:“妾身任凭老爷做主!” 然后匕首顶在了石之轩的腰间,祝玉妍的左臂依然挂在石之轩的脖子上,她抬起头,凑到了石之轩的耳边,呵气如兰:“石之轩,你假扮成大老爷去婚宴想要做什么啊?嗯?” 她的声音慵懒而柔媚,那气息吞吐在石之轩的耳边,石之轩只觉得心神一荡。同时,他极快地镇定下来。戏谑地望着祝玉妍,道:“我自然知晓妍儿你最爱热闹,既然你身在洛阳,那么最大的热闹莫过于洛阳帮朱逵女儿的婚礼。这样的热闹妍儿岂会错过?为了见妍儿一面,我自然会到场!” 祝玉妍心中暗骂一声:鬼话!面上却是依旧笑颜如花:“如此,妾身多谢老爷厚爱了。嗯,说起来,怎么没见着和你形影不离的鲁妙子先生呢?” 提及鲁妙子,石之轩眼中有一丝不自然掠过,虽然很快,但是也被祝玉妍捕捉到了,也因此,祝玉妍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鲁妙子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 “或许,是在研发什么可以困住我或者我阴癸派高手的机关吧?” “怎会?妍儿你多想了!” 朱府内,张灯结彩,朱逵老年得女,膝下只有朱珠一个掌珠,况且此女才貌双全,朱逵待之如珠如玉。爱女大婚,洛阳城中,但凡是江湖上和商界有名之人皆受到邀请。里面热腾腾一片,喜庆一片。新郎和朱逵夫妇站在门口亲自迎宾。祝玉妍一直低头乖觉地仿佛只是石之轩身旁的的影子。只是,她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放松,本来没有把握。但是当新郎和新娘拜堂的时候,石之轩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略微诡异的笑。 就是这个笑,让祝玉妍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总觉得石之轩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情。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妍儿放心,我此刻只是来看热闹的!”就在祝玉妍四处寻思的时候,耳旁一热,耳边响起了石之轩那厮的声音。 听罢,祝玉妍撇撇嘴,她才不会相信。 不过,一直到将新郎新娘送入洞房,似乎都没有异常发生。朱逵显得很兴奋,到处喝酒敬酒,原本发胖的面容显得红光满面。祝玉妍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有些原本以为模糊了的记忆就在脑海中呈现出来了。 她还是程芷琦的时候,她的爸爸年轻时也是帅哥一枚,只是到了后来,年纪上去了,身体也发胖了。记得爸爸的脸和朱逵的脸一样,都有些圆圆的。有一次,爸爸喝醉酒,拉着程芷琦的手说:“琦琦……爸爸最骄傲的就是养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一定要有另外一个男人像爸爸这样爱你,爸爸才放心将你交到她的手里……” 只是,后来,程芷琦的爸爸并没有等到她结婚的那天。只是,大一的那一年,她的爸爸患了肝癌,晚期…… 看着朱逵,祝玉妍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只是,当一根手指伸到她眼角旁,沾上她的眼泪的时候,祝玉妍一抬头,就对上石之轩有些迷离的眼神。祝玉妍刹那间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他的面前失态了,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目光冷冽地盯着石之轩! 被祝玉妍的目光一盯,原本思维有些凌乱的石之轩也清醒过来。笑道:“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妍儿含泪,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说到这里,他故意将手指放到口中,露出一个祝玉妍觉得是很淫、荡的笑容,说:“都说眼泪是咸的,可是妍儿的眼泪在我尝来却是香甜的。” 色、狼!祝玉妍心中暗骂一声。手掌轻轻翻转,正要出手,却忽然看见朱府的管家在朱逵耳边说话。立时凝神听去。 就在管家说完的一刹那,朱逵面色大变,拱手对周围围着的人说了几句,转身匆匆离开宴会场。祝玉妍和石之轩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跟在朱逵身后而去。 朱府后院,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而棍棒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他抬头望着张灯结彩,被红色笼罩的府邸,只是,视线开始渐渐模模糊糊。有血珠落在了眼睛中,眨了眨,却显得更红了。 朱逵抬了抬手,示意家丁停下,走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子,冷冷道:“你薛家不过是一个落魄又自命清高的世家而已,你若再有损小女清誉,老夫定会要了你的命。你夜闯我朱府,当成是一般宵小之辈又如何!” 第20章 婚礼(2) 薛春用力抬起头:“朱帮主……春并未损小姐的清誉。春只是想远远见小姐一面……” “混账!继续打!” …… 红烛映衬之下,一身喜服的上官龙,因为喝了酒,面色泛红,似乎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气,只是,仔细看来,却可见着目光中的冷静。新娘端坐在喜床上,红烛将她的身影勾勒出柔美的线条,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些看不清楚。柔美,这倒是和阴癸派中的女子大大不同呢!上官龙从小长在阴癸派,派中女子无一不是美得张扬嚣张。而这,他的新娘却感觉不到那种盛气凌人。 上官龙,走过去,撩起红纱,红盖头之下,新娘的面容柔美,然却无一丝羞涩。对上新娘清亮的眸子,上官龙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细细打量着新娘,然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娘子,这下为夫有礼了。” 是个俊秀的年轻男子呢?朱珠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夫婿,武功高强、英俊潇洒,这是每个女子都愿意所嫁之人。但是,为何,在上官龙轻轻解开她衣襟的时候,她脑海中想着的依然是他呢? …… …… 这一夜,她就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了吧。薛春感到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在一点一点流逝,生命也在一点一点流逝。他被朱逵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府外,夜,真的很冷。然后,他看见绯色的裙摆微微移动,落在了他的面前。抬头,却是白日里拦截他们的那个绝色女子。 “你不恨我吗?”祝玉妍有点惊讶薛春眼中的平静。 薛春摇摇头:“我知道我带不走珠儿。不是你,也是他人。” “我已让你离开,你又何故回到朱府?”祝玉妍忽然觉得有点烦躁,“自己武功不济,被别人逮到,还不是被打得个半死。” 薛春忽然笑着摇摇头,是,就是这个笑容,明明满脸血污、狼狈不堪,但是这笑容如同破开云雾的阳光:“我想看见珠儿身穿喜服的模样。我……看见了……” 薛春说完,一下子晕了过去。心中叹息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想看见这个傻瓜去死。真的是个傻瓜呢!明明就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如果换成祝玉妍,她才不会! “多情总被无情恼。妍儿,你的心乱了呢?”石之轩蹲下身,摸了摸薛春的鼻息,立时封住他的穴道,“这小子有点意思。倒是适合做我花间派弟子!” 他话音一落,立时扛起薛春几个跃起,已在屋顶之上。祝玉妍几乎在同时出手,“红袖招”如影随形一般跟在石之轩身后。开玩笑,薛春是好人一枚,才不要这样的好人落入石之轩的手中。只是不管石之轩如何,都始终无法摆脱后面紧紧追着的祝玉妍。而就在这个时候,落芳楼之上,传来阴癸派的信号。只是这么一刹那的迟疑,石之轩已然不见了身影。祝玉妍站在原地,有些恼怒地跺了跺脚。 等到回到了落芳楼,闻采婷一见到她,立刻迎上去,道:“少主,天莲宗广发帖子,要求召开圣门大会,恐对我阴癸派不利!” “可邀请了我阴癸派?” 闻采婷微微迟疑,道:“他们邀请了圣门两派六道,除了我阴癸派!” 祝玉妍点点头,心中把所有的过程都想了想,眸子掠过一丝狠意:“很好,看来是冲着我们而来。婷姨,看来我派中出了奸细,他们必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我娘失踪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猖狂。这人在我派中必然有较高的地位。” “属下立刻去办!” “不!我会亲自处理那个奸细。石之轩化名‘成明’掩藏在洛阳,你立刻派人,不,婷姨,你亲自去,救出一个叫‘薛春’的男子。将他送到我面前,明日,我便启程回阴癸派!” “是!” …… …… 石之轩,你要你的人,我偏偏不让你如意。况且,这是洛阳,你石之轩有顾忌,但是在我祝玉妍的地盘上,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 一大早起来,祝玉妍便得知薛春已经被救出。打开木门,祝玉妍看见薛春已经被闻采婷派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衫。他静静地靠在墙头,眼神默然。阳光透过木棱落在他的面容上,斑驳的阴影恍惚得他的面容也有些模糊。祝玉妍推开门,却是一下子抓住薛春,跃身而起,将他扔在一匹马车内,驾车之人赫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弟子,名唤水合。 薛春一直都很安静,或者那是可以称之为“心如死灰”的状态。祝玉妍有些好奇,在还是程芷琦的时候,现代世界的因素太多,物质化的社会,那种生死相依的感情,程芷琦觉得那只是生活在童话故事里面。而此生作为祝玉妍,祝艳影和阴癸派教给她的便是所谓男女之情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所以,当她看见这个叫薛春的男子,冒着生死,只是为了远远看见心爱的姑娘穿上嫁衣的模样的时候,祝玉妍的内心受着第一次的激荡,或者说是震动。 祝玉妍一共行走了三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阴癸派。只是,这三天来,薛春都如同一个死人一样,根本就无视了她的存在。所以,一回到阴癸派,祝玉妍直接拎着薛春,扔到了碧水潭当中。 而薛春依旧睁着他的眼睛,身体也不挣扎,静静地沉到了湖水之中。随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祝玉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水合在旁边看着也惊心。 “把他捞起来!” “是!”水合得令,身体如飞鱼一头扎到了碧水潭,将半死不活地薛春拖了出来。水合也立刻对他进行抢救,薛春面色有些发紫,只是,片刻后缓了过来。祝玉妍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只是一片冷光,天魔斩出鞘,却是对着薛春的脖子。 “你当真连死都不怕了吗?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将你带回来?难道你不怕你的‘珠儿’知道后伤心难过?你想不想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听到祝玉妍提及“珠儿”两个字,薛春的眼眸微微一闪。 看到此处,祝玉妍脸上露出一丝得色:“好了,好好活下来,我就告诉你!水合,将他带下去,我不想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少主!” 祝玉妍的指尖微微拂过冰寒的刃口,道:“我才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不变的真情?薛春,你真的做得到吗?” 是的,她不相信,无法忘记在电视剧中,石之轩对祝玉妍的绝情,也无法忘记在那个疯狂的夜晚,祝艳影痴痴傻等的身影。所谓一切,不过浮华和烟云。而她能够做的,便是好好守护阴癸派和她的母亲。可是,祝艳影此刻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听说师姐带了一个男人回来!大家可都在猜测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得到师姐的亲睐呢?” 一道白色的影子倏尔落到了祝玉妍的怀中,她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毛茸茸的,甚是可爱。再看看缓缓向她走来的少女,祝玉妍面色一缓,笑道:“忆心,小雪被你养的越发可爱了。” “那是自然。”周忆心得意的笑了笑,她走动的时候,黑色的秀发随着身子在空中飘荡,周忆心最美的是她一头如同瀑布的秀发。那秀发,很美!周忆心走到祝玉妍的身边,如同耳语一般,声音带着丝丝的飘渺之音,“师姐,您可还记得不负师妹?” 周忆心的年龄,其实比边不负还要小些,只是却比边不负更早拜入祝玉妍的门下,故称之为“不负师妹” 听到这四个字,祝玉妍的心中立时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深深的内疚席卷了她的心。而手中的白狐却在此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祝玉妍才惊觉自己太过用力,手一松,白狐跳到了周忆心的怀中。周忆心笑了笑:“师姐,我总是在想,在我们几个姐妹里面。属你和不负师妹最是出众,多年不见,却是不知晓不负师妹又生得怎样的倾国倾城?” 周忆心瞥了瞥远处隐藏在山林之间的一处。 祝玉妍根本没有像那边看过去,只是面色沉静:“忆心,你当知晓师命难违!” 周忆心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师姐,你好狠的心,如今派中之事莫不是你一人做主。为何不趁此机会,将不负师妹放出来?你可知,她被禁足了整整五年啊。就在那里,你明明知道,却袖手旁观。只有一个哑仆每日为他送去饭菜,一个人的孤独。你能够理解吗?不,师姐,你根本不能理解。你一出生就注定了高高在上……!” “啪”!一记狠狠的巴掌甩在周忆心的脸上。周忆心有些惊恐地望着她,祝玉妍冷声道,“跪下!” 周忆心愤愤地盯着祝玉妍,但是终究跪了下去。 “竟然对我出言不逊,你当在此处好好反省反省!” 祝玉妍转身,在周忆心没有注意的某个瞬间她瞥了那处山林,不负,你再等等,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了。你再耐心的等等…… 一曲洞箫,哀婉动人。祝玉妍是会洞箫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在外面吹过。因为,天下所知的此道高手是碧秀心,她已经厌烦了一次又一次的和碧秀心比较。四年,还有四年的时间就要和她决一高下了。命定的敌人。 薛春是被这洞箫之声吸引到出来的。箫声哀婉,只是,被祝玉妍吹奏出来,却多了灵动和活力,或者说明明是哀婉之声,硬是被她吹出了欢快。薛春听着听着,却有些痴了。 一曲完毕,祝玉妍回头看了看薛春,道:“怎么?现在不装死人了?” 薛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祝玉妍,他的眼神很清澈,或者说,是祝玉妍在这个世界上,看见的最干净的一双眸子。 “姑娘,谢谢你!……” 很久之后,她听见薛春的声音,这个时候,祝玉妍忽然觉得他的声音其实很好听。 第21章 内鬼 同样的夜色,同样温柔的月光。周忆心每每行至一处,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她已经可以避开机关。等到庙宇在丛山之中显现出来,红色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有些暗沉。看见厚重的大门,周忆心紧绷着的神经总算露出点喜色来,她看了看手中的果子,用力扣门。 门上有机关,连同哑仆的房间,周忆心知道哑仆虽然听不见,但是他会看见上面抖动的摇铃。等到很久之后,当门缓缓打开。周忆心欢呼一声,跃身奔了进去。殿宇之中,传来幽幽笛声,而在庙宇之外,仿若与世隔绝,却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周忆心脚步欢快地往前,当最终那红色的背影出现的时候,却是再也忍不住,奔过去,抱住了他:“不负,我来看你了。” 边不负身子微微一僵,笛子也脱手,他转过身来,发出沉重的铁链声音,然后用力推开周忆心:“师姐,你不要再来了,下次我会变动外面的机关。” 周忆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在烛光下,她望着边不负,目光却是落在边不负的身上沉沉的铁链,心中一痛,道:“若你是因为身上的千年玄铁,我就算是背叛师门,也要救你出去。” “你若背叛阴癸派,我必杀之!” “你!”周忆心怒极反笑,“边不负,你别不识好歹,别以为我喜欢你,就不会杀你!我周忆心得不到的必然毁之!” 周忆心言毕,只觉得寒光一闪,雪亮的刀锋已然放在了边不负的脖子处,刀锋之下,泛着的绝世面容,却并为因此而改变丝毫。边不负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要杀我?就凭你还做不到!” 他反手提及,用极快的速度扣住周忆心的手腕,匕首也旋即被扔出,周忆心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边不负已经扣住了她的脉门,周忆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你用的不是天魔功,到底是什么?” 边不负放开周忆心,淡淡道:“你以为困住我的是别人吗?不,是我自己用玄铁扣住我自己的。” 因为他害怕再还没有能力保护祝玉妍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冲出去去找她,所以才自己用铁链困住。 “周忆心,我念你是阴癸派中人,姑且尊你一声‘师姐’。只是,有些不该有的妄想,你还是丢掉。否则,终有一日,我必不会手下留情。” 边不负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周忆心看着他,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为什么在说话的时候,这一个与她同龄的师弟看上去有些害怕。不,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些心惊和痛。是心痛,他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周忆心讥讽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你其实是个男儿身!或许,你只是害怕被某人知道而已。若我告诉她!” “若是如此,你此刻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周忆心一怔,不错,她不会说的,只是,连这一点都被他洞悉了吗?三个月前,得知师傅失踪,周忆心便悄悄闯进这个禁地,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最后,她被困机关,醒来的时候是被哑仆所救。也在那一次,得知了师傅想要掩藏的秘密竟然就是边不负的真实身份!也是那个时候,对这个师弟产生了一些别样情愫吧。 可是…… 周忆心摇摇头,自嘲道:“我知晓,除了对祝玉妍,你向来是冷情的。或许,这几次,你放我进来,目的不过是想知晓祝玉妍的消息而已。现在,天莲宗广发英雄帖,邀请除了我派之外的所以圣门同道。祝玉妍许是在准备这场大战吧!” 边不负的脸上出现担忧的神色,在周忆心面前,甚至连掩饰都不曾。周忆心静静将篮子放下,柔声说:“我带了些新鲜的果子来,你想吃就吃一些,不想……也没关系。这次,祝玉妍将一个男子带了回来,带他有些特别!” 周忆心说完,怅然而去,边不负摸了摸手中的笛子,心中却是有些难过,只是因为最后周忆心说的那句话吗?不,不会的,师姐一定会在外面等着他的。只是…… “师傅,您到底在哪里?师姐现在的处境一定很难!” …… …… 自从薛春到来之后,祝玉妍几乎忘记了练功,但凡是有空,祝玉妍都同他在一起。就同此时,祝玉妍在桃园摆下宴席,她斜靠在软榻上,端起酒壶,酒水入口,却是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席间,舞姬几近柔美之态。而薛春却是坐在祝玉妍座位左首,他却是默默坐着,动也不动一下。 一粒葡萄突然出现在薛春面前,他抬头,就看见仿佛连眼角都带笑的祝玉妍。 “这是新疆来的葡萄,最是美味了,你却不尝一尝?” 薛春摇摇头,低声说:“祝姑娘,你若是需要我帮你演戏也就是了,我自然会……” 他话没说完,口就被堵住,却是祝玉妍将葡萄塞进了他口中,薛春因为太过惊愕,有些呆呆地看着祝玉妍。祝玉妍用手捂住他的嘴,凑到他耳畔,呵气如兰:“不该说的一个字儿都别说!” 等到薛春回过神的时候,祝玉妍已经回到了她的软榻上,慵懒地吃着葡萄。 薛春忽然觉得有些郁闷,端起面前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没想到入口之处,却是从未喝过的烈,一下子被呛住,用力咳了出来。祝玉妍目光微微一转,看见薛春因为剧烈的咳嗽,却是连眼泪都出来了。看见祝玉妍斜睨着他,清秀的面容憋得通红,却是蹦出几个字来:“你难道都喝的是烈酒么?” 祝玉妍点点头:“塞外的酒总是要烈些,烈酒好,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薛春有些愕然,然后呆呆地看着祝玉妍,口中讷讷:“女孩子,还是别喝酒的好!” 如果祝玉妍没有习武,她一定不会听见薛春的话,只是她不但习武,而且是一个高手。她必须要喝烈酒,只有这样才能清醒地去……祝玉妍端着酒壶的手只是顿了顿而已,然后依旧如故。只是,从头至尾,都有一道清凉的目光望着祝玉妍,让她微微有些不适……而也这样,祝玉妍越喝越郁闷,甚至有些醉意…… 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舞姬也在这一刻纷纷退下。只是,银发的旦梅押着一个上绑的中年妇人到了祝玉妍面前,静,是绝对的静。那中年妇人的脸上满是倨傲之色。 “邹长老,没有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人是你!” “呸!无知小丫头,竟然连我也要拿下!就算是你母亲在,你要敬我三分!” 祝玉妍眼中出现一丝冷意,手下一拂,薛春面前没有被动过的葡萄被摘下一颗,静静放在祝玉妍的手中:“邹长老,可是敢吃下这葡萄?” 邹长老一怔,却是再无言语。 祝玉妍转头看了看眼睛蓦地瞪大的薛春,笑了起来:“这里面可没有什么致命的毒药,不过是想控制你的慢性毒药而已。我知晓,你不会动这宴会上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告诉你。” “邹长老,想要的其实不是薛春的命,而是玉妍的不是吗?” 邹长老不再说话,她看了看祝玉妍,又看了看薛春,最后目光最终落在祝玉妍的脸上,叹息一声,道:“我终究是小看了你,本以为你这丫头再过厉害,不过二八年华。本以为……可是,原来你同你母亲一般,是无情之人!” 无情之人吗?祝玉妍回头看了看薛春,他也用复杂莫名的神色望着祝玉妍。祝玉妍转开头,道:“旦师姐,给邹长老一个全尸!” “是!” 旦梅将邹长老押了下去,祝玉妍挥了挥手,周围的人也在同一时刻退下,也只是剩下薛春一个人。静默的空气,让祝玉妍觉得有些闷。似乎过了很久,她回头给了薛春一个明媚的笑容:“你看,薛公子,你问我什么时候放你走?可没那么容易呢?我就是那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你等着,等着我想放你的时候,你才能走!” 薛春眼中露出一丝痛楚。 祝玉妍转身:“如果你因此而感到难过,那也没办法,我暂时是不会放你走的。” “不!祝姑娘,我难过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薛春顿了顿,叹息一声,犹豫了片刻,道:“只是,我觉得你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感到孤独的。” 祝玉妍身子一僵,身后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薛春已经走了,只是,祝玉妍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孤独吗?是的,她到现在为止,练功、保护阴癸派。多多少少有着和祝艳影的母女之情,可是,那些只是机械的,被动的。她为什么有一种身在局外之感,不,就是孤独。孤独的感觉……就算极力融入,但是却总有一种孤独。 不负,如果不负师妹在,或许…… “师妹!邹月已经伏法!”旦梅几乎是无声地走到了她身边。 祝玉妍点点头,说:“那个人掩藏很深,邹月只是冰山一角而已。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不过……我们一直监控薛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听到“薛春”二字,祝玉妍脸上出现一丝复杂,很快被掩饰过去:“撤了吧,或许是我太过怀疑了。我观察了他很久,的确是那样。” “是!” “邹月的事情,说明,掩藏深处的那个也有所察觉了。我们立刻准备出发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圣门大会’!然后再一步步揪出那个人!……”祝玉妍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迟疑,但是很快道,“薛春也和我一起去!” 第22章 灭陈 杨氏代北周而立隋,杨坚自从称帝之后,致力于北方的统一。在南征北战之中,为隋朝皇后独孤伽罗所生的两个嫡子杨勇和杨坚也各自成长起来。隋开皇八年,杨坚在灭梁之后,终将统一的步伐迈向了江南陈朝,而此次带兵出征的是他向来宠爱的次子杨广。大军在长江边扎营,军帐之中,军中将帅均对作战发出激烈的讨论。可以说,这对于年轻的杨广来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此前,我们进行充足准备,让南陈习以为常,我等一直在等待时机。本王以为此时机已经到来,我们举兵南渡。”军帐之中,为首的则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看见他的第一眼都会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剑眉星目,面颊之上无一处不精细,若不是目光中透露出的英气,许是会被认为长得太过“艳丽”了一些。他,便是晋王杨广。杨广抬起手臂,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续道,“届时我等可分别从上游、中游、下游三路南渡,最后直取健康。灭陈!” “是!末将遵命!” 或许是因为主帅的自信,或许是号称五十万大军的绝对实力,这一声回答极是响亮。 杨广挥了挥手臂,示意众将出营。最后,也只是剩下一个谋士模样的男子在他身旁,道:“殿下此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杨广眼中出现一丝怒意,厉声道:“闭嘴!这种话日后不要再在本王面前提及。本王只愿为父皇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而已,其余之事休要提及!” 见杨广动了真怒,那谋士忙唯唯诺诺地退出军帐。然则心中很是不平,晋王啊晋王,你想要的太平日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与中规中矩的杨勇相比,杨广本身出色太多了。终有一日…… 杨广的心其实并没有表面看上来那么平静。他坐下来,看了看文件,却是无端端感到一丝浮躁。再也无法静心,劝说,有些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和大哥杨勇表面上兄友弟恭,其实呢?杨勇一直都忌惮着他,尤其是母后对于他的偏爱。只是,想到母后和大哥……此时的杨广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会走上那条路。越想心却是越无法平静……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阵箫声从外面传来。只是听得这箫声的一下子,杨广原本浮躁无比的心因为这箫声而渐渐平静下来。那箫声是从未听过的婉转动听,杨广听着听着,竟然是痴了,但偏偏听着着如同仙乐一般的箫声,根本让他无法产生一丝邪念,就如同一股清泉流动在山谷之中,缓缓流动,带走所有的浮华! …… 一曲罢,却听见帐外传来一个飘渺悦耳的女子声音:“敢问晋王何为天下?” “为我所掌控,方为手中之天下!”几乎没有意思迟疑,杨广就脱口道,对于他来说,所谓天下,那也要掌控在手中才能作数。杨广脱口之后,自己也愣住了,竟然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心中所想。或许在那样的箫声之下,任何人都无法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听到这个答案,外面的人微微一滞,而在片刻后,却是听见传来一声叹息:“如此,秀心告辞!” 秀心!慈航静斋圣女碧秀心! 杨广瞳孔一缩,连忙出得营帐追了出去。只是,她人必然在军营之外,杨广用尽全力追去也只是看见一个淡绿色的背影而已。杨广站在那处,思维却已经转了几转。此刻,脑海中最清晰的一件事情便是—— 继阴癸派传人祝玉妍在洛阳现身之后,慈航静斋圣女碧秀心也终于现身了! 杨广相信,这个消息会很快在江湖上传开,只是,这些都与他无关。他所关心的是灭陈大计—— ……………… 泛舟江上,看尽青山绿水。这不妨是一种惬意的生活,此刻的祝玉妍就坐在游船上,端着清酒,赏析四周的风景。“圣门大会”即将召开,本来应该如同面临大敌的祝玉妍却悠闲地如同一个游客。 “少主!南陈被灭了。” 听见水合的声音,祝玉妍却是连头也没有抬,不过在一旁一直安静得仿佛没有存在感的薛春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水合:“你说陈国被……” 水合点点头,薛春的眼中露出一种忧伤和悲悯。祝玉妍叹息一声,薛春是南人,洛阳薛家的子弟,南方被北方统一,薛春的心中必然有些不好受。 “春去花落,改朝换代,本来就是自然之理。或许说,你是在担心你的亲人?” 薛春摇摇头:“薛家毕竟是世家,我曾听说晋王杨广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并不担心我的家人。” “那便是了,你只管陪我好好的游山玩水就好了。哦,对了,或许你还可以看见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呢!据说,她也现身江湖了。”说到这里,祝玉妍露出一个调皮的表情,“她还真是奇怪,我不出来的时候,她不出来,我一现身,她就跑出来到处溜达了。嗯,听说溜达出找过杨广了。说起来,也以挺聪明的人啊,怎么就做起傻事来了?她不去找杨广或许还没什么事,现在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杨广有问鼎帝位的能力吗?估计杨勇想再逃避杨广对他的威胁就难了。嗯,不过,以我对慈航静斋的了解,她应该也去找过杨勇了。呵呵,看来,好不容易安定了些日子的一统局面维持不了多久呢!” 薛春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巧笑嫣然的绝色丽人,原本以为祝玉妍的武功极高,却没有想到她对局势的了解更是透彻。想起关于阴癸派的种种,薛春心中一冷,道:“祝姑娘,既然如此,也请你们阴癸派不要再捣乱了。” “捣乱?天下之事原本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再说,就算是我想添乱,那又如何?” 祝玉妍的话太过任性和桀骜,薛春看着她的面容,有些失神。这个女子,无论在什么时候,身上都带着一种浓浓的“妖气”,这种妖气,明明很危险,但是,却让他感觉不到厌恶。不敢再看,薛春不再看祝玉妍,目光落在平静的江面上,讷讷道:“我的确不能如何?只是……”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船体就发出一阵动荡。而十来个黑衣蒙面人却是从水中一涌而出,祝玉妍在第一时刻,拉开薛春,让他避过致命一击。水合立时上前,拦截敌人。看他们身手,均是一流高手。薛春见状,却是一下子推开祝玉妍,目光有些淡,祝玉妍看着他冷淡的目光,心中忽地有些失落。 “祝姑娘,春虽武功不济,却不愿躲在你的身后!” 薛春说完,瞬时加入到了战局当中。而在整个过程当中,祝玉妍根本没有动。她看着薛春、水合和那些人动手。或者说,这些人还不配让她出手。只是,薛春,在应付起他们来似乎很是吃亏……当意识到自己心中的那丝不忍。祝玉妍转身,让自己不再看薛春一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祝玉妍抬头看了看天边的那抹云霞,那云霞很美。蓦地,她想起初见薛春时候的情景,明明武功不济,却敢拦在他的面前,用保护的姿态保护着朱珠。朱珠啊,忽然之间,她发觉自己有些嫉妒朱珠了,薛春可以为了朱珠连命都不要,而却没有人那样对她。因为她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强大的存在…… 最后,当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停滞下来,结束了吧。已经…… “薛公子!”祝玉妍听到水合的惊呼声,而她几乎在同一时刻转过头去,却是看见浑身是血的薛春,已经倒在血泊中,他看见祝玉妍转头看着他,薛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终于可以保护别人一次了。” 祝玉妍听他说完,却是立时走到了薛春的面前,薛春看着她,含笑闭上了眼睛! …… …… 薛春的脸上失去了血色,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祝玉妍将真气注入到薛春的体内,直到知晓他再无生命危险为止。或许是运功过甚,祝玉妍感到一丝疲惫。祝玉妍看着薛春俊秀的面容,心中的感情是复杂的。或者说,有内疚也有感动。祝玉妍踱步走出船舱,甲板之上,已然恢复如新,任是谁也看不出曾经在此发生过激烈的打斗。祝玉妍蹲下去,手指抚了抚甲板,明明没有了血迹,为什么却能够感到薛春温热的血呢?祝玉妍甩了甩头,想要努力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少主,那些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邪极道的人。”水合悄然走到祝玉妍的身后,低声说,“看来邪极道和天莲宗已经连成一片了。他们甚至懒得去掩盖自己的身份。” “不,水合,有些事情不是表面所见。” “少主的意思是?” 祝玉妍莞尔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是假亦真。其实真真假假到了最后,却是谁也弄不清。” 水合知道祝玉妍这样说,必然有其他含义在其中。只是,为什么,此时她在祝玉妍的脸上看见了一丝不确定,甚至还有——动摇——难道是因为薛春吗? “少主!”水合担忧地喊了祝玉妍一声,低头道,“少主,无论如何,属下都会追随在您身边!还有,忆心师妹已经第三次闯入禁地了。少主,您看……” “忆心也是极为懂得分寸的,她不会弄出大的岔子。”想到这里,祝玉妍似乎想到了一件极为开心的事情,脸上露出很单纯的笑容,“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等师姐有了能力保护你之后,不负,我便去禁地接你出来!” 祝玉妍开心笑着的时候,不经意间就对上了薛春清澈的眸子,他站在船舱门口,静静地看着祝玉妍的笑,那种单纯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也从未想过,会在祝玉妍这个名动天下的魔女身上看见如此单纯的笑。而这笑比之那些妩媚魅惑的笑更加动人。薛春看着她,那眼眸落了一地星辉…… 第23章 圣门大会(1) 对于圣门中人来说,最让人震惊的不过两件事情,第一为阴癸派掌门祝艳影的失踪;第二便是天莲宗在荆州召开的“圣门大会”,天莲宗敢于挑战阴癸派在圣门当中的地位,无疑是搅乱魔门表面平和的一枚石子。这一日,江湖中人的目标都会聚集在荆州,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都会颠覆圣门格局的一次变动。荆州城外见龙坡,前前后后聚集了许多圣门中人,原本显得有些凄清的巨龙坡霎时热闹非凡。 “这天莲宗倒是敢挑战阴癸派,说起来,自从邪帝向雨田失踪之后,这阴癸派一直统领着圣门,被那群女人统治着,区区我的心中甚是不平。”一个面貌清奇,眉眼斜长的男子摇了摇折扇,悠然道,“不过啊,这不管怎么说,也得看看今日的结果。” 他的话引起了身旁一位带剑武士的注意,他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到也有理。在下左游仙,阁下如何称呼?” “原来是真传宗的人,小弟乃灭情道席应!” 说到此处,席应对着左游仙拱了拱手,左游仙立即回礼,同时,目光扫了扫周围的一圈人,疑惑道:“为何却不见天莲宗之人?” 席应嘲讽一笑:“左兄这就不明白了,他们总是会等到最后才出现的。况且,花间派不是也没有来人吗?” “花间派!”左游仙讷讷自语,想到花间派,就不自觉地想到了石之轩。去年,他曾经和石之轩交过一次手,那次,他输在石之轩手下,若不是当时门中四位长老赶到,说不定已经死在了石之轩的手中,“哼!石之轩藏头露尾的,做事实在有过神秘的,不过,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 “好!好!好!”席应拍了拍手,道,“小弟很是佩服左兄的抱负,只是,那石之轩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真到见到了他再说其他也不迟。” 左游仙点了点头,他的手刚才一直紧紧按着剑柄,就好像石之轩立刻要出现在面前似的。 “天莲宗宗主吴炯到了!”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嚷声,也是这声音让原本吵嚷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魔门中人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于挑战阴癸派的地位。只是,在看见吴炯的时候,却在心中不自觉地想到原来他竟然是这样子—— 吴炯的外貌很平凡,身形也不高,只是目光炯炯,时不时透出的犀利眼神,都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实力高强的对手。是的,就是对手,圣门之中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对手。吴炯缓缓地走到中间的高台之上,目光扫向已经到来的众人。心中有些不悦——几乎到场的全是年青一代,这是在说明那些老家伙都不信任他,是吗?他们不相信他能够成功—— “《天魔策》本是我圣门圣物,本应是大家的,可是,阴癸派却将它据为己有,敢问……” 听着吴炯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席应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扇子,道:“左兄,说起来,这吴炯倒是一个人物。只不过,这说废话的功力要是比起他的武功来,不知道是哪一门更要厉害一些?” 左游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许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要更厉害一些罢了。” “痛快!”席应目光炯炯的看着左游仙,“左兄果乃我辈中人也。” 左游仙似乎淡淡的瞥了一眼席应手中的折扇:“我看席兄却是想起一个人来了。” “谁?” “一剑书生赵雪阳!” 于是,席应原本有些得意的笑容微微一滞,有些神秘地说:“左兄倒是不惧怕那个人,听说一剑书生的名字可是多少人不敢提及的啊。” 一剑书生赵雪阳死于石之轩之手,哪怕是过去多年,那年的事情很多人想起来也有感到隐隐的惧怕。雷霆手段,血染清江。赵雪阳也算是圣门当中的高手了,席应和左游仙都依稀记得当年风流倜傥、武功卓绝的少年。只是……席应和左游仙彼此对看一眼,眼中流露出心照不宣之色。 “都说那人是圣门年轻一辈当中的第一高手,我左游仙倒是想挑战一下!再说了,若席兄没有此意,又为何会作此打扮!” 活脱脱简直就是赵雪阳的翻版! “好!好!” “吴宗主言之有理!” “那群女人有什么霸道的?” “不过是一群玩/物罢了!” 周围传来的阵阵叫好声,本都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在吴炯的蛊惑之下,个个摩拳擦掌。甚至有的脸上露出“淫、邪”之光。或许是想到了阴癸派当中貌美的女子,想起那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却是连眼神都变了。席应看了看身旁,冷静的也只有自己和左游仙了。 吴炯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却是见他向前走了两步,大声道:“如此,取得《天魔策》,让那群女人跪伏在我们面前!阴癸派,不过玩、物尔尔!” “哼!”就在所有人的眼中出现那种对胜利的渴望,对美好未来的臆想之时,猛然传来一个冷哼声。这个声音不大,但偏偏将这所有的议论声都压了下去。只是一声,却让每个人的脑海当中都清晰地听见了那个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很年轻的女子! 难道…… “有本事就打赢我,作什么在此行此鬼鬼祟祟之事!” 一个少女的声音突兀的想起,那声音如同是从每个方向而来。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到这个声音很清晰,而这清晰悦耳的声音中带着少女特有的愤怒和娇叱!一时之间,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却也只是片刻,却只是见到一个绯色的影子从外面倏尔飞身前来。她的动作极快,极轻,然而当她在高台之上,站立着,用一种俯瞰的姿态望着众人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直至很多年后,活着的人想起都会感叹那一年,祝玉妍的第一次公开亮相,竟然带着那样令人窒息的美丽! 一刹那的寂静,只是因为那绯衣女子的惊鸿之姿. “祝玉妍?难道是阴癸派的祝玉妍?” “这么年轻就有此等功力的,也就只有祝玉妍了。” “此等绝色当真是区区生平所罕见。”席应讷讷道。 席应眼中看见的祝玉妍是绝世容貌,而左游仙则看见的是一个圣门高手。祝玉妍傲然站在高台之上,她根本就没有隐藏身上的功力。天魔功的气息,就连和她离了些许距离的左游仙都感受得到了。他曾经和石之轩交过手,知道石之轩的厉害之处,而祝玉妍,明明是较弱的女子,却同样给他一种类似于石之轩的感觉。 “阴癸派祝玉妍在次!若妄想犯我派,玉妍必杀之!” 祝玉妍冰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在见龙坡响起。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台下的众人,有些人竟然不敢直视祝玉妍的眼睛,一点一点将头垂下。甚至有些人竟然将兵器放下! 吴炯见状,心中一急,面上却是一片沉静。他走上前,冷声道:“尔等真乃胆小鬼,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听到吴炯的话,原本有些退避之心的人立时精神一震,不错,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还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少女。任她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祝玉妍听罢,却也不怒,只是露出一个自信的笑,眼中流露出一种迷离,只是这种迷离之光,根本让人看不出她的深浅来,却不禁沉迷其中。祝玉妍声音柔媚中依然带了一种冷意:“玉妍敢一人前来,自然是有这个本事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喧哗。 席应有些痴迷地望着台上的祝玉妍,自言自语道:“真是有个性呢!” 左游仙冷哼一声,不错,祝玉妍敢来,自然是因为她超卓的实力,然而近日也不乏高手在场,何况吴炯的功力,怎么说也是天莲宗的宗主,又怎么会对付不了一个丫头呢! 吴炯哈哈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嘲弄之色:“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这里是圣门,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与其说这大话。不如,想想,怎么伺候伺候老子,你的脸蛋儿和身子看上去可是*得多了!” 吴炯说完,目光一眯,却是猥、亵的目光打量着祝玉妍,而台下也响起一片哈哈大笑之声。若是换成一般的女子定会恼羞成怒,而吴炯也等着看祝玉妍恼羞成怒的模样,只是,等了半天,却发现祝玉妍依然用着迷离的眼神望着她,然后她抬起手臂,玉臂纤纤,虽然隔着轻纱,依然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且见到祝玉妍轻启朱唇,缓缓道:“玉妍见吴宗主的眼睛甚美,玉妍很喜欢,想借来把玩把玩!” 祝玉妍说完,吴炯就忽然觉得她的手突然如同幻影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的眼睛而来。然后,吴炯可以看见祝玉妍涂满丹寇的指甲,在不断变长变长…… 直到身子不知道被谁往后拉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祝玉妍已经回到原地,神色冷艳。吴炯才惊觉自己已经流出了冷汗,也放明白过来,自己的一双招子险些落在了这丫头的手上。他吞了吞口水,在回头时,却看见身后是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他看上去也颇为年轻,刚才也是他,救了他。 那年轻道士走到祝玉妍的面前,拂尘微微一拂:“贫道辟尘想领教领教祝师妹的高招!” 祝玉妍点了点头:“真传宗的么?玉妍也听娘亲提及,真传宗虽有许多分支,但真正实力最强的乃是老君观和道祖真传。如此,玉妍也想讨教一二。” 辟尘是从左路开始的进攻,而祝玉妍微微半闭着双眼,看上去似乎没有动。然而,当辟尘的拂尘要击杀她之时,祝玉妍的身体便轻飘飘地避开。辟尘敛下心中的震撼。同时从右路去封祝玉妍的退路。祝玉妍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身子用极快地速度避开。而这种诡异的躲避之法,在众人看来,便是见到一个闭紧双眸的睡美人,如同幽灵一般在辟尘密密麻麻的进攻当中飘然穿行。那身影如同鬼魅,也让众人都紧紧屏住了呼吸。这样娇弱的美人,看着看着,却又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要护住她的冲动。甚至有些人都已经按耐不住。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祝玉妍的睫毛动了动。 她要睁开眼睛了。 当沉睡中人醒来之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是来自天界的仙子或来自地狱的使者! 当祝玉妍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辟尘看清楚了她的眼睛——此时也再无迷离,让人很清楚地看清——乌黑的瞳孔,嵌在雪白之中。那种黑,很沉静,沉静地如同冰雪当中的乌金石。然而就在辟尘看清楚祝玉妍眼睛的一刹那间,他就感到身子的气门被破,全身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而当他瘫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再回看祝玉妍的时候,她的眼中又如同蒙上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见。 辟尘终生都不会忘记那双乌黑如夜的眼眸。 当辟尘被抬下的时候,祝玉妍转头看着众人,傲然道:“还有谁,要拦我取吴炯的眼睛?” 这一刻的气势压住了全场,却是一片寂静,再没有人敢说话。 祝玉妍反手一掠,天魔斩的光华掠过众人,在阳光的折射下,刺得人眼睛生疼。吴炯捂了捂眼睛,祝玉妍一步一步向他逼近,眼神如刀刃般迫人。辟尘的脚步不自禁地往后面退了几步。但是很快,他就站定了当场,怒道:“不就是个娘们儿而已,你还能拿老子怎样?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吴炯说完,肥硕的身子向祝玉妍扑了过去。祝玉妍似乎早有所防备,身子轻飘飘往后掠开。天魔斩倏尔向吴炯而去,二人之间一下子颤抖在了一起。只见祝玉妍的绯色几乎笼罩住了吴炯的身子。 席应眼神有些复杂地说:“左兄,你以为若我二人联手,可会胜了这丫头!” 左游仙的目光紧紧盯着缠斗中的二人,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哼!我要亲自赢了她!” 席应摇了摇折扇,啧啧道:“所以,骄傲的人不屑联手,所以咯,这就是女人天生的优势。也就是说大势已去!” 就在席应说完这句话后,高台上传来一声痛呼声。只见吴炯痛苦地倒在地上捂住眼睛,血色顺着他的手指流淌出来。那一双招子也算是……废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的,出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这阴癸派的传人还真是不简单!”席应有些赞赏地看着祝玉妍一眼,然后他的鼻子动了动,却是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这是,“不好,是火药!左兄,快走!” 就在席应说完这句话,见龙坡上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第24章 圣门大会(2) 荆州城,香榭居,流觞曲水,琴音袅袅。却见得一清俊男子在此抚琴,而在一旁,一青衫男子则站在居所,似乎是东方颇为感兴趣,而那上空,隐隐看见有烟尘起。那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却是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喜气:“掌门,诚如你所料……”他似乎想继续说下去,却是瞥了一眼抚琴的男子,于是便停了下来。 一曲毕,那人真起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之轩,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 石之轩点点头,道:“若不是你设下的密道机关,巧妙的瞒过了那些人,那些火药也不会被成功地点燃。” 鲁妙子低了低头,却觉得有些苦涩,笑道:“我所过,我们是知己,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是愿意的。” 鲁妙子说完,就抱琴转身离开。居所之下却只剩下石之轩和他的手下,石之轩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见龙坡方向,道:“安隆,你详细将事情禀告!” “是!吴炯那人武功平平,但是却又骄傲自负。属下这么这么撺掇,他便头脑发热想起了这么一个讨伐阴癸派的荒唐之事。广邀圣门之人,我花间派自然是无人前去,其余门派都带着几分观望的想法,却又不想放弃这么个机会。所以派出的几乎就都是年轻一派中的高手,这其中有老君观的辟尘、灭情道的席应、道祖真传左游仙……如此,祝玉妍必然会在圣门大会中一战成名。但是无论他们之间的争斗如何!绝不会想到,在背后操纵的会是掌门您。如今火药被引爆,那些人也看他们的造化了。” 在这一场闹剧的背后,最大的赢家便是花间派。 石之轩怔怔地看着见龙坡,忽然脑海中却是出现了祝玉妍巧笑嫣然的模样,忽地心中一痛,脑海中似乎响起了鲁妙子的话——“之轩,放心,我在外面也设下了机关,就算他们侥幸从火药爆炸中生存,也逃不开我的机关……” “安隆!日后,你便是天莲宗宗主。若无我召唤,再也不要来见我!” “是,掌门!” 安隆还想说些什么,只是抬头的时候,石之轩已经消失了。只是,石之轩却不知道,就在院子里的另外一头,鲁妙子看着他绝尘而去,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怅然和失落。 “原来,到了最后,你还是不舍得杀她么!” …… …… 就那样再也看不见祝玉妍了吗?真的吗?一想到这个,为何石之轩觉得心痛如绞,有一种巨大的痛苦在心中蔓延。他几乎用尽了全力,追到了见龙坡,这里几乎成为一片焦土,这里尸横遍野。很多断肢横扫,石之轩扫视了一下,然后向着后方的树林而去。这里一旦炸起来,唯一的逃生路线就在后方的树林,这也是当初埋葬火药时留下了唯一一个“生门”,只是这个“生门”却是进入另外一道“死门”的通道。 石之轩却是想也没有想,直接冲到了树林当中。他循着一路的蛛丝马迹向前面走去。但凡是江湖上的人,都对“鲁妙子”三个字有所耳闻,石之轩和他相交,对他知之甚深。他布下的机关,那是“死局”,玉妍,祝玉妍……这个时候的石之轩突然被一种强烈的意愿所支配着——她一定不能出事! 不知道在树林当中行走了多少,他也看见了一些尸体,匆匆忙忙逃到树林当中,而误中机关之人。经此一役,圣门中门派必伤了些元气,到时候会有一些缓冲期,可惜,可惜这次长老级别的高手来得不多。他做的很隐秘,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或许会有人猜测到是阴癸派、花间派下的手,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贸然出手。 可是,祝玉妍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这里,静悄悄,似乎搜寻不到生命的痕迹。石之轩冷眼看着面前的尸体,这是一具年轻的尸体,而这人,是魔相道的高手。就在他瞥了一眼的时候,猛然回头,红袖招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耳边,石之轩本能地避开,转身却是惊出一声汗,就差一点点而已。 “妍儿……是我!”石之轩避开红袖招的攻击,一面忙道,“妍儿,我来了!” 红袖招上的劲气无声息地消失掉,软软地掉落在地上。一棵古树之后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石之轩连忙而去。看见在倚靠在古树之后的祝玉妍,她的脸上苍白,绯色的衣裙上沾染着血痕,和泥土。而最让人触目惊心地是插在她胸口的一枚断箭。祝玉妍玉容失色,嘴角尚有未干涸的血迹。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石之轩猛然觉得胸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闷闷的痛。他连忙冲上前,将祝玉妍抱入怀中,短箭刺中处,黑色的血迹隐隐作现,那是毒啊。祝玉妍看见她,迷茫的眼神中似乎恢复了一点点清明,祝玉妍的意识几近散乱,她并看不见抱着她的谁,只是觉得有一种安心的气息围绕着她:“薛春……” 石之轩连忙点住祝玉妍的全身大穴,将一粒保命药丸送入她口中,再也不敢停留,带着她直奔香榭居。 然而,他尚且没有出树林,却看见了站在林子里的一个女人,一个姿容如仙的女人。她一袭青衫,手执洞箫。就只是站在石之轩的面前,她的面容清丽不可方物,恍若姑射仙人。似乎周围的血腥都不能沾染她丝毫,或者说,她站在那里,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宁静下来了一般,只是因为不忍心去打扰这位误入凡尘的仙子。 “你是慈航静斋圣女碧秀心!” 碧秀心点点头,清丽的面容上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圣洁:“石之轩还有……祝玉妍……” 她的目光落在被石之轩抱在怀中的祝玉妍,这是她平身最大的敌人,而祝玉妍被石之轩保护得很好,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她却是连她的容貌都看不清。 石之轩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忽地噙着一丝笑意,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流露出不凡的潇洒倜傥:“哦?可惜石某今日有要事在身,他日才和碧姑娘游湖赏月!” 石之轩的话中已经暗含了轻薄之意,碧秀心听着,面上出现了一丝恼意,却道:“若我今日不放你们而去呢!” “那却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石之轩淡淡道,“不过石某奉劝仙子一句,若是你再不前去,仙子想要救的人恐怕已经没命了。” 石之轩说完,转身离开,而碧秀心没有拦他,碧秀心看着绝尘而去的石之轩,原本的平静无波却是再也不见,却有些复杂。继而,想起今日来的目的,碧秀心立时向树林深处而去。 …… …… 香榭居,鲁妙子细细为祝玉妍救治了,等到他为她包扎完伤口,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石之轩站在庭院中,他似乎很专注地看着院子里的一盆牡丹花。但是,鲁妙子就知道石之轩岂是很关心祝玉妍,他走过去,目无表情地说:“之轩,你尽可放心,她的性命并无大碍,不过她受的伤很重,足以让她在这里待上一个月。” 他说“一个月”的时候,很用力,似乎带着某种幽怨,只是石之轩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石之轩点点头,只觉得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可是,为什么不借此机会铲除祝玉妍?”鲁妙子的声音依旧没有温度,“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在我看来,这祝玉妍他日必将是你称霸魔门的最大障碍,为何不干脆杀了她?” 石之轩微微一怔,这也是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如果祝玉妍就这样死了,见龙坡一役必将会算在我花间派的头上我虽不惧怕他们,但是不必要的麻烦能够化解就化解。有祝玉妍在,至少,阴癸派可以担去一半的怀疑。况且……碧秀心等人一早便来到了荆州!” 鲁妙子并没有见到过碧秀心,但是却在江湖上久闻大名。如果说天下间所有对女子描述中最坏的都集中在阴癸派的话,那么人们就会毫不吝啬的用尽最好的词语来赞美慈航静斋的女子。魔女和圣女,永远是最大的对立面。 “之轩,你的意思是让慈航静斋和阴癸派两败俱伤之际,你再出手!” 石之轩点点头,突然,石之轩看着鲁妙子,眸子里出现一丝温和:“你本不愿意涉及江湖争斗,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卷入其中。” 鲁妙子见到石之轩温和的目光,却觉得一阵甜蜜,道:“你我是知己,当应如此。你放心,我必然会尽全力救治祝玉妍!我现在就去为她配药!” 然而,等到鲁妙子转身之后,石之轩眼中的温和全然消失,他回头看了看,终究走上前去,推开门走了进去。祝玉妍躺在床上,脸色血色全无,但是显然已经被婢子梳洗过。她在见龙坡因为火药,已然受了内伤,后来进了树林,又中了机关。真是的,现在的祝玉妍很安静,忽然,石之轩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念头,她竟然会觉得,其实祝玉妍就这样一直睡过去也很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祝玉妍的面颊,此刻的祝玉妍竟然会是这样的惹人怜爱。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代替,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祝玉妍必须醒过来了。原本差点就要碰见祝玉妍脸颊的手,也在此刻无声地收了回来。 石之轩,站起来,转身,走出房间。 见龙坡一役,圣门与会弟子共三百三十人,殒命两百一十八人,其中包括年轻一辈当中高手四十五名,受重伤一百零三人,失踪九人。下落不明之人包括席应、左游仙、祝玉妍等人……而其中损失最大的莫过于天莲宗,宗主身死,门派元气大伤,匆忙之中,安隆继任天莲宗宗主之位,忙于整理内务。圣门中实力最强大的阴癸派和花间派情况不明,故其他门派尚且不能轻举妄动。 …… …… 阴森的内殿之中,沉重的铁链拴在手腕和脚腕之上,边不负闭着眼睛,拳头却是紧紧握在一起,这里是绝对的静!然而,就在一瞬间之后,只听见“卡擦”的声响,这声音那么嘹亮,划破了一室的静谧。铁链应声而断,等到边不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里面一片血红,充满了腾腾杀气。这样的边不负,让原本在一旁的周忆心感到丝丝害怕,是的,就是害怕。 “师弟!你……”她的目光落在断裂的玄铁之上,边不负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此了么! 被周忆心这么一喊,边不负微微收敛了眼中的杀气,道:“多谢告知!” “师弟,你要去……去什么地方?” 看见边不负一步步往外面走,周忆心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寒。 边不负顿了顿脚步,回头对着周忆心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来,而他的声音却仿佛来自地狱:“我要去接师姐回来!凡是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周忆心冒险潜来告诉边不负的消息,终于打破了阴癸派的平静。在五年之后,因为祝玉妍重伤下落不明的消息,边不负终于走出了这里。他等了五年,没有等到祝玉妍来接他,但是他却自愿走出了禁地。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祝艳影说的话—— “不负,日后你便会孤独地在这里度过无数的日日月月,你可做好准备了。” “弟子不悔” “不负,我让你立誓!若非玉妍来接你,你不可私自离开这里。否则,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师傅放心,弟子必能够坚持下去。弟子立誓,若非师姐来接弟子,弟子绝不踏出禁地一步。否则必将受到阴癸派最严厉的惩罚!” …… …… 第25章 禁锢 祝玉妍是因为疼痛而醒过来的,她轻轻动了动,就感到钻心的疼痛,她平复了因为疼痛而变得紊乱的呼吸.眼珠转动,微微打探了房间——只是从简单的装潢,便可感知这里的主人是有着颇为高雅的品位,暂时没有感到危险。祝玉妍暂且松了气,脑袋有点疼,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在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本来已经震慑住了那些人,只是最后那轰天的声响和漫天的烟尘……想到此处,本来有些不明了的线索也就此连成了一线……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祝玉妍微微侧身,看见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处,门外的阳光将他的的影子洒在木板上,依稀可见其线条。 他走到祝玉妍的面前,而祝玉妍也静静看着他。未几,石之轩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你醒了。” 他的话很随意,就仿佛是对朋友一般,只是,这种语调却让祝玉妍的眼眸一下子睁得大大的,石之轩看见她灵动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心中一动。 且见祝玉妍似乎想到了什么,花容失色,看上去却更显得苍白和柔弱:“你是薛春。” 祝玉妍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发出疑问。只是,那眼眸里面依旧带了一丝期盼,她在期盼些什么呢?石之轩忍不住想,难道是在期盼她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吗? 看见石之轩点了点头,祝玉妍眼中的最后一丝期盼也就此消失,然后那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无言的叹息和悲伤,这种眼神让石之轩也为之失神。他听见祝玉妍叹声道:“我原以为……却是我奢求了。他应该早就死去了吧。” 听到祝玉妍含着惋惜、心痛的声音,石之轩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竟然有些嫉妒,是的,就是嫉妒。这种嫉妒让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石之轩冷冷道:“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力!况且,你难道当真不知晓‘薛春’的身份么?祝师妹!” 石之轩的眼神很冷,只是那种犀利似乎已经洞悉了祝玉妍心中所有的想法一样。而这个时候,祝玉妍娇躯一颤,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幽幽的看着石之轩,仿佛暗含着万千缱绻和柔情:“本以为你绝非无情之人,却不料心肠却冷硬如斯!” 石之轩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定力,才让自己不去看祝玉妍那双可以令天下男子为之倾心的美眸,他坐到了竹椅之上,倒出酒壶当中的酒,酒香瞬时溢满房间,带着种种迷醉。石之轩动作极为优雅:“祝师妹,这些日子以来,你我二人合作得颇为默契,不知就此事,师妹心中作何想法?” 祝玉妍眼中的水雾极快地散去,瞬息之间,已经露出了丝丝嘲讽之意:“玉妍只是想知晓堂堂花间派的掌门,何故要混入我阴癸派。不过,我现下去知晓了答案。” “哦?不妨说来听听!” 祝玉妍冷笑一声:“玉妍佩服石掌门你的抱负和计谋,只是,若你想觊觎我阴癸派,却是妄想。” “哦?是吗?”石之轩站起身,走到祝玉妍的面前,手指放下,轻轻缠绕着祝玉妍的秀发,那眼神也是温柔至极,如同对待最心爱的情人一般,甚至,他的脸上也露出一种惑人至极的笑,“玉妍,何不与我联手,共同傲视武林?” 或许是石之轩的笑容太迷人,或许是石之轩的眼神太温柔,祝玉妍不得不承认,在那么一刻,她有那么一些的心动,但是,很快她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似笑非笑道:“玉妍却险些丧失你手!” 此刻的祝玉妍躺在床上,因为重伤,而不能动弹分毫,脸色也是苍白的,乌黑的秀发散落,而这丝毫不能损耗她的美丽,反而有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柔弱之美。而这,一切都让石之轩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征服这个女人的冲动和欲、望。只是,他也很快冷静下来,因为面前的少女年纪虽小,但是也让他感到了一种危险。石之轩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光,一种志在必得之光:“祝师妹,若我石之轩他日能够一统天下,那么配与我比肩而立之人唯有你!” 是的,便是这种自信,只是这种自信让石之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魅力。眼神却都完全不同了呢?直到石之轩转身离开,祝玉妍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始终都是薛春那双纯净的眼眸。本以为是世间最干净的存在,但是却也是假相! 祝玉妍感到心脏有些刺痛,那双眸子啊……她想起“薛春”,怅然若失! …… …… 十天之后,祝玉妍能够走动,只是,她似乎被软禁了呢!至少,在养伤期间,没有办法和阴癸派中的人联系。不知道他们,在母亲失踪之后,自己又失踪,会怎么样呢?祝玉妍甩甩头,让自己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眼前。鲁妙子在弹琴,然后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舞剑的石之轩,好吧,祝玉妍承认,石之轩舞剑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着迷。矫若游龙,身姿飘逸。只是,为何要让她也看呢?尤其是在祝玉妍感到一阵剑气袭来,再看见剑尖上的花瓣的时候,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石之轩,你的剑法很是优美。只是,这是在勾、引我么?” 听到她的话,石之轩的笑容一滞,将剑回鞘。同时,祝玉妍感到一道愤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祝玉妍感到强大的怨念跟随,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了。无视她,祝玉妍对自己说。 “自然是无法同妍儿你相比,仅此一役,妍儿你的名字已经震慑圣门了。” 祝玉妍听罢,却丝毫不觉得开心,她想起了那时候悲惨的声音和到处的鲜血:“是吗?可是,世人却不知晓这最大的赢家是你。只是,为何不趁机除掉我?就算怀疑到你的头上,以你花间派如今的地位,他们也不敢随意对你发难!” 石之轩转身,却是背对着祝玉妍,且听他说:“时机未到,我说过,我要你站在我的身旁。” 听到他的话,祝玉妍沉默了,她不否认自己对石之轩是有心动的。最开始,在洛阳之时,就隐隐若当时没有拦住石之轩,那么即便是救回来的那个也不是薛春了。当时,却是想知晓石之轩心中到底有什么打算。等到了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石之轩赶来救自己……他原本是要杀她的,只是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想到这里,祝玉妍心中有些闷闷的:“我不信你!” 石之轩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黯然,这是祝玉妍没有看见的,可是,鲁妙子却看见了,他望着祝玉妍的眼睛仿佛喷火的一般。就在石之轩离开院子之后,鲁妙子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怒道:“都是你!之轩好不容易答应同我和音舞剑一曲,都被你这女人给破坏了。” “鲁妙子!”祝玉妍根本就无视掉他的愤怒,有些疲惫地说,“你也不想我在这里吧,那么就帮助我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 祝玉妍抬手指了指四周:“我知道,这里,有你布下的机关,如今的我根本走不了。石之轩既然改变主意,不杀我,可也会禁锢我一段时间,他必然有什么计划。只是,你根本不想我在这里。” “你既然知晓之轩有计划,那么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鲁妙子的神情很坚定,祝玉妍毫不怀疑他对石之轩的忠诚度。而就在这个时候,祝玉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说:“是吗?那么,我会不惜一切手段,让石之轩爱上我的!” “你!”鲁妙子咬牙切齿,他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掐死她的冲动,“你这个妖女!你的命还掌握在我手中!” 祝玉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我的命是在石之轩的手中,若在你手,玉妍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鲁妙子沉默了片刻,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外面的形势如何?” “一切尽在之轩的掌握之中!” 祝玉妍点点头:“我明白了!” …… …… 荆州城外,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而却被城门拦截下来,只是最近荆州城外发生大规模的死伤事件,其中暗含众多魔门中人,太守邱良尚自害怕招来魔门的报复,是以诸事盘查戒严。而这辆马车很吸引人,因为赶车的就是一位美貌的少女,而那少女身着白色武士服,一举一动间皆是英姿飒爽。 守卫拦下了马车,那少女抬起鞭子便要挥下,而在这时马车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水合,外面发生何事?” 那声音雌雄莫辩,只是让听者均有一种飘飘然之感。 原本目光傲然的少女水合顿时恭敬道:“主人放心,只是一些没眼光之人要在此放肆!” 听到水合的声音,那守卫才回过神啦,结巴道:“我们……只是在例行公事!” 马车内传来一阵幽幽叹息声,且听那声音道:“也罢,莫要难为人家!” 声音落下,马车的珠帘被拉起,而周围的人都发出一声抽气声。只见马车之内,一位红衣美人浅笑嫣然地望着众人。那精致的五官完美到毫无瑕疵,而那上挑的凤眼则似乎盈满了缱绻笑意.她的乌发只是随意地披散着,根本没有任何的装饰,而这毫无修饰则更加完美得呈现了何为“绝色”,这绝对是一位好不逊色于祝玉妍或者是碧秀心的美人。只是这一露面,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般。只是,连这女子笑道:“那么,我们便要进去了。” 美人如斯,守卫却是红着脸:“啊,进,进去……” 水合不屑地瞥了众人一眼,挥鞭进入荆州城。 也在这一天,一个消息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销声匿迹已久的阴癸派弟子边不负以倾国之貌现身荆州! 第26章 合围 祝玉妍暗暗聚气,只是却发现,每到丹田之处,所有的内力气息都如同散入大海的尘埃一般,消失无踪.心中自然是明白鲁妙子在她的汤药中肯定是动了手脚的,石之轩定然是不屑这样做的,只是鲁妙子,想起他的天纵英才,祝玉妍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呢…… 现在体内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而她也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而这个时候,祝玉妍的注意力被一阵优美的箫声所吸引,说它之美,则是因为这箫声闻之可将人的心灵净化一般,空空如也。明明没有暗含任何的内力,但翩翩让人无法抵挡。祝玉妍蓦地想起了那一夜,也是这样的月色,而自己和薛春…… 就是这样想着,让祝玉妍跟着箫声一步步走出了房间,一步步向后花园而去。恰在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箫声就此停下。祝玉妍听见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石公子,此处藏身之地,倒是让秀心好找。秀心奉劝石公子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个女子的声音很清悦,让人听之,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 只是,祝玉妍的满腹心神都被两个字所吸引——“秀心”!是的,那么,此刻,在此处之中莫不就是那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传说中能够与她一较高下的静斋圣女。 “仙子明明知道石某的心意,又何出此言?”石之轩的声音里面则带了浓浓的惋惜之声,似乎带了柔情蜜意,但是又让人感觉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放弃的痛惜。 在转了一个弯道之后,眼前的一切都呈现在祝玉妍的面前。手执竹箫的碧秀心站在假山之上,青色的裙裾因为夜风而在空中微微飘拂。而月光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则更显出碧秀心的飘逸秀丽。而她周身又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晕,就无端端让人的人平复下来。祝玉妍出现之后,碧秀心也在打探着她,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楚祝玉妍的容貌,不禁在心中赞叹了几分。 石之轩看见祝玉妍出来,却是移步到了她面前,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担忧:“你如何出来了?” 看着此情此景,祝玉妍忽然想笑,又觉得莫名讽刺,碧秀心在此,石之轩在此,而她祝玉妍也在此。她嘲讽的笑容,却让石之轩看得心中莫名一痛。他忽然想抬起手来去触碰祝玉妍的脸,以此安抚她。 祝玉妍此时却是眼眸一转,讽刺道:“原来,我却是见着了石掌门月下会佳人。” 此言一出,石之轩和碧秀心脸色均是一变。 碧秀心道:“秀心到此,只是想找你出来。” “你想杀我?”祝玉妍偏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碧秀心,而碧秀心此时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在云端之上的诸天神佛一般,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祝玉妍觉得非常不爽。 “为了天下苍生和武林正道,秀心不得不为之。然则在来之前,秀心决意杀了你,只是,在见到你之后,却改变了主意。”碧秀心用怜悯的眼神瞥了祝玉妍一眼,“秀心此刻杀你,只是胜之不武而已。” 啊呸,如果不是顾忌淑女形象,祝玉妍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心中则是在腹谤碧秀心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自以为是的怜悯。石之轩亦感到空气中的紧张,只是,原本想要踏出去的脚步,在踏了一半之后收了回来。或许,她们两个打起来也是不错的,不过,他是绝对不会让祝玉妍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祝玉妍冷冷看着碧秀心,道:“鲁妙子,给我滚出来,把解药给我!” 面前的一个假山倏尔打开一道洞口,鲁妙子则是一直藏身在此处,箫声能够引来熟睡中的祝玉妍,又怎么不会引来鲁妙子呢?鲁妙子看了看碧秀心又看了看祝玉妍,走到她面前,将一粒药丸放到她手中,道:“吃了药,一炷香的时间,你就可以重新凝聚功力,只是这功力可能暂时不及从前。” 祝玉妍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解药,鲁妙子脸上有着得意,他自然是想借碧秀心之手对付自己,而石之轩……祝玉妍不禁有些心寒,时而对自己流露出关怀之意,然而到了这关键时刻,他是绝对无情的。等到体内能够凝聚内息了,祝玉妍的红袖招也在此时出手了———— …… …… 碧秀心修行的是《剑典》当中的武功,一招一式当中几乎都仿佛是针对天魔功而设计的。祝玉妍感到来自碧秀心武功的克制,同样的,碧秀心也感到了这种克制感。两人都是极为聪明之人,在短短的过招期间,就采用不同的方式方法,想要诱得对方出手。只是,不管是碧秀心还是祝玉妍都不会轻易受到对方的迷惑。只是,渐渐的,祝玉妍感到一种无力感,身体的迟钝,这些都是因为大病初愈或是因为鲁妙子药物的后遗症。 当接下碧秀心的这招之后,祝玉妍的脸色白了几分,身子向后站了几步,却是觉得后劲不济。碧秀心叹息一声,道:“祝姑娘,若你肯立下誓言,此身绝不踏足中原纷争。那么,秀心也愿意就此罢手!” “做梦!” “请恕秀心无礼了!” 碧秀心的洞箫从正面向祝玉妍攻来,不错,就是这个时候,祝玉妍闭着眼睛,似乎根本动不了。而她不知晓的是,石之轩也在同一时刻握紧了拳头。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祝玉妍蓦地睁开眼睛,身体陡然爆发,却是正面迎上碧秀心的攻势,右手中的天魔斩同一时刻出鞘。碧秀心的脸上出现一丝慌乱,那天魔斩如同展开夜色的月魔,向她而来。而在这时候,祝玉妍的手顿住了,碧秀心睁开眼睛,就对上祝玉妍不可置信的眼神,而她的嘴角鲜血一点一点流淌。 身后,短箭却是插在祝玉妍的背上,鲁妙子的手臂上,赫然带着机关! “我不可以让你伤害仙子!”鲁妙子的话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碧秀心此时才感到有些后怕,她的额头却在不知不觉当中渗出了汗水。石之轩狠狠地瞪了鲁妙子一眼,迅速跑过去想要抱住祝玉妍,却被她用极快的速度闪开。她几乎倒在地上,却是靠着假山支撑着身体,她冷冷看着石之轩,一字一句道:“别——碰——我!” 或许那眼中除了恨意之外,还有着愤怒和失望.只是这样,便让石之轩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明明只是隔了几步而已,但这几步却仿佛天涯海角,约莫便是别人口中的咫尺天涯吧。 这样的僵持却是被碧秀心的话打断,她对着鲁妙子点了点头道:“多谢先生相助!” 而鲁妙子的全副精神都放在是之轩的身上,因为从她偷袭祝玉妍开始,石之轩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可是,他也并不后悔偷袭祝玉妍。 “先生?” 碧秀心的话终于拉回了鲁妙子的心神,他回转头,看了看碧秀心,道:“仙子不必多礼,鲁某曾经得宁道奇先生的教授之恩,故仙子并不必在意。” “散真人”宁道奇据传是中原武林中的武学大宗师,听到这个名字,祝玉妍撇了撇嘴角。什么大宗师,到了最后,不过也就是慈航静斋的打手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慈航静斋的尼姑给他灌了什么*汤,哼!什么道士、尼姑,不过一群道貌岸然之徒。 “妍儿,你的伤口还在流血。”石之轩皱了皱眉头,祝玉妍真的太倔强了。 祝玉妍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她对着碧秀心傲然一笑:“碧仙子果然是大义凛然,我知晓,你们三个都想杀我。可是,玉妍纵然是一死,也是坦坦荡荡,不若某些自称正派之人,做些事情却是连我这个魔门妖女也望尘莫及。” 此话一出,碧秀心和鲁妙子齐齐变色。 石之轩的目光一直锁在祝玉妍身上,似乎随时关注着她的伤势,眼眸中则流露出一种关心、心痛的神情:“妍儿又何出此言,有我在一日,必然不会让他人伤你性命” 不错,他是说的“不伤及她性命”,但是重伤什么的,从头到尾,他都可以漠然视之。祝玉妍自嘲地想。 碧秀心听闻叹息道:“今日之事,秀心难免有乘人之危之嫌。但倘若是为了天下苍生和武林正道,名声之于秀心而言不过身外之事。今日之事均乃秀心一人而为,与静斋无关。哪怕他日为江湖上之人诟病,秀心亦不悔!” 碧秀心说完,身体已经飘然而至到祝玉妍的面前,以竹箫为剑,向祝玉妍刺去。祝玉妍只觉得全身都因为疼痛而避不开,心中已然明了,碧秀心此招已是杀招。 而在此时却听着“嘭”一声,而伴随着兵器相击声响的是一道清悦得雌雄莫变的声音: “想必能够将这乘人之危的事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的,当今天下,也唯有慈航静斋一家了。真真是不要脸啊!” 而后,红色的裙裾在夜色中荡漾。那道狭长的凤眼中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恍若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却又似乎盈满了时间所有的多情。多情或者无情,兴许就在这凤眼的流转之间。他的身上有着和祝玉妍相似的气息,可是却又有着些许的不同,只是,那身法显然便是魔道中人。 祝玉妍隐隐约约的看见她,却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低声道:“不负,你来了……” 边不负在瞬间已经将祝玉妍抱入怀中,感到安心的气息,祝玉妍也在同一时刻晕了过去。边不负有些贪恋地看着怀中的少女,这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啊,可是,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在自己的怀中。那些人,边不负握了握拳头,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有着腾腾杀气:“是谁?是谁伤她的?” 第27章 被救 没有想到,就在即将铲除祝玉妍的时候,半路杀出了一个边不负。碧秀心自然是知晓他是谁的,也感到了边不负体内的功力绝对是不亚于自己的一个高手,早已是震撼莫名:“你是祝玉妍的师妹——边不负!可是……” 碧秀心皱了皱眉头。可是,为何,边不负却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其实,不管是石之轩还是碧秀心都得到了边不负会出现在这里的线报,边不负是比祝玉妍行踪还要诡秘的阴癸派弟子,可以说,江湖上没有人不对她好奇,也没有不对她忌惮。石之轩看见边不负,心中微微一松——不错,布下这个局,他强忍住不出手救祝玉妍的目的,实际上就是为了引出阴癸派当中的另外一个高手——边不负。 祝玉妍暂时不动,可是边不负却必须要死! 边不负将祝玉妍细心地放在地上,目光闪闪地看着她,低声说:“师姐,你再等等,我等一会儿就带你回去。” 安置好祝玉妍,边不负站起身,碧秀心发现边不负的身材要比一般的女子要高,至少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来,她身着的是最简单的女性武士装,红色似乎只是更多地衬托出她如火的骄傲,而那丽色却在极致的红与黑中越发显得秀逸精致。 鲁妙子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边不负。 石之轩的身上则是流露出同样的倨傲和不屑一顾:“边不负,我要让你今日在此留下性命!” 听闻,边不负轻轻一笑:“我知晓你们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来。你们的目的是我,或许是听见了关于那个我才是阴癸派真正传人的传闻。可是,我既然敢来,也能够走!” 石之轩和鲁妙子将祝玉妍藏得很深,自从见龙坡一战,江湖上无数的人在寻找祝玉妍,但是都空手而回。所以,边不负高调地出现在了荆州,因为他的出现,再加上那个传闻。他们就一定想要诱他出手,就一定会故意留下破绽和线索。碧秀心是因为这个线索而来,而他边不负也是因为这个破绽而来。 可是,纵然是刀山火海又如何?他只知道这是能够带走祝玉妍的机会。 一道寒光掠过,石之轩的手中蓦然出现一柄清光洌洌的长剑,却是将他的脸色照耀地更加冷酷,他用手指轻轻按着长剑,慢慢道:“此剑为纯钧,也是纯钧之光才配杀边姑娘这样的美人!” 边不负也全身戒备起来,只要石之轩一动,他便会动!也好试试他修行的成果。 而在此时,祝玉妍突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声,可是这也足以让边不负和石之轩屏住呼吸,边不负几乎立刻就蹲下身查看祝玉妍的伤势,却看见血沫儿从她嘴角流出。边不负查探了她的伤势,却是脸色大变。转头,阴沉沉地看着他们:“看来,我们只有改日才决一胜负了。” 话音刚落,一道烟雾随着“啪”一声,在院子里升起,而祝玉妍和边不负已经失去了身影。却见到,石之轩拦在了碧秀心和鲁妙子的面前。 鲁妙子急道:“之轩,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放他们离开?为什么要拦着我们?” 石之轩沉默了半晌,道:“玉妍的伤势不能再等了。” 他说完,转身向内屋走去,而在此时,冲天的火光仿佛突然在香榭居升起一般,很快地蔓延开来。这是……这火,定然是阴癸派所放了。鲁妙子有些心痛地看着这火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就此白费,心中又是痛又是恨。 舍不得,明明是那么决断的人,但是在遇到祝玉妍的时候,石之轩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碧秀心也知今日已经丧失了追杀祝玉妍的最佳时机,心中不无遗憾,只得叹息道:“今日留下隐患,他日不知江湖上又该起怎样的波澜了?” 火光之中,她默默地看了看石之轩一眼,心知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足尖一点,起身跃起,道:“石之轩,他日再见之时,秀心必将取你首级!” …… …… 祝玉妍又是在一阵疼痛当中醒过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肯定流年不利。接连几次都受伤,而且都是全身无法动弹的那种。而且一想到石之轩,心中忽的隐隐作痛。那种似有情却又无情。不,不可以,那些都假的。都是假的。 “师姐,放心,你会没事的。” 那声音传来,仿佛都有了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祝玉妍转头,就落入了一道漆黑如墨的眼眸中,那道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祝玉妍心中一喜,道:“不负,是你!你从禁地中出来了。” 边不负点点头。 祝玉妍此刻只是觉得满心的欢喜,突然就觉得这是这么多日以来发生的最高兴的事情了:“我本来想着等到见龙坡的事情了结了,我就去禁地将你救出来。以前我娘说过,若我有了保护周围人的能力,才能去接你出来。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听到祝玉妍的话,边不负脸上露出孩子气的满足,这让祝玉妍仿佛看到了多年前还是小孩子的那个边不负:“真好,原来师姐没有忘记我呢!” 祝玉妍一听,心中一痛,不负一直都是个孤独的孩子,她所要求的原本就是那么少。祝玉妍扯了扯嘴角,佯怒道:“笨蛋!你是那么容易让你忘掉的存在吗?只是,想起以前许倩儿的事情,我就有些怕,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只能够连累周围的人!这次,我是不是又连累你了?” 祝玉妍有些怯怯地看着边不负,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边不负一下子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却是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如同小猫一般:“才没有呢!” 看见边不负这个样子,祝玉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中全是揶揄之色:“不负,你怎么这么像小孩子呢?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听到祝玉妍的话,边不负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恼怒,心道,他才不是什么小孩子呢,也只是在祝玉妍的面前,才会这样……放任自己罢了。可是,如果如果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男子,如果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欺骗她,那么她会生气吗? 想到此处,边不负心中涌起了一阵害怕,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害怕吧。没关系,就算是用师妹的身份,他也会好好保护好她的。 “不负,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气了?” 边不负摇摇头,正色看着祝玉妍,暗含了无尽的认真和诚挚:“不负永远都不会生师姐的气!” 那眼神忽然看得祝玉妍有些心慌,她连忙转过头去,只是觉得边不负和小时候有些不同了,但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看见祝玉妍的表情,边不负嘴角微微勾起,还是慢慢来吧。他柔声说:“师姐,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一些事务。你放心,如今,派中一切正常!” 祝玉妍点点头,随即放心得睡过去了,在香榭居的日子里,她都不敢放心睡觉。现在,终于感到安心了。 边不负走出祝玉妍的房间,水合已经静静地守在门外,她见到边不负恭恭敬敬地行礼,边不负神色却是无尽的冷漠,再无方才的温情:“师姐需要静养,你是师傅亲自调、教出来的,自然有分寸!” 水合恭敬地点了点头。 边不负回到自己的房间,信鸽落到了他的桌子上,他看了看上面的字条,却见上面写着:补天阁近日有异动。边不负动了动手指,纸条在他的手中化为齑粉。 补天阁,补天之不足也。 补天阁是圣门中实力强劲了另外一派,亦是江湖武林中最有实力的杀手集团。只是,这样的杀手集团却开始蠢蠢欲、动了。从花间派的掌门之争、到阴癸派掌门失踪、见龙坡一役,再到如今的补天阁异动。 几乎所有的事件都绕着一条不寻常的线展开。 到底圣门表面上的平静也终于在领袖祝艳影的失踪上面被彻底打破了。边不负推开窗户,窗外,风雨欲来——师傅,到底你在何处?这个江湖,这个武林难道就要因此而混乱了么? …… …… …… 同样是养伤,只是,此时的心境则和当时万万不同。在能够自由行动之后,祝玉妍就和边不负回到了阴癸派,无论什么时候,在“家”中的感觉总是最舒心的。后来,想起这段日子,祝玉妍就觉得这是从未有过的惬意。派中的事务,她暂且都交到了边不负手中,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师妹,她总是全身心的信任。 “师妹,可会怪责师姐?”祝玉妍一面说,一面悠然吃着水果。 而不远处的边不负正埋头在阴癸派的各种事务中,而听得祝玉妍的话,忙抬起头笑道:“怎么会呢?” 祝玉妍继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么,我就放心了,师妹继续!” “嗯。”边不负连忙狠狠点了点头,但是当他看见水合端来的厚厚的卷宗的时候,压抑住转身想走的冲动,关键是……为嘛例如偷鸡摸狗掉东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报上来啊。看见边不负越来越黑又不得不压抑自己去看的模样,祝玉妍的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而水合则是满眼同情地看着正在埋头苦干的边不负。 内心在挣扎—— 要不要告诉不负师姐,其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是少主特别“关照”给他送过去的。 算了,水合再看看笑颜言言的祝玉妍,吞了吞口水,这两人其实是乐在其中吧。 第28章 男儿身 香榭居,想起这三个字,碧秀心就感到一阵难过,这是自她出道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花间派、阴癸派虽同为魔门,只是,其关系微妙复杂。她想尽办法,抢在边不负之前赶到香榭居,就是想将祝玉妍一击毙之。只是,随后,碧秀心想起了石之轩,那个如青竹一般孤傲的男子。那样的人,竟然会是花间派的大魔头,碧秀心忽然觉得有些惋惜,抚着竹箫的手也微微一滞。 去见过杨广,那人虽雄才大略,但心性骄傲,刚及必折,与此相比,杨广之兄杨勇虽不及杨广聪颖,然则性情温和,堪为一国之君。碧秀心暗暗下了决心,而在一旁,和氏璧发出幽幽之光。上一次的明主便是杨坚,事实证明慈航静斋在和阴癸派的斗争中是取得了胜利的,因为最后杨坚建立的隋朝统一了北方。现在……碧秀心眼中露出一抹忧伤,新一轮的斗争又要开始了,而这次莫不知晓天下间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那些无辜的苍生啊…… “何人?” 碧秀心猛然惊觉,却是有人在暗中窥视了良久一般。而等到那人现身之后,碧秀心脸上出现一丝惊讶:“石公子?” 石之轩微微一笑,此时,若是说他是魔门中的大魔头,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缓缓走到碧秀心的面前,眼中似乎也含了一丝笑意:“碧仙子何故看着这一片山色失神?” 碧秀心所在的是一个山峰,山峰之下,可以窥见这起伏连绵的青山,缠绕着云烟,云雾蔼蔼,却是仿若仙境。或许是在此处站久了,碧秀心的发丝上都沾染了些雾气,有些雾气甚至凝成小小的水珠,她却也只是一味的看着面前的美景,道:“曾听人言,蜀中山色天下之秀,本是不信,此时见了,却也不都不叹息。” 因为她的话,石之轩也专注地看着这四周围绕着的青山秀水,心中却有着出奇的平静。也许是碧秀心天生就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只是,一想到碧秀心,祝玉妍的玉容又不自禁地划过脑海中——她简直就和碧秀心是完全不同的两人,碧秀心可以让人心情宁静平和的话,祝玉妍则可以挑起人内心深处的激、情,如同燃烧地火焰,不灭不熄。想到此处,石之轩嘴角露出一起浅浅的笑容:“是啊,当真是丽色无双。” 看见石之轩赞同她的观点,碧秀心眼中露出一道利芒:“可惜这丽色无双的蜀中,或许也会染上血色。” 她说完之后就紧紧盯着石之轩。 石之轩却是淡淡道:“碧仙子,你一路跟着石某来到蜀中,又故意引我出来。可是有何要事?” 碧秀心摇摇头:“秀心只是觉得但凡有石公子的地方,便会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故擅自做主,一路跟随公子到此!” “如此说来,碧仙子定是要知晓石某的目的,否则绝不离开。” 碧秀心犹豫了片刻,最终点点头。 而在片刻之后,却只见得下颔被抬起,抬头却是对上石之轩带着笑意的眸子,他的声音里面也有着一丝慵懒:“蜀中多绝色,石某来此,自然是访问天下绝色而来。” 石之轩的动作太快,碧秀心在错愕之下竟然忘记闪避。只是一瞬间后,石之轩已经放开了碧秀心,身体也掠到了十步开外:“碧仙子既然如此喜爱蜀中,便不妨在此多游玩些日子。” 言毕,石之轩也消失在了碧秀心的面前。碧秀心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只是觉得面颊有微微发红,她从小到大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对她作出此种动作。想到此处,碧秀心觉得甚是羞恼,只是,忽而想起方才石之轩的模样——虽然带着笑,可是,那笑却是冷的。碧秀心泛红的脸颊慢慢降下了温度。 不错,那必定是魔道妖人的阴谋诡计。一定,一定有什么样的计划?她一定不会让那些妖人的诡计得逞…… …… …… 五个月了,祝玉妍在心中细数着祝艳影消失的日子,祝艳影那样的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在江湖上消失了五个月,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除非……不,她摇了摇头,绝对不要出现这样的结局。在经过精心的疗养之后,祝玉妍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 “少主!不负师姐吩咐了,一定要属下看着您喝下去!” 水合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实际上,在阴癸派中,几乎都是以师门相称,只是由于祝玉妍身份特殊。故而才会以“少主”相称呼。 “您再不喝,药又要凉了,少主!” 水合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紧紧盯着药碗的祝玉妍眉头皱了皱,不错,她的确不怕喝苦死人的中药。但是,换成是谁,一连喝上个一个月,都会疯掉的吧。 “少主!” 祝玉妍一下子拿过药碗,一口气给吞了下去。末了,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道:“还要喝多少?” 水合缩了缩脖子:“不负师姐说这是最后的了。” 祝玉妍点点头,想起边不负,心中一黯——就在她的伤势恢复之后,边不负就又回到了禁地。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在某一个早晨,悄悄的就离开了。而现在,阴癸派中讨论最多的就是边不负。只是,一想到这点,祝玉妍心里面就有些不好受。忽而,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转而大步走了出去,向禁地而去。她现在是少主,如果是她亲自去将她接出来,就没有其他人会有异议了吧。 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机关,祝玉妍走地很顺畅,只是,看这周围的痕迹,明明是之前设有,是不久前才撤掉的。只是,祝玉妍的脚步停了下来,在走到禁地之门的时候。她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 “忆心?” 周忆心站在门口,她似乎站在那里很久,她似乎就是在这里等待祝玉妍的到来:“师姐。” “你是来见不负的。” 周忆心忽而有些无力和悲伤地笑了笑:“本来是,但是不负师……她不愿意见我。” 只是听完这一句,周围似乎都有些静得出奇,周忆心看着祝玉妍,却是心中讽刺,边不负啊边不负,你纵然对我如此无情,那么你在她的面前,也会得到她无情对待的,一定。这样想着,周忆心收取了所有的心神,低声说:“师姐,我是来告别的。我想过了,师傅以前让我去……我不愿意,可是现在我想去了。” “住口!忆心!”祝玉妍有些着急,“别傻了,我娘她是胡乱说的,况且,她现在不在。我不许你去!那杨广是什么人啊?傻丫头,就算我们要和碧秀心争夺,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方式。” 周忆心摇摇头,眼中却是坚定无比:“能够为师门作出贡献,忆心不悔!师姐,我是自愿到晋王身边服侍他的。您放心,忆心一定会不辱使命的!” 在很久之前,在和慈航静斋的斗争中。祝艳影就已经猜到最后慈航静斋要找的人必然会是杨勇,而阴癸派相中的人便是杨广。只是,别人不知晓,祝玉妍却是知晓那杨广是什么人啊?历史上有名的暴君隋炀帝,隋炀帝的暴行那是在历史书上都是有记载的。虽然到了后面,对隋炀帝杨广的定论也发生了许多的争议,只是,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让祝玉妍眼睁睁地看着周忆心就这样前去好、色的隋炀帝身边,她却是做不到!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周忆心一字一句道,“少主,请您应允!” 周忆心言毕,猛然跪在地上,她的言行都说明了她的决心。禁地之外,静得出奇。似乎只听得见风声,和树林中的昆虫鸣叫声。祝玉妍看着周忆心,心中大痛,最终,也在周忆心的面前点了点头。见状,周忆心微微一笑:“如此,多谢师姐了。” 祝玉妍推开禁地的门,慢慢走进去。她每走一步,心情就越发沉重。蓦地想起了很多,许倩儿的背叛,让她学会成长;祝艳影的失踪,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而周忆心的牺牲,让她懂得了有些事她并无力改变,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祝玉妍走到进了大殿,这几乎就是个密闭的密室,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窒息感。她看了看周围,这是她第一次走进禁地。一方石桌,石桌之上,是密密麻麻的一本书,上面是边不负的笔记,上面有批注。这些是……而在一旁的书柜上,一卷一卷地厚厚的书籍,祝玉妍略略地翻阅了一遍,这些便是五年来,边不负所过的日子么……蓦地,那种深深的压抑感让祝玉妍再次感到窒息。 听到身后的动静,却是一个够搂着身体的仆人在打扫房间,祝玉妍走过去,道:“边不负在哪里?” 那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祝玉妍顿时明白他是一个聋哑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划着说了半天。最后,那人指了指后面,祝玉妍绕过大殿。到了后面,却只见得是一处药庐之地。边不负平日里也在努力钻研医术,便在这禁地之后,开辟出这一处种草药之地。而不远处,似乎有热气腾腾而起。祝玉妍看着,眼中一亮:没想到此处竟然还有温泉。而边不负似乎背对着她,她泡在温泉之中,乌黑的头发散在水中。 祝玉妍心中一动,不禁想要捉弄捉弄边不负,瞬时收敛了所有的内息,悄无声息地向温泉而去。 边不负躺在温泉中,眼中却是露出一点厌恶。他本来就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而在刚才,周忆心触碰了他。这让他很不舒服,周忆心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衣服,边不负承认,在他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胴、体的一刹那是无比的震撼的。但是也仅仅是震撼而已,没想到周忆心却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要去做师傅以前安排的一件事情,但是却不愿意将身体献给那个人,想要将纯洁的自己献给边不负…… 那些,都让他感到厌恶。是的,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尤其是一个脱、光的衣服哭哭啼啼的女人。然后,他将她推开了。再然后呢?他就到了这里来泡温泉。 师傅,师傅的安排,到底师傅还有多少安排是他不知道的,到底背后还有甚么更深的意图。或者说…… 就在边不负还在深思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随着这笑声响起的是,他的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只是僵硬了片刻,他便知晓了那人是谁,却无端端感到从未有过的放心。而温泉的水也从身后浇了他满头。边不负转身,就看见祝玉妍已经跳进了温泉之中,笑语盈盈地看着他,绯色的裙裾因为沾湿,紧紧贴在祝玉妍的身体上,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尤其是胸脯前若有若无的湿润和沟壑……边不负觉得自己的呼吸一窒…… 而等到他的目光移到祝玉妍的脸上的时候,却一下子怔住了。只见祝玉妍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她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你……”祝玉妍的目光盯着他的喉结,和结实的胸脯上,“你是男子?……” 这一刻,安静得只是剩下二人的呼吸声一般。所有的旖旎幻想,也在这一刻趋于平静,边不负几乎不敢去看祝玉妍的脸色,原本苦苦瞒着的事情,也在这猝不及防之下被揭开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在祝玉妍伤好之后就迫不及待回到禁地的一个原因——在那里待久了,迟早会露出马脚来的。 他毕竟已经十七岁了,而不是七岁! 既然已经被拆穿了,那么…… 边不负微微低头,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却是看着祝玉妍的眼睛:“师姐,我何曾说过我是女子?” 祝玉妍一听,再看边不负的模样,一句“无耻”就脱口而出了。 “真是太无耻了,你欺骗了我那么久?还好意思反问我!我草泥马……” 骂完这个字后,祝玉妍愣住了,边不负也愣住了,祝玉妍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冷不丁地骂出了国骂,而边不负也被祝玉妍的这句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看见他呆呆的样子,祝玉妍似乎一下子来劲了:“我说,你个死丫头……竟然骗了我那么久,真是该死的混蛋!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祝玉妍越看边不负呆住的样子,越生气,等到回过神来,脖子已经被祝玉妍卡主了:“小样,我终于明白了,你之所以住到禁地来。就是怕你的男儿身被暴露了。小样儿,就这样,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掐你,我心情太不爽了。你个bb…………(此处省略一千字)……” 边不负不敢反抗,却是被祝玉妍掐得呼吸困难,脸色微微发白,脑袋发晕,但是耳边还不断响起祝玉妍的话。里面有些奇怪的话,他是不怎么听得明白,但是也知道——绝对不会是好话。 “咳咳……师姐,手下留情……” “我留情你个头。非逼得老娘现原形……老娘装了这么多年,被你逼的破功了……你可真了不起啊……” 然后,边不负头一晕,就失去了知觉,在失去知觉的一刹那,觉得愤怒的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等到边不负醒来的时候,他被拉到了温泉边,头在外面,而身体却泡在水里面,只是……他一睁开眼,就看见脖子上架着的寒光闪闪的匕首。苦笑着看着眼前的祝玉妍:“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祝玉妍的脸上再也看不见方才的失控和疯狂,此刻又是端庄文静的淑女一枚,只是,看着这张眼中还似乎有些蒙蒙雾气的祝玉妍,边不负心有余悸,只是觉得不能掉以轻心。祝玉妍对着他,优雅一笑:“师弟,你似乎还欠我些许的解释。你男扮女装,混入我阴癸派到底有何阴谋?或者说,我娘她应该知道你身份的吧。” 边不负点点头,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坦白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我小时候被我娘打扮成女孩,师傅救我的时候,也以为我是女孩,后来就知道的。” “那你幽闭在禁地中,也是为了身份不暴露。” 边不负点点头,心中道,其实是也不是。 只是,看见她点头,祝玉妍有些怒了,却是怒极而笑:“那么说来,我这些年来一直都是白担心你了。其实,你过得可潇洒了,还有温泉可以泡。嗯?” 边不负默然,此刻沉默是金。 “那么?”忽然想到周忆心,祝玉妍眼睛一眯,露出危险的信号,“也就是说,忆心师妹也知道你是男子,只有我才不知道了。嗯?” 第29章 红颜醉 边不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见状,祝玉妍微微着恼,匕首不禁往前递了递.边不负忙道:“如今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四个人——师傅、周忆心、哑仆还有师姐。” 祝玉妍收回匕首,忽然想起,此刻边不负还处于“半、裸”的状态,转过身道:“把衣服穿好。”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祝玉妍也乘此机会,将自己的思维梳理了一番。可以说,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是应该疼爱的小师妹,为何突然就成为了“男儿身”。而且还是在这样子的状态下,一想到自己刚才跳进温泉中和他“共浴”的情景,祝玉妍忍不住黑了脸。而等到边不负穿好衣物站在祝玉妍的面前时候。依然是红色的衣衫,但是这很明显是男子的款式。边不负的头发尚自是湿的,耷拉在衣衫和脸颊上,虽然是一如既往的精致,然而……或许是心理作用,祝玉妍此刻再看边不负,哪里还有一丝女儿的气息!说到底,她有一种刺瞎自己双眼的冲动。 边不负看着祝玉妍的脸色不停变换着颜色,内心有些怯怯的,而祝玉妍不说话,他自然也不说。只能是无辜地看着祝玉妍。 祝玉妍看见这种无辜的眼神,强烈压制住自己掐死他的冲动,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负,难道你要一辈子都掩盖自己的身份?” “当然不。”本来以为祝玉妍要说出责备他的话,听到此处,他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我现在却不觉得是公布身份的最佳时机。若我是女子,对师姐来说,是很好的。” “你……” 祝玉妍顿时就明白了边不负的意思——现如今所有的人都以为边不负的女子,甚至传言是阴癸派真正的传人。边不负选择这样的身份下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祝玉妍转移一些敌人。至少,那些在暗中窥视的人会顾忌他身份一二。祝玉妍看着边不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深深的感动,或许也只有边不负才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帮助她。 “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祝玉妍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边不负搂入怀中,边不负的怀抱很温暖,带着刚刚沐浴完的微醺,这种带着热气的微醺让祝玉妍产生了一种就想就此睡过去的错觉。她听见边不负在耳边低声说:“为了我……我们阴癸派,这是最好的选择。” 那样温馨的怀抱,让祝玉妍蓦地觉得一阵慌乱,她一下子推开边不负,而这个动作,让边不负眼中出现了不易使人察觉的落寞。背对着边不负,祝玉妍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忆心自己要去杨广身边,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师姐,应该小心忆心。她的野心不小!” 祝玉妍点点头,其实,这也是她的怀疑。在阴癸派中,不可能每个人对别人所做的事情都是毫不保留的。从表面上看,周忆心前往杨广身边,是为了阴癸派,但是或许,在另一方面,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许倩儿的经历告诉她,对于同门不能完全的信任,而不负,或许是一个例外吧。 “不负,在这阴癸派中,我如今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一人而已。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们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石之轩……”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祝玉妍微微停顿了一下,然而她也看不见只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停顿,边不负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石之轩和碧秀心都在蜀中,那边应该是涉及到补天阁的一些事情。我想亲自去看看。你不妨就留在派中,继续探查我娘的踪迹,还有……” 祝玉妍的眼中出现一丝凌厉:“我派中,尚有奸细存在。若非那个人,或许见龙坡就不会败得那么惨!” 一提到“见龙坡”三个字,边不负的面色苍白了几分,那种担心和害怕他真的不想再次经历了。一想到那个奸细,他的眼中亦充满了阴鸷。 “这个人藏得很深,上次抛出一个弃子。这一次,我动身前往,路上必然会有人刺杀。这次,我们一定要联手将这个人铲除!” “是!”似乎是想到什么,边不负叹息道,“那么说,师姐,上次见龙坡的受伤,你是故意的?” 祝玉妍一惊,没想到还是被边不负看出来了。她点点头:“本来我不知晓,但是在见龙坡受伏的刹那我就明白了,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什么都挽救不了,到了后来再次受到机关的伏击。我便想到了‘将计就计’。石之轩可以将计就计混入我阴癸派,我亦然可以因此而示弱。至少,现在我知道了,我派中的那个奸细的身份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高,也更加高明。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至于……石之轩,本来我以为我派中的奸细和他有关联,但到了后来,我越发觉得他们二者之间恐怕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所以……”边不负的呼吸微微一滞,“你要再次以身犯险?” 几乎没有犹豫,祝玉妍点了点头:“若这个人不除,我周围的人都会有危险。而且,我感觉这个人和我娘的失踪有莫大的关系。或者,我娘就是落到了这个人的手中也不一定。” “可是,上次你已经受了重伤。” “并没有伤及根源罢了。”说到这里,祝玉妍微微一笑,“天魔功的内功心法,每受一次重伤,伤愈之后,武功必然会有精进。所以,说起来,我尚且要感谢那些我的敌人。不负,你记住,最终能够帮助你武功精进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竞争对手。” “师姐,我不想看见你再次犯险。” 边不负的声音里面已经有了一丝乞求。祝玉妍心中一软,转身默默地看了边不负一眼:“我不会有事的。” 边不负自知很难以改变祝玉妍的决定,只得黯然点点头。兴许,祝玉妍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定会支持。可是……或许,他能够做的就是相信祝玉妍,还有尽快地查出那个叛徒到底是谁?一想到这个,边不负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那个人—— “好了,不负,我到这里来,本来就是和你告别的。我离开之后,派中事务便由你来处理,若有不便,可以问旦梅师姐和水合。” 祝玉妍说完,足尖一点,便已经飘飘然离开了此刻。原地,却是空余佳人的余香,久久缠绕在边不负的身边。他却有些醉了…… …… …… 蜀中,万花酒楼。石之轩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他最爱的就是这个位置。在此前,他一共来过三次蜀中,而每一次都会选择这家酒楼的这个位置。这里,可以更好地看见外面的景色。而这家酒楼之中,也仅仅只有石之轩一人而已。 当馥郁的香气传过来之时,只是听得很轻的声音:“掌门。” 石之轩抬头,便看见了坐在面前的美人。是的,是一个美人,但却已经迟暮。上次见到她之时,尚且,而此刻……石之轩的目光仅仅在她忽然雪白的头发上瞥了一眼,便收了回来。只是,曾经美艳的妇人,却已经满头银丝,满脸皱纹。 “掌门,看见明玉如今的模样,可会惊讶?” 石之轩摇了摇头。 明玉眼中出现一丝赞赏:“妾身总算是不负先掌门之托。咳咳……” 明玉的话尚未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到她咳嗽完了,却是抬起头来对着石之轩凄然一笑。 “你……” “掌门毋须挂心。自先掌门过世之后,每到先掌门的忌日,明玉都会服下毒丸。如今已经是第六年,或许,妾身已经等不到第七年了。妾身只有一个心愿——求掌门,他日将明玉葬在先掌门之旁。” 红颜刹那不过弹指之间,而在刘继松过世之后。明玉,便暗暗服下毒药,一年一年的衰老,直至因衰老而逝。石之轩眼中露出一丝怜悯,随即点点头。瞅见石之轩的同意,明玉仿若满足了此生最大的梦想一般。 “多谢掌门成全。妾身此生最大的悲剧,便是作为一名‘护派尊者’,却爱上了不该爱上之人。却不愿小女再重复妾身的悲剧。”明玉说话的时候紧紧看着石之轩,“妾身也是自私之人,此生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女儿明月。原本,妾身寻得莲若,便是奢望让她代替明月的宿命……而如今……小女明月也不得不走上这条宿命。” 明玉站起身,走到石之轩的面前,突然跪在地上,叩首不起,似乎在默默请求什么。石之轩看着明玉佝偻的身体,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道:“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必不会发生。” 得到石之轩的承诺,明玉方站起身,眼中已经暗含了热泪:“如此,明玉替小女谢过掌门。” 明玉站起身,对着石之轩深深鞠躬,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去。 “祝艳影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石之轩陡然出声,而明玉的脚步微微一顿。祝艳影,是圣门的传奇?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刘继松对明玉的深情视而不见?又是什么样的女人在得到花间派传人的爱情之后可以弃之如敝屣? “她是妾身见过天下最无情的女人。” 留下这句话,明玉就走出了酒楼。酒楼之外,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等在那里,她似乎一直等在那里。等到明玉出去的时候,她立刻上前搀扶着明玉。隔着珠帘的门栏,隐隐约约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在街道之上缓缓而行。 不管是石之轩还是明玉,都知道——这是此生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再见到的时候,约莫已经是一坛骨灰了。 红颜刹那,生死离别不过如此而已。似乎下雨了,石之轩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他来到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一人。不管是师父还是明玉,到了最后不过独自一人。但是仅仅是这样,明玉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她每年喝下“红颜醉”,看容颜衰老,不过是痴心妄想着和师父白头偕老的一个空头愿望而已。只是,到了最后,陪伴她终老的不过孤独。而他石之轩,同样,追求的亦然是孤独! “真是难得啊,看见你这样落寞的样子?”陡然间,一个嘲笑声响起。 却不知何时开始,祝玉妍,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笑语盈盈的瞅着他。祝玉妍的眉眼上挑,很容易想起了“明媚”这个词语。石之轩此刻的模样真的可以用“落寞”来形容,酒楼买醉,很容易让人想到落魄公子。祝玉妍伸手却是指了指外面:“石公子真不愧是万人迷,无论走到何处,都有无数红颜知己。” “万人迷”,真是一个新鲜的词语。石之轩心道,而顺着祝玉妍手指着的方向,却看见不远处的屋檐之上,碧秀心站在那里,而方才……隐隐传来的箫声也是因为此吧。因为行迹被发现,碧秀心的箫声也因此而断开。祝玉妍对着碧秀心道:“既然碰在了一起,碧仙子不妨和我们一同喝酒。” 碧秀心眼神复杂地看了石之轩和祝玉妍一眼,转瞬间已经消失在了不远处的阁楼上。祝玉妍托着腮,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石之轩,道:“哈,你还真是厉害啊,连高贵如姑射仙人的碧仙子也为了你而驻足。真不愧是此道高手?” 不知为何,本来郁闷的心情,因为祝玉妍调侃的话语而消散了不少,石之轩忽的朗声一笑:“承蒙妍儿抬举,之轩不甚惶恐!” 祝玉妍的眼珠一转,樱唇张的大大的,似乎是因为太过惊讶:“不会吧,石之轩,你可真够狂的。我不过是客气地说了说,你还就真认下来。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祝玉妍的话,让石之轩为之一噎,本来喝入口中的酒水也因此而呛住。听见呛声不断,祝玉妍的心情特别的好,随手拿起另外一瓶酒壶,喝了一口。而就在石之轩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嘭”一声。酒壶已经摔在地上化为了碎片。 且听石之轩随声喝道:“痛快!” 祝玉妍却是对着石之轩缓缓一笑,而目光却是对着窗外的某处,即使那里,什么也看不见,可是祝玉妍就是知道,她一直都在那里。 “碧仙子对之轩你当真有不同一般的感情呢?” 石之轩的眼中露出一丝自嘲:“可惜,始终还是无法入妍儿的眼。” 祝玉妍咬了咬嘴唇,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惆怅,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石之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石之轩的自嘲、落寞、纠结也消失了,却是满不在乎地摇了摇酒壶,淡淡道:“妍儿,来到,是否是要和我联手?” 祝玉妍点点头,也在这一刻,先前的缱绻柔情也仿佛刹那间消失殆尽,这面前的二人却仿佛都在同一时刻戴上了另外一副面具。祝玉妍站起身,倾身向前,从远处看,就仿佛她倒在石之轩怀中一样,她倚在石之轩的身侧,呵气如兰。石之轩只是觉得耳畔传来的热气,让他神思一晃,且听祝玉妍低声道:“我助你夺取补天阁,你助我对抗‘那个人’如何?” 石之轩一震,夺取补天阁这是极为秘密之事,祝玉妍又何故得知? 看见石之轩的眼神当中的怀疑和戒备,祝玉妍低低一笑:“之轩,放心,此事极为机密,派中仅有我一人知晓。玉妍此刻能和之轩谈这一场交易,则是知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乃凭身最大的对手。只是,我们目前都没有办法杀死对方,那么何故不联手呢?何况,就算是你凭个人之力拿下补天阁,然若没有我祝玉妍的默许和支持,那么其他派中必然群起而攻之!” “你竟敢威胁我?” 石之轩的声音很冷,祝玉妍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气! 其实,石之轩关于补天阁的计划极为隐秘,若非祝玉妍前世看过电视剧,再联想到最近补天阁的异动,也不会做这个大胆的猜测。而她此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凭借武力相拼,祝玉妍自知不能杀死石之轩,最可能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这种不划算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去做,更何况,外面尚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碧秀心。 祝玉妍对着石之轩嫣然一笑,继而又靠在他肩膀上,媚眼如丝地望着他,柔声道:“之轩,不是说过江山与我共之么?” 石之轩望着祝玉妍娇媚的面容,眼神蓦地变得微微深沉起来。 第30章 补天阁 “好!” 石之轩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了他的这个“好”字,祝玉妍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她的柔荑却是捂在石之轩的胸膛上,道:“之轩,你的心——乱了呢?” 石之轩的呼吸一顿,而在下一秒,祝玉妍已经远远离开他的怀抱,身体已然在十步开外,她望着石之轩,盈盈道:“如此,玉妍便告辞了!” 怀抱中瞬间的落空让石之轩的心中莫名地感到一丝怅然。心中叹息一声——祝玉妍当真是个妖精呢! …… 从万花酒楼出来,祝玉妍转过几个街角,顺着碧秀心所在的位置而去。碧秀心却依然在方才的那个位置,她根本无意离去,或者说她自己也在等着祝玉妍。只是,那样子却显得有些无悲无喜。祝玉妍撇撇嘴,对于碧秀心的模样很是不以为然。 “没想到碧仙子也有偷窥别人的习惯!” 碧秀心默默地看了祝玉妍一眼,道:“你不必用言语激我。” 祝玉妍心中冷笑,如果不是你的手在微微颤抖,我或许也会被你给骗了,你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见的那么淡定而已。祝玉妍下意识地摸了摸红袖招,想想要不要和碧秀心在这里打一场呢?只是,下一刻,根本没有时间给予她考虑,因为就在方才走过的万花酒楼,那里传来一阵打斗声。祝玉妍和碧秀心同时对视一眼,然后身子一掠,同时向万花酒楼而去。 整个万花酒楼似乎都已经被包围住,祝玉妍看见的便是十个拿着铁链的人,从半空中将带着倒钩的铁链扔了进去。而他们分别从十个方向拉住铁链,同时起劲,也在同一时刻,万花酒楼轰然倒塌…… 那十个黑衣蒙面的人,绝对是一流的高手! 酒楼倒塌之处,烟尘消弭,却只是看见石之轩淡然地站在废墟之中,赫然而立,随着那目光在周围冷冷的一扫,那十个蒙面人的身体微微后退了几步。石之轩却是抬着脚步,缓缓向外面而来。 其中的一个人动了个手势,然后,他们同时向石之轩包抄而去。 那些是补天阁的刺客! 祝玉妍道:“碧仙子,补天阁原本收了重金,要击杀石之轩。本来,他们擅长偷袭,而此时却是派出十个高手出动。恐怕,却是抱了一击击杀之心。” 碧秀心却是皱着眉头紧紧看着战局,耳听得祝玉妍的声音,碧秀心随口应道:“也不知是谁花了重金,要取石之轩的命?” 祝玉妍却是对着碧秀心粲然一笑:“是我下的重金!” “你!!” 碧秀心讶然地望着祝玉妍。而后者则是对着战局当中的石之轩扬声道:“之轩,我在前往蜀中的路上,受到补天阁的伏击。不过,他们一击不中,便再也不会对我出手。我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你找找乐子!” 挡去左路进攻的石之轩却是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当真是感谢——妍儿给我的礼物!” 言毕,继续穿行在十个杀手之中,蓦地,在战局当中,对着祝玉妍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突然暴起一掌击毙一个刺客。仰天长啸。那声音仿若鹤唳九天,功力差些的抱着头。祝玉妍和碧秀心也在同一时刻,紧闭了听觉系统。祝玉妍心中暗骂一声:疯子!然后就看见石之轩大开杀戒—— 祝玉妍微微闭了闭眼,露出一丝不忍。已经习惯了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习惯了杀人。而与此同时,碧秀心同样露出一丝不忍,她几次想要出手,却又都忍住,只听得她叹息道:“这些人作恶多端,当真也是该杀之人。但愿来生,他们能够做普通人。” 等到最后,只是剩下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的时候。石之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告诉你们阁主,想要杀我石之轩,那么就要做好承受我报复的准备!” 那个蒙面男子看了看祝玉妍,又看了看石之轩,显然,方才祝玉妍的话他也已经听到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祝玉妍偏头对着石之轩笑得美艳无比,石之轩也是笑得无害潇洒。而那人的眼中露出愤恨无奈。 、 有这么光明正大设计别人的吗?但是很明显,面前就有两个人!光明正大的狼狈为奸! “滚!” 且听得石之轩冷冷道,那人带着愤恨不甘离开。显然,石之轩和祝玉妍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碧秀心见状,觉得心中微微发苦。她走过去,目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两个,也转瞬间明白了什么,樱唇微启。 “省省吧,碧仙子!”祝玉妍抢在碧秀心开口之前,道,“这是我圣门中事,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碧秀心脸色一沉:“这关乎江湖安宁,秀心不得不干预。”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况且,我圣门内斗,对于你们正道中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你一直跟着石之轩到了蜀中,不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现在,你知晓了,就请离开吧别碍着我们。顺便,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祝玉妍的眼中露出一丝孩童一般的调皮,“听说,你属意太子杨勇?” 碧秀心脸色微微一变:“你要对他下手?” 祝玉妍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碧秀心心中有些犹豫。很明显,祝玉妍告诉她这些,目的就是调虎离山。可是,这是一个明明知晓是调虎离山,却也不得不上当的陷阱。况且,祝玉妍说得很对,圣门内斗对于慈航静斋来说有利无弊。如此想着,碧秀心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石之轩,转身离去。 等到她一离开,祝玉妍就觉得石之轩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似乎从后面将她抱住,祝玉妍身体一僵。却也没有反抗,石之轩凑到她耳边,道:“好啊,真是高明啊,妍儿。你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挑战补天阁的理由,但是也告诉了他们我的企图。当真是两边都有留手!” “你应当感谢补天阁,如果不是他们恰巧收了那个人的重金,要来刺杀我。而我恰巧又没有死成,恰巧我又很想知晓到底是谁想要杀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想要和你合作!” 因为祝玉妍清楚的明白,凭借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去挑战补天阁,可是,加上一个狐狸一样的野心家石之轩,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如此,妍儿,便同我联手挑了这补天阁?” “好!” …… …… 补天阁居于深山之中,外人莫能寻之,有人说,补天阁的位置是会“动”的。所以能够成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而不被别人报复。凡是补天阁接了订单要杀的人,绝少有人活下来。而若是一击不中,补天阁绝对不会再组织第二次击杀。只是,最近,连续失败两次,并且这两次都让补天阁损失惨重。阴沉的大殿之上,没有人说话,跪在丹墀之下的黑衣蒙面男子,用手捂着伤口。周遭散发出的怒气让他根本就不敢说什么话。 而在这种绝对的静谧之下,却听得“嘭”一声巨响,高座的扶手应声而断。而在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面白无须,眼眸是沉沉的黑,微微有些鹰勾的鼻梁搭配着犀利的眼神,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压迫感。虽说年纪已然不轻,可是依然面貌清俊、俊朗不凡——他,当时如今补天阁的阁主黄天凯。 “不过一黄毛丫头和黄毛小儿,就让汝等吓成此番模样?当真是我补天阁的好手!好!好!好!” 当他连续说到第三个“好”字的时候,强劲的内力向蒙面男子而去,蒙面男子露出惊恐的眼神,然后倒在地上,顿时咽了气。 大殿之上,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他亦是一身黑衣,他行至黄天凯面前,道:“阁主,请恕属下多言。当初便不该接下祝玉妍的单子,点子扎手。祝玉妍的背后是阴癸派,虽说祝艳影掌门失踪,但是我补天阁当不应该淌这一浑水。” 黄天凯阴鸷地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本座决定的事情,哪容你多言?” “可是……” 那男子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黄天凯的掌力已经到了,他连连退后了几步,踉跄着稳住身形,却是“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至此,众人噤若寒蝉。 “没用的东西!” “阁主神功盖世,那些不过黄口小儿而已。”一个女子柔柔的声音传来,门口处,白衣面纱蒙面的女子悠悠然而至。只是那身形袅娜,已经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只是,大殿之上的男子根本无人敢去看她的模样。她缓步在大殿之上走动,身影浮动处,带出一片莲花的清香。她一步一步,走到高座之上。黄天凯看见她,原本阴鸷的面容出现温柔之色,伸手一揽,那女子嘤咛一声已经落到了他的怀中。 “哼,这天下间能够知晓本座心意的不过莲若一人罢了。” 不错,这是一个蒙面的女子,因为面纱之下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黄天凯见过无数的美人,但是当他看见莲若的时候,依然动心不已。所以,在莲若年满十四岁之时,他便迫不及待地让这天下间最美丽的女人成为了自己的爱妾。他命令她必须带上面纱,因为这绝世的容颜也只能被他一人所见。 莲若当真是水做的女人,对上莲若盈盈的眸子,黄天凯就觉得自己仿佛也年轻起来。 “阁主……”莲若的声音幽幽,“莲若以为阁主神功,必然可以将祝玉妍和石之轩击杀。” “哈哈哈……”莲若的话让黄天凯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满足,本来充满阴沉的面容变得开心起来,“莲若有此等见识,当真要胜过此间男儿。” 他扫视的皆是殿下众人,目之所及,一一低垂下头。自然,也将愤怒和不满完全压抑下去,这些年来,阁主对莲若极近宠爱,越发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明明,当初就有些来历不明的女子,竟然一跃成为补天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偏偏,阁主越发昏庸,补天阁早已经不如多年前团结了。 从阁主的卧室传来低低的调笑声,低低的浅笑低吟,充满了各种肉、欲的气息。而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很久之后,卧室中传来鼾声。莲若悄悄的起身,此时她以除去面纱,她走到镜子前,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如水的面容上露出深深的嘲讽。她宁愿没有这绝世的容貌,或许就……莲若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过去的男人,眼中露出深深的厌恶。她站起身,走出房间。而房间之外,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莲若,英气的面容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心疼:“莲若……你……” 莲若抬起头,对着他浅浅一笑,那笑却很苍白:“快结束了,风鹫。那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风鹫握着剑的手青筋爆突:“我一定会让你亲手宰了他的。” 莲若点点头,她方才已经点住了黄天凯的睡穴,那个老男人,这些年来越发垂涎她的美、色,对于她,到了后来就越来越没有防备。莲若走到走廊上,推开一扇窗户,外面,月色冷艳。莲若的手上,此时也拿上了一盏莲花灯。那灯光隐住她的容颜,有了一种冷若冰霜的意味。 “今夜,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就在莲若的话说完之后,风鹫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啸声,于是,整个补天阁似乎都在一刹那“动”了起来。然而在听到这啸声之后,风鹫和莲若脸上都出现了一种释然——终于,这样的日子要结束了。 “他来了——”莲若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风景,空气中已经传来了浓浓的血腥味。 恰在此时,风鹫上前,一下子握住莲若的柔荑,默默地望着她,低声说:“我们走!” 莲若犹豫了片刻,终究从风鹫手中抽出手,顺手一拂,她的右手上赫然多出一柄软剑——说来可笑,这软剑也是黄天凯给她的护身神器。可是,今日,她也要用这柄软剑亲手结束了黄天凯的性命。 听到身后的动静,风鹫和莲若同时回首,就看见黄天凯面色发黑地站在他们身后:“你们两个——竟要背叛我!” 就在这个时候,黄天凯想到了,也是莲若和风鹫生了男女之情,要去私奔而走。莲若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曾经叱咤江湖的补天阁阁主,岁月已经磨掉了他身上所有的雄心壮志。莲若对着他媚然一笑,倾国倾城:“阁主,您自己来看看吧!” 莲若的手指着窗外,黄天凯面色几变,外面的月白也仿佛染上了血色。 黄天凯转瞬也明白了什么,他转身,看着风鹫和莲若,身上已经布满了重重杀气:“你们——背叛了我!” “背叛吗?不!”莲若手中的软剑亦发出清冷的杀气,“阁主,从我十四岁那年,你强行占有我的时候,我每一天做梦都想杀了你!” 莲若微微闭了闭眼,那是一场她自己永远不想回忆的噩梦,面前的男人也是她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风鹫心疼地看着莲若,下意识地也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面前的女人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 …… 月色中的补天阁,一场杀戮无端端展开。明明是围上去的杀手,却在一步步向后退去。而在人群中,缓缓上前的是两个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女。男子用剑,而女子用双刃。他们的兵器上都沾染了血色,甚至衣服之上也有血。补天阁的弟子的脸上已经有了深深的恐惧——单凭二人之力杀进补天阁,这是怎样强悍的实力啊!斩杀补天阁四大护法,这又是何等的强大! 就如同暗夜中的索命修罗。 不,是真正来自修罗场的嗜血魔王。 或许是黑夜太过阴暗,可以遮挡一切罪恶,或许是体内的魔功,看见他们脸上的恐惧,祝玉妍的内心居然升腾起了一阵奇异的兴奋感。是的,就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她的双斩再次出动的时候,已经无人能够和她相匹敌了吧。 “妍儿,你看,补天阁不过如此!哈哈……” 夜色中,石之轩的笑声张狂而桀骜。他俊美的面颊上犹自沾着鲜血,祝玉妍转头,眼中出现一丝厌恶,冷冷道:“你脸上有血。” 石之轩一愣,然后闷闷的笑声响起,他用衣袖拭去血渍,眼眸清亮地望着祝玉妍,笑道:“能同妍儿并肩作战,也不枉此生风流、了!” 第31章 补天阁(完) 看着他,祝玉妍有些失神,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曾经的“薛春”。只是薛春终究也不过石之轩创造出来的一个假象而已…… “哈哈哈哈!!石之轩,今日本座要让你有来无回!”空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白色的影子飞了过来。石之轩立时起身,却是将那女子抱入怀中。在石之轩接住女子的同时,却只是见得那老者的腿从四面八方向石之轩而来。祝玉妍见状,身子轻飘飘一掠,红袖招也在刹那围绕着老者腿法攻击的方向而去。 黄天凯只是觉得红袖招软软的攻来,无论他向哪个方向攻击,都会被缎带拦在面前,重重的力道下去,却是软软绵绵的缎带之上。这让他很是恼怒,然而不管是他换哪个方向,都会被拦截住。就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这缎带的控制范围内,整个空间出现一种沦陷。这诡异的魔功让他原本凶狠的目光忽的露出一抹回忆之色,只见得月色中间,祝玉妍面若冰霜,容颜清冷,然则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像她走过去。 …… 石之轩怀中的女子赫然便是莲若,她的脸上似乎都失去了血色,嘴角犹自淌着鲜血,这让原本绝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莲若微微睁开眼睛,那双眼眸却只是注视着石之轩,露出痴迷和崇拜之色:“掌门,妾身不辱使命,总算等到您来了。” 石之轩心中微微一震,心头却是涌起百般滋味。他回头,便看见跌跌撞撞过来的风鹫,兀自对着风鹫点点头,道:“照顾好她!” 风鹫连忙上前,紧紧抱住深受重伤的莲若,风鹫犹豫了片刻,道:“莲若想亲手杀了黄天凯!” 石之轩点点头,掠身站到了祝玉妍的身侧,而祝玉妍正和黄天凯缠斗着,他欲要加入战局。却是听得祝玉妍大喝道:“你站住!” 石之轩果然不动,祝玉妍飞身而起,却是踩着红袖招而行。黄天凯面色一变,而在转瞬间,祝玉妍已经飞身到了他的面前,红袖招从后方缠绕住黄天凯的身体。祝玉妍双足点地,向前一踢,黄天凯应声倒下,而祝玉妍的天魔斩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且听得祝玉妍道:“告诉我,是谁买凶杀我?” 黄天凯哈哈笑了起来,目光却是凶狠地盯着被风鹫护在怀中,已经晕过去的莲若,怒道:“若不是那贱、人,本座绝对不会轻易被你这个丫头打败。” 石之轩从中间挡住黄天凯的目光,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好好好!”黄天凯怒极反笑,“你这小子,不过二十来岁,心机城府却是让本座也佩服不已。” 这个局,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布下了。从石之轩将莲若送到补天阁的时候,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莲若的美貌足以让天下间的男子为之疯狂,而在这日日夜夜中,将某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慢慢渗透,日子一长,他的功力心智都会一步步退后。然则自己却又毫无知觉,若石之轩有那个耐心,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是,现在他已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便是要光明正大的接手补天阁! “阴癸派的小丫头,你如此帮他,难道不怕他他日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么?”黄天凯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却也带着怨毒和诅咒,“你可知晓,花间派的男子都没有心的。他可以将面对天下间最美的女人之时送到我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毒。可以隐忍六年而不发,此等城府,此等心计,他日,恐怕会用更深的计谋来对付你!” 明明知道他是在挑拨,石之轩却也不得不心中一紧,却蓦然发现,原来自己很在意祝玉妍的想法。看见祝玉妍低头不语,石之轩脱口道:“妍儿,你莫要受他的挑拨!” 祝玉妍倏尔抬起头,目光冷冷地看着黄天凯,手下的天魔斩进了几分,血顺着他的脖子上流下来,划过天魔斩,血珠滴落。 “那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黄天凯一愣,却道:“无论你如何折辱于本座,本座都是不会说的。” “是吗?”祝玉妍莞尔一笑,她摇手指了指不远处昏迷的女子,“若我将你交到她手中,任由她处置,那又如何?” “你!”黄天凯用力挣扎了几分,祝玉妍却是迅捷地出手,卸掉了他的下巴,想要自尽吗?那可未必。 只是,在卸掉他下巴的那一刻,祝玉妍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因为黄天凯眼中露出一丝得意,仿佛在嘲笑祝玉妍的稚嫩。他只是做出了咬舌的动作,实则运气了全身的真气,自断经脉。而后,他却是浑身抽搐,眼神也在同一时刻涣散开来。 祝玉妍呆呆地看着在他面前就这样死去的黄天凯。石之轩上前,摸了摸他的脉门,低声说:“他死了。” 祝玉妍微微苦笑,到底还是江湖经验缺了一些啊。这对于祝玉妍来说,是一次可耻地失败。夜风之中也带着血腥味,这一夜,是屠杀之夜,但是到了最后,却是白跑了这么一遭。祝玉妍站起身,对着石之轩道:“这条线索断了。下一次,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到时候,我们之间的交易依然成立。” 石之轩点点头,眼见着祝玉妍便要离开,石之轩道:“妍儿,不与我共享这补天阁的权柄吗?” 祝玉妍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以我阴癸派的权柄,还不屑于一个小小的补天阁!” 言毕,祝玉妍足尖一点,却是飞身而却。 祝玉妍是不屑与石之轩一同共掌补天阁的权柄的,这个女子,可以已一己之力击败黄天凯,又能到了最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放弃到手的补天阁。若以她之力,若要与石之轩相争到底,那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可是,她竟然是不屑的! 她所在乎的也只是阴癸派而已! 佳人已走远,石之轩却是久久站在那里,似乎方才才和她并肩作战呢?不错,阴癸派是圣门第一大派,花间派每一代真正的传人只有一个,要想成为和阴癸派相抗衡,哪怕现在拥有了补天阁,那也是远远不够的。石之轩忽地心中一热——妍儿,他日,我必将能够成为你能依靠之人。 石之轩走到黄天凯尸体面前,道:“将他救活!” “是!” 方才的石之轩探寻他的脉搏,实际上是输送了真气去护住黄天凯即将消逝的生命痕迹。或许是因为这次的失败,让祝玉妍受到打击,否则,他还没有把握能用这样的小计谋去瞒过祝玉妍。也幸亏鲁妙子教过他有关医道的经验和窍门。 自此,补天阁终究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 …… “洛阳帮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旦梅的声音一如她的人一样,冷冷冰冰的,她手中出去一个卷轴,却是当着边不负的面,慢慢展开,随即手在上面划动,“这条盐道也有我们的人,陈灭,碧秀心属意杨勇之事天下皆知,杨坚对太子杨勇称赞有加。太子和晋王也是兄友弟恭!” “哦?是吗?”边不负微微勾唇,“这天下什么兄友弟恭都是虚假了吧。只是利益的冲突没有体现出来,如此,我们便制造一些事端。若是让他们一直这样兄友弟恭,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旦梅点点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也不相信这些表面上所谓的平静,说到底,只是打破这平衡的石块尚且没有出现罢了。 “师姐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旦梅摇摇头:“自从补天阁被石之轩掌控,祝师妹就似乎消失了一般。” 边不负眼中一黯,微微苦笑,说起来,石之轩和师姐共同挑了补天阁的事情,如今天下尽知。甚至已经隐隐有人传言他们身上有着刘继松和师傅的影子。说起来,听到这里,心里当真还有几分不舒服呢。不管事情怎样,边不负都不喜欢听到“石之轩”这三个字。尤其,不喜欢他的名字和师姐一起出现。 旦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边不负就呆呆地坐在书房里,开始处理派中的各种事务。 师姐走的第一天,处理事务,想师姐; 第二天,吃饭、练功、想师姐; 第三天,打理花花草草、练功、处理事务、想师姐; …… 师姐走的第二十天,处理事务、练功、盼师姐回来…… 而在师姐走后的第二十一天,他刚刚准备想师姐的时候,就听到水合说“不负师姐,少主回来了!” 边不负立即放开手中的事务,健步如飞地飞奔了出去,当他来到桃花林的时候。也终于瞅见了一直思念之人。但见祝玉妍风尘仆仆而来,眉宇间似乎带着些许的疲惫。只是,虽说如此,却也无损丝毫她的美丽。边不负,看见她,却是一下子冲过去,狠狠将祝玉妍搂入怀中,祝玉妍一愣,她感到少年很用力地搂着她,正要挣扎出来,却听见边不负用孩子般欢快的声音说——“师姐,我一直都盼着你回来哩!”心也一下子软了起来,却也再不挣扎,静静地等着边不负自己放开她。 后来边不负也有些不好意思,在放开祝玉妍之后,却是别过脸去不敢看她。瞅见边不负这样害羞的表现,祝玉妍心中一动,揶揄道:“怎么,不负,你害羞了?” 或许是想起自己的失态,边不负越发的不自在,于是扭头直接往回走。祝玉妍方才意识到,这小子又别扭了。 于是连忙拉住他,笑道:“不负,这么些日子没见着,一回来,就要和我闹别扭么?” 作者有话要说:几点说明: 1.关于大大说玉妍弱:现代妹纸和古代阴后的气场是差了不止一点两点,这个转换是需要过程的。对本文的设定是慢慢成长,不是那种一出来就是镇压全场的王八之气。女猪本身不想介入江湖争端的,许倩儿的背叛让她知晓身不由己,只有强大才能保护周围的人;祝艳影的失踪,逼她处理派中事务,解决江湖争端,学会武林镇压,不该留情时绝不留情;和石之轩的相处,学会用计谋……然后一步一步成长,这是设定。所以不是女猪弱,而是在渐渐成长;女猪思维里面还有现代灵魂,不能要求她能有婠婠那种一出场就妖女气场! 2.关于对石之轩的态度:本身对老石是平常心,没有刻意去避讳,也么米有可以亲近。只是奈何老石太狡猾,装纯洁,玉妍接触后,石头本身是有吸引女人的资本的,所以玉妍有心动也是正常的……也不要说她没骨气的。 3.楠竹基本上是小边了,故事和姐妹篇衔接,但是过程绝对曲折,中间虐心,he结局。 第32章 游山 一提到这个,边不负心中有些不满,直接用眼神控诉:“这些日子以来,师姐都消失在何处了?不负心中甚是挂念!” 听着边不负宛如撒娇一般的声音,祝玉妍心中一暖,随即将补天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边不负静静地听着,只是,每当祝玉妍提及一次“石之轩”,他的脸就黑了几分。所以,当祝玉妍将所有都讲完之后,边不负的脸可以用“黑面神”来形容。 “我太自负了,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棋差一招。”祝玉妍叹息一声道,“此是其一,当时我颇受打击之下,竟然就那样离开,却也没有再去检查黄天凯的尸体,此为其二。我后来想想,石之轩自然不会让黄天凯就那样轻易死去,那个时候,他约莫是给他输入真气,护住心脉了。” 边不负心想,以石之轩的为人完全做得到。补天阁的一些秘密,石之轩肯定是要从黄天凯的口中得知,他绝对不会轻易让他死去。边不负沉吟片刻,道:“兴许,让他活着不是一件坏事。” 祝玉妍点点头:“我也是此般认为,所以,也没有再回补天阁。处理补天阁内部事务,需要一段时间,至少,这段时间之内,无暇顾及其他。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背后小心翼翼的防备石之轩。” “那我们……” 祝玉妍莞尔一笑:“我消失的这段时间,就是去做这件事情了。我思来想去,想到了我娘的踪迹!” 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那师傅她……” 提及这个,祝玉妍叹息一声,道:“在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最后能够想到的,便是我娘很有可能去找我爹去了!” “爹?”边不负一惊,也难怪他会惊讶,这也是第一次听祝玉妍提及这件事情,后面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你爹不是上一任的‘邪王’刘继松么?他不是已经……” “果然,你连这个都知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却都在传言我的父亲就是刘继松。可是,却不是这样。”祝玉妍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孤独寂寞的身影,那也是她唯一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为她母亲神魂颠倒的男子,即使并没有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有一次被我娘带出去么?就是那一次,她带我去找我爹了。不过,我自己也没有看见我爹的模样。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躲了起来,不敢见到我们母女。男人,或许都是此般无情吧。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他!”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边不负本能地说,只是在祝玉妍极具威胁力的眼神下,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比如我就不是那样。” 听到边不负宛如蚊蚋的声音,祝玉妍却又忍不住打趣地上下打量了边不负一眼:“是啊,是啊,可是不知晓不负是以‘师妹’还是‘师弟’的身份说出这句话的。” 边不负的脸颊微红,咬牙道:“师——姐——” 祝玉妍“咯咯”的笑了起来,看见不负师弟害羞的模样,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全部一扫而光。边不负在祝玉妍的笑声中越发显得脸红,见状,祝玉妍立马见好就收,道:“言归正传,说起来,我现在决定要去找我那个名义上的亲身父亲,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嗯?所以,阴癸派中的事务又要交个你了。” “不要!” “啊?” 边不负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祝玉妍,道:“师姐,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去,我不想再一个人在这里等待。” 此次前去,祝玉妍心中也有几分不安,毕竟是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当初,祝艳影能在外面等了一夜,他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这一次去,如果有不负在……也罢,而且不负倔强起来,也非同一般。她无端端地就想起,那次被许倩儿背叛,自己受伤,边不负一步步背着她的情景来……随即无奈地点点头,她还真拿这个师弟没办法呢! 只是,就算是她亲娘去找她亲爹了,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吧。或许,祝玉妍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就是她爹娘和好如初了,所以二人退隐江湖,去做一对神仙眷侣了,所以就把阴癸派丢给她了。所以,就此销声匿迹于江湖了……不,不会的。祝玉妍摇摇头,这一点都不是祝艳影的风格。就在这种既纠结又忐忑的心情之下,祝玉妍沿着当初的记忆来到了曾经的那座山峰之上.依然如故,笔直的山峰下,云雾缭绕.祝玉妍拉了拉两座山峰之间的铁索,嗯,还是很结实的.和边不负相视一眼,随即旋身沿着铁索,飞身到对面的山峰而去. 此间相距甚远,若是一不留心,便极有可能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地.索性,也可当铁链为支点,中间有个缓冲期. 等到二人都达到彼岸山峰之后.看着面前结庐的房屋,祝玉妍心情有些复杂难解.很显然,这里是没有人的.她想起了幼时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是好奇得紧,但是越到了后面,却越发的淡然了.有些事情,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师姐,我们一起进去吧。”手上传来一阵温暖,却是边不负握住了她的手,边不负用力握着,眼中有着鼓励。 祝玉妍深呼吸一下,用力走上前,推开了大门。里面布满了蜘蛛结网,尘埃满布,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里面的陈设也极为简陋,只一张床、桌子和柜子而已。 “当真是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似乎想到了什么,边不负低声道:“若是能和心爱之人,也无妨。” 言毕,边不负开始四处寻找蛛丝马迹,祝玉妍走到书桌前,却是看见上面有着笔墨纸砚,上面却是有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十六个大字,写得力透纸背、龙飞凤舞,显然是用了很深的情感。下面没有署名,显然是个男子,而这个男子极有可能便是祝玉妍的亲父。祝玉妍冷笑一声,道:“显然,这个男人的字尚且没有写完,就因为什么事情而匆匆离开了。最后一个字字迹颇显潦草。” 边不负看了看,心道人说字如其名,这字迹飘逸,想必,书写的男子也是一个颇为俊雅的男子。 “那也是一个生活严谨之人,虽然离开得匆忙,但是可以看出四周都没有留下痕迹。” 祝玉妍点点头:“我们到后面去看看。” 绕过房屋,到了后面,此地后却是一片开阔之地,甚至还有被开垦出来的田地。只是如今已是杂草丛生,想必,此人离开了应该不久,或许也就半年左右,如此算算时间,也倒是和祝艳影失踪的日子相近。 “我娘应该到过这里。” 边不负点点头,他也感觉出了这点,也就是说,原本祝玉妍的亲爹在这里隐居得好好的,某个日子,祝艳影到这里来,然后他便和祝艳影一同失踪销声匿迹于江湖了。只是,这样子,一切似乎又已经回到了原点。倏尔,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祝玉妍和边不负面色大变,等他们到了茅屋之前,却是听见铁链应声掉落,显然是被人砍断了。远远的,也只是看见几个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人。隐隐看见有毡帽的痕迹。 “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边不负却是微微一笑:“和师姐在此结庐人境,也是一件美事!” “想得美!”祝玉妍的握住粉拳,一下子打在边不负的胸口上,噌怪道,“就你这小子,也想出这种事情出来。再说,我们可也没有到山穷水复的地步。那些人,这次一定会被抓住的。” 祝玉妍在上山之前,便命令水合等人在山下埋伏,突兀的铁链,似乎只要被砍断,就可以将祝玉妍等人困死在此处。所以,在这突兀的山峰之地,祝玉妍不会傻到给别人这么大的破绽。也就是一个诱饵罢了。 边不负失望地叹息一声:“看来,这次是没有机会了。” 他说完,就看见远处,一枚烟火冲天而起。这便是成功的信号,再过一段时间,水合就会带人上来。脸上有着隐隐的失望,就是这种微微的失望,蓦地让祝玉妍心中“母爱泛滥”,她拉了拉边不负的衣袖,笑道:“你若真喜欢这里,大不了,日后我陪陪你。” “真的?”原本的失望之情立时被兴奋代替。 祝玉妍点点头:“我何时欺瞒过你,不过住个一日两日还行,日子一久,不被闷死就奇怪了。和隐世相比较,我更喜欢云游四海。”祝玉妍转身指了指西方,“我还真想看看,从这个方向而去,这个时代的西方又是何种摸样。” “师姐,那我陪你!”想也没有想,边不负立刻就接口。 祝玉妍爽朗一笑:“自然,是要同你一起的。” …… 当对面传来一声啸声,祝玉妍已经可见对面的人影,祝玉妍偏头道:“师弟,让我看看这些年你修炼的成果!” 边不负走至悬崖边,右手一挽,已经将厚重的铁链握在手臂之上,体内劲气一发。真气已经在瞬间胀满,边不负大喝一声,厚重的铁链应声而起,激、射向对面的山峰而去。明明是沉重的铁链,而在他手下,却举重若轻。笔直的距离,直接向远处而却。只是这劲道和内力已经让人骇然。祝玉妍微微有些惊讶,本来踏出的脚步也收了回来——本来以为还要集二人之力呢。没想到…… 不负他终究不再是那个躲在她身后害羞的人了。 不负他终究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第33章 玩水 等到回到了对面的山峰,水合已经将那两个人制服在了对面,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个子甚是矮小、样貌也是丑陋。只是,这服饰却是与中原人士大大的不同。他们看着祝玉妍等人,却丝毫没有慌张之意。 “放了他们。” 水合虽然心中诧异,但是什么也没有表露出,两枚飞镖劲射而出,割开绑住那二人的绳索。祝玉妍似乎颇有耐心地等着他们两个整理好,方道:“想必,你们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吧。” 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们兄弟二人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那你们来说说那人拜托你们做什么事情了?” “那人只是让我兄弟二人砍断你铁链,还有就是转告一句——‘别自作聪明’!” 边不负面色一沉,欲要出手,而那兄弟二人却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瞬间倒在了地上。边不负低声查看了半晌,脸色阴沉道:“不是毒药,是蛊毒。” 蛊毒,这倒是在祝玉妍的意料之外,心中却是想着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连蛊毒都在他的算计范围呢。不要自作聪明,这是对她的警告或者说是威胁么?只是,对方的实力越强,越具有挑战性,不是吗?祝玉妍眼睛微微眯起,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关外来的人,却是身中苗疆的蛊毒,这个地域的差别性简直就是天南地北,要不这个人是真的神通广大——要不,就根本不止一个人! “师姐,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边不负说完,就拿出方才在茅屋之中的那幅字,他闻了闻上面的墨香,道,“这墨名为‘晖阳’,据我所知,天下间不过十块。而这人能够独自掌握一块,如果去查,那么身份也不能查出,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这件事情,不如就交给我来做的。” 祝玉妍眼睛一亮,随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么,此番就要劳烦不负师弟了。” 被祝玉妍这么一笑给晃花了眼睛,边不负讷讷道:“不劳烦,不劳烦。” 听见边不负这么傻气的回答,水合黑线:又来了又来了。水合也是出发前,方才知晓边不负是男儿身的事实,关于这个,她既震惊又释然。也就是说,本来觉得边不负和祝玉妍的相处有些违和感,但是此刻明白之后,就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话说,不负师兄和少主真得很配,只是…… 突然间水合想起派中传言的那个关于阴癸派继承人宿命的说法,只希望那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 …… 幽暗的地牢之中,即使是白天,日光却是永远找不到这地底的。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浓密的花白头发垂下,双手被吊在铁链之上。而就在这充满了腐朽和血腥味的地牢之中,石之轩负手而立,卓然挺拔。 “补天阁的心法和印信都已经到了你手中,你到底还想要什么?”黄天凯叹息一声,他的牙齿都已经被拔光,武功也早已经被肺,此刻却是连自尽都不能。这些日子以来,石之轩加注在他身上的酷刑却是他曾经加注在别人身上的。仿佛在这一刻,黄天凯才相信一切皆有因果轮回。 “祝玉妍想知道的那件事情。” “那件事?”黄天凯露出讽刺而嘲笑的声音,却是始终不为所动,“瞅瞅我,就是因为趟入了这场浑水,所以变成这个样子了。本座念你也是一后起英秀,不妨奉劝一句——那件事情莫要插手。可以说,那只是阴癸派内部的争端罢了。” 石之轩却是明白黄天凯所言非虚,但是这段时间内,他都死死咬着这最后的秘密不放口,直到此刻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松动。心下也是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石之轩淡淡瞥了黄天凯一眼,转身走出地牢,地牢的外面,莲若似乎一直都等在那里,看见石之轩出来,眼中露出一丝惊喜。 “他现在是你的了。” 或许这一刻来得太快,莲若怔怔地站在原地,然而等到石之轩离开之后,她才抽出腰间的软剑,一步一步走向地牢深处。莲若厌恶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补天阁阁主,听见熟悉轻盈地脚步声,黄天凯抬起头来,原本浑浊的眼神,却在这一刻露出光亮,却似乎已经没有了仇恨。落到这么个地步,不过愿赌服输罢了。 莲若柔美的手指一点一点拂过软剑,秀美的头发垂了一地,柔软而轻盈。 “石之轩那样的男人,不会喜欢你这种柔顺的女人的。” 猝不及防,黄天凯说出这句话,莲若的身子一颤,再抬头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已经是刻骨仇恨。 “你真正该恨的人应该是石之轩,那个男人心肠太狠,意志太坚韧。他将你送来的时候,就会知道发生什么。”黄天凯有些平静地看着自己曾经宠爱入骨的女人,却忽而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能够拥有天下第一的美人,本座也不枉此生了……哈哈……” 他的笑声停在了半途,因为莲若的软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莲若的身子微微往前,却是如同耳语一般在黄天凯耳畔道:“阁主一路走好,您拼命保守的那个秘密,莲若会继续替您守着的!” “你!”黄天凯的眼眸一缩。 只是,后面的话,他更不来不及出口,莲若的软剑又往前递了几分,而这一次却是再也没有让黄天凯有机会呼吸了。黄天凯一死,莲若也放开了手中的软剑,只此一次,她目光清冷地瞅着黄天凯,似乎无悲无喜,或者说是一种飘渺的空洞。然后转身,离开地牢,此生她都不会再涉足此地了。 …… …… 石之轩静静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补天阁心法,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轻轻翻开,然而。只是翻开了几页,便顿时明白,补天阁心法和花间派心法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只是,那又如何?他是石之轩,一定会想到办法,将二者合二为一的。或许,当二者结合之时,他就能真正做到一统圣门了。 …… …… 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坐在马车当中的祝玉妍觉得无比惬意。她亦和边不负商量过了,既然事情毫无进展,那么不如就四处走走。石之轩闭关,自守于补天阁的事务处理当中,碧秀心忙于应对朝廷方面的事务,那个人似乎暂时也安静下来。圣门之中赢来了少有的平静,祝玉妍找人将那幅字裱了起来,她用手轻轻摸摸上面的字迹,似乎都能感到书写之人心中的刻骨思念。只是,这思念之人到底是谁呢? 然后,手就这样被边不负握住,祝玉妍不用抬头也知道边不负正在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此时,反倒让她有点不敢抬头看了。今日,边不负看她的眼神越发的炽热,她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含义是什么。可是,心中总是会有些忐忑不安,心中有小小的慌乱。忙抽回自己的手,假意看着窗外,道:“这里,当真是美丽啊,我们下车去看看那个湖水!” 祝玉妍说完啊,逃也是的跳下了马车。 边不负眸子露出一丝狡黠,心道师姐原来也有害羞的时候,当真是可爱呢。随即也跳下了马车。而驾车的水合自然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就当自己是个木头人。祝玉妍坐在湖水旁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根细草,有一下没一下的沾着湖水,水中倒影出她的影子,此番却又有了几分忧愁的思绪。 边不负慢慢走到她旁边,坐下,却是一下子抢过祝玉妍手中的细草,含在口中,身子懒懒散散地仰躺在草地上,声音柔柔的:“啊,游山玩水,晒晒太阳,还真是舒服啊!” 祝玉妍看了看手中的细草,再看了看边不负,顿时怒了。随即响起闻采婷教授她的一些知识,心下也是打定主意。就在边不负猝不及防之时,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边不负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却看见祝玉妍眼神有些朦胧地望着她,柔声婉转道:“不负,不负……” 从来没有人会将他的名字唤的如此缠绵悱恻。而他眼中就看着祝玉妍纤细的手指轻轻向下,勾着他的下颔,柔声说:“如此俊俏的美人,本姑娘又怎么会放过?” 祝玉妍的手指似乎有某种魔力,边不负眼中也就只是看得见她指甲上的丹寇红得如同火焰一般,他的脸也随即涨红惴惴道:“师姐……你想对我做什么?我……”边不负微微一顿,脸上有些不再在,偏转头,续道,“我都……依你!” 嘎?祝玉妍立即黑线,再看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边不负,为嘛是这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啊,面色绯红,犹如小鹿斑比一般,这……这……为嘛让她产生了一种觉得很美味的感觉啊……不不……祝玉妍猛地摇摇头,太邪恶了。这想法…… 边不负在惴惴说出这句话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实在有些忍不住的抬头,却是看见祝玉妍的面上有些不安和迷茫。随即一想,心中却是一沉。他了解祝玉妍,自然知晓她心中对石之轩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只是,那又如何?石之轩太过狠绝,绝对不会像自己这样对祝玉妍一心一意。想到这里,边不负将心中的黯然全部收敛,继续无辜地抬头盯着祝玉妍:“师姐……人家都准备好了,您怎么不动啊?” 祝玉妍听完,随即面色一变,却是一下子将边不负按到在地上,身子压在他身下,附耳在他耳边道:“别动,有人!” 第34章 媚娘 温热的气息轻呵在边不负的耳边,边不负只是觉得一阵酥麻从耳根处传来,直直的传到胸腹之间,只感到某种热度慢慢升起. “你……”此刻压在边不负身上的祝玉妍也感到了这种变化,毕竟也是未经世事,脸微微一红,再看边不负的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西红柿一般,眼神躲闪,却是不怎么看她。本来感到小小害羞的祝玉妍因了边不负的反应,却忽然觉得好玩起来,心中颇觉有趣。只是,这似乎不是好的时间和地点。 祝玉妍看则漫不经心地压在边不负的身上,实则全身都戒备起来了,她很明显感到周围有人。但是,偏偏就等了半天,等到边不负身上的热度都退了之后,仍旧没有感到那人的攻击。祝玉妍和边不负相视一眼,纷纷起身,既然敌不动,便我动。祝玉妍和边不负沿着所感到的气劲向树林边而去。一路披荆斩棘,而当他二人推开一丛杂草,正待动手之际,却愣住在当场。 而在瞬间,祝玉妍手中的红袖招一飞而起,覆盖在了边不负的眼睛上,且听她道:“不许过来!” 边不负的脚步顿住,本来要揭下水袖的边不负,却是转手,在后面打了个结,听话而乖巧地站立在原处。 祝玉妍缓缓上前,没错,只是因为在这里,有一具女子完美的胴、体,一个全身一丝、不挂被绑在大树之上的年轻女性的身体。这个女子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是一张浓郁的有着麝、香味,带着浓郁的肉、欲的味道。祝玉妍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闻采婷的媚让人觉得是发自本身的妖娆,而这个女子,却是带着情、色意味。祝玉妍走过去,衣袖一挥,本来盖住她脸的头发也因此而被拂开。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甚是美貌。 那女子抬头,在看见祝玉妍的一瞬,一愣,然后露出一丝羡慕道:“奴家自问可以魅惑天下男人的心,今日见了姑娘方知何为娇而不娆、媚而不妖。能够集纯真和妖娆于一身,姑娘当真是天赋异禀,只是姑娘年纪尚小,未经世事而已。” 祝玉妍见她在此情况之下,却未显露出慌张,那神态,似乎自然至极,心下也有几分佩服:“在此情况之下,能有这份定力,你也倒是个人物。” “不敢,奴家乃是‘媚娘’金环真。” “媚娘两个字倒也名副其实。不知何故沦落到此?” 听祝玉妍问完,金环真那极具风情的双眸中流露出丝丝哀怨之气:“奴家却是以为天下间男子多薄性,故而以玩弄天下男子为己任。不料惹上一个天杀的冤家,她恼恨奴家多情,便将奴家衣服给拔光了,给绑在这里。” 祝玉妍浅笑道:“姑娘有趣,姑娘的这个冤家倒是也有趣。” 金环真莞尔道:“是啊,奴家暗暗下决心,等脱身后,定要去寻找我那冤家。奴家定然好好服侍他一番后,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废了他的武功,将他送到那专供男人找乐子的妓寨、。说来,奴家这冤家倒是有一副好皮囊,许是男人会喜欢的。” 祝玉妍心道此女倒是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眉目微微一挑,心中一动,笑道:“怎么?姑娘那么肯定我会救你?” 金环真腼腆一笑:“姑娘这份风致的妙人儿,自然是我圣门中人,看在同门之谊上,姑娘想必会施以援手。” “你很聪明,本来我是打算救你。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很有必要讲讲条件。” “条件?”金环真微微一愣,却是透过祝玉妍,眼睛发亮地瞅着不远处的边不负,“那边那个小子一看便是个雏、儿,奴家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可以帮姑娘调、教男人。必然,到时候让姑娘欲、仙欲、死。” 没想到这个金环真倒是这般……祝玉妍忽然就乐了,可是有人不乐意了,边不负瞬间有炸毛的迹象,脸色一下子就铁青起来,动了一下,似乎想走过来,但是一想到祝玉妍让他不要动的话,又硬生生的停住。却是怒道:“好不要脸的女人,这个女人又恶毒又不要脸!不如将她杀了!” 边不负虽然被蒙着眼睛,但是金环真几乎可以感到那纱缎之下杀气腾腾的双眸,心中一紧,道:“奴家不过说笑而已。” 祝玉妍突然伸手,捏住金环真的下颔,指尖一点一点从她的眼角划到嘴角,似笑非笑道:“若是我用力在上面留下印记,不知晓姑娘是否还是如此张狂?想必,‘媚惑宗’的宗主之位,姑娘也是宵想已久了吧!不知我说得可正确。” 金环真一愣,却很快就笑了起来:“在圣门之中,姑娘身份地位如此之高,却没有料道您也知晓奴家此等小门小派,奴家当真有些受宠若惊。” 金环真的身份并不难猜,在圣门之中,能够有此等媚惑之功的便是邪功异术四大魔门别传之一的“媚惑宗”了,这而金环真的媚功修为如此之高,便也只能是媚惑宗了。如此想来,便是这金环真。祝玉妍的指尖微微用力,金环真的脸颊上随即赶到一阵刺痛,鲜血瞬时冒出。 “劳烦宗主在此久候玉妍,不知有何图谋?” 金环真摇摇头:“奴家所说之事无一是假,奴家也不敢在祝姑娘的面前玩花招。只是,如今江湖上盛传,阴癸派少主同……”她撇了撇不远处的边不负一眼,似乎略有顾忌,“同一少年私、奔,奴家方才见到姑娘的风韵气质,心中便猜到了七分,在圣门之中,年纪轻轻而有此功力的便只有阴癸派的少主了。” 祝玉妍放开金环真,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捆绑,心中一动,道:“你那冤家的功力犹在你之上,凭你之力,根本无法将之活捉。不如,你我之间作一个交易。” 金环真眼中露出一丝光,道:“怎样交易?” “你为我做到一件事情,我便将你那冤家送到你手中。” 言罢,祝玉妍微微靠近金环真,近乎在她身边耳语:“勾、引鲁妙子!” 金环真面露犹豫之色,鲁妙子之名向来仙风道骨,只是,那样秀逸的男子似乎染指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而且,听闻那人也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祝玉妍微微起唇,又道:“若成功,我祝你夺得媚惑宗宗主之位!” …… …… 等到送走金环真之后,祝玉妍的心情颇好,边不负却有些气闷,按照他的性子,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就应该一刀给了结了。但是祝玉妍却放过了她,她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一般,这让边不负感觉很不、爽,有些气闷道:“师姐,为何要瞒着我?” 鲁妙子此人心高气傲、恃才傲物,偏偏对石之轩言听计从,那种同盟简直有一种不可分化的坚定,这种同盟也曾经让她吃了不小的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鲁妙子自惭形秽,一想到计谋成功,祝玉妍就乐不可支。只是,祝玉妍却不想让纯洁的小师弟知道曾经鲁妙子也对他有情过。所以,祝玉妍方决定瞒着他进行。 “不负,你且放心,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那师姐,你知道那个……”说到“金环真”,边不负又想起她说的那些话,脸微微有些红,“金环真说的那个冤家又是谁吗?” 祝玉妍点点头,伸出手,玉白的手掌之中,银线丝微微闪现。 “这是……” “我在帮着金环真的绳子上发现的,用天蚕丝,有这种长度的,只能是做成拂尘,况且那人皮囊不错。如此说来的话,我恰好和此人动过手。他便是老君观的辟尘,说起来,不过一个手下败将罢了。”想起辟尘道貌岸然的模样,祝玉妍哑然失笑,“一看那正经的模样,却不料不过是一个多情的妖道罢了。” 看到祝玉妍乐不可支的模样,边不负也跟着开心起来,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祝玉妍和金环真说了什么。 “辟尘就让我去抓吧。”边不负努努嘴,“老君观那种地方,肯定乌七八糟的,师姐还是不要踏足的好。” 兴许,在中原武林中人看来,魔门当中就没有不是乌七八糟的地方。但是无论如何,祝玉妍和边不负的马车却是掉头前往了老君观—— …… …… 微弱的烛光在密室之中闪烁,却也映射出石之轩晦涩不明的面容,他的左右两侧却是放着两本不同的书卷,也是两大门派最顶级的武学。这些日子以来的闭关,他,都在力求将两种武功合二为一。渐渐的,两股劲气从左足和右足不断地升起,然后渐渐旋转,石之轩觉得体内的疼痛感在渐渐减小,比起第一次来,也终于…… 最后,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面色已经发生了点点的改变。似乎,已经渐渐有了门道了呢。而后,当他走出密室之后,一直等候的风鹫将一个木盒恭敬地递到石之轩的面前,道:“掌门,一个女子,将此送来了。” 石之轩随即便明白了——这便是明玉的骨灰!想起初见时候明丽的女子,到头来却如同花朵一样枯萎。而他的师父一代邪王刘继松,本来,很早之前,就有能力来统一圣门,但是到头来,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了所有的雄心壮志。而他也绝对不会走上师父的路。 “让那女人到密室来。” “是!” 等到片刻之后,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少女走了进来,只是,石之轩是背对着她的。他虽然不择手段,却也是一个守信之人,他记得,曾经对明玉的承诺。 第35章 怀疑 再次步入洛阳城的时候,祝玉妍的心境与几个月之前有大大的不同。那时候初出江湖,只是一心想要震慑住觊觎门派的其他人,又急于寻找母亲的下落。而此时,却也明白凡是都不能够心急。只是,不负……想到此处,祝玉妍微微有些恼怒,那臭小子留下一张纸条——“洛阳聚首”,便连夜溜了,而他,自然是去了老君观捉那辟尘。本来,还想着去凑凑热闹。不过,既然不负执意如此,那也…… 也不自禁的,祝玉妍嘴角流露出一个无奈而纵容的神色。只是,这神色却是被坐在一旁的闻采婷默默收入眼中。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只是面色不动声色,抿嘴一笑,道:“那金家娘子当真是个妙人,她到这落芳楼不过数日,竟似让我这落芳楼的客人都对她亲睐有加呢。向来,她不是少主的客人,而是来和楼里的姑娘抢饭碗来着。” 祝玉妍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目光淡淡地瞥了闻采婷一眼,道:“婷姨,你也算是玉妍的半个师傅,若有何事,不妨直言。” 闻采婷同样收敛了脸上的调笑之色:“采婷身份卑微,自然不敢多说,只是受掌门之托,又不得不多言。少主,你当知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若是处在同样的位置,掌门也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我当时知晓,当今天下对玉妍的传言甚多,只是,婷姨,你可信?” 江湖传言,祝玉妍和石之轩联手挑了补天阁,二人实则为情人关心。原本,闻采婷是不相信这样的空穴来风的,只是,自从祝玉妍来到洛阳之后,每每都有失神之色。这样的神色,在她看来,也不得不多心。继而想起祝艳影的嘱托,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会担心的。 恰在此时,水合从帘外而来,躬身而入,低声在祝玉妍耳边耳语了几句。祝玉妍的面色似乎未变,只是…… 祝玉妍对闻采婷道:“婷姨,玉妍有要事处理,便不陪婷姨了。” 自祝玉妍离开之后,闻采婷立即起身,面色也是几度变化。不错,祝玉妍其实掩饰得很好了,若不是一直教导了她那么久,那么即便是阅人无数的闻采婷也看不出来。但是,她发现了,祝玉妍其实很担心。如此想着,闻采婷却也是顾不上在大厅上大跳艳舞的金环真,却是小心翼翼地一路追踪祝玉妍而去。 这里是洛阳的一处极为隐秘的宅院,当然这也是一个连闻采婷都不知道的地方。从一出落芳楼,祝玉妍便知道被跟踪了,她只是看了水合一眼,多年来的默契配合,让祝玉妍在水合的配合下,很轻易地甩开了闻采婷的跟踪。当祝玉妍悄无声新地进入宅院之时,边不负正独自坐在房间上药,听见声响,边不负下意识地散发出一道杀气。只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就发现身后的人是谁? 只是,祝玉妍看着边不负腹部渗出的血迹,有些心疼,手指微微划过,明明伤口很疼,但是却有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升起,边不负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道:“师姐,无妨。” 祝玉妍眼中利芒一闪:“是刀伤!是谁伤了你?” 提到这个,边不负有些挫败,神情也有些恹恹的,苦笑道:“本来,我自认只有石之轩方才是我对手,却不料却伤在那人的刀下,不过一个弱冠少年而已。这江湖,当真是能人辈出。” 随即,边不负将那日的情景一一道来。原来,当日,他趁着夜色潜伏进老君观,并偷偷将辟尘打包带走。而就在即将离开之时,辟尘却突然醒过来,引来派中高手。自然不免一场大战。等成功离开之后,却在山下遇见一个背着大刀的白衣少年。那人见了他,却是微微一愣,边不负也是一愣,随即二人都有些折服于对方的风度之下。 “那少年不过弱冠,只是浑身已经隐隐透出高手的风范。他却是一来,便是要和我比武。”边不负想起当日之事,只是感叹自己倒霉,遇上了一个“武痴”。那人二话不说,便是要和他打上一架,只是一出手,二人都有些惊诧于对方的功力。只是,最后,兴许是实战经验不足,边不负却是负伤,“那人也当真有趣,就在他伤了我之后,老君观的人恰巧在这个时候追了过来。他明明是正道中人,也知晓我是圣门中人,那时候却又是帮着我杀敌。最后又甩下一句——‘还会来找我比武’。然后就走了。” 祝玉妍一听,笑道:“想不到,正道中,却也有这番有趣的人物,若有机会,倒也可以结识一番。” 边不负一听,却是蹙眉,不悦道:“那种怪人,师姐结识他做什么。” “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祝玉妍旋身却是一下子带着边不负倒在了床上,身体一下子也是压在他身上,却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边不负的伤口。一下子扑到怀中的温香软玉,让边不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只是,还来不及旖旎,就听到有人破门而入,带进来的是凌冽的杀气。 “少主,你!” 边不负看见祝玉妍眼神幽幽,只是,当她抬起头看着来人的时候,却已经变得笑颜如花,眼眸一转,声音也慵懒而娇娆:“婷姨,你还是追来了。不过,来得似乎真不是时候呢?当真是真真坏了玉妍的好事。” 闻采婷微微上前几步,却是看见被祝玉妍压在身下的少年衣衫凌乱不整,而那少年的面容却是说不出的妖孽秀美,饶是她,看见这般美貌的少年,心中也是一震。再看祝玉妍,衣衫皆整。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少主,这是何人?” 祝玉妍纤细的手指勾起边不负的下颔,只是,此刻的她却也没有注意到边不负娇艳欲滴的容颜,调笑道:“婷姨,你看这少年可是貌美,做我的情人可够格?” “少主!” 从来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祝玉妍会说出这样的话,闻采婷只是觉得心中郁闷。再次望向边不负的目光中已然只是剩下腾腾杀气:“贱、人,竟敢勾、引少主!” 言毕,闻采婷的已然出手,只是半空中,却被祝玉妍格挡住。祝玉妍冷冷看着闻采婷,一字一句道:“婷姨,你记住。阿罗是我的人,要杀他,先过我这一关!” 在祝玉妍的目光下,闻采婷心痛又无可奈何地离开。如非所以,祝玉妍也是不愿意这样子对待悉心教导自己的闻采婷。听见她叹息一声,边不负沉默片刻,道:“师姐,你在怀疑她?” 祝玉妍沉默,这也是她来到洛阳的另外一个原因。祝玉妍涩然一笑,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希望不是她!” 只是,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祝玉妍将头埋在边不负的胸膛上,却听得她轻声道:“不负,现在,我能够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 有什么,在心中幽幽的绽放。边不负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他抬起手,却是想将祝玉妍紧紧抱住。但是,又似乎想到什么,手微微放下。眼神一黯,却是别过头去。 “不负,以后,你就是我买的小倌阿罗了。” “不要!” “要!” “不要!” “不准任性!”祝玉妍抬起头,双手按住边不负的脸颊,让他对着自己,霸道地说,“现在这个身份最适合你!” “不要。”边不负坚决地摇头,只是,在祝玉妍的眼神下,气势越来越小,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摇头了,有些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弱弱地说,“想我一世英名,居然有了一个‘阿罗’这么难听的名字……和阿猫阿狗有甚区别……” 然后,祝玉妍凌乱了。原来,弄了半晌,边不负纠结得原来是名字问题…… …… 不管如何,既然有人放出谣言,说祝玉妍带着一个美貌的少年私奔,那么,祝玉妍便制造出这么一个名叫“阿罗”的少年出来。所以,当祝玉妍带着乖巧低眉的边不负光明正大地入住落芳楼的时候,闻采婷及其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而祝玉妍把五花大绑地辟尘扔到金环真的身边时候,金环真却是一脸笑呵呵地刚刚从一个房间出来。她的身上犹自带着刚刚欢爱过的气息。祝玉妍皱了皱眉头,对着气味当真是反感啊。金环真见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旁边低眉敛首的少年,道:“少主年幼,尚未涉足这男女欢、爱,这个中滋味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见祝玉妍不理她,金环真幽幽走到辟尘的面前,辟尘看见她,眼中露出一些绝望。且听她说:“冤家,奴家可是想死你了。” 她说的是想——死——你了! 没错,她是想他死。辟尘心下一震,早知道金环真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当真是招惹不得,但是当初偏偏又被他迷惑。而那滋味当真是难以忘怀……不对,又被这女人的声音魅惑了。金环真的手沿着辟尘微微向下,却是在某个部位停了下来。这一停顿,让辟尘感到一阵心惊。且听她道:“冤家,奴家可是想死你了。” 言罢,一阵剧痛传来,辟尘紧紧咬住牙齿,却是汗水涔涔。他回头看了看祝玉妍,只是,那少女,明明年纪不大,这种情景在她面前上演,她却是连眼神都不眨一下。再回头看了看金环真媚笑的面容,她眼中的明明是狠毒和阴冷。这个女人有多狠,辟尘心中自然是知晓,想到此,就在金环真的手再次下移之时,且听辟尘大叫道: “祝姑娘,你可想知晓见龙坡一役的幕后之人是谁?” 第36章 落子无悔 祝玉妍听罢,却是似笑非笑地瞥了辟尘一眼,辟尘仿若在她眼中看见了沉沉堆积的阴寒,心中一凛,似乎从心底升起一种寒意。辟尘有些艰难地转开自己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散去,此时此刻,在这间屋子里剩下的便只有他和这个年轻而卓绝的美女。祝玉妍的朱唇微启,吐出的话语是无比的温柔:“你怕金环真对你不利,却怎么就不怕那幕后之人了?辟尘啊辟尘,你当真认为我可欺可骗么?“ 辟尘一惊,心道:莫不是她已经看透我心中所想了。只是,能够成为老君观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又岂是窝囊之辈。辟尘的脸上已经退去了方才在面对金环真时候的惊惧,却是再镇静不过了:“祝姑娘纵使冰雪聪明,也有些事情是始料未及的。从祝姑娘现身见龙坡开始,小道便知晓,你终究会找上小道。其实,说起来,这也是那人想告诉祝姑娘的,既然如此,小道不过也就是顺势而为罢了。当日,我老君观收到天莲宗邀帖,观主本不欲参与,甚至告诫我观中门人不得多事。只是,因缘际会下,小道受人威胁,不得不淌这趟浑水。那人只是告诉小道,在祝姑娘现身之后,护住天莲宗宗主。小道大胆猜测,此人此举的目的却是让姑娘扬名江湖,一战成名。兴许,是出自爱护姑娘之心。” 祝玉妍微微沉思,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绾着发丝,只是这个简单而俏皮的动作,却是让辟尘的整个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细嫩的手指间。这让辟尘一时之间,也不知晓祝玉妍心中所想。祝玉妍却突然抬起头,笑道:“辟尘道长在和我面前和金环真面前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呢?” 辟尘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微微苦笑道:“祝姑娘慧眼如炬,却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去。那人便是以真儿的性命比小道就范,许是命中劫难,让小道遇上真儿,从此道祖不过云烟。只是,真儿她却性喜风流俊俏的少年,小道心中恼恨,便将她捆缚在林中。这也是做给那人所看,不过现在想来,连祝姑娘都瞧得出来,那么那人定然是不会上当了。“ “那人当真那般神通么?“ 辟尘点点头,眼中却是真真切切流露出惊惧:”乃是小道平生所见最强者,单单只是走进,便是让小道不敢直视。“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辟尘点点头,道:”只是觉得这是一个针对圣门所设的绝大的局!小道猜测,这个局中所针对的恐怕的就是姑娘你了。见龙坡一役,看似最大的赢家是花间派,实则却是背后的这人。“ 祝玉妍深深看了辟尘一眼:“难得是个明白人。玉妍虽不耻你的人品行为,却对这一点颇为欣赏。那么,玉妍也就送辟尘道长一份礼物吧。” 祝玉妍双手一拍,却见到金环真款款走了进来,面容上极为开心,看着辟尘的模样就如同看见了猎物的狼:”姑娘可是问完话了?那么,此人便交由妾身来对付了。” 祝玉妍点点头,而辟尘瞬间流露出胆小怯弱的表情,极为慌张、踉踉跄跄往外面跑去,金环真则发出愉悦的笑声,如同猫捉老鼠般胸有成竹地不紧不慢跟随在辟尘身后而去。边不负有些迷茫地看看他们二人,祝玉妍微微一笑:“这二人倒是有几分意思。” 边不负点点头:“我瞅着那辟尘的功力在金环真之上。莫不是……“ 祝玉妍的手指轻轻按在边不负的嘴唇上,神秘道:”佛曰,不可说。“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边不负心神巨震,面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梦中人,而她巧笑嫣然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边不负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轻轻舔舐着祝玉妍的手指,祝玉妍似乎也是微微一愣。巨震之下,却是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包容在边不负的口中,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触碰。都说是十指连心,这么一刻,祝玉妍却觉得那种颤抖从指尖直直到达了心脏。而偏偏边不负又带着热切地,诚挚的眼神望着她。蓦地,一丝红晕爬上了祝玉妍玉白的面颊。 她骤然抽回自己的手,恼道:“胡闹!” 口中消失的温柔,让边不负心中一阵失落,但是看见祝玉妍着恼的模样,立时紧张起来:“师姐,莫要生我的气,我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情不自禁”听到这四个字,祝玉妍有一种被雷了的感觉。 “少主!”门外传来笃笃叩门声,祝玉妍狠狠瞪了边不负一眼。 “我们派去补天阁的探子回报说,石之轩失踪了。” “石之轩”三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将方才旖旎的氛围瞬间驱散开来,边不负和祝玉妍也在同一时刻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看来,他没有找到有效融合补天阁心法和花间派心法的方法。” 祝玉妍微微一笑:“虽说圣门武功系出自《天魔策》,可是功法却是大大不同,石之轩,纵然是天纵英才,也难以在短期之内融入二者的功法。况且,过犹不及,就算是他强行融合,也必然会留下一些隐患,除非……” 祝玉妍和边不负彼此对望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那个答案。 除非借用圣舍利的功力。 那么,石之轩的下一步便是要去寻找圣舍利吗? 边不负轻声道:“师姐,我们继续我们的旅程吧。” “嗯!” 旖旎的春、情在房间中荡、漾,整个空气中也似乎升腾起了这种浓浓的情思。间或有男女吟哦之声。 “冤家,啊,啊……” “你这妖精!却是要榨、干我么?” “咯咯……妾身怎敢?只是……呵呵…………冤家,你……啊,妾身受不住了。“ “哼!”一个有力的冲撞,显示着男人的不满,“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可是瞅了那俊俏的小倌不只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别打那小倌的主意,我瞅着,祝玉妍和那人可不是一般。” “哈……那可不是一个‘小倌’呢!咯咯……你倒说说,是什么人,嗯?那个到是谁?” 辟尘被金环真磨得紧,心神一荡,话也就出口了:”虽不曾逼视……我却知晓一定是个美人儿……“ ”那是谁?“ ”不,不知道!“ ……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辟尘也沉沉的睡过去。金环真表情复杂地瞅了他一眼,穿戴整齐,立时走出了房门,等走到正堂,却是看见祝玉妍和边不负在静静对弈。金环真上前,道:”祝姑娘,您让妾身做的事情都做到了,他说是贵派中一个绝世的美人儿。“ 听到她的话,祝玉妍执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但是很快就果断地落下。金环真似乎是自言自语道:”祝姑娘放心,妾身会依据诺言,将他送到那地方。“ ”你可知——落子无悔!你应当知晓他对你一片真心才是!“ 金环真闭了闭眼,面色一片决绝之意:“真心却是我圣门中人最要不得的,妾身想要的是‘媚惑宗宗主’之位。“ 辟尘也不应当只是一位沉溺儿女之情的小道士,他可以有更高的成就。这是金环真未尽之言,但是她却也知晓,只是这句话说出,就断然无回旋之地。 祝玉妍瞬时将手中的黑子扔到了棋盘之上,侧转身,看着金环真,似乎想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很久,方叹息道:“此时全权交由旦梅师姐处理,师姐必然会将此事打点好。你那师妹最后任由你处置,媚惑宗宗主之位非你莫属。” “如此,多谢!” 金环真盎然走出门外,祝玉妍低声道:“倘若决断,我不若她!” “真是可惜了……“边不负一面摇头一面看着棋盘,讷讷道,”好好的一盘棋,就这样毁掉了。“ 落子无悔,绝无转圜,金环真这一走,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师姐……”看着祝玉妍低垂的眼眸,边不负有些心疼,他却是握住祝玉妍的柔荑,却只是感觉有些泪滴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却听见祝玉妍轻声说,”我只愿我所猜想的是错误的,我只希望她还活着而已。“ ”师傅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祝玉妍摇摇头,咬牙道:“事已至此,我一定要见上那人一次了。她是一个女人,但是却不一定是我阴癸派的女人。她不愿意现身见我,那么我便去见上一见。不负,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前去大漠?” 她能够想到的,有能力做下这一切的,也只有那个女人而已。 能够如此了解阴癸派内部和中原武林,是敌非友的,祝玉妍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祝玉妍的目光落在沉沉的北方,边不负心中默默念叨:师姐,你却如何问我这般问题?你去何处,我便也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恢复正常更新,以后一周至少三更。嘿嘿。 第37章 天刀宋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大漠风沙猎猎,吹将起来的不仅仅是外袍,祝玉妍却是觉得她的心也似乎跟随着这风落入了开阔的视野之下。所见处,黄沙漫漫,透出一种深深的荒凉之感。自从洛阳而出,西出敦煌,过玉门关。一路上,祝玉妍急于知晓其中的关节,却也是无心欣赏这北地的风情,这一日,二人却是来到了一间客栈,四处黄沙,也唯有此处为一驿站。祝玉妍蓦地想起了那是所看过的一部电影,心中一时之间颇觉为戚戚然——恍若隔世,那早已经离她很久远了。 忽而,手中传来一阵温暖,祝玉妍抬头,看直直地看进边不负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关切,祝玉妍心中一暖,却是回握住边不负的手,柔声道:“不负,我无妨的。” 言罢,祝玉妍从马上跃身而下,而边不负却是牵着她的手,步入这客栈之中。原本边塞之地多苦寒,而祝、边二人皆是风姿卓越之人,此时身着突厥的服饰,更是衬托出一种异域之美。及到了二人进去,顿时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祝玉妍的眼眸一抬,便将环座之人打量了个遍——此地为古战场,而如今,却也成为各国商队必经之地。所座之人也多为商队,各国的服饰皆有。西域各国民风彪悍自然,那眼中的打量却也显得赤、裸裸而直白。 见此,边不负蹙眉道:“店家,可有些甚么吃食?” 温润好听的声音,打破了这刻的沉寂,边不负和祝玉妍找了个最角落的座位坐下,却是等着店家上菜。 ”客官,您可别恼,此处民风如此,不比中原地区含蓄,不过二位的风姿却是在中原也是顶尖了。也莫怪这些个西域之人为之失神了。“ ”听起来,你却是中原人?“边不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了面前的中年汉子,约莫四十六七岁的模样,身着胡夫,满脸络腮,然则那眼神却是干干净净地赤诚。赤诚吗?在此地能开这唯一的客栈,又长保的也岂会是一般人。 那汉子微微一笑:”区区姓于,单名一个忠字。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结下了不少仇家,只得远遁西域。如今,江湖上的朋友赏脸给了个‘大漠刀客’的称号,闲来无事,便在此地开了一家客栈,聊表余生。我观二位形貌,却是人中龙凤。” 一听到“龙凤”二字,边不负脸上露出一丝腼腆,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一个容貌精致的少年身上,那是极具吸引力的。饶是身为男子,于忠也在心中叹息一声,不过,也真是可惜了。看着周围虎视眈眈、频频打量这二人的客人,于忠心中也对他们捏了一把汗。只是,这二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一般,依然如故。 “二位,可曾尝过这大漠的烈酒!“于忠坽过一大坛子,却是满满的堆上了一大碗,一口气喝了下去,酒渍沾过唇角,于忠则用袖子一擦,笑道,”痛快,于某在此二十多年,也仅仅在二十多年前,见过如二位如此人物。二十多年前,于某刚刚来此,却是某一日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却没想到是两个绝色的美人儿在打架。那美人儿的风姿却是让于某今时今日都无法忘记。“ 于忠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追忆,甚至有着毫不掩饰的思慕之心。 祝玉妍心中一动,却也用酒坛满上了一碗酒,却是一口气喝了下去,虽同样是一口气,那动作却也有难以言说的优雅和动人。且听她道:”先生,不若讲讲当日之事。“ 于忠原本在大漠一待二十多年,自是带上了豪放不羁,如今见着祝玉妍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却是一口气就喝下了一大碗酒,心中极为高兴,道:”姑娘真是痛快人。此事纠结于于某心中多年,那二女容貌绝世,却偏偏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们在我客栈外,一战便是三天三夜,却到了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于某躲在一旁,只是听见穿着绿衣的那姑娘道, ’姐姐,你我系一母同胞,二人终究是难以分出胜负,今日便放妹子离去,妹子这一辈子都会念着你的好‘ 我这时候方知晓原本生死搏斗的是一对亲姐妹。终究,那姐姐的功力要更胜一筹,那妹妹最终败北,不过,那姐姐最终是决定放过那妹子。而也在那个时候,那姐姐发现了于某,却是要将于某杀掉,于某也猜到这恐怕是一个了不得的秘密。不过,那妹子竟然对于某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她一句话,于某也发下终生不踏入中原的毒誓。“ 祝玉妍心中思量了片刻,却隐约猜到这二人的身份,轻声道:“不知,先生后来可曾见过这对姐妹。” “姐姐自此回了中原,于某再无此等荣幸。不过,后来却因缘际会之下见到了这位妹妹,不过她却是高高在上的可敦。“ 祝玉妍和边不负心中一惊,却似乎同时想到另外一层,边不负沉色道:“这种秘密,为何要告知我二人?” 于忠的面色微微泛白,却是流露出一种阴鸷,方才的豪迈爽朗仿若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且听他道:“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于某都已经成为了死人!” 及到于忠的话音一落,祝玉妍同时感到身体一阵无力感,立时运转真气,却再一无法凝聚。只听得“嘭”一声,却是于忠摔碗的声音,周围的宾客在同一时刻纷纷持兵器而立,目光贪婪地望着祝玉妍和边不负二人。 “想必,你们却也是臭名昭著的’沙盗‘了。” 于忠颔首,却不否认也不肯定,只道:“于某敬重英雄,喜好交友。如同公子和姑娘这般的人物本应一醉方休。不过,前些日子有人客人出了大价钱,要我们取你的性命!我们在此埋伏了三天,就是为了等待你们的出现。” 他是对着边不负而言,边不负漂亮的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似要出手,祝玉妍的柔荑在此刻按住边不负的手腕,望着于忠的眼神中似乎也带了一丝凄迷之色,且听她柔声道:“先生所说的那人约莫三十四五岁上下,是一个个子颇高、面色蜡黄的汉子吧。” 于忠点点头,看见这样的美人流露出这种神色,于忠只是觉得整个心魂都为之一荡,叹息道:“于某这么多年来能够横行大漠,便是依靠了这种毒药,不会致命,却会让人浑身无力、内力尽失,此种西域奇毒也让无数高手折损。此种毒药遇强则强,二位就不要做些无谓的自伤了。” 他显然是已经看见了二人暗中流转的真气,他抬起手,示意手下的人动手,周围的说是数十人目露凶光地向二人靠近。只是,祝玉妍却是转身对着门外微微颔首,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却是甜甜地在堂口之上响起:“宋公子,还不出手么?我们可是代你受过呢!“ 祝玉妍话音一落,众人只是觉得面前白光一闪,一个身负大刀的白衣少年,赫然站着祝、边二人的面前。刀光的清冷照应出少年俊美无铸的面容,这少年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带着一种卓然的傲气和凌冽。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刀,赫然立在那里。 祝玉妍甜甜笑了笑,纤细的手指却是指着白衣少年道:”那人莫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他要杀的人身负长刀?嗯?“ 当白衣少年的出现的时候,于忠的眼中露出一种绝望——那人告诉他要杀的人是个姿容无双的年轻公子,自边不负出现,他就以为是那人,可是,在这白衣少年出现的一刹那,他就意识到自己真的弄错人了。 边不负长臂一挥,却是将祝玉妍搂入怀中,足尖一点,却是掠到了阁楼之上,而下面却是传来混乱的打斗声。怀中娇躯温柔香沁,边不负心中一荡,脸色微红,神色中颇有几分责怪:”师姐,明知那酒中有问题,为何还要喝下去?“ 祝玉妍翻了个白眼,道:”区区雕虫小技罢了,何况,有你在,我还怕什么?“ 只是祝玉妍信任的话语一出,边不负就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内息自体内升起,一点一点驱逐毒素。 祝玉妍凝神望着带着霸道刀气的身影,心下也是略过几分计较—— 原来这人便是不日前,曾经与边不负有过一次交手的天刀宋缺。后来江湖上的传闻来看,应当在和边不负分别之后,天刀宋缺便去追杀席应。席应本是圣门灭情道传人,传言只是因为有”天君“之名,而犯了宋缺的忌讳,席应落败,逃亡西域。而宋缺必然是一路追踪他至此。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席应布下的落网被他和边不负误入了。 这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想到此,狡黠的神色在祝玉妍眼中一闪而过,而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38章 天刀宋缺(完) 岭南宋家,传承世家,宋家之祖宋悲风曾经追随魏晋名士谢安,后不忍见谢家败落,携谢家一婢子远走岭南。宋悲风本身为一流高手,又曾在王谢侯府浸染多年,经由百年传承,到如今,宋家俨然成为四大门阀中江南名士传承最为纯正的世家,也向来不屑于胡人血统,也根本不假色其他阀门。作为宋家未来的继任者,宋缺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极致的俊美,他的面容与边不负的精致不同,而是透出一种天然高贵俊雅,一举一动间,一招一式间,大开大阖,尽显大家之风。 “滚!”宋缺的声音冷冷传来,他本不是嗜杀之人,而这些人也根本没被他看在眼中,宋缺此话一出,客栈中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那些人一听,顿时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客栈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祝玉妍和边不负翩翩然从阁楼之上落下,祝玉妍拱手道:“久仰宋公子大名,不料今日却是在关外与公子相遇。” 宋缺无暇的面容上露出一双锐气锋芒的眼眸,这双眼眸在看清祝玉妍绝世的容颜之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迷惑,却是很快恢复清亮。他微微点头,然则对上边不负,道:“昔日一战,未成尽兴,今日……” 边不负一听,顿时撇撇嘴,那模样却是显得有些委屈和可怜,许是没想到边不负会流露出此种表情,宋缺的话微微一顿。正当想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时,却听见边不负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师姐,此人虽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是却是个好战的。你莫要被他的皮囊所迷惑,这样的男人最是无趣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撒娇和浓浓的委屈,却是因为边不负发现祝玉妍带着探究和好奇地望着宋缺,这让边不负心中很不爽。 祝玉妍本来还想着:原来这便是双龙之寇仲的老丈人啊,他此等样貌,难怪生的女儿会俘虏了桀骜龙的心,只是,不知晓宋玉致将来的容貌有几分会像他…… 就这样思索着的时候,冷不防被边不负这么一句话,祝玉妍凉凉地斜了他一眼,却是飘出一句:“不负,听你之意,却是自认皮囊不及宋公子?” 被祝玉妍这么一噎,边不负原本很是恼恨自己容貌太过精致、男生女相,此刻却生出一种自豪感,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宋缺道:“人言道,‘天刀’宋缺是年轻一辈中排名第一的美男子,师姐,你说,吾与天刀宋缺,孰美?” 一说完,边不负立时上前了几步,却是立刻站在宋缺的旁边,瞪大了眼睛望着祝玉妍,仿若若她给出其他答案,她必然会不屈不挠一般。 听到他的话,宋缺好看的眉毛却是皱在了一起,脸上露出颇为不解之意。 祝玉妍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宋缺,又看了看紧紧皱着眉头的宋缺,同时露出极为认真的表情,时而沉思,似乎真的在考虑边不负的问题,最后又露出极为沉痛的表情,愤然道:“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啊。” 只是,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又下降了几分,自然是边不负的哀怨和宋缺的恼恨。 “果真魔门妖人!”宋缺冷冷道,那眸中的阴冷让祝玉妍一愣,心中却是明白,恐怕这宋缺对他们是当真的不屑和厌恶。随即,祝玉妍鬼魅一般的身形已经快速地闪道了宋缺的身旁,阴测测地声音近乎在他耳畔响起: “既然公子有此作想,那么就让玉妍领教一下‘天下第一刀’!” …… 清冷的月华在空中洒向大地,窸窸窣窣地声音是为风动,石之轩的感到血在一点一点流出来。他已经感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补天阁和花间派的心法完全是两种,根本没有办法融合在一起。在补天阁中苦苦冥思之后,他依然找不到方法,既然道门中无法寻找,倘若在佛门中呢能这样大胆设想的也只有石之轩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奇才,他化身大德,投身于佛门。从中偷学佛门功法,欲将佛门心法作为融合二者的门径。 只是,快要成功了,明明就只是差那么一点点了…… 只是,不甘心。 蓦然的,石之轩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娇俏动人的面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那时候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在后来再次相见,却发现她身上的惊人变化。从一个可爱的女孩成长为一个颇具魅力的少女,偏偏他还被这种魅力所吸引。补天阁,如果没有阴癸派的默许,他也不会那么顺利。毕竟,说到圣门中第一大派,仍旧是阴癸。只是,在那一场联手之后,她便也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听说去大漠了。大漠…… 幽幽的箫声从耳畔响起,体内气息的翻腾仿若在这箫声当中静静平息,甚至,强烈的钝痛也点点减缓。石之轩感到灵台渐渐清明,原本环绕于心中的那片绯红渐渐消失,他暗自在体内运功。内息虽然在气海出滞痛,但却有所减缓,这箫声似乎有某种魔力,在箫声中的起伏变化中,阴柔并济,就如同…… 想到此,石之轩浑身一震,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原本萦绕于心的那些困惑也在此一刻消失殆尽。 随即,闭上眼,仿若天地都在这灵台之内。任我翱翔! …… …… “师姐,你饿了吗?我在厨房找了些风干的牛肉,嗯,顺便炒了几个小菜。吃饱了方有力气打人!” 少年的声音在夜色中陡然响起,他的手中却是提着大大的餐盒,额头上有些汗渍,他用衣袖擦了擦汗,却是无奈地望着正在不远处打斗着的两道影子。“叮叮当当”相击声间或在猎猎夜风中响起。原来正在争斗中的二人便是祝玉妍和宋缺,白日里,二人因为一言不合,便打将了起来。这一打,便从客栈内到了客栈外,也从白日里到了入夜处,却是谁都没有胜过谁。 恰在此时,却听得祝玉妍娇嗔道:“不打了,玉妍饿了!” 只是一个随性的动作,如流云的衣袖回首,天魔斩也悄无声息地跟随者“红袖招”回归远处,且听得此话,宋缺眼睁睁看着祝玉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便优哉游哉闲庭若步地走到边不负的旁边。 心道:魔门妖女果然是妖女,说打也是你,不打也是你。 祝玉妍走到边不负的身旁,却是看着边不负将菜一点一点布在沙地之上,惊喜道:“不料不负竟然是此中高手!” 被祝玉妍一夸奖,边不负心中甚是得意,心道,还不是你幼时总是念叨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奇奇怪怪的话,他才是苦修厨艺的。抬头却是看见祝玉妍脸颊上淌出的汗珠,那汗珠脆生生地在白玉般的面颊上,甚是可爱,月色下,因为打斗而泛起的红晕无不诱惑着边不负。等到回过神来之时,边不负的衣袖已经轻轻覆在祝玉妍的面颊上,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汗渍。 少男少女的亲密情态,让宋缺感到一阵厌恶,心道,这二人虽说是师姐弟,但是此种情态却也大大不妥。虽说隋唐风气开放,然则出生大家的宋缺本身家教极为严苛,而他自小也为曾与女子有过多亲密,再加上心中对魔门本就不屑,更何况……一想到心中的那人,再看看祝玉妍,更觉百般不屑。 只是,宋缺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在进食,祝玉妍的动作也是极为优雅的,从他的标准来看,也是挑不出任何一处错误。而那微微眯起的眼眸,和微微开阖的唇畔,无一处不娇柔妩媚。 倏尔,祝玉妍抬起头,瞅了宋缺一眼:“打斗了半日,宋公子可是饿了?” “师姐!”边不负瞬间哀怨地看了宋缺一眼,他做的食物才不要给讨厌的宋缺吃。 宋缺也不多言,默默走到一旁坐下,却是从放在一旁的行囊中取出干粮,默默地吃了起来。 祝玉妍心中翻了个白眼,再看身侧,便是觉得宋缺简直不及不负师弟可爱。边不负微微抿了抿嘴,有些羞涩地低了低头,低声说:“师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无甚,只是觉得师弟秀色可、餐!” “咳咳!”本来喝水的宋缺听闻这一句话,顿时呛了起来,面红耳赤拼命咳嗽,再看时,哪里还有世家公子的优雅完美。 而空气中则传来祝玉妍毫无掩饰“咯咯”笑声,边不负则是幸灾乐祸的模样。宋缺冷冷地瞪了二人一眼,背过身去,默默啃干粮。 边不负和祝玉妍颇有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同时心道:这人倒真是有趣。 这般想着,边不负转身运气轻功,几步翩然,只是片刻后,手中抱着一大坛子酒,手中拿了三个空碗,走到宋缺面前,笑道:“宋公子,上次承蒙出手,这份情,边不负却是要承的。” 言罢,倒了一碗酒,递到宋缺面前,脸上具是真诚。 宋缺淡淡道:“若是知晓你是魔门妖人,宋某绝不会出手。” 这样的话,对于边不负、祝玉妍来说,已经听过许多次,当下,再经过和宋缺一战,心中早也没有之前的愤然,心中也不着恼,边不负诚恳道:“无论如何,这份情,边不负欠了宋公子一个人情。” 言罢,当先拿起一碗满满的酒,一口气喝下,然将另外一碗推到宋缺面前,宋缺依然不为所动。边不负脸上出现一丝失望,只是这份失落却蓦地让祝玉妍心中微微一痛,心下却是不愿意看见边不负的失望。其实,从上次,便看得出来,不负这孩子,对宋缺是羡慕和敬佩的。她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满满满上一碗,笑道:“玉妍感谢宋公子对我师弟的相救之恩,先干为尽。” 祝玉妍手腕一抬,放下时,碗中也不剩一滴。 第39章 各怀鬼胎 宋缺顿时感到两个方向传来的热切的视线,他心下也颇为为难,最终叹息一声,也是将酒一饮而尽。见到他饮下,原本皱着眉头的边不负顿时笑逐颜开。 只是,宋缺淡淡的声音也在月下传来: “人道边不负是阴癸派真正传人,却不料竟然是男儿身!你们,为何不隐瞒于我?” “没这必要罢了,宋公子迟早都会知晓。况且,此次大漠之行,有些事也应当做个了结。”言至此处,祝玉妍眼眸一转,指甲上的丹寇在火光照映,越发醒目,“宋公子此行之目的,应当不是’席应‘罢。” 宋缺心下有些惊讶,只是面色不动声色,再看看边不负和祝玉妍,他自出道以来,未尝败绩,今日和祝玉妍一战,无法分出胜负,况且边不负并未出手。若是对方有意决一生死,自己虽非身死,却也难以全身而退,且对方并未欺瞒自己,竟是坦坦荡荡地将秘密宣之于口,也未曾对自己行至偷袭之事。道:“不料,魔道中也有如二位这般的人物。席应不过跳梁小丑,无须宋某此行。” “让我猜猜!”祝玉妍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嘴角上扬,似乎带着盈盈笑意,但是她的眼眸中实则没有任何笑意,“人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能够说动公子的必然是一个美人,一个让宋公子为止心系的美人。公子的目的,并非要决杀我二人,那么便只能是——监视了!” 宋缺心中一震,脑海中不自觉想起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玉颜,只是这一思量,让这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蓦地染上了一层忧郁,只听得他叹息道:“不错,的确瞒不了你们的眼睛。” 在大漠的夜晚,宋缺身上所萦绕的落寞似乎也感染到了边不负,他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祝玉妍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再回头看宋缺之时,顿时就生了一股子惺惺相惜之意,道:“宋公子何必自扰,这段爱恋注定是无果的。” 宋缺苦笑一下,这本是一个秘密,只是,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真心。本该是江湖上的一场历练,却没有想到碰见了梵清惠那样的女孩子,在他过去二十年中,从未见过那般气质如仙的少女,明明年纪尚轻,但是那股为武林正道的奉献和执着,却是深深地打动了宋缺的心。只是,慈航静斋的女孩子啊…… 宋缺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对他毫无顾忌谈此话题的,会是一个魔门的少年,他瞅了瞅边不负,露出惊讶之色,但是很快就了然。心道,他们原本是同门,又再加上祝玉妍的风姿,若不是自己心中有了梵清惠,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心。只是,宋缺却发现,这个魔门少年的眉宇间也出现了和自己类似的落寞。 …… …… 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三个周天,原本凝滞的经脉似乎在这一刻渐渐通透起来。他的身体仿若被分成了两半:一边是阴柔的冰冷;一般是阳刚的滚烫。但是偏偏生不出矛盾的痛苦,反而在渐渐融合。只是这种不断的交替旋转,却是让自己的身体有着说不出的舒服。等到体内的气息仿若都能自如运行之后。他抬起头,天边已经出现鱼白,而耳畔依然回旋者此种箫声——正是这清悦通透的箫声陪伴了他一整夜。 石之轩却知晓,自己的功力又精进了一个层次。当下,起身,长声道:“多谢仙子相助!” 他话音一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便翩翩然然地落在了他的面前。碧秀心的脸上有着倦容,脸颊上有着汗渍,只是,这样的狼狈,却让原本高高在上的女子仿佛多了几分人气。也正因为此,石之轩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只是,不知仙子为何会出手相助?” 碧秀心娇躯一颤,似羞似恼地看着石之轩,面颊却是微红。石之轩心中却有些震动,他自修炼花间道以来,最为洞悉男女间的情谊。碧秀心似是对他大有情意在,不错,碧秀心这鲜少的动人姿态让石之轩心中微微一动。只是,忽然想到另外一个女子,那是随时随地都有动人模样的女子。先到此,石之轩心中有些挫败感——他阅人无数,却真真没有办法知晓那丫头的心中所想。待避开四大圣僧之后,便去寻那丫头吧。 一直注视着石之轩的碧秀心自然发现了他的恍惚,碧秀心眼中微微一黯,道:“石公子,如今四大圣僧追杀于你,不如你先避其锋芒。” “笑话!我石之轩岂是贪生怕死之徒!”石之轩的声音很淡,但却露出一种唯我独尊的倨傲和霸气,当真武林正道四大圣僧的追杀的确可怕,但是也不会让他石之轩就此躲起来。也只有席应那些不入流的才会为躲避人而遁走西域。况且,和四大圣僧一次次交锋,只会让他的武功精进更快而已。 碧秀心的脸上出现一丝难过,石之轩颇有些内疚,道:“无论如何,石某今日终是欠了碧仙子一个人情。若不是有违我心中所图,石某愿意承诺仙子一件事。” 他向来一诺千金,能够让他许下这般的诺言,碧秀心心中也有些震荡。再看石之轩的时候,他的面容上已经带上了笑意,只是,那双眼却有倒似有情又无情地望着她,碧秀心只是觉得面颊一热,背过身去,低声道:“如今江山初定,局势未稳。秀心本是来劝石公子念在苍生,莫要与太子杨勇为难。如今看来,却是秀心多虑了。如此,告辞。” 言罢,碧秀心身体一掠,便已经在三丈之外,很快消失在石之轩的视线中,而她自然也没有看见石之轩脸上的讽刺。所有人都会认为如今,石之轩的目的便在一统圣门,搅乱武林,却不会有人知晓,他所追求的是江山尽在他手中玩弄的一种感觉。就连碧秀心也被他瞒了过去,若非自己显露出对杨勇之事的毫不关心,以及利用了碧秀心对自己的那点情谊,或许今日…… 他石之轩,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 “秀心,今日,你为何要助那魔头?”娇叱声响起,碧秀心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盛怒的眸子。碧秀心顿时向她行礼,道,“梵师姐。” 梵清惠是愤怒的,她听闻碧秀心追来竟陵欲同石之轩交锋,担心她被那魔头伤害,便一路追来竟陵,不了就迟了一日而已,竟然发生了碧秀心相助石之轩之事。这让梵清惠大为愤怒。 “师姐,息怒,且听秀心一眼。”即使在面对梵清惠的愤怒之时,碧秀心的面容依然是沉静了,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打破她的这种超然的冷静,“原本,秀心也是打算趁此机会,击杀此魔头,只是,临时却改变了主意。祝艳影失踪,祝玉妍前往大漠,尚有宋公子相助我们。” 说到这里,梵清惠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不自在,面色的怒气也淡了几分,她自己又何曾没有利用那个男子。 “到时候,我们可借助西域武林的力量,将祝玉妍牵绊在西域,少则半年,多则两年。在这其间,石之轩必然会大肆鲸吞魔门的势力,等到祝玉妍回归中原。二人之间,必然会因此而发生内斗。同样是魔门中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的,想必这场争斗也非短期之内能够结束。在这其间,我们能够匡助杨勇太子荣登大宝,稳定时局。那么,我们的使命也可以完美结束了。所以,石之轩不能死!” 听碧秀心说完,梵清惠也完全冷静下来,的确,如果这个时候石之轩死了。那么,圣门之中,将会是阴癸派一家独大,而慈航静斋最大的死敌正是阴癸派,而不是其他。 “那么,倘若有意外发生,那么,秀心,你可想过?可会为今日的纵虎归山而后悔?” 梵清惠的目光死死盯着碧秀心,想要看清楚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很可惜,她什么都看不见。这个一直让她有些嫉妒的同门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淡然的,悲天悯人的神情,仿若世间万物,在她的眼中都是平等的。 “到时,秀心自当’以身试魔‘!” ………… …… 一夜好眠,等到日上三竿,祝玉妍才懒懒地起床。她刚一出房间,便看见在大堂上面面相坐的边不负和宋缺,顿时眼前一亮,忽然觉得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听见她的脚步声,本来“深情相望”的二人立刻齐刷刷地看向她。 祝玉妍信步上前,对边不负挑了挑眉头,边不负立刻乖巧地起身站到她身旁,祝玉妍对宋缺拱手道:“我二人尚有要事处理,不知宋公子,是何作想?” 宋缺似乎没有听出祝玉妍的逐客之意,依旧是冷凝的面孔,声音也是一贯的淡然:“宋某此番出行为游历,对大漠风光向往已久。” 言罢,却是当先一个大步向前走出去,这种无奈行径倒是让祝玉妍和边不负有些刮目。边不负自然也瞅见了祝玉妍脸上的不乐意,却是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师姐,这宋缺倒是对梵清惠钟情得很,明明不乐意,还要跟着我们,这也无妨,他这个冰块脸,倒是有趣。反正我们旅途也寂寞得很。” 边不负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调皮和狡黠,祝玉妍顿时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心道不负果然还是有些孩子心性。 当下,也不反对,无奈道:“可以,只是不要玩得太过分了,毕竟是岭南宋家的少主!” “嗯嗯!” 边不负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一面大步向宋缺追去,一面口中道,“宋兄,等等我。” 边不负追到了宋缺,顿时露出一派天真又崇拜的模样望着他,却是让宋缺极为不自然。却不知道此时边不负心中却是想着,想帮慈航静斋监视我们,谁监视谁还不一定呢! 第40章 血色驼铃(1) 漫漫黄沙,夜里温差甚大,自进入沙漠起,已经十七八日,如今夜这般找到一处残垣断壁作为休憩之处,已经极为幸运。围坐在火堆之前,边不负将水袋和食物递到祝玉妍的手中,而不远处,宋缺却是闭目靠着断墙之上,样子颇为憔悴。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发现祝玉妍的视线落在宋缺身上,边不负有些不满地努努嘴,“进大漠之前,咱们可是劝过他将马匹换成骆驼的。只是,那人不屑听我等‘妖人’的话,呶,现在不是马都死了么。“ 祝玉妍微微一叹息,心中却是觉得古人在某些方面颇为古板,尤其是这氏族养出的嫡长子,明明就不屑与他们同行,却是为了……她拿起水囊,不顾及边不负的不满,起身走到宋缺旁边坐下,将水囊递到他面前。 宋缺睁开眼,似乎有些诧异,微微还带着些迷茫。 祝玉妍笑道:“我知道宋公子心中所想,只是你的水已经喝完了。若幸运的话,过个五六日或许能够找到水源,只是,这茫茫沙漠,下一刻钟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不若与我们二人联手,先走出这沙漠再说。” 宋缺虽然嗜武成痴,只是在很快的时间内便将利弊在心中权衡了遍。从进入沙漠的第七天,他们找来的向导在一次沙尘暴当中被掩盖。沙尘暴,流沙,狼群,迷路,前途未卜。宋缺蹙眉道:“宋某当是欠你一个人情。” 言罢,也不矫情,将水囊接过来,喝了起来。 祝玉妍不得不承认,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时刻,宋缺的动作依旧彰显了其大家出身的风范。 “宋公子,这又是何苦?”祝玉妍幽幽叹息一声,等到宋缺抬头,就看见祝玉妍的眼眸莹莹地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他心中的想法在她眼中似乎都是透明的。 这一刻,宋缺仿若受到了某种蛊惑,宋缺抬起手臂,手指却是轻轻划过祝玉妍的面颊,手触及之处,肌肤如玉:“惠儿,我很是思念你。” 祝玉妍顺势倒入宋缺的怀中,目光莹莹如光,暗含点点星辉:“宋缺,你可愿为了我,放弃岭南宋家?可愿为了我,与天下人为敌?” “我……”望着她清丽的面容,明明什么都无法拒绝,一个“是”字即将开口。 “不要说。”祝玉妍用手指按住宋缺的嘴唇,一字一句,却极为残忍,“即使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想要的是天下海晏清河,我想要的是慈航静斋!“ “慈航静斋……“宋缺的眼中一片迷惘,喃喃重复。 “没错,慈航静斋。是你之敌……“祝玉妍低声耳语,“你的情敌不是别人,而是慈航静斋……” 一句一句,带着丝丝蛊惑,就在宋缺的眼神中目露迷茫之色时,一阵驼铃声却传了过来。祝玉妍手指迅速一点,却是点住了宋缺的昏睡穴。未及她起身,边不负已然飞身追逐而去。祝玉妍心下一凛,瞥了宋缺一眼,终究坐了下来。夜色晦涩,在宋缺俊美的面庞上闪烁不定,祝玉妍幽幽道:“真是可惜,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好不容易,想要试试天魔心法。就这样被人给打乱了。” 祝玉妍拿起水囊,将水全部倒入沙漠之中。宋缺警觉性极高,若不是自己身上的香粉和水中的药粉起了作用,合成一种极为厉害的*香,恐怕,也不会。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边不负很快就拦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影子的速度很快,但是仍然不及边不负的速度。耳听得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温香软玉便向边不负倒了过来,只是边不负速度更快,那白色的身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了几下,险些摔倒。只是很快,就听见驼铃的响声,原来是那少女在沙漠上狠狠跺脚。此刻,边不负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女,微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眼睛极大,五官轮廓颇为立体,却又不似西域人的粗犷,反而有几分中原人的柔和。 “可恶的汉人,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少女的声音带了几分西域的腔调,但是汉话说得却颇为纯正。 “奇怪的是你吧。”边不负冷笑一声,“一个西域女子,居然如鬼魅般出现,怎么看,你才是最奇怪的那一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少女吐了吐舌头,“我最喜欢晚上在沙漠里面走来走去,多么好玩的一件事情。” 边不负心中一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如此说来,这里到也成了我的不是。” “那是自然,本来我走得好好的,你这个漂亮汉子无理得很,突然跑了出来,就要抓我。我才奇怪呢!” 边不负却是再也不愿意和她多说,出手抓住少女的手腕,腾身一跃,将她带了回去。等到火光面前,边不负才发现这个少女的眼眸中带着冰蓝色。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坏人……”任是那少女怎么挣扎,边不负就是不放开。 祝玉妍点点头,示意边不负放开她。那少女得了自由,却是转身就要跑进茫茫的沙漠。 “如果你现在就走,我想不出一日,你便会被捉回来。” 那少女的身影一顿,片刻后缓缓转过头来,冰蓝色的眼眸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祝玉妍:“你,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那驼铃,如果我没有看错,便是传说中的‘大漠之花’。” 那少女握了握腰上精致的驼铃,她慢慢走了过来,坐在祝玉妍的身旁,握着驼铃的手骨节泛白,大大的眼睛却是期待又小心翼翼地望着祝玉妍:“姐姐,你那么厉害,一定不害怕他们的。你带我走,可好?” 祝玉妍嘴角含笑:“怎么,你坏了我的好事,还让我救你!嗯?” “我……” 少女又用力握了握,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我……阿爸阿妈在族中有很大的势力。我是家中最宠爱的小女儿,你救了我,他们会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宝石。” 祝玉妍不语,依旧嘴角含笑地看着少女。 那少女求救地望着边不负,只要在家中,只要自己用这种眼神,看别人,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可是……边不负干脆利落地转过头去,感受到背后传来的灼热的目光,边不负干脆蹲下,去研究宋缺那柄名动天下的名刀去了。 “姐姐……我……这驼铃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不可以……” “我可不愿意因为你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结下那般强大的敌人。” “我……“少女紧紧咬着嘴唇,白皙美丽的面容上已经淌下的汗水。 “如果不是那驼铃,不会坏了我的好事。所以,这玩意儿我一定要弄到手,得好好研究一下,是什么厉害物事,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破了我的天魔音。“祝玉妍心中如此想,面上也流露出丝毫不退让。 “我……“ “师姐,有人!二十里外有马匹声,至少有五十个人!”沙地上隐隐的波动,让边不负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听到他的话,那少女的眼中立时便要落泪,却是很快就忍住。只是,倔强地抿着嘴唇不肯开口。而祝玉妍则是气定神闲地打坐练功。 边不负拔开宋缺的刀,只觉得刀锋凛冽,寒光如许。而就在刹那间,当寒光掠过宋缺的脸颊之时,他蓦地睁开眼,手腕一转,却是用极快的速度夺回了自己的兵器。他手中握着刀,目光冷冷地盯着祝玉妍和边不负,眼中透露出喷薄的怒气:“你们竟敢暗算我?” “真不愧是宋缺,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祝玉妍赞叹一声,却又立刻戏谑地看着宋缺,“那么,宋公子,这么快便要与我们兵戎相见么?” 宋缺按捺住内心的愤怒,道:“我宋缺,一言九鼎。”言罢,却是收起兵器。只是,很快他便也发现了远处传来的震颤声,只是,与其他不同,宋缺的眼中居然露出一丝丝兴奋。 边不负显然也很兴奋,只是看了一眼祝玉妍,又将这种兴奋按捺住。 与他不同的是,那少女脸上的惊惧越来越明显,她却是什么也不顾,用手抓住了祝玉妍的裙裾,抽泣道:“姐姐,求你救救我。我此行带了五十个属下,他们全部都死在他们手中。那些不是人,他们……是折磨人的魔鬼。父神不会放过他们的。姐姐……我,我不能死,我阿……妈还等着我回去……” 随着少女的哭泣声,马匹奔腾声越来越响。 “姐姐,那些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祝玉妍弯腰,却是抓过少女腰间的驼铃,细细打量起来,那驼铃银光冷然,细看来,那银光之中,隐隐泛着血色之光。而随着祝玉妍的摇动,这串驼铃发出泠泠的响动。祝玉妍手指微微一用力,原本牢牢系在少女腰间的驼铃霎时落在祝玉妍手中。那少女想要夺回,只是突然之间,她全身都无法动弹,只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祝玉妍。 祝玉妍白皙的只见,那驼铃却是隐隐泛起了血色,而全身都裹在宽大衣袍的追兵从四面将他们围了起来。 只见夜色沙漠中,手持“大漠之花”血色驼铃的绝美少女,手腕微微动了起来,而清越的驼铃声,霎时在静谧的夜晚响起…… ” 第41章 血色驼铃(2) 仿若被蛊惑了一般,静谧的大漠夜空,驼铃声声缠缠。而四周围绕他们的黑衣人也停驻不前。为首一人的目光牢牢定在祝玉妍的手指尖,祝玉妍摇了摇手中的驼铃,却是缓步走到他们的面前,边不负和宋缺看似无意,其时已经暗暗提气戒备。 “汝等可是来自中原,吾等奉劝汝等,速速离去。”为首之人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喑哑,难听,一字一句吐出此话,音调又极为怪异,“汝等此时……”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祝玉妍等人就已经腾身而起,向他一跃而来。等到他尚未回过神来,祝玉妍已经死死卡住了他的脖子。祝玉妍提着那人直接回到了边不负和宋缺身旁,二人立刻上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我没空和你玩这种酸腐的文字游戏。”祝玉妍言罢,却是一把扯下此人的衣袍,祝玉妍瞳孔微微一缩。却原来在白袍之下,是一张疤痕交错的面容,甚至连头皮也是斑驳,但是,只是这么一下,祝玉妍便知晓这是一个女人。 一个被毁容的女人。 只是那眼瞳是浅浅的琥珀色,只是这眼眸却是极为美丽清澈的,不难想象,在毁容之前,这必然也是一个美丽异常的女人。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确是我失策了。”她干枯的嘴唇一张一合,听到她沙哑的声音。 “不,不是你失策,而是你们故意引我出手。”祝玉妍说完,便放开了这个女人。与此同时,那异族的少女畏惧地往边不负身后躲了躲,只是这个微小的动作,让祝玉妍极为不快地微微眯了眯眼。 边不负见状,立时闪身躲开。那少女跺跺脚,恨恨道,“在我们这里,都是男人保护女人,你个懦夫。” 边不负撇撇嘴,似乎有些委屈:“可是,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我纱利雅只要挥挥手,草原上想娶我的勇士多了去。你这中原懦夫!” 或许是因为激愤,纱利雅似乎忘记了面前的威胁,只是当她听见黑袍女人阴测测的冷笑时候,立时脸色一白,立刻瑟缩在一旁。 那黑袍女人对着祝玉妍微微行了个关外礼节,低声道:“来自远方的客人,我姬丽不曾想过冒犯您,只是,只有使用此种方法,引你们动手。” 祝玉妍摇了摇手中的驼铃,姬丽见状,道:“若您欢喜,血色驼铃便是您的。” “什么?”似乎没有想到姬丽如此轻易就将她用命拼来的血色驼铃送出,纱利雅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血色驼铃。 祝玉妍放在手中,细细婆娑,道:“血色驼铃到底有何秘密?你们又是从何得知我等的身份?” 姬丽道:”从何得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想知道那人的消息,而我们想要一个人的命。“ “谁?” “回纥可汗大可敦伊尔莎。”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姬丽眼中透出彻骨的仇恨,那种恨意让她原本清澈美丽的琥珀色眼眸瞬间充满血色。而边不负和宋缺相视一眼,在眼中就写着一句话——“这个女人疯了。” “大漠推崇血色驼铃,只是因为其中暗含剧毒,只是这种毒,只有血色驼铃能够解。来之何处,灭于何处。” 边不负侧目思考了片刻,沉声道:“你是在代替大尊和善母与我二人做此交易么?若是如此,恐怕你的分量还不足。” 边不负话音未落,便听见夜空中响起一阵窸窣声,夜空中,一个身穿西域服装,黑纱蒙面的女人缓缓而知。那女人似乎是来自黑暗之中,一步一步,连周围的时空都仿佛静止了。邪恶,黑暗。这是祝玉妍看见她的第一眼脑海中即刻浮现出的词语。 她难道便是—— 祝玉妍和边不负对视一眼—— 西域大明尊教的“善母”。 随着善母的出现,那些白袍之人纷纷跃下骏马,跪在地上,姬丽也立时跪倒在地上,口中喃喃: “汝等当知,即此世界未立以前,净风、善母二光明使入于暗黑无明境界……” …… 等到善母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纱利雅的脸色却是已经白了,紧紧拽着祝玉妍的衣襟,道:“姐姐,她,好。好可怕!” 善母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来自于地狱的阴寒之气,她蒙着面纱,看不见她的容颜。祝玉妍却已经知晓,自己的行踪从一开始,便被那个神秘人所掌控,或许也正是因为他,才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西域大明尊教。哪怕是冲这一点,祝玉妍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人纠出来,以绝后患。 祝玉妍抱拳道:“没想到如此之快,便可以见到善母。” 在来西域之前,祝玉妍就同边不负合计过,约莫会遇上大明尊教的人,只是不曾想过,一来便是一个如此大的boss. “祝姑娘在圣门之中地位尊崇,自然,也应当由本座来同祝姑娘谈这桩买卖。” 祝玉妍眨了眨眼睛,道:“大明尊教在西域最为神秘莫测,虽然回纥王室高手如云,可是,刺杀回纥可敦对贵教来说也非难事。为何要用血色驼铃和那个人的消息同我们做这交易。” 善母轻轻起唇:“因为某种缘故,大尊曾在大明神面前立下毒誓,我教中任何人不得杀害可敦伊尔莎。故,任由她在大漠横行霸道,大肆捕杀我教中人,并对百姓施行暴政。乃至西域百姓叫苦不迭,可惜,我教却不能为众多教民主持公道。得知姑娘来此后,本座便亲来请求姑娘这一桩,善后之事,本座自有安排,绝不祸及中原武林。“ “罪行?这也不过你一面之词罢了。”祝玉妍冷笑道,“你们的塞外江湖之争,我却没有兴趣。” 祝玉妍虽然心中着急得知“那人”的消息,但是却不愿意通过与大明尊教的合作。大明尊教装神弄鬼的境界可是与南疆不相上下,况且刺杀回纥可敦?她祝玉妍可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似乎在预料之中,善母也并没有生气,叹息道:“这里可不比关内,若无我教相助,恐怕姑娘要绕许多的弯道。本座也是一片好意,或许有一天,姑娘或许会与我教合作。到时,尽管到天山来寻本座!” 善母言毕,目光深深地落在纱利雅的身上,纱利雅被她看得陡然一瑟缩。善母声音却是阴沉沉笑了出来,用回纥语言对纱利雅说了些什么,纱利雅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而后,如同一阵风一样,领着属下离去。 祝玉妍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血色驼铃,本来以为还会争夺一场,结果……就这般离去了。 边不负走到祝玉妍耳边,轻声说:“师姐,方才那人对纱利雅说的是——‘在明尊面前立下血誓的教徒,背叛者将永堕暗狱。’” 立下血誓,永堕暗狱。 那么,也就是说纱利雅这个小姑娘也是大明尊教的信徒,在回纥人心中,立下誓言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然而血誓又是更加。而这个小姑娘竟然是不惜背叛么?祝玉妍心中一动,道:“不负,你竟然懂回纥语?” 边不负一愣,眼中却是流露出一种回忆和温柔:“我娘曾经的好友是一个回纥女子,她曾经和我们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他眼中光芒消失,只是摇了摇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能听懂一些而已。” 看见他落寞的模样,祝玉妍心中顿感一阵揪疼。真想,抚平他眉宇间的轻愁啊,这样想着的祝玉妍,手也不自禁地抬了起来。 “啊,累死了,我要睡觉了!”蓦地,纱利雅欢快的声音响起,祝玉妍立时将手收了回来。她竟然忘记了周围还有宋缺和纱利雅,尤其是此时的宋缺正在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盯着他们二人。 纱利雅说完,自己就躺在火堆边,睡了下去。很快,轻微的酣声便响了起来。祝玉妍和边不负摇摇头,也各自去休息去了。 纱利雅半夜醒来,她悄悄走到祝玉妍的身旁,目光紧紧盯着戴在她手腕上的“沙漠之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纠结。这是她用命换来的,要不要将她夺回来呢?可是,这个来自中原的女人似乎很可怕的样子。可是一想到……纱利雅咬咬牙齿,决定动手。 “我劝你聪明的话,就此住手。” 清越的声音传来,纱利雅转头,就看见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用阴沉沉的目光看着她。纱利雅心中一寒,有些不服气地走到他面前,昂首道:“凭什么,那可是我用命换来的,还有我的奴隶们。他们都牺牲了,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就要便宜你们么?凭什么……?” “就凭我师姐喜欢!”纱利雅准备的长篇大论在边不负轻飘飘的一句话当中就顿住了。再看边不负看着祝玉妍温柔到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神,纱利雅觉得心口处有些胀胀的。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是用它来救我……阿妈的!” 一说完,纱利雅顿时觉得更加委屈起来,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只是,就在下一秒,边不负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纱利雅因为太过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上传来的热度却是让她胀红了脸。 “嘘。师姐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我刚才点了她的睡穴,你将她吵醒了,我饶不了你!”随即露出一口白牙,用回纥语说了一句什么,而后,远处传来阵阵狼嚎,纱利雅脸都吓白了,连忙乖巧地连忙点头,走回方才的地方,立时睡了下去。 边不负轻笑一声,道:“真是笨蛋,这都会相信么?” 方才边不负说的话,的意思是说—— “我是狼神的使者,半夜醒来会咬人的,最喜欢吃你这样的小姑娘!” 第42章 回纥王室(1) 自从边不负吓过纱利雅之后,纱利雅每每看他时候,眼中都露出一种既想亲近又怯怯的模样,只是一路上不停地打量边不负,一旦被边不负发现,立即脸红着低下头去。太过明显到祝玉妍也发现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宋缺却也是在冷眼旁观。边不负被祝玉妍的眼神看得发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道:“师姐,你如此看我,我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哦,是吗?可是,我看你和纱利雅玩得挺高兴的。要不,最后,你干脆留在塞外算了,我瞅着你对这大漠风情可是留恋得狠啊。”祝玉妍原本只是想调侃调侃边不负,说到后面,却有些气闷,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这种气闷是来自于何处,尤其在说话的时候,祝玉妍又感到纱利雅的目光了。 边不负的脸微微一红,连忙道:“我才不要留在塞外。哪里有我们阴癸派好,这里又没有师姐……师姐师妹们。” 祝玉妍唇角微微一弯,却听得宋缺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瞪着边不负,冷声道:“堂堂七尺男儿,却混迹于一群女儿当中,当真也不怕辱没了生养你的父母。” 边不负原本带着羞涩之意的眼神蓦地掠过一道厉芒,面上却仍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原本出生卑微,父母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哪里比得上宋公子您,天之骄子,世家公子哥儿。” 等到边不负一说完,宋缺自己也愣住了。他性子冷淡,尤其是对魔道妖人极为不屑,若非受到梵清惠所托,绝对不会自降身价跟随这二人来到大漠。只是,不知为何,听见边不负自甘堕落的话,就忍不住要训导几句。这之于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触到边不负带着嘲讽不甘的眼神,宋缺冷哼一声。 听到他冷哼,边不负本想要再说什么,却是被祝玉妍一把拉过,温软的柔荑附于他之上,又惹得边不负一阵面热。却听祝玉妍柔声细语道:“其实,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宋缺应该改名叫做‘哼哼公子’,以前听说他是个冷心冷肺,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的。这样子看来,也并非如此。嗯?哼哼公子,不负,你觉得如何?” 其实,祝玉妍是想起来前世看过的某部神话电视剧当中的“哼哈二将”,想起电视剧中哼哈二将不敢恭维的长相,再瞅瞅宋缺面如冠玉般,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即使祝玉妍再压低声音,对于宋缺这样的高手来说,怎么可能听不见。宋缺只觉得额头发跳,脑海中反反复复一句话便是—— “这妖女绝对是故意的!” 纱利雅对沙漠中的路途可以说是极为熟悉,几人在她的带领下,在数日后就来到了一片绿洲。沙漠中的绿洲乃是繁华之地,来往的多为东西方商客。只是,祝玉妍觉得即使是绿洲,也有一种沙漠中特有的酷烈感觉。 只是,一进入绿洲,纱利雅就开始做起了记号,花纹繁复的记号,却是一看便知不同。祝玉妍和边不负对视一眼,面上却不阻止。纱利雅却是笑眯眯地说:“你们放心好了,我家里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家里人。”边不负喃喃重复了一声,脑海中有些画面倏尔闪过,想要抓住,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思考片刻,叹息一声,“没想到我们随随便便在沙漠中捡的人,竟然会是回纥皇室之人。” 宋缺、祝玉妍一惊。 纱利雅也是一惊:“你怎么知晓我是皇室中人?” 边不负指了指她留下的记号,不指还好,一指出来,纱利雅更是震惊不已,震惊之下,却是用回纥语说了一大堆话。边不负耐心听她说完,也用极其标准的回纥语回复了她几句,而后,纱利雅看着边不负的目光可以用复杂和莫测来形容。 边不负望着这复杂的花纹,眼神中一片恍惚。模糊的记忆中,是不停地奔跑和逃命,母亲的好友,那位来自回纥的美丽女人却是一直保护他到了最后。最后,她所留下的也是这种繁复的记号。这是回纥皇室才知晓的密语。 边不负这种茫然的神色,让祝玉妍一阵心疼,却是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拉住边不负柔声道:“不负,一切都过去了。” 手上传来的温柔,让边不负一下子就醒悟过来,只见祝玉妍担心地看着他,手上是柔荑的暖意,入目处却是她温柔、璀璨的眼眸。边不负只是觉得一阵心跳加速,却是觉得耳根子也红了,再也不看祝玉妍,祝玉妍却是觉得有趣,调侃:“不负,你害羞起来却是更加漂亮了!” “师姐!”边不负羞恼不已。 祝玉妍只是对着他“咯咯”直笑,只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忘记了,他们的手始终都是牵在一起的…… 宋缺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却是非常君子的转过头去,只是一想到他们握着的手,想起梵清惠,只是觉得那般高洁出尘的女子,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握住她的手吧。心下一片黯然。 “纱利雅!”远远听见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一支戎装的队伍向他们走来,纱利雅一看见他们,就欢呼一声跑过去。和唤她的男子拥抱在一起,二人极为亲密,很快就用回纥语聊了起来。说话的时候,那男子时不时用眼神打量他们。那男子约莫二十来所,衣着华丽,面容说不上英俊,却自有一番气度。 “他们是兄妹,那男子应当是回纥的王子。”听懂了他们说话的边不负轻声解释道,“纱利雅果然是回纥的公主,只是我却很奇怪,为何回纥的公主会被天山的人追捕。” “恐怕还是为了这个吧!”祝玉妍摇了摇手腕上的“沙漠之花”。 因为祝玉妍是蒙着面纱的,而那个回纥王子犀利的目光却是死死落在祝玉妍的手腕上,那眼中透露出的是势在必得地一种凶狠。他带着纱利雅走到他们面前,却是做了一个回纥的礼节,却是用汉语道:“我是纱利雅的兄长古利,感谢你们带回了我的妹妹。可是,请将我妹妹的东西还给我们。那么,你们将是我回纥的客人,会受到回纥最好的招待,金银珠宝,只要是你们想要的,尽可能的满足你们。” 祝玉妍道:“古利王子,我们不需要你的金银珠宝,‘沙漠之花’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和你交个朋友罢了!” 话音刚来,祝玉妍手腕一转,沙漠之花却是落在了古利的手中。没有想到如此轻易就要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古利有些意外,更意外的却是纱利雅。 古利自然看得出来他们三个都不是寻常人,此时眼中却是带上了几分诚恳:“你们是我回纥王室的朋友,我诚邀你们到王室作客。” 祝玉妍点点头,纱利雅有些奇怪地走到边不负旁边,拉了拉他,低声道:“你师姐有些奇怪,开始怎么都不肯给我,现在又那么轻易地给我哥哥?” 看见她的动作,古利有些宠溺地看着她。只是,祝玉妍却觉得心里面微微一堵,有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边不负却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随口道:“反正师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听到他的回答,祝玉妍堵在心口中的那口气顿时就舒展开来。宋缺虽然是武痴,一路走来,对这二人多有接触,心中却是有些无语——名震江湖的魔教妖女居然是这种小女儿作态,和他家中那些姊妹有什么区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可以妩媚入骨,此刻又可以羞涩如普通少女,真是——难以捉摸啊。 自从看到纱利雅的记号以后,边不负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即使纱利雅一直都缠着他说话,他也只是“嗯”了随口应付着。只是纱利雅这种明显地纠缠,让祝玉妍很是气闷。尤其是一旁的宋缺还阴阳怪气地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你说你自己么?我可不是英雄,我是小女子。” “你这小女子比一般的妇人可厉害得紧。” “你才是真正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宋缺宋公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追着我们到了这里。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无聊!” “你说谁无聊?” 祝玉妍气鼓鼓地瞪宋缺,宋缺对于祝玉妍这种心中不快,就找他发火地行为很是不屑,阴测测地说:“对我吼做什么,你对边不负发火啊。” “我——”被宋缺一说,祝玉妍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常,立刻神情一肃,斜斜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放弃吧,宋公子,挑拨离间这种事情,你是做不来的。” 宋缺顿时气闷。 就知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了,这就是我们回纥的王宫了……”耳边,传来纱利雅兴奋的声音! 第43章 回纥王室(2) “回纥王宫,回纥难道不是住的王帐么?” 自从进入回纥王宫之后,祝玉妍就隐隐觉得不妥,而且,这王宫的布置……亭台楼阁的布局,怎么看怎么是中原风格。至于纱利雅和古利命人安置他们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与其说这里是王宫,还不如说是中原某个王府之中。刚进入王宫,祝玉妍便和边不负、宋缺二人分开。 “尊贵的客人,古利王子吩咐好好款待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只是,这里是王宫重地,请勿要随意走动。” 恭恭谨谨的侍女,年纪很轻,约莫二十上下,容貌说不得有多么出众,只是高鼻深目,那双眸子极为迷人。祝玉妍点点头,道:“我一直听说回纥是居住王帐的,却不知晓何时改住了王宫?” 话语刚落,却见那侍女的眼中立时露出极为崇敬和神往:“感谢天神为我回纥赐下睿智英明的大可敦,是大可敦让我回纥不断壮大。” 祝玉妍一听这话,立时便明白,恐怕这回纥王宫的建立还真是与回纥的这位大可敦的主意。心中却是盘旋着要夜探回纥王宫。 大可敦居住的宫殿,寻常人并不得见,即使是身为公主的纱利雅,此刻也只能远远站在台阶上等候传召。从下午到午夜,她一直站在外面,纱利雅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心情却是复杂莫名。她的脸上也不复天真,当看见熟悉的身影从殿门走了出来时,纱利雅立即上前,迫切道:“古利哥哥,大可敦可愿意见我?” 古利英俊的面容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红晕,听见纱利雅忐忑不安的神情,语气中带了一丝温和:“无论如何,你带回了‘沙漠之花’!进去吧。” 纱利雅眼睛一亮,心里面却是一松,嘴角微微一笑:“我就知道,大可敦最疼古利哥哥了。” 古利脸色一僵,但也只是在一瞬间,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住,也只是叹息一声。 在他的神色变化中,纱利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随机暗淡下来,看了看殿门,犹豫了片刻,终究坚定地走上前,推开大可敦的寝殿。 虽然刚才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一走进寝殿,纱利雅就感到一种莫名地压力扑面而至,迫得她几乎立时就跪在地上,地面有些冰凉,激得她一个激灵。死一般地寂静,她只听得见窸窸窣窣裙裾摩擦的声音,空气中传来的气味,让纱利雅一瞬间就面如死灰,身体却在不自禁地发抖。 纱利雅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知道耳边传来一个女人慵懒魅惑的声音:“嗯?让我看看,这不是我回纥最美丽的公主么?为何会跪在这里?” 纱利雅咬咬牙,立时连连在地板上重重地扣头,却是吭吭作响,已经呆了哭腔:“大可敦,我也是没有办法,大尊他……” 一截白纱缎带啥时缠住纱利雅的脖子,她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下意识地用手抓住缠住脖子的白纱,抬起头,却是模模糊糊地看见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那个曼妙妖娆的身影。且听得她冷哼一声,声音里带了怒气和杀意: “大明尊教在我漠北有多大的势力你不知晓?我让你去侍奉大明尊教的大尊,竟是委屈你了么” 纱利雅的泪水滚滚落下来,此刻却是觉得内心的苦痛比身体更甚:“可是大尊他……他……他却是不停折磨我……可敦,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那又怎样?你这样一走,你倒是轻松,但是大明尊教却是和我回纥彻底决裂!” “大可敦……”纱利雅步步跪着走上前,形容极为凄惨,“我……我带回了‘沙漠之花’.” 纱利雅话音未落,戴在手腕上的物事却是已经落到了大可敦的手中。 “哈哈……”帷幔后面传来大可敦伊尔莎几近疯狂的笑声,隔着帷幔,这种疯狂而怪异的笑声却是让纱利雅毛骨悚然,这笑声,就仿若那年……大可敦刚刚收到来自大明尊教的密函之时的那种疯狂,“终于,终于回到我的手中呢……好,很好,好得很啊……” 忽地,帷幔被缓缓抬起,一截白玉般无暇的玉臂抬起,那只手很美,手臂之上,却是纹着妖娆的红色花朵,那花,妖娆而魅惑,只是,纱利雅并不知道,这花,是来自地狱的彼岸之花。而露在帷幔之后的这种容颜却是更加妖娆,是的,即使是作为女人的纱利雅在看见大可敦的容貌时,都几乎窒息。这是一种带着成熟女子的极致魅惑——她的容貌极美,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然而,那双上挑的眉梢之间尽是煞气和阴鸷,只听她嗤笑一声:“很好,真不愧是本宫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你过来,孩子……” 纱利雅克制住颤抖的双腿,心中极为恐惧,却也一步一步走向大可敦,她在她的面前跪下,极为恭敬。 突然,纱利雅感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却是感到冰凉的指甲划过脸庞。 “好孩子,我便是知晓那人最喜好你这种好孩子。” 一听到“那人”,纱利雅的脸上更是白了几分。 “好孩子……让我看看,他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纱利雅本能地要逃走,一股真气压下,只听得裂帛破碎的声音,纱利雅知晓一切都难以挽回,却是倔强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下来,屈辱和恐惧、痛楚和难堪齐齐袭来。大可敦看到纱利雅身子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是的,这是一具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身体,她曾经是毫无瑕疵的完美,回纥最美的公主。然而,仅仅不过两年而已,这具身子上布满的伤痕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鞭伤、剑伤、刀伤的疤痕新旧交错,甚至隐隐有动物撕咬的伤痕。 大可敦的眼中流露出复杂地神色,手指却是缓缓覆盖纱利雅的伤痕,她明显感到这具身体在颤抖,强烈地颤抖,然而大可敦似乎陷入到自己的回忆中了,似喜非悲,口中呢喃:“好孩子,果然,这些都是他宠爱你的证据。好,很好……也唯有如此,才能为我带回‘沙漠之花’……” 而在片刻后,她这种温柔动人的神色却是突然被狠戾所代替,却是用力一把将纱利雅推到在地上,脸上出现嫌恶和愤恨。 纱利雅被推得生疼,却是强忍住恐惧和颤抖,开口道:“大可敦,我……我……” 大可敦冷冷盯着纱利雅,阴测测地一笑,却是缓缓开口:“你为本宫带回了朝思暮想之物,本宫答应你的,自会做到。” 听得大可敦的话,纱利雅不顾自己赤、裸着身体,连忙跪拜道:“多谢大可敦,……我,我想……” “你走吧,从今往后,和回纥王室再无任何关系,本宫派人将你和你阿妈送往中原!” “谢谢大可敦恩典!” 听到这句话,纱利雅却忽然觉得这两年受得苦也终究有了回报,想到阿妈……纱利雅心中突然觉得算算的,即使心中再想念阿妈,但是在没有得到大可敦的应承前,她也绝不敢去探望她。 “去见见你阿妈吧,她正等着她的女儿来见她。”蓦地,大可敦的声音随机又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将一件纱衣轻飘飘地仍在纱利雅的身上,心中怕极了大可敦的喜怒无常,纱利雅连忙退了出去。 只是,她却不知道,在她退出后,大可敦冷笑连连:“蠢货,以为去了中原便是极乐世界了么……中原……若是那么好,我又为何要来到此……” 刚刚找到大可敦寝宫的祝玉妍和边不负,一过去便看见纱利雅仅着一件轻纱狼狈地快速离开,跑动之间,隐隐可以看见纱利雅身体上的伤疤,祝玉妍却是想也没有想,便轻轻跟了过去,边不负犹豫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月色下,狼狈奔跑哭泣的美丽少女极为可怜,与这姑娘相处了几日,刚开始本以为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却到后面越发觉得这女孩子不简单。此时,这般,却有极为不寻常之处。周围的宫人见状,也仅仅是纷纷低头避让,脸色却没有任何异常。 纱利雅却是一口气跑到一个小院子了,却是在一颗大树之下,哭泣着坐到在地。 “这孩子身上的伤痕可真是触目惊心呢……”祝玉妍叹息一般在边不负耳边说。 边不负的脸上有抑郁之色,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祝玉妍心中有些不喜,冷笑道:“不负,你心疼了么……” 知道祝玉妍不悦,边不负连忙急道:“不是的,师姐,只是……到这里以后,我觉得有些……”想接着说,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祝玉妍见到边不负如此为难的模样,心中却是不想再逼问边不负,却是有些心疼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抑郁——从进入大漠之后,边不负的状态就隐有问题,祝玉妍的手轻轻覆在边不负的拳头上,不知何时,他已经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甚至有些颤抖——这一切都显示着他的极为不寻常。柔声道:“不知如何开口,便什么也别说,我是信任你的。” 原本有些忐忑、紧张的心,在对上祝玉妍温柔如水的眼眸时,边不负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正要说什么…… “嘘——”祝玉妍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轻声道,“古利来了……” 方才边不负心绪大乱,却没有注意到古利不知从何而来,已经站在了哭泣地纱利雅的身后,却是听到古利冷笑一声:“行了,别哭了,暗卫已经被我解决,这里没有其他人,亲爱的妹妹,你也不要继续做戏了……” 他说的是回纥语,而边不负每一句话都听到懂,他低声在祝玉妍耳边为她翻译,正在祝玉妍差异期间,却是看见原本梨花带雨地纱利雅笑语盈盈地转过身,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双臂却是一抬,紧紧抱走古利的脖子,柔声道:“你怎知我是在做戏啊,我亲爱的王兄……” 第44章 回纥王室(3) 古利却是将纱利雅抱入怀中,狠狠吻了过去,静谧的夜色下,发出缠绵悱恻的声响,只是很快这声音便变得急促和喘息,伴随着的是衣衫的窸窣声。这场景让祝玉妍一下子就愣着了——这是什么剧情?不是兄妹情深么?肿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而身侧边不负的身体却蓦地变得滚烫起来,祝玉妍抬头,却是看见边不负红红的脸颊,而他看祝玉妍的眸子里却似乎燃烧着某种火焰。 “不负……”祝玉妍被边不负的眼神看得有些心神微乱,心脏也突然变得不规则起来。边不负的眼神绝对不属于一个弟弟看一个姐姐——那是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耳畔传来女子的呻吟声越发柔美,而男子的喘息声也越发沉重。 月色之下,没有人说话,祝玉妍只是觉得边不负的眼神却仿佛要让她燃烧在里面一般,他们便这样,注视着对方的眼眸,一切已然在不言中,祝玉妍却是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咯咯……”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纱利雅的笑声充满了愉悦和激情过后的慵懒,“王兄,你可还满意……” “嗯……”得到满足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古利着迷地看着纱利雅美丽的面容,手下用力,却是狠狠捏了一下圆润,纱利雅吃痛,嗔怪地瞪着她,这一眼,又便是带着无限风情,古利只觉得身体又是一紧。 “看来,在大明尊教的日子,你过得很是‘滋润’。” “王兄啊王兄……若纱利雅还是两年前的纱利雅,在群狼环视的昆仑山上,纱利雅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王兄,你可知晓,当你和倾国倾城的大可敦*一刻的时候,纱利雅却是婉转承欢于别人的身下。王兄,你看……”纱利雅握住古利的手,却是带着他轻轻拂过身体上的伤痕,“王兄,你看,这些伤痕,可都是你们赐给纱利雅的。” 古利脸上出现沉痛之色,低声道:“纱利雅,你放心,伊尔莎那个贱妇加在我们回纥王室身上的痛苦,我必将百倍收回。” “是吗?”纱利雅冷笑一声,“恐怕,到时候王兄却是舍不得伊尔莎那般的美人吧。” 见到美人吃醋,古利心情却是转好,笑道:“再多的美人却是都不如我的纱利雅。” “哼!”纱利雅冷哼一声,“无论你如何想,恐怕,这会,我们得合计合计如何来对付那个贱妇吧。囚禁了父王,杀尽了我们的兄弟姊妹,王兄,若不是你以身侍奉那个妖妇,恐怕你早就死去了吧。我为她带回了心心念念的‘沙漠之花’,很快,她便会对我下毒手,王兄,此时,你又该如何护住我?两年前,你护不了我,两年后,你依然护不住我!” “不!”古利用力搂住纱利雅,一字一句道,“从两年前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在谋划,如今,只需要等待时机……” “时机?”纱利雅挑挑眉,“王兄,你可知晓,我在大明尊教的两年里,得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可以让你,让我们万劫不复。那么,你可知晓,她为何要拿回‘沙漠之花’,那不过是一个信物罢了。或者说,是一个约定,回纥最尊贵的大可敦和北地‘隐王’之间的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纱利雅却是神秘的笑了笑,道:“那么,王兄,就请您派人安全护送我去中原,等到达中原之后,妹妹我自然会派人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你不信任我?” 纱利雅摸了摸古利的脸颊,温柔到了极致:“我不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占有我身子的所有男人!”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古利看重的女人……” 随着古利的大笑声,纱利雅的娇笑声慢慢转为低低的呻吟…… …… …… 知道探听不出什么,祝玉妍和边不负起身,跃起,悄然离开。心中却是骇然,边不负并没有将他们的每一句对话都告诉祝玉妍,只是挑了重点。祝玉妍一面听,手指点了点桌案,脸上始终带着丝丝笑,等到听完了,偏头想了想,说:“不负,看来这回纥王宫还真是来得合适,关系也真够混乱的。” 想到混乱的回纥王室的男女关系,纵然他们被称为“魔教”,似乎,至少,在他们阴癸派还不会出现这种乱乱的关系。 “或许是一场好戏呢!”祝玉妍没有听见边不负的回应,抬起头,却是发现他的眼神极为飘渺,带着一种恍惚。恍惚,祝玉妍心中叹息一声,这王宫中的秘密,恐怕并不只是这一件两件罢了。 罢了,不管是怎么样,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便是有什么,也是要一同去承受的。 “不负,你老实告诉我——这,可与你的身世有关?” 边不负一颤,眼中出现一丝痛楚,却是捂住自己的头,面色有些惨白,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到处都是鲜血,保护我的人一个一个都死去了。还有,一直疼爱我的娘亲……和他们……” “你还记得那些人吗?” 边不负用力回想,然而脑海中有的只是一片血色,还有……他的呼吸滞了滞,却是突然正色,对祝玉妍道:“师姐,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师傅,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背后的那个人的杰作。”祝玉妍冷笑一声,“牵引我们来到西域,甚至现在我怀疑,大明尊教的出现都是那个人的棋子,这双手一直在黑暗中操作着这一切,即便明明知晓这样,也不得不走入他布好的棋子。” “以不变应万变。”边不负低头,温柔地看了祝玉妍一眼,“师姐,不管那个人是谁,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我总是在你身边的。” 要命,祝玉妍发现自己的心脏又不规则地跳了起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有些泛红,并不回头看边不负,有些恼怒道:“我有些乏了,想歇息了。” 虽然不明白祝玉妍为什么突然生气,边不负仍然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走出祝玉妍的房间。看着边不负离开的方向,祝玉妍捂住自己的心脏,口中喃喃:“要命,为何我觉得不负这孩子越长越勾人了,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他只是个孩子罢了……不,不会的……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到娘亲。其余的都是浮云,浮云……” …… …… 此后的几日,边不负似乎总是有意地避开祝玉妍,就算在王宫当中碰见,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多年来相处,形成的默契,祝玉妍自然能明白边不负心中的想法,只是却也莫可奈何,有些东西,也只能自己去面对。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棋!”宋缺的声音有些冷。 祝玉妍收回心神,却是发现自己的白子已经被宋缺的黑子团团围住,随机,有些恼怒地将一盘棋全部掀翻,恼怒道:“不玩了,不玩了,太无趣了。” 宋缺对自己默念:妖女,不可和她太过认真。 “哼,说下棋的也是你,毁棋的也是你。” “我不是魔教妖女么,你难道不知道,喜怒无常本来就是我的天性。” “简直是不可理喻!” “宋公子,这几日你和不负一同,可发现他……” “他不是你师弟么?” 宋缺一句话顿时让祝玉妍又恼怒起来,且听她怒道:“宋缺,你何时滚回中原,不要一天到晚,跟着我们!” 宋缺并不因为祝玉妍的话而愤怒,淡淡道:“我的目的你也应当清楚。” “知道,当然知道。不就是为了江湖正义公道,要监视我们么?以防止我们兴风作浪。” 如果是别人,在明知宋缺的目的绝对不会如此胆大的说出来,但这个人是祝玉妍就另当别论。宋缺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目的,也不屑于偷偷摸摸做事,所以,即便是要监视,也要光明正大。只是,想到这里,他有些疑惑,这段日子,祝玉妍和边不负似乎根本就不关心中原武林的格局。他如今得到的消息是——石之轩在江湖上失踪了。 石之轩和祝玉妍关系并不简单——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不代表他宋缺不知道。只是,这些日子以来,石之轩仿佛又并没有和祝玉妍有任何的联系。这是一回事,不过,现在回纥王宫的平静中又带着丝丝不同寻常。 “砰”! 祝玉妍正自己生气,正准备将破门而入的家伙一脚踢出去时,却发现,此刻浑身是边不负抱着浑身是血的纱利雅跑了进来—— “师姐,帮我守住门!” 他说完,却是没有任何一句解释,立时封住纱利雅的穴道,内息已经源源不断地输到纱利雅的身体上。 祝玉妍看见边不负紧紧皱着的眉头,他显然是在为纱利雅担心,心中有些不快,却是是走到门口,她刚走到门口,便看见古利带着一对侍卫面色不霁地走了过来。 第45章 大可敦伊尔莎(1) 古利皱了皱眉眉头,便要破门而入,祝玉妍立时拦在他面前,道:“不知道古利殿下为何私闯小女子的房间?即使是在回纥,也是极为无礼的吧。” 古利冷笑道:“笑话,本王子却是要缉拿私闯王宫的小贼。祝姑娘,本王子一心待你们为贵客,你们却做这些偷偷摸摸的行径,却是让本王子如何自处?如今,大可敦发怒,必要抓住霍、乱宫闱的贼寇!” 古利言罢,周围的侍卫便纷纷上前,将她围住,祝玉妍心知对方早已准备,却是闪身,已是掠到古利的面前,古利只感到一阵香气袭来,而后,细嫩的柔荑卡在他的脖子上,心神却是一荡,耳边悠悠传来祝玉妍的声音,她的声音极为小声:“说道惑、乱宫、闱不是首推那一位么?古利王子,你也不想纱利雅出事吧?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你带来的人是否可信?” 祝玉妍虽然只有三人,但是从纱利雅的描绘中,那是连大明尊教都忌惮三分的存在,而这些日子以来的试探,可以看出他们原本便是武功高强之人。来自中原的神秘女子,古利眼中的腾腾杀气渐渐消弭,低声道:“这些都是我的亲信,祝姑娘,本王早有意愿与你们合作,请进屋详谈。” 祝玉妍点点头,却是表现出挟持了古利进屋的模样,就算古利带来的士兵是亲信,却不保证没有大可敦的人跟踪。房间内,边不负正在为纱利雅疗伤,宋缺负手立在一旁,却是在为其护法。古利脱了祝玉妍的挟持,立时跑到纱利雅旁边,打探她是否安好,看到她无大碍,方才大大松了一口气。仔细瞧来,这对纱利雅而言,却有几分真情。 “那个贱人的人马上会过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古利说完,便径直走到床边,伸手在下面找了找,最后用力扭动了一个机关。随着机关声动,一道地道门口出现,祝玉妍和宋缺对视一眼——均是想到,在古利邀请她住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便是想到了会有这么一步。古利走过去,将纱利雅温柔地抱起,率先走下了地道,祝玉妍狠狠瞪边不负一眼,道:“臭小子,不解释清楚,以后都不要认我啦!” 边不负紧随着他们的身后,走下地道,他们一进去,地道口便立时关上。里面纯粹的黑暗,然而黑暗之中却有一颗夜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古利取出放在暗道两旁的两颗硕大的夜明珠,自己拿了一颗,递给边不负一颗,前后照片,倒也明亮。回纥王室纵横西域十数年,也收敛了不少奇珍异宝,这对夜明珠便是其中之一。黑暗中,听见幽幽的脚步声,地道里却是感到阵阵阴冷,边不负悄无声息地握住祝玉妍的手,祝玉妍,低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几日总觉得你不太对劲,也就放任你自己去行事,今日你为何又带着浑身是血的纱利雅回来?” “回纥王后曾经许诺纱利雅将‘沙漠之花’带回来后,便放她和母亲回去。只是,回纥王后反悔,纱利雅带走的是替身,刚出城不远,便暗杀纱利雅,幸而我察觉事情有异,便一直跟随。” “哼!你对纱利雅倒是上心得很,我便是都不知晓,莫不是见纱利雅是个异域美人,心里……心里欢喜!”越说到后面,祝玉妍越气,却是顺手在边不负腰上用力一扭。 边不负吃痛,却是不敢吭声,祝玉妍是用了狠劲的,黑暗中自然也没看见边不负疼得眉头直皱,慌忙道:“师姐……我没有欢喜纱利雅……” “没有?你敢说纱利雅不是美人么?” “是。”在她面前,边不负向来不会撒谎。 “那你还说没有!”祝玉妍更觉气恼,手下一个用力,又是一扭。 “嘶——”这一下,比刚才还用力,“纱利雅是美人,可是,在我心中,谁都比不过师姐!” 祝玉妍一听,脸上一红,啐道:“呸,不知道和谁学来的甜言蜜语,也不看看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宋缺:他们是魔道妖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这种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还真是让人——火大。宋缺默默在心中默念梵清蕙的名字,果然还是清蕙那种冰清玉洁的仙子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当年修筑回纥宫室的匠人中,有我母系一族的舅舅,这条密道是连那个贱人也不知道的,从这里可以直接通道她的宫室。在宫室修建成的那一日,为了保住回纥王宫的秘密,我舅舅和匠人们都被杀害了。只是,她却不知道,当初为了以防万一,舅舅早已派人秘密将地形图绘制了一份予我。” “你又为何如此轻易将我们带到这个宫室来,你就不怕宫室的秘密外露。” 古利将纱利雅安静地放在柔软的地上,这一处显然是一个休息的地方,甚至备有食物和水。“纱利雅,你在这里好好休养,王兄这就去将你阿妈救出来,然后我们就回到大草原去,再也不要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改埋葬,那个中原的女人和所有的宫室。” 听到“中原女人”四个字,祝玉妍等人暗自戒备:“回纥大可敦伊尔莎是中原女人。” 古利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带着狠戾和痛恨:“是,来自中原的女人,我回纥一切的灾难都是由她而来。来自中原的女人——我的母妃原本才是回纥的大可敦,自从她来了之后,设计杀了我的母妃,将我母系一族的族人杀光殆尽。屠戮蹂躏我的兄弟姐妹,让我的父亲陷入昏迷,这个女人,我不杀她,誓不为人!” “那,你就不恨我们么?我们也是来自中原的人?” 等祝玉妍问完,古利就大叫一声:“恨!自然是恨的!”言毕,一个机关瞬间打开,古利已经带着纱利雅转身而走,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祝玉妍望望边不负,又望了望宋缺,摸了摸头上的面纱:“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够将我们困在这里么?” 宋缺翻了翻白眼,道:“他自然不会知晓,其实我们早已经发现了这个暗道,并且已经探查过了。” 边不负,是这方面的高手,在当年祝玉妍被困后,独自修行的那些日子里,这些都是边不负苦苦研修过的。他们之前探查过这个密道,出了机关之外,倒没有发现什么伤害人的陷阱,当初匠人们修建这个密道,本身就是为了逃命,除了防止他们找到,会多准备几个岔道口,只是,这些绝对难不倒边不负。 边不负走过去,动了动机关,一条暗门在门前打开。从进门的时候,祝玉妍就在古利的身上附上了阴癸派专门用来跟踪人的迷香,而这种迷香,也只有阴癸派的人才能跟踪。祝玉妍等一路跟踪而去。 “好孩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本宫么?嗯?”一个女子慵懒柔美的声音传来。祝玉妍等人停了下来,听到墙外面传来女人柔美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三人具是一怔,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掠过——边不负找了找,轻轻扣动,却有出现了两个小孔,祝玉妍和边不负从小孔中看过去,俱是一震—— 伊尔莎的衣衫极为单薄,露出丰、满的胸脯,酥、胸半袒,跪坐在她身侧的两个漂亮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一个亲吻她的手臂,一个抚摸她的腿。房间里透出一种西域熏香,房间中透出一种淫、糜到了极致的味道。而房间里的其他地方,横躺着六七俱少年的尸体,身体发黑,死状极为恐怖,伊尔莎的手极为爱怜地抚摸着亲吻他手臂的少年,道:“阿勒,真是本宫的好孩子,本宫会好好嘉奖你,你对本宫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本宫会犒赏你的族人,那些背叛本宫的只有死路一条。” 阿勒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感谢可敦的恩典,阿勒对可敦绝无二心,阿勒发现普克他们行动诡异,便只想着报告可敦。” 伊尔莎满意地点点头,阿勒随即走到她面前,轻轻为她揉捏。 古利跪在地上,双膝都流淌着鲜血,纱利雅则被他紧紧抱在怀中。他抬起头,愤恨地盯着伊尔莎。 这个时候,伊尔莎抬起脸来,对着古利浅浅的笑了笑,只是这一眼,就可以让祝玉妍和边不负确认了那个想法——心中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古利。本宫养了这么多好孩子,在床、上、最让我快、活的还是你啊!” 古利脸上血色尽失,目眦尽裂,却是要冲上来,却是被纱利雅拉住,纱利雅对他摇了摇头,抬头对伊尔莎,道:“可敦,为了练魔功,你命我回纥族将童男送进王宫,死在你魔功之下的少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敦,他们的父母亲人一直都在等着他们回去。我们回纥王室却是沦为你修炼魔功的工具。”纱利雅的眼圈微微一红,“我在大明尊教,忍辱负重两年,跟在大尊身边,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便是想着要为同胞血仇,只是没想到终究是功亏一篑了……” “古利,好孩子,如果你杀了纱利雅这个贱人,本宫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如同当年你将纱利雅送走时候一样。” 古利却也不说话了,只是温柔地看着纱利雅,低声说:“对不起,纱利雅,这一次,王兄再也不会扔下你了。” 两年前,他送走了王室中相依为命的王妹,此后的无数个夜晚,都在悔恨当中度过。这种错误今生再也不会犯了,纱利雅也深情地望着古利,那种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一切也都到此结束吧。 这一幕落在伊尔莎的眼中,却是愈发激怒于她,伊尔莎胸脯起伏地极为快速,眼中早已充满嫉恨,怒道:“哼,古利,你的部署每一步都很好,若不是你提前行动,本宫绝不会察觉。所以,你提前行动,是因为这个贱人么?” 古利并不理会伊尔莎,只是深情看着纱利雅。 “哈哈,很好,很好,古利,你可知你心爱的纱利雅在昆仑山上是如何的销、魂、荡、骨……哈哈哈……” “不!”纱利雅脸色剧变,却是大叫一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淡定地少女在听到伊尔莎的话后,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挣扎起来,汗水滴滴滚落,神情几近崩溃。古利却是几乎抓不住她! “哈哈哈……”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伊尔莎嚣张和嘲讽的笑声,刺耳入骨。 第46章 大可敦伊尔莎(2) “不,不!住口!”纱利雅的双手无助地在空中摇晃,双眼空洞,似乎在刹那间,她的生命力都在流逝。 越是看见她这个样子,伊尔莎却是笑得愈发开心,宛如魔咒般带着蛊惑的声音缓缓响起:“真是美丽啊,这销、魂蚀、骨的身子,可是大尊亲自调、养而成。大尊身边的女人可是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可是来自回纥的纱利雅公主却是将大尊留着了自己的床、上五个月,五个月之后,大尊将纱利雅送到了极乐之地,作为犒赏大明尊教的有功之人。让我想想,会有几个呢?或许,纱利雅,拥有的男、人连你自己也数不清了。古利,你看看,就是这个女人诱、惑了自己的哥哥,却在这里用单、纯无辜的眼神来看你……古利,这是妖女,不是你心爱的妹妹。对,就是这样,拿起你手中的匕首,刺入那个胸膛,鲜血是红色的。嗯,就是这样……” 在伊尔莎带着蛊惑的声音下,古利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柔情,渐渐被凶残和暴戾所代替,只见他拿起匕首,高高举起。而纱利雅只是愣愣看着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神色。 “用匕首刺入她的胸膛……鲜血的味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喜欢的……” “呲”!变故也在这一刻发生,阿勒突然暴起,双掌却是陡然袭向伊尔莎,伊尔莎面色一变,就在此时,原本安静守在另外一旁的少年,也同时暴起击向伊尔莎。伊尔莎身体瞬时向后,原本受到她蛊惑的古利瞬间恢复清醒,纱利雅脸上的神情也在刹那间转为一片狠戾,四人纷纷向伊尔莎攻击而去。伊尔莎刚一动手,却如同触动了什么机关,床、上顿时出现铁扣,却是将她死死扣在了床上,她回身一转,用尽全力踢飞了阿勒,阿勒顿时倒在地上,在被围攻的时刻,古利一掌拍击在伊尔莎华盖穴位置,只是这一下,伊尔莎只觉得整个真气都乱传起来,古利见一击得手,伊尔莎却是反手双掌齐出,缎带带着排山倒海之力将纱利雅和古利纷纷扫出十步之外,随则伊尔莎受伤,古利和纱利雅却是无论如何再也近不得她的身。伊尔莎咳了两声,有血丝从她嘴角流出:“好,好,好得很!真不愧是在本宫身边教养长大的孩子,这狠劲和韧劲,都随了本宫。从一开始什么兄妹情深,却俨然是你们的计谋。” 纱利雅“咯咯”地笑出声,只是这样一转,原本的可怜楚楚却已经转化为魅惑:“这一切都要感谢可敦才是。这个计谋在我们在五年前就定下了,我们知道可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可是你又贪恋王兄,所以,我和王兄自然上演了一幕‘兄妹情深’的戏码,然后你果然上当,将我送上昆仑。说到这里,若不是在昆仑,若不是我忍辱负重,委、身于昆仑山的男、人们,我也不会学到如今的功法,说起来这双、修的秘法还是您教给我的。在得知您的秘密之后,当你沉浸在身、体的愉悦中时,王兄也在寻找你的脉门呢?” 伊尔莎点点头,有些惊讶,只是,很快,她就冷笑起来:“算是有心机,你们小小年龄就有这种魄力,为了扳倒我,倒是不惜一切代价。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这背后的人——好了,你便出来吧。十七年了吧,我们足足有十七年没见了,见到故人便不要藏头露尾的行迹了。” 边不负手心中全是汗渍,祝玉妍反握住他,祝玉妍觉得心跳得厉害——有什么秘密便是要在这个时候揭露了么! 进来的女子身着黑衣,赫然便是他们在大漠中遇上过的善母。 伊尔莎冷笑一声:“怎么?就你一个人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的藏头露尾,怎么,不敢在我面前露出真容么?” 善母走动的时候,仿若周围都静止了一般,只是死一般的沉静,如同她给人的感觉一般,她冰蓝色的眼眸中亦是一片平静,只是,当她走进来的时候,纱利雅眼睛一亮,立时对着善母行了跪拜之礼,面目之中具是虔诚:“善母,您让属下所做的事,属下已经完成了。” 在大明尊教当中,大尊和善母的地位犹如神佛。 而此时的善母,也宛如神佛一般寂默。她越是这般,伊尔莎却是笑得越发讽刺,伊尔莎的嘴角还淌着鲜血,这让她的整个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善母轻轻叹息一声,这叹息仿若是从她发出,又仿佛从四面八方出来,只是这声叹息,依然暗含了高深的内息,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重伤的少年立即口吐鲜血,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而亡。 “善母,善母,当真是行善圣母,便是一出声就夺走人的魂魄。” 善母悲悯地看着伊尔莎,用一种俯瞰众生的怜悯一般:““汝等当知,即此世界未立以前,净风、善母二光明使入于暗黑无明境界……” “嗤”一声,伊尔莎冷哼道:“不要每次都必颂这词,我的灵魂早已堕入地狱,是大明尊的光辉无法普及的地方。” “你便是如此深恨我么?恨到要毁掉回纥?” “够了,不要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我们之间的死结不死不休,我便是恨你又如何?这些年来,你在昆仑山不也日日祈祷我的死么。回纥的莉娜依雅公主殿下。不,如今高高在上的善母。” “咦”!古利和纱利雅惊讶地瞪着善母——他们是听过关于莉娜依雅公主的穿梭,二十多年前,莉娜依雅公主是大漠最美的公主,从小便送往大明尊教教养,只是在莉娜依雅公主招婿的当夜,却是暴毙于洞房花烛、夜,莉娜依雅公主论起来却是古利和纱利雅的亲姑姑,当今回纥王的妹妹。 “莉娜依雅……”善母口中喃喃,平静无波的眼中依然没有任何波动,“那早已经死去,如今的我是大明尊教的善母。” “善母又如何?十七年来,你的丈夫,尊贵的大尊可曾宠、幸过你,即使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一个被丈夫抛弃过的可怜女人罢了。比之我,回纥大可敦伊尔莎,却是过得如何惬意畅快……” 伊尔莎的话未说完,善母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面前,如玉般的手掌拍在伊尔莎的胸膛前,伊尔莎的手也在同时袭向善母,而善母的身手极快,在众人没有看见的时候,已经轻飘飘回到了原地。伊尔莎面色比之方才又白了几分:“好啊,真是慈悲的善母,不敢正面与我交锋,便是在背后指使小辈来做这些么?也对,你是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可以抛弃悬崖的狠毒女人——” “啪”!只听一声脆响,善母已然发力,伊尔莎的面颊顿时紫涨了一片。 善母面色不善,眼中露出阴狠之色:“若不是你,他怎会冷落我如斯?那个孩子,也只是个孽种罢了。” “哈哈……莉娜依雅啊莉娜依雅,你聪明一世,算计一生,最终落得最惨的是在我的手中。仅此一局,便可毁你一生。他那般骄傲的男人,怎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生下他人的孩子。” “住口!若不是你设计,我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随着善母的声音,伊尔莎的脸颊瞬间被删了数十耳光,原本娇艳的面颊瞬间青紫交错,是连隐身在后的祝玉妍三人都不忍心看。 “那又如何?你便是嫉妒我的美貌,如此害我又如何?你杀死了我的孩儿,害我们母子分离多年。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是应当的。只是,他护着你,这么多年都让你风风光光地称为大明尊教的善母。逼我立下‘沙漠之花’的誓言,他偏心如此,也别怪我狠心如斯!”似乎想起了过去伤痛的往事,伊尔莎的眼圈一红,透露出痛楚凄迷之色,“可怜我的孩儿,当年你趁我刚刚产下孩儿,体虚无力,竟夺走他,将他杀死。这个仇,就算让我赔了一生来设计你又如何? “你有他护着,自然是性命无忧,那么,我便设计你和别的男人上、床,你可知晓,你当年的浪、荡样……哈哈……他果然看了,将你打入冷宫这么多年。莉娜依雅啊莉娜依雅,这么多年,这滋味可好受……” 善母的身体未动,然而随着伊尔莎将往事一件一件揭露,善母的眼中渐渐集聚了无数的火焰,就如同要焚烧一切前的平静,只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伊尔莎。 “贱、人,这是你活该受的,在你杀死我孩儿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将用我的余生为我的孩儿复仇!女人的复仇是疯狂的,尤其是一个母亲。” 此刻,说着这话的伊尔莎俨然换了一个人,只是一刹那,即使她的脸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显得肿胀难看,可是,却比她任何时候都要美丽。祝玉妍等人微微一震,心道:没想到这伊尔莎原本也是性情中人,这般行径,这般爱憎分明,倒似…… “所以,你将毁掉回纥王室作为报复我的工具。”善母不屑轻笑,“当初,我的父兄为了利益,将我送到昆仑山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回纥的公主了,只是大明尊教的圣女。” 伊尔莎摇摇头,道:“莉娜依雅啊莉娜依雅,我们是最大的敌人,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我知晓你心中不在意回纥王室。那么,你可知晓,当初被你扔下悬崖的女儿可没有死啊。她是谁呢?” 伊尔莎微笑着,目光却是落在了纱利雅的身上,顺着她的目光,善母终究是面色大变。 “她啊她啊……你看,我对你仇人的女儿多好啊。我给了她公主的高贵身份,就如同当年她的母亲一般。然后再次将她送到昆仑山……哈,你的丈夫冷落了你一辈子,从来不曾碰过你,却宠、幸了你因为耻辱的孽、种,想想,这是多么有趣呢!哈哈……” 第47章 大漠情仇(1) “什么?” 伊尔莎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顿感震惊不已。这种疯狂的事也就只有在伊尔莎才做的出来,她的眼中满是复仇的快意和愤恨。而善母则是眼神复杂地看向纱利雅,那双同她一般的冰蓝色眼眸啊……她对上了纱利雅同样震惊不已的面容,则是很快别过脸去,再也不看她。 “你的女儿成为玩、物,我真的狠想知道,这样的你,心中可是如何想的?玩、弄你女儿……,这样的事情却是在你的眼皮下面发生,骄傲的回纥大公主莉娜依雅啊……” “你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激怒我罢了……”善母闭了闭眼,终究咬了咬道。 “呵呵……却是连自己女儿也不肯相认么?我行事向来不会说假话,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你当知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儿复仇!” 善母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片骇然: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若不是这点点怀疑,当初就不会独独救下被折、磨得来濒临死亡的纱利雅,并暗中教授她武功,指点她如何回到回纥。 伊尔莎言罢,突然暴起,原本扣住她的铁扣瞬间被她挣脱,变掌为爪,直接向善母的胸口袭去。善母想要反击,真气却是一滞,只觉得全身真气变得极为零散。只是善母反应极快,身体一扭转,一个倒退,想要避开伊尔莎的杀招,终究因为伊尔莎速度太快,只觉一阵阴冷的气流从胸前划过。伊尔莎转身速度极快,手下一指,直接点向善母的眉间——善母霎时点出双指,夹住伊尔莎的指,伊尔莎冷笑一声,道:“真不愧是善母,在身中‘十里醉’的情况下还勉强提及全身真气与我一战。” “你方才和我相谈,不过是为了等待‘十里醉’毒发。” “可惜,你明白得太迟了!” 须臾间,他们二人,已然过了百招之多。一个重伤,一个中毒,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却也能提及真气,全力一战。可想而知,若不是两人均受制,又是何等情景? “所以,刚才你的受伤都是装出来的。” “这倒不是,只不过,若不真让自己受伤,如何能引得高高在上的‘善母’现身。现身又如何,你莫不是忘记了我的来历。”伊尔莎手中的缎带已经向善母层层缠绕过去,“笑话,回纥又如何?我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那便是杀死你!” 善母见势不妙,腾身而起,身体始终内力无法提及,只能险险避开伊尔莎的攻击,然而她的面纱却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边不负的瞳孔蓦地一收:善母高鼻深目,是典型的西域美人儿,她的五官柔和当中却带着隐隐英气,这缕英气在和伊尔莎的过招当中,就渐渐变得肃杀起来。让她的脸呈现出一种悲悯的圣洁——这可能和她修炼的武功功法有关。就算此刻她被伊尔莎的杀招步步紧逼,额头沁出汗水来,脚下的步伐却依然没有丝毫的凌乱。 祝玉妍双手托住边不负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自己,动了动唇,无声地问:“发生何事了,不负!” 边不负动了动唇,眼中有些迷茫和疑惑,脸色却是一白,原来就在这须臾之间,伊尔莎的缎带狠狠击在了善母的腹部,善母连忙后退,趔趄着方稳住了自己的身形,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伊尔莎冷笑一声,缎带再次握到自己手中,绕了绕,却是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进攻。然在这生死之刻,边不负双掌用力一推,内力击碎门墙,便是这突然而至的变故,让伊尔莎手中的缎带一滞,转瞬间,已经被边不负握在手中。 猛然被一个突然而至的俊美少年破了自己的杀招,伊尔莎震怒交加,怒道:“你是何人?” “师叔,勿恼怒了师弟,师弟亦是心急。祝玉妍带师弟给师叔赔礼了。”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伊尔莎回头,便看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盈盈向自己行礼,伊尔莎面色不善地看着她:“师叔?本宫生平最恨藏头露尾之人!”——就如同莉娜依雅一般。 祝玉妍取下面纱,柔声道:“师叔,师侄以面纱覆面,只是为了行走方便,对师叔绝无不敬之礼。” 伊尔莎细细打量了祝玉妍一番,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脸上仍有戒备:“你是师姐的女儿……” 祝玉妍点点头。 伊尔莎望着祝玉妍绝丽的容颜,眼中有了丝丝恍惚,似乎在回忆些什么,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我早已叛出师门,我伊尔莎当不起你的这声师叔。” “师叔这是何苦?”祝玉妍微微笑了笑,“玉妍曾听母亲提及,这么多年来,最后悔之事莫过于将师妹余梦依驱逐门派,家母提及倘若有一日见着了您,当以师叔之礼敬之尊之。” 余梦依……这个名字……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不,当她离开中原的时候,便已经是伊尔莎了…… “也罢,我不知你们为何出现在此,我只问你,你是站在他们那边,还是和我一处。” 祝玉妍望了望倒在地上的纱利雅,又看看了伊尔莎,轻声道:“我本是过客,无意卷入,只是我师弟有些事情却是要弄明白的。只求师叔你给我们一点时间。” “师弟!”伊尔莎转头望向看着自己的漂亮少年,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年纪虽轻,但漂亮得出奇,可谓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少年之一,只除了一人……便无人能和他媲美了。而紧跟着他们出来的拿着刀的少年亦是人中龙凤,如果硬打起来,并没有胜算。冷哼一声走到一旁,闭目。 边不负转头走向倒在地上,重伤的善母,他紧紧皱着眉头,却是对着善母用回纥语交流起来,善母听罢,眼睛顿时瞪大,显然是震惊到了极致。紧接着用回纥语匆匆说了几句,边不负面色变得更为苍白,祝玉妍心中极为担心——从这几日,边不负的面容一日苍白过一日,显然身心的弦已经崩到了极致。 不单单是他,连伊尔莎和古利兄妹都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祝玉妍颇为着急,但是又苦于听不懂,心中暗骂了一句,想当初读大学时候,英语四六级都过了的人,来到这里,本来觉得这辈子都用不到回纥语,也从来没有意愿去学习。如今,心中后悔死了,如果早知道边不负会回纥语,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涉猎一二的,也不会到了如今,什么都听不懂。 “原来如此……”边不负口中喃喃,缓缓走到祝玉妍身边。 然而祝玉妍便听到善母冷冷的声音传来,这次却是用了汉语:“好孩子,当初派人来追杀你母亲的便是伊尔莎王妃,你杀掉她,我便告诉你你的身世。”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偈语般的仁慈,而这声音却让祝玉妍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分明用的是西域摄魂、术。心里面已经觉得很不对劲到了极致。伊尔莎同样也感到了很不对劲,善母和边不负似乎是旧识,关系不匪。心中顿感不妙,却也再顾忌不上身边的一切,腾身抽出一侧的长剑,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向善母刺了过去。 “砰!” 只听一声巨响响起,屋顶碎瓦落下,祝玉妍和宋缺连忙冲上去,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们弹开,他们只来得及看见金丝线的绣纹,黑影一闪,灰尘散去。只见边不负和善母都已经失去了踪影,而伊尔莎横躺在地上,眼中咋喜非喜,似喜似悲。 祝玉妍心中焦急,和宋缺起身追过去,一连追出去,却连丝毫踪迹都没有,茫茫黄沙,什么都不见,祝玉妍早已心乱如麻,但是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随即脑海中光芒一闪,大叫一声:“不好!” 等到他们快速返回原来的宫室时候,只见一片火光从伊尔莎的寝殿燃烧,熊熊烈焰如火。祝玉妍咬咬牙,转身冲进火海,却是看见伊尔莎满身是血的躺在一处,手筋脚筋俱断,伊尔莎已经陷入了昏迷之际,祝玉妍抱起她,转身便往外面跑,然而烟尘太大,并随时随地均有火药爆炸声。直到有人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等到他们都脱困,直觉疲惫不堪,内息不稳,始终还是受到火药的震荡。 连忙咳了几声,等到缓过来,祝玉妍方对同样灰尘扑扑的宋缺道:“多谢宋公子,其实你安全可以不用进去救我,这样武林也少了一些波折。” 宋缺皱了皱眉,他刚才救人的时候完全是出于本能,倒没有想到那么多,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也并无后悔。再抬头,就看见祝玉妍别有深意地望着他,脸微微一红,蹲下为伊尔莎把了把脉,却是摇了摇头。 眼见方才还是绝代佳人,而今却是满身是血,憔悴不堪,祝玉妍心中顿时怜悯交加,何况,这个女子是出自于他们阴癸派,也不顾及宋缺,连忙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伊尔莎的体内。伊尔莎咳了几声,缓缓醒转过来,看清祝玉妍后,不顾及身体的剧痛,急道:“那个孩子呢?就是你的师弟。他叫什么,告诉哦,他的名字?” “不负,他叫不负……” “不负,不负……哈哈哈……”伊尔莎疯狂地笑了起来,只是她笑得时候,肺部的血沫也在同一时刻呛了出来,宋缺连忙将一粒药丸放入她口中,伊尔莎的面容微微回暖,心知必是极为珍贵的药,轻声道,“多谢……公子,我想和我师侄单独说几句话……” 宋缺点点头,立刻走到远处,等到他走远,伊尔莎此时望着祝玉妍的眼中戾气尽散,柔声道:“我看得出来,你很爱护他……以后,请一直保护他,那孩子……” 说到此处,伊尔莎眼圈红了红:“刚才,莉娜依雅在‘他’和我交手的时候,告诉我,我那失踪的儿子没有死,便是那孩子……” “师叔!”祝玉妍惊道,“你说,不负……是你的儿子……” 第48章 大漠情仇(2) 伊尔莎点点头,眼中既有温柔,亦有愧疚,还有一种深深的痛楚之色:“我看见那孩子的时候,便有几分猜测,因为他与他的父亲……太过相像……可是我却没有料到原来他早就知晓,我的儿子,当初是被莉娜依雅那个贱、人带走的。他果真护她如斯……” “师叔,您是说……”祝玉妍原本便是灵透之人,只是这么一想,便明白过来,随即叹息一声,“那么,救走善母和劫走师弟的人便是大明尊教的大尊。” 伊尔莎点点头,脸上却是愤恨和不甘:“我为了他背叛了师门,背叛了师姐的信任,没有想到最后却闹得如今的结局。妍儿啊妍儿,这些话师傅和师姐原本便告诉我了,可惜我明白得太迟。 “二十多年前,我余梦依初入江湖,门中有师姐的疼爱和呵护。莫说是在圣门当中,便是在整个江湖上也是过得恣意潇洒。想当初,策马扬鞭……是何等快意……却不料碰到了慈航静斋的那群女人的追杀。后来,后来便是被他给救了。我原本修炼的便是阴癸派的‘姹、女功’,本是阅、男无数,可是却从未见过生的那样美貌的男子……” 余梦依和闻采婷所练习的功法是一致的,主要是通过“双修”从而达到武学巅峰,与她修行的天魔*则是完全不同。 “他风、流无双,武功高强,便是将我从那群女人手中救了出来。便是那个时候,我便深深地爱、上他。后来我和他朝夕相处,方知他竟然是大明尊教的杀手,只因违背大尊之令,便逃到了中原。只是,一路上,我们便被追杀了一路。我心中恋慕于他,便将他私自带回了阴癸派。当时你母亲已经是阴癸派的掌门,她纵然大怒,但是为着我这唯一的师妹,便也就默许了。”说道此处,伊尔莎的泪水滚落下来,便是一种悔恨,对疼爱自己的师姐的悔恨,“他说,不能一直躲躲藏藏,便想着回到昆仑山,杀掉大尊,取而代之。原本,大明尊教与我圣门有共同之处,便是以强者为尊。为了帮助他,我便偷偷抄录了一份天魔策给他。” …… 原来,师叔当年是犯下了这般的罪过,难怪,这么多年来,祝玉妍从未听母亲提及余梦依之名,也只是从婷姨的只言片语当中猜测。偷录天魔策……这样的罪过……想到此处,祝玉妍心中矛盾至极,一方面恼恨余梦依偷录密卷,另一方面她又可怜得紧,但偏偏此人又是不负的娘亲。 “这样的罪过便是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后来我便是与他相约私、奔……那日是月圆之夜,终究还是被掌门师姐发现了。我拼着一死护着他出去……师姐不忍心杀我,便用玄铁将我锁住,关押起来。 “四年之后,我循着了机缘,偷偷跑了出去,师姐察觉我偷跑,一直追击我至玉门关,我们二人在玉门关外大战一场。我终究不是掌门师姐的对手,而师姐又一次放过了我。却是让我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踏入玉门关一步,从此江湖上再无余梦依,唯余伊尔莎。”说到当年背师之事,如今的伊尔莎想起来,便是无尽的悔恨,那时年轻,却是一心扑在那人身上,到最后却是痴心错付,惹来一身债孽,如今想来,便是错错错! 伊尔莎摇摇头,自嘲道:“我如今再也无颜面面对师姐了。西出玉门关,又过了三个月,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那时他练功已有大成,他原本就天资极高,本为大明尊教高手,如今更是融合了天魔*,更是武功卓绝。便在昆仑山之下,我们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后来的两年,我和他一步一步部署,当年教中的圣女便是莉娜依雅,原本我以为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到最后,方知,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便是有了苟、且之事。可笑我余梦依自认为将男儿心思摸个透彻,却最终还是拜在他手中。 “便是最后,我帮他问鼎昆仑山之后,他便欲杀我,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他虽狠毒,却不至于对自己的骨肉出手。于是,他废了我的武功,而我后来趁机逃了出来,躲藏在了回纥,回纥原本是莉娜依雅的势力范围,她并不知道我中原有句话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我一直待着,大明尊教却在此时传来他即将迎娶莉娜依雅之事。我大受刺激,露了行迹,提前产下我的儿子,可是我仅仅只看了他一眼而已……便被那贱、人硬生生夺走……” 听到此处,祝玉妍心中对伊尔莎极为同情,虽说这一切便是她自作自受,可是……她摇摇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打击也太过了…… “从此之后,报仇便是我唯一活下去的信念。我虽然失去了武功,但是还有年轻的身体和如花的美貌……我便混进了回纥王帐,成了回纥王的侍妾,最后一步一步成为了大可敦,掌控了回纥的权势,彻底清除了莉娜依雅的势力。那时候莉娜依雅不知我的身份,在他们大婚之夜,我设计人奸、污了她。哈哈,纵使莉娜依雅事后将那人千刀万剐,但是他却是再也不肯垂、怜于她了。事后,她也知晓,是我设计于她。他们两个都欲杀我而后快,不过回纥王护着我,他那时刚登位,不欲与西域强国为敌。我们便以‘血色驼铃’为信物,立下盟约——沙漠之花在他身边一日,我和莉娜依雅都不得伤害对方。” 原来如此,难怪了…… “后来,莉娜依雅十月怀胎,生下那个孽、种,便将她扔在大漠中,仍其自身自灭,我早便派人监督,便将那孩子抱了回来。她本是不愿生下那孽种,只是天意如此,她身体特殊,若是强行打胎,便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彼时,回纥后宫已然是我一人说了算,而我早有安排,便给那孩子回纥公主的身份。 “我从头开始练习‘姹女功’,从头而起,唯有双、修,是更多的……我蓄养了一堆的面、首,只盼望与之一战。他因莉娜依雅之事伤情,便也在昆仑山顶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后来,我便将纱利雅送入昆仑山,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晓了。” 伊尔莎,或者说曾经的阴癸派的余梦依,即使在遭遇大变之后,依然没有软弱,而是用了十倍的隐忍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今日她功亏一篑。这些事情,即使祝玉妍听她娓娓道来,已然觉得惊心动魄,何况是当初飘落它乡的师叔,她的狠毒和隐忍,或许每一样都值得可叹可怜。 伊尔莎忽然握住祝玉妍的手,含泪道:“我并没有输给莉娜依雅,只是输在了他的身上。临死之前,我能看见你,我已经满足了。只是我的孩子……不负,他叫不负啊……我还没有听过他叫我一声娘亲……”陡然间,伊尔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光彩倏尔变得暗淡起来,连忙摇头,“不,不!还是罢了,有我这样不堪的母亲,对于那孩子来说,是耻辱吧。” “师叔,不负不是那样的孩子。他……” 伊尔莎摇摇头,颤抖着从衣兜里取出“血色驼铃”,递给祝玉妍,道:“孩子,我没有什么可以留给他的,这是我唯一留给他的……就当是一种念想吧。” 祝玉妍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驼铃,细细收藏好:“师叔,您放心,我会找到他的。” “要尽快,他带走他,因为不负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必然是想他……可是,我不想我的儿子坐到那个位置上。大明尊教的位置尊贵,可是却可以让人变得冷血无情残暴。妍儿,答应我,一定要尽快,尽快将他带走,带回中原,再也,再也……不要……” “师叔……”见她不对劲,祝玉妍连忙往她身上输真气,只是那真气进入她的身体,宛如进入了枯竭的大海,完全没有丝毫的效用。祝玉妍心知回天乏术,便默默地收回手,静静地看着她。 “妍儿,我很开心……真的……我的儿子他太过悲苦,你是未来的阴癸派掌教,必将是圣门当中万人之上,若有一日,请对他照拂一二。” 想到边不负坎坷的身世,再看看面前即将死去的伊尔莎,祝玉妍更加心疼边不负,道:“师叔,您放心,有我在一天,在圣门之中,无人敢欺负不负。” “嗯。我相信你,你和师姐一样,都是爱护同门的。”伊尔莎满足地点点头,她的眼中已经有了恍惚之色,“我,无颜再回中原,我一生都与回纥纠缠不清,最后,便将我埋在黄沙之下吧。” 她转头,望向南方,瞳孔渐渐消散,却是抬起手,想要触摸什么:“中原……中原……师傅……师姐……梦依不孝……无颜……” 她的话再没有说完,便是垂了下去。 祝玉妍久久蹲在此处,心中痛楚莫名,即使这个人背叛了阴癸派,可是……想到此处,她抬起手将余梦依未闭上的双眼阖上,眼中厉芒一闪:“放心吧,师叔,欺辱我阴癸派之人,我,祝玉妍,必将让他付出代价!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第49章 昆仑山(1) 早晨的阳光温柔地斜铺在大漠之上,大风袭来,亦将祝玉妍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此时,她身着红色武士装,将她的身体包裹得玲、珑有致。她手中拉着缰绳,却是对着新立的坟墓怔忪有神。或者说只是个土丘而已,上面用最简单的木牌,刻上了几个字“余梦依之墓”。即使最后她说无颜面对自己的师门,但心中她最想的还是“余梦依”这个名字吧。 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宋缺骑在另外一匹马上行至而来。 “古利一把火将行宫烧了个干净,带着纱利雅等人回草原去了。” 祝玉妍回头,点点头:“他们原本便打算回归草原,回去之后,首先将整顿的是回纥内务。宋公子,接下来我便要去昆仑山寻找我师弟。大明尊教高手如云,深浅不知。此次前去,玉妍亦生死不明。我们也便在此处别过吧,他日有缘再见。” 宋缺听罢,眼中却是出现兴奋之色:“我此次出游,若能见识最为神秘之一的西域大明尊教的武学,也不枉到此一行了。” 祝玉妍在心中默默吐槽,这个武痴。 …… …… 彼时,当祝玉妍和宋缺为前去昆仑山而各种打算和谋划之时,中原武林当中,石之轩则幽居在一片山水泽林之间。江湖当中,圣门年轻一辈的高手石之轩和祝玉妍同时失去行踪,这对于潜伏在暗地当中人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初日照高林,山林水泽之间,渐渐升起一阵雾气,便在这迷蒙的雾气当中,伴随着鸟儿的婉转啼鸣的是如诉如泣的箫声,这箫声的每一次转音都如同和大自然相融合在了一起罢了。在这自然之音中,石之轩的每一次呼吸和吐纳都渐渐融合,慢慢的,只觉体内的浊气都排除一空,随着箫声的停止,石之轩慢慢睁开眼睛,淡淡道:“碧仙子,多谢……”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身白衣的碧秀心翩翩袅袅地步入他的面前,她就仿佛是这山林中的水泽仙子,清丽脱俗不似人间女子。 她微微蹙眉,美人绝世,约莫是男子见了,都恨不得抚平她眉宇间的愁云:“石公子,如今四大圣僧尚在追捕于你,江湖上也无数人寻找你。虽然已经过去四个月,但则……” “多谢仙子关心,今日我将两种功法融为一体,已初窥门道,想必,假以时日,那四个老秃驴拿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仙子来劝服我不要踏出此地的,却是万万不可。”说到此处,石之轩脸上露出笑意,“说起来,与仙子倒似有缘,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遇上仙子。” 碧秀心听罢,脸一红,羞恼万分:“石公子莫要说这种话。” 她原本面容清丽,只是这一脸红,又透露出分外的风、情,见她脸红,石之轩想起了祝玉妍,她倒同她那个师弟一起失踪了,如今阴癸派闭门不出,做事谨慎小心,她那个师弟……边不负…… 感到石之轩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碧秀心一愣:“石公子……” 石之轩听罢,收敛所有的情绪,对着碧秀心柔声道:“碧仙子,谢谢你的好意,如今不管外面形势如何,我都是要出去的。他日,相见,我若见着了慈航静斋的女子,必将念着仙子不与他们起冲突。” 碧秀心心中突突一跳,脑海中想到,他却是说看在念着她……再抬头便对上石之轩深邃的眼眸,碧秀心脸颊一红,匆匆转身离开。等到她刚一离开,山林之后,响起一个女子银铃般地笑声,转瞬间,一个红衣女人闪身而现,却是抱着石之轩,她的穿着极为暴露,露出半个胸、脯,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面容极为妩媚,神情妖娆:“之轩啊,你果真是风、流潇洒……连碧秀心这样的仙子都被你迷得失魂落魄……” 她话音未落,脖子已经被石之轩掐住,只觉呼吸困难。只见石之轩眼中杀气尽显:“我警告你,莫要懂她。” 那女人因呼吸困难而面颊通红,见到石之轩眼中的杀气,心中有些害怕,连忙点头,看见她点头,石之轩放放下手。 那女人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几分勉强笑道:“之轩,你对那女人难道真动了真情么?” 石之轩警告地瞥了她一眼:“慈航静斋也是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这个时候,不宜与她们作对,况且,若我没有记错,碧秀心当应与妍儿一战!” 她了然:“看来,真正想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你。之轩,当真是手段……” “许倩儿,与你无关之事莫要再说。” 许倩儿与石之轩相处多年,自然知晓石之轩的手段,随即恭恭敬敬行礼道:“属下遵命!” “你去查一查碧秀心的来历,她没有进慈航静斋之前的事情,定要查的一清二楚。” “是。”嘴上这般说,心里面却想着,还说对碧秀心没有感情,却是连她以前的事情都要开始着手去查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心的初始便是对她有了兴趣。“如今补天阁中一切寻常,还有莲若已经成功进入太子宫中。” 石之轩点点头,莲若的倾城之貌和楚楚之姿,必将在长安掀起一场风波,她原本就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而他接下来也应当前往长安了,会越来越有趣的…… “妍儿那边可有消息。” 许倩儿摇摇头:“我在阴癸派中的人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有人说便是我那师妹最信任的婢女水合也是不知。她同边不负同时失踪,应当是去寻找师傅的下落了。圣门当中不乏想借机挑事的,都被派中的长老给压下来了。” 如今,可以说经过圣门大会,各派均有损失,也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当中。再一次听到边不负三个字,石之轩只觉恼怒无比,转身却是捏住许倩儿的面容,恨声道:“我倒想看看你们阴癸派的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许倩儿知道石之轩口中的“你”实际上是指祝玉妍,面上却娇笑道:“有什么好,难道您不知晓么?倩儿的所有都是您的……” 言罢,许倩儿柔荑抬起,抱住石之轩,用身体磨、蹭着:“之轩啊之轩……倩儿服、侍您,您可满意……” 石之轩将许倩儿推到在草地上,山林中传来许倩儿一阵阵娇笑声……她本来便是石之轩的第一个女人,亦是他的情人……石之轩对她无情却也从未拒绝……男人啊……便都是如此。许倩儿抬头望着高高的树,脸上露出既满足又嘲讽的笑…… …… …… 巍巍昆仑山,雄壮威武,抬眼处,仿若半入云霄之上。自古以来,这里有许多的传说,而到如今,在这群山之上的某个山顶处,居住着的是雄踞整个西域的大明尊教。祝玉妍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脸上有着疲惫,然而在看到昆仑山的时候,露出单纯的喜悦之色:“快看,我们终于到了。” 被这女子灿烂的笑容一闪,宋缺有些失神,点点头:“这次总算没有走错地方。” “嗯。”祝玉妍用力点点头,“绕了一个月,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她们原本对着一带极为不熟,地形又复杂,绕来绕去,走了不少弯道,而到如今,总算是看到了丝丝希望。 “这一带的风光张阔奇丽,我们一路走来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只是,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是欣赏这风景之时。”一想到如今不知道独自面对着什么的边不负,祝玉妍的心便沉了沉。 见她面色不善,秀眉频蹙,宋缺脱口道:“边兄弟聪慧过人,必然会逢凶化吉。” 宋缺自然是不晓其中的曲折,祝玉妍心道,他的生命自然是无虞的,我只是担心他那个黑心肺的亲爹会对他作出稀奇古怪的事。而师叔余梦依……祝玉妍心中又觉得可叹可怜,未知的敌人她并不怕,只是担心那一人而已。 不负,对她来说,是那么重要,她绝不可以,让他永远留在孤寂的昆仑之巅! “从这里开始我们便要弃马步行了。”祝玉妍翻身跃下马,解掉了马鞍,抚了抚骏马的鬃毛,道,“马儿啊马儿,这里草原肥美,你便是在这里得了自由,以后莫要再被人抓住了。” 言毕,狠狠一拍马的臀、部,马儿嘶鸣一声,远远抛开,宋缺见状,也是将马放开。而后,从包袱中拿出一张地形图,这图是他们在路上从一个马帮那里抢来的,极为珍贵,他细细看了看图,指了指前方:“不错,应该就是从这里上去了。” 第50章 昆仑山(2) 昆仑山原本便有“天柱”之称,越到高处,却是显得愈发艰难,刚开始时,干粮尚能应对,而越到了后面,却也只能打些野味来实用。天气越发严寒,也幸亏祝玉妍和宋缺早有准备,再加上真气护体,倒也能够抵御严寒。此时,在悬崖峭壁之间,仅仅只有一条铁索从上方垂到下面。祝玉妍拉了拉铁索,脆生生的声音在峭壁之上回响,甚至有雪花簌簌落下,抖落在她的衣帽之间。 “我们沿途避开大明尊教的弟子,故意绕了这条险阻之路,眼下也就只有向上了。”祝玉妍抬头,峭壁之上,几乎都看不见了。她咬了咬牙,提起气息,一下子拉着铁索跃身而起。宋缺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两人原本风姿绰约,而在悬崖峭壁之上的起落之间,恍然若仙。 “嗞”的破空之声响起,宋缺抬首只见火箭向他射、来,宋缺转身避开,却只是这一下子岔了真气,而紧接着,更多的破空之声传来,只是这一下子,便让宋缺的真气紊乱,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几欲落下,腰间一紧。宋缺的腰间被祝玉妍的“红袖招”所缠绕,他抬头,就看见祝玉妍双足缠在铁索之上,稳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拉着他,另外一只手瞬间变化出数种变化,将破空之箭扫开,那双白皙的手极为漂亮美丽。失神只是刹那,刹那之后,宋缺拔出双刀,闪身掠起,掠至祝玉妍身边,轻声道:“多谢!” 宋缺抬头看向山顶中某个点,刀起,带着无限劲气,顺着山壁滚滚而上,只听得见几声闷哼声,便见三个蒙面负着弓箭的男子从上直坠而下。祝玉妍翻转身,一点,避开,和宋缺同时借力,提起劲气往上掠去。即使仍旧有火箭激、射而出。 崖壁之上,却又十数人把守,宋缺和祝玉妍微微一扫,极有默契的左右进攻,点住他们的穴道。顿时打量了一下此处,应当是他们设立的一个小关卡,没想到,大明尊教的守卫如此细致,只是后山的一处悬崖,亦有人把守。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距他们的总坛更进了一步。 祝玉妍细细打量了此处,却突然发现铁索之旁竟然刻有细微的字迹,而这字迹竟然是中原汉字,心下一惊,却是“宁道奇”三个字。心中更是震惊——宁道奇原本便是中原正派当中的第一高手,莫不是他曾经也远赴昆仑。但是为何,江湖中对此完全没有任何传闻。当下不动声色:“宋公子,这些人当如何处理?” “魔教妖人,当以诛之!况且行踪暴露,你我必死无疑。” 言罢,不待祝玉妍出声,宋缺已然斩下,瞬间,十人纷纷倒在地上,鲜血亦将雪地染了。祝玉妍心中复杂至极,没错,这么多年,她依然不能够适应这个随意杀人的法则,只是刚才,她本想阻止,一想到边不负,便犹豫了。果然……她原本便是个自私的人。 只是想到刚才的话,祝玉妍心中恼怒,对宋缺沉声道:“宋公子,你的意思便是魔教妖人也都该死么?你别忘记,我亦是魔教妖女!那你杀我啊!” 祝玉妍一面说,一面盯着宋缺,步步向他走去。 宋缺被她的美眸一看,心中一跳,却是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祝玉妍的眼睛极美,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看着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沦陷……宋缺偏转头,面颊微红,想到自己的反应,又有些恼怒,生硬道:“祝姑娘,再如此纠缠下去,我耗得起,你的师弟可耗不起。” “不用你提醒我!” 祝玉妍转眼在地上的尸体上一转,宋缺亦明白她的想法,从尸体身上找到木牌,木牌一面是汉字,另外一面是西域文字,道:“是大明尊教暗系的。”大明尊教由大尊、善母领导。分为暗系和明系的势力。若是没有记错,善母领导的便是暗系。若是成功混入了暗系,那么…… 当下,眼睛一亮,再无犹豫,道:“那还等什么!” “等等,我们先把尸体找个地方藏起来。” …… …… 痛,全身都是痛,他脑海中想起了幼年之时到处的火光和追杀,想起了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时候的模样。而后,在黑暗当中,他看到了一个少女娇俏的模样,她坐在桃花树上,玉足微微荡漾,一下又一下,让他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他觉得口干舌燥,而那少女在桃树上嫣然一笑,这一处风景,唯有她的笑……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抬起手,想要抓住那少女,那少女却忽然失踪了。 “师姐,师姐……” 他的心沉沉地痛了起来,想要抓住她,然而他却突然摔倒在地上,水影中照射出他的小小的模样——那是小孩子时候的模样,抬起手,他的手却如同小孩。不! 他大叫一声,挣扎着醒过来。 全身发出疼痛,他全身被浸泡在药池当中,他动了动,却发现四肢和腰腹被铁索锁住。 “好孩子,你醒了……” 说话的人,是她—— “姑姑……”是幼年时候,曾经照顾他的姑姑,那个他“母亲”的友人,一度以为她死在了那场劫难当中,然而到了最后再见时候,有些真相也呼之欲去。 莉娜依雅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却有些着迷地望着他的面容,手指轻轻描摹他面容的轮廓:“好孩子,你和我当初想象的一样,长得真是俊俏,和你父亲一般。可是他那么狠心,这么多年都不看我一眼。” 边不负羞恼至极,想要躲开莉娜依雅,但是无奈身体被锁,无可奈何。心中却是觉得这女人一点都不正常。冷声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你也应该告诉我真相了吧。你们把我捉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莉娜依雅放开边不负,道:“孩子,如果你是我亲生儿子便好了。可惜,你是我最恨的女人和我最爱的男人所生的孽、种。当初,我从她身边偷走你,一来是想让她伤心欲绝,再后来带着你偷偷到了中原,另外一方面想引他的注意。不过,你那狠心的爹却是对此不闻不问。我便在中原偷偷为了安排了一个‘娘亲’,原本是想带在你身边亲自教养你的。只是,后来事情突变,也失去了你的踪迹。不过大光明神果然是知晓我的心意,在多年之后,又将你送了回来。在沙漠中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有了怀疑,你长得和你爹极为相似。” “你是说……”边不负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复杂和痛苦、难过和后悔一起涌在心头。面前浮现出一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妇人,她半躺着,面色全是玩世不恭和讽刺,身侧两个少年卑微地侍、奉着她。 “不错,回纥可敦伊尔莎便是你的亲生母亲,她亦是曾经中原魔门阴癸派的妖女。说起来,你如今也在阴癸派,大明神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难怪……师傅曾言他的母亲是她的师妹,却从未提及,却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早已经死去的母亲,却原来成了回纥的可敦…… “她现在应当是死了吧。” “死了……”边不负有些木然地重复这两个字,此时,他的心中矛盾而复杂。母亲,对他来说是幼时温柔照顾他的人,他便以为她很早就死去。而就在这短短时刻,得知母亲另有其人,然而,还没来得急接受,却得知她已经死了。她过得那样醉生梦死的生活……她不开心,他知道,难怪,当时远远望着她的时候,他的心中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原来……原来是母亲么……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却微微觉得有些湿润,片刻后,他睁开眼,冷厉地盯着莉娜依雅:“是你,杀了她么!” “杀!”莉娜依雅摇摇头,“我和她斗了一辈子,我当然希望是我杀了她,可是……杀死她的人不是我。” “是救你的那个人!”边不负回想起他昏迷前见到的那个情景,面色骇然,那种出神入化的武功,那便是……“是那个人!” “真是聪明啊。可是,孩子,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惨白呢?莫不是你已经猜到了,杀死你生母,救我,和掠走你的人是你的亲生父亲。哈哈……”莉娜依雅笑得直不起腰,“真好啊,孩子,你看,你从一个孤儿成了身世显赫的人。你的生母是回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回纥可敦,你的生父是大明尊教的大尊!孩子,在这西域,还有谁会比你的身份更为显赫呢!哈哈……你可还是未来我教的教主呢!” “不,不!不!……”边不负面色惨白,却是因为突然遭受的打击过大,气血一滞,眼眸渐渐转红,却是口中喷出血,昏死过去。 莉娜依雅面色一变,立刻上前,用手摸了摸他的气脉。 第51章 大光明宫(1) 莉娜依雅心道:只是昏过去而已。堪堪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倏尔发现一股真气自她的手腕处向心脏游走。心中一惊,连忙用另外一只手去封真气,却发现她的身体传来瞬间的麻痹,手腕被边不负抓住,他的眼睛也突然睁开,眼中凌冽杀气尽显。他的嘴角尚自淌着鲜血,这让原本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阴鸷和邪气。 “钥匙在哪里?”他缓缓开口,声音极冷。 莉娜依雅看着他,脸上出现恍惚之色,更多的是一种迷茫,是的,在她眼中看见的仿佛已经不是边不负,而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那个在西域说一不二的真正的“王者”……不……她的手动了动,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却有什么缚住了她的心神…… 可是……明明刚才已经出现了迷茫之色,但是渐渐的莉娜依雅苏醒过来,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早听闻中原阴癸派的天魔秘法厉害,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得到他的提醒,今日便是着了你的道。你刚才所用的武功倒似与我们我派的‘摄魂术’有些相似。” “那又如何,别忘记了,你的脉门还握在我的手中。” “傻孩子。你是逃不掉,乖乖在这里便好。这血池原本便是历任教主和教主继承人易经洗髓之用。带你足足泡够了七七四十九天,整个经络都会发生变化。到时候,你的武学自然可是上升到另一个阶段。”说到此处,莉娜依雅,另一只手却突然动了,一下子挣脱边不负的控制,“真是聪明,不过,你却骗不到我。今次是你泡在其中的第三十天,你的身体应当是极为虚弱。若我没有看错,方才你也是心神大痛,方才一击,已是强弩之末,所以,我并不惧你。这三十天,可都是我在这里为你护法和照顾于你。一醒转过来,便要杀我,当真是狠心,和你那爹是一模一样。” 边不负心知莉娜依雅所言非虚,他的气海内几近虚无。 见到边不负面色似有松动,莉娜依雅缓声道:“你便安心在此吧。这西域之主,难道不如那中原阴癸派不成?中原武林形势错综复杂,哪有在我西域独尊来得痛快。你若是喜欢你那千娇百媚的师姐,待你成为教主之后,别说是你那师姐,在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 “我想见见‘那个人’!” 听到边不负开口,莉娜依雅顿时欢喜地笑了起来。的确,边不负若是情绪不稳,心神大乱,若是走火入魔,她的丈夫降罪下来,她也担待不起。况且,因为边不负之事,那人对她的态度似有松动。假以时日,想到那人曾经的英、伟,莉娜依雅竟然如同二八少女一般面颊泛红,等到抬首,便对上边不负怪异的眼神,道:“我去通报他,但是见与不见却不是我能做主了。” 等到莉娜依雅离开,边不负冷笑一声,喃喃道:“那些庸脂俗粉,也配和我师姐相提并论。” 一想到自己的师姐,边不负心中顿时柔肠百转,担忧不已——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千万千万不要冒险来昆仑山啊…… …… …… 听完莉娜依雅的一一回报之后,大殿之上,隐身在玉座之上的那人根本没有回答,沉默,是夜一般的沉静。莉娜依雅有些痴迷地望着那个大殿之上的身影,却是想向前,只是走了几步而已,数柄飞刀从帘后激射而出,警告一样拦在莉娜依雅面前。莉娜依雅止步,却是不甘不愿、满眼幽怨地望着那个影子,转身离开。 从那夜之后,他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大殿之上,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面容俊美至极,斜眉入鬓,和边不负长得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面容更显阴沉和霸气,眼角的细纹无声诉说着沧桑,却也凭添了一种与少年人完全不符的沧桑魅力。他的双手放在扶手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沉静的眼眸里,无人能够得知他的想法。 “部署了二十多年,今日,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突然间,他自言自语,道:“很好,那孩子自是极好的,只是太过良善了些。” …… …… 边不负是被一种强大的威胁感所震醒的,即使处在血脉被重塑之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仍然敏感地发现了有一个强大的威慑力。而他睁开眼,看见那人的第一眼,便知晓,果真如此。因为他和那人长得太过相似了。 “我不想留在昆仑山。”边不负直接开门见山,和这样的人说话,原本就不应该绕圈子。 他细细打量着边不负的面容,似乎想要将他刻入骨子里。那里面有着审视和研判,却没有作为父子之间应有的感动和重逢的惊喜。果然……虽说从未奢望过,但是看到对方如此冷静的研判,心中有些酸涩:“我根本没想过留在这里。” 那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从怀中拿出一物,却是一根白玉簪子,边不负一见,面色一变,立时要从血池中起身,却是全身都被缚住,无能为力。他怎么不可能认识这个玉簪子,这是他亲自雕刻送给祝玉妍的。他忍了忍,压下满身的怒火,哑声道:“你竟然将她捉住了!我警告你,若是你伤害她一分一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人听完,一哂,负手而立:“就凭你,也配威胁本座!” 他只是开口,对他的实力,边不负有了几分计较。他的修为应当不低于他的师傅——圣门中执掌牛耳多年的阴癸派掌门祝艳影。 “你若乖乖听话,本座便放她安然离开。若不然……就算她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算绝顶的好手,但在本座眼中,还不值一提。” “我并无意留在此处,你强留我在此,也毫无用处。” “若你不是本座唯一的血脉,你以为本座会在你身上花费如此多的心血?” “你!” 不错,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父子亲情,边不负对于这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角色,其实,是有些期待了吧!所以,此时,心中才有些酸涩和难过。他闭了闭眼,也好,这样其实也好。 “从来不会有人忤逆本座的意愿,即便你是本座的唯一血脉也不行。你记住,从今而后,你只需服从本座玉令即可。” 言罢,大尊甩袖而去。 等他一离开,空气里那种让人窒息一般的压迫感顿时消散。边不负沉思片刻,即便有了计较——为今之计,只能尽量不惹怒他,然后在伺机而动。刚开始看见玉簪子的时候,边不负着实紧张了一番,此后一想,师姐绝没有落入他的手中。这样一想,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明朗了几分。为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身上一阵剧痛倏尔传来,边不负几欲痛晕过去,依旧紧紧咬着牙冠,不让自己昏过去…… …… …… 昆仑山上,终年积雪。今夜,月已至中天,月色在雪面上泛起一层银光,让大光明宫都似乎被笼罩在一层圣光之中。夜色中更显寂静和神圣。寒风袭来,空气中也带着刀锋般的冰寒,呼出的气息也瞬间在空气中凝结。一群身着黑袍的夜行者在黑暗中前行。渐渐的,大光明宫却是越来越近。 祝玉妍远远望着浸润在整个银色光辉下的大光明宫,有些惊讶——不错,曾经想过大光明宫的神秘,却没有想过会是这般奢华。而且……她记得前世看一些探索类节目的时候,高高的昆仑山脉上什么都没有。而在这个武侠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不,刺骨的寒风再次告诉她,这是她如今真实存在的世界。 从混进暗部已经一个月了,她和宋缺皆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行迹。也幸亏暗部中人司掌暗杀事宜,很多都是蒙面,彼此之间也不会随意交谈。在整个暗部呈现出的是一种死气沉沉和血腥。 刚开始,她和宋缺混进来之时,便想过快速来到大光明宫,打探边不负行踪。无奈大光明宫等级森严,像他们二人这种“身份”的,甚至没有资格进入大光明宫。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执行任务当中,力争表现。大光明宫暗部每隔一个月,会进行资格筛选,挑选武功出众之人进行提拔。因为他们二人的表现“优异”,便在此月圆之日,被他们所在的“钧天部”推荐来参加进一步的选拔。 祝玉妍在心中感叹,这便是古代版的升职记。 在大光明宫外部,根本不可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到了,便是这里,你们都是各部推选出来的人选,这也是你们的机会!” 带领他们来的人言罢,便将大门打开,里面灯火分明,让他们进去……里面地方不大,却是一个铁笼子。宋缺和祝玉妍对视一眼,在心中暗叹一声,看来,又会是一场厮杀。宋缺传音道:“小心为上。” 等到他们被全部赶入了铁笼子,铁门倏尔关上。且听见刚才为他们领路的侍从的声音:“你们当中只有剩下一人,这门才会打开!” 话音刚落,灯火在瞬间熄灭,而大殿的门沉沉地关了起来,这声音带着一种死亡的气息。刹那间,祝玉妍便感到有人已经对她发起了进攻。她闪身掠开,周围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起,祝玉妍不敢亮出自己的兵器,只能左躲右闪,黑暗中,必然会有窥探他们的眼睛。 “你只会躲么?”宋缺的声音里有些恼怒,即使是传音入耳,也带着一种杀伐之气,“杀他们轻而易举,我知你不忍心,不过你一个魔门妖女竟然会怜惜这群杀手的性命,倒也奇怪。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若再不出手,时间久会拖得久一些。” “宋公子……我知你武功卓绝。那么,玉妍,便躲在您的身后吧。” 祝玉妍说完,就是闪身躲在宋缺的身后,无论宋缺和谁动手,或是躲闪到什么地方,她都牢牢跟在他的后面,如果有人攻击,祝玉妍便躲闪,却是再也不出手。就等候在他身后,宋缺突然轻笑出声。不错,本来他应该是觉得这魔门妖女赖皮至极,但是却又觉得祝玉妍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等到周围的声响渐渐停歇,铁笼里面也只是剩下祝玉妍和宋缺二人。祝玉妍趁宋缺尚未反应过来,率先发难,宋缺传音道:“你疯了,居然偷袭我。” “你没听他说吗?必须只剩下一个,才会打开门。” “你要杀我?” “哼!龟息功装死要我教你么?凭你宋缺的武功,你装死必然不会有人查的出来。” “笑话!”宋缺气极而笑,“我堂堂宋家嫡子,你竟然要我装死?” “难道你要我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和一群死尸躺在一起么。”言罢,祝玉妍眼眸流转,娇娇柔柔地盯着宋缺,宋缺的刀光一闪,刚巧照出祝玉妍黑暗中越发显得迷人的眼眸,一刹那,他失神了。 便是这刹那的失神间,祝玉妍已经拍出一掌,打在宋缺身上,宋缺闷哼一声,心道,这妖女打得可真狠。耳边接着就传来祝玉妍的声音:“快,闭气,装死!” 宋缺心有不甘,正待挣扎,又听见祝玉妍的声音:“宋公子,多谢啦,此事,就当玉妍欠了你一回,我会记在心里的。” 然后,宋缺顿时觉得自己鬼迷心窍,却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闭气了。 石门突然打开,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一个窈窕的影子拍着掌声,慢慢走了进来,那人道:“身法很快,真是漂亮的轻功!” 月光洒进来,照出一个二八少女的面容,面若桃花,娇俏可爱。她的眼睛很大很圆,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着迷人的酒窝,那少女一袭白衣,如同昆仑山的精灵,美得灵动。 第52章 大光明宫(2) 甜甜的声音加上灵动的眸子,祝玉妍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只在昆仑山上蹦跳着的小白兔。然后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面前,半跪在地上,右手放至左肩处,做了一个大明尊教的礼。那少女走到她身边,好奇地打探着她,祝玉妍则是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这少女的额饰和身上的衣着配饰,都显示了其在教中不低的地位,本来还以为会是莉娜依雅前来,如果是善母,那么,她还会担心是否被认出来,如果是这个陌生的少女,却是好得多了。 “你是何人?” “属下来自钧天部的十三。” 十三,因为暗部的杀手在进入暗部的时候,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身份,身份便是铭牌上的数字。 “十三。”那少女摇了摇头,似乎面上有些为难,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十三,你的轻功真漂亮,我可喜欢了。你如果追上我了,那么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不用在暗部了。” 她的话说完,方才带领祝玉妍等人过来的男子连忙走了出来,对着那少女行礼,语气中带了几分着急:“启禀圣女,这,和……暗部的教规不符……” “哼!”少女冷哼一声,“那又如何,师父那么疼爱我,肯定会答应我的。我就喜欢轻功好的属下。别说了,你来追我吧!” 言罢,那少女腾身一跃,已经在十数米之外,身体轻盈如蝴蝶,祝玉妍一直都有留心,待到这少女腾身跃起之后。祝玉妍随即翩然而起,仅仅跟在她身后,那少女“咦”了一声,似乎很惊讶祝玉妍竟然跟上了她的脚步。继而,更是提起了真气,翩然向前,祝玉妍不敢大意,却也没有超过她,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地位在大明尊教中如此超然贵重,又谈及了她的师父,又是教中的圣女。那么,她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大尊唯一的弟子杨令仪,只是没想到在教中身份如此贵重的少女竟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过,她在祝玉妍心中,只是想着,接近杨令仪,离她的目标便是更近了一步。 “你的轻功真好,除了我师父和师母之外,你是我在教中见过轻功最好的了。竟然能够跟上我……”杨令仪言罢,咯咯笑了起来,她灵动的眸子在月辉之下显得越发溢彩。杨令仪的轻功好,但是并不是绝顶的。以她的身份,在教中,其他的弟子哪怕有轻功强国她的,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好了,便是在这里吧。这处便是我的住处了,*……” 她在自己殿门前停了下来,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听到她的召唤,便立时走了出来,对着杨令仪行礼,看到祝玉妍后道:“圣女大人,您不是说今夜夜色甚好,只是去赏月么?还不让属下们跟着,怎么带回来一个人!”说到这里,*皱了皱眉,脸上出现鄙夷之色,“您还带回来暗部的人,暗部的人可是满手血腥,您莫不是要让圣洁的圣女殿也沾上血腥味么?” 哪怕是*这般说话,杨令仪并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笑道:“好*,这个人的轻功很漂亮,我路过无意发现的。真是有趣极了,反正我已经决定将她留下来了。你为她安排一个房间吧。好了,困死了,我要先去睡觉了。” 杨令仪说完,便是转身便走了。*狠狠瞪了祝玉妍一眼,道:“你若是敢伤害圣女,大尊和善母都不会放过你的。” 祝玉妍立时表现出唯唯诺诺的样子。*见状,颇为满意,转身道:“也是你的造化,遇到圣女,不用继续去修罗场一般的地方训练。跟我走吧。” 祝玉妍跟着*前行,目光在周围的扫了一圈,心道,这位杨令仪看来在教中当真是受到大尊善母的宠爱。这处宫殿的布局和景致,竟似不输给中原王府。天真烂漫的杨令仪……突然之间,祝玉妍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双悲伤中充满痛楚的冰蓝色眼睛。 纱利雅,那个女孩才是善母莉娜依雅的亲生女儿,而她在大明尊教受到的待遇,堂堂回纥的公主,在这里,竟然过得是那么不堪和悲惨。受尽折磨,也难怪,最后,她毫不留恋地回到了草原之上。说到纱利雅的坎坷经历,虽然有师叔的一手推动,说到底,也是当初善母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的绝情冷酷。那个女孩,祝福她和古利。 *将祝玉妍带到一个房间后,推开门道:“圣女心善,你便是住到这里。里面有些换洗的衣物。从此之后,要对圣女大人忠心耿耿。否则,我*第一个杀你。哼!” 她说完,转身便走了,似乎是极为不屑和祝玉妍说话。 祝玉妍拿出火折子,点上烛火,毕竟是圣女居住的地方,这里看起来,一切都还很好。总之,比她在钧天部的时候也好得太多了。祝玉妍取下面纱,在铜镜中看了看脸,用手摸了摸,既然到了这个地方,肯定不会再蒙面了。那么这脸,她想了想,摸了摸金针……还好出门前,以防万一,不负教过她金针易容。 不负,再等等我,便好,再坚持坚持。 等到祝玉妍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床上,舒服地叹息一声——多久没睡过这般柔软的床了。从回纥王宫出来,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再到混进钧天部后,居住的都是极硬的木板床。今天可以睡个好觉。 不过,也不知道宋缺如何了?四人堆里滋味不好受吧。想到这里,祝玉妍有些担心,毕竟一路同行,虽说各有心思,但宋缺在某些时候对她还是颇为照顾。他应该没事。一想到温文优雅的世家公子混在一堆僵硬的死尸之间的狼狈样子,祝玉妍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公子,您就好好享受吧,这辈子,这种经历恐怕也只有这么一次了,请好好珍惜…… …… …… 血池当中,说是血池,只是因为里面浸泡的药物让池水看上去呈现出的是血红色,血池是大明尊教多年传承下来的。这些天只有莉娜依雅有时会进来喂他水喝,却是米粒未尽,边不负的整个身体浸泡在其中,身体的机能也是全靠药物透过肌肤渗透到身体里,他的身体很虚弱,大部分时候都是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醒来之时,全身皆疼痛难忍。 他一直在走,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有多远,走了有多久。在他走过的地方,有幼时居住过的府邸,也有阴癸派那片桃林,还有幽居之所……走着走着,离开了中原,来到了西域。然后他来到了回纥的王宫,王座之旁,有个妖艳的女人坐在那里,她拿着手中的沙漠之花,轻轻摇着,却是对着他笑得格外温柔:“孩子,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便是在这里出生的,所以我便在这里修建了这座王庭,你可欢喜?” “你是……娘……”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她走了过来,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对,从来没有人用这般的眼神看过她,这种眼神也绝不同于祝玉妍的那种温柔。 她走到他身边,一下子将他抱入怀中,然后,他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很温柔。 “娘在这里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他将头靠在她的身上,这是——娘亲的味道吗?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陡然间,他摔倒在地上,原本抱着他微笑着的人,她的脸在空气中碎成的齑粉,消散开来。 “娘……娘……”他大声叫着,想要去寻找她的身影,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懊恼和后悔,酸涩的难过,他还没有叫过她一声母亲,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就那样离开呢? 突然,有人在抚摸他的头发,他抬起来,心中产生一种狂喜,他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声音有些哽咽:“师姐,我好想你,你去了哪里?” 然而,就在此时,她一把将他推开,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和残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道:“我祝玉妍自然是要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她说完,转身看着身后,她的笑容温柔至极,那是一个卓尔不群的男子,伟岸颀长,她看着他笑,温柔地走到他身边,他亦拉着她的手,柔声说:“妍儿,你可不许和别人这般亲近啦。” “别人”,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他成了别人吗?啊,对了,他想起那个男人是谁了?他是石之轩。边不负走过去,想要带走她,而她却避开他的手,有些恼怒。 边不负听见自己悲伤的声音:“师姐,不要和他在一起,我是不负啊。不要扔下我……” 她看着他,眼中却是多了不耐,转头对着他嫣然一笑:“之轩,我们一起走啦,不要和这个无关的人在一起浪费时间……” 无关的人吗?一阵撕心裂肺地痛从心脏处传来,排山倒海般的绝望和疼痛瞬间将他淹没!不,不!不要,这种痛,仿佛将他的每一根血脉都扯断,将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撕裂。所谓万箭穿心,所谓千刀万剐也不外如是。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便是绝望么?然而,比之身体更疼得是来自于内心处的绝望。他看见她靠在他的怀中,听见她笑得柔媚入骨,还有他沉沉宠溺的笑声。 不!不!伴随着这种绝望疼痛的是一种极致的愤怒,就在这种愤怒到达顶点的时候。 边不负突然暴起,却是一刀向他们挥去……毁灭掉,一切都毁灭掉……最后的记忆是空白的……到处都是血,是她的,亦或是他的,或是他自己的……那是精疲力竭的,毁灭天地的愤怒和绝望…… “好了,成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边不负挣扎着醒转过来,便看见莉娜依雅淡淡道:“真是恭喜了,你熬了过来,恭喜你,也成功了。” 身上是酸痛,但是稍微一动,边不负便知晓自己体内的气息其实是非常充沛的,全身很舒畅,这感觉和以前决然不同。就像是重新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境界——这是——而他现在也没有在血池当中,而是躺在一张精致奢华的大床上,所在的房间看上去也有几分金碧辉煌的意味。 莉娜依雅看见他醒来,转身便离开房间。边不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刚才梦境中发生的一切又反复在脑海中回转。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竟然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而他竟然毫无察觉。边不负猛然睁开眼睛,便看见大尊站在那里,犹如一尊石像。边不负撑起身子。 却听大尊道:“不愧是本座的血脉,很多人是死在这一道关上面。但是你竟然熬了过来。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大光明宫,等到学成之后,再下山。” “你们的武学套路和我之前学的完全不同,你便是不怕我走火入魔而死么。” “你若死了,也不配做我昆仑山的主人。虽有不同,但也不是不可。天魔*高深,对于我大光明宫的武学是大有益处的。” “你如何得知?”边不负心中一紧,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对啦,那个人,原本便是出身于阴癸派,那么。 只是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心中更是百感交集,难怪她会远走西域,不得回归。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你已经是西域之王了,还有什么是你想不到的。又为什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 “打乱,不负,你别天真了。从你出生开始你的命运便是注定的。包括你的名字也是本座取得。你出生在边疆,本座便以‘边’为你的姓。本座希望你将来不负本座期望,因此为你取名‘边不负’。” “所以,一切都是你计划之内。” 大尊冷哼一声:“你以为,若没有本座的默许,莉娜依雅会带的走你。若不是本座暗中安排,你又如何进得了阴癸派。” 一阵寒意从边不负的背脊袭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安排?大尊,到底是何等的高深莫测?他的人生竟然是他在安排么? 第53章 大光明宫(3) 边不负深吸一口气,想要缓解那股寒气,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难为阁下好定力,竟然为了等我长大,而花费了十七年的时间,你苦心安排我到中原。莫不是你的野心是将中原武林也统归旗下?” 大尊慢慢踱步,即使他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出来,但是边不负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一下一下发出的声音。 “中原武林形势复杂,远胜于西域。中原武林高手辈出,也远胜于西域。我的确想要统一武林,但是其中的原因,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你只需在那日来临之前,将你的武功练到极致,到时候南渡中原,统一江湖。” “你就那样肯定,我会甘心做你手中的一颗棋子?” 大尊对着边不负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你会的。” 便是这种笃定,让边不负觉得一阵恼怒,话也脱口而出:“小心机关算尽,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个自然不用你担心。”言罢,大尊将一册书卷扔到他的面前,“这上面是我教的上层武学,从今日开始,你便专心修炼。” 话音刚落,人便扬长而去。 …… …… 虽然昆仑山上终年积雪,但是仍有很多处地方有地热喷出,形成温泉。温泉可滋润周遭的花草,杨令仪的宫中边有这么一处温泉,她的温泉之地以白玉冰晶堆砌而成。杨令仪最爱的便是这处,每次在练功之后,她便会在此处放松全身的筋骨。原本侍奉她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此时侍奉在她身侧的却不是*,而是一个其貌不扬、面色蜡黄的少女。圣女宫的人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丑丫头,如何会取得圣女的亲睐,或许是她脸上那双与面容显得有些不相符的眼眸。 “哎,十三……你去过中原么?”杨令仪坐在温泉边,纤细的身体只着一件纱衣,隐约可见身体的线条,小腿露出大半,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温泉水。 祝玉妍心中猜测莫不是杨令仪对她有了怀疑,却也不回答,默默待立在一旁。 “哎,我可真想去看看中原是什么样子。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生活在这昆仑山上,师父和师娘很疼爱我。可是他们却不许我踏出大光明宫一步。我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昆仑山。”托着腮的少女脸颊上有着淡淡的失落,“师父说,我长这么大,在这大光明宫中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如果他出现了,我便是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可是我都等了十七年了,也没有等到他出现。哎,我每天都在盼望着他出现。真是急死人了……” 听着杨令仪絮絮叨叨的说话,心中觉得颇为好笑。这样的杨令仪,让她想起了前世的时候,自己家的一个堂妹,那个小堂妹,长得特别可爱,性子也同杨令仪一般,尤其是一点……话多。那小堂妹最喜欢在她的面前,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说话,也不管到底别人听还是没有听。只是,没想到这圣女杨令仪也是养了这么一副性子,一想到自己的小堂妹,祝玉妍的心又微微柔软了几分,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说,只是听着便好了。 “十三,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你和*不同,*的话可多了。你就不同,几乎安静到有时候我都忘记你了。” 祝玉妍心里面狂吐槽:你居然还会嫌弃别人话多。而且她不说话,是害怕露馅,在大明尊教这种完全不了解的地方,隐藏自己,循序渐进方是王道啊。 杨令仪突然转过身来,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又神秘兮兮地对她说:“十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我说什么,他们都会告诉我师父和师娘。你就不同了,虽然我们只是相处了十天,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的。本来这是个秘密,我应该自己保守的,可是不说出来,我又忍不住。你要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杨令仪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含着祈求之色,等她看见祝玉妍点头,便低声道:“那我可说了。我有一次偷听到师父和师娘说话,原来我的家也是在中原呢!哎,在这里我一个朋友也没有,所以,我才想着回到中原,也许可以找到我的父母亲人呢!” 祝玉妍觉得这姑娘真是傻得可爱,如果大尊和善母有心,根本就不会瞒着她这个事情。只不过,大尊那样的人,怎么会对这个女孩子如此另眼相待呢?莫不是和她口中要等待的‘那个人’息息相关。 “圣女大人,该喝雪莲花了。” *的声音远远传来,杨令仪听罢,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过来吧。” 盛开在昆仑山悬崖峭壁之上的雪莲花,绝对是中原武林人人竞相争夺的珍贵药材。寻常人是不能走入昆仑山深处,能够在外取得一两枝,已经很是幸运了。而在大光明宫中,圣女杨令仪十七年来,每日都会服下一朵雪莲花。这让她的身体也隐隐传来一阵雪莲花的芳香——幽静冷艳、沁人心脾。只是,越是这样,祝玉妍越是好奇大明尊教玉座之上,那人的想法。 “圣女,善母让您到她宫中去。” “嗯。” *不着痕迹地瞥了祝玉妍一眼:“她说让你把十三也带过去。” “十三?”杨令仪眼中出现迷茫,“奇怪了,为什么师娘想要见你呢?” 言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是你,告诉师娘的吧。” *不语,便是默认了。 “十三,没什么的,我师娘人很好,她不会拿你如何的。” 杨令仪有些担心,祝玉妍心道,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很兴奋。我混进来就是为了见到你们的善母——莉娜依雅。 善母居然之地,便是大光明宫最尊崇的处所之一。杨令仪是用轻功飞过去的,祝玉妍自然在身后紧紧跟着她,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地形,默默记在心里。 “师娘,几日不见,您又更加漂亮了。”一见到莉娜依雅,杨令仪便蹦蹦跳跳的跑到她的面前,头靠在莉娜依雅的腿上,柔柔撒娇。看着她,莉娜依雅的原本有些严肃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嗔怪道:“你这孩子,尽说些哄我开心的话。这便是你最近一直带着身边的下属吗?” 莉娜依雅视线一冷,细细打量着祝玉妍,祝玉妍立时行礼:“是!” “师娘。”可能是担心莉娜依雅对祝玉妍发怒,杨令仪拉了拉她的袖子,撒娇道,“您可别为难十三,我一见到她,就有一种很亲近熟悉的感觉。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开心极了。” 收到莉娜依雅的警告之色,祝玉妍站定在一旁,开始装起了木头人,那边,莉娜依雅和杨令仪你一句,我一句,气氛好得如同真正的母女。这边,祝玉妍已经在心里面盘算,从这个距离发难,一举拿下莉娜依雅,威胁她带她去见边不负,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另外一方面,脑海中回想方才一路上看到的情形——山崖之上有条流动的河流,那水竟然是没有结冰的,那河流从何处来,又会从何处去呢? “令仪,我今天召你前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你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一听此话,杨令仪发出一声兴奋地尖叫声,然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脸上红扑扑的,全是激动和兴奋:“师娘,你没有骗我吗?那个人出现了,我就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嗯。”莉娜依雅点点头,“那么,令仪,你想见见那个人吗?” “自然是想的。从我记事开始,可就一直盼望着见到他。太好了,师娘,现在你就带我去见他吧。我真的很想见到他。” 杨令仪拉着莉娜依雅便往外面跑,便是在她们经过祝玉妍身边的时候,祝玉妍的“红袖招”突然出手,向莉娜依雅缠绕过去,莉娜依雅一把推开杨令仪,身体向后退,数柄小刀向祝玉妍激、射而出。祝玉妍右手一转,红袖招将其尽数化解。 “莉娜依雅,你究竟将我师弟带到哪里去了?” 莉娜依雅挥手,又是一轮暗器袭来:“我便知晓,你有问题。你胆量倒是大,竟然敢单枪匹马来闯我大光明宫,这种魄力倒是难得。” 听到打斗声,守在外门的弟子却是尽数涌了进来,祝玉妍反身,双掌齐出。只觉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力向他们推过去,数人倒地。 “我多日来的隐藏,便是为了今日将你擒下。” “不许伤害我师娘!”便在祝玉妍的红袖招带着劲气向莉娜依雅腹部击去时,杨令仪一掠而且,祝玉妍并不想伤害她,手中真力便收了几分,左手回转。红袖招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住杨令仪,她用力一拉,杨令仪已然到了她的手中,祝玉妍用手扼住她的脖子,对莉娜依雅扬声道:“我今日敢在这里动手,便是不顾生死了。你今日若不带我去见我师弟,那么,我就杀掉这个对你们来说,极为‘重要’的圣女杨令仪!” 她的声音清脆,如钟鼓馔玉之鸣,眼中已然是决绝。莉娜依雅看着她,心中有几分叹息——这个女孩子是阴癸派中身份尊贵的少主。平日里何等骄傲和自持。竟然不惜掩去真容、乔装打扮。在大光明宫潜伏多日,此时,更是有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这少女的勇气,如果是换成她,她会有吗?不,她和那人之间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没有这般纯粹。再想到在血池中依然心心念念自己师姐的少女,莉娜依雅忽然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你是不可能将你师弟带走的。从大尊将他带回昆仑山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属于你们阴癸派了。” “是吗?”祝玉妍惨然一笑,眸子里全是自信和傲然,这让这张平凡的面容竟然也显露出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风华和气度,“我虽不惧生死,却也没想过要和师弟死在这里,我来,就是为了带他离开。大尊也好,善母也好,我都不惧。莫要多言,快带我去!” 祝玉妍一面说,扼住杨令仪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只看见杨令仪的脸颊因呼吸困难而越来越苍白,大而明亮的眼眸也变得茫然。 莉娜依雅担忧地看着杨令仪,急道:“莫要伤了令仪。” 祝玉妍莞尔一笑:“这么可爱单纯的姑娘,我也是不愿意伤害的,只是您一句话的问题。若我见不到我师弟,便是杀了她陪葬,我也不在乎。” “好狂妄的小姑娘,在我昆仑山,也敢如此大放厥词!你若是杀了令仪,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是难消大尊心头之恨。也罢,你便是同我一起来。我想,不单单是你想见你师弟。大尊他也是对你很是好奇的。” 莉娜依雅言罢,便向前走去,在前带路,祝玉妍点住杨令仪的穴道,放开扼住她脖子的手。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拉着杨令仪往前走,她手指中的金针却是一直指着杨令仪的死穴。若是最后……一想到此处,对杨令仪便有了几分愧疚,再看杨令仪,她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她,那里面有被背叛之后的伤心和难过。 祝玉妍轻声道:“对不起啦,杨小姑娘,不过为了我师弟,也就只有委屈你了。如果我师弟平安离开这里,我便是会放了你的,就算是……其实我也没打算过伤害你。” 杨令仪愤怒地瞪着祝玉妍,又无可奈何。 第54章 重逢(1) 祝玉妍挟持着杨令仪,紧紧跟着莉娜依雅的身后,不敢丝毫大意,她此举已然是惊动了大明尊教。无数弟子将她团团围住,步步紧盯。祝玉妍自我催眠——那些拿着兵器的人都是南瓜头。便是这样,莉娜依雅带着祝玉妍走了一个时辰,绕来绕去,祝玉妍一面留心周围人的进攻,一面又留心地形和路线。长时间的高度戒备,让她的额头微微渗出了汗渍。 待她们来到一处宫室前,莉娜依雅突然转身,却是对着围在周围的下属挥了挥手。原本层层叠叠的弟子在顷刻间消失,速度极快。祝玉妍心道,居住在这昆仑山上的人,轻功都较为出众。 莉娜依雅推开沉重的大门,道:“你要找的人便在里面了。” 祝玉妍一听此话,心中极为开心,只是面上沉静,依旧不敢大意。她抬起头,却只见里面是一个较大的园子。似咋一看,竟然是和江南布局相仿,亭台楼阁、假山水池不一而足。祝玉妍带着杨令仪向前,却是在园子里寻找边不负。这园子极大,此时已经被飞雪覆盖。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负!师弟!不负……”祝玉妍的声音在园子里响起,幽静空旷的园子里似乎都在回响她的声音,树枝上的积雪受到震动,有些颤抖着落下。 “不负……”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祝玉妍心中着急,心道,不负若是在这里,那么听到她的声音,必然不会如此不管不顾。这样一想,转头,便对着莉娜依雅冷声道,“我师弟在何处?” “小姑娘莫急。他在这里,我却是一点都没有骗你。你看,这个园子积雪深厚。他便是在此练功。你猜猜他在哪里呢?” “练功?”祝玉妍美目一转,四下打量起来。若是在户外打坐,人身上的体温,会融化掉落在身上的飞雪。而此处,并没有看见有大的堆雪,类似于人形。 “砰”!就在祝玉妍内心着急之时,且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便在祝玉妍身前不远,一堆雪花从地面上喷洒而起。而一个少年亦破雪而出。那少年站立在她面前,双眸紧逼。乌发翻飞,俊美逼人的面容有些苍白,隐藏在乌发之下,更显俊秀。他的面颊上隐隐还沾有雪花。 “不负!”祝玉妍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整颗心都被重逢的喜悦所填满。这种喜悦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三个月的奔波之苦,也在看见他的这一刻消失殆尽。原本空空荡荡的心也忽然之间被填满了。也有什么感情在她的心上破土而出。这种喜悦让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呆呆地重复着他的名字,“不负,不负……” 一声声,温柔缠绵到了极致。 然而,在这一刻,痴痴看着边不负的,不仅仅只有祝玉妍,还有杨令仪。杨令仪看着他的眼神近乎痴迷,喃喃道:“我知道,你便是我一直等的那个人!” 只是,此时的祝玉妍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听到杨令仪自言自语的话。如果这个时候,她有听见,或许有些事便不一样了。只是,一切由天不由人。 听到祝玉妍的声音,边不负缓缓睁开眼,刚开始是迷茫,他眼中的焦距慢慢聚拢。然后,当他的视线落在祝玉妍的身上时候,天地之间,仿佛也只有那个影子而已。他乌黑的眸子顺也不顺地盯着祝玉妍,带着天真的、懵懂的喜悦。这眼神,却是让祝玉妍想起多年前初次见到边不负时候的样子。 “师姐,我不是在做梦吧。”他仿若还在梦中,这些日子以来,他梦见过太多次的祝玉妍,梦境与现实的交织,思念与担忧重叠,让他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听见他这般说,祝玉妍心中一酸,眼圈便微微湿润了,笑道:“不负,对不起,是师姐不好,我来迟了。不过,没关系,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听到她的话,边不负迷茫地神色渐渐消失,清醒之后带来的是狂喜,他狂喜地望着祝玉妍,一下子便掠到了她的身边,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却发现祝玉妍的面前有人挡住了他。边不负皱了皱眉,想也没想,便把碍事的人推开。 杨令仪只觉得身体被一个大力推开,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摔倒在雪地上让她感到一阵疼痛,手掌却是蹭破了,鲜血滴落在雪地上,是一点一点的红,瞬间侵入雪。杨令仪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嘟囔着嘴,抬起头愤愤瞪向那个罪魁祸首之时。却见他撒娇一样,将头靠在十三的肩膀上,双手环抱着十三,而十三也温柔如水地看着他,安慰一般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那画面真的很美好,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们二人一般。虽然她“丑陋”的面容和他的绝色,看似不搭,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师姐,我好开心,你竟然来接我了。” 祝玉妍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负,我这个样子,你如何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不知道。”声音有些闷闷地撒娇,“反正,不管师姐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我都可以一眼将你认出来。” 听到他的话,祝玉妍心中更是欢喜,面上也丝毫不掩盖自己。 “师姐,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嗯。” “师姐,以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好。” “师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嗯。” …… …… “喂,你刚才将我推到了,真没礼貌。”听见他们的话,杨令仪觉得很生气,就似乎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般,她走过去,便将边不负和祝玉妍推开,叉腰气呼呼地指着边不负,“你做什么这般欺负我。” 边不负面色一冷,心中恼怒这个讨厌的丫头。 杨令仪看见他眼中升起的杀气,心里竟然惧怕了几分。他和师父长得很像,只是,刚才那样温柔无害的模样,没有想到转瞬之间,便变成这样可怕的样子,发怒的模样似乎和师父有几分相似。杨令仪自然不知晓,边不负在面对祝玉妍和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孔。 杨令仪顿时觉得受了委屈,眼圈一红,道:“你不是师父的儿子么?我是杨令仪,师父说,我在昆仑山十七年了,便是……” 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害羞,杨令仪面颊一红,支支吾吾道:“总之,便是为了等待你的出现。” 她一说此话,便是突然将祝玉妍惊醒,她突然想起杨令仪之前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秀眉微蹙,莫非杨令仪说的那个人便是不负?而且,祝玉妍一个闪身顿时又将杨令仪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方才沉醉于和不负的重逢之中,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庆幸杨令仪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又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喂,十三,你做什么又抓我!” 祝玉妍瞥了她一眼:“圣女大人,我不是十三,你莫要再叫我十三了。我抓你自然是因为我们想要离开这里了。” 她转头对边不负道:“不负,其他的不用多说,我们现在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可不能离开这里。”原本站在一旁的莉娜依雅突然出声,她看了看边不负,又看了看杨令仪和祝玉妍,嘲讽地笑道,“祝姑娘,要带走边不负,你可没有那个本事。即便是你抓住令仪,你也带不走他。不信,你自己问问边不负,他会不会跟你走?” “笑话,我师弟自然是……” 祝玉妍的话尚未说完,就感到手被边不负握住,回头,就看见边不负对着她笑了笑,虽然他在笑,但是他的眼中有着悲凉之色。他握住祝玉妍的手,将她的另一只手也紧紧握住,这样一来,她便没有办法控制杨令仪。祝玉妍一急,急于挣脱边不负的控制,却突然发现无法挣脱。她惊讶道:“不负,你……” “师姐,抓不抓她无关紧要。也不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了,师姐,让我好好看你。” 言罢,他抬手,用金针在祝玉妍脸颊上刺了刺,原本平凡的脸退出,露出他熟悉了,那张娇媚绝美的面容。只听见杨令仪“呀”了一声,而祝玉妍有些恼怒,狠狠地瞪边不负。但是这模样,在边不负看来,又是特别可爱。 “笨蛋,你到底在做什么?”祝玉妍被边不负专注的眼神看得一羞,同时,又被他从自己手上放走唯一的筹码而恼怒。 边不负却是不语,从袖子里面取出白玉簪子,看见这个簪子,祝玉妍一愣,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边不负为她将白玉簪插、入她的发髻间,那动作极慢,又带着小心翼翼地珍惜,生怕弄疼了她。 “师姐,以后莫要再弄丢啦。” 第55章 重逢(2) 这个白玉簪,的确是祝玉妍来到昆仑山后,在那场悬崖之战当中,被箭扫落到悬崖的。然而,白玉簪却又重新到了边不负的手中。这背后意味着什么?难道说,其实从一开始,她的行踪就被…… 想到某种可能,祝玉妍面色一变,猛一下抓住边不负,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负,你什么意思?” 本有千言万语,然而,祝玉妍这一问,边不负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悲伤又无奈地看着祝玉妍。 “开什么玩笑?”祝玉妍勉强自己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还说,以后都不会分开了么?刚才不是还说,要一直都和我在一起么?那么,不负,你刚刚对我说这句话又是何意?我不明白。” 边不负紧紧咬着双唇,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专注地看着祝玉妍。 “呵呵,祝姑娘,你是在说笑么?”莉娜依雅突然笑了起来,“边不负是我大明尊教的少主,未来的大尊,自然是要留在我昆仑山的。难道他还要回到你们中原武林,当阴癸派的男弟子?嗯?据我所知,你们阴癸派是以女为尊吧。我堂堂昆仑山少主为何要去中原卑躬屈膝,还被一群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追杀?” “闭嘴!”祝玉妍转身,足尖一点,红袖招已经是向莉娜依雅而去,莉娜依雅根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对她发难。手中的兵器也同时出手,心道,这小姑娘,当真狂妄得很,在他们的地盘上,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对于莉娜依雅,祝玉妍心中早有恼怒不已,出手再不留情:“莉娜依雅,我和你的事情尚未了解。再如何,她也是我师叔。我阴癸派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听到“师叔”两个字,边不负胸中一阵激、荡,这么一激荡,血气便是一涌,一阵剧痛传来。方才,他在雪下练功,然而在听到祝玉妍着急的呼唤他后,便什么也不顾的破雪而出,致使体内真气翻涌,依然受了内伤。再听到祝玉妍提及自己的“母亲”,心情动、荡由此可见。 “砰”一声传来,之间莉娜依雅的身体重重飞出,却是倒在地上,口中咳血。杨令仪惊叫一声,连忙跑到她身边,将莉娜依雅扶起:“师娘,你没事吧。” 莉娜依雅愤愤地盯着祝玉妍,对着杨令仪安抚一笑:“我没事,令仪,你放心好了。” 祝玉妍上前几步,旋身一转,天魔双斩依然握在手中:“莉娜依雅,我今日便要在这昆仑山取你性命。” 言罢,身体旋转,天魔双斩注入了真气,便向莉娜依雅挥刀而来。 “不要!”杨令仪却是想也没想,身体便挡在了莉娜依雅身前,祝玉妍一怔,连忙回收真气,刀停留在杨令仪脖子上,因为回避不及,已在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有薄薄的鲜血渗透在双斩上,而杨令仪竟然连血都带有一种雪莲花特有的幽冷芳香。 “你做什么?让开!” 杨令仪因为疼痛而眼中含泪,大大的眼睛祈求地望着祝玉妍:“姐姐,不要!”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正打算再次挥刀的祝玉妍却蓦地心中一软——心道,真是见鬼了,每次看到这个杨令仪,就是下不起心。难道是她太过单纯良善的缘故么?她定了定心神:“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今日是一定要将她手刃于刀下!” 杨令仪仍然含泪,明明害怕得连身体都在发抖,但偏偏固执地摇头。 “那么,便莫要怪我了!” 祝玉妍左手一出,却是提起杨令仪,便向一旁扔去,双斩却是再不留情,向莉娜依雅挥了过去。 “叮”一声传来,有什么击在双斩上,祝玉妍只觉得一股大力击了过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气劲迫得旋转了几圈,却稳不住自己身子,转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是边不负将他抱走怀中,她抬头,便看见边不负紧绷的下颔,而他的目光戒备地看着前面。祝玉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惊: 因为那人与边不负八成的相似容貌而感到惊讶。 那人便是大明尊教的大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似乎是毫无声息,但又无声地释放着他的震慑力。只是刚才化解她天魔双斩的那一击,便显示了他超强的实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莉娜依雅则痴迷又崇拜地望着他。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神,亦是数次救她性命的英雄。 原来是他,难怪师叔她…… 可是,师叔才是他的原配妻子不是么?师叔她一生悲苦,最终也是死在了这个无情的男人的手中。 而此时,在祝玉妍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仔细地观察着祝玉妍。那样的眼神太过直接和危险,边不负立时将祝玉妍拉到自己的身后,用保护的姿势拦在她的面前,道:“你有何事,就冲我来。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她。” 就在这个男人出现的那一刹那,祝玉妍便知道为什么边不负不和她离开了。 这便是绝对实力么? “呵呵……”大尊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当中透出邪气和阴冷。祝玉妍看到和边不负极为相似的脸上出现这种神情,心中是十二分的觉得怪异。不负才不会笑得这样阴阳怪气呢。 “祝姑娘,你真当我昆仑山是由你来去自由么?或者说,你太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便是觉得你昆仑山实力神秘而强大,所以我才没有明目张胆地闯,便是偷偷进来的。只是,后来,便彻底意识到边不负对于大尊善母来说非常重要,要想悄悄带他离开,近乎不可能,因此才会出此下策,全力一搏啊。 祝玉妍正待要反驳他几句,却是被边不负拦住,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她走,我留!” “不负!”祝玉妍着急地看着他,听到她的声音,边不负身子一顿,却是强忍着自己没有回头看祝玉妍,只是怕这么一看,变会失去所有的理智,不顾一切和她同生共死,但是,他绝不可以让大尊伤害祝玉妍。 “不过,本座却以为留下祝玉妍,你反而会乖乖地听本座的话。” 言下之意,便是要将祝玉妍扣留在此处,用来威胁边不负么? “令仪,你过来。”大尊突然转头,眼神一变,那眼神当中带着丝丝宠溺,杨令仪乖巧地走到他身边,柔声道,“师父。” 大尊的目光落在杨令仪受伤的脖子之上,眼神渐渐变得阴冷:“是谁,伤了你?” 杨令仪嘟嘟嘴,顿时委屈地眼圈一红,眼神却是往祝玉妍身上飘。边不负心中一紧,却是更将祝玉妍保护地严密了几分。 大尊回头,冷冷地瞪着祝玉妍,阴鸷而暴戾,祝玉妍根本不惧他的目光,同样瞪了回去。 “哈哈……很好,很好……不惧本座的女人,你当是第二个……”大尊的眼神中微微出现迷茫,似乎在透过祝玉妍怀念什么人,“很久,没有人这样直视本座了。你们阴癸派总是这般教养弟子的么?不负不惧我,你便也不惧我。” 祝玉妍开口道:“心中有了保护之人,便是无所畏惧。” 听到她的话,边不负心中又是一热,讷讷道:“师姐……” 大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意,转头看了看杨令仪,却见杨令仪有些呆呆地看着边不负,笑道:“令仪,你可知晓,那个少年便是本座唯一的儿子,也是本座为你订下的未婚夫婿。不负,你今日便在这大光明宫娶了令仪!” “什么?” 边不负和祝玉妍全身一震,震惊地瞪着大尊。 祝玉妍此时,却突然觉得一种钝痛袭向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一听到大尊言明杨令仪和边不负的亲事,会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心脏会突然如同停止了一般。恍若,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难道,难道她对边不负,对自己以前以为的“妹妹”,后来的“弟弟”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有了刻骨铭心的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啊,对了,原来如此,难怪,当初纱利雅对边不负表现出好感的时候,她会觉得心中不喜,难怪,她会为了边不负而独闯昆仑山,即便知道胜率不大,仍然不惜生死的孤注一掷!原来如此么。 边不负着急地回头,便看见祝玉妍似喜似悲,似明了,又似解脱,似欢喜,又似害羞地看着他。 祝玉妍想通了这一层,她本也不是矫情的女子,在这一瞬间了解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再也不会放过了。她紧紧握着边不负的手,动了动唇,无声说道——“别在意。” 再看杨令仪时候,却见她双颊泛红,只有害羞,却无震惊,善母同样是一种本该如此的表情。果然,这一切都是很早之前就订好的。 祝玉妍忽而对着大尊嫣然一笑,声音慵懒而娇媚:“别开玩笑了,大尊,说什么婚姻父母做主,这在我看来,这些都是狗屁!” 第56章 大尊之谋 不错,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于祝玉妍来说,什么都不是,如果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那么,即便是江湖儿女,或多或少都会在意。不过,可惜的是,她祝玉妍原本便是来自于恋爱婚姻自由的世界。 “开什么玩笑啊,大尊。不负自小便是在我阴癸派中长大,若要说到什么婚姻缔结,也应该是作为不负师父的我母亲来决定吧。作为从来没有尽到过自己父亲责任的您来说,又有什么资格来决定不负的亲事呢?” 大尊紧紧盯着祝玉妍,面色越发暗沉,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要发怒之时,他却沉沉地笑出声了:“祝姑娘的见解果然独特,不过,在这昆仑山,便是本座一言既出,便是容不得任何人反抗的。在这里,本座便是至高无上的的存在!哈哈……” 放肆的笑声沉沉传来,那声音仿若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全部向祝玉妍挤压而来。那人,便是使用的内力!祝玉妍的天魔功在体内同一时间被激发,瞬间住满她身体的每个部位。然而,这股来自于大光明宫中最高玉座上的男人。祝玉妍只觉得自己的真气在这股外力的逼迫下渐渐消散,而体内的气血也在同一时刻翻涌而出。然而,这种压力大尊只是针对祝玉妍一人而言。边不负扶住祝玉妍的身体,将真气注入她的体内,在得到边不负的帮助后,祝玉妍稳住自己的内息。只是,觉得在这第一回合的交锋当中,心中感叹一声——真强啊。 “你,言而无信!”边不负怒极,“你让我留在昆仑山,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娶这个女人!” 他厌恶地看了杨令仪一眼,因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杨令仪只觉一阵难过。 “无知小儿!”大尊言毕,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股气劲弹过去,杨令仪瞬间昏倒在地。见她昏过去,大尊才淡淡道,“《天魔策》原有十卷,在汉朝之时魔门因受打击而四分五裂,到处逃窜,导致了《天魔策》的迭散遗失,到如今只余六卷。分别在魔门两派六道之中。然而,却有极少的人知晓,在我昆仑山便有其中失传的一卷。当初,本座远赴中原,便是为了收集天魔策当中其余的部分。” 因此,你便是利用了师叔,窃取了我阴癸派的《 天魔秘》吧。 “经过本座的探查,方知晓,我昆仑山的武功与阴癸派的天魔*最为契合,若是合修二者武功,那么天下武林将难有敌手。哪怕是面对中原第一人的宁道奇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当年本座在修炼之时,武功太过霸道,竟然功亏一篑。”谈及这段往事,大尊的声音里便是有些沉沉的遗憾,那一次的失败也便注定了他此生再无机会将二者融合,难以达到至高的武学境界,“本座失败之后,闭关一年,终究让本座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办法,说到底,也便是从阴癸派的《姹女功》所觉悟。” “姹女功”,这便是师叔和婷姨所修炼的功法,那便是讲求“双·修”之道。如果他提到……那么……不,真是疯狂。 看到祝玉妍和边不负眼中同时出现的了悟和震惊。大尊似笑非笑:“真是聪明的孩子,便是如你们所想。祝姑娘是纯阴女体,令仪同样是。本座教会令仪的功法内息、包括不惜代价,每日喂服她珍贵的雪莲花。便都是为了将她的身体打造一个完美的辅器,辅助本座的儿子能够确保成功,将危险性降到最低的辅器!不负,你看,这便是本座送给你的最珍贵的礼物!你是本座的血脉,本座最看重的原本便是你!” 这个大变、态!听他说到这里,祝玉妍只觉得大尊为了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到了近乎变、态的执着。自己失败了,便要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儿子完成他的愿望,不惜将自己的儿子作为一枚棋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想出这般变、态的方法,来教养了一个少女。看到昏迷在地的杨令仪,祝玉妍忽然有些怜悯这个在沉睡当中,显得纯洁无暇的少女。 她在大明尊教中尊贵的身份,包括大尊对她根深蒂固的教养。都是虚假的。祝玉妍的耳边似乎回想起了杨令仪天真烂漫的声音: …… …… “从我有记忆开始,便是生活在这昆仑山上,师父和师娘很疼爱我。可是他们却不许我踏出大光明宫一步。我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昆仑山。” …… “师父说,我长这么大,在这大光明宫中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出现,如果他出现了,我便是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可是我都等了十七年了,也没有等到他出现。哎,我每天都在盼望着他出现。真是急死人了……” …… 杨令仪的存在便是为了边不负的修炼。 不知是谁要更可悲一点。但是不管如何,她,祝玉妍才不要将不负让给别人,绝不! 祝玉妍回头,同样在边不负眼中看见了相同的坚定。 边不负对着大尊摇摇头:“这一切都是你所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不想要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我也不想成为武林至高人。我只想一直和师姐在一起,不管她在哪里。如果没有师姐在我身边,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师姐的,我绝对不会娶杨令仪!” “混账!”大尊暴喝一声。 转瞬已经掠到祝玉妍和边不负的面前,边不负和祝玉妍早有准备,双双从左右两边攻向大尊。他们从小一同长大,这种默契已经不需要用言语和动作来交流。一时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大尊的一击竟然被他们封住。 “不错!祝丫头,如果是你母亲在这里,或许能够和我打成平手。不过,你的内力却是远远不及你的母亲。”大尊一掌击向祝玉妍的胸膛,祝玉妍险险避开。 “若是你想击败我,除非能够练成天魔*第九层!不过,在我看来,你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祝玉妍听到大尊提及自己的母亲,是啊,母亲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到底,到底在何处? “没想到,祝艳影乾纲独断,决绝果敢,没想到生的女儿却是有些柔弱了些。” “我娘是我娘,我便是我!”祝玉妍手中的天魔双斩从左路斩向大尊的左手,却是被他轻松地弹开。“便如同,你是你,不负是不负一样。永远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不负的身上。他是人,不是一颗棋子!” 边不负心中一热,只觉得哪怕前途渺茫,但是有她在身边,便是什么也不怕。 转瞬间,边不负和祝玉妍已经堪堪与大尊过了上百招。也仅仅是斩下大尊的衣袖而已。然而,只是这一斩,也让大尊有些惊讶。倒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迫得他连身体都向后踉跄了几步。 “有意思。不过,本座却不想和你们玩下去了。” 大尊向后退了几步,双掌瞬间在空中变化,速度快到根本无法捕捉。随着他手掌的变化,周遭的气息渐渐聚拢在一起。祝玉妍也在同时祭出了红袖招,边不负则双掌抵住祝玉妍的双肩,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了祝玉妍的身体内。 只听见空气中发出“砰”的一声,一阵白光略过,地板纷纷碎裂暴起。边不负强忍疼痛,挥开碎裂的地板,却是不愿意伤到祝玉妍。烟消云散之后,祝玉妍怔怔地看在碎裂在地上的红袖招,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边不负上前,抱住祝玉妍,两人均感到体内传来一阵剧痛。喉头一热,却是喷出大口大口的血来。 “师姐!”边不负根本顾不上自己,只是觉得祝玉妍的表情很不对劲,红袖招是师父送给师姐的,已经陪伴了师姐多年,而今一夕之间,却碎裂如斯。这般想到,边不负对大尊的恨意又加上了几分。 “很好,不负,本座便是喜欢你这样的眼神。”大尊脸色出现一丝满意之色,“就是这样的表情,才不愧是本座的儿子。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你应当更恨本座才是。就是这种恨,让你变强吧。” 言罢,大尊抬起手,祝玉妍只觉一股吸力传来,边不负想要抓住祝玉妍,却径直被弹开。祝玉妍却已经被大尊挟持在手中,瞬间便被点了穴道。 面对边不负越来越深的恨意,大尊笑了起来,那声音,极为阴冷:“真好,若是想要打败本座,便娶了杨令仪,达到武功的至高境界,到时候,你便能杀掉本座,救回这丫头。到时候,你想和这丫头双宿双栖,天下间便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你了。” 大尊一面说,一面挟持着祝玉妍离开,祝玉妍回头,她的眼睛极美,暗含了不舍和依恋,这便是最后的最后留给边不负的记忆。让他几乎肝肠寸断的眼神,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是那样的莫可奈何。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第57章 合欢散(1) 在大尊面前,祝玉妍深深地感到了一种无奈,这让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地便被大尊挟持。然而此时,身上的内伤却及不上心上的伤。她远远望着边不负,而边不负的眼神,那么悲伤无奈的眼神,却是让她很心疼……不负,你别哭……他一直是个爱哭的孩子吧…… 渐渐地,她却是再也看不见他了。 于是,她缓缓闭上眼睛,而体内的真气也似乎在同一时刻运转,是以为身体内部受到了重创,而真气在自我弥补。 很快,祝玉妍便进入了入定的状态,她根本不知道大尊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感到体内的疼痛在渐渐减少,丹田之内发出一阵热热的温暖的气息之时。祝玉妍方才睁开眼睛。 这里是一个石室,如果感觉没错,应该是个地下石室,并不像一个地牢,更像是一个闭关之所。而背对着她,坐着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看背影极为年轻,那是…… “宋缺!”一看到熟悉的人,祝玉妍顿时有些小小的激动,立时起身,跑了过去,只见宋缺双眼紧闭,面色一阵红一阵青,红青交加,煞是好看。听到祝玉妍的声音之后,宋缺面色上的奇怪颜色渐渐消退,睁开眼睛,看见祝玉妍,立时眼中露出惊喜,但是很快这丝惊喜就被他惯有的“死人脸”所代替。 他有些别扭地转开头,冷冷道:“你也被捉住了么?” 一想到被捉的过程还有不负悲伤难过的样子,因为见到宋缺而起的惊喜也渐渐消退,祝玉妍闷闷道:“是啊,那个大尊太厉害。估计我们进入昆仑山,他就什么都知晓了。” 宋缺深以为然,想到那个大尊神出鬼没的身手,宋缺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是,是一种对高手境界的追求。宋缺的脸上全是兴奋之色:“我从他们的乱葬岗醒过来后,便想办法想要潜入进来,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遇上了大尊。他的武功当真是出神入化。不过,我相信,如果再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可以打败他!”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被捉来了么?” “嗯。”说到这里,宋缺有点别扭,“我的武功被他封住,一直想突破,但是都没有办法。” “所以,也就是说……”想到一处,祝玉妍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宋缺一番,“宋公子,从那个时候到现在,也差不多一月了,宋公子都没有沐浴过么?” 言毕,祝玉妍一脸嫌弃地瞬间离他远远的,一本正经道:“难怪,有一股怪味。” 宋缺听罢,脸瞬间张红,羞恼一齐袭上心头。顿时觉得他翩翩佳公子的名号在这个妖女面前算是彻底毁掉了——显然,祝玉妍也想到这个问题,脸上全是全然的欢喜。刚开始见到宋缺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本以为就是世家大族中养出的刻板严肃的那类。结果,后来发生的事情,倒似让她对宋缺刮目相待——能够放下面子伪装成昆仑山杀手、装死、还被关押在这里…… 而原本恼怒万分的宋缺在看到祝玉妍脸上单纯快乐的模样时候,心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这个妖女此时却又如同一个单纯无辜的少女一般,有着最纯净的眼神和最明媚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宋缺默默地将头转到一边去了。 发现他的不对劲,祝玉妍笑道:“宋公子,莫不是恼羞成怒了?” 宋缺咬牙切齿道:“妖女,闭嘴!” 祝玉妍的笑声戛然而止,黯然道:“我从小便被称为‘妖女’,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到底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我从未主动去伤害过任何人,若有为之,便也是维护亲人朋友。你们正道之人不屑于我们,称我们为魔门。可又何曾想过,你们魔门杀人,你们正道亦杀人。正邪之分不过是因为我们修炼的功法不同罢了。佛也罢,魔也罢,也不过如此。你们正道之人难道不是见到我们,难道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是赶尽杀绝么?那么,为了保护同门,而伤害你们,二者之间,又有何区别?” 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宋缺竟然无法回答。他从小出生于正统的名门世家,所接触之人也都是武林正道弟子。然而,在祝玉妍面前,他第一次感到迷惑了……突然之间,宋缺忽然有点后悔,后悔答应梵清蕙来暗中监视祝玉妍和边不负。 梵清蕙!宋缺猛然一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来了。而梵清蕙的面容在他脑海中竟然变得模糊起来,模糊得就如同只是剩下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若不是……若不是你们正道中人赶尽杀绝,我母亲也不会下落不明。我和不负也不会来到关外……也不会到了如今的境界!” 她的声音里有着痛苦,宋缺抬头,便对上祝玉妍闪着泪光的眼眸,宋缺只觉得脑袋“轰”一声,此时的祝玉妍竟然从来没有过的楚楚可怜!宋缺却第一次发现向来强悍霸道的少女竟然也会有如此柔弱的模样。是啊,如果不是,那么,她也不会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这般想着,宋缺内疚不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向来不善言辞,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恰在此时,却听到祝玉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抬头时候,她面上哪里有悲戚之色,全然是狡黠和得意:“宋公子,你看,我刚才的模样你可是觉得熟悉?嗯?扮柔弱,扮可怜,我们阴癸派的女子也是会的。只是我们不屑于那样做,那种模样,动之以情的圣洁模样,再加上楚楚可怜的柔弱之姿。宋公子,你看,那不是慈航静斋的女子们最擅长的么?可是,我祝玉妍是不屑于这样做的。宋公子,我只是想告诉你,正与邪、道与魔,其实有时候只是在一线之间。宋公子,您可莫要恼,只是玉妍见您不是那般迂腐之人,所以才会多叨扰了几句。” 虽然祝玉妍这样说,宋缺仍然觉得羞恼,他羞恼的却不是祝玉妍变脸之快,和逗弄她,他羞恼的是方才对祝玉妍升起的怜惜之心。此时愤愤心道,果然,祝玉妍这妖女的行为举止就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看见宋缺几度变化的神色,祝玉妍心中的抑郁之情消退不少,两个人总归比一个人好,更何况,宋缺的武功造诣并不在她之下。当务之急,应当是想办法脱离这个牢笼,然后再想办法,去看看不负什么情况。实在是放心不下他那边。 “宋公子,让我来试试能不能解开你被封住的穴道吧。你的武学路数和昆仑山的完全不同,而我现在知晓我的武学虽和昆仑山不同,但是系出同源,或许能够一试。” 祝玉妍言罢,就动手在宋缺身上解穴。她刚一按上去,便感到宋缺的穴海内有一股极强的劲力在反弹。祝玉妍不敢大意,将全身的真气全部集中在右手手指间,她只觉得这股真气凝聚之时,自己也“咦”了一声,似乎,比之前要强一些了。当下,也不分心,径直帮助宋缺解穴。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宋缺气脉一通,只觉得全身舒畅无比。而祝玉妍额头冒出汗渍,靠在石室墙壁前休息,宋缺心知祝玉妍破开大尊的穴道,必然是动用了不少内力,心中感激,又想到祝玉妍的行为,只觉得别扭不已,迟疑道:“多谢!” 祝玉妍嘴角微微一弯:“能听到宋公子这声感谢,玉妍觉得很值。” 解开大尊的穴道,的确耗费了她不少的内力,再加上,祝玉妍本受了内伤,刚刚恢复的身体,似乎又虚弱了几分。果然,不过,调息过一两日当时无碍。宋缺穴道被堵住一月之久,即使此刻恢复,依然觉得虚弱不已。二人不敢耽误时间,立时打坐调息。 …… …… “这是什么香气……”一阵幽香传来,起初,这味道极淡,宋缺并未闻到。但是祝玉妍本是女子,对香气颇为敏感,立时叫到,“宋缺,闭气!” 宋缺听完,立时闭气。然而,他们却都感到身体一瞬间就似乎失去了力气一般,内力都被抽、干。纷纷倒在地上,祝玉妍和宋缺心中大惊——这是何种毒药,竟然如此霸道。祝玉妍有些虚弱:“开……什么玩笑……这大明尊教当真怪异得很。都闭气了,竟然是从皮肤渗透进来么?宋缺,不用闭气了,没用!这毒药真是……诡异得很。” “好像……不是毒药……”祝玉妍讷讷道,因为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浑身躁动不已,只是瞬间而已,便觉得小腹内涌起一股一股的热浪……热,全身都热……好像,好像……她回头,怔怔地看着宋缺,而对方也面色潮红地看着他…… 祝玉妍强压□内的一股热浪——开什么玩笑,居然是合、欢散么? 只是,刚刚压下,另外一股更强烈地感觉再次来袭。祝玉妍竟然忍不住呻、吟出声! 第58章 合欢散(2) 当这一声出口之后,不但是祝玉妍,连宋缺也是身子一僵。 祝玉妍死命咬紧牙冠,不让自己再度出声。合、欢散、合、欢散……特么的,大明尊教的大尊真是一个超级大变、态……如此想来,他是故意将她和宋缺丢在一块儿。也是算准了,她会帮宋缺解穴,从而真气大耗。趁他们虚弱之时,便放入迷药。关键是即便他们察觉,也于事无补。这药根本就是从人肌、肤的毛孔渗透进去。而且,这么强烈的药效到底是怎么做的。她以前也曾在落芳阁待过,婷姨为了训练她,也曾喂、服过她媚、药,但是很明显,大明尊教的药比之那个,威力要大得多。 也幸亏曾经受训,祝玉妍的理智尚未丧失。那么,大尊的目的便是让她和宋缺生米煮成熟饭么?然后让不负和杨令仪成亲。一举两得,当真是好计谋。祝玉妍死死咬着牙齿,然而突然之间,她感到一阵凉气传来,好想,好想贴过去…… “宋缺,你理智一点。” 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他的面颊潮红,眼神也透出盈盈水光。看上去,竟然是那样的……秀、色可餐……也难怪宋缺了,媚、药对男人的药效原本便要强过女人。祝玉妍想要提起真气点住宋缺的穴道,气海内却空空如也——该死,竟然还混合了软、骨散…… 祝玉妍暗骂大尊的祖宗十八代,当然,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大尊的性命到底是什么?手中偏转,天魔双斩已然握在手中,祝玉妍想也没有想,便是对着宋缺的大腿一划。宋缺闷哼一声。 该死,为嘛,听到宋缺的闷哼声,祝玉妍会觉得竟然是如此的勾、人和动听。宋缺本就是美男子,比之平日的矜持,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妖娆和魅惑。男人性、感起来,还真是要人命。 被疼痛一刺激,宋缺眼中暂时恢复了几分理智。一回想,便将整个过程想明白,再回头时,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趴在祝玉妍的身上,祝玉妍手中拿着双斩,恨声道:“你再敢进我一分,我便划破你的喉咙!” 那声音听在耳中,竟然如同撒娇一般,却是如此动听。 “我……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如果你是故意的,现在已经是死人了。”祝玉妍低声道,“宋缺,你听我说,虽然合、欢药厉害。但是再厉害的药,都抵不过人的意志力。你是宋缺,不要被这种下三滥的药迷了心智。我呸,这个死变、态,竟然这么龌、蹉的事都做得出来。当真是未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 宋缺点点头,只是他的头又有些晕,祝玉妍的红唇好诱、人,好想好想…… 就在宋缺要亲到祝玉妍的红唇时,她将头一偏转,手下用力,宋缺闷哼一声,却原来她又刺了宋缺一刀。 …… …… “孩子,你看,你所深爱着的女子此刻正在和别人快、活,女人,不过都是水、性杨花!”透过石孔,边不负很清楚地看见宋缺将祝玉妍压、在身下。祝玉妍正在用力推他。这一刻,边不负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从未有过的想要毁灭天地的愤怒。而他的穴道却是被死死点住。 看见他几乎发狂的模样,大尊沉沉地笑声在旁边想起:“看吧,你想救你的师姐,可是,你看,你有这个能力吗?不,你没有?那么,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你什么都不能做?这便是绝对的实力。” 大尊抬起手,在半空中,将五指展开,又慢慢合上:“你看,只有拥有了至高的武学,才能将别人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本座今日如此,你他日亦是如此。本座今日可以玩弄你和祝玉妍、宋缺的命运,皆是因为本座神功盖世。不负,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师姐就此毁掉么。 “据本座所知,阴癸派女子若在练成天魔功前失贞,那么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练成。” …… …… 边不负浑身一震:不错,他说的是真的。师姐承载了师门多大的期望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在这里?他也绝不可以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 “你放了他们。我答应你!”终于,边不负闭上眼睛,淡淡说出这话,“你记住,今日你如此逼迫于我,他日,我边不负,必报此仇!” 听他如此答道,大尊沉沉地笑声在石室内回响。 听到他的笑声,祝玉妍睁开眼,蓦地看见石孔之后那双幽邃沉痛的眸子——那是,不负!似乎再也不看她,那双眸子骤然闭上,却是转身离开。祝玉妍忽然觉得一种深深的羞耻感和不堪——怎么能让他看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身下,祝玉妍手上感到一阵濡湿——那是宋缺大腿上浸出的鲜血。他的额头全是汗渍,眼中尚有理智,疼痛和失血过多让他的面色苍白,然而,那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恨,有的便是内疚。 随着一声响动传来,石门被打开。石室中的香味立时散去,却是被另外一阵清香所代替,随着这香气的袭来,身体上的那股燥热感也渐渐消退,理智也在渐渐恢复。这便是解药了吧。 大尊看着倒在地上的祝玉妍和宋缺,就如同在看毫无反抗的蝼蚁一般。 祝玉妍咬咬嘴唇,一字一句道:“你!逼——他做了什么——” 他出现在这里,刚才不负出现在此,大尊的目的便是要让边不负看见这一切,那么,此时,他肯轻易解了他们的毒。必然是边不负牺牲了自己,和他达成了某种协议。 大尊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他允诺本座什么,你应当明白。” 祝玉妍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愤怒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祝姑娘,在你没有能力对付本座之前,一切都是枉然。你们两个,便在此处好好待着吧。等到不负练成神功,本座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哼!你便不怕不负神功练成之后,要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你么?” “那又何妨?”大尊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脸上还犹自带着兴奋之色,“本座的杰作已经完成,即便是死去,本座已然心满意足。更何况,本座是不负的亲生父亲,他若能狠得下心来杀掉本座,那便说明他已经有能力继承这大明尊教的,那么本座的大业也便是后继有人啦。哈哈哈……” 大尊拂袖而去。 “卑鄙!” 虽然对他们的对话一知半解,但是联系之前之后的事情,其中的恩恩怨怨也猜到了几分。宋缺看见祝玉妍愤怒、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有几分担忧。而后,又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羞愧不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祝玉妍。然而,看见她眉宇间渐渐流露出伤心难过之色,不禁脱口道:“你也莫要太过难过,凡事也无绝对之事。我们此时,应当想办法脱离此处方是上册。” 宋缺此话对于祝玉妍来说当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清醒过来。 不错,在此做这些小儿女姿态,是于事无补,应当重整精神,好好思索一下下一步应当如何做。祝玉妍沉思片刻,道:“不负若是应了那个大变、态,也应当是权宜之计。我想此时,他也在想尽办法,我们也不应该在此坐以待毙才是。” 如此想到,精神大振,便是起身检查石室周围是否有机关。 …… …… 那个人,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边不负闭了闭眼,为了逼迫他,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然而,让他感到最绝望痛苦的是,师姐那么难过,就在他的面前,然而他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力感,而他在那一刻,心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从未有过的对力量的强烈地渴望,是有那么一刹那,有一种被蛊惑的感觉。但是,他绝对绝对不要用那样的方式获得力量,也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师姐。 “你的名字是边不负么?”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过来。 杨令仪小心翼翼中带着好奇地看着他,明明是毫不掩饰地打量,却因为那眼中的纯真而不让人厌恶。只是,一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的杨令仪,边不负就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这样的态度让杨令仪也有些生气,她上前推了推边不负的肩膀,“你是我夫君,怎么如此对我不理不睬?” 边不负直接将眼睛闭上,不过,这么一推,却也让杨令仪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你被点穴了?” 边不负心道,若不是被点住了穴道,他会这么任由她推让自己么。 “圣女大人,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大尊说了,在正式拜堂之前,您不能见您的夫君!”*一路小跑着跑了进来,她皱了皱眉,一不小心,圣女就跑过来了。 杨令仪嘟了嘟嘴,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他嘛。再说我从没听说过我教中有这个规定。” “圣女忘记了,大尊说了,这次婚礼按中原人的习俗来办!” 第59章 知己 听到“婚礼”两个字,边不负的脸上掠过厌恶之色,杨令仪愣了愣,似乎有点不相信,讷讷道:“你是不愿意和我成亲么?可是我从小便知道,我将来要嫁的人是你。这么多年,我在昆仑山上都是为了等待你。师父说,只要和你成亲以后,我就可以到外面去玩。你不可以讨厌我,因为我喜欢你。” 边不负冷笑道:“笑话!” 听到他终于和自己说话,杨令仪顿时觉得有些欢喜:“你和我说话,证明你便是不讨厌我的。我知晓,和我成亲,你肯定和我一样欢喜。” 这话顿时让边不负无语,他真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用师姐的话说,便是那个“神逻辑”。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见到边不负没有回应,杨令仪的眼圈一红,潸然欲泣,那模样,说不出的楚楚可怜,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定会觉得是有人欺负了她去。只是,边不负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做。 “少君,您不可以这样对待圣女,圣女大人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等待您,况且,圣女是大尊为您亲自订下的亲事,您不可以这般对待您的妻子。” *似乎极为愤怒,她同杨令仪从小一起长大,早已经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疼爱,更何况杨令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她便是见不得有人欺负了她。以前有个十三,现在又是…… “*,你莫要和少君哥哥这般说话。” “少君哥哥”!听到这个称呼,边不负更是无语,莫名其妙的主人便是有莫名其妙的仆人么,只是,想到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的祝玉妍,边不负忍了忍,忽而对着杨令仪微微一笑。只是,这一笑,就仿佛是融化了一池春水,刹那间的温柔,却让人仿若感到了灿然的桃花绽放。杨令仪和*都有些看呆了。 却听见边不负道:“圣女妹妹,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听得他温言细语,杨令仪哪里还会反驳,连忙点头,便用眼神示意*出去,*心中恼恨,但是又莫可奈何,只得愤愤地走了出去。 等到*一离开,边不负的眼中顿时涌上了一层忧郁之色,这忧郁出现在这张漂亮俊俏的面容上,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疼。杨令仪亦是这般。 “圣女妹妹,我不是不乐意娶你。只是,你当是见过我师姐的,她同我一同长大,我从小就和大尊分离,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陪伴在身边的便只有师姐了。”这几句倒似边不负的真心话,因此听来也格外的真诚和让人动容,“我自小便当师姐是我——亲姐姐。现下,她为了救我,生死不明,被大尊关押起来。你说,我又如何能与你在这种情况下成亲呢。我当师姐是我的——长辈,在这种大事上自然是希望她能够亲眼看见的。至少,我要确认她是安全的。” 杨令仪性子本就天真烂漫,听到边不负的话,丝毫没有怀疑,然而不知为何听见他如此关心他师姐,心里面却有些闷闷的:“少君哥哥,原来那个十三是你这么亲近的人啊。你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会很感谢她的。” 感谢,他恨不得杀了她才是。边不负耐着性子,声音愈加温和了几分:“我一见你,便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大尊将他们关在石室,除了我师姐之外,还有我师姐的……恋人……你帮我去瞅瞅他们,帮我给我师姐带一句口讯,让她知道我平安,好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边不负说他的师姐和她的恋人在一起的时候,杨令仪心里面的那股子闷气顿时烟消云散,点头爽快道:“那可不就是一件小事么?” 边不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请你告知她,月圆之夜是不负洞房之喜,不负感激师姐十一年看顾之恩,到时务必请师姐喝上这杯喜酒。” 听到边不负言语之间已经同意与她成亲,杨令仪很是开心:“离月圆之夜不过区区五日,到时候,我一定说服师父让你师姐来喝我们喜酒的。” “如此,多谢了。” 杨令仪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什么,回过身来,面颊有些羞红,却是靠近了边不负,手指快速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轻声说:“血脉不通很难受的,我便只能帮你到这里,师父点的穴,我可解不完。” 虽然她没有将他的穴道完全解开,却也不是之前莫可奈何的地步,体内真气隐隐可以提起,只要慢慢导入,便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边不负又对杨令仪笑了笑:“你真是个好姑娘。” 杨令仪面色更红:“你只要和我成亲,师父和师娘便不会为难你的。” 言罢,杨令仪娇羞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出去。等到她一离开,边不负面色的笑容骤然收紧,手指握了握,从体内收敛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真气,凝结成气流,试图冲破穴道。他心知,若是不想出办法,大尊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和杨令仪…… …… …… 石室之内,祝玉妍和宋缺皆打坐运功,二人的额头都沁出汗水,祝玉妍只觉周围的时间似乎都静止了。而她唯一能听见的便是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的,身体似乎升起来了,在空中慢慢飘浮,游离在云层之上,恰在此时,日出东方,金光万丈,她被刺得眼睛一闭……几乎在同时,祝玉妍和宋缺睁开眼睛,看着对方,而他们敏感地感到在对方的身上似乎多了几丝不同,眼神中也更敛光华。 “宋公子,恭喜你。” “同样也恭喜你。” 极致的受伤也可以是一种契机,而他们都是善于抓住契机之人,大尊的功法在她的内力之下,被她渐渐导引吸收,反而成就了她武学的突破。如今,天魔*便是又更进了一层。果然,他的话没有错,如果昆仑山的武功与阴癸派的完美结合,那么,必然可以达到一个至高的境界。 “有人来了。”她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其实那足音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然而此时的祝玉妍已经能够感知了。 不消片刻,清脆的足音响起,杨令仪一袭白衣,快步闪身而入。她径直走到祝玉妍的面前,却是细细打量着她的玉容,不禁道:“姐姐,你当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之前,祝玉妍易容,她未曾见过她真容,待到恢复真容时,杨令仪也只是远远的惊鸿一瞥,只觉得祝玉妍必然是个极美的女子,而直至今日在这石室之内,杨令仪才会这般近距离地打量她,却是越看越觉得祝玉妍美。她的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只不过,她却不甚明白。 祝玉妍眼神复杂地看着杨令仪,道:“我当时挟持你,你为何便要来看我?你心中当真对我没有怨恨么?” 杨令仪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怨恨你?你挟持我是为了救出少君哥哥。你是少君哥哥的师姐,必然也是我的姐姐。” 她的话一派天真,也不知是单纯还是痴傻。听到她说“少君哥哥”,祝玉妍心知便是指边不负了,心里因她如此亲切地称呼边不负,只觉得心中酸酸的。 杨令仪这个时候,却又好奇地回头打量宋缺,道:“哥哥你也生的好俊,难怪姐姐会喜欢你!” “你说什么?” 祝玉妍和宋缺一震,祝玉妍是觉得莫名其妙,而宋缺只觉得心脏一下子跳的极快。 杨令仪摸了摸头,茫然道:“我说的不对么?少君哥哥说,你们是恋人,恋人不是应该相互喜欢的么!” 祝玉妍一听,便知晓必定是边不负对杨令仪说了什么,她眼眸一转,走到宋缺身边,挽着宋缺的胳膊,宋缺的身子顿时一僵。 却只见祝玉妍对杨令仪娇笑道:“既然如此,也不瞒着妹妹了,我与宋大哥便是心悦对方。” 宋缺一怔,却是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 当下,杨令仪再无怀疑,便将边不负要传达的话告知了祝玉妍,末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祝玉妍道:“姐姐放心,我必然会说服师父,放你们出来参加婚礼的。等我和少君哥哥成亲以后,就放你们离开昆仑山。” “谢谢你!” 传话带到,杨令仪觉得自己完成了边不负交给她的任务,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望着她的背影,祝玉妍一时百感交集:“若有可能,我便是不愿伤害你这个单纯的姑娘。只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把不负让给你的。所以,杨小姑娘,不会有什么婚礼的。不负也不会娶你的。” 宋缺的听力极好,即使祝玉妍的声音很小,但是也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刚才因为杨令仪的话而产生的欢喜却在此刻仿佛被泼了一盆冰凉的水,只是觉得心冷冷的。一时仿若飞翔在云霄之上,一时又仿若坠入深谷。这种起起伏伏的情绪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 “大尊可能会答应杨令仪的请求,他或许想看看我们都痛苦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装给他看好了。”不管宋缺此时的心情遭受从未有过的冲击,祝玉妍依旧冷静地分析当下的情形,“月圆之夜,洞房之中。不负是想告诉我,洞房之中是大尊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容易脱身之时。他必然也在想尽办法,那么,到时候我们方可随机应变。宋缺……” 宋缺根本没有听祝玉妍说些什么,他此时的脑海中已经是一片混乱了。等到祝玉妍大声叫了他的名字。他仿佛才回过神来一般,却是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祝玉妍一般。就在方才,他突然意识到——他对待祝玉妍,已经没有办法,从最初一样了。而有些事情,是不能为的。他握了握拳头,低声道:“等我们从这里脱身,我就回中原去了。” 不知道宋缺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一时之间,祝玉妍都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 “不可以在这样了。宋缺在行走江湖之前,家中为我订下了一门婚事。但是我一心向武,根本无心此事。便决定出外游历,不料遇见了慈航静斋的弟子……”说到此处,宋缺真的觉得梵清蕙的影子越来越模糊,“那人拜托我尽可能地监视你们,这一点,祝姑娘早已经了然于心。名义上是监视,实际上还暗示我在可能的情况下杀掉你。只是,宋缺不屑于暗中下手,一路与你们走来,却觉祝姑娘并不同外界所说的那样。正与魔,当真是难分……” 宋缺叹息一声,这叹息带着无尽的心事,祝玉妍听到宋缺这般叹息,竟然感到了一种他语气中的悲凉之感。柔声道:“宋公子,每个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接受的思想也是不同的。” 听到她柔声安慰自己,宋缺转过头来,紧紧看着祝玉妍。一路上,他无数次地看过她,或是戒备、或是怀疑、或是鄙夷……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向今天这般,似乎暗含了千言万语。然而,只是这一眼,祝玉妍就忽然明白了宋缺眼中的深情。 宋缺看着祝玉妍,却是从未有过的专注,也有某种决断的痛苦:“祝姑娘,今日的话,宋某终我一生也只说这么一次。似你这般的女子,没有男人不会心动。更何况,与你朝夕相对、同生共死。宋某自问光明磊落,对你,是心动的。宋某自问不必你师弟差,若我不是宋阀嫡子,便是要与你边不负争上一争,可惜……” 他的声音里有些遗憾,祝玉妍容颜绝世,而看在他眼中,却觉得一阵阵悲凉:“这九个月的时间,是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时候,我也会一辈子记在心里。你与你师弟两情相悦,我拼劲全力,也会帮助你们的。待到回到中原,宋某便会……娶妻生子,继承宋阀。即便此生与你再无相见之日……也会一直祝福你每日过得开心快乐。若我在一日,宋阀也不会和阴癸派为敌!” 宋缺低沉悲伤的话传到祝玉妍的耳中,对她是一种冲击。她怔怔地看着宋缺,这个绝世佳公子,他说他…… 听完他的话,祝玉妍嘴角微微勾起,宋缺,真不愧是宋缺。即便……也是光风霁月,一片磊落。 他们二人皆是决断果敢之人。宋缺深知若是这样的情绪一直困扰着他,那么无法参透一个“情”字,会与他武道有碍,若成心结,后果更是不敢想象。而他本是宋阀继承人,而她是阴癸派传人。莫说是她心里有了边不负,即便没有,他和她根本就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在得知自己心意的一刹那,宋缺也在瞬间决定将这种感情扼杀。宋阀的继承人,本该如此! 那一眼,便是万年,那一眼,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沉默,她或者是他,都需要用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石室中响起了祝玉妍温柔如水的声音:“如此,多谢宋公子。无论如何,在玉妍心中,已经将宋公子当作知己。” “知己。”听到这两个字,宋缺的嘴角也露出释然的笑。 他们看向彼此的眼中,一片光风霁月,是,知己…… …… …… 月圆之夜,昆仑山在月色之中,更显得圣洁和巍峨。千载岁月流转,也唯有昆仑山与日月同辉。昆仑山上大光明宫,在这一夜,注定不平凡。一场婚礼,是大明尊教自十八年前大尊大婚后,从未有过的喜气。大尊之子,大明尊教的少君与圣女杨令仪的婚礼。教中人皆知大尊有一爱子,自出身起便到了一处秘密之地练功。如今,重回教中,以少君的身份回归。而在大光明宫最尊贵的一处,却是安静地诡秘。 “恭喜您,筹划了近二十年,心愿终于要达成了。”莉娜依雅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宫殿中显得尤为阴森,“只是,我不明白,按照您的性子,为什么会一而再地放过祝玉妍那个丫头。” 大尊的抬起手,月光洒在他的手掌上,他用手握了握,似乎想要握住这月光,却什么都得不到:“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不是你想要掌控便能掌控。” “哈哈哈……”听到大尊的话,莉娜依雅仿若听见了这个时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真是好笑,这个话竟然会是出自于您之口么。大尊,您知道吗?就在刚才我为令仪穿上吉服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女人。还记得十八年前,也是一个月圆之夜。我也看见她了。今日,她的孩子要成亲,你说,她会看见吗?她会高兴吗?” 莉娜依雅眼中流露出伤心和绝望:“不,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您为她的孩子谋划了一切,您作出了这些牺牲,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于你,你也不曾解释过一句。这便是您的爱!我很羡慕她,可惜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大尊,我也为您不值啊,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为什么不留下她呢?不过,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莉娜依雅,你逾矩了。” “是,我知道。只是,有些话,我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莉娜依雅突然落下泪来,“我知道,您这么多年来,冷落我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件事。虽然,我,包括她都以为是这样。可是,后来,我却知道,您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您心中所爱只是她而已。可是,因为爱您,所以,这么多年来,我都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昆仑山上骄傲的圣女,是回纥任性的公主。约定的日子便要来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大尊,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也罢,也罢!即便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莉娜依雅叹息一声,声音里全是叹息和不舍:“我恨你,但是我更爱你,我从未唤过你的名字,今日,我便逾矩这么一次。我也想唤您的名字,就如同她一样!” 大尊依然在那里,背对着她,而这姿态如同默许。 莉娜依雅的脸上绽放出少女一般甜美的笑容,声音缠绵而温柔:“杨修齐、修齐……” 便在此时,象征吉时的钟鼓之声骤然响起,在昆仑山顶响彻不绝…… 第60章 婚变(1) 杨修齐,听到这三个字,大尊一阵恍惚……多少年了,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称呼他这个名字。而曾经这般称呼过他的人都已经……昆仑山上,钟鼓馔玉之声响彻不绝,就如同多年前,他大婚之时。杨修齐低头,看了看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子,不再年轻的面容仍然美貌,只是在做一场最终的告别。 他承认,在她唤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仿若有被禁锢的东西被打破了,心,有刹那的松动。但是很快,他脸上的柔软又被冷峻所代替。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应当知晓自己在做些什么。” 在听到杨修齐冷酷的声音之后,莉娜依雅心知最后一丝希望也在这一刻破灭了,他当真是个冷酷无情之人,然而自己爱他到早已失去了自我。甚至甘愿…… …… …… 石室中的祝玉妍几乎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双眼,宋缺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当真有意思,自己的心上人要和别人成亲了,你却一点都不着急。” 祝玉妍翻了翻白眼:“我着急做什么?不用说他们并没有拜堂,这堂拜的成拜不成还两说。即便是真拜成了,只要不负心意不变,只要尚未洞房花烛之夜,那么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再说,这又不是出自于不负的本意。” 祝玉妍这话当真是惊世骇俗至极,宋缺只是震惊,心中叹道祝玉妍当真是离经叛道至极,全然不把这些世俗礼法放在眼里。自他同她坦承心意之后,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也放下。虽然,宋缺承认自己也会不自觉被她所吸引,但他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大不同了。对她的是欣赏、爱恋,亦或者又多了几分羡慕。 “你当真是和这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是不同的。” 石室之门被打开,莉娜依雅窈窕的身姿在月色下的照影下,影影绰绰,她的身后是数十个带着面具的暗部弟子,祝玉妍看见她,讽刺道:“看来,我们真是极有面子,要劳动暗部精英尽出。” “对你们二人,本座亦不敢大意。” 祝玉妍和宋缺当即起身,旋即走出石室,被关押在这里多日,一走出来,祝玉妍抬手便看见圆盘挂在夜空。或许是昆仑山高的缘故,在这里的看到的月圆也比中原看见的要大一些。今夜,月色明净,而这明净之下会染上谁和谁的鲜血呢? 当下,也不停留,在莉娜依雅的押解下快步向大殿而去。 大殿之上,清冷已经被喜庆的红色所代替。外殿上,跪伏着众多教中弟子,在齐声诵读光明教义。等上了台阶,原本押送他们的暗部弟子也悄无声息地退去。只有莉娜依雅带着祝玉妍和宋缺慢慢步入内殿,内殿之中,一片红光,然而,祝玉妍走进去,一眼看见的便只有他而已。 边不负一身喜服,他从未此般盛装打扮过。高官华服,他的头发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斜眉入鬓,眸如寒星,面如冠玉。而他在看到祝玉妍进来的刹那,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而她的眼中赫然也只有他而已。 “祝姑娘,今日是犬子大婚之喜,你是他师姐,定当来观礼。” 沉沉的声音传来,祝玉妍看见了在玉座之上的大尊,他在那里,似乎永远都没有变过。玉座之后,是威仪而庄严的大光明神。玉座的两旁,是燃烧的火光,也映照出大尊和边不负相似的容颜。 “大尊所言极是。玉妍今日便是代替阴癸派来参加我师弟的婚礼来的。只是来的匆忙,玉妍也没有备有什么薄礼,也就只是随身携带了这支白玉簪罢了。”祝玉妍笑着从头发上取下这支白玉簪,边不负似乎极为不理解她的行为,皱着眉头看着她。 祝玉妍走到尚自披着头纱的杨令仪面前,笑道:“令仪妹妹,这支簪子可是不负亲自雕刻的,我便将这簪子送给你啦。” 杨令仪开心地揭开红盖头,红妆之下,杨令仪娇俏可人,然而,祝玉妍看着她此时盛装的模样,心却忽然一窒——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杨令仪笑道:“姐姐,多谢你啦。”言罢,偷偷的瞥了一言边不负如玉的容颜,只觉得头晕目眩,手抬起来,想要接过祝玉妍手中的簪子。 而变故也在这一刹那而起。 祝玉妍手中的簪子却是猛然刺向的莉娜依雅,莉娜依雅本有准备,然而当她要回撤之时,却发现手腕已经被宋缺摁在手中,震惊于宋缺武功的进步。然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莉娜依雅忽然不想反抗了,她抬头望着玉座之上的那个人,那人的目光淡漠,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她,他亦没有出手阻止,白玉簪直直地刺入了莉娜依雅的心脏处。祝玉妍出手极快,也丝毫没有犹豫。 杨令仪惊呼一声:“师娘!”便是扶住了倒地的莉娜依雅。 祝玉妍走到边不负身边,握住他的手,却是对着莉娜依雅道:“我可怜你,但是我不得不杀你。” 莉娜依雅笑了笑:“我知道,在我设计余梦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有今天。但是,祝玉妍,你记住,我不反抗,并不是因为我不能。而是……” 她抬头望着玉座上冷漠的男子,心中早已是绝望——而是因为她早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而玉座上的那个人要他死。这便是她的悲哀,这样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师娘……”杨令仪看着胸脯上不断渗出鲜血的莉娜依雅,早已慌乱成一片,泪水滚滚,却是将妆容也花掉了。莉娜依雅看着这个倾注了自己所有母爱心血的少女,心中有些难过和不舍,这个时候,真正为她伤心的也便是只有她了吧。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孩子,你莫要哭了。我只是睡一觉而已。若我不死,你又如何能……孩子,你不是想去中原么?你等了十七年的男子出现了,你们成亲以后,便离开吧!……其实……” 她的眼中出现一丝怜悯,然后抬头最后看了大尊一眼,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大殿之上,也只是听见了杨令仪的抽泣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殿之上的那个人突然出声了,声音也是冰冷一片:“祝姑娘,本座已经将她的命送给你了,这场婚礼,你也就没有再阻止的理由了吧。” 祝玉妍感到边不负用力地握着她的手,一点都不松开,她的确想过即便是血溅当场,也要杀掉莉娜依雅这个毁掉她师叔一辈子的女人。只是,却没有想过,大尊竟然便容忍了她在他面前杀死她。那么,大尊的心比她想象中却是要更加冷酷。她转头,踮起脚尖,凑到边不负耳边说:“不负,我帮你娘报仇了,你开不开心?” 边不负的身子一颤,心中却是涌起难以言喻的悲伤。他的母亲,是的,尚未相认,便已永诀。而她心爱的女孩,在他所谓的“婚礼”上为他的生母复仇了。 “不负,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 边不负听完,全身大震,眼中全是惊喜,他一直深深的爱恋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然而却不知晓,原来她对自己竟然也会……此时,他在她眼中看见的都是自己的影子,这一刻,边不负觉得即便是死在了这里,这一辈子也无憾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祝玉妍突然推开了边不负,向台阶之上走去,对着大尊一字一句道:“大尊,如果合我们三人之力来和您拼上一拼,您认为我们可有胜算。” “不过三分罢了。” “嗯,三分。”祝玉妍点点头,“是,三分且是乐观之下。在这大光明宫机关重重,您武功出神入化,又怎么可能给我们可乘之机?” 大尊哈哈笑了起来:“不错,祝姑娘,那么,此刻,你便和我一同来见证令仪和不负的亲事吧。” 祝玉妍闭了闭眼睛,似乎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片刻后,她睁开眼,淡淡道:“是,莉娜依雅是大尊要她死的。宋缺公子本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他本是岭南宋阀的继承人,你若杀了他,便是与岭南宋阀为敌。对您来说,毫无帮助。若你承诺放宋公子离开,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同意让不负和杨令仪拜堂!” “师姐!” “祝姑娘!” 宋缺和边不负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他们看她的眼神,一个是动容,一个是痛楚。她自然听见了边不负声音里的震惊和悲痛,只是,这个时候,她只是死死盯着大尊,不放过他面容上的任何表情。 大尊似乎也没有想到祝玉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片刻之后,大尊赞赏道:“真不愧是阴癸派少主,本座允你!” “大尊是一诺千金之人,玉妍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会信守承诺。” 祝玉妍回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负,我让你今日和杨令仪在这里拜堂。这是我的命令,亦是阴癸派少主的命令!” 她的面容被火光照的明明灭灭,边不负只觉得心如刀绞——前一刻还对他温言细语,告诉他,她对他亦是同样的心情,让他欢喜到了极致,而在下一刻,她便冷酷的下命令,让他和别人成亲。 师姐,你的话,我从来不愿意违逆,只是,这一次,我却不想再听了。 …… 第61章 婚变(2) “令仪,你还不过来,和不负拜堂?” “师父!”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杨令仪看了看躺在地上,身体渐渐失去温热的莉娜依雅,又抬头望了望玉座之上的人。这一刻她清楚地感到了一些害怕,身体不自禁地抖了抖。 察觉到了杨令仪的害怕,大尊脸上的冷酷之色消去,且见他眼中的杀气尽退,却多了几分柔和:“令仪,你和不负是本座在这世上最为重要的人,你们二人成婚,本座便再无牵挂了。” 或许是因为害怕大尊,杨令仪怯怯地走到了边不负的身边,用手拉了拉边不负的衣角,道:“少君哥哥……” 听到他的话,边不负才如梦初醒一般,他望着祝玉妍,祝玉妍玉容严肃,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边不负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他倔强而不甘,祝玉妍似乎不为所动,神色中的决断不容拒绝。 末了,边不负终究点了点头。 大尊见状,拍了拍手,大门瞬间被打开,十数个弟子相继进入,从他们的服装上可看出是教中高级弟子,甚至有五明子。众人进入大殿后,立即跪伏在地上,对于躺在地上的莉娜依雅都没有看上一眼,也许这种事情在教中早已司空见惯了吧。 “今日让你们来,是为了见证本座的儿子和本教圣女杨令仪的婚礼。婚礼之后,边不负便是本教未来教主!” “恭贺大尊,千秋万代,恭贺少君、圣女百年好合!” “好好!” 大尊极为欢喜,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让他原本冷酷的面容柔和了几分。司仪立时走上前,吩咐了几句。杨令仪柔柔地瞥了边不负一眼,然后放下头纱。祝玉妍见状,却是直接走向了大尊的玉座之上,教中人似乎极为惊讶,但见大尊并没有特别的表示,也就埋下头去。 大尊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胆敢站在本座的身旁。” “今日是不负新婚之喜,我这作为师姐的,今日是代表我母亲要来喝这媳妇茶,有何不可?” 大尊听罢并未说些什么。司仪见状,便知这是默许了这个少女的行为。随即张嘴,声音高而尖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虽然……但是祝玉妍的心也有一种莫名地酸涩,看见自己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和其他女人拜堂成亲,这种经历还真是……永生难忘呢!不负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一眼都没有抬头看祝玉妍。她便知道,凡是她要他做的,即使再为难,他也会去做。不负……不负……这样的你,她祝玉妍又怎么会…… “好了,少君,圣女,现在去给大尊敬茶了。” 两个女弟子将茶端到边不负和杨令仪面前,边不负拿茶杯的时候,手有点抖,他是在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痛苦。在大光明宫,他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拜堂成亲,而他却要把茶敬给自己此生挚爱。 师姐,到底为何要对他下这样的命令? 边不负步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觉得脚步沉重,而祝玉妍便站在大尊玉座之旁,她站在那里,边不负忽然觉得自己离她很远很远。而她似乎天生便是站在高位的人,是,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仰望。 边不负面无表情地走上去,直接将茶杯递给了大尊,大尊慢慢品了一口,似乎极为开心,也根本不在意边不负的冷脸:“不负,从今日起,令仪便是你的妻子了,你要好好待她。” “师父!”杨令仪嗔怪地唤了他一声。 大尊沉沉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开心:“傻丫头,你应该改口了。” 杨令仪羞红了脸,将头埋了下去,片刻之后,才传来她细弱蚊蝇的声音:“爹!” “好好好!”大尊喜得用手连拍扶手,看着边不负和杨令仪的眼中俱是疼爱之色。他曾说他只是将杨令仪看作是帮助边不负修炼的辅器,然而祝玉妍却忽然觉得也不尽然,因为他对杨令仪的疼宠绝不像是虚假的。 “好了,令仪,你去给不负的师姐敬茶吧。” “嗯。”杨令仪将茶杯端到祝玉妍的面前,“师姐,请喝茶!” 自从她将茶端到祝玉妍的面前,边不负才仿若有了刹那的反应,他怔怔地看着祝玉妍伸出白玉般的手接过茶杯,她的手那么美,也竟是那么的无情…… 突然,祝玉妍挥手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也在刹那间泼向杨令仪,杨令仪发出一声尖叫声。一切的变故都在刹那发生,大尊两步上前,却是用内力凝成一股气墙,拦住泼向杨令仪的茶水。祝玉妍退后两步,左手拉住了边不负。右手却是扣住了玉座上的机关,根本没有任何人看见她出手,就在同时,宋缺掠身上前,拦住了想要回击地大尊,大尊怒极,就在玉座之下,一个机关刹那打开,祝玉妍已经拉着边不负掉落下去,那机关瞬间便合上,就在机关阖上的刹那,大尊发出的十枚七星钉也尾随而入。 大尊怒极,一掌将宋缺击飞,宋缺落到地上,便被大明尊教众围上。 大尊上前,在玉座上寻找,想要打开机关,却是徒劳。他一甩袖,向宋缺走去,面色铁青,抬起手,立时便想将宋缺毙于掌下。然而似乎顾虑到了什么,这一掌终究没有落下。 “我想回中原了。” 宋缺此言一出,大尊陡然明白,为何之前,祝玉妍要特别强调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信守承诺。 “大尊,祝姑娘已经信守承诺,让边不负和杨姑娘拜堂,那么请您也信守承诺,放宋某离开。” 他坦然望着大尊,脸上丝毫没有惧怕之色。怕,他当然是不怕的。 “好好好!”大尊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他的确没有想到自己设计了那么多,在最后居然栽在三个乳臭未干的后辈手中。祝玉妍,真不愧是阴癸派的传人,她从之前便想好了后面的每一步。难怪,在和他作出交易的时候,她会特别强调“无论发生何事”,而她也的确说到了“以拜堂”作为交换,她亦信守了承诺。 “若本座不愿意信守承诺呢?”大尊阴晴不定,“真是好得很,竟然这样摆了本座一道!本座还真想将你们碎尸万段。” “你不会杀我的。”宋缺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大尊,他发动内力,却是对着大尊一人传音,“舅舅!” 此言一出,大尊面色一变,神色复杂地看着宋缺,抬手挥了挥,教众见状,纷纷退出大殿。而这个时候,大尊才忽然意识到杨令仪的存在,杨令仪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一片红绸缎——就在刚才,她想留住边不负,而他却是那样毫不留情地盯着她,而她也只是剩下了一截红绸缎罢了。她的信仰,她盼了十七年的存在,在那一刻,如玉山倾倒一般,再也不复存在了。 杨令仪面色惨白,似乎她的灵魂也在这一刻被抽离了。 “令仪!” 杨令仪坐到在地上,听到大尊唤她,她睁大了眼睛,空洞而悲伤,泪水便顺着眼眶落下。大尊似乎极为不忍看到她这般模样,咬牙切齿道:“令仪,你们已经拜过堂,本座自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守着你。” “你又是何时知道的?” 他这话是对宋缺说的,他这话一开口,宋缺便知晓大尊是默认了此事。 宋缺扯了扯嘴角:“我也只是怀疑,却原来是真的。” “怀疑?哼!” “有很多迹象都让我怀疑。你被可以从一开始就杀掉我,哪怕我是岭南宋阀的嫡子,在这昆仑山,你完全可以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我。你执意让边不负的婚礼按照中原的理解,你的容貌特征都只能说明你原本便是中原人。”宋缺顿了顿,心中想到,这一切还真是缘分,在沙漠中遇到边不负,那个时候,就对他这个魔教妖孽没有办法讨厌起来,原来他本来便是他的表弟,“不过,让我真正怀疑的是,我和祝姑娘所待的那个石室,根本不像是个囚室,更像是闭关之所,而且应当是您闭关练功之地。而我们在石室里无意间发现了一块碎裂的玉佩,我们将它拼凑起来,发现上面有两个字——‘修齐’!我却知晓,我的母亲有个弟弟,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失踪了,而他的名字便是‘修齐’。那个时候,我便有了这个怀疑。本来也仅仅只是两分的猜测,而刚才您那样轻易地便答应祝姑娘放我走,我的猜测也变成了五分。” “祝玉妍方才说出那样的交易,其实也是对本座的试探。” 宋缺点点头,也因为大尊的轻易点头,祝玉妍最后也能这样大胆地行事。 大尊听罢,怒极而笑:“你们这般设计于本座,便是利用了本座的一念之仁!好啊,好啊!你们这两个孩子,当真是聪明绝顶!好!好!好!” 第62章 柔情 黑暗,是纯然的黑暗。 然而,此时边不负的心更是堕入了谷底,在坠入机关的刹那,他听见了祝玉妍的闷哼声,转身紧紧将她抱入怀中,入手之处却是濡湿。心沉到了谷底,边不负取出夜明珠,立时在幽深的暗道里绽放出光芒,这夜明珠便是当初在回纥王室密道中,古利递给边不负的,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他尚未来得及还给古利便到了昆仑山,而这夜明珠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夜明珠的光辉之下,祝玉妍的因为忍疼额头沁出汗渍,嘴角却有黑色的血迹,分明是中毒之兆。 边不负心中着急,立时点住祝玉妍的穴道,护住她的心脉,然后双掌凝聚真气拍击在她的胸口,数枚暗器便从祝玉妍的背后悉数逼出。边不负立即查看她的伤口,却发现她的背后被七枚暗器击中,看见发黑的伤口,边不负只觉得心如刀绞,当下再也顾不得,却是撕开祝玉妍背后的衣衫,拿出匕首慢慢割开她的伤口,只听得黑暗中祝玉妍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抽气声,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一下一下,直记击在边不负的心上…… 待到毒血流尽,边不负便一口一口为她吸毒,那毒极为厉害,边不负觉得自己的嘴唇渐渐失去了知觉,待到做完这一切,拿出两粒药丸,一粒喂入祝玉妍口中,一粒自己服下。即便如此,边不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祝玉妍的脸,眉头越皱越深,直到看见她悠悠醒转过来。 “不负……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大尊迟早会找过来的。” 边不负点点头,满脸忧色:“师姐,你莫要再说话了,暗器上面有毒……我未必能解,或许,我们应该回去找他,只有他才有解药。” “住口!……咳咳……”一听此话,祝玉妍顿时急得连咳几声,“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出来,难道你要我功亏一篑么?” 边不负摇摇头:“我只知道你中毒了,只要……只要他给你解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闭嘴!我有那么弱小么?” 祝玉妍被边不负气得立时便想破口大骂,但是看见他眉目间的担忧和慌张的时候,心蓦地一软,是啊,只要是一遇上她的事,好像特别容易让他方寸大乱,想到这里,又有一阵甜蜜涌向心头:“我还可以用功力压制,暂时出不了事。昆仑山制出的毒,昆仑山上必然有药材可以压制。只要还在这昆仑山,难道就解不了毒么?现在别说那么多,你先过去,前面左侧下面有个机关,你过去将它按下。” 边不负乖巧地点点头,便是走过去,找到祝玉妍说的那个机关按下,只见他们身后突然落下了一堵墙,而在右侧同时出现了两道门。 “不负,我们走靠近左侧的那一道。” 边不负回身,将祝玉妍背在身后,她的体重极轻,边不负虽然听祝玉妍的话,但是仍旧心事重重,等到他们走进了那道门,那道门却是立即又落下。当下,祝玉妍又将后面的机关路线一一告知边不负,边不负立时一一记下。 “不负,按我说的走,我们便可以离开这里。” “师姐,为什么你知晓这里的机关暗道?” “因为这是你亲生母亲告诉我的。”祝玉妍下了决心,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边不负的身子颤了颤,是,他已经知晓回纥大可敦便是他的亲生母亲,此时,这话从祝玉妍的口中说出,边不负却感到了一种羞愧和自卑,他有着那样的母亲,祸、乱回纥王室,蓄养三千面、首,以双、修来提升自己武学造诣的母亲,在心爱人的面前,怎么不不自卑。 祝玉妍忽地伸出双臂,揽住边不负的脖子,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知他,她的心意。 “呵呵……”边不负的笑声有些凄凉,“师姐,我有这样的生身父母,其实我也是一个肮、脏的怪物吧。” “不,怎么会?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再说……”说到这里,祝玉妍长长叹息一声,“师叔她亦是一个可怜人啊。” 当下,便将余梦依之事一一告知边不负,边不负听罢,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只听见他在黑暗中长长的呼吸声,这种静默,让祝玉妍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原来如此!”边不负的声音有些哽咽,“原来,她不是扔下我。她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残忍呢?明明她才是她的原配妻子,但是他怎么可以那么绝情狠毒。他如何忍心……” 边不负在知晓自己身世的时候,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想到他的亲生母亲的命运竟然是如此的凄凉悲苦。换成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手造就了亲生母亲一生悲剧的事实。祝玉妍唯有将头靠在边不负的肩膀上,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就是这样便好。就让她静静地陪伴在他身边。 “她不应该偷取阴癸派的天魔策,大概,这是冥冥之中的惩罚吧。师姐……只是,我还是很难过……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就算是她犯了再大的过错,我也没有办法怪罪于她。师姐,她对阴癸派犯下的错误,便由我来弥补吧。” “不负,我已经原谅师叔了。你莫要多想,若有错,也是……”祝玉妍本来脱口而出的“那个大变、态”硬生生忍住,是啊,其实心中最难过的就是不负了。这一刻,祝玉妍从未有过的恨一个人,对,恨那个高高在上的昆仑山的主人,造就了,师叔余梦依一生的悲剧,还有不负的。 “可是,师姐……我都还没有叫过她一声‘娘亲’,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那样离开了呢?” 他的声音哽咽,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祝玉妍感到自己的手上有热热的眼泪滴下——那是不负的眼泪吧。 那个人,怎么可以,让不负伤心到如此地步!然而,给他造成如此伤害的那个人,偏偏她动不得。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杀莉娜依雅,可是,那个人呢? 倏尔,黑暗中传来驼铃声,对,这是,祝玉妍放在身上的血色驼铃,听到这个声音,祝玉妍轻声道:“不负,你听,这是‘沙漠之花’的声音。你知道吗?这是师叔留给你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当初师叔、莉娜依雅还有‘那个人’以‘沙漠之花’为信物,订下约定不伤害对方。师叔想尽办法,重新得到了‘沙漠之花’。它原本便是大明尊教之物。就在我被关押在石室的时候,发现每只驼铃里面都有一个精巧的机关暗格。里面的碎片拼凑出来便是大光明宫的机关图。若不是如此……我也不能顺利带你出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是你的母亲,救了我们。” 原来如此,母亲,这是你在天之灵在庇护着他们么?一切因它而起,也因它而生。原来,你也是关心着他的…… 回想方才的情景,思维也慢慢清晰起来:“那么,师姐。你让我和杨令仪拜堂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走上玉座。因为机关,就在那里,是吗?” “嗯。”想到刚才的情景,祝玉妍也有些难过,勉强笑了笑,“我们怀疑大尊是宋缺的舅舅杨修齐。我那样逼你和杨令仪拜堂,一是为了宋缺的安全和大尊做交易;二来,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接近正殿的玉座,而你们在奉茶之时,才好将你一起带走!否则,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将你拱手让人么!” 听到祝玉妍霸道的宣言,方才压抑在心上的不快,也渐渐散去,此时,才后知后觉祝玉妍靠在他背上,温热的气息扰得他的身体酥酥麻麻。然而,一想到杨令仪,边不负声音就有些哀怨了:“就算是这样,师姐知道吗?那时,我可真难过死了,我是宁愿死,也不要和她拜堂的,若不是师姐的命令。那个人即便杀了我,我也是不会的。可是,现在我和杨令仪拜堂又算什么?” “那算什么?”祝玉妍的声音显得有些霸道和任性,“没洞、房那就什么也不是。再说成亲之事,本就是两情相悦,他那般逼迫于你,又如何?即便是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媒妁在何处?父母?哼,师叔临终前,可是将你拜托给我了。所以,那本来便是一场闹剧,又算得了什么?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可以说,祝玉妍的话,在那个时代,不管在任何人的面前说,都是惊世骇俗和蔑视礼法的,是会被指为不知羞耻。但是她偏偏是在边不负的面前说,她便是说什么,边不负永远都会相信的。这样的霸气和倨傲只让边不负觉得欢喜。想到祝玉妍说,自己是她的,边不负有些傻气地脱口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和别人拜过堂就好,本来我也不在意那场闹剧的。” 似乎没想到边不负会说出这句话,祝玉妍微微一怔,内心变得柔软无比:“傻瓜!” 第63章 世外高人(1) 天亮了,他们应当已经逃出去了吧。这一夜,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杨修齐命教中弟子封锁大光明宫,派出大批暗部弟子搜山。只是……宋缺望了望晨曦中的昆仑山,希望祝玉妍他们能够沉住气,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杨修齐的确打开了玉座上的机关,但是,即便如此,里面的密道纵横交错,机关瞬间变化数次,真的能够找到他们么? 其实,那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的。 至于他,杨修齐没有为难,将他安置在这个房间里,他应当会放他离开。这一步,赌的便是杨修齐一教之主的承诺以及那少得可能不存在的一抹亲情。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本来是轻盈的脚步此刻听起来,也有几分沉重。宋缺静静地看着杨令仪,她身上依然穿着嫁衣,然后头上的发髻凌乱,面色苍白,模样憔悴无比,在她的眼睛下面有着深深的青黑色,她也是在大殿,呆呆地坐在那里,直至天明。宋缺看着她,她依然穿着昨夜的嫁衣,发髻却有些凌乱,面色苍白,脸色憔悴,她静静地走了进来,低垂着头,宋缺看不见她的表情。然而,曾经天真烂漫、跳脱可爱的少女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所以,他说你是他师姐的恋人是骗我的……所以,其实他喜欢的是他的师姐……” 宋缺默然,无言以对。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十七年了,我从记事开始,就盼望着他的出现。我这么多年的期盼,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我又算什么?我一直等着他的出现,终于,他出现了。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很开心和我成亲的人是他。可是为什么,转瞬间他就对我弃之如敝履!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这么多年的期盼,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么?” 少女的声音悲凉而绝望,穿着红嫁衣的少女身上透露出的是一种冰冷。宋缺有些同情这个少女,心中叹息一声。 “他是我的。”突然,少女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充满血色,浑身都透露出一种乖张和狠戾,“我是大明尊教尊贵的圣女,他凭什么这样扔下我?明明我是那样欢喜,和他拜堂成亲多么让我欢喜啊,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就从我身边将他带走了。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她威胁我,伤我,我可以原谅,她杀我师娘,我只是怨她,但是她怎么可以将我的丈夫在我面前抢走?我恨你,第一次,恨到想要杀掉一个人!” 原本纯洁的眸子在这一刻被仇恨所蒙蔽。只是,那样的眼神,让宋缺蓦地心中一寒——已经不一样了,原本纯洁无邪、不谙世事的少女也在经过了那样的巨变之后,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了么。只是,这种蜕变会带来另外一个孽缘的轮回么? “杨姑娘,你莫要如此。其实,边不负此生唯一爱的女子应当便是祝玉妍了,他们二人青门竹马、感情深厚 ,即便不是今天的事情,边不负应当也不会当你真正意义上的丈夫!”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祝玉妍带走他,师父,师父会帮我的。他会是我一个人的。” “帮?” 宋缺顿时想到了在石室当中为了逼迫边不负就范,杨修齐对他和祝玉妍所做的一切,如果那样的“帮”真的可以的话,那么还真是……只是,没想到……本来以为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却原来也不是原来的那样“单纯”,然而,却可以将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真不愧是大明尊教的圣女。原本对杨令仪的那丝同情也渐渐消散了。 “杨姑娘,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来的。即便得到了他的人,也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那又如何?”杨令仪的嘴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留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只守着我,不管用什么方式。” 那笑意,让宋缺的眼眸越来越深。 这姑娘,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 …… 暗道在夜明珠的光辉之,没有那么幽深,他走了很久,但是一点都不觉得累,当最后一个机关开启的时候,他已经看见外面强烈的白光。在黑暗中太久,一时之间无法适应。等到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边不负背着祝玉妍快步走出,刚一走出,密道的门瞬间便落下。而看到外面的情景,边不负微微一愣。 这里是一个幽谷,温泉汨汨而出,树木丛生,竟然有着花草开放,积雪丝毫没有落在这里。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昆仑山原本便是神秘的存在,而在这存在当中边不负到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出现在积雪之上的温泉幽谷。 然而这个时候他感到靠在他背上的身体越来越凉。边不负立时放下祝玉妍,却看见她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嘴唇却是发黑。眉宇间竟然带着丝丝死气。一瞬间,边不负的呼吸都停滞了,他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鼻息,当那微弱的气流划过指尖的时候,边不负紧紧揪在一起的心微微送了口气。 “师姐……” 没有任何回应。 边不负心中一凉,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师姐……” 边不负立时帮助祝玉妍坐好,自己却是用内力注入她体内,想要将这股子毒逼出去。只是,他的真气到她的体内,便入泥牛入海一般。然而,边不负却不知疲倦地源源不绝地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她体内,似乎只有这样子,祝玉妍的面色才可以变得暖和起来。 不可以,师姐,即便是耗尽了我的内力,也要将你救过来。 …… ……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祝玉妍的身体微微有些暖和,边不负心中一喜,依旧没有停手,他的面色苍白,明明已经是耗损过大,但是他就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渐渐的,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突然,一块石头击打在边不负的身上,边不负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往前一倒,却是直接断了他传内力到祝玉妍的体内。 眼见她便要倒在地上,祝玉妍一下子抱过她,她躺在他的怀中,脸色比之前要红润一些,但是依旧双眼紧闭。边不负心中悲伤不已,只觉如果祝玉妍醒不过来,他也会直接随她而去,反正……他是不会让她独自一人的。祝玉妍是在他面前第二次受这么重的伤了吧。明明是想要守护她的,但是一次一次,她依然在他面前,伤重如斯。这种无力和心痛,一时间几乎将他淹没。 他再次扶祝玉妍做好,打算再一次将内力输入她内力。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幽谷之中传来一个长长的叹息声。 “谁?” “你再这般下去,必然会先在她之前因真气耗损过度而亡。”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无尽的沧桑,又仿若是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智慧。 “刚才的石块是前辈您扔出的。” “老道只是不忍你们二人命丧于此罢了!” 他的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边不负环顾四周,似乎想要看看这个神秘人到底在何处。只是,他根本感受不到周围人的气息。那么,这人便是一个绝世高手么?隐藏在昆仑山温泉幽谷的世外高人! “多谢前辈!”边不负忽然起立,却是跪下,对着看不见的人磕了个头,陈恳道,“前辈此般出手,便是不忍看见我们死去。边不负求前辈指点,救我师姐,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他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父亲,也不曾妥协。然而,此刻,在祝玉妍姓名垂危之际,他愿意对着这个可能救祝玉妍的神秘人下跪,只是因为他可能有办法救她的命! …… …… …… “搜!继续搜!”大殿之上,杨修齐狠狠一掌,击碎了玉座扶手,“本座不信,他们还消失了不成!” “是,属下遵命!” 得到命令,五明子齐齐退出大殿。杨修齐亦感到了疲惫,他的确找到了大殿中的密道,然后,根本走不出去,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大迷宫,随时随地都在改变,他也不得不退出来。这么多年了,竟然不知道在这宫殿之下,隐藏了一个如此庞大的暗道迷宫。只是,祝玉妍又如何知道呢? 不,只要他们还在昆仑山一日,他就一定会找到他们! 敢在他的面前耍花样,即使是……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令仪!” 看见有些失魂落魄走进来的杨令仪,杨修齐收起了浑身的戾气,似乎是害怕吓到杨令仪。 杨令仪慢慢走上台阶,走到杨修齐面前,却是突然跪在了地上,头靠在杨修齐的腿上,泪水滚滚落下:“师父,我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圣君哥哥是我的,谁也不可以抢走他!” 杨修齐忍住心疼,安抚地用手抚了抚杨令仪凌乱的头发,柔声道:“令仪,你莫要难过,本座会让不负回到你身边的。” “是吗?师父?真的可以吗?” …… …… 第64章 世外高人(2) “令仪,在这个天下,只要本座想,便没有办不到的。” “师父,我只是很难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等待的却成了空花泡影。他是我一直的期望,期望已经破灭,我又该如何师父……”原本乖巧地杨令仪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杀气,“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我所经历过的痛苦,我要她一一经历。” 看见这样的杨令仪,杨修齐微微一愣,而后愧疚和心疼便充满了胸膛,然而终究叹息一声:“令仪,无论你如何恨祝玉妍,但是,都不能杀她!” “为什么?”杨令仪忽然觉得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笑声渐止,她抬头望着杨修齐,脸上全是委屈和不甘,“师父,为什么呢?难道最疼爱我的您也护着她么?圣君哥哥护着她,连您也是么?” 杨修齐摇摇头,他似乎不忍看杨令仪,他从玉座上缓缓站起,转过身,背对着她,他的目光落在大光明神的雕像上:“令仪,本座不能告诉你原因,这是一个约定。你要知晓,本座最在乎的人是你,即便是不负和祝玉妍,他们什么都不是……” …… …… 寂静的空谷内,什么声音都没有,边不负依然跪在地上,他没有听见那人的回音,忍不住道:“前辈,晚辈边不负,只要您能救我师姐,却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沉默、死一般地沉默。 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边不负感到自己的双腿麻木了,而他的心以渐渐冰凉,只是望着云雾缭绕的山谷,却仍旧不肯放过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 “小姑娘身中昆仑山独门毒药,必须只有昆仑山的药草才能解救。从你右侧出去,有一条小径,通往此处的后山,悬崖峭壁之上生有龙血黑莲,方能解百毒。龙血黑莲自是珍贵无比,后山当中当时聚集了昆仑山凶兽,那峭壁半入云霄,龙血黑莲是昆仑山圣物,杨修齐派有两大高手,驻守此地,那二人的武功方在五明子之上。此般,如此,你可还要去!” “龙血黑莲。”边不负口中呢喃,是,他的确听过,是莉娜依雅曾经提及,龙血黑莲生长于峭壁之上,三十年方可长成,待到他继任大尊之位时,便可予他服下。 “龙血黑莲三十年长成一株,服用之后,可让人功力大增。历来都是大光明宫至高之人一人独享。三十年前,服用龙血黑莲的便是当时的大尊周秦安,而今算来,龙血黑莲已经盛开。却是不知晓是否已经被杨修齐采下。” “应当不曾。”边不负点点头,磕了磕头,“多谢前辈指点,无论结果如何,晚辈定当一试!” 言罢,边不负起身抱起祝玉妍,轻轻用手指抚摸她的脸颊,其实,她的面容早就镌刻在了他的灵魂中,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了。师姐,我知道,如果回去去求他,他一定会逼我和杨令仪在一起,那样,你肯定不会开心的。与其让你不开心,我愿意以命相搏。师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龙血黑莲带回。 “前辈,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也罢,老道与你们二人也算有缘。” 待他此言一出,之间,萦绕在前方的云雾却忽然被一阵气流冲开——这是强大的内力所驱使。而在云雾尽头,温泉的一旁,却之间一个青衫道士坐在其中。他打坐其中,青衫道袍,面容瘦削,隐藏在毛发之中,然而却隐隐可见其轮廓的清秀,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然而他的身体锁在重重的千年玄铁之下。本应落魄如斯,但偏偏透出一种仙风道骨,俨然光华内敛,是一个不世出的道门高手。 他的眼睛睁开,那双眸子里沉静着万世沧桑和透彻。他看了边不负一眼,却道:“你是杨修齐之子。” 边不负点点头:“是。” 见他如此,一瞬间,有千百种念头在脑海中掠过——这个道门高手被千年寒铁囚禁于此,那么在昆仑山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大尊。 那道人听罢倒似有些惊讶于边不负的坦诚,这少年极为聪明,从他的神色中应当猜到他与杨修齐是对头,但是却又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道人冷哼一声:“你便不怕老道杀你?” “前辈对我有指点之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欺骗道长。” “难得……杨修齐之子会是这般磊落,倒也难得。你们二人为何在此?” 边不负自嘲地笑了笑:“我只能说,如今整个大明尊教都在追捕我们!要逼迫我去做一件我宁死不愿之事。” 边不负的眼神澄明,虽男生女相,长得过分妖孽,难得眼中毫无邪戾之气,倒也难得。道人的目光落在被边不负紧紧抱在怀中的少女身上,那少女给人的感觉……“她是阴癸派中人。” “是。” “阴癸派掌教祝艳影与你们是何关系?” “正是家师!亦是我师姐的母亲。” 那道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着眼睛的祝玉妍身上,那目光很是复杂,他一直盯着,很久很久……末了,叹息一声:“也罢,一切都是缘。你抱着她过来,让老道仔细看看!” 他的这个请求看似莫名其妙,让边不负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只是这道人一派仙风道骨,尽显大家风范。当他这样说话的时候,边不负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要拒绝他的理由。边不负将祝玉妍抱到那道人的面前,那道人静静地打量着祝玉妍的面容,末了,突然道:“她与她母亲长得不怎么相似?” 边不负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道:“前辈认识家师?” 然后,那道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道:“那石块之后,是一处隐藏的洞、穴,干燥无比,最适宜藏身,你将她抱过去。将山洞掩藏好,过一会儿有……总之,你将她藏好,莫要被人发现。你前去采摘龙血黑莲,便是九死一生,老道在这里帮你看护于她。当保她两日无恙。你当无后顾之忧。” 边不负眼睛一亮,对着道人却是更加感激:“多谢前辈大恩。” 那个洞、穴的入口并不大,边不负先将祝玉妍放在一侧靠在洞口,自己则细心找来枯草,为她在洞、穴中铺上一层,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上面。最后推来大石块将洞穴入口掩藏好。而那道人看似不关心他,其实余光一直尾随着边不负的身影。等到边不负走过来,道人道:“老道这里有一套功法,今日你我有缘,便传授于你,许是可以用在危急时刻反败为胜,你能悟多少便悟多少吧。” 言罢,道人的双手在空中极为快速的变化,这似乎是一种掌法,却仿佛暗含了千种变化,在他出掌的那一刻,明明是有,却又仿佛是“虚无”,仿若一切有形都可以在这掌法的千变万化之下变成“虚无”,似乎连无形无踪的风和空气都可以被他的掌法所捕捉。边不负从未见过如此变化莫测的掌法,一时之间,只觉被深深吸引。 “你都看清楚了么?” 边不负点点头,瞬时出掌,道人有些惊讶,待到边不负将掌法打完,道人眼中露出一丝欣赏,继而又有些遗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六七分这套掌法的精髓,当真是难得的武学奇才,竟然不亚于老道当年。可惜啊……你修的是魔道,若是修正道,辅以道门心法,他日之成就,必然不在老道之下。也罢、也罢……你便去吧,虽只得此掌法之形,但足以保命。日后你当慢慢揣摩!” “是!”边不负自然知晓这套掌法的精妙,而他与这道人不过今日萍水相逢,但是他却肯将此套精妙绝伦的掌法相授,当下对这位不知名的道人更加感激。他恋恋不舍地望着那被他掩藏的洞、穴,却是对着道人恳求道:“有前辈看护她,我自是……放心的……” “你当真对着姑娘是情深意重,实在是难得。” 边不负苦笑,心道,这些苦师姐本来都不用受,若不是因为被她连累,他孑然一身,也唯有用自己的命去守护她。想到这里,边不负再一次回头望了望她,咬咬牙,径直大步离开。 他一定会带回龙血黑莲的,他绝不会任由她死在他的面前…… …… …… 望着边不负离开的身影,那道人口中呢喃:“浮生流年,白云苍驹,蓦然回首,已二十年……” …… 边不负沿着道人指的路走出山谷,刚出山谷,只觉一阵寒风袭来,谷里谷外是孑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他抬头,远远看见峭壁半入云霄,蓦地,传来虎啸兽鸣之声,那声音震落了树林上的白雪,连山体似乎也在颤抖。 …… …… 日落昆仑山,当月缓缓升起之时,谷外的白雪之上,传来一个轻盈的脚步,月光之下,一道黑色娉婷的身影洒在积雪之上,随着摆动而在月光之下交错变换着身影…… 夜,已开始。 第65章 惊世秘密(1) 当夜幕降临,月升起之时,夜,已开始。掩藏在暗处的秘密也已蠢蠢欲、动,而今的昆仑山依旧是不眠之夜。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青衫道人已然醒来,然而在月色迷蒙中依旧不肯睁眼。他感到那人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的身上,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然而对于道门高手的他而言,早已经历尽沧桑,无人能看透他的内心。 良久,那女子悠悠叹息一声:“你可想好?” “无论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是十年二十年……我从未改变。” “当真是郎心似铁,宁道奇,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你一句——你这一生可有不甘之事?” …… …… 痛,全身都痛,这种痛仿若是从骨髓里面浸透出来,她想要醒过来,但是周围的一切都阻止她睁开眼睛。于是,她拼命流转体内的天魔*,想要将那种痛阻绝在外……只是,毕竟。祝玉妍忽然想起,其实她自己的体质并不是最佳的。虽然,所有的人都夸奖她天资过人,至少,与师弟边不负相比,她是不及的。否则,那个时候,九岁的真正的祝玉妍就不会因为走火入魔而死去,她也不会占据了她的身躯。 “妍儿,若最终……便让不负代你一战吧!” 呵呵,真是好笑,明明不负是个男子,但是为什么还要让他代她一战呢?不,对了,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女子呢?可是,她是祝玉妍,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师妹来面对她本该承担的责任呢?所以,她不分昼夜地勤加练武,她是师姐,责任由她来担便好。现在中原的那些人,包括阴癸派中人都还以为不负是女子吧。他本不应该为她来委屈自己,等到回到中原,就昭告武林,他本是男儿身。 这样,娘亲该要生气了吧。只是,娘亲,您现在在哪里? 真想,快点醒过来,告诉娘亲,她想和不负永远在一起。她,会很开心的吧。 好想醒过来,不可以再睡下去了…… …… …… 宁道奇,中原第一高手宁道奇。绝迹江湖二十年的中原第一高手,却原来被囚禁在塞北昆仑之地。宁道奇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终究摇了摇头:“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我活了六十余载,并无不甘之事。” “哈哈哈……”那女子笑了起来,疯狂而不甘,“可是我有啊,宁道奇啊宁道奇。你可知晓,我在幼年之时,你早已成名于江湖。当年,你在哀牢山上,力挫圣门七大高手,何等英雄,何等英姿?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成为天下间唯一能够站在你身边的女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吃过许多你难以想象的苦。可是,到如今,我仍旧是不甘心。难道我不够美么?我的武功不足以和你匹配么?只是,为何?为何,你却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宁道奇睁开眼,他的眼中露出了怜悯之色,然而这怜悯却仿若是神佛对于世人的悲悯:“佛教云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你太过执着,便是入了魔道!” “魔道!”那女子冷哼一声,“我原本便是魔道,在你们眼中便是大大的魔头。你可知晓,我最恨的便是你这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模样。即便是我,我知晓你原本被囚在此处之后,便扔下了所有的一切,不过问江湖之事,抛下了我的门派,抛下了我的女儿,跑到这里来守了你一年半。” 说到此处,她忽然笑了:“对了,妍儿不仅仅是我的女儿,她也是你的女儿啊。你却从未见过她,你当时在隐居哀牢山上,我每年都带妍儿前去。但是你仍旧狠心到不肯见我们母女。你可知晓?我们的女儿她生的有多美,她长得可不怎么像我。更多的像你!我们的女儿啊……” “艳影,你这又是何必呢?”宁道奇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此生蒙你错爱,终究是孽。” “是,当初你宁愿自囚哀牢山十年,也不肯和我在一起。我知晓,你当时恨我玷、污了你的一世英名。我阴癸派女子门规,向来不能与最爱之人生子。但是我祝艳影偏偏不信,偏偏要与我最爱之人生下孩子。即便你对我不屑一顾,但是我终究还是生下了你的孩子。我知晓,你向来以诛、杀魔门为己任,这件事让你恨透了我,所以你隐居哀牢山,绝迹江湖而不出。十年之约一到,你便亟不可待地来到昆仑山,想要诛杀大明尊教杨修齐,不过,可惜啊,可惜,即便是神功盖世,也被他困死在了温泉幽谷。” 宁道奇摇了摇头:“我到哀牢山,只是想知晓,你同杨修齐到底计划了一场什么样的阴谋。那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么?你同杨修齐之间是一场什么交易?” “杨修齐,他瞒着我将你囚禁于此,我便瞒着他来到了昆仑山。即便他是大明尊教之主,也万万想不到我会在眼皮底下溜进来。我再问你一句:你可否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一年半来,你几乎每夜都会来此问我,我的答案从未变过。” “好好好!你当真是郎心似铁啊!”祝艳影自嘲一笑,“我抛下我们的女儿,不顾一切来守着你,最终换来的依旧是你的冷漠无情。可惜,我祝艳影这一生执着了那么久,便也无所谓了,就这般一直耗着吧。” “艳影,我只希望你莫要一错再错。虽然我不知到底你同杨修齐之间在谋划什么,但是必定会为武林带来一场莫大的浩劫。”他们两个,一个是北疆之主,一个是魔门之后,均是在江湖上翻、云覆、雨之人,而这两个人联起手来,必将会为武林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这也是他来到昆仑山的原因,只是,可惜,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说了这么多,你担心的也只是你所谓江湖正道的安宁。我最恨的便是你这副嘴脸,所以我最想撕毁的也是它。我很期待它被撕毁之后,你是不是还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以一己之私而毁苍生之安宁,艳影,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神色有些复杂,声音里也带着一些沉痛。 祝艳影忽地笑了笑,有些悲凉:“那又如何?从三十多年前,我在哀牢山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早已万劫不复了。” “那么,那个孩子呢?” 听到他的话,祝艳影的身子微微一颤:“原来你对她还是有些许的关心,也对,毕竟妍儿是你的亲生骨肉。那孩子……她的出生便注定了她要承担的责任和道路。有时候,我对那孩子真是既心疼又痛恨。我爱她,因为她是我与最爱之人所生下的孩子,我恨她是因为你对我的无情,而她是你的骨肉。” “那么,你的师妹呢?我记得那是一个多么乖巧地孩子。” “梦依……”祝艳影的眼中有些恍惚,是啊,她记得,那是从小到大,最依恋她的女孩,她总是想跟着她的脚步,在后面追随她,她总是甜甜地叫着她“师姐”“师姐”,他们的师父去得早,梦依几乎是祝艳影一手带大的。她比她大八岁,即像是她的妹妹,又像是她的半个女儿,也终究是失去了么? 祝艳影的眼中渐渐升起恨意和杀气,这种恨却是对着宁道奇:“为了摧毁你的信仰,我不得不牺牲我的师妹,毁掉了她的一生。所以,这只能让我提醒我自己,我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不可以再罢手!” “你便是如此恨我,恨到要摧毁整个武林,要牺牲掉所有你爱的和爱你的人,你才停手么?” “正是因为失去了这么多,所以才一定要做到。宁道奇,像你这般独来独往之人,又如何能知道我们相依为伴,一同长大的同门之谊。又如何能理解我决定牺牲掉我师妹的痛苦之情……” 痛楚慢慢弥漫在了祝艳影的脸上,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悲伤,这样的她是很不寻常的。 “你……到底出了何事?” 也许是有些东西压抑在心中太久,也许是今夜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声音里深藏的一丝关心,祝艳影忽然想要倾诉,她望着宁道奇,慢慢开口:“她死了……我今日方知,原来她在数月前死了。我的师妹……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么的天真可爱,我让她无忧无虑地在阴癸派长大。那个时候,我也从未想过,终有一天会那样决绝地舍弃她。宁道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逼我的。可笑,她到死都不知道其实是我……其实是我毁掉了她的一生,她知晓我真正倾心之人是你,所以当她知晓你被囚禁于此后,便飞鸽传书于我。甚至告知我,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偷取大光明宫机关地形图……让我将你带走……可是,她不知道,我其实已经秘密动身,并且找到了你……她到死也不知道,是我选择了牺牲她。都是你逼的……是你逼我的……宁道奇,我有多爱你,便有多恨你!……” 第66章 惊世秘密(2) “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祝艳影的脸上出现恍惚之色,那里面有着深深的愧疚,“那时候,那时候的梦依多么单纯可爱啊。她知道我生下了妍儿,便留书出走。她说要去寻找能够击败你的武功,然后将你永远禁锢在我身边。你凭什么这样无情?不就是仗着你中原第一高手的名号么?不就仗着我不是你的对手么?梦依说她一定会找到比你更高的武学。 “那时候,我情伤,再加上忙于照顾妍儿,便由着梦依去的。但我没有想到,却是让她遇见了杨修齐,即便是要违逆我,她也要将杨修齐带回来。” 那个时候,是真正伤心的吧,那么听话乖巧的孩子,却是为了一个男人来忤逆她的命令。所以,所有的她爱的人,终究会伤了她的心。那么,她又何必顾惜呢? “我看见了,杨修齐的眼中只有野心,根本没有梦依。但是,梦依痴迷于他,又怎会知道?呵呵……即便是知道了又何妨?我阴癸派的女子,爱了便是爱了,即便是对方不爱我,那又如何?”她抬头看了看宁道奇,是,她同样也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垂怜于她的男人,“瞒着梦依,我同杨修齐作了一笔交易。其实……那个时候,我便决定要牺牲掉她了……她为了一个薄情的男人来忤逆我。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对,是她选择的路,与我无关!” 祝艳影的话语如此说,但是她的略微颤抖的声调已经说明了她内心是有愧疚的。 “如果……如果不是我有意为之,梦依又怎么可能有机会抄录《天魔策》?若不是我有意为之,杨修齐又怎会从我阴癸派逃脱……可是,梦依她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打算护住她的,将她囚禁在阴癸派中,但是她逃走了。我追至关外,想要留住她……她去意坚决……那也便是我留给她的最后的机会,可是她终究是选择了那个男人。所以,她的结局是她自己选的……我也明白,有些人,注定是留不住的……对于梦依,我有愧疚,但并无后悔!” 是,即便是在知道最后的结局后,让她重新选择,她依然会选择牺牲掉她。 “艳影,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 …… 清冷的月光下,祝艳影落寞如斯,即便如此,她依旧美得惊人。宁道奇只觉得百感交集——谁又会想到正是这样一个月下美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对自己狠,伤害自己所爱的和爱自己的人,为了她的执念,可以牺牲掉一切,包括她自己。这份狠绝,纵观天下女子,也唯有她一人了。但偏偏是这样一个女人,和他纠缠半生。 静谧的夜下,忽然有声音传来,祝艳影眼中凄迷之色一扫,竟是凌冽,手下一甩,掌风一扫,却是对着祝玉妍藏身的洞穴,宁道奇见状,左手一出,便直接划去祝艳影的掌力。崩催之声一响,原本阻隔在洞穴的大石块应声碎裂。 洞穴之中,祝玉妍半身而起,俏脸雪白,她的脸上已挂满了泪水,眼中是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理解,还有绝望和痛。她望着祝艳影,祝艳影浑身一震,那孩子的眼神。宁道奇则是长叹一声,那孩子明明应当在两日后才醒的,竟然这个时候便醒过来,而他们刚才所言,也不知她听去了多少。 祝艳影在一震之后,几乎便在片刻恢复了冷静,她静静地看着祝玉妍。 祝玉妍的泪水不断地落下,她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亲一般,那是不可置信啊。 “那,不负呢?那么,不负在您心中又是什么?娘……您一手造成了师叔的悲剧,那么不负在您心中又是什么?她是又是您安排下另一个要牺牲的棋子么?” 祝艳影默默立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 “娘,告诉我,告诉我!”祝玉妍几乎是嘶吼出声,如同困兽一般,那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绝望,“我呢?您为我安排的人生又是什么样子?您一步步布下了这些局,让我如何相信我一直担心的母亲便是我一直要查出来的幕后之人?您让我如何相信?” 祝玉妍望着这个自己熟悉的人,是啊,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那样的害怕和彷徨,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而惶恐的。而正是她温柔和细心的照顾,让她快速地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祝玉妍的视线是模糊的,祝艳影依然美艳如斯,岁月没有在她的面容上留下刻痕。然而此时,她却觉得她陌生而遥远。 不,这不是那个细心而温柔的母亲,不!因为她对她的好,才让她下定决心守护阴癸派,让她甘心成为众人口中所说的“魔道”。她是自己这副身躯的亲身母亲,多年来,她也同自己的第二个母亲一般,然而此时,却告诉她,一切温柔的背后便是残忍,让她如何忍受。如何忍受? 祝艳影的眉头越蹙越深:“妍儿,你为何在此?你在此处,是不是说不负的大婚未成?” 祝玉妍一惊,果然啊?当祝艳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原来,原来祝艳影是知道的。明明心中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但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祝玉妍自嘲一笑:“娘,不负的事情,原来您是知晓的啊!” 祝艳影背过身,却是不忍看祝玉妍此刻脸上的表情,悠悠道:“事到如今,你既然知晓了,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瞒着你的了。当初杨修齐发现不负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之后,便传书于我,策划他到我门中学武。” “所以,什么因为他长得太过漂亮而误以为是女孩子带回门中也是假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妍儿!”突然,祝艳影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我带她回来,也是为了你好。你太过良善,我却是担心二十年与慈航静斋一战,带不负回来,也是存了让他代你出战之心。而不负闭关多年,亦是为了保护你。而你,本应心无旁骛修行天魔*,直至突破第十八层当是正道!如今,竟然纠缠于小儿女情长,实在是有负我对你的众望! “不负自有他的缘法,他应当留在他该留在的地方,练成绝世武功。以他对你的感情,当你练成天魔*之时,纵横天下又有何难?” “娘,在你眼中,所有的感情都是可以利用的么?”祝玉妍觉得她对祝艳影真的是失望透顶了,心脏已经疼到了麻木,“师叔对您的信任可以利用?她的愧疚之心可以利用?邪王刘晋松的感情也可以利用?娘……我还记得小时候看见刘晋松的样子,他是那样爱您!还有,师叔,您知不知道,她到死都念着您,她后半生都生活在对阴癸派的愧疚和悔恨中!您知不知道,她死的有多惨!她甚至都没有和不负母子相认!您明明策划了一切,为何那么残忍,瞒着我们所有的人!怎么可以如此? “那我呢?您希望我如何?守护阴癸派,一统正道,然后再将正道中人诛杀殆尽么?对了,还有见龙坡一役,圣门大乱,这一切都是您幕后操纵的,或许还有……补天阁……”祝玉妍想起了那个至死什么也不肯说的补天阁阁主,是啊,除了祝艳影,还有谁,可以让天下英雄竞折腰,也只有她了。 “住口!祝玉妍!”祝艳影突然怒喝一声,“你是我女儿,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只有你不可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你能够成为武林第一人!” “不!”祝玉妍含泪摇摇头,“那是您的梦想,因为您无法再练成天魔*第十八层,所以您将您所有的执念都强加在我身上。可是,那却不是我的执念。” “糊涂!我祝艳影怎会生出这般懦弱的女儿!”祝艳影连连摇头,“罢了,罢了,平日却是我太过溺爱你了,现在你就同我一起动身回到中原。边不负的一切,自有他的父亲为他谋划,你莫要再插手,那也与你无关。” “不!绝不!我要留在这里,和不负在一起!” “住口!我听闻昨日大光明宫灯火辉煌,钟鼓齐鸣,便是大婚之礼。边不负已成婚,我的女儿却断然没有给别人做小的事情。你和我走!” “不要,绝不!” 祝玉妍倔强地将脸抬起,寸步不让地死死盯着祝艳影。 “好好好!”祝艳影怒极反笑,“真是我养的‘好’女儿!梦依如此,连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如此。都要背叛我,真是好得很啊!” “艳影!”默然在一旁的宁道奇陡然开口,“你便收手吧!” “笑话!我布局二十年,怎可轻言收手。即便是你,我此生最爱的男人,也不能阻止我!” 言罢,祝艳影腾身而起,月影之下,她的身姿如同九天玄女,带着凛然的气势,向祝玉妍飞去,却是便掌为爪,欲要抓走祝玉妍!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秘密即将揭晓,请大家多多撒花!! 第67章 父女 祝玉妍怔怔地看着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在祝艳影即将抓住祝玉妍的刹那,一道霸道的内力将她推开。祝艳影回头,却是看见宁道奇的手掌在空中快速的变化,而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在刹那间化为了他的武器。 “好好好!你也终于要出手了。只是,妍儿的事情,你是没有资格插手的!” 言罢,祝艳影却是转身与宁道奇缠斗在了一起。 …… …… 祝玉妍只感到周围的空气随着内力的波动也在快速的流转着,甚至将她的头发震地飘飞起来。然而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竟然是这样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师叔,师叔一生生活在内疚之中,到死都在想着帮祝艳影救出宁道奇……那血色驼铃给她原来是这样的深意啊……然而,任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切的推手会是祝艳影啊…… 不负,不负的母亲因她的母亲而悲惨一生,不负的人生亦因此而变得坎坷?那么,从今以后,她又该当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不负?为何,在她明了自己身世的时候却又是这样的结局。对于祝艳影,她又如何能狠心?即便她操纵了这一切,但是那时候她是第一个将她从恐惧中带出的人啊。她又怎可做到对祝艳影无情……她是她这一世的娘…… 今日之后,她该当何处何从? …… “砰”一生响声传来,却见祝艳影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当她起身的时候,面色已经惨白,似乎极力隐忍,但是鲜血却是从口中喷出! “宁道奇,你竟然对我下狠手!” 宁道奇脸上有些不忍:“艳影,有我在这里,你便不能带走妍儿。” “笑话,这么多年了。你今日竟然要来展现你的舐犊之情么?” 然而,不管她如何言语,宁道奇的面容上虽有一些痛苦,但是却是坚决如斯。祝艳影知晓今日无论如何都带不走祝玉妍了,恼道:“妍儿,我始终会带走你的,你必须要练成天魔*!” 言罢,祝艳影纵深一跃,几个起落,身子便消失在了夜空中。等到她离开之后,宁道奇的目光才回转到祝玉妍身上,却见她失魂落魄,面色更是惨白了几分。许是骨肉天性,宁道奇感到了丝丝心疼:“妍儿,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祝玉妍抬起头,却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宁道奇,这种陌生的目光却是让宁道奇感到了丝丝酸涩之情。无论对于祝玉妍还是宁道奇这种感觉都是新奇的,明明只是一个陌生人,但偏偏是血脉相连之人。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 “不负呢?不负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的祝玉妍仿佛才回过神来,是啊,在昏迷之前,她明明和不负在一起,醒过来之后,被剧变惊得神似恍惚,此时,方才醒转过来。 “他去后山为你取天心黑莲了。”宁道奇顿了顿,“那孩子,对你,倒是真心。” 听到边不负不在此处,祝玉妍松了口气,也说不清楚心中的感受:“他不知道这些真相倒是真好,如果知道了,他又该如何承受。我又该如何来面对他?天心黑莲,那是何物?” “是大明尊教的圣物!” “圣物?”祝玉妍声音一滞,原本放松了心情一下子担心起来,“那他去取,会不会有危险?” 宁道奇见她如此,心道,这孩子遭逢大变,必然心神俱伤,看这孩子模样,便知她也是执拗的性子。若是告知她实情,她恐怕会强行出去,前往后山接应她的师弟,也罢,便暂时瞒着她吧。 “我见边不负那孩子的武功不俗,我方又传授了他一套掌法,你当放心才是。” 祝玉妍点点头,宁道奇的声音很温柔,让她不自禁地放松起来。到现在为止都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个梦!宁道奇,中原武林第一高手,武林中三十多年不败的神话。道门中的绝顶高手,正气凛然。然而,这个人竟然是她这具身体的躯壳,这种感觉,或者这种事情,真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有些小心地开口:“如此说,我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宁道奇点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祝玉妍:“是,你是我的女儿。” “当初,是您抛弃了娘么?” 宁道奇皱了皱眉,苦笑道:“当初是一个错误,只是错了便是错了。当初你娘让我娶她,或者从此绝迹江湖。以我的身份,怎可以?所以……我在哀牢山上思过十年。” “我明白了,因为您放不开您的身份地位。” “并不是因为如此,我本是道门中人,什么身份地位对我来说,本就没有意义。只是,此事牵扯之人太过宽广,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以娶她的。” 祝玉妍微微一想,便也明白了。的确,他是道门中江湖正义的化身,而她是魔门之首,这样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在一起?无论是她或者是他,做了这个决定,必然会被双方视为叛徒,恐怕都是不肯轻饶两人的吧。只是,这些娘亲可以做到不顾一切,那么宁道奇呢?他是做不到的。 “那您,可曾喜欢过她?” 喜欢吗?看着祝玉妍脸上有些渴盼的眼神,宁道奇犹豫了片刻,终于摇了摇:“我知道这样说你会很失望。但是我不想欺骗于你。我一身追求的武学境界、修道正义。男、欢女、爱早已被我抛诸脑后。我对你娘,从未有过男女之情。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唯一对不住的也便只有你了。” 在这个世上,有一个人,和他血脉相连,面容里有他的影子,这对于宁道奇来说,是一种新奇和激动的心情。当初,的确是祝艳影设计于他,他本是正人君子,心中有愧,也用十年紧闭来偿还了。然而,对于这个女儿,却是真心愧疚的。然而,当她站在他的面前时候,他却忽然又有些感激之情,感激祝艳影让他有了一份血脉传承。 想到这里,宁道奇微微笑了,他原本风姿卓越,这一笑,虽此刻处境狼狈,却光华尽显。 祝玉妍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她承认,她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是中原正道武林正义的化身,真正的光风霁月。 “如果……如果我娘有一天真的为武林带来了浩劫,您会亲自出手杀她么?” 本来不想,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然而,对方是长久的沉默,很久之后,他的声音才悠悠传来,带着坚决:“是,天下黎明苍生,本不因一己之私,而搅得天翻地覆。无论是谁?破坏了公道正义,我都会出手。孽缘起于我,也应当由我来亲手终结!我不随意取人性命,但是若有人作出伤天害理之事,我亦不手软!” 祝玉妍忍不住抬头看宁道奇——这到底是一个如何的人?他是正道的神话,正义的化身。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慈航静斋的虚伪,他应当是天生便是为了维护武林正义而存在。他的身上当真是一种浩然正气……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来说,祝艳影的爱和自私,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玷、污吧。那么,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吧。 “有我这样身为魔门妖女的女儿,对您来说是耻辱吧。”等到祝玉妍意识到了时候,这句话已经出口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宁道奇只是微微一笑,却让人感到了一种宽容,一种海纳百川的宽广:“不是这样的,其实看见你的时候,我却是很感激,没想到我宁道奇孑然一生,在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个女儿。而她如今已经长大了,这么美丽,我是开心的。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的本性是善良的。” 不得不说,祝玉妍听到这番话,心中是动容的。 “您放心好了,我不想她死,亦不想不负受到伤害。我会……我会想办法阻止她的。请您,不要出手杀她好吗?” “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宁道奇便答应了,“只要你能做到,我便不出手!” “如此……多谢了!” …… …… 祝艳影一袭黑衣,她在夜色中前行,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到了极点。真是好啊,没想到宁道奇当真是狠心如此,竟然将她打成重伤。只是,他的功力较之二十年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二十年前,她不是他的对手,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好恨啊……如果当初不是被爱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那么她早已练成了天魔*第十八层,自然能够放手与宁道奇一搏。可惜啊,可惜……她一定要让妍儿练成…… “什么人?”大光明宫外,团团教众将她围了起来。 祝艳影冷冷开口:“让开,我要见杨修齐!” “大胆,竟然对大尊如此不敬!抓起来……” “住手!”就在众人即将出手之时,却见大门打开,大尊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的激动而痴迷地望着祝艳影,颤声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十七年了……” 大尊,大明尊教中无上的存在,在这个时候,失、态了。 第68章 令仪 寝殿之中,只见檀香袅袅,杨修齐正在为祝艳影运动疗伤,待到祝艳影的面色稍霁,放停下,关切道:“你今日都莫要动用真气了,不料,竟有人将你重伤至此。” 杨修齐虽然如此说,但是有些事情,也就心照不宣了。他瞒着她将宁道奇秘密囚禁,而她瞒着他来到了大光明宫,秘密见过宁道奇,既然没有道破,便三缄其口。颇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宁道奇”三个字。 “不负大婚之事为何未成?” 祝艳影紧紧皱着眉头,杨修齐当下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祝艳影却是越听面色越不好,她是真没想到祝玉妍对边不负会有异样的感情。她在离开中原之前,甚至一度以为祝玉妍是钟情于石之轩的。原本,祝玉妍一直认为边不负是女孩子,那么,他们的感情应当是在知晓边不负是男子之后。 只不过,这男女之事也是最难以说得清的。 “也就是说不负那孩子被妍儿带走了。” 杨修齐点点头:“你女儿的性子当真是执拗,一直不肯放弃。倒也是一个聪慧的孩子,竟然连我也被瞒过去了。” “若是不负不同你选定的那人成亲,修成绝世武功,到时我们又用什么来对抗他!” 杨修齐一怔,似是没有想到祝艳影会提及他,不错,他们一心想让边不负练就绝世武功的原因之一便是宁道奇。宁道奇武功已臻化境,他即使当初用了阴谋诡计将他捉住,却也没有杀死他。便只能将之囚禁,但即便是杨修齐本人也未曾想过囚禁宁道奇一辈子。他那样的人,是迟早会脱身的。那么,到时候,即便他和祝艳影联手也未必能制服宁道奇。祝艳影对宁道奇又恨又爱,宁道奇所珍视的她都想要毁掉,不仅仅是他所要守护的看护,更想要培养一个能在武学上赢过他的人。 所以,祝艳影当初才会将天魔策交给他,在他失败之后,又配合他的计划,倾尽全力来培养边不负。只是,他们为他选好的道路,中间却出现了变故。 “待我武功恢复之后,我会想尽办法,带走妍儿,边不负就交给你了,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实行。” 杨修齐点点头,他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祝艳影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杨修齐,此时,杨修齐的表情则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祝艳影心中略感诧异,却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的面容娇俏美丽,眼神却带着些好奇和迷离,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子是美丽的,祝艳影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了杨修齐一眼,后者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看到杨修齐的表情,祝艳影脸色微微一变。 “师父。”杨令仪怯生生地唤了他一声,转头看了看祝艳影,*告诉她在大殿之外发生的事情,她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让师父失、态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祝艳影只是从上到下打探了她一眼,便有些冷漠地转过头去。 “令仪,你到此有何事么?” 杨令仪摇摇头,然而她的注意力却是被祝艳影所吸引——真是好美好美的女子啊。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种惑人心神的能力,妖媚入骨。然而这种媚又有一种凌然于众人之上的高贵。似乎,天生便是让男子膜拜在地的存在。 “令仪!” 杨修齐看见祝艳影微微皱着的眉头,似乎怕她生气,便厉声出口:“这个时候,你不应当私闯,况且本座下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杨令仪觉得有些委屈,便是嘟嘴道:“师父,我只是有些害怕。” 杨令仪原本便受了极大的委屈,听到此,杨修齐心中一软,也不多言。而杨令仪转头,怯生生地望着祝艳影,道:“你是……她的……母亲么?” 杨令仪原本是听到*提及,有个祝玉妍气质有几分相似的美丽女人出现,而师父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杨令仪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想起边不负的师父是祝玉妍的娘,若是……如果师父到最后不肯帮她得到边不负怎么办?于是,她不顾一切地想来看看,而几乎是看到祝艳影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就是祝玉妍的母亲,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是!”祝艳影淡淡道,“我不想见外人,你才出去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这是只有长期处于高位的人才能养成的气场,杨令仪亦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般不客气的语气对她,当下觉得有些委屈。杨修齐却是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杨令仪离开,杨令仪有些委屈,杨修齐心中愧疚,也没有多言,杨令仪只得退出。只是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当她离开寝殿的那一刻,脸上哪里还有怯弱之姿,只是全然的阴霾和恨意。 既然如此,那么师父是不会对那个贱、人下狠手了,但是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 等到杨令仪退出去,杨修齐有些惴惴不安地望着祝艳影,而她便站在那里,如同一尊绝美的雕像,冷艳而高贵。她的眉头微蹙,让看见她的男人忍不住想要出手去抚平。 “……她的名字是……令仪?” 很久之后,祝艳影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一般,带着幽深高远之意。 “是!”杨修齐有些无奈,“我为她取名为‘令仪’,她便跟着我从‘杨’姓了。”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你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我有些乏了。还有……”祝艳影顿了顿,似乎正在做一个决定,终道,“我不想再见到她了。” 祝艳影这样说似在杨修齐的意料之外又似在意料之中,他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到杨修齐离开,祝艳影依旧保持刚才的姿态,似乎根本没有变化过,口中呢喃:“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 …… 不可以,不可以倒在这里,怎么可以倒在这里?在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不负!”看到踉跄着走了过来的人,祝玉妍立时惊呼一声,跑过去,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见他的衣衫破烂,整个人都几乎成了血人,原本俊美的面容染满了血污,他抬头看见祝玉妍,微微一笑,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师姐……你醒了么……我带回了……天心黑莲……你不会有事的……”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祝玉妍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株黑色的莲花,然后,边不负便倒在了她怀中。然而,即便是他昏死过去,手中依然仅仅握着那一株天心黑莲。 怎么会?不是说,没有危险么? 祝玉妍恼怒地瞪着宁道奇,然后抱着昏死过去的边不负到了宁道奇面前,心中着急不已,对着宁道奇,吼道:“帮我看看他!” 宁道奇叹息一声,忽然有一种失落感——这孩子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吼他么,虽然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但是仍然有点不舒服。然而,他只是看了边不负一眼,便知他深受重伤,立时将他拉过,为他运功疗伤。 “天心黑莲,有解百毒,疗伤亦有奇效,妍儿,你将此莲一分为二,你自己立时服下一半,否则你便要毒发。另一半,待边不负醒来,你喂于他服下。” 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祝玉妍只得照着宁道奇的吩咐做,只是看着从边不负手中取下的天心黑莲,祝玉妍只觉得阵阵心疼,她抬头看了看浑身是血的边不负,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她不能将那些事情告诉他,他身世如此坎坷,又怎么能让他知道?他若知道,便是恨她的吧。那就把自己的所有都赔给他吧…… 如此想着,祝玉妍一片一片服下天心黑莲,放在口中,只觉酸涩无比…… …… …… 一个时辰过去后,宁道奇才收功,祝玉妍见状,立时上前,扶住边不负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宁道奇,宁道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心中多祝玉妍更是多了几分怜爱:“你放心好了,他还死不了。只是,他身上的外伤太多,失血过多,所以一时之间清醒不了。当下,应该立时为他清洗伤口,若是伤口发炎,便麻烦了。” 祝玉妍听罢,便立刻动手,要脱去边不负的衣衫。 “住手!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成何体统!” 不料,一块小石子飞来,打开祝玉妍的手,宁道奇紧紧皱着眉头,有些恼怒。此时的他便如天下间任何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看见女儿在他面前脱一个男人的衣服,自然是恼怒无比,更何况是道家正统出身的宁道奇。 祝玉妍一愣。 “让为父来吧。” 祝玉妍听罢,却是摇摇头:“不负小时候落难,曾经扮成女孩子逃避,那个时候起,他就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身子。还是我来吧!” 第69章 成亲(1) 祝玉妍小心翼翼地避开边不负的伤口,将他的衣衫脱下,有些地方,被血凝住,只能用匕首划开。昏迷中的边不负因为太疼,肌肉本能的收缩,也不自禁地发出闷声声。看见边不负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祝玉妍只剩下了心疼。 她为他清洗伤口的时候极为用心,生怕触碰到了他,只是,因为伤口太多,却难免要碰及。等到将他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已是累出了一生的汗,当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用匕首剜去腐、肉后,才一一上药。 …… …… 这两孩子,一个为了对方不顾生死,拼死也要取回天心黑莲,另一个却是不顾名节,亲自为他上药。他还能说什么呢? 最后,祝玉妍将边不负抱在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许是熟悉的气息传来,边不负原本皱着的眉头轻轻舒展开,神色极为安心。看着他沉睡的面容,那么纯洁,那么美好,祝玉妍忽然觉得天使约莫便是指边不负这样的少年吧。 是,他是天使,是守护她的天使,亦是她想要守护的天使。 看着睡梦中的边不负,一个想法倏尔掠过脑海,祝玉妍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流光溢彩,却是抬头望着宁道奇,开口道:“我要和不负成亲!” “你说什么?”饶是宁道奇历尽沧桑,此时也被祝玉妍的话震都惊讶莫名。 “是,您没听错,我要和不负成亲。便在这里,在昆仑山温泉幽谷,您当我们的证婚人!” 宁道奇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可是……他却是从未见过祝玉妍这般的,男子尚未提亲,自己便说要和边不负成亲,听说过女土匪抢亲的,却没有想到祝玉妍就这样提出来…… 宁道奇的眉头却是越来越皱,似乎颇为苦恼,祝玉妍性子执拗,但凡她决定的,便不会改变,然而,从另外一方面来讲,他却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行事莫要如此偏激。 “你可想好了?” “是!”祝玉妍的指尖温柔地划过边不负的脸颊,眼中掠过几丝狡黠和调皮,“我都看过他的身子了,按照规矩来说,不是应该成亲么?” 她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少女特有的聪慧和俏皮,似乎就是平常人家单纯的少女并无二致。看见她眼睛亮亮的样子,原本还要说什么的宁道奇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口了,面对这样美丽可爱的祝玉妍,他根本拒绝不了。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有时候所谓的原则也是要看是面对何人的。他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再说……”祝玉妍面色一正,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娘强过我太多,她若是想,便会使用一切手段达到目的。她想不负娶杨令仪,练成武功,想要我练成天魔*。娘她太了解我了……若我真的练成天魔*,我害怕,到时候身不由己,会被她逼迫得成为屠戮江湖武林的帮凶。我想要保护阴癸派,却不想残害他人性命。如果我同不负成亲了,有了夫妻之实,那么……您所担心的,或许我所担心的那些便不会发生了。” 若是她不再是处、子之身,那么终其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练成天魔*,这是祝艳影最想她完成的,而她偏偏不这般做。那么,便可以阻止她屠戮中原的野心吧!再说,她真的很心疼心疼不负,想要和他在一起。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命运都因为祝艳影而改变,那么,便由她来赔偿他一世幸福。 只是,不知将来若有一天,不负得知真相之后会不会恨她!现在,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这孩子,当真是决断啊……在遭逢巨变之后,快速地从打击当中恢复过来,并且迅速地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也是当前对他们三方而言,最好的结果……练就绝世武功的机会,却是说放弃便是放弃了。 “不可惜么?”宁道奇紧紧皱着眉头,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对于武学的追求。 “不!追求武学之道原本便是为了守护应当守护之人,我不知何时才能将武功练成,而如今我更想要的是守护。我想和不负在一起,也不想娘走上万劫不复之路。这样,对大家都好!到时候,木已成舟,娘亲她……她许是会念及骨肉亲情吧。” 其实,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祝玉妍有些不确定,是,现在的祝艳影太过疯狂,疯狂到她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多她,所以她也不敢肯定,真到了那么一天,祝艳影是会放过他们,还是一怒之下,将他们击杀!但是,现在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您要保护我们安全离开娘亲的追捕!”这是祝玉妍对宁道奇提出的请求。 宁道奇几乎是想也没有想便点头了:“当初我不甚中了杨修齐的阴谋诡计,被囚在此。这种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一定会将你们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祝玉妍感激地点点头,埋下头,脸颊依恋地蹭了蹭边不负:“不负,等你醒过来,我们就成亲,你开心吗?对不起啊,没问过你愿不愿意,我就擅自做了决定,但是我才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呢?反正我是嫁定你了。只是,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不会告诉你真相……将来有一天,莫要恨我。我娘对不住你,我便把我这一生赔给你吧。况且,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 …… 无论大光明宫如何气氛紧张,对于宋缺来说是怡然自乐,虽被勒令不许外出,但是也不妨碍他弹琴的心情。漫天雪色之中,白衣公子浊世翩翩,双手一拂,高山流水之音便在院子里响起。他本是世家出身,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只是与它们相比,他更醉心于武学之道。远远看着他,杨修齐的思绪似乎已经飞过了千山万水,回到了富庶的江宁,那时候他亦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只是…… 等到宋缺一曲奏完,杨修齐走上前,淡淡道:“你准备一下,午时一过,我便派人送你离开。” 宋缺起身,微微颔首:“多谢!” 他的一举一动皆是从小培养出的优雅,就如同一幅优美的图画般,完美无缺。 “你母亲可好……你外公他……” “母亲一切安好,外公在江宁,身子骨一直很健朗。只是……”宋缺望了望杨修齐,“外公一直念叨当年失家的幼子。如果外公知道您的消息,一定会很开心。” 杨修齐沉默了,良久,却忽然冷笑一声:“真是笑话,莫不是堂堂江宁王,竟然会担心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么” 宋缺心一紧,蓦地想起了母亲曾经所言。他的外祖是当今天子结义兄弟,原本姓“郑”,因助杨坚打江山历下汗马功劳,而与赐国姓“杨”,封地是天下最富庶之地江宁。母亲是江宁王嫡女,江宁王妃为曾生下世子,外祖姬妾最多,姬妾所生的男子亦多。然而,其中,外祖最为疼爱的便是幼子杨修齐。杨修齐为难产,一出生亲母便死去,一直被养在嫡母身边,与宋缺之母关系最是亲密。直等十五岁,外祖变会请封他为世子。然而,事情的变故却是发生在杨修齐十二岁那年,没有人知晓他去了何处,乃至外祖母去世前一直耿耿于怀。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却见到了失散多年的舅舅。 谁有会想到,原本可以富贵一生的江宁王世子却成为了北疆武林之主? 只是,上一辈子的事,原本就是他一个小辈不容多言的,更何况是错综复杂的江宁王府中的事。 “就当我已在十二岁那年死去了吧。” 杨修齐言罢,转身拂袖而去,宋缺叹息一声,世事原本就是这般难以捉摸。又比如说他,本来只是游历江湖,却有怎知会对一个魔门妖女心动。颠覆了他脑子里对正邪的定义。望着这琴弦,不觉有些失神。 “咯咯”,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 杨令仪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树梢之上,两只腿在空中不停摇摆,她原本容貌俏丽甜美,此时更是像极了雪中的精灵。 “喂,宋缺,你是我师父的侄子,那我岂不是要唤你一声‘哥哥’?” “可以。” “那好,哥哥!”言罢,杨令仪一下子从树上跳下来,却是围着宋缺转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啧啧叹道,“宋缺哥哥,你长得可没有我少君哥哥好看,难怪那个姐姐抢走了我的少君哥哥,将你扔在了这里!” 没有想到杨令仪会直白地说出这话,宋缺面色一红,颇为恼怒,但是一直养成的涵养,让他不忍对她发脾气,更何况,他是有几分同情和怜悯这个小姑娘的。 “哥哥,你想不想知道他们两个的消息呢?我告诉你哦!那个姐姐的娘亲来了呢!那可真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我师父一见着她,便神魂颠倒了!” 什么?失踪江湖的祝玉妍竟然显示大明尊教,那么,如果她和杨修齐联手,那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宋缺的面容越来越严肃。 第70章 成亲(2) 第六十六章 杨令仪见状,却是笑得更加甜蜜:“我听说祝姐姐的娘是中原武林中很有地位的,哥哥,那如果我师父和她在一起了,那我在中原武林,是不是也可以和在昆仑山一样呢?” 明明是天真灿烂的声音,明明甜美的笑容,但是每个字每句话在宋缺听来却有些惊心动魄。如果这是真的……只是,宋缺叹息一声,心道,即便如此,也是他所不能掌控的,即便杨令仪所说的事实,那么他也无力阻拦,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回到中原,一面派人查证此事,一面让岭南宋阀作好准备。 只是,杨令仪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阴森了。 “杨姑娘,我即将离开这里,或许今生都不会再见到你了。临走之际,有一句话想要告诉姑娘。” “宋哥哥,有什么话您就直接告诉我好了。令仪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话一出口,杨令仪的笑容立即凝滞了。 …… …… 边不负咳了几声,慢慢醒转过来,但他的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候,就感到口中被塞进了东西,伴随着的是祝玉妍的声音:“快,嚼烂了吞下去!” 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嚼烂了吞了下去,只是片刻便觉得丹田突然变得热热的,内力一下子变得充沛起来。 “好了,他服下这半株天心黑莲,对他功力精进大有益处!” “前辈……”听到这个声音,边不负挣扎着醒了过来,努力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那模样迷迷糊糊的,祝玉妍连忙将他扶住。等到边不负整个人回神之后,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回到了温泉幽谷,而祝玉妍的面色红润,顿时喜道,“师姐,你的毒解了。” “嗯。”祝玉妍用力点点头。 边不负听到祝玉妍毒解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全身都传来剧痛,但是一想到若是呻、吟出声,师姐必然是担心的,也只是隐忍地皱了皱眉头,继而转头看向宁道奇,诚恳道:“多谢前辈指点。” 宁道奇看他的目光颇为奇怪,这让边不负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多了几分奇怪的东西,正当他要细问的时候,却感到祝玉妍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带他回头,只见祝玉妍的面颊有些红红的,低声说:“不负,你可愿娶我?我们在这里成亲可好?” “什么?”边不负只觉得一个闷雷在耳边炸响,却是久久回不了神。 边不负半天没有回应,原本觉得害羞的祝玉妍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顿时变害羞为恼怒,怒气冲冲道:“我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今日,在这温泉幽谷,我便是要嫁给你。难道你不愿意么?” 祝玉妍的声音有些大,不仅仅让宁道奇一惊,更是让边不负条件反射地身子一颤。见状,祝玉妍更是恼怒,手直接握成拳头,敲在边不负的肩膀上,边不负被祝玉妍一锤,原本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更是觉得头晕目眩起来。 祝玉妍干脆双手直接抓住边不负的肩膀,用力摇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个混蛋,我是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个决定,但是你却……” “不是的……师姐……我不是……”一时之间边不负有点语无伦次,也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是一种兴奋到了极致,开心到了极致,“我……是真的吗?我……师姐……你是说真的么?……你要嫁给我……我……我……” 边不负的脸胀得通红,眼中全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祝玉妍突然明白,边不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来不相信她的话,祝玉妍原本摇着他的手停了下来,只是顺势倚在他的怀中,静静倾听着他跳的狂烈起来的心脏:“是的,不负,我可没有骗你,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嫁给你,便在这里。” “师姐!”边不负抬手抱走她,紧紧的,紧得祝玉妍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她根本不忍心推开他。 “我真开心!我好高兴……师姐……我……” “笨蛋,还叫我师姐么?” 边不负一听,脸胀得通红,却是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妍儿!” “嗯。” “妍儿,妍儿,妍儿,妍儿……”听到祝玉妍应声,边不负早将那个在心里面唤了很多遍的名字唤出了口,似乎永不知疲倦,“妍儿,妍儿,妍儿,妍儿……” …… …… “咳咳!”宁道奇有些听不下去了,只得假装咳嗽了几声。 这个时候边不负和祝玉妍似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双双红着脸放开对方,却只是低着头,一时之间不敢抬头。宁道奇看见这两人,完全就是一副被长辈逮住的害羞样,顿时胸中一热,故作严肃道:“既然如此,你们便立刻在这里拜堂吧。便由…………我来为你们做见证。妍儿,你不改向你的未婚夫介绍一下我么?” 祝玉妍有些惊讶,一抬头,便看见宁道奇有些期待地望着她,心中一动,对边不负道:“不是,他是……宁道奇宁道长……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边不负一听,顿时觉得又是一个闷雷在耳边炸响,让他有点分不出东南西北了。这个在温泉幽谷中的老道人竟然会是武林神话宁道奇……而他竟然会是祝玉妍的亲生父亲。而宁道奇在听到祝玉妍承认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后,瞬间觉得满足和骄傲了。真不容易啊……他慈爱地看了看祝玉妍,又看了看边不负,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孩子无论是样貌还是品行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中欢喜,面上却依旧严肃,对边不负淡淡道:“既然你要在我面前娶我的女儿,那么,我便警告你。若是你欺负了她去,或是有一天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么无论天涯海角,我都绝不会放过了。” 边不负几乎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继而又跪下,对着宁道奇深深地磕了头,一脸正色:“前辈,我在您面前发誓——若有一日,我负了妍儿,就让我武功尽失,失去所有我爱的以及爱我的人,孤苦一生!”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没有天打雷劈、五马分尸的轰轰烈烈,然而却是更让祝玉妍动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边不负最怕的便是孤苦一人,对他最重要的便是练武。然而这个誓言,却是用对他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来诅咒,若是失去这两样,对于他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祝玉妍走过去,跪在边不负身边,用手握住他的手,边不负抬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却是更用力地反握着她,一字一句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边不负,在这昆仑山温泉幽谷与祝玉妍结为夫妻。此生,永不背离,必将一生爱她、敬她!”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祝玉妍,在这昆仑山温泉幽谷与边不负结为夫妻。此生,永不背离,必将一生爱他,敬他!” 她将他的誓言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他们彼此看着对方,在对方眼中均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而就在这一刻,他们彼此都落泪了,然后对着宁道奇,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宁道奇笑了起来,开心地锊了锊胡须,“好孩子,你们起来吧。我本是物外之人,孑然一身,‘散手八扑’是我生平绝学,方才已经传授了一式给你了。这里有其余的招式和内功心法,索性一齐给了你们。只是,道魔对立,能不能修炼,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言罢,却是将一块羊皮卷交到祝玉妍的手中。 祝玉妍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却觉得沉甸甸如斯,她望向慈爱温和看着她的宁道奇,道:“您放心,我绝不危害武林,我会想办法阻止她的。” “孩子,我将绝学传给你们,便是信任你们。” 这话温和,祝玉妍心中一热,却是感到了宁道奇对她的殷切希望,和那种对女儿的呵护之情,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爸爸。无论是中原第一高手,还是21世纪平凡的人家,父亲对子女的疼爱却都是一样的,祝玉妍张了张口:“爹……” 听到她的声音,宁道奇只觉鼻子一算,差点老泪纵横,强制性抑制住内心的感情。 祝玉妍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便看见边不负满脸的疑惑,她对着他摇了摇头。边不负一愣,用手握住她,柔声道:“妍儿,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了。” 这一刻,祝玉妍忽然意识到,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不,男人,已经是自己的丈夫了。她同样回了对方一个微笑:“不负,我们先将爹救出来再说吧。” “嗯。” 从此之后,天地之广,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可是,直到此刻,边不负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个自己爱了这么多年,守护了这么多年,几乎不敢想象的事情却成功了。她就这样成了自己的妻子……然而,幸福来得太快,却让他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只是,当他看见祝玉妍开心的笑容时,便将这不安埋在了心底。 只要让这笑容一直伴着她便好…… 第71章 分离 杨修齐和祝艳影再次来到温泉幽谷之时,那么早已没有了人影,只见铁索断层在地。杨修齐拿起断掉的铁索细细查看,沉思片刻:“原本是千年铁铁所打造而成,但是看这形状,当时他们三人合力,用内力震断。看样子,不负和你女儿的功力又精进了。” 祝艳影面色有些阴沉,道:“追!” …… ……便在杨修齐和祝艳影命人追击之时,祝玉妍三人已经借助密道地形图,从近道下得昆仑山,他们在山下的部落,易物交换了三匹骏马和一些食物。便马不停蹄地往中原赶去,夕阳西下,祝玉妍三人回望了夕阳中依旧巍峨雄伟的昆仑山,心中皆有感叹。当下,也再不停留。 如此日夜兼程,直至进入中原境地,这日夜晚,他们三人来到一个小镇,此镇名为“兴平”,宁道奇看了看镇的名字,却突然止步不前了。他转身对祝玉妍道:“他们应当追不上我们了,孩子,你们从今以后,便要在江湖上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可是做好准备了么?” 边不负和祝玉妍彼此对望一眼,眼中皆是绵绵情意。 宁道奇便什么也明白了,当下有些安慰,又有些失落:“你们先走,切记,不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的时间。或是山谷,或是深山,或是南疆,总之,能躲在何处便在何处吧。我们今日也便在此处分别了。” 宁道奇这话一说,祝玉妍和边不负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其实,从决定回中原的时候,他们彼此便明白,迟早有一天会和宁道奇分道扬镳,正邪不两立。或者,若不是他们身份太过特殊,即便是正邪之分,也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只是,他们的身份太过特殊了。只是,这段时日的相处,彼此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感情,此时说道分别,祝玉妍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边不负安慰一般捏了捏祝玉妍的手,对着边不负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你们继续往东走,我将他们引到南方。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们的,我去与他们周旋周旋。” 听到宁道奇的话,祝玉妍担心地皱了皱眉:“您固然是神功盖世,只是毕竟光明磊落,而他们……如果碰见了,那岂不是……” “丫头,你不必为我们担心,我自有主张。我也知晓你为何担心,此般让你为难,我也是不想的,便……不与他们,尤其是你母亲正面冲突。” 宁道奇天大地大,想来孑然一身,无拘无束。但是,为了他唯一的女儿,他竟然可以放下一些原则,不与祝艳影和杨修齐正面冲突。祝玉妍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眼圈微红,望着宁道奇,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口,片刻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方开口道:“我会和不负好好藏好的,只要他们一天没有找到我们,只要他们的计划缺少了我们这第一步,那么他们的计划就不会实现。我们一定会藏好的……您……也要好好保重。” “好,真不愧是我宁老道的女儿。”宁道奇捋了捋胡子,满脸慈爱之情,“人生在世,缘起缘灭,既然有缘,便会相见。不要做那些别离肠断之态。这天下,也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老道便放心去游历了。” 宁道奇原本是洒脱之人,无拘无束惯了。他言下之意便是从此之后天高地阔任其遨游,因各种原因,宁道奇被困近二十年,如今,他一出,便想着继续云游四海,探求问道之法。曾闻有前人到了“破碎虚空”之境,其实,那也是他所追求的境界。原本耿耿于怀的事情,在见到祝玉妍之后,也释怀了,所谓的心结一解开,宁道奇只觉浑生都是说不清的轻松。 祝玉妍深知此去一别,却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而边不负鼓励的眼神,让她直接走上前,大声唤道:“爹!” 被她这一唤,宁道奇浑身一震,虽说祝玉妍承认了他们是父女关系,然而她却一直不肯唤他一声爹。其实,他面上洒脱,却也觉得这是个小小的遗憾。如今,在分别之际,她却是亲口唤了出来。 “爹爹!爹爹!” “哎!”宁道奇忽然觉得心中全是柔软,眼眶一热。 看见宁道奇忽然有些发红的眼眶,祝玉妍的眼中也蓄起了泪水,是的,全天下的父亲约莫都是相同了。这个时候,祝玉妍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人,真的是她这一世的亲生父亲。边不负走上前,将祝玉妍带入自己怀中,对宁道奇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宁道奇点点头,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他对着边不负郑重道:“若有一日,你为祸武林,我会亲自回来收拾你;若有一日,你伤害了我女儿,我亦会回来亲自杀了你。” “您放心,永远没有那么一日。” 边不负的脸上是一种坚定,即使这只是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少年,然而,此刻在他的身上,透出一种刚毅和安心,让宁道奇觉得这个少年,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宁道奇莞尔道:“下次,若有缘相见,我却是想看见小外孙了。老道的小外孙一定是玉雪可爱非凡。” 边不负和祝玉妍下意识地望了望对方,眼神一碰上,却又突然避开,彼此红了脸。还真是害羞呢?然后就在他们害羞的刹那,宁道奇跃身上马,却是扬鞭而去,只是留下夕阳下一个远去的身影。 人的一生可能面临着许多的别离,即使远离千山万水,却彼此牵挂,亦是另一种幸福。夕阳下,祝玉妍靠在边不负的肩膀上:“不负,我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 “嗯。除非我死!” “不!”祝玉妍抬起手,用手指按住边不负的嘴唇,一字一句,道,“即使是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神色神圣和肃穆,而按在他唇上的手指让边不负一阵心跳,好想,好想…… “呀,不负,你做什么?”她只觉得指尖一阵软濡之感,却是边不负不禁用舌舔了舔,祝玉妍立时收回手,只觉心跳如斯,边不负专注地低头看着她,轻声道,“妍儿,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 言罢,却是低下了头,轻轻吻在那让他流连忘返的红唇上,辗转反侧,那甜美的味道让他沉醉,但愿长醉不愿醒,只愿如此天长地久。 夕阳将少男少女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 …… …… 中原,阴癸派。 祝艳影高高坐在玉座之上,面色冷凝,而下面是门中长老在一一汇报。然而,她越听面色越沉,感到周围迅速冷凝的空气。跪在地上的长老和弟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久久跪在地上。 “没想到本座离开的这两年里,石之轩的势力竟然壮大得如此之快。就连四大圣僧联手都没有杀掉他!” 旦梅皱了皱眉:“师父,如今,整个江湖上的人都在找石之轩,没有人知道他又到了何处?” “花间派,原本就擅长隐匿于江湖。当务之急,应当是找到你妍儿和不负。”提到他们两个,祝艳影就觉得头疼,明明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不知道从何时起竟然生出了异心,竟然还和宁道奇联手,当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越想,她的脸上便不自禁地聚集起了腾腾杀气。可恨,若不是宁道奇出来捣乱,她也不会追丢了他们二人,而宁道奇也摆脱了她的追捕。 笑话,凭什么她在这里苦苦挣扎,忍受折磨,而他们都要背弃她,自去逍遥。凭什么?祝艳影冷冷笑出声,她冷艳的面容上陡然露出这样诡异得笑容,让她看上去便如同是从魔鬼城出来的暗血罗刹。旦梅等人不自觉地抖了抖,却听见祝艳影冷声道:“带上来!” 且看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被拖着待到了她的面前,那少女一过来,便被推到了地上。 “水合,你竟然背叛我!” 水合的身上全是血痕,便是遭受了残酷的刑罚,竟然不敢抬头。 “本座让你在妍儿身边,便是让你好好守着她。她对边不负产生男女之情,你为何不曾报告本座?” 水合一听,全身发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淮河洪灾,浮尸千里。若不是本座将四岁的你从死人堆里救出来,你却早已死去。但是你却不知感恩。本座如此信任你,方将你放在本座爱女身边,你却欺骗本座。若不是你报告本座,妍儿倾心于石之轩,本座又岂会疏忽大意。岂会措手不及,让他们两个从本座眼皮子下面逃走。说起来,都是你,辜负了本座对你的信任,蒙蔽了本座!” 水合对着祝艳影重重地扣头,抬首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奴婢只是觉得少主太可怜了。” 祝艳影闭了闭眼,冷声道:“你知道得太多了,将她毒哑……送到……落芳阁……很好,你觉得妍儿可怜,那么何人会觉得你可怜呢?……落芳阁,尝尽人间男儿滋味……那你便知天下男儿皆薄幸……” 第72章 风雨欲来(1) 京师,晋王府。 白狐哼唧一声,在馥郁芳香的园子里上蹿下跳,片刻之间便闪电般来了又消失。草丛中也只有微微颤抖过的花草显示着它曾经出没的痕迹。 “衡儿,回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原本消失不见得白狐“咻”一下子又窜了出来,却是窜到了一个女子的手上。那女子白皙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白狐的皮毛,她的秀发极美,垂落一地,有些发丝柔柔垂在白狐的身上,白狐极为慵懒地伸长了四肢,颇为慵懒自得。 “咯咯”,一个少女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如意,你笑什么?”抱着白狐的女子颇有些诧异。 如意抿了抿嘴:“请辛夫人恕罪,奴婢只是觉得这畜生也是有灵气的,衡儿本是难得一见的白狐,又和夫人心灵相通,莫不是真真是白狐仙子来报恩么?” 听到她的话,辛夫人抿嘴一笑:“你这婢子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是夫人您和善。奴婢们都觉得我们王府里面,就属夫人最和善。这不,王爷最疼的不也是您么?” “是么?”辛夫人抬起头,神色有些恍惚,良久,她叹息一声,“你便在此处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是,奴婢遵命!” 辛夫人缓步向前院走去,手中慢慢抚着衡儿,那白狐极为通人性,在辛夫人面前呜咽着叫了几声,在慢慢舔着她的手指。辛夫人心道,衡儿,连你都不喜欢这晋王府么?只是,我们还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师傅一天没有叫我回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的。 辛夫人步行之时,忽然听得前方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几个男子在交谈,她本欲躲在一处,但自觉此时避让已经不及了。于是只得低下头来,只听得杨广爽朗的笑声传来:“今日听裴卿一席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殿下过誉了。” 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辛夫人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这是晋王近来最为倚重的谋臣——裴矩,他面白无须,五官端正,身姿也是秀逸,单看这气质亦是不凡,难怪晋王会如此看重于他。 “妾身参见王爷。”知道避无可避,辛夫人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晋王淡然道,声音里有些不悦。 裴矩笑了笑,道:“辛夫人。” “裴大人。” 这并不是辛夫人第一次见到裴矩,但是却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他。 “你怎会在这里?” “回禀王爷,衡儿调皮,妾身是一路追着它来的。”辛夫人长得极美,尤其是一头秀发,她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手中抱着一只白狐,却有种楚楚可怜的美。只是这一眼,却似乎触动了杨广内心的柔软,心中一软,“本王并没有怪责你。只是这里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是,妾身记住了。” 她乖巧地回答,这辛氏是杨广路遇沧州时,遇见的,她出身卑微,只得姓氏而无名,当初只是觉得她绝美纯善,而她又与……便将她带了回来。而辛氏最难得是极为乖巧听话,若不是他心中早有了那人,或许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吧。想到这里,原本的意气风发中也带了几丝黯然。一瞬间,只觉刚才与裴矩的畅谈瞬间索然无味。 他的模样自然是落在辛夫人和裴矩的眼中,两人眼中皆有极细微的波澜,但又极快的隐下。 这个时候一个侍卫突然出现,对着杨广耳语了一番,杨广身子一震,面色颇为担忧,却是撇下了辛夫人和裴矩匆匆离开。 然而,方才的耳语却是被他们听的一清二楚:“王爷……二少爷病了,无忧夫人很是担心……” 风在园子里吹过,辛夫人微微一笑,对着裴矩道:“大人,如此,容妾身先行告退了。” “辛夫人,请!” …… …… 辛夫人,辛夫人!她在口中重复这三个字,脸上露出苦笑。如果可以,她却是更喜欢“周忆心”这个名字,若不是……即便杨广少年英姿,俊美不凡。但是与她心中那人相比,也是差得远了去了。她摸了摸衡儿的腿,若有所思。 杨广倾心于太子杨勇的侍妾无忧夫人,这件事情极为隐秘,若不是她无意间发现无忧夫人和杨广之间有秘密联络,也不会想到此处。她也曾讲过太子杨勇最为疼宠的侍妾——饶是她本是自认美貌,也不得不承认,无忧夫人的美可以夺走人的心魄,即使她是一个女人,见了也会心动,更何况是杨广。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杨广竟然是一个难得的痴心人,他对无忧夫人之子却是真心疼爱。今夜,他生病,那么杨广估计是会夜中探访。谁让他心疼他的心上人呢? 想到此,周忆心换上夜行衣,抱着白狐衡儿直接出了晋王府,放下白狐,白狐“咻”的一声开始跑动,周忆心足尖一点,跟着白狐而去。白狐一直将她带到了城外,却在城外青山上左行右进。却来到一个山谷之外,正当周忆心要进一步时候,却发现四周的树林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白狐衡儿在她怀中发出嘤咛的叫声…… 然而便在这个时候,一绯红色缎带却是自外面飞来,缠住了周忆心的腰,直直将她拉出了阵法。这是…… “红袖招!”看到熟悉的兵器,周忆心有些激动,这是……她抬头时候,就听见祝玉妍笑道,“忆心师妹,这可不完全是红袖招,红袖招两年前毁在了昆仑山。这个是不负为我重新做的,我也便唤它‘红袖招’了。所以我说是,也不是。” 不负……听到她的话,周忆心心中一痛,是啊,她和边不负一起失踪了两年,师傅几乎翻遍了整个武林也要将他们找出来,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她在看祝玉妍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发髻依然绾了起来,却是已经嫁人的少妇打扮。而祝玉妍的面容依旧美丽,却多了以前不曾有的那种美艳和风情。那是…… 周忆心自然知晓是何原因。心中却是一痛。 却听见祝玉妍对着身后娇噌了一声:“不负,还不出来见见忆心师妹?” 话音刚落,周忆心看见缓缓走出来的人,他依旧是一袭红衣,自从她决定到杨广身边,已经过去整整三年半,她也三年半未见过他。他如记忆中的俊美夺目,却比当年成熟了几分,多了几分男子的沉稳。依旧让她心动。 边不负从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一直落在祝玉妍的身上,是温柔和宠溺。然而,才转过目光对着周忆心点点头,声音有些淡淡的:“师姐。” 他便是如此的人,除了对着祝玉妍,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好了,我们先进去坐下来聊聊吧,许久没有见师妹了。”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便在山谷的一侧,是一件木屋,虽然简陋,却也是五脏俱全。祝玉妍为周忆心泡上了一杯茶,周忆心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鼻,尝了尝,讶然道:“这和在王府中喝的不同。” “是有很大不同,以前不爱喝茶。只是后来……”她顿了顿,却是抬头看了看边不负一眼,边不负亦在同时凝视着她,万千柔情,皆在这一眼,“后来我们隐居在西南的一座山,那里盛产茶叶,便尝试着自己做,渐渐的,也爱上了这种滋味。” 周忆心扫视了周围一眼,却是看见行囊已经收拾好:“你们今夜便要离开么?” “是,在这里也住了三月了,是时候离开了。所以,在离开之前,才想方设法见师妹一面。” 所以,才召唤了白狐衡儿,用它来传递信息吧。周忆心摸了摸白狐,眼角一瞥,发现边不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喝着茶,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太过安静,似乎根本不存在一样,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始终落在祝玉妍的身上。他的眼中,心中原本就只有她一人罢了。周忆心有些黯然地想。 当下,周忆心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在晋王府中的三年半,她早就学会了如何不喜形于色。 “这两年来,师傅很生气。” 祝玉妍点点头,一想到祝艳影,心情有点难受,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与慈航静斋二十年之约不足一年,我娘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祝玉妍叹息一声,“我冒险见师妹,只是为了一个人。” “师姐是指——水合?” 虽然周忆心身在晋王府,但是有些消息她便是知晓,比如水合。水合背叛师傅,师傅震怒,将她送入落芳阁。说起来,水合也是同她们一同长大,想到这种结局……周忆心心中亦有不忍。 “我们这两年来,不问世事,却不知晓水合出了这样的事。前不久,我们将她救了出来。”想到水合如今的模样,祝玉妍真心觉得心疼,曾经那样貌美如花、性子活泼的少女,竟然落得如此的田地,而这一切便都是因为他们,“便是如何也是补偿不了的。我原本想将水合带着身边,只是我和不负亦是自身难保,不知何时会被他们找到。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求师妹你了,请你将水合偷偷安置在晋王府,只有那里,才不会被我娘找到。” 周忆心突然冷笑一声:“师姐,你难道就不怕我已通知了师傅么?再说,我凭什么要帮你们背叛师傅?水合对你忠心耿耿,却是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冒险?” 第73章 风雨欲来(2) “师姐,可知,师傅让我入晋王府的目的是什么?”周忆心话锋一转,下意识地摸着白狐,小白狐乖巧地伏在她的手上,“慈航静斋想要扶持的是太子杨勇,师傅想要扶持的是晋王杨广。我在晋王府,便可以随时知晓晋王的动向。如今独孤皇后一心支持晋王,太子之位不保。晋王一旦继承大统,我也便完成了师傅交给我的任务。” 而师傅允诺我的,我却不会告诉你。 祝玉妍拿起茶杯,细细品茗了一口,这味道依然是苦涩的:“如果我没有弄错,在我娘远走塞外之时,师妹和我娘一直都是有联络的吧。” “是又如何?莫不是,师姐,今日来找我,是为了和师妹我叙旧的?” “自然不是。不过,如果让我娘知道,当初不负私自离开幽闭之地,其实是师妹你在暗中挑唆。我只是在想,以我娘的性子,会不会迁怒到师妹头上。便是晋王府,也是无法阻拦我娘的。”祝玉妍泯然一笑,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阴冷,“再说,水合遭遇了今日之难,师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当真是无辜的么?” 周忆心身体一颤,看着祝玉妍的笑,只觉得阴冷无比,她怎么会知道?周忆心下意识地看了边不负一眼,心里面觉得更加难过。 “师姐当真是有备而来。”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玉妍我不得不防。”是,从以前的师姐许倩儿便给祝玉妍上了一堂课,在阴癸派中,有些人是不能信任的,而周忆心同样是,“过去的事,我便可以一笔勾销。有些事,我娘也永远不会知道。我所提的要求非常简单,便是让师妹你保证水合的安全。” “难道我要保护她么?” “说起来,以你的能耐,要保护水合,自然不是难事。不过,师妹你放心……”祝玉妍叹息一声,“三年之内,我必然会来接水合。” 三年,有些事情也可以结束了吧。到时候,尘埃落定,也足够了。 “好,那我们便一言为定。” “恩。”祝玉妍点点头,继而笑了笑,“那就多谢师妹了。” 周忆心偏头想了想,忽而有些挑衅地看着祝玉妍:“师姐,我有一个要求。我想和不负师弟单独谈谈。” 祝玉妍和边不负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或者,师姐,你想留下来听一听我对师弟说的话。” 祝玉妍点了点头:“那好啊,我便听听。” “你!”完全没有想到祝玉妍会是这个反应,周忆心一时语塞,顿时恼怒不已。 祝玉妍见状,莞尔道:“我逗你玩的。你很久没有和师弟见了,你们以前关系可‘好’了,便在这里‘叙叙旧’吧。我也不便‘打扰’你们。” 她有几个字咬得很重很重,没咬一个字,边不负就觉得身体一抖,尤其是最后祝玉妍出去的时候,笑得尤为甜美,还为他们把门关上。关门声,却是让边不负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再加上,祝玉妍出去之后,周忆心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他咳了两声,正色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周忆心神色一黯:“你便这般不愿意和我说话么?” 声音里有些哀怨,周忆心原本也是美人儿,或许换成是其他男子,在看见她这般楚楚的模样,都会心动。只是,面前之人是边不负,边不负沉吟片刻,道:“多谢你的错爱,只是,不负不值得师姐倾心。” “我知晓,你心中唯有她一人罢了。” “对不起。” 似乎没想到边不负会给她道歉,周忆心微微有些发愣,但是很快便明白了边不负话中的含义,她笑了笑:“原本我是可以将你们的行踪告知师傅的,或许她可以对我提前嘉奖。只是,我不知道她老人家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担心师傅一怒之下会杀了你。所以才没有告知她,便是想着来探探。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今日你是属于祝玉妍的,但是,他日,你必然会是属于我的。我不妨告诉你,当初我牺牲自己到晋王身边,本是心甘情愿的,理由只有一个——师傅允诺我,待我成功完成任务之后,便将我嫁给你。每次,杨广碰我的时候,我都把他想象成了你。” 边不负一愣,随着周忆心每说一句,面色就微微一变。师傅她原来是将他当成嘉奖弟子的礼物么?呵呵……真是讽刺啊……他厌恶地看了周忆心一眼,忽然觉得这个美丽的小师姐,真的很恶心。 “很讨厌我吧。不过,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不过,师弟,你要记住。等杨广成功之日,便是我嫁给你之时。” 她笑了起来,自信。是的,没有人能够反对祝艳影的命令。即便是祝玉妍和边不负,否则他们便不会东躲西藏起来。 周忆心言罢,转身打开门出去,看见祝玉妍远远站在一旁,望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在想些什么,的确,她信守了承诺,没有来偷听他们的谈话。周忆心走过祝玉妍身旁的时候,对她轻轻说:“我会让水合平安无事。不过,却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为了不负师弟。师姐,你记住,即使现在你和不负在一起了,他日,他也会是我的。” “是吗?不过,不负他是人,他有自己想法,不是你能左右的。” 等到周忆心离开,祝玉妍才转身回木屋,刚一走进去,便被边不负紧紧抱在怀中,她顺势在他身上蹭了蹭,暖暖的,真是舒服。 “只有妍儿,你不会利用我。” 是,周忆心说爱他,却将他作为她完成任务的报酬,师傅对他好,却将他作为嘉奖弟子的礼物。只有祝玉妍,才会爱他、疼他。想到这里,边不负神情有些暗淡。 祝玉妍踮起脚,在他的嘴唇边轻轻一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啊?不如,多想想我。” 言罢,祝玉妍的舌、尖微微伸了出来,却是沿着边不负的唇角轻轻划过,边不负呼吸微微一乱,脸便红了起来。祝玉妍“咯咯”一笑:“真是的,还这么害羞……不负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话音刚落,便被边不负吞入口中,边不负的吻极为缠绵,渐渐的,祝玉妍随着快速跳动的心脏,脸也红了起来,尤其是某人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衣服里面,轻轻揉捏着……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边不负强制稳了稳心神,挣扎道:“妍儿……我们要赶路……” “不要,现在。我饿了……没有力气赶路……” 边不负一听,呼吸更是不稳,直接将祝玉妍抱起,声音里面带了丝丝沙哑和性、感:“这种事,还是让我这个男、人来主动吧。” 祝玉妍一听,立时抱住边不负,又是对着他一顿狂啃,轻笑道:“哟,孩子长大了,要……要欺负师姐了……” “你才不是我师姐,是我妻子……” 祝玉妍想说什么,直接被边不负吞了下去…… …… 屋外,夜色清冷,屋内,却是一片春意暖暖…… …… …… 裴府,夜深,裴矩却毫无睡意,他握着毛笔,在书房中随意泼墨,心中觉得有些烦乱。等到有人敲书房的门,他应了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进门的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美人儿,端是举手投足之间风情袅娜,她手中举着托盘。温顺地走到裴矩面前,将它打开,香味顿时溢满书房。 “我为您炖了燕窝。” 裴矩点点头,随意拿起在口中喝了两口,却也觉得兴致全无。 “许倩儿,你师傅门下有几个弟子?” “您为何要如此问?” 裴矩摇摇头,似乎在沉思:“只是,我怀疑杨广府上的一个侍妾是你的一个师妹。” “你可确定?” 裴矩摇摇头,便是没有确定,或者说他没有猜到是其中的哪一个。如果是她真的是阴癸派中的弟子,那么,阴癸派和他的目的便是一致的。或许可以再次和祝玉妍联手。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和祝玉妍联手对付补天阁之事。其实,那个女孩子,或许从初见时候开始,便牢牢驻扎在心上的某个地方了。 “妍儿到如今亦是下落不明,到底她为何要同边不负一起失踪” 许倩儿微微沉吟,道:“自小时候起,妍儿师妹对不负师妹就格外好,许是遇到了为难之事,所以她们才会一同失踪。师傅也一直担心她们遇上了意外,两年来一直都在找她们。您难道不担心么?” 裴矩淡然一笑:“我并不担心她会出事。阴癸派和慈航静斋一战即将来临,不出半年,妍儿必将现身江湖!” 作者有话要说:关门,拉灯……河蟹…… 第74章 密谈(1) 许倩儿一愣:“为何?” 许倩儿脱口后却有些后悔,因为他做事向来是不屑于解释的。只是今日的裴矩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你师傅也是忍够了,如果她发了狠,是会找到妍儿的。” 裴矩似乎话里有话,尤其是他别有深意地看了许倩儿一眼,许倩儿面色有些苍白,是的,只要是师傅想,却没有什么都做不到的。当年……她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那段极不好的回忆抹去。 “夜深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 …… 清晨,祝玉妍尚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饭香所惊醒。她向来是喜欢赖床的,前世如此,来到这里后,阴癸派中忙于练功,然而和不负在一起之后,却是越发懒了。祝玉妍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她其实真的真的很想继续睡,只是不负做的饭,味道真的太好了。 边不负端着饭菜进来之时,祝玉妍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妍儿,快起床了,饭菜都好了。” 祝玉妍点了点头,她困难地眨了眨眼睛,终究是醒了过来,看见放在桌上丰盛的早餐后,顿时食欲大开。却有些埋怨道:“为何你做的饭菜比我的可口?” “因为我知道你做的饭不好吃啊。”边不负几乎是顺口就说出来了,然而在看到祝玉妍有些阴沉的面容后,随即开口解释,“哈,不是的,我只是不忍心妍儿你做这些事吧。其实,做的不可口,也没关系,反正有我会做就行了啊……” 然后说着说着,边不负就住口了,似乎越说越错。 祝玉妍阴测测地一笑:“好啊,不负,你惹本宫生气了。本宫,便罚你为本宫更衣!” 言罢,却是一下子从床榻上站了起来,祝玉妍仅着纱衣,身体玲、珑曲线若隐若现,甚至依稀可见昨夜欢、爱后暧昧的痕迹,而她却是一脸挑衅地盯着边不负,边不负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虽然极度不情愿,也拿上衣服,走过去,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为祝玉妍更衣。 虽然,已经成亲两年,但是他对她依然没有丝毫抵抗力,若不是今日必须要离开,他害怕一旦……就无法控制下来,一定……这样想着,对于边不负来说,给祝玉妍更衣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看他直冒汗的模样,祝玉妍暗自笑翻,她似乎很喜欢逗不负玩呢?在他的面前,可以随意任性,有这样的丈、夫,真是她之幸…… …… …… 边不负和祝玉妍在收拾妥当之后,立即离开山谷,却是从京师绕道奔江宁而去。如此,在数日之后,二人总算来到江宁。 江宁,为天下最为富庶之地,当今天子将江宁封给他最为信任的结义大哥杨代成,杨代成为江宁王,驻守江宁多年,江宁从未乱。边不负和祝玉妍赶制江宁却只是为了见一个人——天刀宋缺。 半月之前,他们便秘密传书与宋缺,约定十月初十相见于江宁风雨楼。祝玉妍和边不负刚好是在十月初十这日到达江宁,当下却不敢再耽误时间,直奔风雨楼而去。一进去,便有人讲他们引到了一个包厢。只见,宋缺倚在窗前,凝视着前方的秦淮河,那里,却是花船如云。虽然日并未落下,然一惊传来丝竹之音。宋缺依然是一袭白衣,他听见声音,便转过头来,看见边不负和祝玉妍,便是露出一个淡然的笑。 经过两年,宋缺是更加的沉稳,许是因为继承了岭南宋阀之后的历练,更添霸气和魅力。 宋缺见到祝玉妍已将发髻绾了起来,虽说明明早已知晓,在看见的时候,心中也微微一痛:“整个魔门都在找寻你们,没想到我们却在这繁华之地相见。” 祝玉妍点点头:“是,最近想必慈航静斋也按捺不住了吧。” 祝玉妍和边不负苦笑着对视一眼,是,以前只是祝艳影在找他们,而现在估计慈航静斋也在找寻他们了。他们二人心知,隐匿到了此时却是再也藏不住了,与其被动地被抓住,不如提前做一些提防。 “我和不负不敢去打听圣门中事,也不敢去和圣门中人联系。有些事,知之有限。我想从宋公子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们阴癸派做事向来神秘,我折辱了不少的人马,只能得知一些有限的信息。你母亲……”宋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终究是淡淡叹息,“她和我舅舅在一处了。” 此话一出,把边不负和祝玉妍身体均一震。宋缺却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虽说杨修齐和祝艳影并未成亲,但是这在圣门之中也不是秘密。也因为有了大明尊教公然的支持,阴癸派的动作是越来越大。而边不负和祝玉妍即是师姐弟,如今又成了姐弟,又是事实上的夫妻。作为一个接受正统思想长大的宋缺,原本若是换成其他人,必然会被他轻视其乱了伦、理纲常的,然而是祝玉妍和边不负,他剩下的也只是心疼。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子,另一个是他的表弟。 “还有呢?” “你母亲将杨令仪一直带在身边教养。” 祝玉妍有些惊讶:“莫不是他们还不死心么?” 宋缺下意识地望了边不负一眼:“恐怕是的。” 边不负苦笑道:“恐怕师傅还不相信我们已经成亲。” “是,如果不是亲自见证,她是不会死心的。”失去处、子之身,无法修炼到天魔*的最高层,祝艳影不相信祝玉妍会放弃修炼至高武学的机会,只是,她不是那个练功练到走火入魔的真正的祝玉妍。她是她,程芷琦的灵魂,祝玉妍的身体。“恐怕,我娘得知真相之后,不知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是,这么多年的希望,一旦知道破灭,那人疯狂起来是难以想象的。 边不负紧紧握住祝玉妍有些冰凉的手,只有坚定和温暖。 “原本,我们想过要继续躲藏下去。只是……”祝玉妍顿了顿,“我们上次差点就被阴癸派的人发现,我知道,再躲下去却是不成的了。再说,有些事是没有办法一直躲避下去的。” “那你们接下去有何打算……”宋缺的脸上有种期望。 祝玉妍犹豫了片刻,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是没有办法做出和正道联手来屠杀我同门的事。我知晓,你们正道也联手了,你们应当制定出了一套对付我娘的计划,我娘和大尊联手,即便有慈航静斋和四大圣僧出手,或许可以两相抗衡。只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我圣门之中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石之轩。况且,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和不负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祝玉妍每说一句,宋缺脸上的希望便一点一点消散下去。 “所以,你们来见我,其实是要和我谈判吧。” “你是个正人君子,我和不负也一直当你是朋友。你现在继承宋阀,在江湖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两年的时间,也足够你成为正道中一言九鼎之人。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个真实的情形吧了。请不要轻举妄动,我不妨告诉你,慈航静斋应当在暗中秘密寻找……宁道奇道长,想要请他出山。但是,你们等不到他出来的,原因我不会告诉你。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当等到阴癸派和慈航静斋一战后才做决定。” 阴癸派和慈航静斋每二十年相斗一场,输者不得踏足对方地界,当年祝艳影棋差一招,却也是信守约定之人,即便是现在动作连连,也始终没有进犯武林正道。她所有的希望便在祝玉妍身上了。 “你莫不是……”宋缺有些惊讶。 祝玉妍无声地点点头,是,她没有那么伟大,说什么为了武林正道,她做不到,她只是不希望祝艳影走上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不希望,到了最后,来击杀她的会是宁道奇,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世间最悲哀的事。要背负的责任太多,而她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动。只是,她却不知道,那个约定对于二十年后的祝艳影来说,是否还有约束力? 宋缺终究是点点头,一字一句道:“我信你,此事我会从中斡旋。” “多谢!” 如今江湖正魔两道几乎是箭在弦上了。 “我到江宁来,一是为我外公祝寿,另一个原因便是和碧秀心、四大圣僧相约在此见面,共同探讨应对你母亲之法。慈航静斋似乎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宁道长身上,自己便想行动了。” 祝玉妍神色复杂地点点头:“我们亦有所耳闻,所以才赶在你们密谈之前和你一见。” 第75章 密谈(2) 是,所以这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或是障碍。宋缺有些悲伤的想,若不是他身为正道中人,或许会和边不负争上一争。祝玉妍这样的女子,在他的生命中是独一无二的。祝玉妍不想让江湖上血雨腥风,但是她也做不到背弃魔道,归于正道。其实,若是他们两个愿意回归正道,以宋缺的势力是完全能够保证他们生命无忧的。只是……她是不肯的,这也是宋缺难以忘记祝玉妍的原因之一——她原本便是这般有个性的女子。 宋缺整理了下心情,笑道:“你们一路上赶路,也是饿了吧,快来尝尝这江宁最有名的吃食。这风雨楼若称江宁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祝玉妍和边不负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宋缺点了一桌子精美的菜肴,一看就极为有食欲。祝玉妍抿嘴一笑:“哈,宋公子真不愧是宋阀之主,这一桌的菜可真是要浪费掉了。” 宋缺也是爽朗一笑:“若得妍儿品尝,便是它之幸,又何来浪费之说?” 宋缺是说这话的时候是极自然,若换成其他人,则会被认为是登徒子,然而这话从宋缺口中说出,自然有一种磊落飒爽。不过,边不负,听见,却有些不高兴了。只是,他知道祝玉妍喜食鱼,偏又嫌弃挑鱼刺麻烦。每次都是边不负为她细细挑除,原本是早已习惯,此时做来也极为自然。 祝玉妍也丝毫没有觉得扭捏,动作也极为自然。宋缺看在眼里,心道,他们二人当真是默契至极。 “我当妍儿一直都是知己,妍儿你一直唤我‘宋公子’当真是见外。再说……”宋缺看了正在细细剔鱼刺的边不负一眼,“算起来,我也是不负的兄长……我却也是痴长了你们几岁。” 这个姿态当真是做足了,祝玉妍也不矫情:“宋大哥!能够与天刀宋缺攀上关系,玉妍我也觉得三生有幸。” 听见她喊“宋大哥”三个字,边不负颇为哀怨地看着祝玉妍,只是后者的注意力完全被另外一道菜给吸引了,这表情就全部落在了宋缺的眼中。一时之间,宋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表弟其实性子挺可爱的,好像小孩子的玩具被抢走时候一样,领地意识颇为强烈。发现宋缺在看着他,边不负眼眸一转,却是有些坏坏地笑了笑:“‘宋大哥’,不知如今膝下有几个孩子?” 宋缺笑容一滞,心道边不负这小子还真不是个好相与的。打蛇打七寸,他一下子就看出他最不想提及之事,也偏偏要提及,作为“报复”。而偏偏祝玉妍也是颇感兴趣。 宋缺只得道:“去年刚得了一子,取名‘师道’。” “恭喜恭喜!”边不负这个时候眼睛闪闪的,笑得和狐狸一般,宋缺怀疑自己都可以看见狐狸尾巴在一摇一摇的。 祝玉妍倒是极为真诚地祝福:“恭喜恭喜!” 心道,难道我会告诉你,你以后还会有两个女儿么?小女儿名字还叫“玉致”,还会和双龙之一的寇仲来上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宋缺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了一番,似乎想要问什么,便又欲言又止了。 祝玉妍则是坦然道:“宋大哥想知道的,我便来说吧。我和不负暂时还没有想要孩子。” 是,他们两个现在根本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毕竟前途未卜,毕竟若是有了孩子,会不会又成为另一个被威胁的软肋所在。目前的他们,根本没有能力给孩子安稳的生活。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他们会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宝宝的。这一点,祝玉妍从未怀疑过。 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大唐》原本的剧情就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了。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已经落下,夜幕业已拉开。宋缺犹豫了片刻,对边不负道:“你要不要你去看看外公?” 外公?边不负一愣,却才反应过来,宋缺口中的“外公”就是江宁王,也就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 “外公大寿便在这两日了,如果,他老人家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边不负皱了皱眉,道:“他知不知道大明尊教那人的事!” 宋缺再次苦笑,边不负真的狠犀利,他每次都可以提及最重要的一点。宋缺摇摇头:“没有告知,也无法告知。” 是,要如何告知老人家,他心心念念的幼子成了一个杀人狂魔,邪道首领。让老人家如何去承受这种惊喜和惊痛!然而,即便他这个外孙如何亲,边不负才是外公的亲孙。他外公唯一的血脉,外公无嗣,一直遗憾,若是知晓世间尚有这个孩子在……这也是为何明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知一旦告知外公,舅舅的事也瞒不住。他也要这样问。 “既然他从未……” “不负,你先不要拒绝,听我一言。”宋缺面色有些沉痛,“外公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舅舅是他唯一的儿子。当初,本是要封为世子的,如今……若能让他老人家见见你……让他没有遗憾……舅舅的事,想必也是瞒不住的。外公看见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边不负的眼中出现迷惘和不知所措。这神色,让祝玉妍觉得心疼。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儿,但是后来一夕之间,他有了母亲,但是未来得及相认,她便去世。有了父亲,这个父亲却只想利用他,而现在宋缺却告诉他,他的祖父惦念着他,他还可以吗?既然从未有过,又何必奢求。 “不负,你便当是同情一个失去儿子的老人吧。祖父他也不知还有多少年可以活。” 果然,边不负的身子颤了颤——又是这样吗?当他得到的时候就是失去的时候。 宋缺的脸上已经有了祈求和期盼,即使外公如何疼爱于他,但毕竟是外人。对于外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不负吧。 “不负,你去看看他吧。”祝玉妍突然开口,即便是一个不认识的老人,思念自己失去的儿子,她看见了也会难过,更何况那人是边不负血脉相连的祖父。 在祝玉妍的鼓励和宋缺的万分期待下,边不负终于点点头。看见他点头,宋缺松了一口气,喜道:“那你们今日便和我回王府吧。” 然而祝玉妍和边不负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宋缺有些不解。 祝玉妍考虑片刻,道:“不负,你自己去吧,我在悦来客栈等你。” 边不负点点头:“我去见他,但是要秘密的,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他们身份特殊,他不想给原本置身事外的江宁王府带来麻烦,而祝玉妍则是觉得这种时刻,还是让不负单独和老人家在一起比较好。 待边不负易容之后,宋缺便带着他走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祝玉妍才从另外一个门,前往悦来客栈。她订下一间天字房,却是在床上转转反则,想要睡过去,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也不知道不负回王府会遇上什么事情。也一直想着想着,祝玉妍便迷迷糊糊起来……最后,当一个带着寒气的躯体从后面贴上她的时候,她知道边不负回来的。 祝玉妍想要转身抱住她。 “不,就这样……妍儿,让我好好抱一抱……”他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祝玉妍感到他微微发抖的身躯,一阵心疼。 “他还好吗?” “他很开心……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真奇怪,明明以前我和他从未见过,但是我偏偏知道他是真心疼爱我的。这和他们不同……也许,如果我娘她没有……她也会那样看我吧……” 听到边不负提及师叔,祝玉妍身子一僵,心中莫名升起一种害怕和不安。孩子对母亲的依恋之情是天生的,即便不负从未和师叔相认,其实在不负的潜意识里,他觉得师叔是会真心疼爱他的。 祝玉妍心道,不负啊不负,若是有一日,你知晓我一直都在骗你,知道间接害死师叔,害了她一辈子的人是我母亲?你还会这样抱着我吗? “他问我可不可以每年去看他一次,他问我的时候很小心翼翼,似乎很怕我拒绝他……我、我又怎么会拒绝……可是,我却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身边,他也知道这一点……其实他很难受的,我知道……妍儿,其实,我一直都是渴望着自己有亲人在身边的……他是我祖父……我知道,他是真心开心……为我的存在而开心……他只是一个老人,为什么他那么忍心,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看他……”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是昆仑山的那人,这一刻,祝玉妍突然悲哀的发现——其实,在不负的内心,对他的父亲,也是在意的…… 如果有一天,有一天……祝玉妍几乎不敢去想象,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第76章 母女(1) 一夜无眠,翌日祝玉妍醒来之时,边不负尚在睡梦中,眼角还有淡淡的泪痕,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下的青黑色。祝玉妍心中怜意大起,不忍叫醒他。在他紧闭着的眼睛上轻轻落下一吻,而后直接点住了边不负的昏睡穴,她亦是知晓他一夜辗转,直至天微亮时才睡过去,祝玉妍点住他昏睡穴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小心翼翼地起身。在书案上拿笔墨,写下一行字,便轻轻地走了出去。 她刚刚步出客栈,便有个小女孩送来了一张字条。祝玉妍立即毁去字条,骑马,步出城外三里坡。那人在三里坡外约她相见。 等她到了三里坡的时候,早已经有个人等在了那里。这是个妖艳的女人,披着薄纱,将她的身体显得若隐若现。带着无声的诱、惑,而在她身旁却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衣衫不整,似乎刚死去不久。 “你又杀人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此人得与奴家一夜、情、缘,便是死了,也是满足的吧。” 祝玉妍摇摇头:“金环真,你若是这般继续杀人,终有一天会犯在别人手中的。” “等将来有一日再说吧。” “多谢你告知中原正道在江宁密谈一事。水合之事,也多谢你。” “不过是多和那个臭、男人多睡了几夜而已。那男人倒也热情得很。奴家也没有吃亏。”金环真目光在祝玉妍身上流转了几下,有些意味深长,“姑娘和两年前似乎很是不同了。” 金环真本是此道高、手,一看便知。祝玉妍被她看的有些不舒服,恼怒道:“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 祝玉妍回到中原的时候,便传书与金环真,金环真当初与她有盟约。便告知其水合之处境,有些消息也是从她口中得知,包括正道中原将要在江宁密谈。这些极为隐秘之事,而今祝玉妍一收到金环真的密信,便赶来了。她们原本也约定在江宁一见。 金环真笑得更加暧、昧:“应当是当初的那个少年吧。那少年一看便知是极、品,那滋、味一定美、味至极。” 祝玉妍一挥手,数枚飞针便擦着金环真的身体而过,有一枚直接紧紧贴着她的面颊。根本没有想到祝玉妍这个小姑娘说翻脸便翻脸,心下却再也不敢放肆。 “姑娘莫要生气,我不说便是了。” “你信中说有极为重要之事告诉我。是何事?” 金环真眯了眯眼,却但笑不语。周围陷入了一种诡秘的安静当中,渐渐的,一种强大的力量似乎由远及近,慢慢而至。祝玉妍原本要动的身子,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如行云而至,周围的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空气也凝结了。祝玉妍看着她,却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反抗。 “娘……”她张了张口,原本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然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之时,有一种悲哀无法自抑。只能庆幸不负没有在这里。原本不负不放心她和金环真一见,是要跟来的。而祝玉妍自己却也长了一个心眼,便点住了边不负的昏睡穴。 没有想到金环真的杀机是祝艳影。 祝艳影静静地望着祝玉妍,眼波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祝玉妍知晓——她已经生气到了极点。金环真不敢造势,走到祝艳影面前,恭恭敬敬行礼,正色道:“掌门,奴家已经完成了您交给的任务。” 祝艳影点点头,声音极冷:“魅惑宗的掌门便是你的了。” 金环真顿时喜笑颜开:“多谢掌门。” 她转身对着祝玉妍叹息一声道:“少主也莫要怪奴家,在圣门之中没有人敢违背祝掌门的命令。” 金环真言罢,便快速离开了。 祝玉妍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整个过程。水合之事,江宁密谈之事,其实都是金环真为了换取她的信任,目的便是将她骗出来。想通了这一环节,祝玉妍百感交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您其实早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行踪吧。其实,我们早已知晓,不可能躲着您一辈子,只要您想,却是什么都知道。” 就如同当初大尊杨修齐秘密关押宁道奇,即便杨修齐做的滴水不漏,即使杨修齐在西域有着绝对的势力和地位。虽然花去的时间长,但是祝艳影也找到了宁道奇,并且可以做到在杨修齐的眼皮底下潜伏一年多而不被发现。 “妍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是真正的失望,祝艳影将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在祝玉妍的身上,只是,到了最后,背叛她的却是她的女儿。而祝玉妍又和她一同的决绝和狠,几乎是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不留一丝余地。 祝玉妍微微苦笑:“娘,我只是不想生灵涂炭。在我看来,人的生命本就是平等的,即使这么多年,我其实多做不到随手夺取他人性命。” “这便是当初我最担心你的事。只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 “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让您失望伤心了。” “是。”祝艳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我这辈子唯一深爱又深恨的男人只有宁道奇,你是我和他的唯一骨肉。我将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倾注在你身上。我以为你总是会和我一条心的,但是,最后毁去我全部心血和计划的也是你。” “娘,爹他不爱你。既然如此,为何要执着苦苦不放?” “笑话,只要我祝艳影想要,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祝艳影为了爱已经疯狂了,祝玉妍有些悲哀的想,这原本便是一条不归路。她定了定心,道:“与慈航静斋一战,我会出战的。” “你是自己同我回去,还是要我动手?” “娘,您打算要如何惩罚我呢?” “惩罚?”听到这两个字,祝艳影的眼中迸发出腾腾杀气,“你以为简单的‘惩罚’两个字就可以消除我心中之恨,之遗憾了么?能够阻挡我的,即便是我疼爱的亲生女儿,我也绝不手软。更何况,你还背叛了我。不过,妍儿,死呀,可并不是最大的惩罚呢?” 说到此处,祝艳影的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 …… 边不负突然惊醒,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当他坐起身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他以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震惊过后,他冷静下来,淡淡道:“没想到您竟然来到了江宁,亲自来抓我。” “从你出逃的时候,就应当想过会有这一天。” “是。那又如何?即便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但我至少曾经反抗过,便也觉得无悔了。”边不负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的,能够和妍儿在一起,他已经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了。他知道妍儿不可能坐视祝艳影被宁道奇杀死,那么在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早有了准备。那两年,真的很幸福呢。只是,幸福的日子却太过短暂了。 杨修齐自然看见了这个笑容,有些茫然。 “我见过他了。” 听到他的话,杨修齐一愣,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边不负说的是谁。 “他一直很想念了。他的年龄也不轻了,看见我的时候很开心很激动。你……不去见他吗?” 见他?杨修齐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如今的他,他可会相认?或许是宁愿他早就死了吧,他整治一身,如何让他接受这个成为大明尊教魔头的儿子。相见不如不见。再说,他既然见过不负,也应当是个安慰了吧。 边不负看他表情,便知道他不会去了。脑海中浮现出老人家双鬓斑白,却激动地落泪的模样。终究也是叹息一声。 “你带我会昆仑山,我却是没有办法再和杨令仪成亲了。”说到这里,边不负露出一个浅浅却甜蜜的笑容,“我已经有了妻子,便是我师姐祝玉妍,我是不可能再娶别人的。” 他的话一出口,就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冷了些。而杨修齐的面容则是彻底的冰冷,每个字都如同是同冰雪中发出一般:“是吗?那又如何?你能毁掉和令仪的婚约,又为何不能毁掉和祝玉妍的?” 在杨修齐眼中,婚约本也如同儿戏一般,譬如他对祝艳影情根深种,却又可以先后和余梦依、莉娜依雅成亲。那么只要目的能够达成,那又有什么关系。 “你已经毁掉了艳影的希望,祝玉妍不可能练成天魔功第十八层,那么就由你来补偿这个损失吧。” 边不负皱眉望着杨修齐,眼中露出了恨意。是,就是这个人,既疯狂又可恨。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牺牲掉一切。 其实,最像的应当是他和师傅吧,他们两个才当是这武林中最匹配之人——一样自私、冷酷而疯狂! 第77章 母女(2) 桃林依旧,人事全非。 祝玉妍再次回到这片桃林,恍然间,看见了不负似乎站在桃树之下对她微微笑着。幼时无忧无虑,而今,物是人非。周忆心远在京都,深陷晋王府;许倩儿早已叛离师门,不知所踪;白溶川因故重伤,昏迷未醒……而今,一心守在娘身边的唯有旦梅师姐一人罢了。随着时光流逝,她们早已不同幼时一般亲密无间,彼此间唯有提防和戒备……也只有不负,始终坚定地守在她身边。 祝艳影见她发怔,却是冷哼一声:“还以为你早已忘记了阴癸派中之事。” “怎可忘记?我最美好的回忆都在这里。” 祝玉妍收敛住内心的波动,跟着祝艳影而行,祝艳影直接将她带到了地牢,直接封住了她的武功,用锁链将她关押起来。地牢之外,却派了数十名弟子看守。 “旦梅,由你亲自守在这里。” “是,师傅!” 旦梅发丝如雪,面颊也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这同她修炼的功法有很大的关系。望着旦梅如雪般寂寞的容颜,祝玉妍想,其实真正像或者说真正适合继承阴癸派应当是旦梅师姐吧。绝情绝爱,却忠于祝艳影一人,死忠于阴癸派。如果旦梅师姐是娘的女儿,那该有多好啊…… 或许是祝玉妍的面容太过悲伤,旦梅心中不忍,上前,声音淡淡的:“师傅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你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祝玉妍摇摇头:“师姐,有些事,你不明白。” 旦梅言罢,便坐在地牢一旁,此间也只剩下祝玉妍和旦梅二人。旦梅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到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在旦梅的身上,是完全的寂寞和冷。是什么,让旦梅师姐越来越沉默,沉默到完全失去了自我。 “师姐,不负是个男子。” 冷不防的,祝玉妍突然想和旦梅说说话,虽然,自小到大,她们之间几乎没有怎么交谈过。但是,旦梅幼时对她们是很是照顾。只是,后来,却越来越冷了。果然,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旦梅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应当是不知道的,但是无论是什么事什么人都似乎激不起她的兴趣了。 “娘她抓我回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和不负在一起了。可是,我们已经成亲了。我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觉得能够拥有一天便是一天了。我们最遗憾的是,得不到最亲的人的祝福。”祝玉妍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知道我娘的惩罚是什么?师姐,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有机会见到不负,帮我告诉他,我爱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和他在一起?” 旦梅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师姐,你可曾对一个人心动过?” 依旧是沉默,旦梅原本就是一个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子,明明是花样般的女子年华,却是如雪般孤独寂寞。然而,就在祝玉妍以为旦梅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依然如雪般冰冷:“有过。” 原本祝玉妍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过旦梅竟然回答了,而这答案竟然是……旦梅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遇上他。他是一个天上注定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和我这样的女人有任何关系。” 她的声音明明没有任何的波动,但是祝玉妍偏偏感到了那种刻骨的伤痛和相思。 “后来呢?” “他死了。” 祝玉妍心中一紧,旦梅低垂着头,白发如雪,柔顺地垂下。然而,她就静静地低着头,有一种莫名地悲伤在空气中弥散开。 良久之后,旦梅抬起头来,眼中早已没有悲伤:“这辈子师傅都不会让你和不负在一起的。” 旦梅闭了闭眼,多久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他,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天生注定在阳光下下的容颜,刻骨铭心,今生永不忘怀。还记得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嘴角不羁的容颜。然而,那张容颜却在冰雪中碎掉了…… …… …… 或许是此生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祝玉妍在地牢中被关就是半个月,各种不习惯,各种不舒服。有时候甚至因为空气中的霉湿和阴暗而几欲呕吐。祝玉妍心道,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旦梅师姐果然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守着她。时间到了旦梅师姐的身边,好像都停止了一般。 越是这般,祝玉妍却越感到了她身上的那种深深的孤独和绝望。就如同一个心早已经死去,留下的也只是躯壳而已。 门突然被推开,祝艳影走了进来,一见她进来,旦梅便转身走出地牢,并将门关好。 祝艳影深深地望着祝玉妍,道:“你可曾后悔?” 祝玉妍坚定摇摇头:“不曾。” 心中却叹道,娘亲真的很执着,在昆仑山的时候,可以一年多的时间,每天都坚持去问宁道奇,即便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却不肯放弃。如今,她希望祝玉妍向她道歉,依旧不停地每日来追问她。 “娘,即便你再问我一百遍,一千遍。我的答案都是不后悔,我也不认为我有错。” “是吗?”祝艳影冷笑一声,“如果我告诉你,边不负已经回到了昆仑山,昨日已经同令仪那孩子行了夫妻之礼呢?” 祝玉妍一愣,只觉得心脏处传来撕裂般地疼痛。不,不会的。不可能! 祝艳影嘲笑地望着痛苦跪倒在地上拼命摇头的祝玉妍,声音讥诮而讽刺:“你看,妍儿,你为他关押在地牢。他却在和别人风、流快、活,妍儿,天下男儿皆薄、幸。永远只会辜、负你的心。但是,妍儿,即便是你再恨他们,或者是再恨令仪,你都不能杀她。” “不可能,你骗我!” “骗?妍儿,这种事,我还不屑去骗你!” “为什么?”祝玉妍捂住胸口,抬头望着祝艳影,眼中具是迷茫和悲痛,“他一定是被迫的。你们想逼迫他,有千万种方法。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不负是杨修齐的亲生儿子,你们怎么忍心如此逼迫于我们。如果我们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是不如你们的。一定是心不如你们狠毒。第一次,我第一次真正的恨我自己为什么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对你们抱有一丝幻想。” “除非是死,你们永远没有办法逃出我们的天罗地网。”祝艳影有些疯狂地笑了起来,“妍儿啊,妍儿……” 她打开地牢的门,走进去,捏住祝玉妍的脸颊:“你是我的女儿,你有倾国倾城之貌,只要你愿意,多少男儿都会拜倒在你的脚下。为何要忠于一人?为何要痴情于一人?你看看我,我为了你爹,付出了多少,换来的又是什么?妍儿,你爹不是最在乎这个武林江湖么?我便毁掉它,这就是你爹辜负我的代价!” “疯子!” “是吗?”祝艳影脸色全是冷酷,完全没有一丝的动容,只是冰冷到入骨的笑,“我曾经是多疼爱你啊。我的女儿,我将所有的心血都花费在你的身上。可是你是如何对我的?毁掉了我对你所有的希望,你以为背弃我的人,我会放过么?即便我那么深爱你爹,他辜负我,我也要毁掉他所有的信仰。而你,我的亲生女儿,我的惩罚不会那么容易。死,算什么惩罚?比死更严重的是生不如死。我已经被你们父女害得生不如死,那么,作为我女儿的你,也陪着我一起下地狱吧。这便是来自我——祝艳影,圣门之主的最大的愤怒!” “说什么疼爱我?”两行泪水顺着祝玉妍的面颊上划过,“若是真正疼爱我,又如何会这样对我?” 祝艳影忽然嫣然一笑,是的,她笑起来,依然如同妙龄少女一般动人:“妍儿,你恨吗?你是不是恨得一剑杀了和你心爱男子共赴巫山的杨令仪?可是,如果是我,我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可是,妍儿,你做不到。你永远不可能杀死杨令仪——因为,她亦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妹妹!” “你说什么?”祝玉妍一怔,是啊,难怪,她见到杨令仪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地熟悉感,即便杨令仪抢她的不负,但是她依然不讨厌那个单纯如稚子的少女。想到杨修齐对杨令仪的态度,祝玉妍冷汗直冒,“莫不是,杨令仪是你和大尊之女,那……不负和她是亲兄妹?” 一想到这个,一种深深的恨和绝望从内心燃烧起来,怒吼道: “你们是疯子吗?这种事情你们如何做得出来。不,你们两个才是来自最深处的魔鬼!你们到底当我们是什么?明明是血脉相连之人,却可以只手间摧毁我们的整个人生。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 …… 第78章 遗恨(1) 祝艳影冷冷一笑:“妍儿,你可知晓,同你想比,杨令仪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她刚一出生,我便将她送到了昆仑山。因为,只有你,才是我期待中的孩子。其他人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祝玉妍对祝艳影真的是彻底失望了,会是什么样的疯狂才能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境地。 “那么大尊呢?他怎会如此?” “兄妹的血脉是最纯净的,双、修之功必然事半功倍。如此,也是万全之策罢了。” “那么我呢?”祝玉妍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女人了,“现在,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了?” “怎会?”祝艳影诡异地看着祝玉妍,“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啊……” 祝玉妍只觉得遍体声寒,身体伏在地上,不停发抖,如果,如果祝艳影所言俱属实……那么不负……如果他们真的……与背叛的心痛相比,祝玉妍此时更多的是心疼……她不相信这个事实,若是,不负真的太悲惨了…… 祝艳影看见祝玉妍匍匐在地,不停颤抖,缓步上前,淡淡道:“我原本不知选定的那个女孩便是当初的那个孩子,发现时也曾有心阻拦。只是……谁让你和边不负要背叛我的。那么,就被怪我出手了……” 祝艳影的话未说完,却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传来,祝艳影愣着当场,抬头时,却看见原本匍匐在地的少女左手握着天魔斩,那锋利的刀锋中已经淌出鲜血,而她望着祝艳影的眼中有着恨意、痛苦和悲伤。祝艳影片刻后便回过神来,一掌挥出,而祝玉妍却用极快的速度拔出天魔斩,闪身躲开,却是快步掠身出地牢。 却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被封住武功的穴道。 祝玉妍冲去地牢的时候,旦梅想也没有想,对着她便劈出一掌,祝玉妍闪身躲开。天魔斩挥出,然就在刹那间,旦梅的动作似乎迟疑了一下,便是这一下,本来可以避开这一击的旦梅左臂被祝玉妍划伤。祝玉妍感激地看了旦梅一眼,足尖一点,便要夺路而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刹那凝结,刹那间抽取了祝玉妍所有的内力,她手中的天魔斩掉落在地上,祝玉妍恐惧地回头,便看见祝艳影如修罗女一般浴血出现。她腹、部犹自有鲜血淌出,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流下了血迹。但她一步步走到祝玉妍的面前,脸色苍白而冰冷:“妍儿,我对你太失望了。既然要逃出去,又为何避开我的要害?但凡成大事者,如你这般心软,终究是棋差一招。我对你最失望最遗憾的便是这一点。即便是如此,也不改你的本心么?可笑……我本不愿如此对你……但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难道要让我和你一样成为一个魔鬼你才满意么?” “啪!”不等祝玉妍把话说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祝玉妍感到脸颊上传来的*辣的痛,然而,更恐怖的是祝艳影的脸——似乎根本没有了作为人的温情。而祝玉妍只觉得头晕目眩至极,最后的记忆,是祝艳影妖娆美丽的笑…… …… …… 这是祝玉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旦梅的手按在她的手腕上,面色微微一变,那速度极快,她收回手,对着旁边站着的祝艳影,道:“师傅,师妹的身子极为虚弱,内心反噬,真气混乱。” 祝艳影点点头,难怪,竟然自己强行突破了她封住的穴道,内力反噬,真气紊乱。只是,此时,祝艳影当真是对祝玉妍失望到了极点,那孩子的确冷静而聪明。当时,是将她都骗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在受到那样的刺激之下,她竟然借助体内气息的波动强行冲破穴道,面色却是将她都骗过去了。 不过,真是可惜,依旧没有做到决绝。如果干脆地杀了她,不是更好么?虽然,即便祝玉妍真正下杀手,也不一定杀的了她。只是……真是可惜,如果换成令仪那个孩子,必然会做得到的吧。真是可惜,为何祝玉妍没有令仪的性子呢?这种良善,莫不是继承的是宁道奇!不对,宁道奇对她可从来不会心软。祝艳影却觉得可笑至极。 “师傅,您的伤?……”旦梅有些担忧道。 祝艳影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面色因为失血太多有些苍白,她挥了挥手:“无妨。” 言罢,祝艳影看见旦梅的表情有些犹豫,当下起疑:“梅儿……” 旦梅咬咬牙,突然跪了下来:“师傅,师妹她有了身孕,虽然尚不足一月,可是我……师傅,不如就成全……”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突然,祝艳影颇为疯狂地笑了起来,“今夜子时,月色最盛,是天魔音威力最盛之时。如今,妍儿虚弱,便是最佳时机。梅儿,子时你在此为本座护法!” “师傅,您?”旦梅猛然抬起头,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祝艳影冷冷笑了:“妍儿她必然不知自己怀有身孕,否则也不会那么拼命了。本座要让妍儿和边不负,此生纵使相逢应不识。不,这样多没意思啊?如果,他日,边不负发现曾经深爱的女孩,深深爱着另外一个男人,和其他男人生下了孩子,可是不负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那是多么有意思啊?是啊,连孩子的母亲都不知,不负又怎会知道呢?……毁了本座的希望,本座也要毁掉你们的人生……我要让你们后悔曾经背叛了本座!” 祝艳影甩袖离开。旦梅神色复杂地望着昏迷中的祝玉妍,记忆中永远妩媚娇俏的师妹,阴癸派倾力呵护着的继承人,如今,却躺在那里,宛如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旦梅叹息一声,道:“师妹,无论发生何事,请一定要坚持下去,活着便有希望……” 死去了才是真正的完结。 旦梅转身走出,将门掩上,她雪白的衣衫拖着地上,说不出的寂寥。旦梅穿过桃花林,却是来到了一处略显萧索的院子,门外仅有两名弟子把手,那两名女弟子见状,立即行礼:“参见大师姐。” 旦梅点点头,便推开院子的门走进去,那是一件极为雅致的房间,旦梅走进去,轻轻摇动机关,一个地洞显现出来。越走到里面却是越觉得寒冷,走到最里面,却是一张冰床,冰床之上静静沉睡着一个妙龄少女,面色苍白,乌发散了一床。她似乎已经死去,但是明明心脏在用极缓的速度跳动,曾经那样明艳动人如明珠的少女如今在这阴冷之地独自躺着。 旦梅跪倒在床侧,身体靠在冰床之上,明明是那么冷,但是旦梅丝毫感觉不到,她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脆弱和悲伤,声音淡淡,一字一句却如雪花般寂寞飘落:“钏儿,我总是梦见你告诉我你很冷。我知道的,即便你是昏迷中,也一定听得见我说的话,就像我能感知你的内心一样,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了。 “钏儿,我有很多话对你说。师傅对我们姐妹俩恩同再造,我没有办法背叛她。可是,师傅如今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打算用天魔音强行改变祝师妹的记忆,将她和不负师弟硬生生分开还不够,现下却是连人心都要控制了。 “她是师傅的亲生女儿,然而在违背师傅命令的时候亦会遭受如此残酷的惩罚。却是比肉、体上的伤痛要重过千百倍。祝师妹和不负师弟真可怜。我知道师傅那么多的秘密,或许有一天师傅也会……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姐妹的命是师傅给的,师傅的恩便由我由命去报了。钏儿,你已经为阴癸派死了一次了,将来你若醒了,便不要再有任何负担了。我们姐妹俩再也不欠师傅了。 “钏儿,他死的时候,我却是想舍了这性命和他同去的。可是,我又如何忍心让我的亲妹妹一人在阴癸派承担我本来可能承担的使命。” 旦梅抬起头,撕下一块衣衫,咬住自己的手指,快速在上面用血书写了几行。叠好之后,细细地藏匿在了白溶钏的里衣,却是对着白溶钏的耳边低语道:“钏儿,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或许,我在不久之后,就会……会去陪他了……对不起,姐姐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顿了顿,旦梅又道:“师傅她性子太偏激太残忍了,或许是爱之深,恨之切。我不应该告诉师傅祝师妹怀孕的事,只是我想着若是师傅知道她怀孕了,或许会念着骨肉亲情上网开一面,只是没想到……祝师妹和不负师弟是着实可怜。若有朝一日,你醒过来,而祝师妹又恢复了记忆,就将我写的血书给她,告诉她真相……至少,也是一个安慰吧……” 旦梅言罢,却也摇摇头。心知这种希望极为渺小,旦梅自身擅长医术,这几年遍寻天下也没能救星白溶钏,何况师傅天魔音已经练到出神入化,她动手封印篡改的记忆,当真还有机会苏醒么? 只是,哪怕是渺小的希望,总归是一个盼头吧。这也是她这个作为大师姐的唯一能够为他们做的事了。 旦梅起身,最后深深看了沉睡中的少女容颜,决绝转身,再不回首。 或许,这是她们姐妹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吧。 第79章 遗恨(2) 旦梅一直守在祝玉妍的身旁,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成了一尊石雕。直到有弟子进来,恭敬道:“大师姐,掌门让您带少主去桃林。” 旦梅点点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月光清冷,却快到子时了。当下,旦梅,神色复杂地看了祝玉妍一眼,便将她抱起,提起轻功,直直飞到了桃林。桃林之中,祝艳影一袭黑衣,却是怀抱琵琶,琵琶声声如诉如泣,在这夜色中有种惑人心弦之力。 旦梅将祝玉妍放在草地之上,便转身,便在十步之外打坐运功。 琵琶声动,阴癸派中女子为了修炼天魔音,必然有一样最为拿手的乐器,祝艳影修炼的便是琵琶声。祝玉妍选择的是洞箫。与之相比,祝艳影的琵琶却更胜一筹。 然而,当子时刚到,祝艳影原本平稳的琵琶声,突然发出激越的声响,随着琵琶声的变换,周遭的空气也在变动,月似乎在刹那间被一阵红云所掩埋。旦梅似乎看到变换的音律齐齐地向祝玉妍的脑海涌去……那种带着魔魅的幻音,即使是旦梅身外局外之人,也可以感知起其迷惑之音…… 而祝玉妍她的头在昏迷中不停地摇晃,似乎在痛苦地与之做斗争,而她的脸上沁出了汗渍,苍白而无力……祝艳影目光凌厉,气势如虹,身子一转,反弹琵琶,一时之间,祝艳影的身子似乎幻化出了八个幻影,却是从八个方向围绕着祝玉妍,却是让她再也无可避让…… 祝艳影的声音也似乎从人的记忆传来,带着坚定和蛊惑:“妍儿……你此生最爱之人是石之轩,你爱他,可以为他痴狂,可以为他付出一切……边不负只是你师弟……你的愿望便是帮助阴癸派统一江湖…………你此生最大的劲敌便是慈航静斋……妍儿,无论何时何地,阴癸派在你心中便是第一位……凡是阻挡你脚步的人,都要杀掉。即使是你最爱的石之轩也不可以……妍儿,天下男儿皆薄幸,若有朝一日,石之轩背弃于你,你便毁掉整个江湖…… “妍儿,你是娘最疼的女儿……你最敬爱的也是娘……你要牢牢记住……那些事,什么都没有…………忘记边不负的身世……边不负娶了你的妹妹,你要记住……” 随着祝艳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如同最深的诅咒,来自地狱深处,斩断了她所有的幻想。渐渐的,祝玉妍似乎想挣扎着睁开眼睛,然而在迷蒙之中,她望了祝艳影一眼,那魅惑的倾城一笑……然后,却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有什么渐行渐远,有什么似乎在渐渐离开……那一刻,撕心裂肺地痛让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口的衣襟…… …… ……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原本发出诡异般红色的月亮也散开了,祝艳影的嘴角流出鲜血,她用袖子擦拭了下。似乎内力损耗极大,却是忍不住倒在地上,用琵琶面前撑住自己的身体,然而她的面容是开心的。 “师傅……”旦梅起身想要去扶住她,却被她抬手示意拦住。 “天魔音篡改记忆,此法极为损耗内息。本座即便天魔音大成,也只能使用一次罢了。无妨,从即日起,本座要闭关三月,派中之事便由你一手打理。” “是,师傅!” 祝艳影瞥了一眼祝玉妍,微微一笑:“倩儿已秘密守候在山下,你立时将妍儿交给倩儿,她会知晓如何做?” “倩儿?”旦梅有些惊讶。 祝艳影点点头:“倩儿是本座安排了多年的暗器,当初她的叛逃,亦是本座一手安排的。目的便是将她放在石之轩身边。经过多年,虽然石之轩对她仍有戒备,但是,倩儿在必要的时候,会发挥重要作用。倩儿对本座的忠心不亚于你和钏儿。” 祝艳影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旦梅一眼,旦梅只觉浑身冰寒,只觉师傅深不可测,没想到多年前,早就埋下了许倩儿,许倩儿之事,也便只有师傅本人才知晓。师傅的心机和手段……难怪,难怪玉妍师妹不是师傅的对手…… 言罢,祝艳影将一份药粉扔到旦梅手中,冷声道:“两月之后,你让许倩儿悄悄将药粉让妍儿服下。” “是。”旦梅默默收起这药粉。 “这药粉是本座亲自配的,可以推迟一月的脉象。” 旦梅默默抱起祝玉妍,跃身而起,连夜下山,在山下,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前面,赶车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听到声音,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撩起,却见许倩儿对她微笑一声,甜甜叫道:“大师姐!” 多年未见,旦梅只觉心惊,她走过去,将祝玉妍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车厢里,当下拿出药粉,将师傅的吩咐一一交待,却是没有告知许倩儿这药粉的作用。许倩儿点点头,她也乖觉,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应当知晓的,忽而抬头笑道:“多年未见,大师姐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旦梅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便是转身离开了。 许倩儿对着旦梅的背影,娇嗔道:“哎,还同以前一样冷心冷肺。大师姐也真是的,不能因为修炼绝情*,就绝情绝爱了吧。行了,快赶车吧……” 马车顿时动了起来,马儿原本便是千里良驹,夜色当中,飞奔而行。许倩儿摸了摸祝玉妍的脸,只觉入手之处,肌肤如玉,又摸了摸自己的,似乎有些不甘,愤愤道:“即使是师傅的命令,但是要将你送到我心爱男人的床上,想想还真的不甘心了。不过,我有什么办法,再说石之轩这么多年来,心心念念不忘的可都是你!虽然他那样内敛的人从未说出口过,我便是知道。妍儿啊妍儿,有那样一位天下间最出色的男子倾心于你,你当真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 …… 裴矩回到裴府的时候,便看见许倩儿一脸喜气地向他走来,立时行礼,裴矩见状,让周围的侍从退下。许倩儿神秘兮兮地走到裴矩面前:“恭喜您了,我在阴癸派中的人得到消息,说妍儿回中原了。然后我赶在阴癸派之前,找到妍儿,将她带了回来,我将她安置在南边的汀兰阁中。” 裴矩面色不变,神色极为淡然,但是许倩儿毕竟跟在裴矩身边多年,她目光一转,便看见裴矩的脚步微微动了动,心下了然,便微笑着离开。待到她离开,裴矩快步走至汀兰阁,似乎想推开门,却是顿了顿,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是命人准备好汤浴,慢慢取下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是石之轩秀逸俊美的面容,他沐浴完毕,却是身着一件青色长衫,赫然有青竹松柏之风姿。 自觉,才向汀兰阁而且,祝玉妍静静躺在床上,石之轩撩起床纱,却是看见祝玉妍双眼微闭,面颊中微微透着粉色,心中万千思绪、千言万语却也不知从何说起。早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少女便留在了他的心上。 石之轩叹息一声,罢了,没想到他自负过尽千帆,却总也无法忘记她。 忽然觉得,便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是满足的。 石之轩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光完全暗了下来,他都没有意识到。直到祝玉妍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妍儿……”石之轩的声音里唯有缠绵和温柔。 祝玉妍在看清石之轩的刹那,却也带着狂喜和开心:“之轩!” 然后起身坐了起来,石之轩忙扶住她,然而当她起身的时候,石之轩才看见在微弱的月光下,祝玉妍只着了一件纱衣,月光之下,肌肤如玉,恍若月下仙子,又带着一股子诱、惑和纯真。 石之轩有些艰难地将目光转开,道:“妍儿,你这两年都去了哪里?” 祝玉妍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回响,石之轩看着她迷离的眼神,却是再也移不开眼了。半晌后,祝玉妍摇摇头:“我记得是在塞外,我找到了我娘……可是我被困在一个山谷了,有温泉,很美,我被困了很久,才找到出去的路……” “原来如此。”虽然有疑惑,但是石之轩却并不追问。 然而,下一刻,没想到的是,祝玉妍竟然主动靠到了他的怀中,低声道:“之轩,我很想你。我一直一直很想你……” 石之轩只觉一阵狂喜袭来。是,他心系祝玉妍,但是祝玉妍的态度总是很奇怪,他是“薛春”之时,明明感到了祝玉妍是和她一样的心动,然而当他恢复“石之轩”的身份时候,却又无法辨别了……然而此刻祝玉妍却主动投入了他怀中,祝玉妍身上的幽香传来,阵阵刺、激着他。 石之轩扶住祝玉妍的双肩,声音有些艰涩:“妍儿,这些年来,我心系之人唯有你一人罢了。” 言罢,却是对着祝玉妍的唇直接吻下,祝玉妍一愣,却也自然而然顺着石之轩张开了樱唇,她只觉得这些事做来似乎是很自然,感到祝玉妍的柔顺,石之轩只觉得除了身体,心也燃烧起来了,当下,吻得更加狂热和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30w结文的。好像不行了。 第80章 迷失(1) 当石之轩缓慢进、入祝玉妍的时候,她的心中莫名一丝抽疼,而石之轩的身体也是微微一僵,然而就在刹那之后,却是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着祝玉妍所有的感官,而她亦在石之轩的动情当中渐渐迷失…… …… …… 当这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祝玉妍因为疲倦而睡过去,石之轩却无法入睡,不可否认,当他得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时,心中的愉悦和满足是无法言语的。然而……他的眼中露出刹那的痛楚:“妍儿,那个人是谁?得到你第一次的那个男人是谁?怎么办?因为是你,所以我很介意……” 是,因为这个人是妍儿,石之轩只要一想到还有其他男人这样得到过妍儿,知道妍儿在他的身、下也是这般娇媚动人,石之轩的身上不禁泛起腾腾杀气,只觉体内有一种疯狂的热度让他几欲发狂……不,不能再去想了,石之轩在心中默念佛家静心之法,方将这刹那想毁天灭地的欲、望压下去。 “原来,我的心魔是你。我师父的心魔是你娘,而我的却是你。只是我……”说到这里,石之轩的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他埋下头,亲亲吻了祝玉妍的眼角,“甘之如饴。” …… …… 石之轩走出汀兰阁,来至后院,却发现有个女子袅娜地站在月下,她看见石之轩嘴角含笑,心中明了,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感受,笑道:“恭喜您得偿所愿,妾身跟着您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您如此高兴。” 石之轩得偿所愿,心中愉悦,也难得对许倩儿和颜悦色:“你此次立了大功,想要何赏赐?” 许倩儿心中一痛,面上却是深情款款地望着石之轩:“您开心,妾身也就满足了。那一年,若是没有您,妾身早已经死去……” 即使许倩儿说出如此动人的话,然而石之轩的表情却没有变化,许倩儿心中叹息一声,他便是如此,也是这种自信和淡然才让她深深为之着迷。但是她知道,石之轩永远不会为她垂怜,即使她也是他的枕边人,但是他绝不会为自己驻足。也正是如此,她才会继续听命于祝艳影,他不爱她,恨她也是极好的。 “妾身是来给您辞行的,想必玉妍师妹是不愿看见妾身的。” 许倩儿是个聪明的女人,进退有度,这也是石之轩将她留在身边多年的原因,他欣赏聪明的女人。石之轩点点头:“你暂时去补天阁。” “是!” 许倩儿言罢,转身离开。而她转身之后,自然没有看见石之轩的笑容凝滞,眼眸沉沉的,这种深沉,无人可以探其究竟。 …… …… 祝玉妍动了动身体,只觉身子酸、痛不已,一些旖旎的记忆也渐渐苏醒,脑海中有一刹那的停滞。知道听到身侧传来一个带着慵懒的声音:“妍儿,你醒了?” “嗯。”祝玉妍应了一声,却看见石之轩一袭青衫,坐在床边,嘴角含笑,手中握着一册书卷。本应是江湖上令人闻声色、变的大魔头,然而,此时,却又生出一种文人墨客般的温润和儒雅。 石之轩见她还有些呆呆的,便放下手中的书卷,缓步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的脸颊落下温柔一吻:“妍儿,你莫要如此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听懂了石之轩言下之意,又想起昨夜之事,祝玉妍面颊一红,直接转身,背对着石之轩,将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你出去!” 石之轩一愣,闷闷的笑声传来,祝玉妍却觉得更加羞恼,咬牙道:“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石之轩有些无奈,但是仍然走出去…… …… …… 祝玉妍沐浴更衣完出来便见到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但是她很快便认出来是石之轩,有些疑惑,石之轩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是裴矩。” “裴矩?” 石之轩点点头:“准确说是我遇上了在回京述职路上病死的裴矩,便借用了他的身份。避开四大圣僧的追杀,不过,现在,即便是四大圣僧在我面前,也不能奈我何了。” 祝玉妍一听,便知石之轩的武功必然大成,而他化身为裴矩,恐怕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似乎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石之轩道:“你不是想要一直扶持晋王杨广继承大统么用裴矩的身份岂非更方便。” “可是,我不想待在京师。” 石之轩听罢,只是宠溺地看着祝玉妍:“妍儿,我知道,你自由惯了。在这京师,定会觉得不自在。那又如何?给我些时日,不出一月,我便可以做好所有的部署,到时候寻个理由辞了杨广。便和你江湖上自由自在去。” “自由自在?”祝玉妍的脸上出现向往之色,一个声音在心里说到,对啊,这便是她的愿望。和心爱之人畅游天下,只是……明明曾经告诫过自己,不要爱上石之轩,但是自己怎么就……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倏尔又想通了,那又如何?她如今是阴癸派少主,何况,她是具有现代灵魂女子的人,不应该拘泥于原有的球笼,而石之轩眼中的宠溺和情谊绝非是假的,碧秀心什么的,她怎会输在她手中呢? 想到此,祝玉妍思考了片刻,有些试探地开口:“恐怕有人见不得我们自由自在吧。” 石之轩原本便是聪明至极之人,祝玉妍如此开口,他便知晓她所担心之事,当下,倨傲一笑:“妍儿,你放心,大事当成。当今天下,当在无人可阻拦你我。 “妍儿……你若要这天下,要这武林,我便送你!” 原本,天下之于他,便是掌中之物,只手可以掌控天下局势,如今,杨广对他言听计从,况且还有莲若;武林之中,花间派和补天阁尽归于他手;如今的圣门便是他和阴癸派两家独大,其余门派纷纷附和……只要愿意,圣门随时可一统,他日杨广登基,再借用其力,江湖一统也不在话下…… 他有这个实力,亦有这个野心。然而,石之轩更享受的是弹指间,掌控天下局势,运筹帷幄的感觉……其实,一切不过也在他的掌控之中罢了。 也唯有祝玉妍一人,他无法…… 想到此,他长臂一揽,将祝玉妍抱入怀中,却是便要吻上去,祝玉妍却一下子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微微眯着眼睛,笑得如同一只狐狸,是的,就是狐狸。石之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到了这种动物,这神态,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且听祝玉妍幽幽道:“我看着这张脸可没办法亲近呢?” 声音里带着丝丝幽怨,却让石之轩心中一动,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原来,我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 …… 树欲动而风不止,如泣如诉的笛声在空中空中回旋,当脚步声微微传来。碧秀心立即放下手中的玉笛:“师姐,你来了。” 梵清蕙冷笑一声:“当初,你不听我的话,如今,江湖上,估计除了宁道长,还有谁能压得住石之轩和祝艳影?可惜,宁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石之轩也不见了踪影。” 碧秀心脸上的悲伤一闪而逝,而梵清蕙并没有看见,她所见到的碧秀心依然如同玉雕成的美人一般,无悲无喜。 “师姐,我已经查到石之轩的行踪了。” “哦?他在哪里?告诉我?”梵清蕙有些激动,“我们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让这个魔头不能再为祸武林。” 碧秀心摇摇头:“师姐,此事,你莫要插手,便教给我来处理吧。” “处理?你要如何处理?” “我自有分寸。” 无论梵清蕙如何逼问,碧秀心都不肯说,梵清蕙心中明白,她这个师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有什么脾气。其实是最蕙质兰心,最有主见了,当下也知晓多说无益,只得叹息一声道:“你要多保重。据四大圣僧那边传来的消息,石之轩可能魔功大成了。” 梵清蕙离开后,碧秀心重新拿起笛子,但是却有些心烦意乱,笛声也有些紊乱。是,她没有告诉梵清蕙,在两年多前,她曾经帮助过石之轩疏通魔功,也没有告诉她,石之轩行踪隐藏极为隐秘。若不是,若不是…… 若不是他和祝玉妍在一起露了行迹,她也不会发现,当真是隐藏得极深啊…… 祝玉妍是未来的阴癸派掌门,若和石之轩联手,魔门将会前所未有的团结和强大,江湖正道再也不能压制魔道。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联手。况且,二十年之约即将到来,绝对不可以输在石之轩这个变数上。若他是变数,还不如……如果为了武林正道,她,碧秀心会不惜一切手段,不惜牺牲一切来阻止这种可能性! …… …… 第81章 迷失(2) 昆仑山,大光明宫,雪簌簌落下,屋檐上早积满了雪,即使雪停之时,便有人来扫雪,然而大光明宫的雪从未停过。空气中似乎都快结成冰,而在宫室之内,却是一片暖和。杨修齐和祝艳影正在对弈,祝艳影执黑子,杨修齐执白子,祝艳影正欲放下一棋,却似乎又有些为难,眉头紧紧皱着一起。 见她如此,杨修齐只觉得祝艳影即使皱着眉头也是极为美丽的。 渐渐的,祝艳影豁然开朗,下手时毫不犹豫。 杨修齐观棋,只觉此局到这里便可以停下了,却并不以为意,笑道:“艳影的棋艺又提升了。上次与你对弈还是三月前……”他声音里掩饰不住浓浓相思之意。 祝艳影却是悠悠看了杨修齐眼,眼尾处上挑,天然带了一种媚人之姿:“妍儿那边的事需要我来处理,如今那边的事已经成了。我放心不下不负这边,便是要来亲眼看着他神功大成才放心。” 杨修齐笑得有些得意:“你放心好了。当日,我喂不负喝下了是神智迷乱的药,命人剥、光了他们两个的衣衫,将他们扔到了墓室之中,那里原本便是供奉我大明尊教历届教主骨灰之地。里面武功秘籍遍布,自然有最重要的那卷。我在里面放足了四个月的食物和水,断龙石放下,除非不负神功得成,震毁断龙石,否则,便会死在里面。这个,我在扔他进去之前,并明确地告诉他了。人在求生之下,会激发所有的潜能,若我料想不错,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出来了。” 似乎想到什么,祝艳影眼波流转,却是说不出的风、流多情:“说来也都是你的儿女,你便不怕……若他们都死在……” 杨修齐却是一把握住祝艳影的柔荑,神情道:“只要能让你开心,其他的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祝艳影似乎有些动容,面颊上染上一丝酡红色,如同二八少女一般娇艳动人,娇嗔道:“就你,惯会说这种话!” 她神色如此,杨修齐心中一动,正要……大地突然传来一阵巨震,刹那间地动山摇。杨修齐和祝艳影面色一变,脸上俱无方才旖旎之色,那震动片刻后停下,杨修齐和祝艳影对视一眼,立时跃身而起,同时向墓室之地而去。 …… 当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墓室之外已经成了一片修罗炼狱。原本守在此处的数十弟子均倒在地上死去,死状极为可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和杀戮之气。墓室的断龙石已经被毁,边不负如同修罗王站在门口。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和狂暴之气,身上原本只是披着一件白衣,而这白色外衣已经被血色所染红。 边不负望着杨修齐和祝艳影,嘴角露出一个狂暴的笑容,那模样,活脱脱是一头野兽,仿佛都失去了人的气息。他的脚狠狠踩在地上,地上却似乎在刹那断裂,杨修齐和祝艳影快速掠到两旁。边不负转身便又挥出一拳,那神情极为可怖。 “艳影,我给他下的药让他迷失本性,无论见到何人都会狂暴不已,想要摧毁一切。然他神功方成,也是极为虚弱之时,我们要制服他。我从左边进攻他,你趁机将他制服。” “嗯。” 祝艳影也没有想到,边不负就如同一头野兽一般,什么都乱打一通。当下不敢大意,立时拿出十分的功力,祝艳影和杨修齐原本默契极佳。而边不负久久将他们制服不了,却是越来越狂暴。蓦地大吼一声之后,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杨修齐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脉搏,笑得极为得意:“当真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啊。” 当下,祝艳影也笑了笑:“总算心血没有白费。” 她对着昏迷的边不负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真是傻!你以为和玉妍成了夫妻,我便会罢手吗?真是太天真了。” “为了让他乖乖听话,我给他下的药若是不解,对他反噬极大。只是,如今,他大功已成,恐怕不会那么乖乖听我们的话。” “无妨,我自有办法。” 祝艳影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边不负和杨修齐,边不负和杨修齐最大的一个缺点便是太过痴情,说起来真不愧是父子。都一样……蠢……只要有拿捏住了祝玉妍,边不负还不会乖乖听话么…… 杨修齐抱起边不负,下意识地瞥了墓室一眼,道:“我先带他回去解毒,若是再不解,整个大光明宫都会被他拆了,你……” 祝艳影点点头,等到杨修齐带着边不负离开之后。祝艳影才走进墓室,只见里面一片凌乱,空气中营造着一种迷乱的气味。祝艳影叹息一声,便看见躲在角落里的杨令仪。只见她全身几乎赤、裸,身上布满青紫的伤痕,感到有人来,身体不停颤抖。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眼中有着恐惧之色,面容憔悴不已,发丝也是凌乱不堪。 看到祝艳影,她露出极为委屈的神情,动了动唇:“娘……” 大光明教秘药极多,其中有一种便是让人迷失心知,只剩下无尽的欲、望,边不负被喂了这种药。然而,杨令仪则是完全清醒的,并且还要引导边不负练功,可想而知,她所受的罪必然不轻,然而…… 祝艳影叹息一声:“以前,我便问过你,可会后悔?那么如今呢?” 杨令仪抱住自己的双肩,瑟瑟发抖,却是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不后悔。他这样对我,是因为他失了神智,若是恢复神智,我……” 祝艳影冷笑一声:“他只会恨你!” “娘……”杨令仪的眼中已经有了祈求之意。 祝艳影微微一笑:“令仪,边不负深爱着的是妍儿——你的姐姐。可是他们不听我的话,都受到了我的惩罚。那么你呢?你会如何做?若是边不负醒过来之后,仍然不和你在一起,你当如何?” 杨令仪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娘,姐姐既然不听您的话。不如,让女儿帮您杀了她,为娘出气,可好?” 她的声音如同天下间对自己母亲撒娇的天真烂漫的女孩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说出的话却又是天真而残忍:“娘,在您身边,只需要女儿一个便好了。” “好!好!好!真不愧是我女儿,你姐姐那个没用的,枉费了我多年的心血。不过……”说到这里,祝艳影警告地看了杨令仪一眼,“你可别动你姐姐,毕竟她也是我女儿。” 杨令仪一怔,随即撒娇道:“娘,女儿刚才只是说笑呢!姐姐是娘的心肝宝贝,我又怎么会动手,再说我的功夫可不及姐姐呢!” “你在不负面前,这个样子可不行。” “女儿多谢娘的提点。” 祝艳影心道,令仪这孩子其实也是极为聪明的,所以后来她才会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其实,令仪这孩子,才是天生的阴癸派继承人,如果她是她和宁道奇的骨肉那该有多好……也罢…… …… …… …… 石之轩走在一条路上,路上全部都是血,血流了一地,然而他听见一阵咯咯的笑声,那声音让他如此熟悉。那是…… 他呼吸一滞,却是看见妍儿笑得一脸娇媚而幸福,而她竟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而那男人将她抱住怀中,他们的身体……石之轩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觉得可恨之极,他发疯一样,跑过去,只觉得将他们杀掉都不过如此。他想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然而他却凭空消失了,而妍儿脸上带着酡红。这种粉色和娇羞却是他再熟悉不过了。渐渐地,一种恨,从体内升起,他抬起手,恨不得杀了她,对,杀了她,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 突然,石之轩一下子惊醒过来,然而,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卡在祝玉妍的脖子上,只差一分,便卡主了她的脖子,石之轩害怕得立时收回自己的手。心中全是恐惧…… …… 他怎么会?他竟然会…… “杀了她,杀了她……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她背叛了你……”一个声音在充斥在脑海,石之轩拼命想要甩去这个声音。 “之轩,你怎么了?”祝玉妍的声音将他从挣扎中拉了出来,他看见祝玉妍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担忧地望着他。 石之轩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心中被一种恐惧充斥,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他根本无法摆脱那个声音,因为他悲哀的发现,那个声音是他自己的。 “之轩,你最近似乎……” “妍儿,你莫要为我担心,我无妨的。” 祝玉妍有些沉默,石之轩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她,低声道:“妍儿,你当知道鲁妙子,他是天下怪才,我最近的确发现自己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所以,我打算去找他,让他为我诊脉。” 彼时,鲁妙子已经是名满天下的神医,一听到他的名字,祝玉妍也放下心来,但是立刻又蹙眉:“可是,鲁妙子此人脾气古怪,他是否……” “他欠我一个人情,会为我医治的。” “嗯。”祝玉妍点点头。 石之轩似乎想到什么,握住祝玉妍的手道:“妍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只是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她罢了。 第82章 迷失(3) 虽然石之轩如此说,但是祝玉妍却不得不担心,因为她发现石之轩越来越多的时候会在半夜醒转过来,然后就坐在旁边,直直地看着她。她醒过来对上的便是石之轩深沉如海的眼眸,甚至偶尔会出现迷乱和痛楚。 这些越来也多的迹象都表明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祝玉妍叹息一声,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和他在一块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些许的折磨。但是,石之轩不说,她也什么都不语。只得默默收拾了行礼,和石之轩一同梦石林——如今鲁妙子所在的处所。梦石林离此并不远,在第三天时,二人便抵达了梦石林。 然而,早先得到消息的鲁妙子早守在了梦石林的门口,一见他们过来,一看见他们下马,立时走了过来,激动道:“之轩,你可来了!” 太过兴奋,他双手便要来抓石之轩,石之轩微微转身,便避开了,鲁妙子的双手停在半空中,略有些尴尬,却也不恼,有些傻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太久没见你了!” 石之轩莞尔:“是有些日子了。” 石之轩此话一出,鲁妙子却是有些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整整三年零两个月零十二日!” 此话一出,祝玉妍脸便是一黑,忒么这熟悉的即视感是怎么一回事?鲁妙子看石之轩的眼神那么露、骨是怎么一回事?有谁能够告诉她,为嘛有种让她恶寒的感觉。再看石之轩却是一脸淡然,祝玉妍狠狠瞪了他两眼,石之轩咳了两声,走到祝玉妍身边,挽起她的手道:“玉妍此次和我一同来的。” 鲁妙子面色一变,再看祝玉妍却是顺势贴在了石之轩的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娇嗔道:“啊,之轩,我也好久没有见过鲁妙子了。好像每次见他,他的住所都在不停变换似的。” 对于祝玉妍突然而至的亲密之举,石之轩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却是极为配合,柔声道:“妍儿,鲁兄天纵英才,尤其擅长建筑一道。” 祝玉妍转头,对着鲁妙子上下打量一番,嫣然一笑:“好啊,那日后也请鲁兄为我们设计我们的庭院。” 鲁妙子脸更是阴沉。他承认,刚才,他明明看见了祝玉妍,却是故意忽视她的。只是,没想到……看这样的情景,她应当是和之轩在一起了……一想到这个,鲁妙子就气得心肝疼。即便知道之轩有一天会选择一位女子在一起,但是即便是碧秀心也好过祝玉妍这个妖女。他就是不喜欢祝玉妍……尤其是她的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刺眼。这样一想,一丝杀气在心中蔓延…… “鲁兄。”突然,石之轩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妍儿是我此生最爱重的女子。” 声音不大,但是偏偏有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威仪。鲁妙子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一直以来,石之轩对祝玉妍便颇有不同,不能明目张胆地杀他,想想也很不甘心啊。为什么之轩那么完美的男子却要和这种女人在一起…… 当下,鲁妙子在此忽视祝玉妍,对着石之轩笑得一脸献媚:“之轩,这些年来,你不在我身边,我无聊之时,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出来,倒也是稀罕之物。尤其是一些武器,比较精巧和细致,你若喜欢,我便做出更多的来。” 石之轩似乎对此颇为感兴趣,便随着鲁妙子而行。祝玉妍,在身后,却是将鲁妙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我勒个去……祝玉妍忍不住爆粗口——如果她还不知道鲁妙子的言行意味着什么的话,她就枉为曾经在天朝生活了那么久的前世了……只是一想到,鲁妙子喜欢的对象是石之轩,祝玉妍就觉得好像是吞了一口苍蝇时的郁闷感…… 当下,紧紧跟着他们身后。 鲁妙子为石之轩把脉的时候极为认真,也把了很久很久,他的表情也几度变化。鲁妙子背对着祝玉妍,祝玉妍自然没有看见,然而石之轩却看得一清二楚。 “之轩,你只是思虑过多,待我开几服药,你服下静养便好。” 石之轩点点头,鲁妙子当下便离开房间,而祝玉妍则是忧心忡忡,石之轩见到她为自己蹙眉,心中一软:“妍儿,你看,我一切安好,你便放心吧。” 祝玉妍点点头,似乎想到什么,道:“我要亲自给你煎药!” 石之轩一愣。 “我才不要给他机会表现呢!” 因为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些羞恼,祝玉妍甩袖走出,石之轩只是一想,便明白祝玉妍的小女儿情态,却只觉得身上如同喝了最美的美酒一般晕晕乎乎。所以,直到鲁妙子又重新走了进来,他才意识到。而鲁妙子的脸上只是凝重和担忧:“之轩,你刚才示意我不要说实话,为什么,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么?” 这种带着质问的话,让石之轩微微皱了皱眉,只是这一皱眉,便又是让鲁妙子心中一紧。 “我心中有数。” “你……”似乎有些忍不住,“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你来梦石林,实际上是要借我的口来安祝玉妍的心。她竟然得你如此亲睐,我……而你,应当静养,最好还是在梦石林。你以前虽然有迹象,但是一直都在你控制范围内。如今渐渐脱离你的控制,难道是因为祝玉妍的原因。” 鲁妙子原本也是极为聪慧的,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因为你离她很近,她就是你的心魔。之轩,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有心魔的。大丈夫,该断则断。若是你下不了手,我……” “住口!”他的声音极为冷漠,“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她!” 石之轩极为清楚自己的状况,根本就是体内的魔气反噬,而他正在渐渐失去控制。历任邪王都会出现神智迷乱的情形,根本原因是控制不了自己的魔气,所以伤害自己最爱和最爱自己的人。但是,他是石之轩,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出现这种情况。一想到,那天他差点亲生杀死祝玉妍,就一阵后怕。 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我要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么?” 鲁妙子点点头:“我制作了许多暗器,若你需要,尽可派人来取。我最近打听到,有个叫‘飞马牧场’的地方喂养的马匹极好。” “你做的很好。” 虽然只是很淡的一句话,鲁妙子顿时心中一喜,见石之轩面露疲倦之色,便告退了。待到祝玉妍给他送来煎好的药时,就看见石之轩颇为疲惫地靠在软榻上。然而,她一走进来,他就睁开了眼睛,眼中有迫人的杀气,那杀气在触到祝玉妍的面容时候,便不自觉一敛。 石之轩将药服下,祝玉妍用手帕为他擦拭嘴角,然后手便被石之轩抓住,他用手指细细婆娑她,有丝调侃:“妍儿,你这可以舞出至美天魔诀的手为我熬药岂不是浪费?” 祝玉妍直接翻了个白眼,但是并不理石之轩。 石之轩转念一想,声音里带了几分诱、惑:“妍儿,你还在为方才之事生气啊。” 祝玉妍本欲发火,但是转念间就贴在石之轩的胸前,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之轩,没想到我祝玉妍会沦落到和一个男人来抢你。你莫告诉我,你不知晓……” 石之轩呼吸一乱,却是快速出手,食指和中指放在祝玉妍的嘴唇上,低声道:“嘘,鲁妙子此人极有用。” 是,对于石之轩来说,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包括人的感情。但是,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明明是应该让人讨厌和厌恶的。但是偏偏祝玉妍却觉得石之轩坏得让人喜欢。有种男人便是这样,明明知道他坏,却又忍不住沦陷。 恰在此时,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窗棂上,祝玉妍走过去,取出信鸽腿上的信,看了起来,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何事?” “我娘召开圣门大会,让我们立刻赶回阴癸派。” 祝艳影,其实提到祝艳影,石之轩更多的是想到了自己郁郁早逝的师父,再看看在身边的祝玉妍,一时之间,只觉得柔肠百转。是,祝玉妍和祝艳影是不同的,他也不是他师父。为了祝艳影而放弃整个圣门的权柄。 “为何我娘让我带你一起回阴癸派呢?” 祝玉妍显然和石之轩想到了一块去,祝玉妍摇摇头,不,她怎么可以怀疑娘亲,甩掉脑海中下意识的一个揣测,却是对着石之轩笑得一脸甜蜜:“我娘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是要想见见你了。” 石之轩长臂一揽,将祝玉妍带入怀中,嗅着她的芳香,闷笑了几声:“莫不是人们常说的——‘丈母娘要看女婿’啦……” 第83章 心魔(1) 祝玉妍和石之轩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好行囊,走出梦石林时候,鲁妙子则在一旁对着石之轩絮絮叨叨说些什么,那一脸恋恋不舍的模样,让祝玉妍恶寒了一把。她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过去一把拉着石之轩,直接走了。却是气得鲁妙子当场便变了脸,拂袖而去。 祝艳影的信中言明,此次大会将在阴癸派举行。这倒让石之轩和祝玉妍二人都有些意外,然……然而,在途中,他们两却遭到了几批人马的追杀,然而这几批人马都是圣门中人。也因此,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祝艳影一召开圣门大会,而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几批人马追杀……阴癸派……想到这些,祝玉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直到到了阴癸派山门前,看到地上躺了两个男人的尸体。 “是邪极道的人。”祝玉妍只觉心中郁闷不已,“他们也曾路上拦截我们,今日便是圣门大会召开之日,也不知……” “妍儿,你莫要担心,现在我们立刻上山!” 祝玉妍匆匆点了点头,二人立时加快马鞭,而祝玉妍隐隐感到腹部有些不舒服,然而此时却不是担忧这个之时,立时压下心中的不安。 “哈哈哈……”远远的,一个女人张狂的笑声传来。 “是娘!”祝玉妍一咬牙,却是弃了马,跃身至阴癸派大殿,然而,当她步入进去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愣。只见此时殿中哪里还有曾经的干净,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却是圣门中各门弟子的尸体,而祝艳影站在大殿之上,手中执一长鞭,笑容张狂而美艳:“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而在大殿的另外一旁,站着数十人人,其中便由辟尘、安隆等人。安隆看见石之轩走进来,看见石之轩动了动手指,便立时跪在地上:“阴后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随着安隆的下跪,其余数十人纷纷下跪,口中高呼:“阴后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祝艳影执鞭狠狠拍在地上,发出一阵激烈的声音:“若还有谁不服,下场便如他们一般。今日,本座便宣布圣门一统!” “圣门一统,逐鹿中原,铲平正道,霸业千秋。” 祝玉妍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却是发现其中竟然不乏圣门各大门派中高手。心思一转,便立时想通了前后关节。娘亲分明便是召开了一次鸿门宴,当场诛杀了不满意她一统圣门之举的人。各大派应当是暗中勾结,想要逆反祝艳影,结果却被一一诛杀。 祝艳影看见她走进来,微微一笑:“妍儿,之轩,你们两个过来。” 祝玉妍下意识地看了石之轩一眼,后者对她点点头,走向她,牵住她的手慢慢走上前。祝艳影紧紧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却是对着众人道:“阴后?不,从此之后,圣门之中,石之轩才是邪王,而阴后则是我的女儿祝玉妍!” “是!参见邪王,阴后!” “娘……”一时之间,不知道祝艳影到底想做什么,她皱了皱眉,却是知道眼下不是发问的时候。 “你们回去吧,做好一切准备。待到五个月后,与慈航静斋决一胜负,然后进军正道武林!到时,血洗江湖!” …… ……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阴癸派中弟子便开始清洗大殿,祝玉妍却是压住体内翻腾不已的呕吐感。石之轩见到她面色惨白,柔声道:“妍儿,你去休息吧。” 祝玉妍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祝艳影,石之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祝艳影也对她挥了挥手,而祝玉妍着实感到小腹有些不舒服,便转身离开大殿。大殿之上,便也只是剩下祝艳影和石之轩两人了。 “之轩,本座将女儿送给你,你打算如何回报于本座?” 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祝艳影直接便开口问,石之轩听见祝艳影这种语气,心中不满,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恭敬道:“我师父曾经便吩咐过我,凡是都要敬着您,如今,我和妍儿在一起了,当以您马首是瞻。” “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野心的好孩子,不像……”想到祝玉妍和边不负的不争气,祝艳影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本座听闻你同鲁妙子私交甚笃,他似乎擅长于机关兵器之道。” 石之轩莞尔:“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这下便传书,派人将那批机关武器运来阴癸派。” 祝艳影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步出大殿。石之轩眼眸一沉,鲁妙子为他早机关武器之事颇为隐秘,为何祝艳影会知晓?当下心中起疑,却感到一股翻涌的气息自丹田涌起——又是这样——石之轩狠狠压下,不,不会是她,不! 石之轩刚出大殿,便听到传音入耳:“主人!” 石之轩面色不动声色,却是极为顺畅地甩掉了后面跟着他的阴癸派弟子,来到一处颇为隐秘的角落,安隆紧随他身后,低声道:“属下参加主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阴后她这两年来频频动作,您也知晓。虽然阴癸派一直是圣门中实力最强大的,但是说到一统却也……我们却是不服气的。邪极道便联合我们,路上先刺杀……”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片刻,石之轩示意他不必忌讳。 “刺杀祝玉妍,当然属下知道肯定是不会成功的。各大派均不愿以来此参加这场鸿门宴,但迫于阴后的威势,却无可奈何。本来大家千防万防,却没有想到阴后下的毒无色无味,很是厉害并且怪异。” 是的,便是怪异。 一念及祝艳影和西域大尊的关系,石之轩便猜到祝艳影恐怕放的是西域奇毒。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在这阴癸派中的还有西域高手。” 安隆叹道:“不服气的都被阴后斩杀,属下知道大势所趋,便也只有……不过,主人,属下只对您一人忠心。主人,今后我们应当如何做?” 石之轩沉吟片刻,道:“保存实力,坐收渔翁之利。” 安隆脑袋一转,便明白石之轩所想,笑得:“主人英明。” 是,既然大势所趋,那么便……想到这里,石之轩心情复杂,一阵阵抽疼传来:不错,以前妍儿对他绝不是如今这种千依百顺的态度。他心中早有怀疑,那么如今看来恐怕妍儿到他身边,也是刻意为之……恐怕是为了牵制于他。真是的,明明知晓祝玉妍有问题,却是刻意压下心中的那种怀疑……宁愿……即使是被他欺骗,也是……这一切他都可以容忍,但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主人……您……” 石之轩身上陡然爆发出的煞气让安隆心中一惊,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石之轩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立时打坐运功,安隆则在一旁为他护法。待到很久之后,他的面色才平静下来。安隆则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您……是不是在用邪帝舍利练功……” 石之轩默然,而这默然在安隆看来便是默认,安隆一惊,脱口道:“老主人不是吩咐您,若非有绝对把握,不可轻易……” “笑话,我师父驾驭不了。我石之轩,却是不怕!……” 石之轩转身离开,不错,邪帝舍利的确在他身上,有邪帝舍利,他如今的功力可以说与祝艳影不相上下,并且很快便会超越。是,当初师父是吩咐他不要轻易借用邪帝舍利。但是,他是石之轩……他一定可以…… 安隆则有浓浓的担忧,他其实是当初刘继松收养,刘继松对他是有大恩的,他曾近身服侍刘继松,知道即便刘继松神功盖世,却一直受心魔苦恼……邪帝舍利可以引诱出修炼者内心最黑暗的一面。当初,刘继松如此,原本以为石之轩心智坚韧,而如今,他似乎也有了心魔……后果,后果会是那样么? …… 当初刘继松便是感到自己越来越失控,害怕最后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在偶尔清醒之时,刘继松果断自我了结。而邪帝舍利吸收了他所有的功力,这才是刘继松之死的真正原因! 然而,为什么,石之轩也有了心魔么? 他会不会也同历代邪帝一般? …… …… “娘……” 祝艳影一回去,便看见杨令仪从房间走了出来,道:“你要去何处?本座不是告诉你,这几日这里有些乱么?” 杨令仪嘟嘟嘴:“娘,我听说姐姐回来了,我想去看看姐姐。” “是吗?你确定只是去‘看看’!” 虽然被看穿了,杨令仪也只是跺跺脚:“娘,我只是有些恼恨。虽然我和少君哥哥那样了,但是他根本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所以我才跟着娘到中原来散心的啊。这不,我只是想告诉姐姐,少君哥哥已经是我的了,让她不要再和我争了。” 第84章 心魔(2) 祝艳影深知其原因,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当知晓什么是该说的和不该说的。” “是,女儿明白。” 杨令仪言罢有些欢喜地跑开,她来到祝玉妍房门前,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毫无动静,杨令仪便推门而入。然后,便看见祝玉妍靠在软榻上,一只手放在腹部,怔怔出神,听见开门神,如同突然被惊醒一般,回头看了杨令仪一眼,有些惊讶:“你是令仪。” 杨令仪也有些惊讶:“姐姐,你还认得我?” 一想到杨令仪的身世,祝玉妍有些感叹,柔声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姐妹失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相认了,姐姐怎么会不认识你?只是,有些惊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和不负一同在昆仑山么?” 可以说,祝玉妍每说一句话,都让杨令仪感到惊讶,越到后面却越震惊。只是,她跟着祝艳影身边两年,有些功夫却是早就练就了。她只是些微想了想,便一派天真地跑过去,撒娇道:“啊,还不是少君哥哥那个木头人,他生我的气了,根本都不理我。” 她说的本来是实话,但是由她这一副小女儿情态说出来,祝玉妍只是觉得两个人可能在闹别扭罢了。安慰道:“你莫要难过,不负其实性子很温柔的,他一定会来哄你的。” 杨令仪开心地点点头,心中却是涩涩地难受,边不负也只有在祝玉妍面前才乖巧听话罢了,现在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听说……姐夫也一起来了……” 听到杨令仪提及石之轩,又用的是“姐夫”两个字,祝玉妍面颊微红:“我们还没有成亲。” “哦,可那也是迟早的事。” 杨令仪性子本就活泼讨喜,和祝玉妍相谈甚欢,而她注意到祝玉妍似乎有些疲倦,便告辞出了房间。心中却是一下子绕过千百道弯子——看来祝玉妍的记忆不是简单的失忆,就好像有人给了她另外一种人生而已。言谈之间,杨令仪觉得,她是把对边不负的感觉错接到了石之轩的身上。这样也不错啊…… 如此,她也就放下心来,正要回去,却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身着青衫,气质卓然的青年男子,他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力。杨令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回头看见那男子正要去的便是她刚走过的路,脱口道:“你可是……石之轩……” 石之轩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这个面貌娇憨的少女,杨令仪笑语盈盈地走过去:“我是杨令仪……是祝玉妍姐姐的亲妹子……” 石之轩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但是很快便想到她便是这两年来,祝艳影一直带在身边的神秘少女。细细看来,这少女眉目之间与祝艳影颇为相似,当下也就信了。 “看来你便是我姐夫了……姐姐,她还真是幸运,有你这么好的男子作夫婿。” 杨令仪的声音带着丝丝讽刺和辛酸,石之轩眼中则露出一丝戒备——他敏感的感到这个女孩让他感到有些奇怪。 杨令仪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明亮的眼眸中闪出晶莹:“我真是羡慕姐姐,有您这样疼她……可是,可是我的丈夫却不理我……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石之轩感到一丝厌烦,即便她是祝玉妍的妹妹,他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他转身,便要离去。他自然也没有看见杨令仪嘴角勾出的那抹诡异的笑:“可是,怎么办呢?我的丈夫心心念念的可是我的姐姐。我改怎么做呢?姐夫,你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石之轩的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杨令仪双手捂住嘴,似乎在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吓得连忙摇头。 “说……” 石之轩的声音极冷,这种冷,让杨令仪想到了发怒的杨修齐,本能地有点害怕,心中也后悔自己不应该来惹他。但是怎么办呢?她就是见不得祝玉妍好,凭什么边不负不离她,让她这么痛苦,但是祝玉妍却可以忘记所有,还有石之轩这般出类拔萃的男子疼爱。幸福地让她好想好想破坏,真是越来越兴奋…… “你的丈夫是谁?” “是边不负……” 边不负!石之轩全身一震,面色一沉:“他是男子!” 杨令仪吓得连忙点头,嘟囔道:“他是不是男子,姐姐不应该知道么?他们在昆仑山朝夕相处,孤男寡女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不然,不负不会成了我的丈夫后,还对我不理不睬……” 石之轩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周围的空气也冷了几分,杨令仪在石之轩可怕的眼神下,悄悄走开。她自然不知道,她的话在石之轩身上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边不负是男人,他竟然是个男人?男生女相、和祝玉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而且,那个杨令仪说边不负和玉妍……不,不会的…… 但是为何妍儿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边不负是男儿身?为何…… 难道,那个夺走妍儿处、子之身的是边不负…… 石之轩望了望天,好像,好像杀人……全身的气流却在此刻一扫而出,待他低头时,却见周围一里草木皆空……石之轩强自按捺下翻涌的内息,向祝玉妍房中走去,听到声音,祝玉妍欢喜地从软榻上走过来,抱住石之轩:“之轩,你来啦……我有件事要告诉……” “妍儿……”石之轩突然打断祝玉妍,握住她的肩膀,沉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妍儿,我问你……边不负是……男子……” 祝玉妍感到石之轩情绪的不对劲,担心道:“之轩……” “回答我!” 他突然吼出的声音,让祝玉妍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是,不负他是男子……” “哈哈哈……”石之轩突然发出苍凉的笑声,果然如此,她果然是在骗他,石之轩的眼眸中是沉沉的悲伤和一种被背叛之后的痛,然而当他一触到祝玉妍担忧的眸子时候,只觉一种愤怒从内心涌起,却是将祝玉妍推开,祝玉妍身体不稳,却是被她推倒在了地上。 祝玉妍吃痛,怒道:“石之轩,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对,我就是在发疯。”石之轩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而他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红色,“明明知道你接近我,是有目的,我认了。将梦石林之事告诉你母亲,我也认了。但是,你为何要触及我的底线,我是一个男人……你让我成了天下的笑话……我的骄傲和自尊,却是被你踩着了地下……” “你在胡说什么……” “住口,我不要再听你花言巧语。”石之轩冷笑两声,脸上全是倨傲和冷漠,“祝玉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不可以触及我的尊严和骄傲!” 祝玉妍只觉腹部传来疼痛,抬手想要拉住石之轩,但是他却是甩开了祝玉妍,祝玉妍自然感到石之轩有些不对劲,是,这种反常和晚上他突然醒来看着她的目光一样。只是,这次,却是真正的可怕。 石之轩抬起手,似乎想要做什么,终究将手放下去,却是突然破了屋顶,跃身而起。外面,祝艳影早已闻声而至。 “拦住他!” 石之轩冷笑一声,手在空中快速结印,片刻后,一阵强大的力量在空气中回旋,突然间飞沙走石,而一阵风之后,原本拦截石之轩的几个弟子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祝艳影心道,不死印法,他是练成了。 虽然其他人没有看见,但是祝艳影却是看见了石之轩离开前那个弥漫着血红色冰冷杀气的眼神…… 那是…… 祝艳影走进房中,却看见祝玉妍昏倒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腹部,腿根处有鲜血渗出,而她眼角还含着泪水。祝艳影一愣,忙为她把脉……眼眸一沉,却是立时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护住她的小腹——这个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 等到祝玉妍醒过来,她第一个下意识地动作便是摸自己的腹部。 “孩子还在……” 听到祝艳影的声音,祝玉妍松了口气。 祝艳影柔声道:“孩子有些不稳,你如果想将他(她)生下来。便要好好休养了……” “娘……”祝玉妍的声音有些委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我……” 祝艳影沉吟道:“是心魔。” “心魔?” “嗯。他的武功精进如此神速,本座应当早就该想到了,是邪帝舍利。邪帝舍利让他武功大进的同时,也将魔性深深的种在了他的体内。一旦引发他的心魔,或许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了。当初的邪王刘继松也是因为控制不了心魔,才会发狂。” 说到这里祝艳影心道,石之轩的确是天纵英才,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太过骄傲和自信。 “妍儿,你担心也无用。你先养好身子……” “可是,我放心不下之轩。” “他武功这么高,不会有人会把他如何。到是你,要好好调理身子,生下我们阴癸派的继承人才是。本座会派人去寻找他的,见到他,就会好好的带回来。” 祝玉妍对祝艳影极为信赖,听到她这样说,也稍稍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心中一片柔软——“对不起,我的孩子,让你受了这么多折磨。但是,妈妈知道你是最坚强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第85章 心魔(3) 石之轩一路狂奔了数十里,这一刻他只觉得身体都快炸裂开,全身气息紊乱不已,好像将体内的气息发泄出去。祝玉妍的容颜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石之轩仰天怒吼一声,他要将这种能够毁灭掉天地的怒气发泄。 这种怒气也在瞬间化为爆发的内力,他却不知道随着他的发怒,前方的十数棵大树应声倒下…… 疯狂,毁掉整个世界。 唯有杀戮,才能平息内心的痛苦。 然而,在这种无尽的黑暗中,一阵宁静的清音传来,石之轩原本的疯狂似乎一滞,这种熟悉的清音似乎有一种抚平他怒气的神奇力量。渐渐地,他的气息在这宁静的笛声的引导下,渐渐平息下来。他打坐运功,在笛声的引导下将体内那种翻腾的杀气渐渐压下…… 一个时辰之后,石之轩终于冷静下来,而那笛声依旧。这熟悉的声音……果然,他一抬头,便看见站在不远处担忧望着他的碧秀心,她见石之轩睁开眼,眼中戾气尽散,又恢复了清明,遂放下笛子,莞尔道:“石公子。” 石之轩顿时心中百感交集:“每次石某最狼狈之时,都会遇到你。每次,都是碧姑娘助我。” 碧秀心脸上染上一层托红色,她原本也是姿容无双的女子,只是更多时候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而此时当这仙子染上尘埃之时,却有了一种可以融合坚冰的柔美。然而,石之轩此刻却无心欣赏这种美,一想到祝玉妍,他心中剧痛——自己背弃了所有的原则,将一颗心捧在她的面前,但是对方却如此践踏。而他最不能原谅的是,曾经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得到过妍儿的身心。 碧秀心看见石之轩的恍惚痛苦之色,心中明了,在想到如今江湖上的传言,微微一想,便也通透了几分。然而,见到石之轩如此落寞的样子,碧秀心心中不忍,却是缓步上前,柔声道:“石公子,你莫要难过。” “你知道石某的事?” 碧秀心眼中有一丝了然,一丝不忍,一丝心疼:“秀心只是听说,你和阴癸派的祝姑娘……” 石之轩自嘲地笑了笑:“邪王阴后,一统江湖,毕竟也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罢了。以我的脾气,能够如此侮辱我的人,石某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但是,偏偏对于她,石某却不忍下手……当真是命中之劫……” 见到石之轩神伤,碧秀心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石之轩不说话,她也就静静地陪着他不说,片刻后皱眉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喊着担忧和真诚,石之轩一抬头,便对上那双秋水剪瞳,那里面似乎和她的笛声一样,有一种让人的心灵变得平静起来的力量。和妍儿多么不同啊,只要看着妍儿,石之轩觉得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似乎都会沸腾起来,只要和妍儿在一起,似乎是飞蛾扑火、焚烧自己成灰也心甘情愿。 石之轩摇摇头,却是不语。 碧秀心心知他不愿意说,再看他脸上的苍白,叹息道:“石公子,方才你似乎体内充满了煞气了杀戮之心。” “我曾想过用佛法来净化我身上的魔气,终究是功亏一篑。”想到此处,很多事情前后也就想通了,恐怕……邪帝舍利的事,祝艳影应该早就知道了,她必然从师父那里也知道魔气的难以控制。他,石之轩,自负天纵奇才,原本也借用佛法来压制住了魔气,他本也有自信能控制自如。 但偏偏祝艳影将祝玉妍送到了自己的身边,想来,那个叫杨令仪的丫头能够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也是祝艳影授意罢了……杨令仪那样说,其实也有挑拨之意,挑拨他和妍儿之间的关系。以此在诱发他的心魔,最终让他真气紊乱,神智不清,最后走火入魔而死!那么祝艳影便可以轻轻松松实现圣门的真正统一。只是,让他最难过的并不是祝艳影的计谋,而是妍儿的态度……她的心中可曾有他?这必然是他们母女三人的阴谋罢了,利用他也罢,但是妍儿的心中可曾在乎过他!误会?要他如何去质问她,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是不是也深深相爱?…… 以他的脾气,是不会放过她们母女三人的。可是,石之轩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下不了手……说到底,却是为了怕她伤心难过啊…… 就在石之轩神色恍惚之时,碧秀心的手指突然搭在他的手腕上,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碧秀心会有如此举动。碧秀心面颊微红,有些惊慌失措道:“石公子,你体内的真气很紊乱。” 石之轩点点头,他稍微一运功,全身都有一种剧痛感。 “如果……”碧秀心微微犹豫了片刻,却是垂首道,“秀心的心法本是出自道门正宗,我的笛声原本就有引导静心之功法,若是……若是您不嫌弃……秀心愿意……” 后面的话她亦觉得无法说出口,但是那其中的含义,若是石之轩再不明白,便是真正的傻子了。碧秀心当真和妍儿是不同啊……石之轩甩甩头,想要把祝玉妍在脑海中甩去,淡笑道:“如此,就有劳秀心了,你对石某的大恩大德却是无以为报。” 他淡淡笑着,似乎只有这样,他又才是那个运筹帷幄于天下,自负傲然的石之轩…… 碧秀心怔怔的望着这样的石之轩,是的,她便是被他这种神情所吸引。 “三个月之内,我的功力可否恢复?” 碧秀心点点头:“应该可以。” “嗯。那好……”石之轩的身上陡然升起一阵杀气,“有一个人我必须要杀掉……” “是谁?” 石之轩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一字一句道:“边——不——负——” …… …… 一阵腥甜之气涌了起来,边不负再也压不住,口下意识一张,鲜血自嘴角流出。他擦了擦嘴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天魔策和光明密卷上的文字交错浮现在脑海中,煞是似乎有什么突然间豁然开朗……原本阻塞的经脉也变得顺畅起来,这种顺畅在全身运转,带起一阵阵的温暖气流…… “恭喜你。”杨修齐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喜悦之情。 边不负睁开眼,望着杨修齐的眸子里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感,有的只是无悲无喜:“你不怕我杀了你?” “那又如何?我的杰作已经完成,即便是杀了我,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要回中原。” “可以。”杨修齐淡淡一笑,“本座也会和你一同去中原,不日之后,这个武林便是我们的天下了。何况……令仪也在阴癸派中等你。” 听到“杨令仪”三个字,边不负的情绪微微有些波动,然而那是一种厌恶,然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你也不必如此。你心爱的师姐已经和石之轩在一起了。听说,那也是一个极出色的男子……” 边不负听了,脸上出现一种深深的悲伤,就仿佛整个生气都在刹那间被抽离了一般。甚至杨修齐见了,心中也有一丝不忍,心道,若是你知道你祝玉妍怀了石之轩的孩子,你又会如何伤心难过呢? 当下叹息一声,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安慰之意:“事已至此,你和她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 “什么是缘,什么是无分。”边不负冷笑,“说到底,不过是你们一手造成的而已。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对待儿女的父母,我总算是见识过了。” “的确,本座对你们做的事,即便是杀了本座亦无妨。本座,也一直期待你来杀本座。因为只有杀了本座,你才有资格坐上这大光明宫的最高处。” 边不负低垂着头,他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轻轻颤抖着,是,竟然会有一心盼望着让儿子杀死自己的父亲。真是…… “你是要让我一生背负着‘弑父’的罪孽么?” “‘弑父’又如何?” 杨修齐移步站到了边不负的面前,望着他的面容,神色有些恍惚,是,这种相似的面容,一如记忆中那张倾国妖娆的容颜。杨修齐的眼中竟然出现了类似于伤心难过的神色:“不负,你比本座还长得像‘她’。她曾经是我最依赖的人,亦是我最崇拜的人。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即便是艳影,也不及她。” 边不负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杨修齐,这让边不负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杨修齐还有着属于正常人的感情。然而,错觉,毕竟是错觉,因为下一刻,杨修齐的神色一脸,又出现那种冷酷而无情的淡漠:“那又如何,‘弑父’又如何?不负,当初,本座亦是‘弑母’啊……” 第86章 变化〔1〕 看见边不负眼中明显的憎恶之色,杨修齐只是淡淡一笑:“我的娘亲,你的祖母,原本便是大明尊教的圣女,亦是先代大尊之女。却因教中动乱,武功尽废、经脉尽断。后来被偶然经过的江宁王所救。你祖母本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便被你祖父带回了江宁,极尽宠爱。只是娘亲,心心念念的是回到大明尊教为父报仇,她从未放弃过,秘密修炼魔功。所以,在我十二岁那年,带我回到了昆仑山…… “只是,终究她还是输了,我被迫亲手杀了她。”说到这里,杨修齐自嘲一笑,“只有杀了她,我才能够活下去。只是,那个时候,我便发誓,我一定要成为至强者,不惜一切代价。因为弱者是没有权力,说‘不’的。 “不负,如果你够强,你就不会和你心爱的女子分离;如果你够强,就不会被逼做这些违背你意愿的事。如果你够强,你就可以杀掉我,去找祝玉妍。在昆仑山,是以力量为尊!” 杨修齐意味深长地看了边不负一眼,有些事,如果没有觉悟的话,那便没有资格去获得自由…… …… …… 祝玉妍有些失神地望着越来越显怀的腹部,石之轩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肚子正在一点一点长大。有时候,甚至可以感到孩子在踢她,她根本来不及告诉石之轩她怀了他的孩子,然而,他就突然消失了。 怎么可以如此? 石之轩若是想要消失,那么便是谁也找不到他…… “姐姐!” 杨令仪突然走到了亭子里,祝玉妍急忙用衣袖拭去眼泪,然而这一切都被杨令仪看在了眼中,她眼神一暗,落在祝玉妍的腹部,心道,若是少君哥哥知道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一定不会再要你的。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走过来,将手放在祝玉妍的肚子上:“姐姐,感觉好神奇哦,这里面住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子,一定和你一样漂亮。” 听杨令仪提到自己的孩子,祝玉妍心情稍霁,嘴角也含了丝丝笑意,这让她看上去有一种别于平日的美丽,而杨令仪却发现自己心中有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是的,嫉妒她在这个时候,却依然美丽得让人心惊。 “我有一个感觉,这是个女孩子。” 祝玉妍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的幸福感觉,杨令仪真的觉得好想好想撕裂,她动了动嘴角,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为难,又有些犹豫,但是最终下定决心一般,低声道:“姐姐,有件事我不应该说的。但是,我马上要离开这里,回昆仑山了。我听见门中弟子对娘亲说——江湖传言,碧秀心为了石之轩叛出了慈航静斋!” 祝玉妍嘴角的笑意一滞,原本温柔抚着腹部的手也一顿,她的眼眸沉沉的,一时之间,杨令仪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周围的温度陡然间似乎冷了几分。杨令仪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亲,让大家瞒着你这个消息的,可是姐姐……我……我不忍心你被隐瞒……” 祝玉妍目光一凛,却是落在了杨令仪的面容上,这目光让杨令仪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令仪,你不该说这话。” “我……”杨令仪本来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祝玉妍的目光下,心有不甘,但又莫可奈何,“姐姐,少君哥哥要出关了,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杨令仪在提到“少君哥哥”的时候,仔细观察了祝玉妍,但是她根本没有丝毫反应,心中也渐渐敛去那股子不安。 祝玉妍点点头,叹道:“令仪,这里其实并不适合你,你回到昆仑山,无事便不要回来了。和不负在那边好好的吧。” 杨令仪抿了抿嘴,知道祝玉妍这是明显告诫她不要来到中原的意思,不甘地点点头,咬牙道:“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在昆仑的——和——少君哥哥在一起的——” 杨令仪不甘心地离开,她刚刚一走出去,一个身着绿色襦裙的女子抱着白狐缓缓走了过来,她嘴角含着一丝莫测的笑意:“师姐,您当真是狠心呢,便是这样将她放走了。” 刚走了杨令仪,又来了周忆心,祝玉妍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和自己的姐妹斗智斗勇,她忽然觉得失去了意义,她摸了摸额角:“你又要想说什么?” 周忆心是昨天才回来的,三天之前,大隋的江山风云变化,一夜之间,却是换了天地。太子杨勇被废,东宫起火,而晋王杨广被立为国家储君。一切都在按着阴癸派所设想的那样发展,慈航静斋此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周忆心也在那一夜完成了她所有的任务,死遁回到了阴癸派。 “本来师傅是不让我说的。可是,既然师姐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豁出去了。三天前,东宫大火,我见到了石之轩,还有碧秀心。”说到这里,周忆心顿了顿,有些怜悯地看了看祝玉妍高高隆起的肚子,“碧秀心已是妇、人装扮。” 明明是和煦的三月,但祝玉妍偏偏感到了来自心灵深处的冰寒。果然如此么……在那日之后,那种不祥的感觉就传来了。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得到了证实。是,明明知道,石之轩最终是属于碧秀心的,但是依旧如飞蛾扑火一般,如此。然而,真是不甘心啊……那日,她醒过来,本是要去追他的,然而大夫告知若不静养,孩子会有不保的危险。这个危险,她冒不起……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人转瞬间便和碧秀心在一起了……不甘心,为何是碧秀心……为何前一刻还在山盟海誓,而下一刻,就可以因为一个误会,而美人他抱。 是,误会,本来以为只要解开便可以了。然而却没有想到…… 恨,真的是恨…… 是,她恨碧秀心乘人之危,然而更恨的是石之轩的态度。 “师姐……”周忆心有些心惊地看着祝玉妍面前坚固的白玉桌一点一点布上裂痕,一点一点裂开。 她本来听说祝玉妍和石之轩在一起,觉得不可思议,然而看到如今的祝玉妍,再联想到她和边不负失踪之事。必然是师傅做了什么了吧。她便聪明地和知道内情的人一样选择了缄默,比如旦梅,比如杨令仪。眼下,祝玉妍的模样明显就是爱极了石之轩的模样。 然而,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周忆心的声音,祝玉妍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而后她的眼中已经明显有了深深的恨意:“是吗?只是,没有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死心啊。” “您……又什么打算呢?” 祝玉妍的目光掠过自己的肚子,心道,无论如何,要先让宝宝平安降生之后再说。周忆心顺着祝玉妍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随即走到她面前,道:“师姐,我要走了。师傅允我十年自由,我今日便要离开阴癸派了。以后,你多多保重。” 祝玉妍同样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周忆心言罢,转身离开,心道:“当初师傅允我两个选择,一时允我十年自由,一是将我和边不负成亲。但是却违背承诺,让杨令仪嫁给了边不负,我不甘心。所以,我也要去昆仑山找他。师姐,既然你已经和石之轩在一起了,而且为他生孩子,那么不负的心便由我来接收吧。” 阴癸派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过,正如当年许倩儿教给祝玉妍的一样——姐妹之情什么的,原本就是用来背叛的。 在祝艳影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她们师姐妹几个原本就是互相戒备,祝玉妍不知道,周忆心是有多么羡慕她和边不负之间纯粹的感情。那种纯粹的感情她也想要……所以,才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一个机会—— —— —— 祝玉妍在脑子里却在快速的思量——她娘如今越来越忙,是在忙着部署和慈航静斋一战之事。而她因为身体状况特殊,再加上石之轩的离开,根本没有参与到这些事务中。只是,一想到石之轩,祝玉妍有种深深的疼痛,他和碧秀心,是真的在一起了吗?不,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不甘心,就毁了它!”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开,祝玉妍抬起头,看着祝艳影,却恍然中有种豁然开朗之意。 “娘!” 祝艳影温柔地摸了摸祝玉妍的头,如同她小时候,她无数次做过的动作一样。 “妍儿,原本那些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如今,既然你知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碧秀心失踪,整个正道都轰动了。阴癸派很快就会成为是非之地,我希望我的外孙女能够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出生,所以,你先去一个隐秘之地生下孩子,然后再回来。” 祝玉妍近乎乖巧地点点头:“娘,我知道。石之轩若是想要躲藏起来,就不会让人找到他。他太过擅长隐匿和易容之术。我也有一个预感,和慈航静斋一战,碧秀心会现身的。所以,原本我也想着找一个隐秘之地,修炼武功。我一定不会输给她!” “好,很好。这才是我祝艳影的女儿。” 祝玉妍的眼中有着名为“仇恨”的影子,这也是祝艳影所想要的结果。以前的祝玉妍没有任何斗志,这样的她是赢不了碧秀心的。而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她所预想的一点点实现。昆仑山那边,传来的也都是好消息呢。很快,整个江湖都会匍匐在她的脚下了。 真好,真好,真是好极了! 第87章 变化(2) 当祝玉妍秘密藏身一处待产之时,昆仑山却是迎来了继承人的真正诞生。祝艳影以防意外的诞生,亦紧紧跟随在杨令仪的身后来到了昆仑山。大光明宫的月色依然带着神秘的面纱,似乎从来没有人揭开过。而这一日,对于大明尊教来说又有着非凡的意义。大殿之中,大明尊教中人匍匐在地,杨修齐正坐在大殿之上,杨令仪一袭白衣,面容庄重而肃穆。一柄权杖被杨令仪高高举在头顶,她缓缓走下台阶,将权杖交给站在丹墀之下的青年手中。那青年着一件红衣,在火光的映照下,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明明灭灭,半隐半现,然而,那红衣却是将他的面容显得越发俊俏狂狷。 “少君哥哥,你应当跪在地上。” 杨令仪走到边不负的面前,传音入密提醒于他。边不负冷笑一声,却是直接接过杨令仪手中的权杖,原本匍匐在地的弟子似乎愣住,窃窃私语起来。 杨令仪担忧道:“这是大尊权杖,如此,便是……便是……不尊……” 边不负却不在乎,转身,却是一下子将权杖插、到了地上,原本是坚硬无比的白玉地,却在瞬间被他插、了进去,寸寸断裂。 “本君在此,谁敢妄言!” 明明是不大的声音,然而却是让在场所有的人脑海一蒙,只觉得一瞬间,武功高强者如五明子、大尊之流尚可,其余弟子便只觉五脏六腑都错位的痛楚传来,更有坚持不住之人直接昏倒在地。 这是绝对的力量的尊者。 “属下参见少君!” 整齐划一的声音预示着真正的臣服,高坐之上的杨修齐嘴角露出满意的笑。是,如今,边不负已然神功初成,假以时日,当今武林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这便是他杨修齐耗尽一生,最大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然而,边不负站在那里,眼神冷漠而疏离,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本来就是一个看客。当他被迫走上这一条路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化了,他早已经不是他。他只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他转身,向大殿之外走去,杨令仪一愣,慌慌忙忙地追了出去,大殿之外,雪铺满了大地,而厚雪之上却没有留下边不负的任何脚印。 “少君哥哥,仪式尚未结束,你要去哪里?” 听到追来的脚步声,边不负脚步一顿,回头冷漠地望着杨令仪。是,便是决然的冷酷。一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杨令仪只觉得委屈:“少君哥哥……” 她的眼神如同被遗弃的小狗一般,那般无助,声音软软儒儒,然而边不负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在这种眼神之下,杨令仪感到了一种害怕,不知道从何时起,边不负的气质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的他,便如这昆仑山一般,似乎永远都飞舞着雪花。杨令仪忽然想起,当初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祝艳影曾经隐晦的提醒过她,神功大成,或许会让边不负性情大变…… “你……”突然,他缓缓开口,“你从中原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杨令仪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中原的事,然而当她看到边不负脸上掠过的不耐烦之时,忙道,“我是去中原见我娘的。少君哥哥,你还不知道吧,原来祝玉妍是我的亲姐姐。你又不肯理我,所以,我便只有去中原找我娘和姐姐了。” “哦,原来如此。” 即便是提到“祝玉妍”的时候,边不负的脸上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或许,他和祝玉妍一样都记不住对方了呢?杨令仪突然这样想,随即开心地笑了起来:“是啊,姐姐她过得可幸福了。她和石之轩在一起了,而且还怀了他的孩子,再过不久之后,我就有一个小侄儿或是小侄女了。想想,真的好神奇哦。少君哥哥,其实……我也很想生下你的孩子呢?” 说到最后,杨令仪脸上露出一丝娇美的殷红,似乎是极为开心。 边不负忽然对着她俯□来,杨令仪一怔,他的面容越来越近,近到杨令仪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心也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是吗?可是……大尊没有告诉你吗?从小服食天山雪莲的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一个母亲了。” 边不负的嘴角是含笑的,然而他的声音却如同最冰冷的雪水,让杨令仪感到了彻骨的冰冷。 她哆嗦了唇角,似乎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不……不可能……” “令仪啊令仪……你可知道……无论是我,还是你,都是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而你在我心中,却是连一颗棋子也不是……” “你……你胡说……”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杨修齐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天真无邪呢?所以,不要再用这副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真的觉得……恶心呢!” 杨令仪的面容极为苍白,在边不负一字一句说完之后,杨令仪似乎极为苍白地扯了扯嘴角,她低下头,全身有些瑟瑟发抖,片刻之后,当她抬起头来时,脸上也没有了原本的楚楚可怜,有着深深的嘲讽:“是啊,你看……其实,我原本就猜到了呢。在我娘问我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无论是我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和你注定都是要去墓室的。可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而我却是知晓的。准确说,在我去墓室之前,便知道了。哥哥……” 这句话终于将边不负变了脸色,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滞,而眼中渐渐出现的是一种彻底的心如死灰和绝望。而边不负的这个表情,极大的取悦了杨令仪,她的脸上又挂起那种天真又残忍的表情:“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们既然想的出来,而我又为什么不能去做。哥哥,你看,在这世上,我们流着相似的血,而在墓室之中,我们又拥有的彼此。即使那个时候,你神智全失,然而这便是事实。哥哥,你看,我原本以为我是没有父母亲人的,可是我既有了哥哥,又有了姐姐,多好啊……” 杨令仪的每个字都如同刀锋一样一刀一刀砍在边不负的心上,她的每个字都是那样准确无误的击中要害。是,她的身上有着祝艳影和杨修齐最疯狂的血液,她才是一个真正完美的作品。 “哥哥,你看,爹和娘都不当我们是人。哥哥,我知道你恨透了他们,可是你身上还有那些中原人可笑的所谓的‘人、伦’和道德,只是,我可什么都没有呢?你恨爹爹,可是却不杀能杀他,那么,就由妹妹我来替您执刀如何呢?”她笑容甜美如稚子,“哥哥,你看,凡是你想做的而不能做的,我都可以帮你来做。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祝玉妍算什么呢?她现在可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呢,还要为那个男人生下孩子了?哥哥,凭什么,她可以幸福,而我们两个都这么痛苦。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又不能自己幸福呢?哥哥,我们在一起吧,杀掉爹爹,嗯!从此之后,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呢!” 杨令仪一面说,一面抬起手,想要去拉住边不负的手,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边不负却突然醒转过来,一下子挥开杨令仪的手,神色复杂而痛苦,似乎还难以接受那个痛苦的事实,而后渐渐地,他悲伤地笑了笑:“真好,本来以为我已经很肮脏了,原来真正的肮脏却还要不堪。妍儿……至少,他对妍儿会很好的……地狱之中,还是我一个人便够了……” 言罢,边不负却是再也不看杨令仪一眼,他缓缓地走,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脚印之上,却渐渐染上了点点血迹,如同开在雪地之中的红梅……那是…… …… …… 哗啦啦的声音传来,书案上的物品被泄愤一般扫在了地上。祝艳影美目怒睁:“边不负怎么一回事?为何斗志全无?” 有些事,似乎在渐渐脱离她的掌控了,祝艳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今天她隐身在大明神像身后看完了整个仪式。只是觉得边不负给她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似乎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非常容易掌控的孩子了。她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杨修齐却是走到她面前,温柔地为她揉了揉额头,有些担忧道:“艳影,最近你头疼的次数似乎越发多了。” “无妨,只是离慈航静斋一战越来越近。我……” 杨修齐手一顿,状似无意道:“艳影,我在想,你执意如此做。是为了称霸武林,还是为了逼宁道奇现身。” “我要宁道奇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一切被破坏的什么也不剩下,然后要看着他拜在不负的手下。这比杀了他还痛快!”祝艳影不自觉就露出对宁道奇深深的恨意,继而转眸一想,道,“你放心好了,如今我只想杀了他。他带给我的侮、辱已经够了,在这世上,也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我那女儿也是靠不住了,否则我也不会对她用天魔音了。只是,边不负那孩子让我有些不放心,听令仪说,边不负在知道妍儿要为石之轩生孩子之后,竟然没有丝毫恨意。这太不对劲了,他应该恨不得杀了石之轩才是。” “不负这边的事情一了,接下来,我便和你一同到中原吧。” 祝艳影点点头,这也是她这次来的目的之一,将杨修齐和边不负带回阴癸派,那么慈航静斋,四大圣僧,哪怕是宁道奇现身,也足以分庭抗礼。一想到宁道奇,祝艳影心道:“为何妍儿不似我?偏偏是令仪更似我?为何不负那孩子却不似你,倔强和痴情起来却和我那师妹如出一辙……” 这恐怕是她最大的遗憾了,如果祝玉妍有杨令仪的那种心机和城府,她也不必那样对她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和她作对! 第88章 婠婠(1) 落英缤纷,然而比这落英更加吸引人的却是在这院落中舞刀的男子。刀,许是太过刚烈而显得粗犷,然而放眼整个江湖,能够将刀挥洒出剑的潇洒与优美的也只有宋缺一人罢了。一动一静皆如诗如画,而舞刀之人偏偏又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即便是梵清蕙,在看到如此的宋缺之后,眼眸中也出现了几丝迷离。 刀止,人静。 宋缺抱拳道:“梵仙子!” 年少之时,对面那人也是自己所有憧憬的美好,那个时候,心心念念都是她,甚至不惜为她远走塞外,监视祝玉妍和边不负,然而,如今时过境迁,再见之时,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少年情怀。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罢了。见到宋缺停了下来,便有仆人上前,手中托着一盘清水和丝帛,然而宋缺只是挥了挥手,那人便远远离开。 “宋公子……”梵清蕙点点头,“再过十日便是慈航静斋与阴癸派一战,我来,是想请公子来做个见证。” 宋缺点点头,是,心中却是想到了祝玉妍,自从江宁一别后便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邪王阴后在一起的事情,而他绝不相信,祝玉妍竟然会舍了边不负而跟着石之轩,然而紧接着的事情,却是出乎意料,碧秀心失踪,传言是和石之轩一同失踪的。今日,梵清蕙来找他,必然同碧秀心脱离不了关系。 显然,梵清蕙也想到了碧秀心,眼眸中露出一丝沉痛:“碧师妹是我慈航静斋年轻一辈中武功造诣最高之人,不料却被石之轩所引、诱。原本与阴癸派一战,我是可以代替她的。只是,一来对阵祝玉妍我没有把握,另一方面来说,如今……如今江湖传言,为了我慈航静斋的声誉,师妹她必须要现身,否则我慈航静斋的清誉便……” 梵清蕙摇了摇头,是,本来,她也可以代替的,但是如今武林中闹得沸沸扬扬,就更需要碧秀心出战了。 宋缺神色一黯:“大明尊教和阴癸派联手,如今连大明尊教大尊也偕同教中精英尽出,正邪之战想必一触即发。这一战,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想到即将迎来的大战,宋缺当下也不敢懈怠,岭南宋家和武林正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宁道长依然没有任何下落,到时候,我师傅也会出关。不过,眼下却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需要请您帮忙。” 梵清蕙清灵的眸光直直落在宋缺的身上,以前,她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宋缺那个时候是心动的。然而,此时却觉得有些不自在:“无论有何事,梵仙子直说罢了。” 宋缺因为有些不自在地转头,自然没有看见梵清蕙有些黯然的模样。但她原本就极为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已经查到师妹的去向。本来,这是师门之耻,只是,此事交由其他人来,我却是不放心。也只有暗中请您帮忙了。”梵清蕙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似乎颇为难为情,但是终究开口道,“实不瞒宋公子,我师妹的确是和石之轩在一处了。如今,我已经查到了他所在之地,他们如今隐居在无漏寺。我想要劝说我师妹回头是岸,但是有石之轩在,我却没有办法绕过他去,因此只有来拜托宋公子了。” 宋缺点点头:“梵仙子放心,事不宜迟,我们眼下便行动吧。” 当下,宋缺便命人准备了行囊和马匹,和梵清蕙骑马日夜兼程前往无漏寺。与此同时,祝玉妍也得到了消息,她斜靠在床上,头发披散在肩头,一袭红衣却衬得她的面色更加苍白,额头沁着汗水。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迷信—— “无漏寺!” 那上面只有这三个字,而这三个字足以说明什么,是的,前世的记忆似乎在这一刻苏醒了。真是强大的剧情啊——果然命运是不可逆转的吗?握着迷信的手越来越紧,指甲都泛着青白色,直到一阵婴儿的啼哭传来。 祝玉妍恍若初醒一般,将身旁哭着的婴儿抱起,孩子似乎刚刚出身不久,五官虽然还紧紧皱着一起,但是依稀可以见到精致的轮廓。听见她的哭声,祝玉妍的心也紧在一起,轻轻抱走怀中,柔声安慰,然而,当孩子不哭了,砸吧着小嘴,睡过去之后,祝玉妍抱着她,泪水却是落了下来。 “婠婠,我的女儿。你的爹爹和别人在一起了……婠婠,日后要我如何来告诉你……对不起……婠婠,我可怜的女儿……” 听到她压抑的哭声,站在门外的旦梅亦是心中难受,直到再也听不到哭声,旦梅方推门而入。手中却是端着鸡汤,走到祝玉妍面前,祝玉妍小口小口的咽下。旦梅默默收好,正准备出门,却听到祝玉妍开口道:“师姐,多谢你照顾我……” 听到她的话,旦梅抬头,才发现祝玉妍的眼圈虽然红红的,但是已经再也没有懦弱和苍白,只是坚决:“师姐,为不甘心,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你……”旦梅皱了皱眉,祝玉妍生下孩子不足十天,这个时候…… 知道旦梅担心什么,祝玉妍摇摇头,旦梅知道自己师妹的脾气,当下只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婠婠就请师姐帮我照看了。” 祝玉妍言罢,从床上起身,她明明还很虚弱,但偏偏有一种给人谁都打不倒她的感觉。她走到梳妆台前,旦梅走过去,帮她挽起头发,祝玉妍自己对着铜镜,却是觉得面色太过苍白憔悴,随即画了个颇为艳丽的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师姐,我美么?可是,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碧秀心。她是出尘的仙子,而我只是妖女罢了。” 旦梅心惊,却不知道祝玉妍何时有了这种想法。 然而,渐渐的,祝玉妍眼中的迷离尽失,竟然有一种毁灭天地的决绝:“他们让我的婠婠从出生就没有父亲,我不会放过她们,即便是石之轩,我也不要放过!” 她起身,轻轻在婠婠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婠婠,娘亲一定会找他要一个公道的。” 言罢,拂袖而去,似乎感到母亲的离开,乖巧的婠婠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旦梅想要去追祝玉妍,但是又放不下哭泣的孩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有手忙脚乱地抱着她走来走去。心中叹息一声,祝师妹的性子还是这般爱恨分明,知道石之轩和碧秀心的下落后,却是不顾一切的要去问个清楚。若是有一日…… …… …… 而祝玉妍离开不足半个时辰,旦梅便感到有人到来,随即警惕起来。这个藏身之所,极为隐蔽,只有师傅知晓,是什么人?她本想带着孩子躲一躲,但是看着依然哭泣的婠婠,却也无可奈何,索性打开门,然而门外却是她没有想过的人。 “少君哥哥,我告诉你,姐姐就在这里。” 门外,却是杨令仪和边不负,旦梅看着杨令仪拉着的袖子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一沉,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果然,如今的边不负是和杨令仪在一起了,祝玉妍的亲妹妹,有些事大抵就是这种所谓的错过了,旦梅知道如今这情况,祝玉妍和边不负破镜重圆的希望几乎为零。心中叹息一声,却看见边不负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旦梅怀中的孩子身上,全身大震,目光中事沉痛和悲伤。 旦梅下意识地紧紧抱着怀着,理智也恢复了几分——如今,在边不负的眼中,这孩子便是祝玉妍和石之轩的骨肉。 “我……可以抱抱她吗?” 那眼中有些小心翼翼、期盼和一些难以言说的感情,即便是旦梅,也觉得心中疼惜。点了点头。 “多谢!” 边不负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说来也奇怪,原本哭泣着的孩子,却在边不负抱过去的那一刻,停止了哭泣,眼睛也在这一刻睁开了。孩子的眼眸极为清澈,因为哭泣的模样,眼圈红红的。边不负却蓦地感到一阵心疼,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孩子撇了撇嘴,似乎要哭泣,边不负却是吓了一跳。 “怎么……这就是姐姐和石之轩的女儿吗?果然,听娘说,姐姐动了胎气,所以孩子提前两个月出生了。” 杨令仪看见边不负的模样,立时出声提醒“石之轩”“提前两个月”出生的信息。旦梅冷冷瞥了她一眼,而边不负在听到她的话后,身体微微一颤,再看孩子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复杂。然而,明明是皱巴巴的孩子,在边不负看来,为什么却显得这般可爱呢?尤其是看到这孩子小嘴巴吐着泡泡的模样,他整个心都融化了:“她叫什么名字?” “婠婠。” “婠婠……”边不负听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真是美丽的名字。这小家伙,一定是一个和妍儿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吧……婠婠……婠婠……” 他念着她名字的时候,有着说不尽的温柔。而这声音听在杨令仪的耳中,却是感到一种深深的嫉妒。是的,她嫉妒祝玉妍,可以得到边不负的爱,而她现在,竟然开始嫉妒躺在边不负怀中,被他温柔对待这的婴儿。如此想着,杨令仪望着婠婠的眼神越发诡异。 边不负下意识地一挡,警告般地盯着杨令仪,厉声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孩子。杨令仪,你要记清楚。” 杨令仪虽然心中不服,面上笑道:“您在说什么呢?这孩子是姐姐的女儿,当然也是我的亲人,我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 听到杨令仪的话,边不负并没有放下戒心。而这个时候,在他怀中的婠婠扭了扭身子,似乎极为不舒服。边不负吓了一跳,求救一样望着旦梅,旦梅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边不负的眼神中带了点可怜巴巴的模样,她蓦地就想起小时候的边不负了。正要走过去,却忽然看见边不负脸色一变。 即便二十年后的婠婠如何风华绝代,而此刻她只是一个婴儿,她只是和所有的婴儿一样,都会便便罢了。 …… …… 第89章 婠婠(2) 边不负有些不知所措,旦梅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走过去,接过小孩。却是带着边不负步入房间,领着他清洗完,而旦梅则细心地为婠婠换尿布。小家伙却是毫无直接地将手指伸到口中,等到边不负走过去的时候,婠婠却是笑了起来,那开心的模样却是要将人的心都融化掉。 杨令仪看见边不负越来越温柔的神情,心中暗恨,道:“不知道,我姐姐到何处去了?” 果然,边不负的身子一僵,面色却是一点一点沉了下来,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旦梅将这些变化一一看着眼中,随即想到祝玉妍,担忧道:“她去无漏寺了。” “无漏寺?”边不负小声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 “石之轩和碧秀心隐居在无漏寺!” 边不负一听,面色大变,身子却是一掠,转瞬便消失了。杨令仪正要追上去,旦梅却是不动声色地拦在她的面前,沉声道:“你莫要插手,那是他们之间的事。” 杨令仪恼恨地跺跺脚,道:“你凭什么拦着我,你不过是我娘养的一条狗罢了。” 即便是如此难听的话,旦梅的表情都丝毫没有变化,却是拦着她的面前毫不退让,杨令仪自知不是旦梅的对手,只能恼恨地跺跺脚。她带着恨意的目光却是落到了婠婠的身上,旦梅一惊,转瞬间将婠婠牢牢地护在怀中。 …… …… 深山藏古寺,原本便是最宁静之所,而此时幽幽的钟磬音带着禅意深深入耳。有着一种古拙的严肃。然而,就在这种严肃之中,婉转的笛声幽幽而且。伴随着这笛声的是越来越平静的内息。碧秀心的笛声似乎天生便是为了压制石之轩的心魔而存在。一曲终了,石之轩觉得体内翻腾的内息已经平静了不少。 碧秀心走上前,看见石之轩额头的汗珠,却是拿出手绢,细细为他擦拭。碧秀心秀致的面容带着一种红晕,她原本清丽出尘,然而在石之轩的面前却多了几分人性,这让她更加清雅动人。石之轩神色却有些复杂,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来祝玉妍,然而只是这么一瞬间,原本被压下的心魔便又蠢蠢、欲、动。 不可以被心魔所控制,他,石之轩是要称霸武林之人。 绝对不可以让这心魔控制他。 他闭了闭眼,努力将祝玉妍从脑海中剔除。然而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轻轻握住碧秀心的手,碧秀心面颊微红:“之轩……” 石之轩心中一动,将她抱入怀中,便这样吧。只有和碧秀心在一起,他才不能为心魔所控制,碧秀心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帮助他而存在。 然而就在这种片刻的宁静之中,石之轩和碧秀心几乎同时睁开眼睛,石之轩放开她,转身便看见了祝玉妍。 祝玉妍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个,眼中有着刻骨的伤痛。石之轩也是怔忪在当场,下意识地便想要向祝玉妍走过去,然而刚刚动了这个念头,一种痛便在心头传来,似乎将他撕扯开。石之轩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看祝玉妍的面容。 “为什么?”很久之后,祝玉妍才听到自己艰难地开口。 是,为什么?那刻在骨血里面的刻骨铭心的爱,让自己不顾宿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入他的怀中。然而,再多的柔情蜜意都抵不过命运的强大! 石之轩宽大的袖袍之下,手握成拳,似乎在苦苦压抑什么,在微微颤抖。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对,让碧秀心极为敏、感地感到石之轩的不对劲。她走过去,握住石之轩的手,一股清凉的真气自她的脉络中输入到石之轩的体内,平复了他躁动不安的心。 石之轩有些感激地看了碧秀心一眼。是的,对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石之轩是有些感激之情的,为了克制他体内的魔性,她不惜抛弃了在正道当中至高无上的地位,抛弃了慈航静斋,甘心在这无漏寺里陪伴他。即便没有对妍儿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对于她也是有感激和内疚的。 碧秀心知晓石之轩心中想法,回以一个温柔的笑。 然而这一切看着祝玉妍的眼中,却是两个人的柔情蜜意,顿时心痛如绞,她的目光掠过碧秀心的发髻,心中又是一痛——果然,已经是妇人装扮了。然而她本是骄傲之人,即便内心再痛苦,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好,真是好的很。石之轩,你当真是绝情冷酷!”祝玉妍冷冷笑了出声,她的笑容中有着深深的嘲讽,石之轩听到她的声音,已经有了些心神不定,却是再也不敢回头去看她,就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还记得当日对我的誓言?” 石之轩心中叹息一声,声音里有了一丝疲惫:“当日,我对你的誓言,是出自真心;然而,今日,我对秀心亦然有了承诺。” “所以,你的结论呢?” “妍儿,对不起。你还有整个阴癸派,而秀心,却只有我一人了。” 石之轩口中如此说,心中却是不是这样想。他同样看到了心脏撕裂一般疼痛,此话一出,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是知晓的。他和她同样都是骄傲之人,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他很介意。他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而亲自动手伤害祝玉妍。石之轩背对着祝玉妍,祝玉妍自然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沉痛,而碧秀心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亦是一痛,心道,在之轩的心中,果然最爱之人是祝玉妍,但是,她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了,正如石之轩所言,祝玉妍还有很多很多,而她,碧秀心也只有石之轩一人了。 当下,她转身,对着祝玉妍微微行礼,柔声道:“祝姑娘……” “住口!我不想听你说话!”祝玉妍冷冷打断碧秀心,“我今日不为难与你,你也不要一心躲在石之轩的身后,十日之后,我要在天下人的面前堂堂正正的击败你!” “我……”碧秀心似乎要说什么,祝玉妍却已经跃身而起。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石之轩才转过头来,有些贪婪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半空,碧秀心担忧道:“之轩,十日之后,我真的要和祝姑娘决战吗?可是我……”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 …… 祝玉妍失魂落魄地走出无漏寺,从她有记忆起,再也没有一刻如同今日一般的狼狈。她不是不想和碧秀心一决高下,然而她亦有她的骄傲。她害怕,最终石之轩偏向的那个人是碧秀心。祝玉妍失魂落魄地走着,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然而,她同样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同样有一个人紧紧跟在她的身后,那痴迷而悲伤的神情,足以让天下间的少女为之心疼。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祝玉妍走到了一处溪水旁,她坐了下来,看着水中的倒影,这张脸却显得似是而非。这还是她吗? 还是骄傲的祝玉妍吗? 她忍不住这样想……然而,渐渐的,水中却多了一个另外一个红色的倒影。 祝玉妍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神情而忧郁的眼睛,那眼神让祝玉妍的心蓦地一痛…… “你是……不负……?” 边不负点点头,却是坐到了祝玉妍的身旁,他陪她坐在那里。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情形,然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边不负觉得只要和她静静坐在一起,那也便是一种幸福,只要在她身边,他就满足了。 风轻轻将他们的头发吹起,发丝在空中有了短暂的纠缠,风止,发丝也落下。边不负心中一黯,他跟着祝玉妍的身后,方才的情形已经尽收眼底。想到祝玉妍对石之轩的态度,边不负很想问个清楚,但是一想到在昆仑山发生的事情。自嘲地想,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问这些话呢? “你不是在……昆仑山吗?” 此话一出,边不负的身体颤了颤,脸上有着惊吓和恐惧:“你……你知道……” 看到边不负面上惊慌的表情,不知为何,原本痛苦的心微微有些缓解,祝玉妍对受到惊吓的师弟下意识地安慰道:“不负,找回自己的父亲是很开心的事情,这是好事啊?” “好事?”边不负疑惑道,紧紧皱眉,明明,妍儿明明很不待见杨修齐的,为什么会这样说? 祝玉妍觉得边不负的神情极为别扭,应当是对往事没有放下,柔声道:“是啊,当初,你爹爹迫不得已和你分离,如今将你带回昆仑山也是好事。他日,你也是大明尊教的大尊了。那多好啊……以前我很担心你的,现在你和令仪成亲了,令仪是我妹妹,虽然我和她从小就分离,但我看得出,她是一心一意爱着你的。你应当高兴才是啊……” 祝玉妍每说一句话,都如同刀刻在边不负的心上一般,而且一刀比一刀深,一刀比一刀狠! 第90章 师徒 “不负。”或许是边不负的表情太过悲伤,祝玉妍心有些疼痛,“我已经过得很悲惨了,你是我的师弟。只要你幸福,我也是开心的……” “求你……”突然边不负打断了祝玉妍的话,他的脸上是深深的哀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睫毛微微颤抖,那模样,如同被抛弃的小狗一般惹人怜爱。而,祝玉妍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抱在怀中,安慰他。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边不负的悲伤是深深的,这种悲伤的神情甚至让祝玉妍觉得被抛弃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他。想到这里,她试探着开口:“是昆仑山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祝玉妍只是看见了边不负的伤心,她却不知道,边不负根本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心下却是越来越骇然——甚至掀起了更大的波浪。为什么,妍儿可以如此轻松地提到他和杨令仪,为什么在提到杨修齐的时候全无厌憎之意?为什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变了一个人,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在妍儿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边不负只是这么一思考,便觉得事情有异。当下,掩住自己的伤心,道:“师姐,你觉得我在昆仑山会快乐吗?” 因为边不负突然变得乖巧起来,祝玉妍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还用说吗?我以为你都不会回来了呢。你做什么回来呢?在昆仑山当西域霸主不好么,还回来做什么?” 随着她的话,那个念头在心中却是越来越明了,而想到可能有的后果,他望着祝玉妍线条优美的侧脸,更加悲痛:“我只想留在阴癸派,那里,不是我的家。” 边不负从来都是不愿意留在昆仑山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妍儿……” “妍儿?”祝玉妍听到这个称呼,佯怒道,“臭小子,我可是你师姐。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长辈?” 边不负低着头,似乎在笑,双肩动了动,然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是轻轻道:“是的……师姐……我若是不想回昆仑山,不想去做大明尊教的大尊。你可会让我留在阴癸派?” 祝玉妍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头:“真有点为难呢?以前,你是女孩子,可以毫无顾忌的留在派中,可是如今,你是男孩子了,留在这里颇有些不合适。不过嘛……既然,你是我唯一的师弟,想待多久便多久,若是有人为难于你,便是我祝玉妍作对。可是,不负,你可要想清楚哦!当西域霸主多威风啊,在我们阴癸派,身份可有些尴尬。” 祝玉妍眉毛一挑,眼神大大的,说不出的灵动。其实,杨令仪和祝玉妍最像的便是眼眸,然而杨令仪无论怎么做,边不负都不会有任何念头。偏偏是祝玉妍,她的一颦一笑都可以牵动他的心。 “师姐!”边不负忽然抱住祝玉妍,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祝玉妍一怔,正要挣扎出来,但是忽然,她似乎听到了压抑地抽泣声,低低的传来,那么伤心和难过。 “师姐……对不起,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肩膀上的人缓缓开口,“这个世上,只有你……” 他后面的声音太小,祝玉妍并没有听见,然而她也放弃了挣扎。想起初见边不负,他漂亮倔强的模样,心柔软成一片。或许,不负身上发生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吧。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撒娇……” 祝玉妍小声呢喃。 而在不远处,躲藏在一旁的石之轩,却依然瑟瑟发抖。恼羞成怒——他始终不放心祝玉妍,即便她欺骗了他,所以丢下秀心,追了出来。然而,他看见的,却是祝玉妍和边不负在一起……那根刺原本就深深扎下,而此刻……石之轩深深呼吸了几下,尽力压抑住翻腾的内息,掠身而起。祝玉妍听到声音,警觉地抬头,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微微颤抖着的小草…… …… …… 因为产后尚未恢复,又太过疲惫,祝玉妍很快就睡过去了。最终,便是边不负抱着她回去,熟睡中的祝玉妍很安静,边不负曾经无数次地看着她的睡颜,却从来没有一次如如今这般沉痛而无力。婠婠也睡着了,就被放在祝玉妍的身旁。母女二人,那么安静。如果能一直这样平静该有多好啊。但是,如今看来,这些也都太过奢侈罢了。 他掖了掖被角,转身便走了出去。门外,杨令仪早已经准备好了马匹等着他,她在拿着缰绳在月下徘徊,身形美好婀娜,但是边不负看着,便有说不出的厌烦。一下子跳上马匹,连夜赶回阴癸派。 即便是夜晚,边不负也按捺不住,直接闯进了祝艳影的房间。 里面的人一惊,杨修齐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掠到了边不负的身前,边不负冷冷看他一眼,道:“我有话和师傅说。” 边不负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眶红红的,身上透出一种煞气,这让杨修齐想起当初从墓室出来的那个可怕的边不负。他担心祝艳影,更是寸步不让。 “修齐,你出去罢。”柔媚的声音传来,杨修齐听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内,只是影子一闪,祝艳影便站在了边不负的面前,她长发披肩,身上带着一种妖娆和慵懒。这绝对是边不负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祝艳影,以前的师傅在他面前永远是高贵冷艳的。而如今……偏偏那个人又是自己的亲爹……突然,在这一刻,边不负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师傅,到底妍儿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看来你见过她了。”祝艳影只是一愣,便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看来,令仪那个丫头也是个不省心的。不过,有这份心机和手段也是厉害。” 祝艳影的声音淡淡的,越是平静就让边不负愈加愤怒:“她为什么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为什么?” “不为什么?妍儿,她不听本座的话,本座自然会惩罚她。这便是她的惩罚。” “是天魔音!”边不负想起了自己研修的天魔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师傅,你竟然修改了妍儿的记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可以?” “不负,你是不是想问本座如何令妍儿恢复记忆?” 边不负呼吸一滞。 祝艳影摇摇头,有些怜悯地道:“傻孩子,本座耗费所有功力改变的记忆,哪里有那么容易能够修正?再说了,你确定,让妍儿恢复记忆当真是一件好事?本座将她对你的感情,移嫁到了石之轩的身上。如今,她深爱石之轩,并且为他生下了女儿。她若是想起这一切,又如何面对你?而你和杨令仪之间的事,她又如何接受?到时候,你确定她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不,不会的! 可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那么正确。边不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 而祝艳影眼中的怜悯却是越来越深:“真是傻孩子,这原本就是一个死局。你和妍儿最大的缺点便是心慈手软。本座便亲自告诉你们,对敌人仁慈所付出的代价不是你能够承受和想象的。当初,本座设下这个死局的时候,便没有想过留余地!” 渐渐地,边不负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却是化为了沉沉地杀气,他抬头来盯着祝艳影的时候,那眼神竟然让祝艳影产生了刹那的恐惧感。她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笑道:“傻孩子,你是想杀本座么?你别忘了,若不是本座,你早已死去。本座才是你的再生父母。再说,本座亦是妍儿的亲生母亲。这个局,你要如何来解?生生不息,层层相扣。这才是本座专为你设下的局中局。 “回去吧,孩子。为本座拿下这个武林和江山,到时候,令仪是你的,妍儿也是你的。” 到了最后,祝艳影的声音里面已经带了丝丝蛊惑的意味,然而边不负只是迷惑了一瞬间,很快便又清明如斯。他冷冷道:“是,妍儿在你手中,我不得不听命于你。但是,昔日师徒之情,也算是两清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欠你了!” 祝艳影“咯咯”的笑了起来:“很好,这样便好。有些事,说开了也好。只是,不负,无论如何,如今,你还是先回去准备准备。本座可是很期待,你击败宁道奇时候的模样呢!” 祝艳影是如此的美丽,心肠却也是如此的歹毒。当今武林,恐怕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蛇蝎心肠了吧。边不负只感到阵阵无力,却是再也不愿意看这个疯狂的女人一眼。 从今以后,边不负再也不会当她是师傅了。 第91章 碧秀心 宋缺和梵清惠连夜赶到无漏寺时已经是深夜,梵清惠站在寺外,却是拿出一片树叶放在嘴边,树叶发出一阵清啸之声,然后戛然而止。梵清惠带着宋缺躲入了寺外的林边。如此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梵清惠有些按捺不住,似要出去直闯入无漏寺,却被宋缺阻止。如此,再过了半柱香时间,便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缓缓走来,月下,如同仙子一般如梦如幻。宋缺亦是第一次见到碧秀心,这个传闻当中的慈航静斋的圣女。 毫无疑问,碧秀心是聪慧的,至少她的眸子是一种通透,鼻梁尤为秀致,然而,碧秀心身上最能让人记住的是她无双的风姿。当真是和祝玉妍完全不同的类型呢!只是,宋缺忍不住将她二女暗暗比较,却觉得祝玉妍性情更加灵动和丰富。 “师姐……”碧秀心秀美紧蹙,暗含了深深的忧郁。 “秀心,你犹豫了……”梵清惠亦是皱了皱眉,“你说过,你不过是‘以身试魔’,莫不是你对那个大魔头动了真心。” 提到“大魔头”三个字,梵清惠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似乎在确定这个地方是否安全。 “他睡过去了。这几日,他的心思有些不稳。”碧秀心想起那日祝玉妍来时候的情景,心中有些难过。当她们两个同时出现的时候,看似她是胜利的那一个。但是真正能够牵动他心神的则是那个妩媚多情的女子。 梵清惠点点头,宋缺在确认石之轩不会出现后,便主动走到远处,当下也不敢大意。对于慈航静斋师姐妹之间的对话,宋缺并无意参与。 “再过五日,便是和阴癸派二十年相约之战。秀心,无论如何,你必须参加!” 碧秀心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脸似乎有点苍白,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梵清惠自然看出她的犹豫,声音也有些严厉:“到时候,师傅会出关,宁道奇道长到如今都没有现身。你同石之轩之事,江湖上已经有了传言。若是那日一战,你不出战,便是坐实了那个传言。到时候,你让我慈航静斋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哪怕,知道你的苦衷,为保师门清誉,肯定会将你逐出师门,到时,天下武林正道,将再无你立足之处。” 知道梵清惠所言句句属实,碧秀心却只是低下头去,梵清惠以为她是在看地上,却不知道碧秀心望着的是自己的小、腹。如今,那里,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祝玉妍一战,她根本没有把握,而她根本就不想让这个孩子有任何的损伤。 “你莫不是……当真爱上了那个大魔头?”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梵清惠感到一阵恼怒,再加上碧秀心的反应,分明是…… “秀心……你……你好糊涂啊……你……” “师姐!”碧秀心突然打断梵清惠,决绝道,“我明白的,到时候我会出战。必然不会让师门因为我而受到羞辱。” 她原本就是倔强的少女,梵清惠感到一丝疲惫,想到从小一起长大,跟着自己身后的小女孩,成了如今这番模样,有些难过。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碧秀心自然知道梵清惠对她的关心和呵护,鼻尖一酸,却是忽然跪在了梵清惠的地上,重重地扣头,梵清惠一怔,便要扶她起来,但是碧秀心却是不理。 “师姐,秀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情。您听我说,之轩的魔性越来越厉害,这些日子以来,我在他身边,一日一日,我害怕,到最后我也控制不了他。师姐,您猜对了,我真的爱上他了。所以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便和他同归于尽。死也和他死在一处。”碧秀心的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哪怕和他一起赴死,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温柔地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见她下意识的这个动作,梵清惠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师姐,可是,我唯一舍不下的是我的孩子。我怀了之轩的孩子……他日,您必然是慈航静斋的掌门人,真到了那一日,我腹中的孩子只有托付师姐了。求您不要告诉他(她)的身世,不要让天下人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石之轩!就让他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吧。这是我作为母亲,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事了……” 梵清惠看着碧秀心赴死的淡然决心和那其中夹杂的温柔和痛楚,只觉鼻子一酸,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太……糊涂了……你不该爱上那个魔头……亦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师姐,之轩他太强了。我担心即便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最终会出现意外。而我腹中的孩儿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是世间唯一能够牵绊住他的了……”碧秀心自嘲地想,其实真正能牵绊住石之轩的是祝玉妍吧,若是爱不能牵绊,便用孩子来成为他的羁绊,“所以,若是有朝一日,或许这个孩子能够改变一切。” 梵清惠心中一动,能够牵制住石之轩,真是很大的筹码。也许,有一天,可能这真的是一个契机。想到这里,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碧秀心,从小,师傅更加偏爱的便是这个师妹,她天资最高,让她当圣女,其实便是将整个慈航静斋的明天交到了她手中。然而,最终还是参不透一个“情”字,她爱石之轩,也不愿意背弃光明正义,明知和石之轩生下的孩儿将会是天下最不能容之存在,却又如此聪明地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 当下点点头:“你起来吧,师妹,我答应你便是!” “谢谢师姐!” …… …… 阴暗的囚室,充斥着血腥味,她的双手被铁链束缚着,远远拉扯开,衣衫凌乱,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了血痕。头发则全部披散开,遮住了她的脸。整个人在那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缓缓的,一条白色的影子倏尔出现,却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它呜咽了几声,吐出舌头舔着那伤痕,被铁链绑住的女子微微一动,她抬起头来,眸子里有一丝惊喜:“衡儿……” 小狐狸呜咽了一生,用头在她身上蹭了蹭。 “衡儿,你快离开。不要在这里!快走!” 门被推开,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那女子面色一变:“衡儿,你快走,快走!” 然而那小狐狸根本没动,只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她。 “啧啧,真是一只好忠心的畜生啊!”少女清灵的声音传来,身子一掠,却已经将小白狐抓在了手中,小白狐身子一动,却是要用爪子来挠她。少女一时不防,手上被抓出了一道血痕,戾气一闪,却是狠狠将小白狐甩开,小白狐撞在墙壁上。 “啊,衡儿!” 小白狐惨叫一声,却是倒在了地上不动,少女有些好奇地走过去,说出的话却是天真烂漫:“周忆心姐姐,你的小白狐可真是好玩哩!” “杨令仪,你当真是天下最恶毒的女人!”周忆心对她恨极。 而这句话说完,杨令仪蓦地拔出一把匕首,一只手提起小白狐,好奇打量,另一只手用匕首晃来晃去,对周忆心的话恍若未闻:“这白狐又聪明又漂亮,这一身白毛太可爱了。我把它剖下来,作披肩好了。昆仑山那么冷,一定很暖和。” 周忆心一听,顿时急的眼眶都红了,身子不停挣扎,她从小便是伴着衡儿一起长大,从未分开,感情早已深厚如亲人,而杨令仪则轻飘飘说出这种话,怎能不让她恨极心痛。她挣扎太过强烈,连手腕再次被磨出血也没有在意。 “不准你动衡儿!不准你动她。你这个小恶魔,你才是真正的妖女!” 杨令仪撇撇嘴,眼睛忽闪忽闪的:“真是没意思,不过,让我不动它也可以。”她说完,直接走到了周忆心的面前,抬起她的头,笑颜如花,“忆心姐姐当真是一个美人儿呢。要救这只小畜生,不知道忆心姐姐可舍得这张花容月貌!” “你!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狠毒!” “我师傅,娘,姐姐都是武林中有名的魔头。我自然也是个小魔头了。忆心姐姐这话说得可真没意思。”她一面说,一面将匕首贴在周忆心的面颊上,嘴角露出诡异莫测的笑,“好好玩哦。可是,谁让你要来和我争少君哥哥的啊。谁让你那么不小心遇上我,又落入我的手中的啦。真是不自量力,少君哥哥身边的女人,真是讨厌死了。” “你……你要做什么……” 冰冷的凉意在周忆心的面颊上来回晃荡,周忆心可以感到刀尖在脸上划过的凉意,而拿着匕首的少女却偏偏不用力,笑得如同恶魔一般:“啊,划一个什么形状呢?让我想想,是雪花状,还是梅花的样子,或者一只大乌龟更好呢!” 她一面说,脸色已经带上了丝丝兴奋,因为血腥而越来越兴奋和快意。然后,眼眸一沉,手上用力…… 第92章 闻采婷 突然,“嗖”一声传来,匕首应声而落下。杨令仪恼怒地回头,却立时面色大变,原来边不负正缓缓走进来,杨令仪一惊,然而边不负的面色有些暗沉,让她有些害怕。周忆心看见是他,脸色露出一个梦幻般美好的愉悦神情:“不负师弟……” 边不负走过来,却是不言语,只是看了周忆心一眼,便知道她受了怎样的苦,而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杨令仪造成的:“你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若不是,边不负看见了周忆心经常带着身边的白狐衡儿,顿感有异,就不会跟着衡儿到了这个隐蔽的地牢,也不会看见越来越狠毒的杨令仪。 杨令仪有些倔强:“那又如何?反正无论我如何做,在你心中都比不上祝玉妍,那我又做什么还继续当善良之人。” 然而边不负却已经不愿意看她了,手下用力,两枚石块劲射而出,铁链应声而断。周忆心虽高兴边不负来救自己,同样也震惊于边不负如今的功力,竟然仅仅只是用两块小石子而已,便可以打断铁链。 周忆心一脱离束缚,却是立时挣扎着跑过去抱起小白狐,发现它只是昏迷,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便感到全身无力,疼痛无比,只得软软地靠在墙壁上,一件红色外袍轻飘飘被抛到她的身上,却是边不负脱下了外衫,扔给她了。这时周忆心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衣不蔽体了。 杨令仪砸吧了嘴:“少君哥哥,当真是偏心。我也冷,为何不将外衫给我?” 边不负咬了咬牙齿,似乎在极力隐忍,最终吐出一个字:“滚!” 杨令仪知道他动了真怒,不敢放肆,只得愤愤地走出去。 “没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是你,如此,即便是我去死,也满足了。”良久,周忆心释然一笑。 “你不会死。” “小心那个丫头,当真是狠毒呢。我担心玉妍师姐不是她的对手。”经此一劫,有些事忽然就想通了。周忆心望着边不负依旧完美如雕像的面容,她承认她依然爱着他,但是他却不是她所能拥有的。为了一个机会,她付出了她的身体和青春,最后决定只身前往昆仑山寻找于他,却没有想到遇上了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孩子,“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和那丫头比起来,当真是自愧不如。以后,我就和衡儿一起隐居去,你们的破事我可是再也不想管了。” 周忆心原本也是倔强执着的女子,她一面说,一面苦笑,那是一种无奈的放弃,不用问,边不负也可以想到她落在杨令仪的手中,那姑娘有几百上千种恶毒的方法折辱于她。 “如此,也好。” 周忆心闭了闭眼,即便到了这种情况下,边不负对她依然没有丝毫眷恋,她自嘲地摇摇头,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去争夺也是争夺不来的。 “不负,小心师傅!” 边不负瞳孔一缩,根本没有想到周忆心会对他说起这个。 “师傅无论对玉妍师姐还是对你,也都只是利用而已。而且,我听说……”周忆心微微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讽刺道,“你可能不知道,师傅其实知道杨令仪抓我的,可是她便是任由杨令仪折磨我。对我,当真是不念半点师徒之情。我索性豁出去了。你知道水合被师傅送到了落芳阁,后来受尽折辱。你们把她交给我后,我将她好好安顿下来。她虽然不能说话了,但是却用笔告诉我……有一次婷姨醉酒,提及了余梦依……你可能不知道余梦依是谁?余梦依是师傅从小带到大的师妹,情谊深厚,然而,听婷姨话中的意思,余梦依最后下落不明,客死他乡似乎也是师傅一手造成的。不负,你看,她的同门师妹,她的徒弟,她的女儿都可以利用和舍弃。师傅当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边不负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面色变得苍白无比,身子开始颤抖。周忆心有些心疼,道:“不负,你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对她便要有戒心,必要时候,保护哈玉妍师姐。” 边不负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恢复过来,很久之后,地牢中才响起他有些疲惫的声音:“你能走吗?” 周忆心点点头,抱着白狐起身,跟着边不负的身后走了出去,边不负命人为她准备好了马车,却是派了两个阴癸派中的女弟子保护她,周忆心打量了一眼,便知道这两名女弟子原本便是祝玉妍和边不负的人,当放下心来。 “你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便不要回来了……” 周忆心点点头,坐上马车后,却是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念念不舍地望着边不负的背影,泪水却是从眼中落下——这便是永诀了吧。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见——然而,那个曾经让他不顾一切的少年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 …… 边不负送走周忆心之后,立时跃上了一匹马,便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洛阳,待他在落芳阁找到闻采婷的时候,已经是风尘仆仆。闻采婷有些诧异他的出现,却也挥了挥手,命周围的弟子全部退下。 “师傅诏令门中弟子全部汇聚青州,您为何不去?” 青州——便是祝玉妍和碧秀心一决高下之地。 闻采婷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掌门的诏令,莫敢不从。只是,我却有些疲惫了。你也坐下,和我喝一杯吧。” “婷姨,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边不负的眉头紧皱,“她的名字是——余梦依——” 闻采婷手一顿,却是又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你说梦依——呵呵,很久没有人提起她了。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提及她。掌门待梦依如亲妹,梦依视掌门如母如师如姐,而梦依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修行的都是姹女功,原本就是在一处修行的。我们原本说好,一起笑看红尘,将天下男儿踩在脚下。如今,想想,具是当初年少无知罢了。” “你是故意将这个事情透露给水合,便是希望水合告诉我。” “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迟。” 当初祝玉妍和边不负救出水合之后,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他们两个不便将她带在身边,便直接去寻了周忆心,是已最后水合没来的告诉他们此事。如今,却是转由周忆心之口来说。只是,周忆心并不知道余梦依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是我娘……” “嗯。”闻采婷终于回头看边不负,眼中已经有了慈爱、温柔和怜悯,“很可惜,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否则一定让你们母子重逢。当初,你娘远走塞外,可到了最后功夫尽失,她不敢同掌门联系,其实暗中一直和我都有联络。我想尽办法,弄到了天莲宗的‘端云丹’,帮她重新修炼姹女功。她对掌门极为敬重,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暗中打听宁道奇的下落。然而,三年前,她还是客死他乡了。对于她的事,掌门是内疚的,她曾隐隐提及,但也言明绝不后悔。我也便有了些猜测,再想起……十九年前,便在杨修齐偷盗天魔策的前夜,我曾看见一个男子进入掌门的房间,只是那时并未多想。只道是掌门心中郁结,寻找俊美男子罢了。此事,在阴癸派中并不是多了得的大事。而今想来,那人便是杨修齐了…… “心中有了疑问,便也查了下去。才知晓,你是梦依的儿子!”闻采婷冷笑了几声,“我想,这一切都是她一手安排得吧。其中的过节,我也不清楚了。不负,你当亲自去问她。” 在来的路上,边不负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而在闻采婷一字一句说出后,边不负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的亲生母亲如此,妍儿也如此。不,他一定要去问过清楚。她没有亲口承认,他又如何能够确定。边不负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他遭逢大变之时,温柔出现的女子,那种呵护和拥抱如同娘亲的味道……娘亲……如今想来,当真是讽刺至极啊…… 闻采婷看见边不负面色的表情几度变化,心中也有不忍:“不负,你娘亲的仇,当真应该由你亲手来报!掌门已经疯了,她为了一个男人,是要用整个阴癸派作赔。我不想,所以斗胆没有带落芳阁的弟子前往……” “婷姨,多谢你。”边不负按了按自己因为难受几乎要停止的心脏,“婷姨,我想问您,天魔音改变的记忆,当真没办法了吗?” “天魔音!”闻采婷一愣,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站了起来,而她望着边不负的眼神愈加心疼,“难怪,难怪……我便道你同她那么好的感情,如何会……掌门当真是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 第93章 决战前夕(1) 闻采婷同情又怜爱地看着边不负,摇摇头道:“却是没有办法的,必须要让她自己想起来,若是强行借用外力,会神智大乱而亡。想必,掌门对玉妍那孩子是用了十分的功力来改变她的记忆,在掌门那样的力量之下。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时间之上了。也许过个十年,二十年,她会自己想起所有……” “如此,多谢婷姨了。”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沙哑。 闻采婷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然而,心中,对于祝艳影却是从未有过的怨恨。毁掉了余梦依的一生,却连边不负的幸福也要就此断送…… …… …… 喉咙感到一阵腥甜,鲜血一下子从口中喷出。祝玉妍,擦掉了嘴角边的鲜血。血脉受滞,产后功力只是恢复了七八成。这个样子,要想赢碧秀心,却是有些困难了。不行,她一定要抓紧时间练功。 她的手指灵动地在空中结印,正要重新凝聚气脉之时,孩子的啼哭声传来,祝玉妍立时走到身侧的小隔间,有些无奈地抱起婠婠,连声哄着孩子,不自觉地在房间里踱步,口中也哼起了摇篮曲。 祝玉妍的声音原本极为动听,如今哼起摇篮曲,更是带着一种温柔和慈爱。边不负靠在门外,静静听着祝玉妍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然而在天地之间,似乎能够清晰听见的便是她的声音了。 良久,等到里面的孩子停止了哭泣,边不负推门而入,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经呆住——却是祝玉妍在亲自喂婠婠母乳。 咋一看到这个情景,边不负和祝玉妍俱是一愣。祝玉妍面色一红,边不负只感到迎面飞来一物,视线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下意识 用手一抓,却是枕头。刚要拿开,便听到祝玉妍恼怒的声音:“不许看!”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声音软软蠕蠕的,仿佛带了丝丝撒娇。边不负嘴角露出一个笑,却是拿着枕头继续挡住他的脸。然而,他却可以想象那是一副多么美好的情景,祝玉妍的模样当真是温柔至极。是啊,她当母亲,大抵也是这个样子了。 良久,直到他听到祝玉妍轻声道:“可以了。” 他方放下手,将枕头放在床上,走了过来。吃饱的婠婠有些满足,不再哭闹。婠婠的模样又长开了几分,如今看来当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那粉嘟嘟的脸颊,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这孩子的眉眼和祝玉妍长得颇为相似,看见这孩子,似乎再多的烦恼都忘记了。 “师姐,给我抱抱婠婠。” 祝玉妍点点头,直接将孩子递到了边不负手中,却没有想到,刚落入边不负怀中,婠婠的的脸上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气死我了。死丫头,对我这个亲娘都没这么多笑容。却不想,不负你一抱她,她就露出‘无齿’笑容。”祝玉妍的眼眸一动,说不尽的妩媚多情,偏偏说出的话又带着一股子酸气,“这丫头,当真是个‘好、色’的,这么小便知道讨好美男了。” 听到祝玉妍孩子气的话,边不负也闷声笑了起来。 “不负,连你也在笑我么?” “没有,没有。只是我……我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模样了。” 边不负说完,脸颊微微一红,祝玉妍自然也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见到‘不负师妹’生得过分美丽,常常忍不住调、戏他的情景。 “当然不一样,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男孩子。” 是啊,那个时候,她以为那是个可爱漂亮的师妹,然而一转眼,到如今,边不负却成长为少年了。作为少年的边不负,依然漂亮的离谱。 “不负啊,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此次回来,男子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后。他们都称呼你为‘魔门第一美男子’呢?” 边不负嘴角一僵,自然,这个称呼他也听过,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愿意听见别人更多的谈及他的外貌。然而,这个人是祝玉妍,边不负只觉得有些小小的甜蜜:“师姐,你当真觉得我生的好看么?” 祝玉妍用力点点头,道:“当然啦。不负,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子呢!” 边不负偏头,隐去了眼中的黯然,笑道:“既然师姐这样说,那么这个什么劳什子的‘魔门第一美男子’的称呼,我也就认下了吧。” 边不负眼中的光芒太过灼眼,祝玉妍几乎本能地低下头,似乎不想看见他的眼睛呢,心中却有些诧异——从何时开始,她竟然不能直视边不负的目光呢!有些骇然,然而看到边不负怀中打了个哈欠的婠婠,便将她抱到摇篮当中躺好。 “不负,你来找我是有何事么?” 看到祝玉妍好奇的眸子,有些话,真的是难以开口,只是因为不想看见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伤神罢了。只是…… “碧秀心一行人已经到了青州,后天,她会代替慈航静斋出战。只是……师姐,我很担心你。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与之一战!” 祝玉妍沉吟片刻,突然声音有些恍惚:“他也在么?”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石之轩了。此话一出,空气似乎就突然凝滞了,祝玉妍敏感地感到了一种伤心,她抬起头,便对上了边不负伤痛的眸子,然而,只是这么一眼,有个想法在脑海中突然掠过。 不,不会的,难道不负对她……可是,他是令仪的丈夫啊,怎么可以……不,不是的。一定是她想错了,祝玉妍有些慌张起来,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手上便不自觉地摇起了婠婠的摇篮。 这种窒息般的沉默,有一种未知的温度似乎在慢慢上升,这是边不负的情绪,亦是祝玉妍的慌张。然而,似乎也在刹那间,周围又恢复了平静。祝玉妍听到边不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虽然他没有和慈航静斋一起,但是的确是来了。师姐,与慈航静斋一战,便由我出战吧。” “你说什么?” “我们和慈航静斋的约定当中,从未提及过男子不能参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而已。” 祝玉妍坚定地摇摇头。 “是……是因为他吗?” “我和碧秀心或许便是天生的对头吧。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谢谢你,不负,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弱……” “师姐,你想见你的父亲吗?便是宁道奇宁道长!” 听到“宁道奇”三个字,祝玉妍的眉头紧皱,分明是带了深深的厌恶:“我为何要见他?他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舍弃了我和娘,我见到他,说不定还忍不住对他动手,为我娘亲讨个公道!” 果然,是完全不一样了呢! “可是,师傅她很想见到宁道长?” “娘她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吧!” 祝玉妍如今对她的父亲当真是慢慢的厌恶之情呢。实际上,边不负猜到祝艳影和杨修齐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将宁道奇诛杀……不过,当真是可惜……恐怕会让他们两个失望了吧…… 如今,正邪两道之人都瞩目青州。每二十年一次的比斗几乎关乎了两道二十年的命运。当正道中人发现碧秀心亦随着慈航静斋中人来至青州之时,原本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似乎也在这一刻消失了。然而这一次决斗,更是齐聚了当今武林武功至高者:四大圣僧、慈航静斋掌门兰若蘅、宋缺等正道高手,魔门这边同样亦是高手云集,甚至有来自西域的大明尊教…… 青州城几乎都紧绷在一条弦上,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中人俱是小心翼翼,谁也不愿意成为挑起事端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都是要等到青州决战之后,一切方尘埃落定。 然而,一辆马车悄悄来到了青州一处偏僻的院落内,因为太过普通,亦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从马车中出来的赫然是本应该离开此处的周忆心,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白狐,她刚一下车,马车便从另外一旁离开了。她步入院落,便看见了那人,银发白衣,清冷孤绝。 “大师姐,多谢您能出来见我。” 旦梅点点头:“忆心,你约我来此相聚是为何事据我所知,不负已经给你自由了。若是你聪明,便远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不负师弟,让我离开。我不忍让他失望,便让他以为我已经走了吧。可是,我必须要杀一个人!” “你不是她的对手!”不等周忆心开口,旦梅断然道,“她若死了,师傅不会放过你。” 周忆心走到旦梅的面前,却是突然解开了衣袍,很快,便几乎赤身站在了旦梅的面前,纵然是旦梅向来冷清,但是看见周忆心身上的伤痕之后,也是一惊:原本的白璧无瑕,几乎毁于一旦,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各种伤痕,有些一惊结痂,有些还是鲜红,有青青紫紫的淤痕,亦有咬、噬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周忆心笑得一脸悲凉和愤怒:“大师姐,您看,让我带着这身伤痕离开江湖,我如何安心?即便是死,我也要和杨令仪同归于尽!” 第94章 决战前夕(2) 旦梅沉默地站在那里,终究也只是叹息一声。 “大师姐,请你将这封信帮我偷偷送到杨令仪的身边,我与她相约一战。以她的性子,必然不会单刀赴会。因此,我要恳求师姐你帮我解决掉周围那些碍眼之人。而杨令仪,便由我亲自来杀她了。” 旦梅并没有任何回应,周忆心默默将衣衫穿在身上,语气全是真诚:“大师姐,我知道你虽然很少和我说话,向来寡言,但是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些师妹是有关怀之心的。比如对白师姐,白师姐对你便是最亲近不过了。她常常对我说,大师姐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钏儿……旦梅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在无声地唤着这个名字。是啊,钏儿她没有保护好,那么,今日,便由她来保护忆心吧。忆心也是一个让人怜爱的孩子。虽然杨令仪是师傅的亲生女儿,但是那个少女当真古怪得很……而且竟然那么狠……想到周忆心身上的伤痕,旦梅也是心疼和愤怒。 “你和她相约何时?” “明日正午!” 那是慈航静斋与阴癸派决战之日,亦是她和杨令仪生死之搏之时。杨令仪,不负的从她的手中救出了她,她是很不甘心了吧。既然如此,那么便再来一次决战吧。 …… …… 祝玉妍抱着婠婠,却有些辗转反侧。这原本就该是一个不眠之夜,而她不知,边不负亦在她门外站了一夜,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边不负的发丝上都沾染了晶莹的露珠。也是晨曦照来的这一刻,边不负做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决定。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便…… 妍儿,你不知道我作出这个决定是如何的痛苦,但是有些事却不得不为之,即便会让我们渐行渐远……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他脚步一顿,身后,祝玉妍直直地看着他。良久,他先转过身子,对着祝玉妍笑道:“师姐,我来看看你,今日你和碧秀心一战,你的身子尚未恢复,一定要小心。” 祝玉妍的目光落在他的发丝上,心有些乱,点点头:“你……你在这里……” “我担心正道中人会来找麻烦,虽说是正道人士,但是杀人可不比我们少,勾心斗角的事也屡见不鲜。我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这一战,对我们很重要。” “不负……我……”祝玉妍的眼神有些迷离,“我一夜辗转不眠,明明战胜碧秀心是我一直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偏偏,似乎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到了后来,我连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也是分不清了。不负,你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去选择?” “选择么?”边不负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同天边渐渐升起的日出一般,美得炫目,可以祛除所有的黑暗和迷茫,“师姐,跟着你自己的心去选择就可以了。” 那些为难的,或者是难以抉择的便是我来做吧。这是边不负没有说出的话。 边不负的笑容和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一种魔力,至少这一刻驱散了祝玉妍身上的不安,她笑了笑,点点头:“对,我便按照我的心。我想战胜碧秀心,无关乎江湖武林,无关乎阴癸派还是慈航静斋。只是因为我是祝玉妍,我不想输在碧秀心的手上。” “这样想便是了。” 师姐,看见你这样的笑,我就满足了,若是你能一直这样笑着,那么,即便是永远想不起来,也是没关系的吧。那些往事还有我即将做的事,都会让你更加痛苦吧。若是如此,只一个人背负所有,也就值得了。 …… …… 青州校场早已布置妥当,祝艳影一早便带着魔门中人来此,祝艳影和杨修齐并排坐在高座之山。祝玉妍则坐在她右侧,依次往后便是杨令仪等人,再往后面便是魔门和大明尊教的高手。杨令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些不耐烦。 当辰时到来之际,中原正道也按时走进了校场。领头之人则是四大圣僧和一个手持拂尘的白衣女冠。那女冠面容清丽,却是让人猜不出年龄来,准确说是她通身的气质让人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舒服。 祝玉妍心道,这应当便是慈航静斋的掌门兰若蘅了吧,果然是如同兰花一般的高洁。然而,祝玉妍的目光却是凝聚在她身后的碧秀心上面,她却是不再作妇人打扮,面色也些倦倦的。却猛然发现有一道视线凝聚在自己的身上,却是宋缺,宋缺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祝玉妍有些莫名其妙,并不知道为何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宋阀主人会用这种眼神看她,下意识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算是礼节性的打了一个招呼。 “祝掌门!” “兰掌门,当真是许久不见了。也有二十年了吧,兰掌门的风采更胜昔日。还有四位圣僧!” “阿弥陀佛……” 二十年前,祝艳影输在兰若蘅的手中,或者说,其实,她惦记了兰若蘅也有二十年了。只是,这二十年来,她大多都在闭关,极少出现在武林中,而她也无从见她。这次,若不是因为此次大会,兰若蘅也不会出现吧。祝艳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从来都是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而兰若蘅却恰恰相反,似乎对于她来说,是真正的无、欲无求。 “请上座!” 祝艳影指了指左侧的一边,那里原本便是为正道中人预留的座位。兰若蘅一愣,面色随即平淡如水。起身同四大圣僧一同便走了过去,座下弟子也一一入座。然而梵清蕙却是站在那里,动也没动,指着右边道:“师傅,为何他们要上座,为何魔门中人要坐在右侧!而我们要坐在左侧?” “清蕙……”兰若蘅皱了皱眉,声音虽然温柔如水。 “兰掌门,没想到,你座下的弟子当中也有这种个性直爽的女子,却是和你一点也不相似呢。” 她话音刚落,却见兰若蘅的拂尘一拂,一枚暗器从拂尘之下被打落,梵清蕙根本没有意识到祝艳影是如何出手的,此时方知,自己刚刚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兰若蘅柔声道:“祝掌门,何必与小辈计较呢!” “也罢,本座到不是觉得这小辈无礼,只是觉得无知罢了。” 每二十年一次的决战,慈航静斋和阴癸派轮流一次选定决战之地,二十年前,一切是由慈航静斋安排,而二十年后,则是由阴癸派来制定。祝艳影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碧秀心一眼,笑道:“我看你这个弟子,才有你当年的五六分风采。不过,也不知道是否只是学了个形,内里也要试了才知道。” 祝艳影话中有话,兰若蘅一身冰清玉洁,一心修道,而碧秀心虽面容清绝,但却和石之轩纠缠不清。 碧秀心的事情,兰若蘅自然知晓,祝艳影这话当真也是字字诛心,然而兰若蘅面色始终未变:“多谢祝掌门关心,我这弟子自然便是今日出战之人。今日,幸得四位圣僧和宋缺公子来做这一场决战的见证人。” “阿弥陀佛!” “祝掌门!”宋缺拱了拱手。 祝艳影打量了宋缺一会儿,道:“当真是江湖上人才辈出,本座一直听闻宋公子曾击败名震天下的霸道岳山,还逼得席应不得不远走塞外。今日一见,果真是器宇轩昂,不愧‘天刀宋缺’之称。” “祝掌门过誉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又显出世家特有的倨傲,当真是从容磊落。即便是祝艳影也暗赞了一声。 “妍儿!” 听到祝艳影唤她,祝玉妍起身站起来,应道:“是,娘!” 言罢,又转身,对着兰若蘅和四大圣僧拱手道:“阴癸派祝玉妍见过各位前辈。” 兰若蘅点点头,道:“我观此女目光清朗,灵秀通透,很是不凡。恭喜祝掌门有这样出色的女儿。” 祝艳影微微笑了笑:“你今日请到了四大圣僧和宋阀公子来当公证之人,你们正道人那套假惺惺的客套话,本座也是不屑的。我们也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让孩子们战了再说!” 兰若蘅点点头,示意碧秀心。 碧秀心立时站了出来,她身姿翩然,此时面有倦色,更是让人觉得怜爱,她对着祝玉妍拱手道:“就请祝姑娘赐教了。” 二女皆是江湖上有名的美女,却偏偏是不同的类型。一个扶风弱柳,一个体态风、流,甚有好事者联想到有关新一代邪王的传言,更是在心中将二女比较了个彻底。 “赐教说不上,开始吧!” 二人几乎在刹那间同时跃身而起,都向对方发起了攻击。 …… …… 第95章 决战(1) 祝玉妍的“红袖招”如行云流水一般向飘向碧秀心,似乎是极缓的速度,可以让人看见它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然而,仔细看时,那缓慢的流动又仿佛刹那变得极快的速度。碧秀心的身子腾空,跃至半空。红袖招却又以极快的速度跟着她的身子而动,碧秀心的双足踩踏在红袖招上,左躲右闪。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暗含了妙华步法,如同步步生莲。仿若让人看见一朵圣洁的白莲在血色当中缓缓绽放。 祝玉妍和碧秀心皆是身姿翩然,灵动而飘逸。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是为了她们高超的身法而夺目,还是因为被女子的风采所惑。 祝玉妍始终站在原地,红袖招被握在她的手中,仿若有了生命一般,随着她身子的变动而在空中变化了招式。 “不行,再这样下去,师妹的体力负担会加重。”梵清蕙有些担忧,如今看来,碧秀心似乎都在被祝玉妍牵着鼻子走,被动地在变换着自己的招式。 突然,祝玉妍撤回右手的红袖招,天魔斩却是随即在空中旋转着用极快的速度飞向碧秀心。碧秀心一见,心中一惊,却是一下子取出挂在腰间的玉笛,挥向天魔斩,还未碰上,便带上了一股劲道,迫得天魔斩的方向微微变化了。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绕回到祝玉妍的身边,祝玉妍接回天魔斩,笑道:“碧秀心,为何不与我正面交手!” 碧秀心却也不恼,径直将玉笛放到了嘴边,然而,一阵乐声响起…… …… “娘,我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杨令仪低声在祝艳影耳畔道。 碧秀心的笛声天生有一种克制魔道的力量在,杨令仪武功不济,面色也有了几分苍白,祝艳影点点头。只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上那两个女子中时,没有人注意到杨令仪带了数位大明尊教的弟子离开,其中边有她最为信任的侍女*。 她们退出校场之后,便骑上马向城外而去。 …… 碧秀心的笛声在正道中人听来犹如天籁,然而听在魔门中人耳中,便如同魔鬼之音。渐渐了,武功不济的一些魔门弟子纷纷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反观,祝玉妍,始终站在那里,却是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是,她承认,加注了碧秀心内力的笛声有一种侵蚀她功力的感觉。 突然,祝玉妍睁开眼,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碧秀心,碧秀心跃身后退,然而祝玉妍步步紧逼。最终,不得不放弃吹奏,与祝玉妍在半空中对掌。众人只觉她二人的速度极快,有让人眼花缭乱之感。 “没想到此二女年纪轻轻,修为已是难得。阿弥陀佛!” 兰若蘅微微一笑:“的确,阴癸派此女的确不凡。” 兰若蘅随即有些担忧地望着碧秀心,碧秀心的身体状况,她自然知晓,只是为了慈航静斋,今日出战之人必须是碧秀心。而且,碧秀心是她钟爱的弟子,她亦要给她一个将功补过之机,让她眼睁睁望着爱徒步上这条不归路,她随时修道之人,亦是无法做到淡然面之。 祝艳影看了一眼场上争斗的弟子,却是对着杨修齐使了一个颜色,便转身走到了后面,片刻之后回来。边不负看了眼重新走出来的祝艳影,心中掠起一个念头,皱了皱眉,又望了望场上争斗的二人,最终转身走向校场之外。 “砰”一声传来,巨大的力量在地上爆发,却是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祝玉妍和碧秀心的身子同时向后后退,避开这道力量的波及。均踉踉跄跄着站定了身子。 二人的嘴角都淌出了鲜血,却是方才的对掌让二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内伤。祝玉妍擦了擦嘴角:“碧秀心,这样,才不愧是我的对手!” 碧秀心叹息一声,轻声道:“我不愿与你为敌,但为了武林正道,天下苍生,不得不为之。若是……若是没有正邪之分,我们之间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她的声音里带着悲伤。 祝玉妍则是嗤之以鼻:“笑话,一直都是你们正道中人追着我们不放。即便没有正邪之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做朋友。别废话了,继续打吧!” 言罢,祝玉妍却是催动了体内的天魔*,极快的速度之内,她全身的魔息突然爆发,力量似乎在刹那间提升了一个境界。碧秀心亦在同时拔出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剑,剑一出,带着秋水一般的清冷孤绝。 世人只知碧秀心的笛声冠绝天下,却不知道她真正擅长的是剑道。 慈航静斋的“剑典”原本便是正道中能够和天魔*抗衡的存在…… …… …… “是,掌门!”数十名弟子齐声应道。 祝艳影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她转身便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边不负,有些意外,道:“你……” 是,刚才出去的是真正的祝艳影,回来的便不是她了。那人易容得很成功,但是边不负还是敏感地发现了。 边不负望着那些弟子离开的方向:“师傅,无论这一战胜负如何,您都打算血洗武林。那些弟子,他们是去……” “既然被你发现了,本座不妨告诉你,这一战齐聚了天下武林人的注意力。而早在三年之前,本座便派人秘密潜伏在各大门派中。那些弟子只是去准备一些物事,待到本座剿杀掉四大圣僧和慈航静斋后,便发号司令,到时,不费一兵一卒,整个武林尽在本座手中。” “师傅,所以,实际上,您是将师姐作为诱饵吗?”边不负痛心道。 “我相信妍儿的功力在碧秀心之上。” “可是,妍儿她刚刚生产不久,尚未恢复!” “妍儿恨碧秀心,这就足够了。”祝艳影有些冷漠地道,“恨,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得很强大。” “就如同您一样?”边不负眼中露出一丝讥讽,心中已经对祝艳影失望到了机智,“师傅,我求您告诉我一件事。我的娘亲,是不是您害死的。她的一生可否是因为您而毁掉。当初,您收养我是否是早有预谋?我们所有人在您的心中,可否都是棋子。包括我娘、妍儿、或者还有杨修齐?” 边不负每说一句,祝艳影的眼眸就沉了一分,然而她始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然后,边不负的身体感到一阵一阵冰冷。 “师傅……” 祝艳影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内疚,但是很快便面沉如水:“既然你都知道了,本座也无需多言!” “果然如此……”边不负突然跪在地上,对着祝艳影磕了三个头,“师徒之情便绝与此。” 他站起身,眼中已经带了深深的恨意。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祝艳影笑了笑,“孩子,别忘记了,即便本座不是你的师傅,也是祝玉妍的亲生母亲。你和你的娘亲,很像,都是那么痴情,也是那样软弱。再说,你别忘记了,你这身傲视天下的武功,若是没有本座,根本无法练就。宁道奇便要现身啦,你若为本座杀了宁道奇,便再也不欠本座了,你们小辈的那些事,本座也不管了。” “可惜,宁道长不会来了。” “你说什么?” “师傅,宁道长虽然从未教养过妍儿,但是对她是疼爱的。您想见他,如果他偏偏不出现,您做的这一切是不是毫无意义呢?你所有的心血和计划,都付诸东流。那么,这场江湖浩劫又有何意义?” “你……”祝艳影的脸上有了一丝慌张,连忙摇头,“不,不会的!他一定会出现,一定会出现。不会坐视武林血流成河。” “因为我已传书,宁道长,告诉他——我会用我的命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你胡说!宁道奇行踪诡秘,就算是兰若蘅派人也没有找到他,你怎么可能和他之间有联系。“ 边不负讽刺地瞥了她一眼:“所以,我才说,宁道长是真的疼爱妍儿的。” 当初,在和宁道奇一别之后,他们曾经在云南又见过一次,后来留下了秘密联络方法。宁道奇本身已经打算出面阻止,但是边不负却秘密传书阻止他前来。 “师傅,我只是想让您明白——天下间所有的事,不是都掌控在您手中的。至少,人心,便是您掌控不了的!” 祝艳影看着边不负长大,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知道他真的没有说谎。当下,只觉得绝望异常,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恨意。以前是对宁道奇,而此时此刻,她的怒气是对着边不负:“好啊好啊,当真是好得很啊。边不负,你真不愧是杨修齐的儿子,即便多情而软弱,狠起来的时候,当真是一点不手软。你知道本座最在意的什么,你便不动声色釜底抽薪。好,好得很啊!边不负,原来,你才是这世上最冷清心狠之人,这份狠绝本座自愧不如!” 第96章 决战(2) 祝艳影言罢,便拂袖欲行。然而,边不负身子一动,却是拦着祝艳影的面前。祝艳影身上的杀气在一点一点聚集,而边不负则是不言,只是默默地拦在她的面前,好不退让! “如此说来,你当真是要和本座动手了?” 边不负不言,这种缄默便是某种答案了。 “不负,你当真是翅膀硬了,也要和师傅动手了。杨修齐,你莫不是要看着你儿子杀死我,也不出手吧!” 祝艳影看着边不负的身后,杨修齐缓缓走了出来,原来,他看见边不负悄然离开校场,心中起疑,便跟在了他的身后。而这孩子,竟然是看穿了祝艳影的打算。也当真是…… 对于杨修齐的出现,边不负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似乎本来便是如此。然而,当他看到杨修齐走到祝艳影的身旁时候,眼中还是掠过一丝黯然。 “不负,今日,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让我看看,你是否有实力成为西域之主!你是我的儿子,即便今日,你杀了我,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 对于大明尊教来说,崇尚实力已经成了一种信仰,这种信仰导致的疯狂可以忽略到亲情、爱情和友情。 …… …… 校场之上,祝玉妍和碧秀心的手掌几乎在同时击打在对方的胸膛上,纷纷后退了几步。宋缺一下子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兰若蘅、梵清蕙等人奇怪地看着他。然而,当他看见二人又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才缓缓坐下,只是手掌却紧紧握成了拳头。四大圣僧和兰若蘅皆是稳重淡然之人,心中虽有疑问,却什么也没说。反而是一直注意着宋缺一举一动的梵清蕙,眼圈微微一红,似乎这一刻,有什么在心中明白了。 她忍了忍,始终是不甘心道:“宋公子……” “兰掌门,祝掌门!”不等她说完,宋缺却是突然站了出来,对着兰若蘅和高台上的“祝艳影”道,“已经是正午,她们二人武功相当,却是有些难分胜负,如此这样下去,当是两败俱伤,依晚辈拙见,不如,今日休战,待明日再决胜负……” 兰若蘅微微点头,似乎颇为赞成,碧秀心和祝玉妍的面色都极为苍白。 “不行!”高座之上的“祝艳影”大喝一声,冷声道,“百年来,从未有这样的先例,她们今日必须分出胜负。” 宋缺怒道:“祝掌门,妍……祝姑娘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 看见他的表情,梵清蕙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 “妍儿之事,便不劳公子费心了。本座的女儿,本座知道。” “你!”宋缺拂袖,无法,只得愤愤座下,便只有担忧地望着场上的祝玉妍。 场上的祝玉妍专心于如何破解碧秀心的招式,碧秀心的每一次出剑,似乎都是专门克制她的招数。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何在多年前的那场比武当中,她的娘亲会输在兰若蘅的手中。这是一种明明感到自己的功力在对方之上,但偏偏在招式上被对方压制住的无力和浮躁感。 不,不对,如果天魔*练到了极致,便是什么也是不怕的。只是,她却早已经失去了练成第十八层的资格。她是如此的爱着石之轩,为了他,不惜,不惜献出身体,放弃成为绝顶高手的机会!可是,可是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从她的身边抢走了之轩。真是恨啊!真的好恨!好恨!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不好!”突然,兰若蘅脸上出现一丝担忧。 “阿弥陀佛!” 只见祝玉妍微微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胸前,身体却是腾空,她周围的气息突然快速的流转,在她的身侧形成一道旋转的气流。而无论碧秀心如何想要攻进去,都被这道无形的气息拦在外面。而祝玉妍的面貌和神色也在同一时刻发生着变化,便是原本眉目舒朗,突然之间充满了煞气。 “兰掌门,这是……”宋缺几乎按捺不住。 兰若蘅脸上有些担忧,却是对着场上,面色越来越白的碧秀心。 “怎么?兰掌门想要破坏规则么?”“祝艳影”微微一笑,张扬而嚣张,“上了校场,便是听天由命,无论是哪一方介入,便都是输。” 兰若蘅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坐了下来:“邪不胜正,我们应该相信秀心。” 突然听见一声响动,祝玉妍的整个头发都披散开来,在空中,如墨散开,那黑直如人心。而她天魔斩也在同时握在了双手上,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碧秀心而去。碧秀心下意识地被这种杀气激得向后退去,那种力量压得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左掌挥出,右手本能的护住肚子。 “秀心!” 兰若蘅娇呼一声,她手中的拂尘正要出手,却只见一阵飞沙走石,急得众人闭上了眼睛。当飞沙而过,只见得祝玉妍跪倒在地上,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身体,血滴却一点一点滴在了地上。碧秀心却被一个身材颀长,如青松一般孤傲的男子怜爱地抱在怀中。 “石之轩!” 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之轩……”碧秀心含泪忘了石之轩一眼,然而她抬头却只看见了他线条优美的下颔,他皱着眉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祝玉妍,那眼中的是心疼和后悔。突然,碧秀心就明白了,若不是祝玉妍那一招杀招太过恐怖,或许,石之轩是不会出手的吧。而他现在,是后悔了么! “哈哈哈哈!” 突然,祝玉妍疯狂而凄凉的笑声响起,她站起身来,头发披散在身后,如墨云散开,嘴角犹自有血迹,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然而本应狼狈的时刻,然而却美得惊心动魄。碧秀心想,无论是任何男人,看到这样的祝玉妍都终生难以忘怀了吧。即使这个人是石之轩,碧秀心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是真正的输了。 祝玉妍抬起手臂,指着碧秀心道:“石之轩,你竟然为了碧秀心如此重伤于我!你好狠!” 石之轩将眼中的痛色压下,一字一句道:“对不起,妍儿。可是,秀心她不能受伤!” 这句话一出,石之轩忽然就后悔了,因为他几乎以为自己在祝玉妍看见了原本盛开的朵朵灿烂的桃花在一点一点凋零,最后成为死灰色。当初那个在桃花树下天真妩媚的女孩子,终究是是失去了么。 “因为她不能受伤,所以,受伤的那个人便是我么!好,好得很!我,祝玉妍亦有我的骄傲。你记住,你一定会为今日所言所行,付出代价!”祝玉妍言罢,却是便要出手,石之轩见状,却是抱着碧秀心一掌挥向祝玉妍,祝玉妍连忙回击掌力,风尘之后,碧秀心和石之轩却是失去了踪迹。 “石之轩,碧秀心,你们出来!出来!” 她有些疯狂地在场上大吼大叫。 “妍儿!”宋缺却是走到她的面前,一下子点住了她的穴道,祝玉妍直直倒在了宋缺的怀中,宋缺心疼地看着昏迷过去安静的女孩,心痛如绞。 “阿弥陀佛!” 任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变数发生地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然而在他们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又已经结束了。 …… “原来,这慈航静斋的圣女果然和邪王石之轩关系匪浅啊……” “祝玉妍还真是可怜。几个月前,祝掌门才宣布她和石之轩是圣教新的邪王阴后……” “就是,还有那什么慈航静斋,不都是些冰清玉洁的圣女么,如今看来……呵呵……” “闭嘴!你们统统闭嘴!”听到周围纷纷议论声,梵清蕙怒极,然而她的怒吼声换来了更多意味不明的笑声。 “清蕙!”兰若蘅的声音有些疲惫,脸上也极为黯然,“从今日起,碧秀心有辱师门,再也不是我慈航静斋的弟子!” “师傅!” 逐出师门对于江湖上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惩罚,而原本地位超然的慈航静斋圣女却在一夕之间,声名扫地。 “不必多言!为师已做了决定,日后,慈航静斋便由你来继承。为师再也不管了!” “是,师傅!” “祝艳影”突然冷哼一声,斜睨着兰若蘅笑道:“兰掌门当真是大义灭亲,可是,今日这一战,到底是如何来算!” 兰若蘅看了四大圣僧一眼,道:“今日一战,最后发生如此意外,亦是我们都未想到。而在最后一刻,便是没有谁真正看见发生了什么。便是不分胜负,不知祝掌门如何来看?” “祝艳影”听罢,却觉得仿佛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便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兰若蘅有些着恼。 “兰掌门,当真是好算计。你们师门出了这样的丑闻,想用一个‘逐出师门’便想撇清关系,想要一句‘不分胜负’便想天下太平么?试问,这世间可是事事都如您的意。再说,刚才的情景大家有目共睹,明明是我阴癸派占了上风,若不是石之轩突然出现,说不得碧秀心已经被妍儿击杀在天魔斩下。莫不是,兰掌门是想要赖账么?”“祝艳影”慵懒地斜坐在高座上,摇头道,“啧啧……你们正道若是这般不要脸,便也不要怪本座翻脸不认人了。” “你想要做什么?” “不是本座想要做什么?而是你们中原正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祝艳影”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第97章 决战(3) “祝艳影”的话一出口,立即从四面八方涌来魔门弟子,将众人围困在中间。“祝艳影”则悠闲地喝着酒:“落芳阁送来的酒,向来是最醉人的。在今日饮上一壶,便觉着更是美味。” “祝掌门,莫非是要毁约。” “毁约?毁约之人,应是你们吧。” 兰若蘅手中的拂尘一甩,却是将欲要围住她之人,一下扫落在地:“贫道与祝掌门好生相商,却不料祝掌门却如此跋扈。我慈航静斋也不是好欺负之所,若祝掌门,一意孤行,贫道哪怕武功低危,也要与你一决雌雄!” “好啊!”此话一出,突然校场上传来声声爆响,众人一跃身,避开炸弹,然而空气中却升起了一阵黄色的烟雾。那烟中暗含了剧毒,兰若蘅、四大圣僧等人自然是不惧这毒烟,然而武功略低的弟子,纷纷痛苦倒地。兰若蘅一怒,却是和四大圣僧同时起身,飞上高台,欲抓住“祝艳影”。 “祝艳影”冷笑一声,再次将酒水饮尽,高台之上,却突然激射出无数暗器,向兰若蘅和四大圣僧而来。兰若蘅用拂尘扫开暗器,然一波未退,只觉面前一闪,原本埋伏在高台下的数位黄衣男子跃身而起。数人在高台上快速地排队,身形闪耀,几乎看不清楚他们的身形,只觉旗帜翻涌,眼花缭乱。 “我知道诸位皆是破阵高手,那么不妨来领略一下西域奇阵吧……” …… …… 宋缺见四大圣僧和兰若蘅冲‘祝艳影“而去,忙将祝玉妍抱起,跃身出校场,随即解开她的穴道,等到她悠悠醒转过来。眼眸迷茫如死灰,应是伤心难过到了极致。宋缺心中一疼,道:“妍儿,如今你便趁乱离开吧。你娘必然不是四大圣僧和兰掌门的对手,你落在他们手中,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了。我将你带离校场,你就不要回去了……你娘也是咎由自取……我现在也要回去了,你……” 祝玉妍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眼神依旧空洞而呆滞。 宋缺心道,方才她差点入魔,又被石之轩一击重伤,神智应当还未恢复。但是以他们如今的立场,他却是再也不便与她同行了。 “宋缺,你做什么?”突然,一个女子愤怒的声音传来。 却是梵清蕙跟着他,跃出了校场。她举剑直指祝玉妍:“你竟然要放过这个妖女,今日,便应当是将魔教斩草除根之时!” 宋缺眉头一皱,对祝玉妍低声道:“妍儿,你快走,这里交给我来。” 然后,站起身,拦在祝玉妍的面前,对梵清蕙道:“梵仙子,有些事,你便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为好?” “你竟然要和我拔剑相向?”梵清蕙只觉得不可思议,持重磊落的天刀宋缺竟然会为了一个魔门妖女和她兵刃相对。 宋缺摇摇头:“梵仙子,你其实误会她了。她一直都是不愿意与正道为敌,甚至一心阻挡这场浩劫。” 宋缺越为祝玉妍说话,梵清蕙越是怒火中烧,手中之剑直直向祝玉妍而去,宋缺手中的刀也在刹那出鞘…… …… …… 原本抱着碧秀心的石之轩突然停了下来,却是撑在一棵树上,吐出大口大口的血,面色极为难看。碧秀心见状,便立时按住了他的脉搏,面色大变:“之轩,你的气息很乱,让我为你疗伤。” “不必,你怀有身孕,应当注意自己的身子。” 石之轩立时盘腿在地上,调养内息,面色神色几度变化。碧秀心只觉心痛难当,刚才,她看见石之轩的表情了。石之轩出手,或许是为了她腹中的骨肉,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祝玉妍……那个时候的祝玉妍,明明是入魔的征兆,石之轩出手,虽然重伤于她,但是更多的…… 等到片刻后,石之轩面色稍霁,起身,却是扶着碧秀心,运起轻功,跃身而起:“我们要立刻回到无漏寺,你的身子需要休养。” “之轩,从此之后,师傅必然会将我逐出师门。当今天下,真的再无我容身之所了。”她一面说,一面将头靠在石之轩的怀中,只觉得这个胸膛温暖宽厚,似乎是她能够依靠的。 “秀心,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答应你,决不负你。” “之轩。那个时候,你重伤祝玉妍,其实是为了阻止她入魔道。并且将她身上的魔息通过不死印法转到你的身上了吧。即使,她利用了你,你还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即便是让自己体内的魔气更甚。” 石之轩的身子微微一颤,神色有些复杂,愧疚地看了看怀中的碧秀心,叹息道:“你为我付出如此多,我却是注定对不住你了。” 碧秀心强颜欢笑:“无妨,只要以后你答应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离开我和孩子。我就无悔了。即便是她来了,也不可以离开我们……” 良久,久到碧秀心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之后,他才喑哑着声音道:“好,我应你。” 其实,那个时候,很久之前,石之轩便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了。如果他和祝玉妍继续在一起,或许有一天,体内魔气控制不住的时候,他会作出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丧心病狂之事。他最怕的其实是有一天,会失手杀祝玉妍。只有和碧秀心在一起,他体内的魔气才会得到控制。 而他,石之轩绝不可以成为被魔气左右的行尸走肉,他是要将天下武林玩弄于鼓掌中的邪王…… “这是……”突然前面树林中传来的血腥味,让石之轩停了下来,却是看见树林之外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数具男子的尸体,他本不欲多事,然而,当他看见躺在血泊当中少女的侧脸时候,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赫然是杨令仪。 然而这个曾经美丽明媚的少女却是睁大的眼睛,似乎死不瞑目,就在她不远处,却是重伤奄奄一息的周忆心,还有靠在树上闭目休养的旦梅。 碧秀心不解地望着石之轩走到杨令仪身侧,摸了摸她的脉搏,却是发现再也无法跳动,却是转身道:“你你们杀了她。” 周忆心讽刺一笑:“干卿何事?”旦梅拉了拉周忆心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激怒石之轩。 石之轩显然被这句话激怒,眼中怒气聚集:“可是,她是妍儿的亲妹妹!” “这是我阴癸派内部事务,与您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你和我玉妍师姐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忆心别有深意地望了望石之轩身侧的碧秀心,“您已经有了妻子了,所以还是请顾忌一下娇妻的感情吧。” 石之轩回头望了碧秀心一眼,只见她站在那里,单薄至极,只是黯然地望着他。她眼中没有一丝怨言和责备,却是让石之轩越发内疚。当下又想到的确没有立场再过问妍儿的事,便抱着碧秀心闪身掠走。 带他们一离开,周忆心开心地笑了起来:“真好,大师姐,我报仇了。这个小贱、人死了。” 旦梅揉了揉周忆心凌乱的头发,眼中有着心疼和温柔:“她死了,以后,你便一定要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找一个远离江湖纷争之地,带着蘅儿和水合,隐姓埋名,过些平平凡凡的日子。其实,对我们阴癸派女子来说,这当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师姐,为何你会对我说这些话?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周忆心狐疑地望着她,“你不和我一起走么?杨令仪死了,师傅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便是我杀了她,可是她会迁怒在你身上的。” “我不能走,钏儿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阴癸派!” 周忆心震惊地望着旦梅,她们竟然是亲姐妹!然而,这种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已经被旦梅点住了穴道。旦梅抱着周忆心,跃身而起,一跃过了五六里,那里,却有一辆隐蔽的马车,驾车之人正是水合。 旦梅将周忆心放入车厢内,小白狐呜咽一声,舔着主人的脸颊。 旦梅走了出来,对水合道:“水合,以后你和忆心师妹要互相扶持,以后你们便是最亲的亲人了。再也不要回来了,快走!” 水合点点头,她已经不会说话,只是感激地望着旦梅,鞭子一下子拍在马身上,随着马蹄之声,渐渐远去。旦梅则回到之前的小树林,抱起杨令仪的尸体,叹息一声。 杨令仪之死,必须要有人出来负责。她不仅仅是阴癸派掌门之女,亦是大明尊教的圣女。绝不可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而她不能离开,她若同周忆心一起离开。便将受到来自两大门派的追杀,而她的妹妹钏儿必死无疑。既然如此,便让她的死更有价值一些吧。 …… …… 声音从校场那边传来,倒在地上的祝艳影发出咯咯的笑声,她擦了擦嘴角,抬头望着边不负道:“不负,即便你杀了我,也是没用的。毒烟只是第一步,五旗阵是第二步,然而真正的杀招是埋在地下的炸药,所有的一切都要灰飞烟灭。” “见龙坡埋下炸药之人也是你,今日你故技重施。那里,不仅仅有正道中人,还有我圣门中人和大明尊教中人,你们莫不是要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罢手么。”边不负站在那里,极为痛心,杨修齐将祝艳影扶起来,显然,他也受了伤。 “真是好孩子,如今看来。我和你爹联手都不敌你,你当真是无敌于天下了。” 边不负摇了摇头:“我一定要阻止你们。” 他转身便要回到校场,只是,没想到,刚一转身,便被祝艳影和杨修齐一前一后拦住。 杨修齐道:“你要过去,除非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边不负握了握拳头,心中极为愤怒:“其他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妍儿还在那里。还有宋缺……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那好。”杨修齐点点头,“杀了本座,你便是大明尊教之主,杀了艳影,祝玉妍便是阴癸派之主。你们二人自然是有能力发号司令的。现在,便拿出你所有的本事。” “你们……别逼我……” 边不负的眼球充血,看上去有种嗜血的恐怖。 祝艳影也怒:“逼,是你逼本座,是你破坏了本座所有的计划!” 祝艳影一怒之下,天魔*也在同一时刻展开,大开大合之势如黑色莲花在空中绽放,其功力远在祝玉妍之上。而边不负也在同一时刻,运起了天魔*,杨修齐也在同一时刻,从另外一个方位攻向边不负! …… …… 第98章 祝艳影之死 四大圣僧联手将兰若蘅送出阵外,兰若蘅一出阵,便是跳上与“祝艳影”缠斗在了一起。只是,很快,这个“祝艳影”便被她压制在身下,回头再看时,却见四大圣僧稳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他们周围似乎一下子堆满了妖娆的少女,围绕身侧…… “天魔女阵,可以诱发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只要是个男人。”“祝艳影”冷笑几声,“兰掌门能出来,只是因为你是个女人而已。” 兰若蘅紧紧盯着“祝艳影”,眉头紧皱,却是左手拂过她的脸:“你根本不是祝艳影!” 一张面具被兰若蘅揭开,面具之下的面容依旧貌美如花,但是绝对不是祝艳影。那女子讽刺道:“我不是祝艳影,我是阴癸派的弟子许倩儿!” 高台之下,正魔双方的弟子已经大肆厮杀起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之声,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兰若蘅的拂尘缠住许倩儿的脖子,厉声道:“下令阵法停止。” “这个我可没办法了。咳咳……我没有这个权力,她们也不是我阴癸派的人。这个阵法,本身便是为了牵制四大圣僧量身打造。一旦启动,便是不死不休。你就算杀了我这个小辈也没用,我师傅早就没在这里了。” 兰若蘅心知许倩儿亦是一颗棋子,却也不愿就此放过她。手中拂尘越缠越紧,许倩儿的只觉呼吸越来越紧。抬头望了望天空,而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动。 “真好!起风了……” 随着她的声音,较场上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瞬间被火焰淹没…… …… …… 被这爆炸声惊醒的还有祝玉妍、宋缺和梵清蕙。他们几乎抬头看向了校场,却又在下一刻,起身跃起,返回校场。火光一片,却是顺着风势蔓延,只见此处已成为一片人间炼狱。空气中传来的气味混合了爆炸味和烧焦味。 “师傅!” “娘!” 祝玉妍反应过来,便要往火海中冲进去,却是被宋缺死死抱住!梵清蕙却如同傻了一般,怔怔站在当场。不,不会的!师傅,师傅不会! 梵清蕙怒极,转身,举剑直接刺向祝玉妍,却是被宋缺双指夹住:“你疯了么!” 看着被宋缺紧紧护住的祝玉妍,梵清蕙双眼都红了:“这一定是阴癸派的阴谋。你们阴癸派当真是丧心病狂,竟然会如此不守信约。这是江湖武林的耻辱,你阴癸派根本不配再立足于江湖!” 祝玉妍死死咬住双唇,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娘亦在其中!” “我梵清蕙一定要杀了你!祝玉妍,你这个妖女!” 她想要拔出剑,然而宋缺不放,偏偏宋缺的功力远远在她之上,梵清蕙只得放弃手中之剑,双掌齐拍。宋缺腾身一跃,避开,脚尖弹起一块石子,打在梵清蕙的穴道上。梵清蕙被点穴,只是怒极地望着他们二人。 然而便在这闪身间,祝玉妍一下子挣脱了宋缺的禁锢,一下子跃入火中。宋缺一皱眉,却又紧接着跳了进去。 偏偏梵清蕙只是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一瞬间只觉得此生恨透了祝玉妍,偏偏又无能为力! …… …… 听到爆炸声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近乎疯狂地攻击着死死拦在他面前的祝艳影和杨修齐。脑袋却是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爆炸声和祝玉妍在火场中苦苦挣扎的模样。体内的力量也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这一刻,边不负散发出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可怕力量。 然而,当他集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掌,击打在某个身子上的时候,一愣,手背上落下的鲜血换回了他的理智。他抬头,便看见祝艳影对着他笑得一脸讽刺。 “艳影!” 重伤的杨修齐则是挣扎着爬了过来,抱住祝艳影倒在地上的身体。 “艳影,你方才明明可以躲开,为何不让开!” 边不负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右手。他,竟然,竟然真的……他蹲下身,按在祝艳影的脉搏上,便知其五脏六腑已重创,却是回天乏术。祝艳影突然睁开眼,双手抓住边不负的右手,狰狞一笑:“爆炸声起,埋伏在各派的弟子得到讯号立时会行动。四大圣僧和兰若蘅身死,正魔两道仇怨越结越深,而正道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无法翻身。这是我圣门称霸武林的最佳机会。你神功亦成,莫要辜负了本座和你父亲对你的期望!” 边不负震惊地望着祝艳影:“你……” 祝艳影阴测测道:“你记住,是你亲手杀了本座。你毁了本座的希望,本座便要你内疚一生。反正本座平生所愿,便是成功了一半,失败了一半。用本座的命来换你一世的不安,本座也满足了。 “无论本座做了什么,你莫要忘记,本座是妍儿的亲生母亲。”说到此,她转头,望着杨修齐,脸上则是换了一副楚楚可怜之态,眼眸中含着痛楚和祈求,“修齐,我一生从未求你,今日你若是应了我,我死也无憾了。” 杨修齐心中剧痛,点点头,只觉此时无论祝艳影求他何事,他都会答应。 “我求你……”祝艳影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若是妍儿死了,也罢了。若是妍儿未死……若是边不负他日不按我们的意愿行事,他若违背于你。便告诉妍儿,是边不负亲手杀了我……告诉她,母亲唯一的心愿,便是让她亲手……亲手杀了边不负……” 杨修齐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边不负一眼,却见到边不负脸上凄然变色,手下一痛,却是祝艳影狠狠抓住他,因为手下用力,指甲已经陷入了他的肉里,那神情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祈求。 “好,我应你!” 听到这句话,祝艳影终究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远处的火光照在她美艳的面容上,然而嘴角却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祝艳影在这样一个日子了,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 然而她的死,绝不是一个终结,而是另外一个禁锢的开始。 杨修齐抱着祝艳影的尸体,久久不言语。边不负心中悲痛不已,喉咙一咸,却是痛极吐血。只觉整个天空已经失去了颜色,她,当真是算无遗策,用死来下了一道无法挣脱的禁锢。妍儿…… 边不负眼睛蓦地睁大,立时反身向校场而去! 他跑到校场外,却见梵清蕙身体僵硬,却是被人点住了穴道,周围躺着十数个从火场中侥幸逃脱,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当下根本顾不上她,便要跑进火光中,就在这时,却见到数人狼狈地从火光中出来,却是祝玉妍,宋缺、兰若蘅和两位圣僧,而其中一位圣僧左臂已断。兰若蘅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妍儿……”边不负一下子冲过去,抱住祝玉妍,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师傅!” 祝玉妍本来要推开边不负,但是却不忍,尤其是看到边不负脸上的悲伤时候,只得叹息一声,道:“不负,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找我娘。” 边不负身体一僵,却是更用力地抱住祝玉妍。 “祝姑娘,校场之中的人不是你娘。”兰若蘅已经解开了梵清蕙的穴道,此时梵清蕙扶着她走了过来,“校场中人自称为许倩儿。” 祝玉妍从边不负怀中挣脱而出,沉吟片刻:“原来是她,想来我娘早已离开校场。” 兰若蘅幽幽道:“多谢祝姑娘和宋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二位,贫道和两位圣僧便要死在这里。只是可惜了另外两位圣僧和众多弟子……” 想到刚才在火场中看见的情景,当真是人间炼狱,祝玉妍全身都在发抖,边不负心疼至极,想要抱住她,但是一想到……只得黯然垂眸。 “师傅,你感谢她做什么,若不是阴癸派,这么多人根本不会死。这都是魔门的阴谋诡计!” 想到祝艳影,兰若蘅眼中露出深深的恨意,厉声道:“是,不知如今祝掌门何在,贫道倒想为这么多无辜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祝玉妍略一回想,便也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应当是娘亲所为了?那么多的性命,即便是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开脱。然而,若不是那时候恰巧宋缺将她带了出去,那么她……娘呢?她也是想要杀死她的么? “我……”祝玉妍声音有些难过,“我也想知道我娘在哪里?也想问她个清楚明白。” 显然,兰若蘅也想到了祝玉妍所想之事,当下叹息一声:“祝艳影当真是作孽太过!” “你们不用找她了,艳影已经死了!”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却是杨修齐抱着祝艳影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娘!……” 乍然看见祝艳影的尸体,祝玉妍大受打击,大步跑到她面前,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鼻息,却是生机全无,那股子不忿和怨愤立时烟消云散。一想到石之轩的无情冷漠,还有疼爱娘亲的消逝,祝玉妍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让边不负的心一颤一颤跟着疼,宋缺亦是迈出了脚步,却在下一刻在看到边不负的眼神时候,又收了回来。 “哼!谁知道又是不是假的?”梵清蕙冷哼一声,杨修齐抬头瞪了她一眼,只这一眼,梵清蕙便感到了一种从骨子里的恐惧。 杨修齐起身,对着众人道:“本座是大明尊教的大尊杨修齐,以光明神之名义发誓所说皆是真言。这一切都是祝艳影所策划,而死在这里的亦是祝艳影!一切因果到此亦可结束了。” “是谁?”祝玉妍站起身,双拳紧握,眼圈通红,一步步向杨修齐走来,一字一句道,“是谁杀——了——我——娘——” 第99章 轮回(1) 边不负眸色一变,缓步向祝玉妍走去,一字一句道:“妍儿,是……” “是宁道奇!”杨修齐近乎粗暴地打断了边不负的话,“妍儿,你应当知晓,当今天下武林能够伤你母亲的也唯有他罢了。” “不是的,是……” 边不负正要说出真相,却听闻杨修齐传音道——“祝玉妍如今深受打击,她对你颇为信任,若此时知晓是你杀了艳影,恐怕不等她找你报仇,自己便已崩溃疯魔了。况且,宁道奇行踪不定,祝玉妍咬找人报仇也得找得到才是。” “宁——道——奇——”一字一句,切齿而出。祝玉妍的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怒气,似乎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起来,突然她仰天长啸一声,随着她勃发的怒气,尘土飞扬。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当如是……” 兰若蘅当也叹息一声:“既然祝掌门已先去,而祝姑娘对我们又有救命之恩,今日之事……” “师傅,不可!”突然,梵清蕙大叫一声,“师傅,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以便如此算了?” “善哉善哉!今日之事,正魔双方各有伤亡。冤冤相报何时了?” 祝玉妍眼圈红红的,看到祝艳影的尸体,心中亦是一痛。当下,却是对着祝艳影和圣僧深深鞠躬:“前辈,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圣门有过在先。我娘不应在决斗之日如此行事。而今……我娘已经仙去……我亦不愿意见到血染江湖,今日一战,便是我阴癸派输了。二十年内,我祝玉妍绝不踏足中原无武林之事。” 兰若蘅点头道:“如此,能换取江湖上二十年的平静,也算是一件幸事了。祝姑娘能有如此胸襟,也当是阴癸派之福了。” 兰若蘅和圣僧皆是胸襟开阔之人,众人心知今日,无论是哪一方不肯退让,那么这场武林浩劫便难以平复,或许有的是无数的鲜血和杀戮。而祝玉妍此举无疑是化解了此种危机,然而,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那里面平白牺牲的生命啊……当下,圣僧跪坐在地上,念起了往生咒,一时之间,默然无语…… 边不负走到宋缺身旁,传音入密道:“我师傅已经暗中派人潜伏在各大门派,恐怕这便要行动了。即便妍儿……我师姐罢手,那边恐怕也是不太平的。” 宋缺脸色一变,随即对着边不负点点头:“多谢!” 立时便对兰若蘅和圣僧传音一番,兰若蘅心知此时亟待解决,立时带着残余的正道中人,匆匆离开青州。与此同时,祝玉妍和边不负带着祝艳影的尸体带回阴癸派,将之下葬。她一身素服,站在祝艳影的墓前,显然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更为憔悴,祝艳影的死讯传出,江湖上便是整个都震荡开来,原本臣服于阴癸派威慑下的其他门派均蠢蠢欲、动。如今,魔门本身来说,亦是不安定了,更何轮称霸武林。 所有的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笑话! “从今而起,阴癸派的大门便要关上了。”祝玉妍感到无比的疲惫。 杨修齐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的手一点一点摸着墓碑,心道:“艳影,你的遗愿我定会遵守的。” 他别有深意地望了边不负一眼,然而边不负几乎都没有看他。 “这里再无本座留恋了,本座今日便启程回昆仑山。不负,你莫要忘记了才是……” 边不负讽刺地看了杨修齐一眼,却是什么都不语。 “令仪这孩子也不知去什么地方了?”想到自从那日校场上,杨令仪中途出去了,便没有回来,杨修齐也有些担心。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打探到消息,他摇了摇头,这几日他沉浸在失去祝艳影的悲伤中,也没来的及顾忌这个女儿。 “启禀掌门,旦梅大师姐回来了。她……”跪在祝玉妍面前的女弟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望了望杨修齐,只是这一眼,杨修齐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们跑到正厅的时候,便看见正厅之中有一棺材,旦梅站在那里,面色苍白,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棺材之内,是杨令仪安然的面容。杨修齐一步一步走到棺材面前,身体微微颤抖,他抬起手触摸了杨令仪的面颊,那是…… 先是祝艳影,再是杨令仪,忽然只是一瞬间,对他来说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杨修齐只觉得面前一黑,却是几乎晕到过去。而他的面容也仿佛在这一时刻苍老了十年。 他的手握着棺材上,手指已经陷入了木头之中,血也顺着边缘一点一点滴下。 祝玉妍承认,对于杨令仪,她没有多少深刻的姐妹感情,然而看到她躺在这棺材里的模样,她却感到了阵阵难过。她尚且如此,那不负呢……祝玉妍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边不负,却见边不负的面容苍白,却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是啊,令仪是不负的妻子,他当时更加悲伤的吧。 “是谁?是谁杀了她!” 杨修齐的声音带着他的怒意,满满的全是杀意。 旦梅却似乎根本不害怕,她走到祝玉妍的面前,淡淡道:“对不起,玉妍师妹,让你失去了妹妹。杨令仪是我杀的,是我亲手杀的。” “不,我不信!”祝玉妍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然而,杨修齐已经大步向前,身上充满了浓浓杀气。 祝玉妍却是拦着了杨修齐面前,皱眉道:“大尊,待我问清楚再说。” “那有什么?事实如此。是我将杨令仪骗到城外小树林,那里还有她带去的手下的尸体。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你……为何要杀她?”祝玉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理由!我‘银发魔女’旦梅想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你!”杨修齐怒极,却是恨不得将旦梅撕裂,杀招却是对着旦梅而去,集聚了他愤怒的一掌随即向旦梅而却,旦梅却也仅仅只是冷笑。傲然在那里,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而她是绝对会被杨修齐一招毙命的。祝玉妍僵立在当场,边不负却全力接了杨修齐一掌,便抓着旦梅逃去。杨修齐正要追,却被祝玉妍拦住。 “大尊!请留步!” “留步?”杨修齐眼中有着嗜血的杀意,“你让本座留步?” “我觉得此事有蹊跷,待查明便说。您也不愿意妹妹她死得不明不白。” 提到杨令仪,杨修齐面上掠过一丝悲伤,旋即走到杨令仪的面前,望着她已经失去血色的面容,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巧笑嫣然的模样,心中大痛,心道:“令仪啊,我的女儿。本座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本座一定会找到那个人,将她碎尸万段,不管伤害你的是谁?” 想到这里,杨修齐再按捺不住愤怒,转身追向边不负,祝玉妍掠身,亦跟随在其身后。 …… 边不负抓着旦梅,一路奔出数十里,却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救出旦梅,而他也不知,接下来会将她带到何处去。而在此时,空气中传来的丝丝血腥味,让他猛然低头,却看到旦梅腹部沁出一大片血渍,当下停了下来,将旦梅平放在地上,手中按在她的脉搏上,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之色。 “谢谢你……不负师弟。不用救我了……我本受伤,便是自己又服下了断肠草……此时,已经发作……” “你……为何……” “你没有见到忆心身上的伤痕,她要杀杨令仪……我不得不帮她……”黑色的血水顺着旦梅的口涌出,“忆心和水合已经安然离开。这几日,我作了一些布置。即便是大尊派人,也查不到忆心的身上……所有的一切便随着我一起……杨令仪害你和玉妍师妹不能在一起……你也莫要为了她伤心难过了……你求你一件事,你应我可好……” 面对将死之人,何况是同门大师姐,边不负根本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 “白溶钏……答应我……一定想尽办法将她救活……她是我妹妹……” 旦梅一下子握住了边不负的手,颇为用力,便是用尽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分力气。边不负自知旦梅已经回天乏术,而白溶钏,他叹息一声道:“我必将尽我所能!” 旦梅的嘴角含着一丝笑:“如此,我……我便安心了……不负,你一定要和……玉妍师妹在一起……其实婠婠……” 旦梅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声音过小,或者说她再也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句话来,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边不负全身僵硬地感受到旦梅的身体一点一点冷下来,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师傅死了、杨令仪死了、旦梅师姐也死了……而她们,都曾经是亲密的人,说不清楚有多少恨,又有多少爱!而人在死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白发白衣,鲜血染了一地,当祝玉妍和杨修齐追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旦梅一惊冷却的尸体。祝玉妍神色一痛,揉了揉额头,短短的几日,曾经朝夕相对之人,便相继离去。竟然会是这般突然的离去。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 边不负缓缓站起身,对着杨修齐道:“杨令仪的确是旦梅师姐所杀,旦梅师姐也已经以命相偿!” “笑话,杀了我女儿,便要死的如此轻松么?” 杨修齐大怒,双掌齐出,因为太过突然,尚自边不负和祝玉妍没有回过神来之时,旦梅的尸体已经瞬间被强大的内力化为齑粉。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一个愤怒的父亲!而空气中回荡着杨修齐疯狂的笑声,他的头发瞬间崩散开来:“令仪啊令仪……我的女儿……爹爹对不住你啊……这么多年,从来不曾与你相认……令仪……” “女儿!”祝玉妍猛然抬头,震惊地盯着边不负,一字一句道,“杨令仪是你的妹妹!你竟然娶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边不负立时面如死灰,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尤其是看见了祝玉妍眼中的震惊、愤怒,在她的眼中,他感到自己的不堪。他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体内气血翻涌,喉咙一咸,便吐出血来。 祝玉妍看到他吐出的血,下意识地想要向前,但是一想到杨令仪,便又退后了几步,虽然有着一闪而逝的关心,而这种躲闪的态度,却是让边不负悲痛欲死。祝玉妍看疯子一样看着边不负和杨修齐,不可思议地摇头:“你们真是疯子,回你们的昆仑山,不要再我们阴癸派!我不欲见到你们!太恶心了……” 转身,她落荒一般逃离了,是,祝玉妍只觉得心中慌乱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边不负和杨修齐这两个疯子。她一路回到阴癸派,一直跑到自己的房中,紧紧抱着怀中的婠婠。 当她把婠婠抱在怀中的这一刻,才真正感到了一种安心。实则却疲惫不已,口中喃喃道:”婠婠,我到底来了一个怎样疯狂的世界?太疯狂了,还好,有你。我娘死了,妹妹死了,令仪死了……你爹不要我了,还好,婠婠,还好有你!不,我不可以让天下人知道你是石之轩和我的女儿,否则你一定不安全。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你,不管是正道还是圣门中人。如今,圣门更吧安稳,我更不能……对不起,婠婠,妈妈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们只能以师徒相称……” 想到明明自己的女儿在面前,却不能相认,祝玉妍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水也滚落下来。 “婠婠,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也不想在你的面前哭,可是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心里面太难过了……石之轩,怎么可以那么残忍,不,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凭什么,他和碧秀心双宿双栖,我却过得这么悲惨,我才不要哭着看着别人幸福……婠婠,我一定要让他给我一个交待。是,我娘死了,我才什么都不要在乎。不在乎!” 祝玉妍只觉越来越难过,伤心。泪水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了。 “还有不负……那么可爱的……那个时候多可爱啊。他怎么可以娶自己的妹妹。哈哈,真是笑话,那也是我的妹妹……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真是混乱而不堪。太不堪了……真是让人恶心啊……可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为什么看见不负难过的样子,我更加难过呢?……为什么,婠婠……告诉妈妈……” “哇哇……”突然,被抱在怀中的婠婠大声哭了起来,祝玉妍立时摇着婠婠,哄她入睡…… …… …… 杨修齐和边不负站在那里,只听得见风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良久,边不负想到祝玉妍那嫌恶的眼神,全身都颤抖起来,最终“哈哈”笑了出来。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杨修齐被边不负突如其来的笑声一震。 也不知这样笑了多久,边不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如今,你可满意?你们每个人都逼迫我,多多少爱,或者说您认为有多少恨可以经得起一再的挑衅。或者,你当真以为我是没有底线的么?” “艳影死了,令仪死了。不负……”杨修齐声音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疲惫,或者说是伤心到了极处。 “是,她们是死了,死了的人当是一了百了。但是够狠,可以让她们的死让活着的人更难过。如果可以,我也愿意一死了之。” “你不可以死。”杨修齐皱了皱眉,“如今,她们死了,她们的愿望你要继续完成。” 边不负冷笑几声:“愿望,那么我的意愿呢?杨修齐,我的生命源于你,我的武功源于祝艳影和杨令仪,还有你。但是这一生的武功,我却是不稀罕要了!” “你要做什么?” 杨修齐顿时感到不妙,正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到边不负的身,边不负的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却是抬起头,望着天,是,就此解放吧。他们想要利用的,便是自己这一身武功好了。那么,全部还给你,还给你们…… 杨修齐、祝艳影、杨令仪! 从此之后,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利用了的吧。拿回去,想要的,全部都还给你们…… …… …… 杨修齐呆立在当场,只觉得此生所有的奢望,便在这一刻分崩离析了,却是什么都么有剩下,人生真正的绝望的原来是眼睁睁看着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的希望被击地粉碎…… ……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杨修齐踉跄着脚步走到跪倒在地上的边不负身边,他的面色苍白至极。 “你,当真一点都不留恋……” 边不负微微一笑,苍白无比:“如今,我的身上,再也没有你想要利用了的吧。如此……你可满意?我觉得真是开心极了……再也不欠你们了。我要清清白白的,重新做人。” “你……”这是杨修齐第一次看见边不负单纯而发自内心的笑容,真是美啊……杨修齐微微闭了闭眼,这样单纯的笑容,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心痛,这一刻,所有的抱负,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不甘,在边不负的这一笑之中,似乎都就此灰飞烟灭了。 杨修齐的头发却在能够看见的速度内,一点一点变得灰白,梦幻破灭,一夕白头。 “也罢,也罢……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决绝。”杨修齐的声音沧桑而疲惫,“当真和你娘一个性子,都是这般刚烈。明明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武功,竟然便是说放弃便放弃……也罢,从今以后,你与本座便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想到杨修齐会说出这番话来,边不负诧异地望着他。 杨修齐摇摇头,自嘲一笑:“不能做也悔,不应当一味纵然祝艳影,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爱惜。若不是那些执念,挚爱不会死,令仪也不会死,你也不必放弃这一身傲人的武功。今日,到了如今这地步,却是什么也没有了。本座……你当真是不同的,你的心不够狠,的确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也罢,也罢……日后,便且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到了今日,挚爱死去,一双儿女落到今日的地步,所有的希望也落空。杨修齐摇摇头:“你若你娘,且也有如我之地。若非如此,便就不会决绝走到这釜底抽薪的一步,毁掉本座最后的一丝念想。本座要带令仪回昆仑山,你的事本座不再过问,也不再胁迫于你。此后我们再无瓜葛!最终还是你赢了,本座对你狠,你对本座更狠!只是,你想同祝玉妍那丫头在一起,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我只要能够一直看见她,便也满足了。” 杨修齐转身,缓缓离开,原本意气风发的人,此时的背影孤单而显得有些佝偻,那一袭灰白的头发,忽然让边不负鼻子一酸,却是一下子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风在身上拂过,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这样真好……便这样吧……真好…… 从此之后,再无背负,再无…… …… …… 夜晚,悄悄来临,原本躺在床上,和婠婠一起熟睡的祝玉妍一下子惊醒,却感到一个影子站在门外。眼睛危险一眯:“谁?” “是我,师姐!” 听到是边不负的声音,祝玉妍一愣,却莫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是一紧。 “师姐,有些事,我没有办法解释。我的确……娶了杨令仪……她也的确是我的亲妹妹。”边不负站在门外苦笑一声,“事实便是事实,我不否认也无法解释。只是,如今这样,我是不可能去昆仑山。那个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当真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有时候我想,如果一直和小时候一样,待在阴癸派哪里都不曾去过,该有多好。师姐,我……我想留在阴癸派……” 没有听到里面传来祝玉妍的声音,边不负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我只是想留在这里,即便只是让我劈柴烧火,我也愿意。只求师姐,不要赶我走。我这辈子都不想离开你……离开阴癸派了……” 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边不负声音里已经含了丝丝绝望:“对不起,我这样肮、脏的人是不应当再留在这里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 门一下子被打开,边不负一愣,却看祝玉妍嘴角紧抿,却一下子捏住边不负的脉门,当下大惊道:“不负,你的武功呢?为何身体如此虚弱!” 原来,方才祝玉妍从边不负的声音里听出了丝丝不对劲,只觉得越来越不安,结果…… 看到祝玉妍眼中的丝丝担忧和关心,边不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笑,你还笑!”祝玉妍有些恼怒,“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真好,师姐还会关心我!” “不负,你……”没有想到边不负会说出这样傻气的话,祝玉妍只觉更加气结,“是谁废了你的武功?我杀了他!” 边不负摇摇头:“是我自己做的。” “你?” 边不负抬头,孩子气地一笑:“这样,师姐就不会忍心赶我走了吧。” “边——不——负——你胡闹了!” …… …… 夜色朦胧,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带着一个男孩在夜色当中赶路,当月光照射在“无漏寺”三个字上的时候。那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那男孩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师父露出这种笑容,一时之间有些呆住了,讷讷道:“师父,您怎么了?” 那男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年纪小小,但五官精致如精心雕琢,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男孩的脸上时,一丝厌恶掠过:“杨清彦,为师教过你不该问的当不该多言。” 男子的严厉,让小男孩有些害怕,却也乖巧地点点头。当他走进无漏寺,走上台阶的时候,远远看见石之轩青衫翩然,当下心情激动不已:“之轩!” 原来这两人便是鲁妙子以及他新收的弟子杨清彦。 石之轩点点头,目光落在鲁妙子身边粉雕玉砌般的男孩身上,心中感叹了一下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他走过去,却是一下子抱起了孩子,杨清彦明明有些害怕,求救一般望向自己的师父,而后者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杨清彦立即忍住,不敢多言一句。 “当真是骨骼清奇,亦是练武奇才。隐忍不发,年纪虽小,亦可见性情坚毅。” 鲁妙子却有些哀怨和厌恶道:“这孩子我却是厌恶的,若不是之轩你的命令,我绝不愿意收他为徒。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 “之轩,有客人来了么?”碧秀心听到动静,起身走了出来。她的肚子已经隆起,鲁妙子一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碧秀心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厌恶之感。 石之轩点点头:“秀心,这孩子有些累了,你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碧秀心看了看杨清彦,温柔一笑:“这孩子生的可真好,和我一起来吧。” 她走过去,牵着杨清彦的手,杨清彦只觉得她的手很温柔,一时之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看到自己的娘亲了,一想到这里,鼻子却是一酸。 第100章 轮回(2) 杨清彦跟着碧秀心一起走入内屋,碧秀心让他在房间内坐着,自己则去厨房,带来些点心和粥。这一路赶来,杨清彦一个孩子原本就饿了。当下,将点心吃下。碧秀心却发现虽然杨清彦的动作很急,但是依然有一种优雅,可想而知,这孩子原本是受到了极好的教育,当下有些怀疑。本想要出言试探,但是在看到小孩子感激的眼神时,便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心中却也是一片柔软。 “你累了吧,不若,去睡一会儿。” 小孩子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听到碧秀心的话,他眼睛一亮,但是很快便坚定地摇摇头:“我要等师父。师父没有命令,我不能休息。” 这孩子……碧秀心忽然有些心疼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清彦脸上出现一丝挣扎和为难:“我不能说。不过,您可以称呼我为‘清儿’,我娘亦是这样称呼我的。” 提到“娘”,杨清彦的眼圈蓦地一红,便是要哭出来一般,但又死死忍住了泪水。碧秀心心道,这孩子约莫是因为江湖仇杀而落得家破人亡吧!若非如此,在提及母亲的时候,绝不会有这种表情。当下又是一叹,碧秀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肚子里的孩子,她的骨肉,若是有一日,这孩子……她摇了摇头,明明早就做好了决定,又想这些做什么。 …… …… 看着碧秀心带走了杨清彦的背影,石之轩的眼眸中闪过什么,显然是在深思,良久,他方道:“清彦这个孩子当真是骨骼清奇,练武奇才。他在你的门下,你应当好好教养,莫要浪费了这天生的好材料。” 鲁妙子点点头,一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世,心中有些不平:“虽然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想到她的母亲,亦想到我受苦的妹子。虽然,我从小离家,和那个家也没有多少联系,但是那个妹子,向来是和我亲厚的。为了这孩子和他娘那个贱人,我那妹夫也有过休妻的念头。如今,一场大火,到是把一切都烧得个干干净净了。” “你放心,杨虚彦那孩子也是极好了。如今,我将他放在补天阁,日后便是要继承我的武功的。” 一想到侄儿被石之轩唯一的弟子,鲁妙子便感到一种隐秘的开心:“是,我也会好好教养这个小孽、种,毕竟以他的聪明才智对于虚彦是有很大帮助的。只是,如今,杨清彦这孩子……” 提到杨清彦,鲁妙子觉得有些棘手:“这孩子年龄虽小,记忆力却是惊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为我所用!” 石之轩不知道想起什么,眸色一时之间复杂至极,良久,叹息一声:“其实,也不是别无他法。” “哦?之轩,你有方法?” “日前,曾听我师父提及,天魔*中有一式,便是可以用天魔音任意修改人的记忆。并且经久不衰,却是任何药物都是不及的。” “当真?”听到这个,鲁妙子面露惊讶。 石之轩点点头,微微闭了闭眼,是啊,以前听师父提及的时候,他也是不屑的。可是后来……他冷笑一声,他不是傻瓜,发生的这些事,还有祝玉妍莫名其妙对他的爱,因为太爱,因此丧失了冷静和判断力。随意被杨令仪那个小丫头挑得丧失了理智。如今想来,妍儿对他的迷恋,那是……恐怕是被……他苦笑一声,这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是,他是骄傲的石之轩,要他如何承认,祝玉妍对他的爱,仅仅是因为…… 看到石之轩坚定而肯定地点头,鲁妙子心中起了一丝羡慕和向往:“没有想到天魔*还有此等妙用。哎,若是,也应当一试了……如此,再加上你我的力量。那么,他日,帮助我侄儿夺回他应有的江山,也是指日可待!之轩,真是感谢你如此襄助于我!” 夺回江山?想到这个,石之轩只觉得无比讽刺。当初,因为碧秀心选定了杨勇,为了和慈航静斋作对,阴癸派便全力帮助杨广。而他,石之轩呢?想要的是什么?是祝玉妍么?还是碧秀心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不,都不是,他石之轩想要的只是一种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满足感和野心。所以,当一轮的角逐结束之后,他已经在开始酝酿另外一场新的角逐。 一个轮回的结束,也是另一个轮回的伊始。 人生如此无聊和寂寞,若是再没有了这些游戏,那么活着还有何意义?这便是他石之轩的意义活着说是他的野心。可是,祝玉妍呢?想到那个占据他心中最重要位置的女子,石之轩便感到不甘。而他也总有一种预感,只要这盘游戏不结束,那么他和祝玉妍总有一天还有有交集了。 事已至此,那么,若是让一切回到原点,那又如何呢?到那时,她还会回到他的怀中吗? …… 提到天魔*,鲁妙子便想到了祝玉妍,再想到最近轰动武林的大事,鲁妙子小心翼翼地觑了石之轩一眼,道:“只是,如今祝艳影祝掌门过世,也不知道祝玉妍将天魔*练到了何种境地,也不知她肯否帮这个忙?” “你说什么?”石之轩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 …… 杨清彦有些好奇地望着碧秀心的肚子,他的眼睛生的极美,睫毛也很长,眨巴眨巴望着碧秀心肚子的时候,那种好奇的眼神……碧秀心微微一笑:“你可以摸一下的。他有时候会动。” “真的么?”杨清彦眼睛一亮,终于有了该属于这个年龄层孩子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小手放在碧秀心的腹部上。却忽然“呀”的叫了起来,兴奋地说:“我感到他在动!真的好神奇哦!” 只是他兴奋地叫着,却蓦地停了下来,笑容也僵硬起来,眉宇间隐隐带了一丝抑郁之色。 年纪小小,却…… 碧秀心叹息一声,柔声道:“我这孩子看来可喜欢你了。将来他生下来,和你作伴可好?” “啊?”杨清彦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我有种感觉,我腹中的必然是个女孩子。以后,帮我保护我的孩子,可好?” 杨清彦的年纪尚小,似乎并不明白碧秀心在说些什么,懵懵懂懂地望着她。碧秀心也自嘲一声,真是奇怪,今日竟然会对一个小男孩说出这些话来。只是,那种不安却一直都在。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我石之轩的孩子,怎会需要别人的庇护!” 随着石之轩的声音响起,他也推门而入,紧紧跟随着他进来的是鲁妙子,后者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碧秀心一眼。石之轩走到碧秀心面前,手覆在她的肚子上,道:“秀心,你莫要多想。” 碧秀心温柔地点点头,对着鲁妙子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鲁妙子面色微变,只是狠狠瞪了杨清彦一眼,杨清彦立时乖巧地走到他的身边。看来,鲁妙子对这个弟子应当是相当严厉。鲁妙子对着石之轩点点头,便带着杨清彦出去,到东厢房去歇息。等到他们都离开,碧秀心犹豫了几分,终究道:“那个孩子是鲁先生收的弟子么?感觉鲁先生待他很是严厉。” “那孩子天资出众,又早慧。若不对他严厉,日后恐怕会误了他。” 严师出高徒,这个道理,碧秀心也是明白的。 “那个孩子的教养看来是极好的,人又生得极好。我真是好奇,到底是哪家养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孩子。” 对于杨清彦的身份,碧秀心是有些怀疑的。能够让自视甚高的鲁妙子收为弟子,又带来给石之轩看,从那孩子的言谈举止,又都不凡。估计,其身世也颇有一番来历。然而,石之轩似乎并不想多谈,只是淡淡一笑:“想那么多做什么?倒是你,刚才说什么让别人来照顾我们的孩子。” 碧秀心眉宇间掠过一丝轻愁:“我不知道,只是莫名有些不安。” “听说孕妇多疑,果真如此。” 碧秀心忽然埋头在石之轩的怀中,自语道:“我只是仍然觉得不真实罢了。这些日子就好像是我从上天那里偷来的一样,不知道哪一天,老天又会从我这里收回去……” 石之轩抱着碧秀心,感到了她的不安,而他的脑海中则浮现出方才鲁妙子带来的消息——阴癸派祝艳影突然死去,江湖传闻为宁道奇所杀,而祝玉妍初登掌门之位,便宣布阴癸派隐世的决定。 玉妍,她同她的母亲感情极深,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会不会哭?一想到祝玉妍可能会哭,石之轩就难过起来。 …… …… 边不负如今的身体颇为虚弱,而祝玉妍心中惦念,每日午时都会运功到他体内,帮助他身体的恢复。如此,已经连续一个月,而祝玉妍也终于感到了边不负体内有了真气的影子,而后的八个月内,边不负便又重新开始修行天魔策,几乎是一点一点从头开始。虽然辛苦,却也没有放弃。除去练功的时间,其余时间,他便一心研修医术。然而,经过那日,边不负的性情却有了极大的变化。如今的边不负更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不羁浪子。无论见到谁,都挂着那丝笑容,而他本就绝美的面容上,挂着不羁的笑容之时,更有一种妖孽人间的感觉。 对于边不负的这种变化,祝玉妍自觉解释为——遭逢巨变,武功尽是,刺激过甚。 祝玉妍曾经问过边不负为何武功尽是,而边不负则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扯开,如此几次之后,祝玉妍便什么也不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比如。祝玉妍不会在边不负的面前提及杨令仪,边不负亦不会在祝玉妍的面前提及石之轩。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秘密,只是每个人都选择了缄默。 而在青州决战之日,祝玉妍决定以阴癸派认输来化解这场浩劫的时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二十年内,阴癸派必将避世。然而,即便如此,江湖上亦是不太平的。 “掌门,江湖正道中各大门派内部出了问题,纷纷整顿内务,自顾不暇。” 祝玉妍点点头:“虽是如此,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毕竟青州一战,死的正道中人不少。不乏各派中声望极高的长者。” “是。掌门……” “圣门内有何事发生?” “圣门中虽然对青州一战颇有微词,但是依旧臣服于我阴癸派。” 祝玉妍冷笑一声:“果然,对于圣门来说,力量便是决定一切。他们没有反水,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如今没有实力。继续密切监视,继续安、插人马。即便我阴癸派隐世,也要将圣门牢牢掌控在手中。” “是,还有……” 看到女弟子面色的犹豫,祝玉妍冷冷瞥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那女弟子心中一紧,只觉得害怕。是,经过青州一战,变的不仅仅是边不负,还有祝玉妍。遭逢大变之后,祝玉妍快速登位,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整合阴癸派内务,并用绝对的实力压制住圣门中因先掌门之死而不安分的其他门派。而祝玉妍的性子却越发让人捉摸不透,时不时透出一种狠戾和冰冷。教人看了,无端端有些害怕。反而是以前,冷冰冰的边不负却变得总是笑呵呵的,也越来越像勾人心魂的妖孽一般。 想到边不负,女弟子面色一红,再看到祝玉妍冷厉地盯着她,什么旖旎心思也瞬间没有了,只是颤声道:“是,是补天阁。” 听到“补天阁”三个字,只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祝玉妍的面容更是阴沉可怕,良久,道:“是吗?是何情况?” 女弟子咬咬牙:“是,我们查到补天阁已经有了继承人,据传是……是石之轩的嫡传弟子……” “可是叫杨虚彦?” “是!” 果然,祝玉妍闭了闭眼,当真是剧情不可改变啊。记得前世看的那部电视剧里面,石之轩是有一个弟子的,却没有想打最终还是出现了。所有的一切,倒真的如同剧情一般。而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而今向来当是讽刺又可笑! “掌门,我们需要杀了那个弟子么?” 祝玉妍摇摇头:“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 听到这句话,那女弟子顿时觉得如同大赦般,松了一口气,当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然而她走出大厅,心中正在埋怨都是雪嫣那死丫头,本来应该是她来汇报掌门的,但是一听到有“补天阁”的消息,便遁了,害她冷汗直冒。想到刚才的情景,她还心有余悸。 突然,远远走来一个红色的影子,她远远看着,尤其是来人的嘴角还挂着魅惑的笑,顿时有些呆了。 “哟,这不是桐嫣丫头么?” 桐嫣心一跳,却是再也不敢直视边不负的笑,连忙低下头说:“您就别逗我玩了。” “怎么?出了一脸的汗!”边不负抬起桐嫣的下巴,轻佻地挑了挑眉头,“看见美人皱眉,我可是会难受的。” 桐嫣几乎都快哭了,只觉得刚才是冰天雪地,如今就是烈焰火山,如今,阴癸派最高位上的两个人,都是磨人的主啊。 “边长老,您就别逗弟子了,在您面前,弟子哪里敢称美人啊。” 边不负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了多少次啊,不要叫我‘长老’‘长老’,我有那么老么?” “可是,您不就是长老么!”桐嫣觉得自己都快哭了。 “哎,你这丫头便是死脑筋。和雪嫣那丫头比起来,当真还是那丫头机灵些。” 一听到“雪嫣”两个字,桐嫣灵机一动,献媚笑道:“是啊是啊,还是雪嫣更讨长老欢心,弟子这变去找她,让她来哄长老欢心。” 桐嫣一说完,便逃也是的跑开了,留下有些发愣的边不负,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语道:“看来这张脸的魅力还是不够啊!” 这般想着,一抬头,却不知道祝玉妍已经站在了面前,心中一惊,只觉如果是以前,早就可以察觉了,而今……也罢,他收敛了情绪,笑道:“啊,师姐,您在这里啊。” 祝玉妍摇摇头:“不负,有何弟子玩闹的时间,还不如多用在练功上面。” 说到练功,边不负兴奋道:“对了,师姐,我便是过来告诉你。不过半年,我的功力便恢复了两分。如今想来,我果真是天纵英才,重头再来,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我就可以帮你做事了。” 祝玉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点了点头,边不负笑了笑:“对了,师姐,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婠婠会说话了。” “什么?”听到这话,祝玉妍眼睛一亮。 边不负感到祝玉妍的快乐,他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不过,师姐,她叫的第一个人可是我呢!” 这些日子以来,祝玉妍很忙,边不负又极为喜爱婠婠,在练功之余,也不将婠婠假他人之手,几乎都是由他来照顾。婠婠那孩子也是极为喜欢边不负的,听到婠婠开口说话,祝玉妍便迫不及待地抬脚便走,匆匆赶往后院。想到那孩子会说话,祝玉妍就感到激动。 祝玉妍赶过去的时候,婠婠孩子奶娘的怀中,祝玉妍接过孩子,婠婠一看到她,却是对着她露出了无齿笑容。哈喇子便从嘴角流出来,祝玉妍忙用手绢给她擦拭,随后进来的边不负对着奶娘挥了挥手,奶娘便自觉退了出去。 “婠婠,叫‘娘’……‘娘’……” 然而无论祝玉妍如何教,婠婠却始终不肯开口,祝玉妍有些气馁,尤其是看到身后对着她们笑得一脸温柔的边不负,有些气恼地将孩子递到边不负怀中:“真是的,她什么都不说,我才不相信呢!” 边不负也不生气,却对着婠婠一字一句道:“‘婠婠’,叫爹爹!” 祝玉妍身体一僵,道:“不负,你莫要乱教孩子!她应当唤你‘师叔’的!” 边不负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只是很快,便又笑了起来,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可是,师姐,对于婠婠来说,两个字的‘师叔’可是太难的了。我照顾婠婠这么久,她叫我一声‘爹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孩子还小,其他人又不会听见,等她晓事了,我便教她‘师叔’。” 祝玉妍一愣,似乎触动了某种心事,再看到边不负柔声哄着婠婠唤他的模样,心中一痛。是,师弟如此疼爱婠婠,可是婠婠的亲爹呢?想到这里,她冷笑。然而,婠婠,她的女儿,为了保护她,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婠婠相认的。 “好婠婠,好孩子,你就唤我一声‘爹爹’好了,就和刚才一样,哎,实在不行,一声‘爹’也行……” 边不负依旧不厌其烦地哄着孩子。不负,他,当真是喜爱孩子啊。想到边不负,顿时又是一阵心疼,祝玉妍也说不清楚,这种心疼是从何而来。心中一软,便想着,便随他去吧。 如今,便也是无人知晓的。 “爹……”突然,一声含糊的声音传来,却是‘婠婠’无意识地唤了一声。 “师姐,你听,婠婠真的说话了。”顿时,边不负高兴地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因为兴奋,脸上染了一层红晕。 显然,祝玉妍也听到这个声音,连忙走到边不负面前,接过婠婠,对着孩子兴奋道:“婠婠,叫我一声‘娘’呢?” 然后婠婠墨玉般的眼珠子只是转了转,便吐了个泡泡,睡了过去。 看着婠婠熟睡的模样,祝玉妍只觉得又可气又无奈:“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到底是谁家的啊……” 而边不负沉沉的笑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 …… “启禀掌门,山下有一个自称鲁妙子的人带着一个孩子要见您。” 桐嫣跪在门外,心中哀叹一声,该死的雪嫣,一告诉她这个消息,立马就跑得远远的,她又不得不来回禀这个事情。 “鲁妙子!”祝玉妍和边不负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来做什么?告诉他,阴癸派已经避世。” “掌门……他说,他有掌门想要的事,想要和掌门做一笔交易。” “交易?我和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他说他执意要见您,哪怕是硬闯。” “硬闯?”祝玉妍冷笑,是,鲁妙子当真是长见识了。不过,交易,倒也是很有趣的样子。 然而不等她说话,边不负便不耐道:“那就让他死在阴癸派好了。” 祝玉妍沉吟片刻,道:“桐嫣,你带他上来。我倒想知道,他同我有什么交易来谈。再说,当初,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也当是还了这一报好了。我绝对不要欠别人什么。” “是,掌门!” 知道边不负有些气恼,祝玉妍将婠婠递给边不负,吩咐道:“你好好照顾婠婠,我去会一会鲁妙子。” 边不负有些不甘心地点点头。 祝玉妍再见到鲁妙子的时候,心情很是微妙。尤其是这个人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交集,而偏偏又是江湖中不可小觑的一号人物。鲁妙子的身边带着一个极为漂亮的男孩子,祝玉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这个孩子,心中赞叹了一声。鲁妙子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清儿。” 杨清彦看到祝玉妍,乖巧地行礼:“您好。” 祝玉妍点点头,心中却道,倒是个好孩子,却是给鲁妙子当弟子,当真是浪费了。也不知道鲁妙子会把这个孩子教歪到什么境地。 “你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鲁妙子不言,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杨清彦,祝玉妍会意,拍了拍手,命人将杨清彦带下,房间内也只是剩下他们两人罢了。 “我是有事,但在说此事之前,我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碧秀心为之轩生下了一个女儿!” “你说什么?”祝玉妍全身一震,面色大变。 …… “当日,我对你的誓言,是出自真心;然而,今日,我对秀心亦然有了承诺。” “妍儿,对不起。你还有整个阴癸派,而秀心,却只有我一人了。” …… “对不起,妍儿。可是,秀心她不能受伤!” …… …… 对了,还有那个时候,比武的时候,碧秀心她下意识地护着腹部。 ……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祝玉妍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一黑,竟是站不住了,她的身子晃了晃,终究是站定了。看见了她如此失态,鲁妙子的嘴角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带着某种残忍:“是啊,祝玉妍。想你堂堂阴癸派的掌门,魔门阴后,可是,你遭逢丧母、丧妹之痛时。你的恋人却抛弃了你,抱着娇妻娇儿幸福安康。而你呢?祝玉妍,那么石之轩那样幸福,可你呢?碧秀心的女儿受尽石之轩的万千宠爱,而你的女儿却一出生便没了父亲……” “你说什么?”祝玉妍望着鲁妙子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杀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第101章 疯魔 “是吗?”鲁妙子浅浅一笑,却是胸有成足,“听闻祝掌门,新收了一名女弟子,然而这个孩子尚不足周岁。然而,我却记得,上次祝掌门还是祝姑娘的时候,曾经之轩一同来到我的梦石林时候,我便已经发现你怀有身孕。只是,时日尚短,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是,那个时候鲁妙子就发现了,只是,他根本不会说而已。 “而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他的脸上全是自信和得意,祝玉妍的面色几度变化,然而,就在鲁妙子的面色中,某个想法也豁然开朗。她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鲁妙子一眼,倏尔笑道:“原来如此啊,鲁先生,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却是让我知晓了一个事实——你对石之轩……” 她嘴角噙着的微笑,和大有深意的眼神,让鲁妙子的笑僵硬在当场,他定定地看着祝玉妍,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祝玉妍低语:“你比起之前,却是有很大的变化了。” “若再不改变,便等着别人来欺辱我么。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明白,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正因如此,那个时候,你明知道我怀有身孕,却不提醒我,也没有告诉石之轩。那么,现在你来说这话又有何意义?你其实是想借我的手来除掉碧秀心,因为她亦是你的眼中钉。不过,可惜,我却不想被别人当枪使。” “那孩子……你没有承认她的身份,便是不想让别人知晓她吧。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替你保守秘密。否则……整个天下,包括之轩,他便会知道祝玉妍和石之轩生下了一个女儿。我想,天下间想要杀死你女儿的便不计其数,即便阴癸派强大,然而你又如何能够做到算无遗漏。” 鲁妙子的话语里面已经有了威胁之意。是,若是其他的事,祝玉妍都不会在乎。可是,那关系倒婠婠,关系到婠婠的生命安全?不得不说,鲁妙子还真的是拿捏到了她的软肋,这个人,真不愧被称为“天下第一全才”。 祝玉妍冷冷瞥了鲁妙子一眼:“你是在威胁我么?”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使得她的目光更加集中,而其中透出的光带着冰冷。 鲁妙子摇了摇头。 祝玉妍冷哼一声,语气有些危险:“鲁妙子,我敬重你曾经救过我一命,因此称你一声‘先生’。既然你知道了婠婠是我女儿,我再不承认也毫无意义。我也不怕在你面前承认,我劝你莫要再威胁我。否则,到时候鱼死网破,我也是承受得起的。” 鲁妙子心道,祝玉妍果真是不好相与的,当下是收敛起其他小心思,正色道:“若此事则成,我绝不会再用你女儿之事威胁于你。我们的过往也一笔勾销。” 鲁妙子刚开始说话的语气,真的让她很不、爽,她本来便不愿意欠任何人事情,如今若是将此事一笔勾销。也是好的,一想到鲁妙子对石之轩的心思,祝玉妍便觉得有些恶心,却是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关联。当下,点点头:“好,我应你。你要我帮你做何事?” “我听说,天魔音有改变人记忆的能力。” 祝玉妍浑身一震,心蓦地抽痛了一下。是,天魔音的确有这个能力,以前她便知晓。可是,今日,由鲁妙子突然提出,祝玉妍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么一恍惚,便发现鲁妙子探究地看着她。祝玉妍当下收回动荡的心神,道:“此乃我阴癸派的秘密,却不知你从何而知?” 鲁妙子沉默不语。 祝玉妍也知晓不会从他口中得出任何消息,续道:“的确有此法,但是修改一个人的记忆太过残忍。你想要我帮你修改谁的记忆?” 望着鲁妙子沉沉的目光,祝玉妍若有所悟,微微有些惊诧:“莫不是刚才那个小男孩。” 鲁妙子点头道:“的确就是那个孩子,我想要给他一个全新的记忆。这便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 想到刚才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祝玉妍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婠婠,便将这份不忍强行压制下来。是,她是一个母亲,那些没必要的同情心却是不需要再有了。 “我可以答应你,只是那个孩子太小。如果此时为他改变记忆,他的心神是无法承认的。很可能会因为混乱而疯疯癫癫。不若七年后,你带他来阴癸派,我必实践我们之间的约定。更何况,我以前从未修行此法,也需一些时日来掌握。免得中途出岔子,反而得不偿失。” 孩子越小,修改记忆就更加容易,因为对幼时的记忆是比较容易模糊的。只是,他也明白,祝玉妍所说句句属实。况且,祝玉妍能够答应他此事。也罢,也罢,此后的七年,他定当好好教养这个孩子。一定将他打造成一柄最锋利的利器…… …… …… 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引得鲁妙子不惜拿出婠婠来威胁她?那么,他的身世一定不凡。只是,此时的祝玉妍已经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考虑这件事,可以说鲁妙子的到来,打破了她看似平静的外表。 她的脑海中始终只是回想着一句话: “祝玉妍,那么石之轩那样幸福,可你呢?碧秀心的女儿受尽石之轩的万千宠爱,而你的女儿却一出生便没了父亲……” 明明知道鲁妙子是故意挑拨激怒于她,但是祝玉妍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总是回想着这句话,就如同播下了一粒种、子,而它则在不停地生根发芽……如同藤蔓缠在心脏上,随着心脏的每次跳动,都在缩紧,直到窒息……祝玉妍望了望尚自睡梦中的女儿,心中愈发难受。却是转身走出房间,直接跳上一匹白马,策马而去。边不负追出来,便看到祝玉妍绝尘而去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安。 “她定是去无漏寺寻之轩了。”鲁妙子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在马房前站着,遗世而独立。 边不负怒极反笑:“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告诉她,碧秀心为之轩生下了一个女儿,极尽宠爱。” “你……” “我却也看不得你如今这副模样,明明心里面爱着祝玉妍,却又恶心的扮演她的‘好师弟’!” “总比你好,却和狗一样跟在石之轩的身后。” 听到“狗”这个字,鲁妙子的面容涨得通红,却突然觉得无论边不负如何改变,这张犀利的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他以前真是瞎了狗眼,才会觉得边不负可爱,如今,还好,还好有石之轩…… 边不负却是不再看鲁妙子变化无常的面容,径直跳上了一匹马,跟着追在祝玉妍的身后,往无漏寺而去。 风自耳边呼啸,也让边不负更加不安。 妍儿,一定要等他到……前往不要妄自冲动,而他却有一种极度的不安,有大事便要发生了…… …… …… 碧秀心抱着怀中的孩子,石之轩在她身侧,看着碧秀心抱着孩子的样子,原本冷酷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柔情。 “之轩,你看,青璇又对我笑了。”自从石青璇出生后,碧秀心的身上更多了尘世气息。若说以前的她是清丽出尘的世外之人,那么如今便和普通宜室宜家的妇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石之轩看着碧秀心温柔抱着石青璇的模样,突然额头一阵疼痛,一下子,感觉碧秀心和石青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听不见,看不清了。 “之轩,之轩!” 清醒过来,便对上碧秀心担忧和关心的模样,她忧心忡忡:“你可是……” “无妨,你照顾青璇。我去练功!” 碧秀心点点头,石之轩亲了亲石青璇的额头,便转身向练功室走去,将自己完全隔离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邪帝舍利也在同一时刻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明明知道邪帝舍利的力量,他越来越没有办法控制,但是它就是有一种魔力,让他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释放邪帝舍利的力量,很快,石之轩便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 …… 即便石之轩如此说,碧秀心始终放心不下,她抱着石青璇,却是走到了无漏寺外,对着一个扫地的僧人行礼,恳求道:“大师,若有一日,我出事了。请您将我我的孩子送到慈航静斋。” 那僧人望着碧秀心的眸子里有着怜悯和同情,最终点了点头,却是继续在扫地。然而,他的扫把明明要落在地上,落叶却突然被旋风激起,在空气中旋转。待到叶重新落在地上的时候,碧秀心看到了身着黑衣,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的祝玉妍。 是,自祝玉妍继承阴癸派的那一刻起,她便脱下了那一身妖娆的绯衣。她所有的梦想和最后的念想都从那一刻起结束了。 碧秀心想,这一日,总算是来临了。 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本来以为自己会暴怒的祝玉妍,却平静下来了。碧秀心对着扫地僧恳求道:“如此,就拜托您了。请您先回去吧。” 那僧人拿着扫把,默默离开。空空荡荡的无漏寺原本在深山当中,来人极少,如今,却又显得更加空旷。 “你为他生下了女儿?”祝玉妍感到自己没说一句话,都干涩不已。 “是,我爱之轩。” “可是他却背叛了我。” 碧秀心不语,低声道:“你可知道,每次我遇上之轩的时候,他的处境都很危险。”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是在美女救英雄吗?还真是老土的剧情呢!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真的很讨厌你。那一日,我们没有分出胜负,今日,在这无漏寺,我们不如再来一次。” 碧秀心下意识地转头望了望身后,那里,她的女儿和最爱的男子都在那里。他们在那里,真好。而她,当真要今日来一个了断了。 或许,这便是宿命。 …… …… 慈航静斋,兰若蘅将手中的拂尘交到了梵清蕙手中,正色道:“日后,慈航静斋的重任便要由你承担了。” 梵清蕙跪在地上,双手接过拂尘,举过头顶,对着兰若蘅扣头道:“是,师傅。” 兰若蘅示意她起身,这些日子来,江湖上发生了很多事,各大门派几乎都重新进行了清洗。当日,祝玉妍果断的决定,既让阴癸派以光明正大的理由隐居起来,又使得武林正魔两道再次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清蕙,当日祝玉妍作出退让,本是形势所逼。为师担心,将来有一日,阴癸派必将卷土重来。二十年约战依旧会举行,你需要寻觅一个资质极高的女孩来悉心教养,二十年后莫要输给阴癸派。” “是!” 虽然,这次青州之战,看似慈航静斋赢了,但是依旧失掉了面子。虽然,已经将碧秀心逐出师门,然而当日发生的事,也足以让慈航静斋成为武林的笑柄。那种事情,却是再也不能发生了,慈航静斋的声誉此后便落在她的身上了。 “为师,如今最放心不下的是秀心。” 说到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兰若蘅神色颇为复杂,本是寄予厚望的孩子,后来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石之轩便是秀心之劫,这一劫,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了了。虽说将她逐出了师门,但到底心中不忍。那石之轩,为师虽然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却也看得出,早已魔、根深重。只怕,终有一日,会伤害到秀心。若将来有一日,你能帮她的便,帮帮她。” “是,弟子谨遵师命。” “从今日起,你我师徒之情也就此结束了。他日,莫要再以为师为念,当将天下苍生、武林正道放在第一位。” “是,师傅!” 兰若蘅此话便已经有了诀别之意。兰若蘅一心修道,早已有了四处云游,问道苍生,只是心中一直有牵挂。今日,将慈航静斋的重任交到了梵清蕙手中,也算是了了一个尘缘。而碧秀心,也罢,那孩子认定的事,便绝无改变的。她转身,向外走去,这一次,便是与尘世的最后一点羁绊也斩断了。 望着兰若蘅决绝的背影,想到幼时师傅的教诲,梵清蕙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对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力地喊道着:“师傅……” 然而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 …… 祝玉妍压着碧秀心,碧秀心仰倒在地上,反手撑着身子,而天魔斩正放在她的脖颈上,嘴角流出鲜血。祝玉妍的冷然望着她,碧秀心道:“你赢了……我输了,你可以杀了我……” 祝玉妍眼眸一沉,她盯着碧秀心的面容,想从她的眼中看见哪怕一丁点儿的恐惧,然而,那里面却是对死亡的一种坦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哇”!突然,孩子的啼哭声一下子传来,祝玉妍和碧秀心同时面色一变,祝玉妍立时跃身,奔向里屋,碧秀心紧紧追在她身后,最终却也是慢了一步。祝玉妍手中死死抱着石青璇,那孩子啼哭不已,而祝玉妍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碧秀心极为担心孩子,但是绝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就怕刺激到祝玉妍让她对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生得可真像石之轩……”祝玉妍口中喃喃,这孩子养的极好,面色红扑扑的,和她的婠婠一样,是,当然好啊,不像她的婠婠,或许是怀着孩子时候奔波过多,受刺激过多,又或许是早产的缘故,身子不太好。如今,即便有边不负的悉心调养,却是小小的婴孩,便开始喝药,祝玉妍总觉得心疼不已,尤其是看见怀中这个健康的孩子…… “这便是石青璇么……” 碧秀心听见祝玉妍说话,心中一紧,却也顾不上为何她会知道孩子的名字,忙道:“祝玉妍,你要杀我可以,但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祝玉妍一听,自嘲地想,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便是一个连婴孩也不会放过的魔女么,她便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祝玉妍忽然感到有一丝疲惫:争又有何用?她望了望还在啼哭的孩子,还有她着急的母亲。试想一下,如果有人这样威胁婠婠的生命,她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吧。只是,他们连孩子都生下了,自己…… 正当祝玉妍想要放下孩子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快速地掠身进来,祝玉妍一挡,甚至下意识地护着孩子,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出现了破绽,孩子被夺走的同时,被那人一掌击在胸前,自己退后了几步,坐在床上,她愣愣地看着石之轩抢回了孩子,将她放回碧秀心的怀中,而碧秀心感激而深情地望着石之轩,而石之轩却用憎恨地望着她…… 多久没有看见石之轩了,他的面容依旧俊秀完美,带着一种强者的霸气,然而此时,这人却戒备地望着她。 忽然,祝玉妍很想笑,是啊,就在刚才,她还想过,就这样罢了吧,然而就在下一刻,当石之轩伤她的时候,毫无手软,而他们站在她面前,这个画面,当真是刺眼得很啊…… 凭什么,凭什么? “你来这里做什么?”石之轩皱了皱眉眉头,身体微微颤动,似乎是因为愤怒。 而在一旁的碧秀心则知道,石之轩看见祝玉妍是开心的,此时的石之轩又是不太正常的,他每次在练完邪王舍利的武功时都会充满煞气。每次,都是她用笛声安抚他。而今天,石之轩恐怕是被打斗声和青璇的哭声打断了他的练功,所以,这个时候的石之轩是危险的。他正在努力压抑魔气。 “哈哈哈……”祝玉妍讽刺地望着石之轩,“哈,我来做什么,自然是来看你们双宿双栖的。可是,怎么办呢?石之轩,我看见你们这么相爱,可真是觉得刺眼得很,真的很想破坏掉呢?” 祝玉妍笑得一脸魅惑,而她随手拿过碧秀心放在床上的玉笛,染了丹冦的指甲有着妖艳的美,玉指一点一点拂过玉笛的孔洞:“石之轩啊石之轩。你只知碧秀心善笛,你是薛春的时候听我吹过洞箫,那你可曾知晓,我的笛声也是极美的。今日,我便让你听听我的笛声吧。” 她的眼中露出少女一般的狡黠,偏偏又带了妩媚的魅惑,笛放在她的口中,笛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与碧秀心的笛声极为不同,是热烈的,带着燃烧一切的火焰,可以引出人内心暗藏的魔鬼,而祝玉妍,便是那个可以诱出人潜藏在深处欲、望的魔女。她的笑显得朦胧,她的面容却是如同彼岸花一般娇艳…… …… …… 在她的笛声当中,石之轩站在那里,整个身体几乎都燃烧了起来,碧秀心一见,心知不妙,刚要用手去拉石之轩,想要唤起她的理智,然而,却被石之轩用力挥打而去。笛声之中,祝玉妍的身子似乎化成了千万道,团团将他围绕。而她的脸妖娆而魅惑,石之轩想要杀掉这个罪恶的源头。然而,当他毁掉那一个身影之时,却只是扑空,那里什么也没有。 而祝玉妍脸上又多了另外一种神色:深深的嘲讽。 那种神色几乎逼疯了石之轩,他发疯一样想要毁掉祝玉妍的每个身影。 好痛苦,全身都在痛,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只知道,祝玉妍便是那个魔女……杀了她,杀了她…… “啊——” 突然,碧秀心的惨叫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笛声的戛然而止。石之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想要毁掉的是那个魔女,但是为何,为何此时倒在他掌下的会是碧秀心。碧秀心的额头流着血,原本红润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石之轩抱着碧秀心缓缓倒下的身体。 而祝玉妍站在那里,亦淡淡看着他们。 她的心,也早已经死去了。 “秀心……” “之轩……”碧秀心张了张口,血流了出来,“之轩……” 石之轩感到怀中人生命的流失,心中充满内疚和一种痛楚:“对不起……” “之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看,这便是邪帝舍利……它可以迷失一个人的心智……杀死至亲至爱之人。之轩,今日,你可以杀了我……若他日,你会不会杀了青璇呢……” “答应我……毁掉它……” 祝玉妍听到碧秀心的话,心中却是在冷笑,刚才她看得一清二楚,是碧秀心自己冲到石之轩的掌下的。原来,恐怕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她用死换来的一个承诺。 碧秀心的筹码是她的命、石青璇的命,还有石之轩的内疚。 赢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邪王了! 碧秀心,当真是伟大得很啊! 祝玉妍意识到,或许真正输的那个人是她。 第102章 疯魔(2) 这一刻,祝玉妍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然而便在片刻之后,石之轩突然抬起头来,深深地盯着祝玉妍,那眼中有着深深的恨意和腾腾杀气。石之轩突然放下了碧秀心,他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在他的身侧,邪帝舍利忽然围绕着他旋转了起来。而石之轩步步向她走来的脚步声中,祝玉妍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当邪帝舍利围绕着他的身子旋转起来的那一刻,石之轩的身上仿佛就已经被魔气所缭绕,在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应有的感情。 无情、冷酷! 然而,他的身子动了起来,却是对着祝玉妍毫不留情地拍出。 祝玉妍身子本能一转,房间的门已经被巨大的力量碎成了齑粉。 此刻的石之轩是疯狂而危险的。祝玉妍起身想要离开,脚下一紧,却是被石之轩抓住了脚踝,几乎碎掉她的踝骨,然而让祝玉妍最为心痛的不是身上的痛,而是石之轩——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祝玉妍手上的缎带也在同一时刻缠住了石之轩,趁这一机会,祝玉妍挣脱了石之轩的牵制,而她亦然失去了逃离的时机。石之轩,封锁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祝玉妍突然感到一种心灰意冷,她站在石之轩面前,渐渐冷静下来,脸上有着倨傲和痛楚,一字一句道:“石之轩,你当真要杀我么?” “哈哈……”石之轩挑了挑眉头,身上全是暴戾之气,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你是个漂亮的女人,我闻到了你身上鲜血的味道。” 只是,这一句话,祝玉妍便变了面色,邪帝舍利散发出的暴戾之气几乎席卷了整个无漏寺,让天空都似乎变得昏暗起来。祝玉妍意识到,这样子的石之轩很不对劲。不等她回想,下一刻,石之轩又再次向她攻来。祝玉妍双足一点,在空中转身回旋,却是跃至了石之轩的身后,石之轩也几乎在刹那间便转身,祝玉妍当真一刻也不敢懈怠。 不正常,真的不正常,如今石之轩比起之前,强了太多。 或者便是邪帝舍利。 “石之轩,你不要被邪帝舍利所控制!” 是,想到那个传闻,祝玉妍顿时变了脸色。本来对于石之轩是又爱又恨,即使他背叛了她,让她伤心欲绝,然而也忍不住爱他。然而,此时,在知晓这个可怕的事实之后,竟然对他是忍不住的担心—— 一旦被邪帝舍利所控制,那么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 …… “妍儿!”边不负追着感到了无漏寺,便远远看见了一幕让他心神俱裂的画面:石之轩的手在空中快速地结印,那是不死印法的手印。然后强大的力量击向了祝玉妍,她手中的“红袖招”在空中碎成了几段,而祝玉妍的身子摇摇欲坠,却是硬生生受了石之轩的不死印法。 边不负站在那里,只觉得心胆俱裂——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面前的一切似乎都很缓慢。 他看见了在空中慢慢飘下了碎片,看见了祝玉妍的身子无助如风中残烛,一点一点倒下,而这一刻的边不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能做。还是那样的无助,他是这样的痛恨着自己。 然而,在以后的二十年里,这个场景成了边不负永远的噩梦,他不止一次的梦到这个画面,醒来之时,冷汗涔涔,那种无助和绝望! 边不负抱住祝玉妍,只见她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满,然而那双眸子却死死盯着石之轩,然而石之轩却在笑。 一种嗜血的笑,那双眼睛,如同昆仑山觅食的雪狼。 不死印法再一次在空中结印,边不负紧紧将祝玉妍抱在怀中,将她护在怀中。而祝玉妍空洞地目光落在空中,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如此,便让我挡在你的身前吧。 “哇哇……”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当这哭声响起的时候。石之轩站定在当场,全身的暴戾之气似乎都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他站在当场。他刚才做了什么,他睁开眼睛,忽然看见祝玉妍全身染血地躺在边不负的怀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他做的吗? “啊!”他对天长啸一声,不,他不可能伤害妍儿的。 边不负愤恨地望着几乎崩溃倒地得石之轩,起身抱着祝玉妍离开了无漏寺。 妍儿,以后我们离这个人,离这里,远远的。你的江湖,以后,我陪你一起走! 石之轩望着边不负抱着祝玉妍远离的身影,心痛如斯,泪水却是落了下来,他——石之轩,第一次落泪了。 在今天,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碧秀心,还有……祝玉妍…… 再也承受不住这种打击,石之轩眼前一黑,却是昏了过去。 …… …… 当一切声响尘埃落定之后,一个扫地僧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石之轩,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走到房间内,碧秀心却是失去了生命,他悲悯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叹息一声道:“贫僧定不负女施主所托。” 他走过去,抱起尚自哭泣中的女婴,那女婴躺在他怀中,似乎是感到了亲人的离去,哭得小脸通红,扫地僧抱着女婴,一步一步走出了无漏寺。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鲁妙子,鲁妙子看见他,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怀中的女婴,然后眼中满是憎恶。然后,快步走进了无漏寺…… …… …… 祝玉妍躺在那里,几乎丧失了整个灵魂,似乎只是剩下了一具躯壳。边不负的银针,在她的身上快速的扎下,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身上的汗一点一点滴下。不,不会,妍儿,不要放弃啊。不要…… …… …… 祝玉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裸、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长发飞扬,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手中却拿着书本。是了,那是自己的前世,她翻开书,婆娑着第一页上面的三个字——“程芷琦”。 程芷琦,她口中呢喃着这三个字,却觉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然后,身上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是整片整片的桃花林,这是阴癸派。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桃树之上,手中握着一个桃子,巧笑嫣然。而树下,则是一个小小女孩,漂亮而精致,她抬头,倔强地望着她。 树上的女孩子看见她生气的模样,笑得更加开心了,她说:“想吃吗?自己来摘啊……” 然后,是女孩子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是了,她想起来了,这些都是她。 然而,离她又是那么远,她一点都不快乐,全身都是痛,真正的痛,不仅仅是在身上,而在心上——“石之轩”,这三个字,刻在骨子里爱他的名字。无法忘记,无法忘记,又怎能甘心? 突然,她睁开了眼睛,即刻对上一双美丽担忧的眸子,那是—— “不负……” 看见她睁开眼睛,边不负的脸上立时被狂喜所代替,他下意识想要拥抱祝玉妍,然而却被祝玉妍冷冷推开。 “师姐……”他有些愣住。 祝玉妍神情淡淡的,似乎都什么都失去了兴趣,这种变化让边不负心惊——让他想起石之轩重伤祝玉妍时候的模样——空洞绝望。 “呵呵……”祝玉妍冷笑了几声,“不负,你说,难道我阴癸派就一直要任人欺凌么?石之轩当真以为我阴癸派是好欺负的么?不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昏迷了多久?” 听到祝玉妍提及“石之轩”三个字,边不负脸上出现一丝黯然和痛楚,“师姐,你昏迷了七天。” 七天,难怪感到全身无力还有疼痛。 “我一直很担心,石之轩,失踪了。无漏寺中没有一人,我们离开之后,石之轩也失踪了。另外鲁妙子带着那孩子也早离开了。” 祝玉妍点点头:“鲁妙子,他会来的。他还等着我帮他一个忙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祝玉妍突然露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这笑让边不负的心漏掉了一拍。 “不负,你说,石之轩最在意的其实是他的野心。如今,死过一回,我算是全明白过来了。”祝玉妍讽刺一笑,“他明知修炼邪帝舍利的武功,可以让自己走火入魔,但是依然做了。这是他太过自负。我以前一直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如今,我却是全明白过来了,他要的就是一种将所有人和事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他不愿意有任何事超过他控制的范围。或者说,他便认为游戏人间是他最大的乐趣。而在这些乐趣当中,他最喜爱的应当是玩弄整个武林江湖,不负,你说,若我将他想要的全夺过来,他会怎么样呢?他想要的,我便毁掉,那有如何呢?” “师姐!”边不负震惊地望着祝玉妍,不一样了,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负,为何如此惊讶。”祝玉妍笑得一脸邪气,眉梢向上,说不尽的风、流魅惑,“如今,这便是我想要的。毁掉他想要的,我便开心了。这便是我祝玉妍的愤怒和报复!” 见她为他人痴狂、为她人神伤,边不负只觉心痛如绞,然而,面对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最终,他将所有的苦楚咽下,温柔地望着祝玉妍道:“师姐,无妨,我一直都在这里。你想要的,便是我想做的。你想做什么,我便一直都支持你,便是了。” 祝玉妍心中一动,只觉边不负这个师弟是极好的,恐怕当今,也只有他才是真诚对自己的。心中一暖,道:“多谢你,不负!” …… …… “爱妻碧秀心之墓”! 望着石碑上刻着的字,石之轩的手指一点点拂过,那种无力和悔恨,盈满胸口。脑海中,浮现出碧秀心温柔如水的模样,他很清楚对于碧秀心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却有着深深的内疚和感激。在她的身侧,是一种真正的安心。 “之轩,你……”看见石之轩不言不语的模样,鲁妙子有些着急。 石之轩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用手指描绘着上面的字,良久,方道:“你那日,当真没有看见过我女儿么?” 鲁妙子心中一跳,摇摇头:“不曾!” 石之轩眼中一黯:“也罢,若她在我身边,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她。就如同伤害秀心和……” “之轩,你之后有何打算。不如,你同我一起隐居江湖,我必然会想到办法抑制你身上的魔气的。” “不必了。”石之轩自嘲一笑,“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明白。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我打算将我自己冰封起来,二十年后,我身上的魔气便会被化用成我的内力。到时候,再也不会被邪帝舍利所控制。” “二十年!”鲁妙子一急。 “也许,也用不到那么多年,谁知道呢?” 知道无法改变石之轩的心,鲁妙子即便心中难过,也只没有任何办法,当下道:“之轩,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女儿。可是,你打算去何地冰封自己,至少也让我知晓。” “自然是一个至阴至寒又难以找到之地。” 石之轩的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天下至阴至寒之地么?难以找到之地?”鲁妙子口中呢喃。 这一冰封,会是多少年,下一次,当他醒来之时,这武林,这江湖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 …… 第103章 流年 多年前,青州一战,江湖武林中,正魔两道之争几乎偃旗息鼓。 阴癸派中,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如此花开花落,亦不知多少个春秋。祝玉妍看着此时又开的花,心中感慨万分。那年之后,改变了的到底又有多少人。然而,她无数次的庆幸当初作出的选择,若是没有当初的退让,又何来这些年来的休养生息?遥想当初,无论怎样的艰难困苦,如今都是一步一步熬过来了。 这些年来,阴癸派的大门紧闭,只除了践行鲁妙子之约。犹记得,数年前,鲁妙子带来了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那孩子的性子当真有些过于冷淡了。祝玉妍依约用天魔音修改了那孩子的记忆。到底,心中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将他的记忆封死,却是留下了某种契机。鲁妙子,那人阴阳怪气,必然又有什么阴谋诡异,也当时给自己留了一手吧。 那一年,她收了两个女弟子,单美仙和一个叫雪纱的女孩子,那两个孩子天资颇高,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然而…… “咯咯……”一阵笑声传来,祝玉妍抬头,看见桃花林中此起彼伏的少女,她荡着秋千,在桃花林中穿行。即使隔得很远,都听见她快乐的笑声。想到那个少女,祝玉妍心中一片柔软,想想,也是多日没有看见这孩子了。 如此想着,祝玉妍缓缓走入桃花林,却见面前绯红色的影子一闪,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女赤足跑到她的面前,脸上红扑扑的,却是带着一种灵动和娇俏,声音亦是软软蠕蠕:“师傅……” 这声音却是让她的心也跟着融化了。 “婠婠,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赤足。” 婠婠撇撇嘴,不以为然,声音里也带了一丝娇气:“师傅,人家就喜欢赤足嘛。” 听见婠婠的话,祝玉妍只是觉得无奈,面对这孩子的时候,心从来都硬不起来。而看见她,似乎就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就如同是自己的影子一样。 “师傅,弟子听说慈航静斋那群女人又在江湖上折腾了。可真是烦得很啦。弟子,想要去江湖上走走,这么多年了,也不要让江湖上的人只知道慈航静斋,却忘记了还有我们阴癸派的存在。”婠婠脸上露出一个调皮和得意,“再说啦,虽然我们阴癸派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也是圣门中第一门派。可不能让正道中人以为,我阴癸派当真是无人呢!” 婠婠眼中流露出向往和羡慕的神情,婠婠性子活泼,一直都没离开过阴癸派,对江湖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婠婠双手合十,撒娇地对着她晃动着手:“拜托拜托啦,师傅,我真的好想好想出去看看。再说,中原武林也有我阴癸派的秘密据点啦,我不会有事的。” 祝玉妍点点头:“也好,你也应当去走走了。” “哦,太好了,师傅!”婠婠开心得跳了起来,脸上全是兴奋,“师傅,你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傻丫头!” 祝玉妍望着婠婠的眼中有着温柔,真是快啊。当初,孩子襁褓中的孩子,如今已经亭亭玉立了。而自己的面容,或许是修炼天魔*的缘故,几乎和十多年前没有变化。只是,那种单纯的快乐已经不在了。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的心早已经沉淀下来了。看见面前快乐的婠婠,祝玉妍忽然想到婠婠的命运,心中掠过一丝焦急和杀意,突然脱口道:“婠婠,若是你将来见到一个叫徐子陵的男人,便杀了他!” “徐子陵,他是谁啊,为什么要杀他?” 等到婠婠问出这句话,祝玉妍便后悔了,或许是关心则乱,其实她不应该说出这句话,说出此话,不是让婠婠对他更好奇了么?当下,有些后悔,想到婠婠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有些悲伤地摇摇头:“婠婠,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但是,若你不照做,我会很不开心的。” 虽然婠婠很迷惑,但是看见祝玉妍蹙眉的模样,几乎就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师傅,你放心吧,我不问为什么,我看见他,将他杀了便是!”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到江湖上行走,一定要万分小心。” “是,师傅!” …… “谁要到江湖上行走么?”突然,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传来,婠婠恼恨地转头,便看见一身红衣的边不负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的“勾人”。 婠婠一看,却是双手一推,用劲想要将边不负退走,心道,这个妖孽,又摆出这个模样勾引“师傅”。然而,无论她如何推,边不负都是纹丝不动,始终含笑望着她和祝玉妍,婠婠咬咬嘴唇,道:“讨厌,你走开,你走开!” “婠婠宝贝,怎能对师叔如此说话呢。师叔可真伤心呢!”边不负捂了捂胸口,故意做出伤心绝望的模样,眼睛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当真带出点点“梨花带雨”的味道。婠婠更是不爽,更加用力推他,“讨厌,讨厌!不想看见你!” 祝玉妍看见他们有些头疼,明明以前小时候婠婠很是黏着边不负,二人关系极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就好像是婠婠突然之间看边不负很是别扭一般。 当下,摇摇头道:“婠婠,不可对师叔如此说话。” 婠婠有些委屈地望着祝玉妍,然而在祝玉妍眼中看到了认真,当下也不甘不愿地放开,恭恭敬敬地道:“师叔好!” 婠婠的模样很恭敬,但是眼睛却透出了自己的情绪,边不负觉得好笑,也不猜穿,却是用手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好,真是好师侄。改日,师叔送你几件宝贝。” “我才不要,师傅送我的已经很多了。”婠婠把脸扭到一边,却是看见祝玉妍转身离开了。 边不负一愣,似乎正要追上去,却是被婠婠死死拉住。 “婠婠宝贝,你又要做什么啊?” 只见婠婠脸上堆满献媚的假笑:“啊,师叔,你不是要送我宝贝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走,我们去选选。” 明明知道这丫头的这声“师叔”叫的很是不情愿,但是一看到婠婠脸上祝玉妍的影子,心道,真是拿这两母女没有办法。无奈叹息一声:“好吧。” 当然,他自然没有注意婠婠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狡黠。 “婠婠宝贝,刚才我听见谁要去行走江湖了?”边不负看似随意地问,“难道是师姐么?” 婠婠用手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了!” “你!”边不负一愣,心中担忧,却是用衣袖作出潸然欲泣的模样,“难道你要抛弃你亲爱的师叔我了么?” “妖孽!”婠婠暗骂一声,脸上随即堆起假笑,“当然不是啦,亲爱的师叔,我只是想去江湖上玩玩。还有啦,我知道师傅不喜欢慈航静斋,就顺便找找他们的麻烦咯!” 边不负眼中露出一丝狡猾:“慈航静斋,那群女人嘛,我自然也是不喜欢的。” 很明显,他们两个想到了一处去,彼此对着一脸坏笑。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必然会发现边不负和婠婠使坏时候的神情有着惊人的相似。 …… …… 等到边不负将几件兵器和一些炼制的药草给婠婠之后,便来到了祝玉妍的房门前,敲了敲门。等到祝玉妍让他进去,他已是一脸正色了。 “师姐,你当真放心婠婠那丫头一个人去江湖么?” “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祝玉妍说这话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七老八十的感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负,我知道你疼爱婠婠那个孩子,我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便是了。” 边不负望了望祝玉妍,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你当真不打算认下婠婠那孩子么?” 祝玉妍的笑意凝结在嘴角,她摇了摇头,有些难过:“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保护她,然而到了最后却已经习惯了以师徒相称。不知为何,习惯了,几次到了嘴边便又无法开口了。我害怕,婠婠会问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当年的事,我却是不想再提及。” 边不负苦笑一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忘记么?如今这样的生活不好么?为何还要苦苦纠缠于过去发生的事情?” “忘记?”祝玉妍细细咀嚼这两个字,却感到讽刺,“怎能忘记?那些侮辱和背叛,却是要换回来的。当初的执着,到了最后却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如果,放下,我便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撑着我走下去。” 祝玉妍的眼中出现一丝迷茫,而边不负看见她这样的神色,心疼不已,想要出口的那句——“还有我?”却是又硬生生忍住。 正如祝玉妍所说,有些话,几次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我还是放心不下婠婠那孩子。我想暗中去保护她。” 祝玉妍神智边不负对婠婠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如今,他说这话,让祝玉妍心中一滞。一抬头,便对上边不负深情的眼眸,心中更是酸痛不已。这么多年了,边不负对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甚至,自己也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然而,脑海中又有什么在不停地叫嚣着,不可以。叫嚣着那三个如同魔咒一般的名字——“石之轩”!是,她忽然有些悲哀地想,或许这一辈子就逃不开,“石之轩”这三个字的魔咒。 她一狠心,转过头,不去看那双让他动摇的眸子,当下道:“如今天下也不太平,恰逢乱世,婠婠虽然天资聪颖,但是江湖经验不足,有你在,我便也是放心的。” 又是如此么?边不负有些黯然地想,每次祝玉妍都要逃避他对她的感情。罢了,罢了,原本只要守在她身边,便足够了。 边不负点点头:“我会去慈航静斋一探,看看我们婠婠宝贝命中注定的对手是个什么样子。那群尼姑最近都在想尽办法查探我们阴癸派的事情。” “也难怪,如今梵清蕙带领下的慈航静斋羽翼渐丰,自然也就打起我们的主意来了。这个江湖,也平静太久了,很快,便有新的波澜了。” 还有记忆中,那两个即将震惊武林的双龙——寇仲和徐子陵! 第104章 昆仑雪(1) 想到寇仲和徐子陵,就想到了石青璇……石之轩,碧秀心,那些过往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她的脑海当中一一闪现。随着这些往事,她的面容也愈发苍白,边不负担忧地望着她,最终也只是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他黯然神伤,却是明白此刻的祝玉妍不需要任何人,他默默转身走出祝玉妍的房间,却是径直走进了冰窖。那里,沉睡的少女,容颜数十年如一日。沉睡将白溶钏永远定格了她的青春岁月。 “我曾经答应过旦梅师姐照顾于你,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却是你一直在静静听着我的心事……白师姐,有时候我却是在想,如果这般下去,也是好的。只是,仍旧是不甘心啊……”边不负嘴角露出一丝自嘲,却是让他的容颜更多了几许愁绪和令人望之心疼的悲绝,“若是不曾拥有,也便是一种奢望。世间最可怕的便是曾经拥有却失去,近在咫尺却无可奈何……有时候,我看见婠婠那孩子,我喜欢那孩子,真心疼爱她。可是,一想到她是石之轩的女儿,仍旧是有一种恨和痛。如果她是我和妍儿……罢了,这些终究是奢望。白师姐,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能够让你苏醒的方法,只是如今还差了两味药引。此次我下山,便为你取来这两味药,不久之后,你便会苏醒了……” 白溶钏的面容苍白如雪,然而这份苍白,却为她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韵致,就如同。想起记忆中银发白衣的少女,边不负心中一痛,却是转身离开冰窖,就在边不负转身的刹那,白溶钏的眼角亦有泪水落下。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任何感知的啊。 真的,好想好想醒过来。那一年,她也是如此和她离别,却再也没有回来。这么多年了,与她相伴最多的人便是他,而今,却是连他也是来离别的么。。。不,不要!她清楚地感知到这么多年来他的喜怒哀乐和矛盾痛苦,不要就此别离,不要和她一样一去不复返,不,她要醒过来,她一定要醒过来…… …… …… 然而,正当边不负走出冰窖,待要出发之际,一道黑色的影子却从身旁掠过,那身形,分明便是祝玉妍,然而,边不负却已经感到了祝玉妍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却是想也没有想,飞身跟在了祝玉妍的身后,然而,很快便失去了祝玉妍的踪迹,身后是远远落后在祝玉妍身后的女弟子。 “发生了何时?”边不负一把抓住一个女弟子的手,或许因为疼痛,那女弟子倒抽一口气,然而对上边不负沉沉的眼眸时,只得咽下所有的委屈,道,“昆仑山那边传来消息,宁道奇现身。” 昆仑山,大光明顶,宁道奇。 边不负倒吸一口气,蛰伏近二十年的大明尊教也忍不住了么?为何事情却发生得这么巧。婠婠刚刚下山,这方,就传来大明尊教宁道奇的消息。将祝玉妍调走,其中,又会有什么样的阴谋,可是同慈航静斋有关?边不负想了想婠婠,又想了想躺在冰窖中沉睡的少女,叹息一声,在他心目中,果然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抵不上祝玉妍的一丝一毫。当下,却是对着那女弟子耳语道:“美仙,潜伏在我宗门的棋子开始启动了,在我和掌门回来之前,你将此事处理好,把握好一个度,莫要打草惊蛇。” 听到他的话,单美仙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师叔放心,弟子必然将此事办好。” 边不负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句,当下顺着西北方向追击而出,却在三日之后,终究追上了祝玉妍。那是正值夜晚,祝玉妍坐在篝火之旁,安静地望着燃烧地火焰,等到边不负走进了,方才看清她面容上的迷离……祝玉妍的这番模样,在这么多年间,他却是常常看见,他走到她旁边,坐下,同她一同坐下,静静陪着她,很多时候,他也就是这样毫无存在感的陪在她身边。 “那些人放出宁道奇的消息只是为了将你引出去。” 听到他说话,祝玉妍也不看他:“我知晓,只是,这昆仑山却也是要去上一次的。” 沉默半晌,边不负忽然道:“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踏上昆仑。” 听到这样的话,祝玉妍才偏头看他。夜空之下,边不负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暗,印着火光,有一种颓废中带着致命诱惑的美,而他的眼神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不负,他要死了。” 边不负闻言,浑身一震,却是倔强地咬着嘴唇。 祝玉妍静静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江湖上人人皆知我痛恨于宁道奇,近二十年来,他销声匿迹。他那样的人,或许早就去寻找他所谓的‘道’。我恨他,却也知晓,我永远无法杀了他。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便知道。放出这个消息的人,的目的不是我,而是你。 “这些年来,大尊独居昆仑山,即便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也极少能见到他。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便知晓,他应当是大限将至。他想见的人是你啊,不负……” “不!”一想到当年发生的事,边不负几乎浑身都在发抖,是,他何尝又不知晓,这其中的深意,只是,他沉沉笑出声,脸上全是讽刺,“是啊,所以,师姐,其实是你想要诱我去昆仑山吧。” 看见边不负的模样,祝玉妍心中一疼,下意识地要想要去抓住他颤抖的手,但是终究,她也只是控制住了自己。那些尘封的往事,一件一件揭出来,均是血淋淋。祝玉妍心中波澜,面上却依旧看似冷静:“不负,你应当见他一面,莫要将来后悔。” “后悔?” 后悔吗?恐怕,他最恨的便是身上流着的这样肮、脏的血液吧。边不负抬头,对上祝玉妍含着关切和担忧的神色,却是摇摇头:“不,我要去看着婠婠那个丫头,我不放心她。” “不负。我同样担心婠婠。”提及婠婠,祝玉妍却觉得,刚刚分别不久,便又开始思念,大抵上,这便是所谓的骨肉亲情,“只是,婠婠的路婠婠自己要去走。我也相信,她自己能做得更好。只是,不负,在我的心中,婠婠重要。你……同样也是重要。这次,昆仑山之行,我陪你一起……” 祝玉妍的神色坚定,边不负虽不愿意再次踏足昆仑山,然而,如果这是祝玉妍所希望的话……如果这是祝玉妍认为对他最好的话,那也就去吧……他终究点了点头,也罢,便将此事做一个彻底的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