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天佑良缘》 第一章 第一章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吱呀”一声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家欢。场的后门被人从里推开，两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抬着一个铺盖卷走到后巷。 “咱哥俩还真倒霉，那么多下人，这丧气事儿偏要落到咱俩头上。”其中一个仆从边走边抱怨，等两人把铺盖卷丢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以后，另一个仆从才得空回话，“行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干就把客人赏你的银子给我，我自个儿去！” “你想得美！”先头还在抱怨的仆从赶忙捂紧荷包，继而看了看从被子里露出的那双瓷白的脚丫子，好奇道：“哎，你说那客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对个小雏儿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丧尽天良了。” “啧，你管那么多干啥？又没要你去伺候！赶紧回去拿把锨子，再磨蹭天都亮了！”想到还要趁黑把这个倒霉催死的‘公子’埋到乱葬岗去，另一个仆从便也住了口，拿了铁锨后俩人驾着马车出了城。 ※※※ 萧灿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发生了一场地震，躺在.床.上看小说的他连跑都没来得及就被头顶掉落的天花板砸死了。还好只是在做梦……萧灿看着漫天的星光松了一口气，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二子，你看他是不是动了……” “鬼扯，抬出来的时候都僵了，动什么动，赶紧麻利儿把人埋了！” 等等！萧灿猛地清醒过来，忽地坐起身，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在他坐起的瞬间从菊.处传来，使得他只来得及哀叫一声就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你看到没！看到没！” “诈、诈尸了！快跑……” 萧灿龇牙咧嘴地翻过身，趴在地上看着那两个鬼哭狼嚎的仆役越跑越远。这是梦中梦？嘶……做梦不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么？ 一阵冷风袭来，萧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便下意识的抹了一把，下一瞬即被绕在手指上的那缕长发吸引了注意力，使劲拽了两下没拽下来，头皮却被扯的生疼，萧灿的表情渐渐从迷惑变为惊恐——这特么是穿越的节奏啊！ 霜白的月光下，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枯树上发出诡异的叫声，使得坟头遍布的乱葬岗更显阴森，萧灿光着脚连磕带绊地在坟地里寻找出路，“艹，还能不能行？”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个挖了一半的坑，萧灿有些崩溃。明明是朝刚刚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走的啊！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原地了？ 就在萧灿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抱着一线希望，萧灿竖着耳朵匆匆辨别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穿过荒凉的乱葬岗，踩过荆棘密布的干草丛，又爬上了一个陡峭的小山坡，终于，一条土路出现在萧灿的眼前。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辆毛驴拉着的板车晃晃悠悠地朝他驶来，萧灿欣喜若狂地走到路中央，哑着嗓子朝驴车挥手，“停车……麻烦停一下……” 到底是不是穿越，究竟穿到了哪个朝代，一切答案近在眼前！ ——哎？这车上怎么没人？说好的npc呢？ 见驴车根本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萧灿慌忙退到一旁，却是不想，脚心正踩在一块尖锐的小石头上，疼得他噔噔噔连退了几步，忽觉脚下一空，可怜的孩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摔到了路旁的草丛里。 伤口再次被撕裂，疼得萧灿眼前一阵发黑，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萧灿看到驴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古装男子迷迷糊糊地从车上坐了起来——好吧，果然是穿越了，不过好像又要死了，这么算来，他应该是史上存活时间最短的穿越人士了吧？ “嗯？怎么回事？”车上的男子睡眼惺忪，刚才好像是听到有人在喊停车，人呢？ “嗯昂嗯昂……”毛驴往路旁走了几步，停在了萧灿摔倒的地方，男子偏头草丛里一看，瞬间清醒过来。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趴在枯草丛里的人，犹豫半晌，男子转头问驴：“你撞到他了？”毛驴别过头去，心中很是不满：他自己摔倒的好不好！ 男子皱着眉走进草丛，伸手在萧灿鼻子下面探了一下，感觉到他呼吸平稳，松了口气。 将人抱回了车上，男子扬起鞭子朝狠抽了毛驴一记，“蠢驴！我不过打个盹你都能撞到人，真是蠢到家了！”天边已经渐渐泛白，晨雾中的土路上，满腹委屈的毛驴调了个头拉着板车朝不远的村落疾驰而去。 “齐大夫，快开门！”男子架着萧灿的胳膊，把面前的门板敲的震天响。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晌，门才被打开一条缝，“是天佑啊，怎么这么早来，秦老爷子又犯病了？”被叫做天佑的男子没做回答，挤进屋里将萧灿放到了堂中的卧.榻.上，跟过来的齐大夫掌灯一看，有些吃惊，“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伤成这样？” 秦天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恹恹道：“不认识，路上捡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撞驴上了。”一听是被撞伤的，齐大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仔细查看，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天佑，这小公子身上的伤可有点奇怪啊。”秦天佑刚刚并没仔细检查萧灿身上的伤，听齐大夫这么说，便上前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只见榻上躺着的少年发髻散乱，身上只着了贴身的裘衣，纤细的颈上一道青红淤.痕清晰可见，这伤任谁都能看出肯定不是被驴撞的。 “啧啧啧……”齐大夫仔细查看着萧灿颈上的淤痕，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被勒这么狠居然还能活着，这娃娃倒是命大……” “既然不是被驴伤的，我走了。”秦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朝外走。 一听他要走，齐大夫赶忙拦住，“哎、哎、哎，你走了他怎么办？人是你带来的，丢我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再说，我这不还没验完伤呢吗！谁说一定不是被驴伤的了？” 秦天佑僵住脚步，表情明显有些烦躁，“那就快验！” 齐大夫白了秦天佑一眼，回身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萧灿颈上的伤，随即又看了看那条染了不少血迹的裤子，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来搭把手。” 秦天佑顿了一下，皱着眉走上前帮齐大夫给萧灿翻了个身。 将萧灿的裤子往下拉了一点查清血迹的来源，齐大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怎么回事？天佑你……” 秦天佑看到萧灿那见不得人的伤时，心里也是一跳。意识到齐大夫竟怀疑这事是他做的，秦天佑眼底深处涌上一丝寒意。 齐大夫有些心虚地避开秦天佑的视线，话锋一转吩咐道：“……你，你先去给我打盆水来。” 秦天佑冷哼一声转身向后堂，不多会儿便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哐当一声重重地把盆撂在了桌上。 正在仔细给萧灿检查伤势的齐大夫被突如其来的的声响吓了一跳，回过头正对上秦天佑那张挂着冰碴的脸，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这小子，平时看着就冷眉冷眼的，这一生起气来更是要把人活活冻死，还是不要多管他的事为妙。 为了赶快把二人打发走，齐大夫胡乱地清理了一下伤口便拿出药箱里的药膏给萧灿抹了起来。 凉丝丝的，好舒服…… 昏迷了半天的萧灿缓缓地醒了过来，感觉到身后有异样便迷迷糊糊地回头望去——咦，这老头是谁？干嘛一脸正经的盯着他的——“啊”没等萧灿反应过来，后面猛地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条件反射地崩紧了身体。尼玛！居然敢爆老子菊.花！ 正给萧灿上药的齐大夫手指被夹住，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这、这……你倒是松松啊……” 我松你妹啊！还不让人自卫啊？人家犯了痔疮在流血你看不到啊？ 见萧灿愤恨地看着自己，齐大夫心里更慌了，一咬牙用力地将手抽了回来，疼得萧灿除了哀叫还是哀叫，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齐大夫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一边用布巾擦掉手指上残留的药膏一边正经脸道：“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内个天佑，这药膏你拿着，一日涂两次，人可以带走了！” 一听这话，萧灿止住哀嚎僵着脖子转过头，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天佑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一滴饱含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被爆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有人围观？ 看到萧灿双肩微颤，哭的那叫一个天见犹怜，秦天佑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朵却很可疑的红了起来。 第二章 第二章 由于被爆菊并被围观这件事对萧灿的打击实在太大，导致齐大夫七手八脚给他的穿好了衣服裤子，他都没能缓过神儿来。 齐大夫看着已经成痴呆状的萧灿，又看了看站在那眼观鼻鼻观心的秦天佑，有些急了，“天佑，趁着天儿还早，你快把这小公子送走吧，免得再耽搁一会儿碰上起早的村民不好作解释。”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追究到底是不是秦天佑强了人家了，一心只想让俩人快些走。 “要不要送你回去？”秦天佑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面无表情地上前推了推萧灿。 萧灿半死不活地趴在榻上，一声不吭。 “说话。”秦天佑提高了些音量。 “说什么说！”萧灿猛地扭过脸，恶狠狠地看向齐大夫，“死老头，居然敢捅我，我跟你拼了……”话音未落，人已是起身扑向了齐大夫。 秦天佑被萧灿这突如其来地举动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他拉住，“你要干嘛？！” 萧灿此时一心只想把那个捅他屁.股的变.态老头千刀万剐，见秦天佑出手阻止便把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不想死就放开老子！我今天非揍死这老混蛋不可！！” 秦天佑眼睛里闪过一丝暴躁，一回手便将萧灿摔回了榻上，“疯子。” 萧灿捂着屁.股瘫倒在.床.榻上，顷刻间所有的愤怒化为了决堤的泪水——好疼啊…… 齐大夫此时一张老脸已经涨的通红，“真、真是不知好歹！天佑你赶紧把他从我这带走，不然休怪老夫对你俩不客气！”说着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喘着粗气瞪着秦天佑。 秦天佑上前一把将萧灿拽了起来，冷声呵斥道：“给齐大夫道歉！” 道歉？一句话把萧灿说的愣住了，看了看齐大夫，又看了看秦天佑，“他、他是大夫？” “……哼。”秦天佑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做解释。 见他如此，萧灿绞尽脑汁试图将零散记忆拼凑起来——乱葬岗、驴车、大夫……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你是驴车的主人？他是大夫？是你把我带这来的？” “对！就是他把你带来的，要拼命你找他去！”齐大夫火冒三丈，也不管萧灿身上有没有伤，上前抓着他的胳膊把他丢到门外，转身又将秦天佑也推了出去，咣当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 萧灿捂着屁.股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很是不服气，“就算是大夫也不能随便就捅人屁.股啊，你说对不对？” 没想到萧灿竟会问他这么奇怪的问题，秦天佑的表情更难看了，“不知所谓。”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家的驴车。 由于没得到认同，萧灿讪讪地撇了撇嘴，看到秦天佑正在解缰绳准备走了，又急忙靠上前去，“这位兄弟，多谢你刚才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就要死在乱葬岗那了……” 秦天佑手没停，冷淡的眼神里却带了点温度，“你住城里吧？我可以顺路送你回去。” “呃……”萧灿神情怯怯地抬眼，犹豫道：“我，我不住城里，其实，我根本就没家……” “没家？没个能投靠的亲眷？也没个落脚的地方？”见萧灿连连摇头，秦天佑愣住，“那你现在打算去哪？” 少侠，你可一定要救人救到底啊，萧灿心中暗自念叨着，嘴上却逞强道：“没事，兄弟，你走你的就好，我自己应该会想到办法的……” 秦天佑看了一眼萧灿染着血迹的裤子，微微皱了皱眉，“……你确定？” “当然，这点小伤又没什么大碍，大不了走慢些就是……”这种求收留的话，怎么好让人主动说出口呢。 看萧灿眼神却飘忽闪烁却故作洒脱，秦天佑眉梢很浅地挑了一下，“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听秦天佑这么说，萧灿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装b不成，成傻.b了！ 想是这么想，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又不能收回来，萧灿只能继续撑下去，“那、那我就走了，兄弟的救命之恩容我来日再报。” 说完，便龇牙咧嘴地迈着鸭子步朝前走去，边走边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大哥，您就真的不再挽留一下？ 秦天佑看着萧灿狼狈的样子，眼里带了些笑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天佑波澜不惊的声音此时听在萧灿的耳朵里犹如天籁，一秒钟也不敢再耽搁，赶忙回过头，“兄弟是要收留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你这么善良的人存在……” “莫要说些无用的空话，要么上车，要么就走。”秦天佑冷淡地打断了萧灿的奉承。 “哎，是。”萧灿尴尬应声，灰溜溜地爬上板车。 歪坐在板车上，萧灿偷偷打量着秦天佑，试图从他的穿衣打扮上找出一些朝代特征，可奈何他历史实在学的不咋地，除了发型特征明显的清朝，剩下的朝代在他眼里都只有一个统称——古代。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端倪，萧灿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四周的风景上。 此时已近天明，墨蓝的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地向背后徐徐撤去，东方开始发白，月亮消失了光辉，整个天空逐渐变成玫瑰色。清晨湿润的空气中飘荡着青草特有的清新香味和着泥土朴实的味道，嗅着这自然的香气，萧灿的心情平静了不少，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声音，秦天佑偏头看了萧灿一眼，萧灿有所察觉地回过头，嘴角没有任何征兆地勾起。 秦天佑只觉呼吸一窒，尴尬地转过头，“竟还笑的出来，看来伤的也不是很重……” 萧灿的笑容僵在脸上——这家伙不会出尔反尔，把自己撵下去吧？ 就在萧灿想着要不要装的痛苦点博取同情的时候，忽然毛驴一个趔趄停住了脚步，萧灿受伤的部位牢牢地坐实在板车上，疼的他又是一声惨叫。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乱，还不速速素手就擒！”一声厉喝传来，萧灿捂着屁股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持一根扁担威风凛凛地立于车前。 我去，这又是什么情况？萧灿惊恐万分，反观秦天佑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跳下板车快步迎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老头的胳膊将扁担夺了下来，“老爷子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家。” 老头手中的扁担被抢走，不甘心地盯着萧灿，倏然猛地甩掉秦天佑的手窜到车前，一把捏住了萧灿的脸颊，“唔……”萧灿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向秦天佑。 “您快放手！”秦天佑快步上前阻拦，可老头不但没放手，反而又捏住了萧灿另一边脸用力地两边拉扯，“你这媚人心魄的女妖精，快快现出原形！” “他是男的！”秦天佑耳根泛红，强硬地拽回了老者的手。 “男的？”白发老头愣住，下一瞬竟伸手朝萧灿胸前袭去。 这是要干啥？！萧灿有些崩溃，——古代的老头怎么都这么变.态？ “老爷子！不许胡闹！”秦天佑脸色难堪，连拉带扯地将萧灿从老头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萧灿惊魂未定，靠在车上直喘粗气，老头愣愣地看着萧灿，犹豫了许久才转过身，抬手拍了拍秦天佑的肩膀，叹了口气，“唉……也罢也罢，管他是人是妖、是男是女，只要皇孙喜欢就让他在宫里住下吧！” 皇孙？宫里？这信息量略大啊…… 见萧灿眼瞅着就要抽过去了，秦天佑一扭肩膀甩掉了老头的手，无奈解释道：“这是我爷爷，他老人家神志不太清楚，你不必害怕。” “……”萧灿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个蛇精病老爷爷，“没、没事，我不怕。” “快些回宫吧，朕有些累了。”秦老爷子没理二人的对话，唉声叹气地爬上了驴车，秦天佑重重地呼出一口闷气，打起精神牵着驴继续朝前走去。 村子本就没多大，不多会儿，驴车便驶进了村口的秦家院子。 秦天佑将靠在驴车上打瞌睡的秦老爷子送回屋里，回来一看萧灿正坐在车上东张西望，上前推了他胳膊一下，“……可以下车了。” “啊？哦。”萧灿扶着秦天佑的手下了车，正打算说点感谢的话，忽觉脚下一阵刺痛。 艹！又踩石头上了，萧灿龇牙咧嘴地看向那双沾着泥土的脚丫，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意识到了什么，萧灿动了动脚趾，又伸出手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终是弱弱的看向秦天佑，“请问，你家有镜子么？” 当萧灿从秦天佑拿来的铜镜里看到十六七岁时的自己时，只想破口大骂——穿越大神你个挨千刀的，穿都穿了，你丫为啥不给我来个强制换脸？！ 要问萧灿为什么会如此不待见自己的长相，就要从他高中时期的经历说起了。 那时萧灿刚从乡下考到城里的高中，天生性格大条的他，偏生了一张秀气的脸，加上小时候营养跟不上，整个就一小弱鸡，在多次被班里的腐女乱配cp之后，萧灿痛下决心要改变形象。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有点儿男人味，他特地把头发剃成了毛寸，甚至还在大夏天的故意光着上身去太阳底下暴晒，只为能晒的黑一点。平日里拼命的锻炼身体，一直持续到上了大学也没间断过，经过几年的努力练出了一身腱子肉，终于有了点爷们儿的霸气。 可如今只是一.夜间，多年的努力化无须有，他又变回了小弱鸡一枚。 更让萧灿郁闷的是，都变回去就也就算了，还给配上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大长头发，这尼玛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第三章 第三章 站在一旁的秦天佑见萧灿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把镜子夺了过来，“去把衣服换了去。”说着便将一叠干净衣服丢在了.床.上。 萧灿默默安慰自己，江山代有硬汉出，何必一身腱子肉，只要心理纯爷们，管他长相受不受。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萧灿苦着脸将裘衣脱掉，可当他看到白斩鸡似得身.体时，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到萧灿竟然毫不避讳地退掉上衣，秦天佑愣了一下，旋即尴尬地转过身把齐大夫给他的药膏撂在了桌上，“这是活血化瘀的药，给你放这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萧灿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小药瓶，想起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脖子上那道显眼的勒痕，抬手摸了摸，疼的直咧嘴，这原主应该是被人勒死的吧？还真够惨的。 忽然萧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裤子上的血迹，哗啦一声，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碎成一片一片又一片。 尼玛，这身子不会是被人先那啥后那啥了吧？这还让不让人愉快的玩耍了？！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萧灿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一次进行了自我安慰疗法： 现在他的情况应该是这样：a和b两个人各有一件同款却不同码的衣服，b在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被爆.菊了，然后不慎丢掉了衣服；好死不死a在同一个时间段也把衣服弄丢了，只好光着身子到处跑、然后各种阴差阳错，a捡到了b丢的那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经过上诉论证得出的结论： b被爆了并不代表穿着b衣服的a也被爆了。 这身子被爆了，并不代表他萧灿被爆了，他是纯洁的，他的菊也是纯洁的，他还是个纯纯粹粹的纯爷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可为啥心里还是这么膈应呢……~~o(>_<)o~~ 当萧灿从生理到心理彻底调理好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两天里，秦天佑并没过多的照料他，除了送水送饭几乎不来这间屋子，活宝秦老爷子也再没有出现过，这让萧灿有大把独处时间用来胡思乱想和自我疗伤，顺便还为以后的生活做了个初步规划。 前世值得萧灿牵挂的人不多，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父母各自重组家庭之后极少来看他，萧灿对他们也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再加上奶奶在两年前因病去世，所以穿越对萧灿来说不算难以接受，不过是换了个坏境生活而已。 可是想到要如何在这一无所知的古代讨生活，萧灿起初还是有点茫然的，谁让他大学学的是外语专业呢，早知道会穿越，当初就该去蓝翔学点儿实用的本事才对啊。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怎样，总要出去找份工作才是，不能总赖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的，大不了就去卖苦力！萧灿站在窗前看着缓缓西沉的太阳，暗自打定了主意。 “小佑子！你个臭小子死哪去了！老子要吃饭！”隔壁秦老爷子的声音打断了萧灿的思绪，萧灿竖着耳朵听了听，却没听到秦天佑的回应，感觉有些奇怪。这秦天佑每日都是凌晨出门中午就回来，今天这太阳都要落山了怎么还不见人？ 按耐不住，萧灿悄悄走出房门，刚走到院子还未站定，一块小石头便准确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大胆毛贼！竟敢到军营行窃！吃老夫一镖！” 萧灿捂着脑袋回过头，找了半天才从隔壁屋子窗纸的破洞里看到了秦老爷子的半张脸，窗子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显然是秦天佑怕秦老爷子又出来到处跑才把他关起来的。 “呦呵，竟是个女飞贼！” 秦老爷子一句话把萧灿说郁闷了，回头非得把这头长毛剃了不可！女妖精、女飞贼……老爷子您不是都亲手验证过了么？ “老爷子您好，我叫萧灿……”萧灿试图和秦老爷子好好沟通一下，谁知秦老爷子又是一块石头飞了过来，“我管你是萧灿、屁灿的呢，本将军饿了！还不快去烧饭！” 萧灿哭笑不得，前两天是皇上现在又成将军了，他这脑袋实在跟不上秦老爷子那十八次元的思维节奏啊。不过听到老爷子一喊饿，他的肚子也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您等一下，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没。” 萧灿四处打量了一下，院子里并排盖着两间土坯房，他一直住的那间稍小一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而秦老爷子在的那间就要大上许多，里面一定有厨房。 见外门没锁，萧灿便推门走了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厨房。 看着厨房里石砌的灶台，萧灿生出了些许亲切感，小时候跟奶奶住在农村的时候，平日里做饭都是用的这种大锅大灶，自从他上了住宿高中以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喂，你还在那磨蹭什么呢？” 萧灿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原来厨房和老爷子所在的内室是连着的，灶台上方有个小小的窗户，秦老爷子这会儿正扒在窗口盯着他瞧。 “我在给您找吃的啊……”萧灿边应边四处翻找起来，“哎呦……” 头上吃痛，秦老爷子的‘飞镖’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打到了萧灿头上，“你快点！” “知道了……”萧灿很是无奈。 翻了半天，能马上就吃的食物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半袋子玉米粉，和两个鸡蛋。 “老爷子，咱吃玉米饼子成么？”萧灿抬头问秦老爷子。 “随便随便啦……哎呦，老夫要饿死了……哎呦……”秦老爷子哼哼着从小窗口消失了。 萧灿看着桌上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食材，把小拳头捏了个嘎巴响，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要做饭就得先生火，萧灿从灶台边的柴堆里抓了一把细树枝塞到炉膛里，又捡了几块劈的很细的劈材架到树枝上。等他想点火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古代没有火柴拿什么点火？总不会钻木取火吧？“秦老爷子，您知道怎么点火么？” “火折子在那里呢！”秦老爷子再次探出头随手指了下橱柜，接着又哎哎叫着离开了。 “您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好。” 萧灿按着秦老爷子的指点找到了火折子，一脸的自信：“这东西咱可在书上见过……” 事实证明，见过和用过果然是两码事，萧灿折腾了半天弄的满头满脸的灰才把火升起来。 听着老爷子在屋里闹腾的更凶了，萧灿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地往大锅里舀了两瓢水进去，等水烧开的同时找了一个小盆，用玉米面添了水和成了手能拿起的面团，水开后，沿着锅边拍了一圈玉米饼，再等玉米饼熟的期间，萧灿又把找到的两个鸡蛋在小碗里打散，准备一会儿做成鸡蛋汤。 “好像还不错……”闻着从锅里飘出的玉米饼的香味萧灿咽了口口水。 “你在这干嘛呢？”身后冷不丁传来了秦天佑的声音，吓的萧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我和老爷子都饿了，就做了点吃的……咳咳……” 秦天有些意外地朝厨房里瞄了一眼，随即把手里拿着的纸包递给咳个不停的萧灿，“我买了包子，去吃吧。” “包子！本将军要吃包子！！”一听到有包子吃，秦老爷子活了过来。 合着自己这么半天白忙和了？！萧灿愕然，“老爷子，饼子马上就好了，你不吃啦？” 秦老爷子哪还有闲心管那些，从窗口接过秦天佑递来的包子就没影了。 看着顶着一张花猫脸的萧灿气的直皱眉，秦天佑唇角浅浅的勾起一个弧度，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样，“鸡蛋也做了吃吧，别浪费。”说完拿着剩下的包子走出了厨房。 “都不吃算了，我自己吃……”萧灿嘟囔着把玉米饼捡到盘子里，将打散的鸡蛋倒进滚开的水里随便加了点盐，蹲在厨房里解决了自己的中晚饭。 “老爷子真不识货，破包子有什么好吃的……”由于心情有些不爽快，萧灿吃了两个玉米饼就觉得饱了，一仰脖子把碗里的汤喝光，胡乱擦了擦嘴转身出了厨房。走到老爷子卧房门外时，萧灿犹豫了一下随即扬声道：“秦兄，我伤已经好了，明儿走。” 在屋里伺候秦老爷子吃饭的秦天佑愣了一下，把手里的包子递给秦老爷子让他自己吃，起身开门一看萧灿却已经走了。 秦天佑缓步走到厨房，掀开锅看着还剩下了不少的汤，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拿起勺子舀了些汤尝了一口，吧嗒吧嗒嘴，继而将锅里剩下的汤都盛到了碗里。 “本将军也要喝汤！”秦老爷子在一次出现在小窗口。 秦天佑哑然失笑，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秦老爷子喝了一口汤，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恩，手艺还不错，做我家孙媳妇倒是够格。” 秦天佑刚拿起玉米饼咬了一口，听秦老爷子这么一说险些呛住，“……咳、咳，老爷子你真老糊涂了不成？还要我说几遍？他、是、男、的！” 第四章 第四章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喜女子？！老子都不计较让秦家断后了，你还在这挑挑拣拣，难不成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对于秦天佑一再强调萧灿的性别，秦老爷子表示非常的不高兴。 被秦老爷子这么一说，秦天佑表情尴尬，“一个人过一辈子又有何不可，您以后还是别操这些心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后悔之前不该为了让老爷子断了给他娶妻的念头而说不喜女子的。 “不知好歹的混小子……”秦老爷子嘟囔着又喝了一口汤，“老子不管，是男是女你都得给我弄个活人回来，不然你这一走就是一天，哪天再把我饿死在家里！” “以后我会早点儿回来的。”这话说完，秦天佑却有些心虚，悻悻地把玉米饼放回盘子里，转身去了萧灿所在的房间。 而萧灿这时正蹲在床.前对着镜子跟头发较劲，明天就要走了，总不能顶着这一脑袋长毛到处跑吧？萧灿掂了掂手里的剪刀，把又黑又长的头发拢到了一块儿就准备下手。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把萧灿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把剪刀戳在脸上。 萧灿回头望去，见秦天佑正瞠目结舌看着他，就好像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一样，赶忙回话：“剪、剪头发啊……” “你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随意乱剪？！”秦天佑说完便上前夺过萧灿手里的剪刀。 “……”萧灿有些无语，这话也说的太没道理了吧，难道古代人都一辈子不剪头发的？ 秦天佑皱着眉把剪刀丢到一旁，“为什么要剪？” “太长，我又不会梳，而且看着也太……”萧灿实在不愿提起那几个词。 “太什么？”秦天佑丝毫没有放过萧灿的意思。 “太娘！太女气！太骚.包！一点儿都不爷们……”一口气说完，萧灿神情厌恶地扯了扯头发。 听了萧灿的解释，秦天佑表情有些古怪，如果萧灿知道秦天佑以为他是因为被人凌.辱才对外貌生恨，肯定会一口老血喷在秦天佑的脸上。 见秦天佑缄口不言一直盯着他看，萧灿有些不自在，“其实我只是想剪短点儿方便打理，我这笨手笨脚的，实在梳不好。” “这有何难……”秦天佑微微蹙眉，见萧灿一脸可怜相地摆弄头发，不由分说地把他转了个身背对自己，拿起梳子麻利地将萧灿的头发全部束在了头顶，末了又单手将自己头上的发带解了下来，绑在了萧灿的头上，“可以了。” 听秦天佑这么说，萧灿赶忙拿镜子照，嗯……好像还不错，有那么点古代少侠的意思，也没之前那么女气了，不错，真不错。 萧灿挤眉弄眼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才想起来跟秦天佑道谢，“秦兄，谢谢你……呃……”一转头看到披散着头发的秦天佑，萧灿的笑容僵在脸上。艹。一样是长头发，为毛人家披着就一点儿都不显娘.气呢……真是不公平！ “看什么看？”秦天佑不喜。 “没、没事，就是觉得秦兄弟把头发放下来还挺好看的，呵呵……” 这算是夸赞？怎么闻到一股酸味……秦天佑语塞，只好转移话题问道：“你明天要走？” “恩，明儿走。”萧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瞄了秦天佑一眼，妹的，还真tm帅。 秦天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后天再走。”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说完也不等萧灿回答，转身出了屋子。 他一出去，萧灿忽地站起身，四下看了看，猛地趴在了地上，没头没脑地做起了俯卧撑，一边做哼哧：“有啥啊……等我练出、一身肌肉、绝对比他、还帅……呃、好累_(:3」∠)_” ※※※ 虽然不知道秦天佑为什么要多留他一天，但一想到自己在人家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萧灿觉得多留一天也好，暂时没能力报答秦天佑的救命之恩，就看看能不能帮着干点儿活什么的，好歹聊胜于无。 本来想着第二天问问秦天佑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可当萧灿睡醒的时候，秦天佑早已出了门。 站在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里，萧灿随手将地上的几片枯叶捡了起来，一脸的失望。刚刚他在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儿，水缸里的水是满的，用不着他挑水；劈柴也有一大堆，也用不着他劈柴；厨房的锅里还有剩下的饭菜，连做饭也用不着他！ 这人这么勤快干啥，就不能留点儿活让别人报恩用啊？！ 萧灿不死心地走到秦老爷子窗前轻轻敲了敲窗户，“秦老爷子，家里有没有我能干的活？” 萧灿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却听到屋里传出了有节奏的敲打声，便扒着窗缝朝屋里看去。只见秦老爷子盘着腿端坐在炕上，一手筷子一手碗，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敲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萧灿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在嘟囔什么，忍不住问道：“秦老爷子，您干嘛呢？” 秦老爷子微微睁开眼，语气和善的跟换了个人似的，“贫僧法名玄难，不知小施主唤老僧有何贵干？” 萧灿一头黑线，好吧，一.夜之间将军竟入了佛门了，“玄难大师，我就是想问问，家里、不对，寺中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着干的活。”萧灿试图将脑电波调整到老爷子所在的波段，这样才能更好的沟通。 秦老爷子淡笑着摇了摇头，“寺中一应杂事自有贫僧徒儿打理，就不麻烦小施主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萧灿心中不由感叹，这老爷子还是个自带编剧功能的演技派演员，不但各种角色信手拈来，连台词都准备的好好的。 “小施主且稍等。”秦老爷子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萧灿，“贫僧见小施主面带忧虑，不知究竟为何事所困扰？” “忧虑？没有啊……” “呵呵，在老衲面前，小施主尽可畅所欲言。” 萧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爷子这是要拉着他对戏？他也没看过剧本啊，算了，随意发挥吧！“……嗯，让我想想……哦，对了，我困扰是因为有点想不通为什么突然来到这了……” “哦，原来如此。”秦老爷子闭上眼睛缓缓点头随即开解道：“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小施主还是既来之则安之吧……” 这精湛的演技，这精辟的台词，老爷子实在太有才了！萧灿被提起了兴趣，“大师，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您觉得我能在这谋到生路吗？” “这个老衲不能保证，老衲只赠小施主一句——遇顺境处之淡然，遇逆境处之泰然，一切随缘，随心，随性即可。” 此处应有掌声啊有木有，萧灿这么想也这么做了，“老爷子说的太好了！我会听您的话的！” 秦老爷子淡淡一笑，捋了捋胡子，“既然如此，老衲就不耽误小施主用早斋了，快去吧。” “您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嘿嘿，那我先吃点东西去，一会儿咱们再聊。”萧灿一面朝厨房走，一面细细琢磨着刚才秦老爷子说的话，也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怎么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待萧灿走后，秦老爷子缓缓睁开眼朝窗口看了看，确定萧灿真的不在窗前，嗖地一下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本佛经快速的翻阅起来，“恩，这句不错，这句也挺好……” 萧灿吃过早饭，本想再陪秦老爷子‘聊’一会儿，可老爷子却推脱说要打坐参禅只聊了几句就不理他了。萧灿屋里屋外转了半天实在觉得无聊，便溜溜达达地出了院门。 正是仲春时节，天气虽然有些回暖，但空气里还是带着一丝寒意。 萧灿随手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把手藏在了袖口里，漫无目的的四处逛着。 这是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子，路边的民居并不多，田地倒是不少。 萧灿走了半天也没看到个人影，自言自语道：“古代就这样好，人少、地多！” “嗬，这是谁家的小哥儿，生的好生俊俏！”萧灿闻声偏头一看，只见路边的田地里有两个正在干活的妇女，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 萧灿四处看了看，确定她是在和自己说话，恰到好处地笑了笑，“我是村口秦家的远方亲戚。” “秦家？秦天佑？”中年妇女的表情有些奇怪。 萧灿厚着脸皮点了点头，“恩，就是秦天佑。”谁知他一说完，中年妇女就转过身干起了农活，完全没有再理他的意思。 萧灿一头雾水，刚才不是还亲亲热热的嘛，怎么一转眼不理人了？原来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女人都是一样的善变啊。 萧灿又在田边站了一会儿，见两个中年妇女一直埋头干活，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的离开了。 待他走远了，两个干活的妇人才抬起了头，窃窃私语起来。 “喜凤娘，那个煞星家还有什么亲戚？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刚没说话的妇人先开了腔。 “秦老爷子还有个女儿，前阵子我还见她去秦家看秦老爷子呢，这个八成是她儿子吧。”喜凤娘随口答着，随即看着萧灿的背影露出失望的表情，“本还想着替我家喜凤找个如意郎君呢，想不到竟是秦家的亲戚。可惜了……” “生的俊俏有什么用，秦天佑也俊俏，你怎么不把你家喜凤说给他？” “去！”喜凤娘有些恼了，“我怎么可能把亲闺女往煞星家里推，干活干活！” 第五章 第五章 秦家的事，在梨花村久住的人都略知一二。 秦家原本是村里一户贩粮的小商贩，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二十年前更是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城里开起了粮铺，还雇了几个村里人到铺子里做伙计。 秦家三代单传，到了秦老爷子这辈儿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秦浩珍自幼便许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进城没两年就嫁了人；而儿子秦浩然则是自幼体弱多病，一直被秦老爷子当宝似的供着。 秦家搬到城里后，不知为何，秦浩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老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听从了别人的撺掇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冲喜。本来只是病急乱投医，谁知秦浩然在大婚后病情还真的渐渐有了好转，秦家媳妇也怀上了孩子。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盼着秦家媳妇肚子里了孩子快点出生，好给秦家再添喜事，可天不遂人愿，喜事最终竟成了丧事——秦家媳妇因难产而亡；隔日，秦浩然突然犯了旧疾，拖了不足一月，也随着去了，留下晚年丧子的秦家二老带着未足月的孙儿整日以泪洗面。 事情至此还不算完，大半年后，秦老太太因忧虑过度，久病不愈，最终撒手归西。短短一年间，秦家连办三桩丧事，这一切又都发生在孩子出生之后，于是便有好事者劝秦老爷子请个高人来给孩子批批命。 据说老爷子还真请来了一个道士到家里给孩子算命，外人虽然不知道哪道士到底说了什么，却知道他最后是被秦老爷子用扫帚撵出来的，事后秦老爷子给孩子改名为‘天佑’，意为上天庇佑。这欲盖弥彰的举动被外人知道了，便纷纷谣传秦天佑是个命硬的煞星。 谣传归谣传，随着秦天佑慢慢长大，十几年来秦家再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这些往事便被人慢慢淡忘了。可就在四年前，粮铺忽然发生了一场火灾，不但将屯粮烧的一干二净，还烧死了一个夜里巡查的伙计。不知是受的打击太大还是上了年岁，从那时开始，秦老爷子染上了癔病，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经常说些怪话，想让他再撑起家业是根本没有可能了。 虽然事后年仅十六岁的秦天佑在秦老爷子曾经的合作伙伴帮助下，试图挽回生意，但因其自幼便性格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加上秦家的大半积蓄都压在了被烧毁的屯粮上，又赔了不少银子给逝者家属，重新修建的粮铺强撑了半年便撑不下去了，为了给老爷子看病还欠下不少银子。 最后，秦天佑只好卖了城里的宅子，才勉强将欠银还清，之后便带着秦老爷子收拾了家当搬回了梨花村。 因意外落得家道中落，若是发生在别人家，外人最多会感叹下世事无常，可发生在秦家就显得过于巧合了。人多嘴杂，秦家的事被人越传越邪乎，秦天佑那‘煞星’的名头也再次被人提了起来，以至于村里人见了秦天佑，都恨不得绕着走。 ※※※ 秦家小院内，刚刚回来的秦天佑将毛驴栓回畜棚随手抓了把草料扔在食槽里，转身从放在一旁的板车上拿了一个布包袱，脚步轻快地走向萧灿所在的屋子。 站在门口秦天佑神情淡淡地敲了两下门，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眼里的暖意消失殆尽。“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猛地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秦天佑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转身走向隔壁屋子，“老爷子，人呢？” ‘哐啷’一声，秦老爷子将用铁链栓住的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来，“谁？你说我孙媳妇？走了啊。” “走了？”秦天佑皱了皱眉，不死心地追问：“去哪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见秦老爷子勾了勾手指，秦天佑犹豫着附耳过去，却被秦老爷子猛地揪住了耳朵，紧接着满脑袋里充斥着老爷子的中气十足怒吼：“老！子！不！知！道！” 秦天佑挣扎着从秦老爷子手里挣脱，捂着耳朵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好了好了，您歇着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掀开锅盖看了看被动过的饭菜，又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秦天佑眼里闪过一抹失落，随手将包袱丢到柴堆里，回了院子。 自家的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真是好笑…… 看着板车上卖剩的半板豆腐，秦天佑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看来秦老爷子的经商天赋是一点儿都没传到他身上。 当年搬回梨花村后，秦天佑本打算到城里寻一份合适的差事，可秦老爷子时不时的犯糊涂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做起了相对来说比较自由的小贩，就这也会经常赶不及回来给老爷子做午饭。 这两年来，秦天佑卖过杂货，卖过时令果蔬，今年年初又开始卖起了豆腐。 由于要分出大半时间照顾秦老爷子，加上他不善与人打交道，赚的钱只够应付二人温饱，给老爷子治病的药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的时候，每次听到背后有人议论他说他是克死父母的煞星时，秦天佑都会觉得特别委屈、恼怒。可一场火灾使他从不谙世事的秦少爷成了走街串巷讨生活的秦小贩，不禁让秦天佑也怀疑起自己的命运来。 看着眼前这已经出了本钱的豆腐又剩下不少，秦天佑心里只剩下了无奈。 就在秦天佑为剩下的豆腐犯难的时候，从村头到村尾来来回回溜了几遍的萧灿终是逛累回来了，还没进院门就看到了盯着板车发呆的秦天佑。笑得像一朵风中乱颤的狗尾巴花一样，萧灿趿拉着不合脚的鞋跑进了院子，“秦兄，你回来啦？” 闻声，秦天佑有些惊喜地抬起头，却又在萧灿走到他面前之前换回了往常那副淡漠的表情，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音算是默认，端起剩下的豆腐朝屋里走去。 “秦兄买这么多豆腐干嘛？晒豆腐干儿？”对秦天佑的冷淡，萧灿决定选择无视。 豆腐干？要怎么晒？秦天佑有点疑惑却没好意思问出口，进了门不咸不淡地朝卧室喊了声：“老爷子，中午吃豆腐。” “又吃豆腐？！老子都快入土了，你个臭小子还天天给我吃豆腐？是不是还打算将来给我用豆腐陪葬啊？”秦老爷子非常不满意。 哎？老爷子又接新戏了？萧灿好奇地跑到内室门前，朝门缝里的秦老爷子咧开了嘴，“您老怎么这么快就还俗了？” 秦老爷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萧灿，忽然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萧灿一脸茫然地靠了过去。徒然间只觉耳朵一疼，接着整个脑袋里都回响着秦老爷子的吼声：“老子不要吃豆腐！不吃！” “啊啊啊！您快松手……救命啊……” 进了厨房的秦天佑一听就知道萧灿上了老爷子的当，抿了下唇角，淡淡道了声：“爷爷，快放开。” “老子不放！老子就是不吃豆腐！”秦老爷子死死揪着萧灿的耳朵不依不饶。 萧灿泪目，老爷子，您吃不吃豆腐跟放不放开我真的有什么关联么？ 秦天佑，你放任你爷爷拿我当人质做要挟，真的大丈夫么？ 秦天佑依然没有从厨房出来，只是稍稍提高了些音量，“知道了，不给您吃豆腐。” 听秦天佑妥协了，秦老爷子这才把手放开。萧灿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以后还是离这颗定时炸弹远点的好，咦！哎？(°°)擦！“秦兄，快来帮帮我，卡、卡住了……” 当闻声走出厨房的秦天佑看到头紧紧卡在门缝里拼命挣扎的萧灿时，终于不由自主地弯了眉眼。 “你倒是快点把门打开啊！”萧灿听到秦天佑的脚步声，气急败坏地求救。 “等着。”秦天佑掩住笑意从兜里拿出钥匙，把门上锁着的链子打了开来。 萧灿得以获救，揉着脑袋气鼓鼓地瞪了秦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不带这么玩的！脑袋夹坏了你负责啊？”听他这么说秦老爷子不满意了，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卡住关老子鸟事，小佑就从来没卡住过。”说完哼着小曲儿躺回炕上闭目养神去了。 原来受害者不止自己一个啊。 萧灿脑内了一下秦天佑被揪住的样子，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你知道怎么晒豆腐干儿？”老爷子说死也不吃豆腐，秦天佑又实在舍不得把剩下的豆腐再次丢掉，便想起了刚才萧灿说的豆腐干儿。 “知道啊，就是把豆腐晒成干儿呗。” 萧灿觉得自己解释的简洁又明确，秦天佑却依然一头雾水，自己琢磨了许久才继续问：“整块儿晒？” 萧灿睁大眼看着秦天佑，“当然是切成片、或者条抹上盐再晒啊！你没吃过？” 秦天佑沉默不语，吃过就一定要知道怎么做？这是什么道理…… 见秦天佑眼神闪烁，萧灿来了精神，“你不会我教你，我奶奶以前经常晒的，晒好的豆腐干可以炒菜、做卤菜什么的，还能用油炸的脆脆的当咸菜吃，配上白粥那叫一个香。”说着说着，萧灿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知道了。”听完萧灿的解释秦天佑撂下三个字，转身回了厨房。 虽然他不知道萧灿说的和自己吃过的是不是一种东西，但看萧灿不像是随口瞎掰的，与其把豆腐白白丢掉不如试上一试。“秦兄弟，我帮你吧！”萧灿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帮上忙的事情，赶忙跟着秦天佑屁股后进了厨房。 “对，切这么厚就行，盐别抹太多，太多会咸。” 秦天佑：…… “哎？这么少也不行啊，放不久的……” 秦天佑：（#－.－） “秦兄，你也太笨了，你看这豆腐都让你弄碎了……” 秦天佑：“闭嘴。” 在萧灿‘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俩人忙和了一晌午，总算是把半板豆腐都拾掇好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边一溜摆满了豆腐的筛子，萧灿感觉非常有成就感，“秦兄你可要记住了，天气好的话晒上个四五天后记得翻个个，等豆腐外面变得硬硬的就行了！” “嗯。”秦天佑默默记下。 “对了！阴天下雨记得要收回来，不然该长毛了！”萧灿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啰嗦。”秦天佑转身走开，经过这一晌午的相处，萧灿好像已经习惯了秦天佑沉默寡言的古怪脾气，笑嘻嘻地跟在秦天佑身后。秦天佑低头看了一眼萧灿映在地上的影子，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第六章 第六章 由于秦老爷子的抗议成功，三个人中午吃了顿面条。 本来萧灿想帮忙做饭的，可秦天佑一个眼神就把他瞪出了厨房，只好跟着吃了顿现成的。不过秦天佑煮面的手艺萧灿还真是不敢恭维，面条都被他煮成面汤了，而且面汤里好像就加了点儿盐当调料，要多没滋味儿就多没滋味儿。 萧灿不好意思说不吃好，秦老爷子却没管那套，直接把自己的一碗面汤扣在了桌上。最后还是萧灿给蒸了碗鸡蛋羹才哄的老爷子吃了午饭。 饭后，秦天佑偷偷摸到厨房把丢在柴堆的包袱捡了回来，看着蹲在井边洗碗洗的一脸认真的萧灿，忽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热，“喏，给你的。明早早些起，我送你进城。”说完，便把包袱往萧灿怀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萧灿甩了甩湿哒哒的手，满脸疑惑地解开布包。 包里面东西还不少，外衣裘衣各一套，衣服上还放着一双崭新的布鞋，鞋里塞着一双袜子。 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也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萧灿把衣服拿出来比了比，正合身，显然是秦天佑找人帮着修改过的，拿着鞋比了比，也是刚好合脚。 萧灿心里一暖，原来他要自己多留一天是为了这个……‘吧嗒’一声，一个小布袋从包里掉了出来，萧灿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块散碎银子。 想不到秦天佑会替他想的这么周到，愣愣地转头看着那抹迟疑的背影，萧灿只觉得鼻子隐隐有些泛酸，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么感伤实在太不爷们了，赶忙吸了吸鼻子朝秦天佑道谢：“秦兄，多谢了。” 秦天佑转过头，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萧灿的目光，很快，他觉得自己这样躲躲闪闪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硬着头皮又把目光移了回来：“谢什么谢，要还的！” 萧灿莞尔，将包袱紧紧抱在怀里，“放心吧，我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一阵春风轻轻吹过，刚刚还觉得有些凉的风仿佛也变的暖了许多。 ※※※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放亮秦天佑就把萧灿从床上揪起来了。 萧灿坐在床边发了半天癔症也回不过神，迷迷瞪瞪地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后去了院子里。 秦天佑此时正在院子里套车，听到关门声便抬眼望去，见已经收拾整齐的萧灿站在门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不知怎地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兄，秦老爷子醒了么？我想跟他道个别。”萧灿打起精神走到秦天佑身旁小声问道。 “老子早起来了！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听到秦老爷子的喊声，萧灿转头朝‘老地方’看去，果然从窗纸的破洞里看到了秦老爷子的半张脸。 “老爷子，你好生在家歇着，我带他进城一趟。”秦天佑抢先答了话。 “……那好吧！”秦老爷子今天竟出奇的听话，“不过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买糖葫芦！” “知道了。”秦天佑应着，转身目光落在萧灿手中的行囊上，下巴绷得死紧，好一会，他喉咙微动，才低低地说，“走吧，车上有干粮，早饭路上吃。” 萧灿依依不舍地看向窗子，见秦老爷子已经不在窗前了，只好乖乖爬上了车。坐在缓缓离开院子的板车上，萧灿缩了缩脖子，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风都灌进去了。 通往城中的土路上，毛驴不紧不慢地走着。 车上，萧灿啃着手里干巴巴的玉米饼，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着，秦天佑默默的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用鞭子轻轻抽打几下毛驴。两个人一静一动，看上去却如画一般和谐。 吃完最后一口干粮，萧灿随意地抹了抹嘴，偏头看向秦天佑：“秦兄，城里好不好找差事？” “应该好找吧。”秦天佑含含糊糊的答着。 “那就好……”萧灿松了一口气用手撑着身体朝后靠去，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他身后的一板豆腐，顿时有些崩溃，“我去！你哪又弄的这么多豆腐啊？” 秦天佑偏头睨了萧灿一眼，“村里的豆腐坊。” “呃……”萧灿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昨个儿老爷子说吃了一辈子豆腐了，“这些是要拿到城里卖的？” “废话。”秦天佑愠怒地丢出两个字，不卖还能是拉着豆腐进城里遛弯？真是白痴一个。 萧灿实在无法把秦天佑的形象跟卖豆腐联想到一块儿，他卖豆腐的时候会叫卖么？想到这，萧灿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秦天佑顶着一张冰块脸站在驴车旁，冷冰冰地吆喝着：“豆腐，谁买。” “噗……”终是被脑补出来的情景打败，萧灿笑出了声。 “卖豆腐很好笑？”秦天佑不喜。 “当然不是。”怕秦天佑误会，萧灿赶忙正经脸摇头，随即又觍着脸蹭上去，“秦兄，要是我找不到差事做就跟你一起去卖豆腐吧？” 秦天佑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虽是小本生意赚不到什么钱，解决温饱还是可以的。” 萧灿其实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秦天佑竟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心中对秦天佑的好感度顿时又噌噌窜一大截，就知道这家伙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冷漠。 如此想着，萧灿用拳头捶了秦天佑肩膀一下，“那就先谢谢秦兄了，你人可真好！” 萧灿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形象做这样的动作真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爷们。看着萧灿娇憨的模样，秦天佑有点不大自在地转开了视线，半晌才挤出一句，“不必客气。” 驴车一路前行，在萧灿忍不住想要问秦天佑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城里的时候，远处一座高大的城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乾豆城？乾幽城？什么古怪的名字……”萧灿直起身子看着城门上方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小声嘀咕着。 “……”秦天佑用‘你是白痴吗’的表情看了萧灿一眼，纠正道：“乾豐（丰)城！” “……呵呵、呵呵呵……”萧灿毫无意义的干笑了两声，去你妹的繁体字！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尴尬，但随着离城门越来越近，萧灿很快就把丢人现眼的事儿忘到脑后去了。 本以为最多也就是个小城镇，没想到竟然这么繁华，萧灿瞪大眼睛看着城门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彻底傻了。看一个古代人，跟看一群古代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好么！这完全就是看古装电视剧的即视感啊！ 宽敞的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了不少行人来往于商铺之间。 秦天佑将驴车停在离城门不远的宽敞处，有些担忧地看着萧灿，“……在这下车？” 萧灿此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秦天佑又问了他一遍，才呆愣愣地下了车。 看到萧灿直勾勾的盯着繁华的东街，秦天佑皱起了眉头。东街是不许驴车随意行驶的，他一向都是从东门进城后沿着小巷子朝西边民居比较多的城西走的，如果萧灿要去那边的话，他可不能再跟着了。想到这，秦天佑试探道：“你要去东街找差事？” 见萧灿没应声，依旧半张着嘴盯着从身边走过的男男女女，秦天佑又失落又恼火，“我要去城西。”说完，不等萧灿回答便赶了驴车朝西边走去，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过了晌午还没找到差事就在这等我！” 大脑处于死机状态的萧灿根本没听清秦天佑说了什么，等他重启大脑合上嘴后才发现秦天佑已经不见了，“……就、就这么走了？”看着比刚才又热闹了不少的街道，萧灿有点傻眼——到底该从哪开始啊？就这样萧灿带着七分忐忑，三分新奇混入了人群之中。 ※※※ 撇下了萧灿的秦天佑赶着驴车来到城西的集市上，心不在焉地站在驴车旁，来人买豆腐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这样在集市上守了一上午，豆腐还剩下一大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秦天佑蹙紧了眉头，今天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的慢，也不知那傻小子找到差事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担心，可秦天佑就是没办法把心思从萧灿的身上挪开。 终于熬到了晌午，秦天佑迫不及待地跳上板车沿路返回了东城门。 将驴车停在刚刚和萧灿分别的那处空地上，秦天佑面无表情地支起一条腿靠坐在板车上，两眼紧盯着繁华的东大街。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萧灿却始终没有出现，秦天佑的眼神渐渐从焦躁变为落寞。 太阳已经偏西了，该回去了，老爷子还在家里饿着肚子呢。 他这会儿还没来，许是找到差事了吧，也可能是寻到家人了呢？秦天佑忽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特别的好笑，竟然轻易就相信了萧灿那套没家人的说辞。 呵呵，该走人的总会走，该过去的事终归要让它过去，没理由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过多的伤神，就算他真的是个可怜人，自己也做的够多了。如此想着，秦天佑跳下了板车，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赶着驴车出了城门。 而此时萧灿正站在一家酒楼门外，仰着脖子眯眼看着金灿灿的牌匾。 “醉仙楼……恩，这回应该没认错字……”萧灿自言自语着，他在这条街上转悠了一上午也没有找到个类似人才市场的地方，于是开始一家一家的挨着问。虽然之前已经被一家卖布的、两家卖杂货的店铺拒绝了，可萧灿并没有气馁，这次打算到酒楼碰碰运气。 “喂，不吃饭就别站在门口挡路！”候在门口的小二哥盯了萧灿半天了，见他一身简朴的装扮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撵人了。萧灿把视线从牌匾转到小二哥身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您好，请问这里还招伙计吗？” 听他这么问，小二哥一脸狐疑地打量起萧灿来，这一细看心里顿时生出一丝紧迫感。 生的这么俊俏的小哥儿，要是让老板看到了说不定会炒了自己留下他呢！ 想到这，小二哥赶忙朝萧灿连连挥手，“不招不招！我们这人早满了！” 萧灿稍显失望地点了点头，“哦，那谢谢你了，我去别家问问吧。”说完便朝下一家店铺走去。 “哎，你先别走！”背后忽然传来听起来娇嫩却稍显霸道的唤声。 萧灿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站在酒楼门前看着他，“是在叫我么？”萧灿不确定地问道。 “对，就是在叫你！你过来。”少女站在原地，朝萧灿扬了扬下巴。 虽然少女盛气凌人的姿态让萧灿稍稍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快步走回去站在了她面前。 “恩，长的倒是不错。”少女嘀咕了一句，随即扬眉问道：“你在找差事做？” 萧灿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一旁的小二便插了嘴，“小姐，咱这不缺伙计……”谁知没等他话说完，少女徒然转过身，扬手就给他小二一巴掌，杏眼横瞪：“我叫你说话了么！” 看到小二捂着被扇的半边脸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歉，萧灿彻底愕然了。 小妹妹，要不要这么彪悍啊？ 第七章 第七章 看着黄衣少女把小二哥吼得大气都不敢出，萧灿打起了退堂鼓。这妹子暴力指数实在太高了，暂不说能不能得到这份差事，就算是得了，他萧灿也绝对做不到像小二哥这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程度，咱还是撤吧！ 可当萧灿想开口跟少女说明时，却又犹豫了——先前还说要找差事做，这会儿又说不做了，不会惹恼了这凶妹子吧？要是真挨上几巴掌，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能跟个小姑娘掐架，岂不是只能白白吃哑巴亏？ 想到这，萧灿悄悄往少女身后斜退了小半步，少女有所察觉地回过头，见萧灿笑的一脸谄媚，睨了他一眼回头继续教训小二哥。萧灿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呼吸，忽地转过身，撒腿就往人群里跑。都说女人不讲理，惹不起总躲得起！ “下次本小姐说话你要是再插嘴，就给我收拾铺盖滚蛋！听见没有！”少女白了唯唯诺诺地小二哥一眼，回头去寻萧灿，“你叫什么名字啊……哎？人呢？人哪去了？！”少女回头质问小二哥。 “他、他跑了……”小二哥怯怯地朝人群里指了一下，少女气急败坏地拎起裙子，对着小二哥的腿上就是一脚，“看见跑了你不吭声！还不去追！？”小二哥不敢得罪主子，哭丧着脸一瘸一拐地朝萧灿逃走的方向追去，追是追，腿上却没真卖力气，跑的那叫一个慢。 少女踮着脚尖在人群里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萧灿的身影，气的直跳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敢一声不吭就跑，下次让我见了非抽死他不可！” “沈翠烟！你能不能有点儿女儿家的样子？！当街喧哗成何体统！”随着一声严厉却不失温润的呵斥，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从酒楼里疾步而出。 沈翠烟闻言，气鼓鼓地回过身，“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喧哗了？！我明明很小声！” 见她狡辩，白衣男子面露愠怒，“左耳右耳都听见了！你在大声点儿，全城所有人的耳朵也都要听见了。” “你！……有你这么个哥哥真是烦死了！”沈翠烟恼羞成怒，嚷的更大声了，嚷完便转身进了酒。白衣男子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朝一直在那原地踏步跑小二哥抬了抬下巴，“你也不必追了，快回来做事。”说完便也进了酒楼。 小二哥长吁了一口气，边往回走边嘀咕：“明明是亲生兄妹俩，怎么性格差异就这么大呢？” 而此时躲在不远处一家成衣铺里偷看的萧灿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转念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小姑娘吓的东躲西藏，又觉得有些难堪。 “这叫好男不跟女斗，好汉不吃眼前亏！”萧灿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嘿嘿干笑了几声，整了整衣角，转身朝满面狐疑望着他的店铺掌柜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抬头，微笑，“您好，请问这里招伙计吗？” 天色渐晚，原本人声熙嚷的街头逐渐冷清，卖杂货的小贩也在准备收摊回家。 整整在街上逛了一天的萧灿此时只觉得又累又饿。 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差事，可是一天沿街问下来，不是铺子里不缺人，就是不管吃住，他又不能白天工作晚上睡大街，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找下能落脚的地儿。 萧灿垂头丧气地朝前走着，初来时的新鲜劲儿早就烟消云散，不知不觉竟走回了跟秦天佑分开的东城门。看着从陆陆续续从城门驶出的马车，萧灿抬头望天，不行今天就回秦家再借宿一晚？片刻，又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且不说认不认得路，就算找回去恐怕也得是半夜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就算今晚要露宿街头，也得填饱肚子再说。想到这，萧灿重重叹出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朝不远处的一家面铺走去。 进了面铺萧灿才发现，别看是件不起眼的小铺子，生意却很好，七八张桌子几乎被坐满。萧灿挑了一张靠墙角的桌子坐下，看看桌上的脏碗，皱眉，再看看脚下的蒜皮、撒在地上的面汤，忍不住又缩了缩脚。这卫生条件也忒差了。就在萧灿奇怪怎么不见有人招呼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子端着两碗面从后堂走了出来。 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素色布衣，长发挽髻，长相虽算不得出众，却让人看起来很舒服。女子把面端给刚刚点了面的客人，急匆匆地朝萧灿走了过来，一边收拾桌上的脏碗一边问，“这位小哥儿要吃点儿什么？” “哇……哇……” 没等萧灿答话，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女子脸上稍显慌张，见萧灿一直没答话便提议道：“要不给您来碗肉丝面吧？”嘴上问着，眼睛却是不住地朝厨房那边瞄。 这面铺没伙计？萧灿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试探问道：“大姐，这面铺招伙计不？” 女子一愣，继而摇头，“不招不招，咱这小店面出不起太多工钱，小哥儿还是别处看看去吧。”说完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 “我不计较工钱多少的，管吃管住就行！”萧灿赶忙起身表明自己很廉价。 “老板娘，来三碗素面！”在这当口，又有客人进来了。 “老板娘，结账！” “哇……哇……”后堂的哭声越来越大了，女子急的焦头烂额，咬着唇粗粗打量了萧灿一下，没报多大希望地说了个条件，“一个月一两银子，管吃管住，小哥儿觉得合适就留下。” “行行行，我做！我做！”萧灿喜出望外，虽然他不清楚这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是多少，但最少吃住不用愁了。女子见萧灿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显然有些吃惊，可孩子的哭声、客人的催促让她无暇多问，“今天能不能上工？” “没问题！”萧灿笑的见牙不见眼。 “行，那你先去把那桌的账结了。要素面的三位麻烦稍等片刻……”女子一口气说完急火火地进了后堂。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今晚不用睡大街了。 萧灿喜滋滋地想着，麻利地跑向要结账的客人。 “大姐，素面一碗十文钱对吗？”萧灿掀开后厨的门帘问道。 “对。”女子一边用脚晃着放在灶边的摇篮，一边往锅里下面，萧灿见状赶忙把刚收好的面钱放到了灶台边，一面挽袖子一面道：“我来下面吧。大姐您把孩子抱远些，别烫到了。”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些许欣赏，将手中的长筷递给了萧灿，“那就麻烦你了。” 萧灿一边搅着锅里的面，一边回头冲抱起孩子的女子弯弯眉眼，“麻烦什么，老板娘您可别这么客气，我现在可是铺子里的伙计！” 听萧灿这么一说，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那咱俩就都别客气，你也别一会儿大姐一会儿老板娘的叫了，叫我素心姐就成。” “哎！”萧灿痛快应道：“素心姐，我叫萧灿，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面好了没？”外面的客人扬声催促。 “马上就好！”萧灿掀开门帘应了声，随即手脚利索地取了三个碗，边捞面边问，“素心姐，这面里还要加什么材料吗？” “那，旁边的那个小锅里有熬好的汤头，再切点葱花放进去就行了！”柳素心边抱着孩子摇晃边指导着萧灿做好了三碗素面。 萧灿接过素心递过来的餐盘，将三碗面放了上去，吆喝着：“素面三碗来喽！”脚步轻快地端着餐盘出了厨房。柳素心从厨房探头看着在外面招呼客人的萧灿，心中暗喜：老天还真是开了眼了，知道她忙不过来，就给送来这么个好看、好用又便宜的伙计！ 前世萧灿因为经济拮据经常去快餐店做兼职，像面馆里这些招呼客人收拾桌子的活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虽然开始因为不知道应该收多少钱有点不方便，可面馆一共就那么几种面，几个客人招呼下来，也就记下了价钱。原本忙不过来的柳素心现在有了萧灿的帮忙，轻松了不止一星半点。 柳素心在后厨煮面，萧灿在前堂招呼客人，俩人忙忙活活直到掌灯时分才闲下来。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萧灿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肩膀，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柳素心抱着孩子从后厨走出来，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小灿兄弟累坏了吧？这么急着就让你上工，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累不累，这才哪到哪啊！”生怕柳素心反悔不雇佣他，萧灿赶忙拿下搭在肩头的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歪头冲柳素心龇牙笑着，‘咕噜’一声肚子叫，萧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柳素心抿了抿嘴，“饿了吧？我刚给你下了碗肉丝面，在后厨放着呢，快去吃吧！” “没事儿，我把这收拾了再去……”萧灿话没说完，又是一声‘咕噜’传来。 “行啦行啦，刚不还说咱俩都别客气的嘛，再说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干活啊，赶紧去吃。”柳素心抢过萧灿手里的抹布，把他带到厨房。 当看到那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肉丝面时，萧灿便再也绷不住了，拿起筷子一头扎进了面碗里。柳素心看萧灿吃的急，忙舀了一碗面汤放到他跟前，“慢点吃，不够我在给你下一碗。” 闻言，萧灿赶忙从面碗里抬起头，嘴里不清不楚地拒绝着：“够了够了……”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条，又端起面汤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这才心满意足地长舒了一口气，“素心姐，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嗝……” 这孩子嘴巴还甜的很，柳素心噗嗤一声笑出声，“那是你饿急了才这么觉得。” “不是，真的好吃。”萧灿赶忙否认，跟秦天佑下的面汤比，这面简直算得上是极品了，不但面煮的软硬适中，汤头也是滋味十足特别鲜美，再配上切的细细的肉丝，让已经好几天没尝到肉味儿的萧灿差点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以后有的你吃的，到时可别说我小气，只给你吃面！”柳素心半认真半调笑，对这个伙计是越看越满意。 第八章 第八章 萧灿吃饱喝足，一边洗碗一边好奇地问柳素心：“素心姐，面馆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啊？”听他这么问，柳素心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原本是我和我相公俩人一起打理面馆的，他上个月进京赶考去了，店铺利小比不得那些饭馆酒楼的，所以也就没请伙计。” 萧灿会意地点了点头，就说怎么会有让自己妻子一边带孩子一边顾生意的男人呢，原来人家是进京赶考去了。柳素心轻轻摇晃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孩子，随口问道：“倒是小灿兄弟，看你可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到我这小店里找差事做？” 萧灿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脸不解，“素心姐从哪看出来我不是穷人家的孩子的？” 柳素心抿嘴，指了指他的手手，“你看你这手，哪像是干过活的样子，还有这脸，比女娃娃都还嫩上几分……”说完做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看着萧灿。萧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身体原来到底是什么身份。 “哦，我、我是家里的老小，所以爹娘一直都挺宠我的……”萧灿胡乱编起谎话来。 “原来是这样……”柳素心点了点头，心中有所怀疑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行了，这天也不早了，我带你去住处看看吧。” 见柳素心抱着孩子准备拿灶边的油灯，萧灿忙不迭抢先一步把油灯拿起，跟在了柳素心身后。从厨房后门出去是个有着两间青砖房的小庭院，柳素心带着萧灿走到其中一间门前，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道：“你就住先我家相公的书房吧，里面有床.铺，一会儿我再给你取床被子。不过，住这屋你可千万要注意着点儿火……” “知道了素心姐，我一定会小心的。”萧灿随着柳素心走进屋内，四下一打量，便清楚柳素心为什么这么嘱咐了。小小的一间书房里，书柜，书案全都摆满了书，就连小床上都摞了几本，这要是碰上点儿火星，那可真不得了。 见柳素心不放心地四处打量，萧灿赶忙把书案上的书拿起一摞，“素心姐放心，我一会儿把这边的书都放到墙边去，以后晚上尽量不掌灯……” “那倒不用。”他这么一说倒把柳素心弄的不好意思了。示意萧灿把油灯放在书案上，柳素心把灯芯拨亮了些，“你等着，我给你拿床被褥去。” 柳素心走后，萧灿便把床上、书案上的书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到墙边。 忙完后，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看着满篇的之乎者直咧嘴。字倒是认识大半儿，就是连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个名牌大学的在校生，一转眼竟成了文盲了。 不多会儿柳素心抱了一床被子来，帮着萧灿全部收拾妥当后，才松了一口气，“行了，小灿兄弟早些歇着吧，想洗漱的话去水井就在院子东边。” 萧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素心姐也早点休息吧。对了素心姐，明早我能请一会儿假吗？我想去城门那等一个朋友，告诉他我找到差事了……” “行，铺子里早上不忙的，你晌午饭点儿前赶回来就成。”柳素心痛快地应了下来。 待柳素心离开后，萧灿直挺挺地扑倒在小床上，眨眼功夫就睡死过去。 ※※※ “小佑子！你到底把我孙媳妇卖哪去了？好不容易不用整天吃你做的猪食了，你这混小子是见不得老子过几天舒坦日子是不是？”听到从秦老爷子卧房传出的哀嚎，躺在床上装死的秦天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他回来老爷子就一直追着闹，怎么哄都不行。 听秦老爷子越说越离谱，秦天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去了老爷子卧房。 “老爷子，我还得跟您说多少遍，他是男的，没法做您孙媳妇，我也没卖他！” 秦老爷子原本盘腿坐在炕上，见秦天佑进来哗啦一下把原本放在炕边的茶碗扒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扭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秦天佑，“你又跟老子提这茬是不是？女的不要，男的也不要，你干脆把咱家驴娶了算了！” 秦天佑皱了皱眉，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蹲到地上把摔碎的碗一片一片的捡起来。秦天佑不说话，秦老爷子也不说话，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碎瓷片叠到一起时发出的声音。 收拾好碎碗，秦天佑缓缓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脚步，“爷爷，我知道家里就咱们两个人您觉得寂寞，可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我以后尽量每天早些回来陪您，也尽量学着做饭，您就别闹了成么？”说完，秦天佑转头看向秦老爷子。 见生性寡淡的孙儿此时眼神里满是乞求，秦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秦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早点歇着吧，我回屋了。”说完离开了秦老爷子的卧房，临走不忘将门上的锁链重新锁好。 前几天因为萧灿在，秦天佑便一直在老爷子屋里住着，现在萧灿走了，他自然也搬回了自己的屋子。秦天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愣了一会儿，随即嗤之一笑。人情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竟让自己生出这般牵挂，看来以后还是少跟人打交道的好。 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秦天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总觉得四周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似药香又似草香，当他吸着鼻子仔细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隐淡的香气从鼻尖擦了过去，一直到心底，倏忽一下怎么寻都寻不见了…… 那傻小子要是找不到差事，应该知道怎么回来吧？ 回来的路用走的可不近，他不会白痴到不会搭车吧？ 天色都这么晚了，也不知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还有，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越想越心烦，秦天佑呼地坐起来将枕头翻了个面，重重地躺了回去，“干嘛这么多事……” ※※※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暖暖地照进小院里，树上的鸟儿唧唧咋咋的叫着，院子里的摇篮中，一个小肉团对着鸟儿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院外有马车经过，鸟儿受惊飞走，小肉团愣了一下，继而手脚并用地从摇篮里爬了出来。 一夜无梦的萧灿被阳光刺的睁开了眼，趴在床上日常般发起癔症来。 就算已经穿过来好几天了，可每次睡醒后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身在何处。 ‘啪……啪……’门外传来几不可闻的拍门声，回过神的萧灿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僵掉的脖子龇牙咧嘴地将门打开。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穿的圆滚滚小肉团‘啪叽’一声，扑倒在了他的脚边。 “哇……”小肉团一声如警报般的啼哭把萧灿吓的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这……你别哭，别哭啊……”萧灿不知所措地俯下身试着把肉团‘抱’了起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抱’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手里那软绵绵没骨头似得小身体，萧灿一点儿劲儿也不敢使，只能求救般喊着：“素心姐，素心姐……” 在厨房准备食材的柳素心听到哭声慌慌张张地跑到后院，却被眼前的情形逗乐了。只见一脸哭相的萧灿僵着两只胳膊举着自家的小宝贝，一动不敢动。 “薰儿你是怎么爬出来的啊？”柳素心满脸笑意轻声细语地问着，把肉团从萧灿手里接了过来，见萧灿还是举着胳膊不敢动，便把薰儿转了个身让他面向萧灿，表情夸张地逗弄道：“熏儿，快看，小灿舅舅被你吓傻了呢！” 小薰儿止住哭声，好像听懂了似得朝萧灿望去，忽然嘴一咧，咯咯地笑出了声。 萧灿看到那张还带着泪珠的小脸只是一转眼便笑的跟朵花儿似得，忍不住跟着嘿嘿傻笑起来。柳素心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笑傻了的孩子，也笑弯了眉眼，“小灿兄弟，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饭吧！” “哎！”萧灿笑眯眯地应了声，也没多跟柳素心客气。 吃罢早饭后，萧灿跟柳素心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东城门等着秦天佑进城。可他在城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能见到秦天佑的身影，想着大概是起的太晚错过了，萧灿垂头丧气地回了面馆。 “怎么？没见到你朋友？要不要许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刚早饭的时候，柳素心听萧灿说他之前一直住在这个‘朋友’家里，这会儿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便开口关心道。 “不用，不用，反正咱铺子里城门口也不远，我多看着点就是。”萧灿边说边上前抢过柳素心手里的扫帚，扫起地来。前世的工作经验告诉他，生活上可以跟老板像朋友般相处，但工作上绝对不能拿自己不当外人。 第九章 第九章 面馆一上午基本没什么客人，萧灿打扫完店面的卫生又去后厨帮柳素心的忙。 为了避免上客的时候来不及现擀面，要事先将省好的面团擀好切成面条，再按每碗的份量分好撒上写干面晾在大筛子上。等俩人忙完的时候，也快到晌午饭点儿了，萧灿又开始前堂后厨的来回跑，一直也没顾上去找秦天佑，连午饭都是过了饭点儿才吃的。 柳素心看萧灿一直抢活干，累的满头是汗依然对客人笑脸相迎，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 这么勤快的伙计，放到东街那边的酒楼里，一个月少说也能赚上二两银子。 “小灿，你先把碗放那吧，这会儿没什么人了，晚点儿再刷也没事儿。” 正在刷碗的萧灿回头朝柳素心咧嘴笑了笑，“没事儿，这会儿刷完不就能歇着了么，素心姐你快去照看熏儿吧。” 柳素看着萧灿，眼里满是歉意，虽是于心不安，可面铺利小，又实在没办法给萧灿加太多工钱。良久，柳素心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后院。 见柳素心走了，萧灿稍稍松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 忙活了一上午，说不累是假的，可累归累，该干的活还是得干，找份供吃供住的差事不容易。 萧灿一面刷碗，一面想着刚才在铺子里无意间看到的一幕。 快过晌午那会儿，铺子里来了两个客人，看穿衣打扮像是两个书生，俩人只要了一碗阳春面。起初萧灿以为可能是两个穷书生没什么钱，不舍得多要一碗面，就给二人多拿了一只碗，好方便俩人分着吃。 可等萧灿去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却不小心瞄到两个书生在就这一只碗吃面，这倒也不算奇怪，奇怪的还在后面。俩人正吃着呢，其中一个书生忽然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来，极其自然地给另一个擦掉了溅在衣服上的面汤，擦完后俩人相识而笑，眼神那叫一个你侬我侬。 目睹了这一切的萧灿顿时风中凌乱，男.男爱什么的他并不歧视，可就算是在现代，他也没在街上见过哪对儿这样当众秀恩爱的啊！更让萧灿想不通的是，铺子里其他的客人明明也有看到二人此番举止的，却没有一个人露出鄙视或者嘲笑的眼神，就好像……这事儿很正常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朝代啊？难道同.性.恋在这里很普遍么？ 那这身子的原主……是不是也有这种特殊癖好啊？不然自己接收这身子时受的那些伤…… 想到这，萧灿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虽然他相信同.性之间一样会有爱情这一说，但真让他跟一个男人那啥那啥再那啥那啥，真是连想想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来碗阳春面！” 听到前厅有人要面，萧灿赶忙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招呼，“来了来了，客官您是要大碗要小碗？要上面还是下面？呸，不是，您要粗面还是细面……” 客人：……都行、都行o(*////▽////*)q 萧灿黑脸，你特么娇羞个屁啊！ ※※※ ※※※ 秦家小院内，秦天佑将装满水的木桶从井里拎上来后抬手捏了捏发胀的额头。 昨晚被枕头上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儿闹一夜都没好，早上也没来得及早起去豆腐坊拿豆腐。今晚一定要把萧灿睡过的被褥枕头都换了去！‘哗’秦天佑将桶里的水倒在脸盆里，转头朝屋里喊：“老爷子，出来洗洗脸，我带您去转转。” 本来还躺在炕上生闷气的秦老爷子一骨碌爬了起来，趿拉着鞋跑到院里，“去哪？进城？” “……不进城，我带您去东头的青云观转转吧。”秦天佑可不敢带着老爷子进城，人那么多，自己又不能绑着他，万一跑丢了就麻烦了。 “老子不去！”秦老爷子一听要去青云观就气了，“你还想让那个牛鼻子老道给我灌符水是不是？”秦天佑有些尴尬，这两年他为了秦老爷子这犯糊涂的病，杂七杂八的法子倒是试过不少。 “只是去上香祈福罢了。”秦天佑红着耳根辩解道。 “上香非得去道观？去寺庙不行？老子要去香坛寺！”老爷子翘着胡子一脸的傲娇样儿。 “香坛寺……”秦天佑嘴角微抽。 说起这香坛寺秦天佑并不陌生，小时候秦老爷子经常带他去。而香坛寺的住持一空，也算是老爷子的故交，秦家还没出事儿的时候，老爷子隔三差五就会去香坛寺找一空住持聊聊天、下下棋。如今老爷子脑子虽然不清不楚的，却没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挚交。 “……别去给一空大师添麻烦了。”想想上次老爷子在香坛寺闹出的乱子，秦天佑有点心虚。 “谁说我要去添麻烦了？”秦老爷子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本佛经在秦天佑眼前晃了晃，“我是要把这本破书还给一空那个老秃子。” 秦天佑看着书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肯定是老爷子从一空大师那顺手拿回来的。昨天已经闹的老爷子不开心了，今天这大半天老爷子一句话都不肯说，饭也没吃几口，怕自己不答应秦老爷子又要生闷气，秦天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只是带老爷子去还个书就走，不会添什么乱的。 ※※※ 天边露出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萧灿蹲在城门旁看着东边的朝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四天了，他已经连续四天早上守在这等着秦天佑出现了，如果今天还是见不到，明天就跟素心姐告个假去秦家看看吧，早点走应该能赶在晌午饭点儿前回来的。如此想着，萧灿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打起精神朝城门口望去。 城墙边的空地上站着几个挑脚的挑夫，时间还早没什么生意，几个人便围在一起插诨打科。 “哎，你看，那不是面铺里的美人小伙计么？”有人无意间看到了萧灿，立刻神采飞扬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挑夫，听他这么一说，几个挑夫都朝站在城门口的少年望去。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十分细致清秀，他的皮肤很白，因为皮肤白，俊秀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如水般清澈，即使隔着那样的距离，那双眼睛依然一下子就抓牢了众人的视线。 “啧啧啧，以前总想不通那些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的为啥都好什么男风，原来还真有这种长得比女人还耐看的男人……”其中一个挑夫一边看一边感慨着。 最先看到萧灿的挑夫得到了认同，连忙附和，“可不是，我以前也老想不通，可自从在面馆见了这小伙计，我这两天去面馆吃面都比平时多叫一碗，就为了多看他两眼。” “切！”另外一个挑夫不屑地白了俩人一眼，揶揄道：“瞅瞅你们那土鳖样儿，真是没见过世面！”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靠近一点，“我给你们说，前两天去留香楼送货，正赶上馆子里的公子们起床梳洗，那里头的男人才叫勾.人，个顶个的漂亮，看的我骨头都酥了。回家再一看我家那个肥婆娘，写休书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 “你就不怕被你家肥婆娘知道你对男人动了心思，打断你的狗腿……” “二狗子，你要看上了那个小伙计，就去跟他套套近乎呗，老这么看着有什么意思……” 萧灿离几个人虽然有点儿远，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听到他们提起了自己，顿时觉得菊花一紧。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这里的民风着实有些古怪。 就说之前见过的那对儿书生，萧灿便听其他客人谈论过，说这两个书生为了在一起，哪怕是家人抵死反对也不肯娶妻，甚至跟家里闹翻了搬到外面来住，这几年他们一直携手苦读，就盼着有一日能双双高中。 萧灿耐不住好奇，偷偷问了柳素心对两个书生这种禁.断之恋的看法，得到的答案却让萧灿更加傻眼。用柳素心的原话说：“比起那些明明有了家室，却还要在外面勾勾搭搭，逛欢.场、养男宠、娶小妾的臭男人，这俩人两情相悦两厢厮守，并没为了面子或是传宗接代而娶妻生子，也算是让人钦佩了。 ” 而萧灿想说的却是，比起前世那些一听说别人是同.性.恋，立马带有色眼镜看人家的现代人，这里的人却能如此豁达地看待这种‘不正常’的关系，这才算得上是令人钦佩的吧？虽然也曾在书上看到过说古代男风盛行，达官贵人之类的美女看多了都会换换口味，但他真没想到居然民间贫民百姓间也会流行这个。 了解了当下的民风，再想起自己那见不得人的伤，萧灿恶寒，这原主死掉不会是因为动了娶妻的念头，被男‘爱人’失手掐死了吧？⊙﹏⊙b 有了这个想法，萧灿出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天忽然会出来个壮汉掐着他脖子他叫负心汉。而眼下，萧灿担心的壮汉虽然没有出现，挑夫‘二狗子’却被同伴撺掇的当真动了心思。 “呸……”二狗子朝手里啐了口唾沫，在众人的哄笑中搓着手朝萧灿走去。 第十章 第十章 “艹，这还真过来了……”萧灿用余光瞄着越走越近的挑夫二狗子，他两辈子加一块儿也从没被男人调戏过，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萧灿？”就在萧灿琢磨着是要好言相劝以理服人、还是直接暴力撸倒二狗子时，身后响起一声带着迟疑的轻唤。 “秦大哥？”萧灿兴奋地转过身，扑向声音的主人，“秦大哥！总算让我等到你了！我可想死你了……”尼玛，你出现的太及时了有木有！萧灿本来是想给秦天佑一个男人间的拥抱，怎奈个头不够高，这拥抱看在外人眼里便成了小鸟依人的样子。二狗子见状顿时僵在原地，艹，人家有主儿了！ “咳……咳……”秦天佑忽然见到萧灿已经很惊讶了，加上萧灿这么热情，登时就晕了头，两只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犹豫了半天，才尴尬地拍了拍萧灿的肩膀，“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灿根本没意识到此刻二人之间的举动在别人看来有多暧昧，稍稍退后一步，笑嘻嘻地捶了秦天佑的肩膀一下，“我在这等你啊！都等了四天了！你这几天没进城啊？” 秦天佑这会儿只觉得耳朵烫的要命，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恩，没进城。”本来他只是带秦老爷子去香坛寺散散心，结果秦老爷子这次闹的比之前还不像话，居然哄骗寺里的小沙弥，说他是一空大师的私生子，小沙弥哭哭啼啼的去找一空大师求证，把一空大师气的半死，直接把秦老爷子关在了寺中逼着他听了几天的佛经。秦天佑不能丢下爷爷自己走，便也在寺中陪着住下了。 萧灿这会儿根本没心思细打听，余光瞄到二狗子还杵在那盯着自己看，赶忙拽着秦天佑的袖子往面铺走，“秦兄，我找到差事了，就在那边的面馆……” 几个挑夫见俩人要走，开始起哄。 “二狗子，你个怂货，他相好也不过是个卖豆腐的，你怕啥，上啊！” “可不是，看他那瘦巴巴样儿，你还怕打不过他啊？就这点儿胆量还想抱得美人归？” 听到起哄声，秦天佑愣了一下，回头却看见一个手拿扁担精壮青年傻愣愣地正盯着他和萧灿。 一直担心萧灿在城里会不会被人欺负，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碰上了。秦天佑停住脚步，转过身冷若冰霜地看向二狗子，眼神里却带了一丝暴戾。 萧灿这会儿也被几个挑夫的混话斗的有点儿火，加上身边有了秦天佑，心里仿佛也有了些底气，“奶奶滴，老子不吭声，这还没完没了了！秦兄，你在这等会儿！”萧灿说完，转身朝二狗子走了过去。 秦天佑没有阻拦但也没跟过去，只是暗中将手里的车鞭攥紧了些，用余光扫向城墙下的那几个挑夫，暗自盘算着要是打起来会有多大胜算。 见萧灿已经走到了精壮男子跟前，秦天佑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可接下发生下来的一幕，让他险些将手里的鞭杆捏断。 只见萧灿站在二狗子面前，颇为‘豪迈’地行了个抱手礼，开口道：“这位大哥对小弟的爱慕之情，小弟已是心知肚明，此生必将此情牢记在心。但是！”就在二狗子两眼直冒精光，以为有戏时，萧灿忽然将话锋一转，语气也软了下来，“但是小弟我对男人真的没兴趣，您就放过我吧，成不成？您看，您也是面铺的老顾客了，咱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僵也不好看不是？” “咳……”二狗子没想到萧灿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出，顿时僵住了，“……啊？对、对，闹太僵不好看，小兄弟的心意我懂了、懂了……不过……”二狗子朝秦天佑看了一眼，脸突然唰的一下红了个透，“小兄弟既然不喜男子那就算了，那、他呢？” 见二狗子那副扭捏羞臊的模样，萧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向秦天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什么意思。Σ(｀д′*ノ)ノ老兄，你这么滥情你家里人造不造？ 秦天佑这边也是将二狗子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刚刚放松的手又紧紧攥了起来。这登徒子居然敢把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可恶至极！ 萧灿一回头，见秦天佑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赶忙打圆场，“我兄弟也不好这口，真的，您就别打他主意了……” 二狗子有点儿不甘心滴看了秦天佑一眼，又看了看萧灿，默默叹了口气。俩人比较起来，他其实还是更喜欢眼前这个阳光少年的，那个……太冷……唉，可惜俩人都不喜男风…… 二狗子暗自叹了口气，拍了拍萧灿的肩膀，洒脱道：“是我莽撞了，让小兄弟这么为难，实在不好意思，下次去吃面我一定多叫两碗！”说完，又朝秦天佑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走回那群挑夫之中。 萧灿听着从挑夫间传出的爆笑声，尴尬地冲秦天佑咧了咧嘴，“秦兄，去面馆看看吧？” 秦天佑重重地呼出一口闷气，用鼻子哼了一声当做回应，随着萧灿去了面馆。 “素心姐，我回来了！”萧灿一进面馆就扬声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见到你朋友了吗？”在后厨和面的柳素心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来，出来一看才发现萧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呦，这就是你那位朋友吧，快请坐。看我这手脏的，小灿，去给你朋友倒杯茶！” 秦天佑不自然地朝柳素心弯了下唇角，“不必麻烦了，知道他在哪落脚就好。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多打扰了。” 萧灿这才想起秦天佑还得去卖豆腐，眼睛闪了闪回头看向柳素心：“素心姐，咱铺子里要不要豆腐？”其实在店里做了这么多天，他早就知道铺子里只卖面，不卖其他的，但还是忍不住想帮秦天佑拉拉生意。 柳素心也是个心思慎密的，刚刚就看到门口板车上的豆腐了，萧灿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不清楚，听他这么说赶忙附和，“要的要的，我这几天正想吃这口呢，还麻烦这位小兄弟给切上两块儿吧，也省的我再往集市跑了……小灿，你去后厨拿个盘子来。 ” “哎！” 秦天佑有些脸红，见萧灿已经拿来了盘子，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外板车旁切了两块豆腐放在盘子里递给了萧灿，“那我就告辞了，还劳烦老板娘多照顾下我这小兄弟。”说完也不顾柳素心在后面追着给钱，赶了驴车就走。 萧灿拉住还想去追的柳素心，俩人一起看着秦天佑的身影消失在深巷里，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小灿、你看这……要不你先把钱收着吧。”柳素心说着就把手里的铜钱塞到了萧灿的手里。萧灿觉得有些为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还是柳素心开口安慰道：“你那朋友也是小本生意，我怎么能占他便宜呢，你就拿着吧。”说完笑盈盈地回了铺子。 萧灿颠了颠手里的几枚铜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笨，早就应该想到他不会要钱的啊……”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已过了半月有余。 这段时间里，萧灿每天早上都会在面馆门口等秦天佑进城，有时候跟他说上几句话，有时候也会给秦老爷子买点好吃的或者好玩的小玩意儿，甚至还去药房给秦老爷子开了些安神解郁的草药让秦天佑给带回去。 而秦天佑好像也渐渐养成了习惯，每天进城出城的时候都会特地从面馆门前经过，看看萧灿在干嘛，有时还把卖剩的豆腐硬塞给萧灿。如果正赶上晌午饭点萧灿太忙，他便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离开。 这天早上秦天佑如往常般一进城门就朝面馆门口看，却意外地发现萧灿并没有等在门口。 秦天佑犹豫着走到面馆门前，假装不经意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时候还早，面馆只卸下半扇门，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萧灿也不在里面。秦天佑心里泛起里嘀咕，昨天夜里下了一场挺大的雨，晚上有点儿凉，那小子不会着凉病倒了吧？ 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萧灿还是没有出来，秦天佑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缰绳栓在了面馆外的廊柱上。没等秦天佑走进面馆，柳素心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听起来又急又气，“哎呀，小灿，你这衣服怎么湿成这样？快别穿了！” 后厨里，萧灿愁眉苦脸地抖落着手里的衣服，“我昨晚把衣服洗了就晾在院子里了，谁知道半夜突然下起雨来，等我听到的时候，衣服都被淋湿了。本来想着早上早点起来用火烤干的，结果、结果又睡过头了……” 听他这么一说，柳素心才注意到一件事，萧灿自从到了店里好像一直穿的都是这身衣服，就算是脏了也是当晚就给洗了，第二天接着穿。 “你看看我这心粗的，怎么就忘了你来的时候连个行李都没带呢……你等着，我去翻翻我家相公留下的衣服，看有没有你能穿的。”柳素心有些过意不去，说完就要朝后院儿走，萧灿赶忙拉住她的胳膊，“素心姐你别麻烦了，也不怎么湿，能穿的。” “……咳，萧灿。”站在外面的秦天佑听到这绷不住了，自己明明不是给了他一些银子么，这小子怎么不知道去买两身衣服？光顾着生气，秦天佑却忘了这阵子萧灿可没少给老爷子买东西，哪还有闲钱买衣服？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萧灿听到秦天佑在外面叫他，立马把潮乎乎的衣服披在身上，掀开门帘，“秦大哥，你来啦，我刚还想着今儿怕是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呢。” 秦天佑没做声，只是皱眉看着萧灿身上的衣服。萧灿见他那张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又挂上了冰碴，不自然地把胳膊往披在身上的衣服袖子里穿，一边穿一边打着哈哈，“呵呵，秦大哥吃早饭了没？没吃的话……” 没等萧灿说完，秦天佑伸手一把拽过他的衣服袖子用力一捏，恼怒道：“这还滴水呢！脱了！”萧灿脸一红，挠了挠脑袋，“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 “让你脱你就脱了！”秦天佑胡乱地将衣服从萧灿身上扒了下来，呼地掀开门帘，把站在后厨的柳素心吓了一跳。“……老板娘，打扰了。”秦天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灶膛前蹲下，帮萧灿烤起了衣服。 柳素心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阻拦道：“别烤了，别烤了，我这就去给小灿找件他能穿的衣服去。”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萧灿尴尬地站在前堂，一个人生活惯了，被俩人这么一关心还弄的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你还打算穿成那样在外面站多久？！”门帘里传来秦天佑闷闷地说话声，萧灿打了个寒战，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一件裘衣站在铺面里，赶忙掀开门帘钻进后厨。 “秦大哥我自己来吧……”萧灿边说边蹲在了秦天佑身旁，秦天佑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声不吭，萧灿一头雾水，虽然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可至于这么生气吗？“秦大哥？你、你心情不好啊？” 秦天佑一怔，忽然意识到什么，耳根唰的一下红了个透，“找时间跟老板娘告个假，自己去买两身衣服。”说完，把手里的衣服往萧灿身上一丢，掀开门帘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呀，不用……”萧灿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却发现秦天佑已经走了，“这人，怎么老是不听人把话说完呢，真是……” 找来衣服的柳素心回到后厨正看到秦天佑气呼呼走掉那一幕，再看看萧灿愣头愣脑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孩子前阵子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她打听那两个书生的事儿，难道…… 想到这，柳素心把手里的衣服递给萧灿，佯作无心问道：“小灿，你这朋友对你可真上心，你俩认识很久了吧？” 萧灿见柳素心把衣服都拿来了，便也没再推迟，边往身上比量边笑嘻嘻回话，“那倒不是，不过虽然没认识多久，但秦大哥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你别看他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心地特别善良，人也细心得很，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柳素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终是没好意思将自己所想的问出口。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秦天佑却留意到萧灿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身衣服，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不去买。萧灿却支支吾吾地东拉西扯一会儿说没时间去，一会儿又说柳素心给他找了几套衣服，已经够穿了。 其实柳素心给他找的衣服，都是那种读书人穿的长衫，萧灿干活的时候根本没法穿；想买新的又舍不得，他去成衣铺问过，一套新衣服就算是粗布的，都要上百文，秦天佑给他的银子大多给老爷子抓药买东西了，身上还真没什么余钱了。 秦天佑并没多想，只当是他懒得去，当下便找柳素心给萧灿告假。柳素心本来想着要把自家相公的衣服改改给萧灿穿，可她又要带孩子又要忙铺子里的事一直抽不出时间做针线活，听秦天佑要带萧灿去买衣服，硬是塞给萧灿一个装了不少铜板的钱袋，把他撵了出去。 东街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可萧灿却没什么心思去看。 这阵子，在铺子里空闲的时候他已经把周遭逛了个七七八八，开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他本来也不是个爱逛街的人。 “秦大哥，还是别买了，把素心姐给我的那两身改改凑合穿着就行了……”秦天佑侧头看了萧灿一眼，有些不耐烦道：“啰嗦，外面的可以穿别人的，里面的也穿别人的？”萧灿有些尴尬，“那快点走吧，一会儿该到饭点儿了，素心姐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说话间，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成衣铺。 “掌柜的，上次你不是说有新料子么？就这些？这都什么啊！”才一进铺子，萧灿就听到了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又变，这不是到处求职时在酒楼前见过的那个彪悍妹子么？！ 想起上次少女最后说过的话，萧灿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转身就想往外走。秦天佑以为他又要反悔，有些气恼，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你就不能老实些！进去！”说着便不顾萧灿的挣扎把他拖进了铺子里。 正在柜台前看料子的少女闻声只是侧头撇了一眼就转过脸去，就在萧灿庆幸她没有认出自己时，少女忽然又转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萧灿叹了口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可等了半天却没听到河东狮吼，这让他颇感意外，提心吊胆地睁开一只眼朝少女看去。哎？这丫头直勾勾地盯着秦大哥是干什么呢？犯花痴了？ 秦天佑也注意到少女一直在盯着他看，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将萧灿拉到了柜台前，“快挑。” 萧灿一边看衣服一边偷看秦天佑，心中暗道：有这么个帅哥站旁边就这样好，各种转移他人注意力，上次是二狗子，这次又是彪悍妹子，还真是男女通吃，骚年，再闪光一些吧，千万别让母夜叉认出我来…… “天佑哥哥？”少女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她这一叫让萧灿和秦天佑都有点吃惊，少女见秦天佑真的看过来了，顿时惊喜万分，“天佑哥哥，是我啊，翠烟！沈翠烟！” 秦天佑蹙眉打量着沈翠烟摇了摇头，见他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沈翠烟急了，上前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沈逸之的妹妹，沈翠烟！”说完见秦天佑依然一副茫然的样子，赶忙又提醒，“应天书院！” 听到这，秦天佑终于点了点头，他自幼便被秦老爷子送到私塾读书，四年前确实是在应天书院求过一年的学，后来秦家出了事，秦天佑也就断了学业。书院是想起来了，可对这个叫沈翠烟的少女，还有她口中的沈逸之秦天佑却全无半点印象。 “哎呀！你怎么还想不起来啊！急死我啦！！啊啊啊啊啊！！！”沈翠烟急的直跺脚，全无一点儿闺阁女子的样子，这倒是让秦天佑好像有了一点儿印象，又仔细想了想，再次点了点头，“嗯，想起来了。” “真的？！真的想起来了？我就知道天佑哥哥不会把我忘了的！”沈翠烟说着就攀上了秦天佑的胳膊，看的一旁的萧灿直咧嘴，这妹子不但彪悍，脸皮也够厚…… “咳……”秦天佑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沈翠烟的怀里抽了出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人寒暄应酬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见他如此沈翠烟反倒憨笑了几声，“嘿嘿嘿，天佑哥哥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对了，你在这等着，我哥就在那边的茶楼呢，我去找他，他见了你一定可高兴了！”说完便朝门外跑，跑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别走啊，千万别走！掌柜的，你可给我看住了，哥！哥……” 见沈翠烟一边喊着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成衣铺，店里三人额上同时滑下三条黑线，性格如此‘豪爽’的女子，还真是不多见。 要问秦天佑到底是怎么想起沈翠烟的，还要从五年前在应天书院求学的时候说起。 作为乾丰城里最有名的书院，应天书院招收学员的条件非常苛刻，学费也是贵的离谱。当初秦老爷子为了把秦天佑送进去可谓是煞费苦心，花银子、托关系，就这也只是让秦天佑得了个旁听的名额。 那时秦老爷子平日里给秦天佑灌输的都是‘商不如官，从商不如从文’的思想，听的多了，年幼的秦天佑便也认定了只有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能报答爷爷的养育之恩。 在应天书院旁听的那一年，秦天佑经常被那些纨绔子弟戏耍、逗弄，但因为他深知自己能在这里读书爷爷费了多大的心思，所以从来都是能忍则忍，平日里也尽量不去招惹他们。而唯一一次让他跟人动手的原因，就是这个沈翠烟。 秦天佑只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他下了学便从书院往外走，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见院墙边围着几个书院里的学生不知在嬉闹什么。本来他想绕过去不予理会的，可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几人中间传了出来，心下好奇便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他吃惊不小，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满脸通红地被几人围在中间，可让秦天佑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小女孩不知被那几人说了什么，忽地跳了起来，一巴掌呼到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被打的人秦天佑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也认得他是城中一个姓程的官员之子，年纪不大却早已懂得欺下媚上，自己便被他捉弄了好多次。见他这会儿被一个小女孩给打了，秦天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非常的痛快，可他也知道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心里不禁有点担心起那个小女孩来。 果不其然，那姓程的小纨绔只是愣了一下，下一瞬便揪住了小女孩的衣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见状，秦天佑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丢下手里的书便冲了过去将小女孩护在了身后。围在一旁的其他人平日里都是和那个官员的儿子混在一块儿的，见被他们欺负惯了的软包子竟想逞英雄，当下便一拥而上，将秦天佑和小女孩团团围住。 秦天佑现在也记不起当时想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他把以前积压下的怒火一并发了出来，跟他们打了个痛快，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伤，但那几人也好不到哪去，被打的最惨的就是那个姓程的学生，流了满脸的鼻血，后来还是书院里的先生把他强行拉开的。 本来秦天佑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被退学了，怕秦老爷子生气，他回家也没敢说。可第二天他壮着胆子去书院的时候，那几个纨绔子弟竟像约好了似得，谁也没有找他的麻烦，反倒是后来有一个姓沈的学生主动与他攀谈，说是感激他救了他的妹妹。 之后那人还数次邀请他到家里做客，都被秦天佑拒绝了。那小女孩也曾在书院门口出现过几次，跟在他屁股后面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可秦天佑生性寡淡，也不愿与这些达官贵人子弟有太多牵扯，便只是应付几句就匆匆走开。 再后来，秦家发生了火灾，秦老爷子患了癔病，秦天佑也从应天书院退了学，至此断了学业。 这一切，想起来好像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一样，可仔细一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当初在书院读书的安逸日子随着那场火灾一去不复返，不禁令人唏嘘岁月的无情。 萧灿见秦天佑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拽了拽他的衣袖，“秦大哥，你真认识那小母夜叉？” “嗯？嗯。”秦天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脸上却是掩不住的落寞，“快去挑衣服，不是急着回去么。”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见秦天佑真的认识彪悍妹子，萧灿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了，“掌柜的，你把最便宜的短打按我这身量给我拿上一套就行了，还有中衣也要一套，要便宜的。” 掌柜的见这二人与沈翠烟是相识，自然不敢怠慢，当下就吩咐伙计去取了几套衣服让萧灿挑选，也不敢多要价，只收了个成本就把衣服卖给了萧灿。 萧灿平白省下不少钱，开心不已，接过伙计包好的衣服朝秦天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秦大哥，我先回去了，就不陪你在这等那大小姐了。” 听出萧灿语气里的戏弄，秦天佑偏头睨了他一眼，“我同你一起走。” 见二人准备走，掌柜的急了，“二位，二位且慢，沈小姐可是吩咐老夫要看好你们的……” 萧灿可是见过沈翠烟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心里也怕让掌柜的为难，便劝阻秦天佑：“秦大哥，要不你还是留下吧，省的那个什么大小姐再因为掌柜的没看住你把这店给砸了。” 秦天佑眉毛一凛，“关我何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成衣铺。萧灿见状，只好回身朝掌柜的深深鞠了一躬，“掌柜的，对不住了……”说完便抱着衣服追了出去。 见俩人真走了，掌柜的为了难，可又不能真的硬拉着人家袖子不让走，没办法只好转身吩咐小伙计：“快，你快跟上去，看他们到哪落脚，等沈小姐来我这也好有个交代……” 小伙计没少见沈小姐发飙，深知那女子得罪不得，忙不迭跟了出去。 小伙计才走不多会儿，沈翠烟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她的哥哥，沈逸之。 “烟儿，还要我告诉你多少遍，能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沈逸之一进店铺就数落起沈翠烟来，沈翠烟这会儿只急着见秦天佑，见铺子里没人，登时恼了，“掌柜的！人呢？！” 掌柜的被吼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回“走、走了。”见沈翠烟一听这话立刻瞪起了眼睛，赶忙解释，“那两位公子硬要走，老夫拦不住便让店里的伙计跟上去了，沈小姐别担心，肯定不会让那两人跑了的。” 沈翠烟闻言便要往外跑，却被沈逸之一把拽住了胳膊，“你还想去哪？！乖乖给我在这等着！”沈翠烟气的一甩胳膊，回头冲沈逸之吼了起来：“都怪你！走那么慢！是你说有机会一定会帮我报答天佑哥哥的！好不容易被我找到了人，你想像当年爹爹那般不作为是不是！” 沈逸之敛眉不语，有些事他不知该怎么跟沈翠烟说，他并不想让这单纯的妹妹知道太多人心的险恶。 “说话啊！”见沈翠烟不依不饶，沈逸之只好叹了口气，“知道了，此事，我会尽力。” ※※※ ※※※ 萧灿很郁闷，非常郁闷。 自从那日再次碰上那个叫沈翠烟的女子之后，他的生活就不再平静了，这不，又找上门了。 萧灿看着那个急火火跑进店铺里的娇俏身影，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哎，内个小谁，秦大哥今天来了吗？你把帖子交给他了吗？他有说什么吗？”沈翠烟一进店铺劈头盖脸地丢给萧灿一连串的问题。萧灿揉了揉发胀的额头，心不在焉地回道：“来了，给了，什么都没说。” 闻言，沈翠烟神情沮丧地一屁股坐到了桌前的凳子上，不甘心地看着萧灿，“怎么会什么都没说呢！我不信，肯定是你没把帖子给天佑哥哥！” 萧灿无语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不信您就在这等着吧，这会儿快晌午了，秦大哥一会儿出城会路过这的，沈小姐还是亲自问他吧。”说完转身朝后厨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沈翠烟叫住了，“哎，我昨天回去想了一天，还是觉得你特别眼熟，咱俩真没见过面？” 一听她又提着茬儿，萧灿打了个激灵，赶忙正色道：“没有，肯定没有，沈大小姐这么‘出类拔萃’的女子，小的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的。”萧灿这马屁把沈翠烟拍了个舒坦，只见她一扫刚才的不快，朝萧灿皱了皱鼻子，“算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不过，看你也是个伶俐的，想不想换个差事做？” “不用、不用，小的是烂泥一堆，扶不上墙的，就不劳沈小姐替小的操心了。”萧灿说着说着，见沈翠烟的脸色又有点儿不好看了，心中叫苦，伺候大小姐这活儿他真玩不转。正急着，忽然看到门口闪过一个人影，顿时眼睛一亮，“哎！你看，那不是秦大哥！秦大哥……” 听到萧灿的叫声，秦天佑脸色一黑，这臭小子，真是…… 这两天他也是被这沈大小姐缠的头疼，本想趁她没看到自己赶紧出城，谁知萧灿却把他给卖了。 “天佑哥哥！”一听到沈翠烟脆生生带着兴奋的声音，秦天佑的脸更黑了，牵了驴就朝城门走。萧灿站在面馆门口看着沈翠烟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再看看秦天佑明显加快的步伐，顿时乐出了声，女追男他不是没见过，但追的这么紧的他倒是第一次见。 “天佑哥哥，你倒是等等我啊。”沈翠烟一反平日里的蛮横，颠着小碎步紧紧跟在秦天佑身旁，“我这都等了你好几天了，你就跟我说几句话呗……” 秦天佑叹了口气，站定脚步转过头无奈地看着沈翠烟。 沈翠烟被他这么一看，小脸唰地红了个透，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面搅着手里的手帕一面咕哝道：“我哥哥真的也特别想见你一面的……天佑哥哥，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不必，”秦天佑打断了沈翠烟的话，“几年前我便与令兄说过，那日所为并不全是为了救你，你们也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报答之事，以后不要再提。”说完，再次迈开脚步，急匆匆地朝城门走去。 “哎……别走啊！”沈翠烟急的直跺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啊……” “噗……”看了半天热闹的萧灿忍不住笑出声来，能把母老虎逼成哭哭滴滴的猫娃子，真不亏是高贵冷艳的秦大哥！ ※※※ 沈家后花园，几个丫头、小厮心惊胆战地站在月门外，不时地探头朝里面看看，又赶忙缩回脖子。 后花园里沈翠烟手里拿着一把大花剪，气呼呼地胡乱剪着花园里才打了花苞的牡丹花，一边剪一边咬牙切齿地发着火：“骗子！爹是大骗子！哥是小骗子！” “沈翠烟！你又胡闹什么！”随着一声怒斥，一席白衣的沈逸之快步走了进花园，一把夺过沈翠烟手里的花剪，“你把爹最心爱牡丹都剪了，是想挨家法不成？！” 沈翠烟偏过头怒气冲冲地同沈逸之对视着：“谁让你们都不帮我想办法报答天佑哥哥的！我就剪！就剪！”沈翠烟说着就要去抢沈逸之手里的花剪，沈逸之怕伤到她，赶忙把手被到了身后，“胡闹！我看你是嫌挨打挨的不够！我不是说此事交给我了么！你怎地又这般胡搅蛮缠……” “呵呵，是谁又把我们家大小姐惹恼了？”闻声，两兄妹皆是一顿，二人同时朝月门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着一张明艳倾城的脸，特别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当真是比女子还要多上几分妩媚。 见来人，沈翠烟眼里的怒火更甚，“用不着你管！你算哪根葱……”话没说完，却被一旁的沈逸之捂住了嘴巴，只能使劲朝男子瞪眼睛。 沈翠烟如此无礼，男子不但没恼，反倒笑了起来，“逸之，随她吧，要是把这些花剪了就能让烟儿消气，都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唔……唔……”沈翠烟唔了半天骂不出来，气的一脚跺在了沈逸之的脚上，并趁机挣脱出来，“少叫我名字！就会弄这些花花草草的讨好我爹，真是恶心！哼……”沈翠烟骂完，不顾沈逸之的阻拦，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后花园。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问沈逸之道：“烟儿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她不开心了？”沈逸之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但也只是一瞬间，看向男子时便换上了平日里那份温文尔雅的模样，“烟儿只是为了点小事儿使性子罢了，还请二叔莫要生她的气。” “秦家的事儿？”男子微微挑眉，只是如此一个小动作，便让那张本就精致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沈逸之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正是秦家的事。不过二叔不必操心，逸之自会将此事得当处理。” “嗯，那就好。”被沈逸之称为二叔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也注意些，莫让程家知道了这事儿，程齐平的个性你也知道，可别报答不成，反倒给那个姓秦的孩子惹了麻烦。虽然他当年是护了烟儿没错，但这事程家早已赔了不是，如若相隔这么些年再闹出什么乱子，你爹定是没办法插手，你劝劝翠烟，让她别再去找你爹闹了，免得受罚。” “知道了，那逸之就先告退了。”沈逸之说完毕恭毕敬地朝男子施了一礼。 “嗯，去吧。”男子淡淡回道，说完捡起了地上被沈翠烟剪掉的花枝摆弄着，眼里满是惋惜，“唉，再有几日就该开花了……” 沈逸之顿了一下没有回话，垂眸朝月门外走去。 男子侧头看着沈逸之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头来，看着手里的花枝，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转眼清明将至，萧灿在面馆里也快做满一个月了。 这天早上，萧灿如往日般早起，卸下厚重的门板，深吸了一口气，眯眼看着天边缓缓亮起点点曙光，伸了个懒腰。 这些日子里，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归，他不但渐渐适应了这种简单的生活，甚至开始有点儿喜欢上了。偶尔想起来，萧灿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看小说里的穿越人士又是发明又创新的，自己倒好，完全满足现状。是不是该搞点什么发明小创造出来改善一下生活呢…… “咳。”一声清咳打断了萧灿的白日梦，一回头，才发觉秦天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秦大哥早啊！” “早。”秦天佑随口应了声，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了萧灿，“喏，你要的豆腐干晒好了。” “谢秦大哥！就知道你不会忘了的。”萧灿把纸包接了过来，打开闻了闻，一脸的满足。上次秦天佑把他们一起晒的那些豆干带了些过来，柳素心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还煎了一些当做小菜免费供给来吃面的客人，客人也都挺喜欢吃的，于是萧灿便觍着脸让秦天佑再给带来点儿，想不到他还真上心了。 “这次晒的多，日后想吃便说。”秦天佑说到这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看的萧灿一阵恍神，这货也会笑？ 秦天佑被看的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嗖地收了回去，“我走了。”“哎，秦大哥你等等。”萧灿想起了两天假日的安排，“我明后天都不上工，想去看看秦老爷子，你明早能不能来接我？” 昨晚打烊后柳素心给萧灿提前发了工钱，说是清明要带熏儿去给父母扫墓，打算将面馆关上两天。本来萧灿想告诉柳素心不用关店，这些天他也学会怎么做面了，一个人可以看着店铺的，可一想到自己才在这做了一个月而已，就要柳素心放心地把店铺交给他看管，好像不大合适，再加上他也想趁这机会梨花村看看秦老爷子，便没提这事。 一听萧灿要回去看秦老爷子，秦天佑有些惊慌。这些日子里，萧灿几乎每天都会问到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也总是跟他打听萧灿的消息，只是秦老爷子不记得萧灿的名字一直‘孙媳妇’‘孙媳妇’的叫来叫去，秦天佑实在争不过他，也就由着他胡叫了。 “秦大哥你愣什么神啊，说话啊！”萧灿推了秦天佑一下，“不耽误你做生意的，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集市就是。” “知、道了，明早来接你。”说完，秦天佑便慌忙逃走，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天回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让老爷子改口！ 见秦天佑慌里慌张的走掉，萧灿挠着脑袋回了后厨，帮柳素心干起活来。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公子，应该就是这了。” “恩，进去看看。” “请问有人在么？”听到有人招呼，萧灿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去，掀开门帘一看，愣住了，只见面铺内站着俩人，说话的看起来像个小厮，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一袭简洁的月白色衣袍，金冠束发，面如冠玉，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到这种小铺子里吃面的主。 想是这么想，萧灿还是恭敬问道：“两位客官是要吃面？”男子见到萧灿忽然怔住，眼里满是迷惑，萧灿半天等不到回应，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客官？吃面？” 男子这才回过神，朝萧灿微微施了一礼，道：“在下沈逸之，沈翠烟乃是舍妹，此次来是想跟小二哥打听一个人。” 一听这名字，萧灿忽然想起——这翩翩公子不就是那天在酒楼门口训沈翠烟的那个人吗，好像还是秦大哥的同窗来着，“公子是来这找秦大哥的？” 沈逸之呆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正是。” 萧灿：“那可不巧了，秦大哥才走，要不您晌午再来吧，秦大哥出城的时候……” “小二哥，我们可曾见过面？”沈逸之忽然开口打断道。 萧灿嘴角一抽，难道他到酒楼求职那天这人也看到他了？怕他回去跟沈翠烟谈起这事儿再勾起那母夜叉的怒火，萧灿赶忙否认：“怎么可能，没见过，绝对没见过……” “……哦，许是我记错了，只是觉得小二哥很面熟。”沈逸之话虽这么说，可眼神依然停留在萧灿脸上，满脸的狐疑。 “我就一大众脸，认错也不奇怪。”萧灿试图转移话题，“沈公子要是急着找秦大哥，可以去城西集市看看，他就在那摆摊卖豆腐呢！” “卖豆腐？！”沈逸之的注意力终于从萧灿身上移开了，“秦兄做的生意就是这个？” 萧灿眨眼，“是啊，沈小姐没跟您说？” “多谢小二哥告知在下秦兄的下落，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如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到醉仙楼来寻我。”沈逸之所问非所答，说完便急匆匆地带着小厮离开了面馆。 萧灿正纳闷这沈公子到底找秦天佑干嘛，柳素心从后厨出了来，“小灿准备去醉香楼谋差事？” “啊？”萧灿不明所以，“没有啊，我才不要整日被那黄毛丫头呼来喝去的来回折腾呢！” “那就好……”柳素心长舒一口气，随即笑盈盈地拉住萧灿，“来，姐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去！” ※※※ ※※※ 城西集市，秦天佑正琢磨着回去怎么说服老爷子改口，忽然被一声询问打断了思绪。 “请问豆腐怎么卖？” “十文一斤。”秦天佑看了一眼小厮打扮的少年，随口应道。 “好，麻烦您给我切一块儿。”小厮说着掏出了钱袋，趁秦天佑切豆腐的时候搭起了话，“这豆腐看着可真新鲜，不知这位大哥是不是每日都在这卖啊？”见秦天佑没应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小厮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 原本被掀开一条缝的车帘被放下，车内，沈逸之眼神晦黯，双拳紧攥，“这个粗心大意的丫头，为何不早说……”自言自语了一半，沈逸之再次掀开车帘，蹙眉看向那个依稀熟悉的身影，眼里涌出难掩的愧疚。 良久，沈逸之才重重叹了口气，如若被烟儿知道，秦天佑退学乃至秦家落魄，都与她当年的任性脱不了干系，一定会内疚至死的吧。 当年得知秦家发生火灾，沈逸之和他人一样，以为是天灾引起；直至前两年开始帮着爹爹打理生意，不得不与当年欺负过自己妹妹的程齐平相交之后，才在无意中得知，秦家失火，乃是*！而下手的人，正是程齐平的爹爹派去的，为的就是给吃了亏的儿子‘报仇’。 可当时沈逸之虽然惊愕于程齐平说出此事时的那份得意，却未成想到那场火灾会秦家造成如此严重的重创。而如今亲眼看到，往日里经常被夫子夸赞将来会大有作为的同窗竟会沦落到这种境地，沈逸之只觉如芒在背，这一切，真的跟沈家脱得了干系？ 本来只是孩童之间的一场争执，为何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当初爹爹在接受了程家登门道歉后，便再也不提及要替烟儿报恩，难道不是因为怕得罪程家？ 而现在，得悉一切的自己又该如何对秦家做出补偿？ “少爷，我问过了，那买豆腐的小哥确实姓秦。” 小厮的禀报声打断了沈逸之的胡思乱想，挥退小厮，再一次细细打量那个让他良心难安的男子，沈逸之终是长叹一口气，“回府吧，今日之事，切莫要对小姐提及。” ※※※ ※※※ ※※※ 次日一早天刚放亮，柳素心便收拾了行李带着熏儿去了住在乡下的娘舅家，临走时把面铺前门后院的钥匙都交给了萧灿，说是让他没地方住的话就回铺子里来。见柳素心如此信任自己，让萧灿感激之下又有点受宠若惊，一再保证自己会替她看好家，把钥匙小心的收了起来。 送走柳素心，萧灿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前一天给秦老爷子买的东西都收拾好，又挨屋仔细检查了一番，将门窗都锁好后才拎着东西出门，却发现秦天佑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早已等在那里了。 “秦大哥，来搭把手！”萧灿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秦天佑，“你先把东西放车上，我把店门关好咱就走。”秦天佑看着这大包小包满满一堆，蹙眉，“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给秦老爷子买的药，还有一些吃的，昨儿我发工钱了。”萧灿随口应道，见秦天佑想要说什么，立马会意，“别担心，买的都是便宜的糕点小吃什么的，没花几个钱。等我以后赚大钱了再给老爷子买更好的。” 秦天佑唇角紧抿，半晌才憋出一句，“以后别乱花银子，赚钱不易。” “啰嗦死了！”锁好门的萧灿轻快地跳上板车，朝秦天佑扬了扬下巴，“走起！卖豆腐去！”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萧灿之前一直纳闷秦天佑为什么每天都会卖剩那么多豆腐，今天终于亲眼见识到秦天佑是如何做生意的了，这完全就是在走‘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路子啊——你问，或者不问，豆腐就在那里，爱买不买。 在又一位客人因为秦天佑没有主动招呼而去了别的摊子后，萧灿终于忍不住了，“秦大哥，做生意哪有这么高贵冷艳的啊，你就不能主动热情点？” 秦天佑表情一僵，脸上闪过一抹红晕，“不会。” 萧灿翻了个白眼，站秦天佑对面，踮起脚用手把他紧抿的唇角往上提起，自己也做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跟我学，笑一笑，对，就这样，别一做起生意来就跟别人欠了你二两银子没还似的……” 被他这么一折腾，秦天佑的脸更红了，却意外地没有躲开，反倒是萧灿先放弃了。看着眼前这张‘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萧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这样确实还不如不笑呢！跟吃了苦瓜似得……” 看着萧灿一副无计可施的表情，秦天佑嘴角瞬间恢复原状，嗖地撇过脸去，生硬地丢出两个字：“……聒噪。” 尝试教授秦天佑待客之道无果的萧灿，为了快点把豆腐买完，决定亲自上阵。 不就是叫卖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萧灿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襟，双手叉腰运足一口气，扬声喊道：“豆腐，卤水豆腐！快来买啊……” 秦天佑被萧灿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这家伙喊这么大声作甚？没等他阻止，萧灿那边又喊上了：“豆腐，白嫩嫩的豆腐，不白不嫩不要钱啦！” 秦天佑脸瞬间黑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实萧灿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吆喝，反正怎么顺嘴怎么来，不过他这么一喊，还真吸引了不少视线。赶早儿到集市买菜的大多是些小媳妇老婆婆的，顺着清亮的叫卖声一看，卖豆腐的竟是个清秀少年，再加上他身边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同样面如冠玉的男子，都忍不住朝二人多看上两眼。 萧灿见有效果，吆喝的更起劲了，不多会，便有几个妇人忍不住来摊前询问起来。 萧灿见有生意上门，赶忙笑盈盈地上前招呼，“几位姐姐，来买块豆腐吧。”几个妇人见他一脸讨好，也不好意思只是看看就走了，纷纷掏出钱袋来。 “那就来一块儿吧。” “给我也切一块儿……” “秦大哥，别愣着啊！”萧灿赶忙回头拽秦天佑，让他叫卖可以，他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卖怎么切。被萧灿一拉，秦天佑方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帮着切起了豆腐，脸上也勉强挂上了极不自然的笑容。 本来没准备买豆腐的人路过摊前一看围着这么多人，便也凑上前看热闹，一时间这豆腐摊儿竟成了集市里最热闹的地方。 有等着称豆腐的妇人见俩人都生的如此俊俏，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哎，我天天来这集市买菜，怎么没见过你们呢？” 萧灿一面收钱一面笑嘻嘻答：“那是大姐您没注意，我哥天天都在这摆摊的，以后您买豆腐记得来这啊，我让他给您算便宜些！” “好，以后都到这来买，呵呵……”年纪不小的妇人被萧灿一口一个大姐叫的开心，眉开眼笑地应下了，末了，还冲秦天佑笑道：“大兄弟可要记得你弟弟说的话，以后给我算便宜些。” 秦天佑窘迫不已，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 在萧灿热情地招呼下，秦天佑带来的一板豆腐不多会儿就卖了个七七八八。 正准备收摊的时候来了个胖乎乎的青年，声称自己是一家饭馆的采办把剩下的豆腐都给包下了。为了给秦天佑拉住这个大主顾，萧灿便自作主张把剩下的豆腐便宜卖了他，乐得那采办连称萧灿会做生意，还应下以后都会到这来买，让他们明天多备些货。 原本秦天佑这一板豆腐要卖到晌午都有剩，可今天只用了一早上就都卖完了。萧灿把手里沉甸甸的钱袋递给秦天佑，笑的跟朵花儿似得，“喏，秦大哥，可以收工回家了！” 秦天佑脸微微一红，伸手接过钱袋，“嗯，回家！” 集市一旁的小巷里，刚刚在秦天佑摊前买了豆腐的胖采办走到一辆马车旁，先是朝车夫鞠了一躬，才走上前去，毕恭毕敬道：“少爷，小的已经跟那位秦公子说好了，他也没起疑心。”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马车内的沈逸之沉声吩咐道。 听着采办走远了，沈逸之无声地叹了口气。昨日回去，他想了很久，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算他现在将原委对秦天佑全盘托出也于事无补，很可能还会生出不少麻烦，毕竟那个程齐平不是好惹的，而父亲也一定不会允许他那样做。 思来想去，沈逸之决定暂时先暗中帮衬些秦天佑，让他生活上好过一些。其实他更想直接给秦天佑一笔银子让他重建粮铺，只是怕秦天佑不会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再者也担心他生疑，所以只能先从小事着手，以后再找机会。 想起自家那个让人头疼的妹妹，沈逸之无奈地摇头，“烟儿，你还真是欠下一笔良心债啊。” ※※※ ※※※ ※※※ 回梨花村的路上，萧灿坐在板车上歪头看着秦天佑，暗自替他操心起来。 从第一见面萧灿就觉得，秦天佑不论外貌还是性格都带着些读书人的清高，完全不符合生意人锱铢必较的那种性格，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去考取功名什么的才适合他吧？想到这，萧灿忍不住开口问道：“秦大哥，你应是读过书的吧？那天我记得你说过什么书院来着……” 秦天佑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感谢一下萧灿，被他这么一问有点晃神，“嗯。” 萧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果然，怪不得总觉的你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 “呵……”秦天佑哼笑，俗话说的好，百无一用是书生，真到了需要赚钱的时候，读了那么多书一点儿都用不上。 “你笑什么啊，我说真的呢。”萧灿撇撇嘴，一本正经地提起了建议：“不是我说，秦大哥，你这性格真不适合做生意，既然读了那么多书就该去考取功名，再不济也要找个合适的差事，账房啊、教书先生啊，都比做生意适合你啊。” 待萧灿絮絮叨叨说完，秦天佑才转头地问了一句：“老爷子怎么办？” 萧灿被噎的无语应答，半晌才叹出一口气，自己真是自作聪明，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的替他考虑过，就在这高谈阔论的替人瞎安排…… 见萧灿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秦天佑默默转过头去。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尴尬中，好在萧灿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不多会儿便随便扯出别个话题打破了沉默。俩人一个比比划划地唠叨着，一个侧耳倾听，时不时插上一句半句，竟也聊的愉快，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半个时辰后，驴车缓缓驶进了秦家小院。 一进院门，秦天佑就怔住了，“姑母？” 闻声，还在同秦天佑说笑的萧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站在窗前，正在跟秦老爷子隔着窗子说话。 俩人发愣的当口，妇人也看见了二人，顿了一瞬便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来，“佑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爷子还说你要晌午才能回呢。”此妇人正是秦老爷子早年嫁出去的女儿，秦天佑唯一的姑姑，秦浩珍。 秦天佑回过神来，恭顺道：“让姑母久候了。”说完赶忙拿出钥匙将房门打开，“姑母里面请……” 谁知门才一开，秦老爷子嗖地从门里窜了出来，看都没看二人一眼，直奔还站在车旁的萧灿而去，“嘿嘿，臭小子当真没骗我，买回来了，买回来了！” 秦天佑一头黑线，赶忙上前制止，“老爷子，忘了昨晚我跟您说什么了？” 秦老爷子一听这话，连忙捂住嘴，登登登退后了几步，把萧灿弄得一头雾水。 秦浩珍走到秦老爷子身边将他扶住，面带疑惑地问秦天佑，“天佑，这位是？” 萧灿正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呢，见秦浩珍问起了他赶忙主动自我介绍道：“秦姑姑好，我叫萧灿，是秦大哥的朋友。” 朋友？秦浩珍有些吃惊，这生性冷漠的侄儿什么时候还交起朋友来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表露出半分，只是客套地朝萧灿点了点头。 “姑母进屋坐。”秦天佑又招呼道，随后看了萧灿一眼，见他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赶忙又加了句，“我先把车卸下来再进去陪姑母说话，萧灿，来帮忙。” 萧灿正不知到底该不该跟进去，见秦天佑明显是在替他解围，忙冲秦浩珍礼貌的笑了一下，转身去帮秦天佑卸车去了。 “爹，我先扶您进去？”秦浩珍轻声试探道，秦老爷子刚要说不，就被秦天佑一眼把话瞪了回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秦浩珍回了屋子。 见二人都走了，秦天佑才松了口气，好在自己昨晚的威胁奏了效，不然老爷子还像之前那样‘孙媳妇，孙媳妇’的叫，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想到这，秦天佑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萧灿，眼里却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秦老爷子卧房内，秦浩珍拉着老爷子的手低眉顺眼地坐在炕边，“爹，女儿这次回来想在家多住些日子，您看行不行？” 秦老爷子这会儿心里惦记着萧灿，听秦浩珍这么说，头都没回，“家里都是男人，你个嫁出去的姑娘跑这住什么？赶紧收拾收拾回你夫家去！” “爹……我……”秦浩珍语气里带了些怨念，却不敢把自己在夫家受的委屈说出来。 秦老爷子虽然糊涂了，可性子却一点儿没变，从以前就让她事事以夫家为主，这些年每次她想把偷偷攒下的私房钱给秦老爷子，都会被臭骂一顿。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跟公婆置气才跑回娘家的，指不定要怎么骂她呢。 听秦浩珍欲言又止，秦老爷子不耐烦地回过头，“我什么我，趁天还早你赶紧回去，我这没闲心听你唠叨。”说完，秦老爷子抻着脖子朝窗外看去，嘴里咕哝着：“孙媳妇咋还不进来呢……” “孙媳妇？”秦浩珍怔住，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委屈，随即顺着秦老爷子的视线朝窗外望去，有些傻眼，“您、您是说那个叫萧灿的孩子？” “嘘，你小声点，让小佑子听见该给老子吃豆腐了……” 见自己真猜对了秦浩珍慌了神，“爹，那是个男孩子啊，难道佑儿上次说不喜女子是真……” “咳。”秦浩珍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清咳打断了，秦天佑僵着脸走进屋里，“姑母，老爷子糊涂，别听他胡说，我和萧灿只是朋友。” 秦天佑怕萧灿觉得尴尬，便让他去了另一间房里等着，自己过来招呼姑母，谁知一进门就听见这番话，顿时有些后悔没把老爷子的嘴黏住。 “我就说，可吓死我了……”秦浩珍抚着胸口松下一口气，随即上前拉过秦天佑的手，“佑儿，其实姑母上次回去后还真托人给你说了门亲事，这次来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呢。” “亲事？！”秦天佑和秦老爷子同时看向秦浩珍。 “嗯！”秦浩珍点了点头，“我是托我们那一个颇有声望的媒婆给找的人家，女方家是做小生意的，家里就一个女儿……” “不行！”祖孙俩人又是同时开口，秦天佑有些意外地看了秦老爷子一眼，把手从秦浩珍手里抽出来，语气强硬道：“姑母，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我的婚事不用您操心了么？” “就是就是！臭小子自己都找到媳妇儿了！用不着你操心！”秦老爷子插嘴道，见秦天佑瞪自己，赶忙乖乖的捂住了嘴。 秦浩珍见老爷子又说起了胡话，心知没办法与他辩解，只好把秦天佑拉到一旁劝解，“佑儿，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伴儿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想想老爷子啊，你就不想娶个媳妇回来帮你照顾老爷子？” 秦天佑脸上的表情更僵了，“此事无需姑母忧心，老爷子我一人照顾足以……我去给姑母备茶，您陪老爷子说话吧。”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见秦天佑走了，秦老爷子才小心翼翼放下手沉声呵斥秦浩珍，“就是，小佑子不用你操心！” 秦浩珍本以为祖孙俩听了这好消息肯定都会高兴的，没想到二人却是这种态度，心里很是不痛快。合着自己这好心还办成了坏事儿了？ 秦浩珍憋着一股闷气，扭身跟去厨房找到了秦天佑，“天佑，你过来，姑母有话问你。” 秦天佑顿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与秦浩珍对视着，“姑母不必再劝，侄儿早已决定终身不娶，您说什么都没用的。” “你……”秦浩珍噎住，脸色愈加难看了，“难道你想让秦家绝后，把老爷子一直这么锁在屋里过后半辈子？” 秦天佑低眉不语，读过这么多年书，他自是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但他做不到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便随便娶个女子为妻，何况，自己又是个煞星命，更不能为了一己之需而随意娶妻。 心里是这样想，却不愿说出口，想了想只好将将上次的借口再次搬出来，“我不喜女子。” 本来刚见到萧灿的时候，秦浩珍就吓了一跳，生怕二人之间有点儿什么，后来听秦天佑说二人只是朋友才把心放回肚子，听秦天佑又提起这茬，顿时急了，“佑儿你、你当真只对男人……这、这要姑姑说你什么才好……俩男人又不能生孩子，总还是要娶个女人回来……” “好了！”秦天佑不耐烦地打断了秦浩珍，“姑母此次回来若是专为此事，还请早点离开吧！”秦天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 “佑儿！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呢！”秦浩珍正准备追出去，却被突然蹿过来的秦老爷子挡住了去路，“……爹，您别拦着我啊，不能让佑儿这么胡闹下去。” “你才是胡闹！”秦老爷子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气急败坏道：“你既已嫁为人妇，就别再操心秦家的事了！这事儿用不着你管。” “上次不是您跟我说要我帮着他张罗一门亲事的么？怎么这才几天又变卦了啊！”秦浩珍又急又气，“难道您就由着佑儿胡来，让咱秦家绝后？” “就你多事！”秦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秦浩珍一眼，“老子想通了，只要臭小子用不着孤独终老，娶回来的是男是女随他便！就算他将来没有子嗣也是他自己的事儿，总比随便娶个不喜欢的女子委屈自己也委屈人家一辈子强！” 秦浩珍不甘心地掰开秦老爷子的手，“人都没见，您怎么就知道天佑不喜欢呢！” “呵。”秦老爷子突然笑出声，“那你倒是说说那姑娘多大岁数？生的什么模样？” “……”秦浩珍无言以对，那家姑娘确实是年纪不小了，生的也不太好看，不然也不会那么大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没话说了？”秦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秦浩珍站在厨房门口，心中暗自不满，自家侄儿这条件，还强求什么啊，要是让人女方家里打听出他那煞星命，说不定人家还先不愿意呢。不过这自家老爷子的癔病好像比往日好了许多啊，之前可是疯疯癫癫的，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说话就精明起来了呢？ ※※※ 另一间屋里，萧灿有些坐立难安，怎么好好的还吵起来了？ 萧灿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到底在吵什么，听到院中有脚步声便偷偷从窗子缝隙朝外看，见秦天佑一个人阴着脸站在畜棚外，终是耐不住性子，走了出去。 “秦大哥？”萧灿小心翼翼地走到秦天佑身旁轻声唤道。 秦天佑偏头看了萧灿一眼，讪讪道：“你出来干什么，回屋待着去。” “这不担心你么……”萧灿撇了撇嘴抬眼看向秦天佑，见他表情有所缓和便靠前一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来，跟兄弟说说，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没什么，家事而已。”秦天佑心不在焉地应道，他可不想让萧灿知道他是因为‘娶不娶妻、喜不喜欢女子’这样的事儿跟姑母发生争执。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喜女子，秦天佑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活了这小二十年，从未遇到过让他动心的女子。也许是没遇到对的人，也许……是真的不喜欢。 见秦天佑不想开口，萧灿也不好再多问下去，犹豫了半晌转移话题道：“对了，秦大哥，秦姑姑这次是回来扫墓的吧？”因为之前萧灿好奇问过秦天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也知道他父母双亡的事，所以才这么问。 他这么一问，秦天佑也觉得奇怪，姑母往年清明都是要跟夫家一起去祭祖的，就算回来也是过了清明才回来，这次怎么赶在清明头天回来了？ 秦天佑正纳闷呢，一直急着想跟萧灿说话的秦老爷子在屋里等的不耐烦了，悄悄溜了出来，扒在门边朝萧灿挥手，“哎！臭小子，你过来……” 萧灿回头一看，乐了。 对这个有意思的老爷子，萧灿有种特别的亲近感，虽然没少被他捉弄，但这些日子不见，心里还真挺惦记他的。看秦天佑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萧灿笑嘻嘻地朝秦老爷子走去，“老爷子，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嘘……”秦老爷子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秦天佑却在这时候回过神了，怕老爷子又给他办难看赶忙跟了过去，人未到，警告先到了：“老爷子，豆腐。” 秦老爷子一咧嘴，脸上的表情像吃了苦瓜似得，“知道了，知道了！内个、萧什么来着？” “萧灿！”萧灿笑嘻嘻地提醒，虽然也好奇秦天佑为什么如此防备着老爷子，但他也清楚，就算问了秦天佑也不会告诉他，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了，“老爷子叫我小灿也行。” “萧灿、小灿……不都一样嘛……”秦老爷子嘟囔着，“随便，随便，内个什么灿，你来说说，我家臭小子到底把你卖到哪去了？” 萧灿：“……” 秦天佑：“……” 萧灿忍着笑转头看向秦天佑，“秦大哥，你什么时候把我卖了的？什么价？” 秦天佑黑脸：“豆腐价！” 秦浩珍站在窗前，看看外面有说有笑的一老一少，再看看虽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却一直守在两人旁边的侄儿，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自己回了娘家反倒成了外人了？ 秦浩珍在秦天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嫁出去了，夫家姓王，是做小本生意的，跟原本的秦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本来这些年，公婆待她还挺和善的，相公也是对她宠爱有加，可自从四年前秦家落魄之后，公婆不知从哪打听出了秦家的过往，不但勒令她不许再与娘家有过多来往说是怕沾了晦气，就连家里出了个大事小情的也总拿秦家出了个天降煞星来说事。 娘家突发变故，公婆态度转变，让秦浩珍看透了世态炎凉。好在相公待她不薄，时不时地给她一些零用让她攒起来接济下秦家，所以这几年，就算公婆百般不待见，秦浩珍还是忍了下来，可有些事不是她忍就能忍过去的。 秦浩珍嫁到王家二十年间，连生了三个女孩便再无所出，王家公婆二人一直有心给儿子纳房妾室，以前怕亲家反对一直没敢提，现在秦家家道中落，亲家公也是疯疯癫癫，公婆二人便有恃无恐起来，前几天俩人趁着儿子外出进货不在家，便把媒人给请上了门。 这还不算完，老两口怕儿子回来不应这事儿，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对秦浩珍旁敲侧击，一会儿说王家不能后继无人贤良女子理应替丈夫着想，一会儿又明着暗着的指出秦浩珍生不出儿子也是被煞星给克住了。自家相公不在，秦浩珍被二老逼的委屈，抑郁了几天，一赌气给相公留了封信就回了娘家。 秦浩珍越想越窝火，要不是秦家出了这么多事，她哪会在夫家受这么多委屈？本来以为回了娘家能找到点儿安慰，可现在倒好，老的小的都不理她，好心想给侄儿说门亲事也遭到拒绝，她秦浩珍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想到这，秦浩珍忽地掀开门帘，“秦天佑，你把长辈一人丢在屋里，读那么多年书都白读了？礼数都学哪去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秦浩珍在门口这么一吼，秦老爷子不乐意了，噌地站了起来：“你个死丫头，当着老子面儿大呼小叫的，你礼数学哪去了！” 秦浩珍吃瘪气的干瞪眼，见秦天佑头不抬眼不睁的好像没他什么事儿似得，火更大了，“您就知道护着他，护着有什么用？要是没有他，秦家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 这么多年一再听人谣传秦天佑是煞星命，秦浩珍心里也是信了几分的，这一生气便口不择言起来。她气头上的一句话，在秦天佑听来却如同在他心头插了一把刀一样，只见他的脸瞬间苍白，拉过萧灿转身就走。 话一出口，秦浩珍就后悔了，刚刚那话外人说就算了，她这当姑姑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该说出口啊……可没容秦浩珍想好怎么挽回脱口而出的恶言，秦老爷子已经火了，‘啪！’清脆的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秦浩珍捂着脸看着秦老爷子，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你个满嘴胡言的死丫头！……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秦老爷子并没打算抽一嘴巴就放过她，一边脱鞋一边骂。 萧灿虽然不愿插手别人的家事，可回头一看秦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又怕事情闹大，只好反手拽住了秦天佑，“秦大哥，你快去拦着点儿老爷子啊！”拽了两下没拽动，再一看秦天佑脸冷的跟冰块似得，萧灿无语，“我……唉！”眼瞅着秦老爷子拎着鞋就要抽秦浩珍，萧灿只好甩开秦天佑回身扑向秦老爷子。 “老爷子！使不得！”萧灿死死抱住秦老爷子的腰，“有话好好说，您别动这么大火……” “放开老子！竟敢在老子面前说这个，我看你个臭丫头是欠收拾了！”秦老爷子气的青筋直冒，说着又伸手去够秦浩珍。 秦天佑见萧灿拦不住老爷子，再看姑母捂着脸一副任由老爷子打骂的样子，重重叹出一口气，上前同萧灿一起架住了老爷子，“……姑母先去我那屋休息，一会儿我送您回去。” “死丫头！你给老子滚！滚！老子再也不想再看见你！”秦老爷子连踢带踹的，秦浩珍僵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虽然她也后悔自己刚说出了那么伤人心的话，可她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会因为自己的一句错言就动手打自己。 “好！我滚！我滚远远的就是……唔……”话说了一半，秦浩珍忽然闷哼一声捂住了小腹。 已经架着老爷子走到门口的萧灿不放心地回过头，正看到秦浩珍捂着小腹蹲在了地上，“秦姑姑？！你没事儿吧？” “别管她！赶紧把她给我撵出去！”秦老爷子不依不饶的吼着。 “我、我的肚子……”秦浩珍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话没说完，咚的一声，晕倒在地。 “姑母！”“秦姑姑！” 看着秦天佑和萧灿奔上前去扶住了秦浩珍，秦老爷子刚刚还涨红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秦天佑和萧灿七手八脚的把秦浩珍抬回了屋里，俩人叫了半天也没能把人叫醒，秦天佑有些慌了，赶忙跑去齐大夫家把正在给人问诊的齐大夫拉了来。 齐大夫一进秦家院子，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秦老爷子，“你家老爷子不好好的吗！”俩人走得急，秦天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到底是给谁看病，齐大夫便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秦老爷子的癔病犯了。 “病人在屋里！”秦天佑心急火燎地把齐大夫拖进了屋里。 坐在炕边守着秦浩珍的萧灿一看来人，顿时觉得菊.花一紧，不自觉地捂着屁.股站远了些。齐大夫一时之间倒是没认出萧灿，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就坐到了炕边给秦浩珍号起脉来。 齐大夫一边号脉一边打量着秦浩珍，心里正纳闷这妇人到底是什么人，徒然脸色一变，直勾勾地看向秦天佑，“这、这是喜脉啊……天佑……你……” 萧灿怔住，秦天佑黑脸，“这是我姑母！” “啊？哦……我就说……”齐大夫老脸一红，就说么，这年龄看着就不相当啊。 “啥？喜脉？！”一直在门口支着耳朵偷听的秦老爷子忽地闯了进来，“这臭丫头怎么不早说！” “嗯。”齐大夫若有所思地咂咂嘴，“从脉象看也就月余的身子，许是她自己也没发现吧。”说完瞄了一眼秦老爷子，又纳闷上了，这老爷子今天看着挺清醒的，癔病好了？他可不知道秦老爷子最近一直按萧灿给淘来的方子吃药呢。 “齐大夫，内个……孩子没事儿吧？”萧灿支支吾吾地问，见齐大夫看向了他，条件反射地夹紧了屁.股。这是落下病了？怎么一看这张老脸就觉得屁.股疼呢？ 萧灿问的也是秦家祖孙俩所担心的，听萧灿抢先问出了口，俩人齐刷刷地盯着齐大夫。 被三人看的心慌，齐大夫赶忙回话：“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动了胎气，吃几幅安胎药就没事儿了，天佑这就跟我回去拿药吧。” 听到这，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再看秦浩珍，脸色好像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眼皮颤了颤竟是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 秦浩珍一醒过来就要起身，却被秦老爷子上前给按住了，“你赶紧给老子老实躺着！怀了孩子还跑回来折腾，也不怕出了什么岔子！”秦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责备着，眼神里却带着明显的愧疚。 “孩子？”秦浩珍懵了，“我怀上孩子了？”自己确实是有日子没来月事了，可女人家月事不准也是常有的事，她根本就没往怀孕上边想过，只当是晚了几天呢。 “夫人确实是有了身孕了，不过胎气有些不稳，最近一两月里切记要小心从事，万不可过分劳累、忧虑。”齐大夫还是很乐意亲自把好消息说出来的。 “……真怀孕了？真的？您没诊错脉？”一再确认后，秦浩珍忽然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这下她公婆再也找不到理由要给相公纳妾了吧？不对！“大夫，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秦浩珍一把拽住了齐大夫的手。 “这……让夫人见笑了，老夫医道不精，还真诊断不出来这个。” 听齐大夫这么一说，秦浩珍有点泄气，可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最少在怀孕期间公婆是不会再为难她了，等相公回来后，好好吹吹枕边风，她就不信他真能不顾俩人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情分去娶个小的。想到这秦浩珍心里又敞亮起来。 见姑母确实没事了，秦天佑放下了心，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叮嘱萧灿看着点秦老爷子和秦浩珍后，就准备跟齐大夫回医馆开方取药。萧灿怕秦天佑身上的银子不够，赶忙追出去把身上的钱袋塞给了他，“秦大哥，这是还你的银子……” 看着钱袋里明显比自己之前给萧灿那些要多的银子，秦天佑黑了脸，“拿回去，要还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再说。” “你就先拿吧，咱们兄弟俩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我还留了一些，够花！”萧灿把秦天佑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转身回了屋子。 听萧灿这么说，秦天佑便没再推迟，他也想给姑母多抓些补药什么的。 秦天佑前脚刚走，躺在床上的秦浩珍就起来了，不顾老爷子的呵斥下地穿上了鞋子，“爹，今天是女儿不对惹您生气了，我看，我还是赶早回去吧……” 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就想回婆家了，还用问么？这刚到娘家半天就闹的差点掉了孩子，难道不是秦天佑那一身煞气给克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肚子里的孩子关系到她将来在王家的地位，这可是由不得再出半点差错的，不管怎么说，还是防着点儿好…… 秦老爷子两条眉毛一扭，愤愤地松开拉着女儿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走就走，没人拦着你。” 见老爷子又发了脾气，秦浩珍张了张嘴却不敢解释，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萧灿送走秦天佑一回屋见这父女俩又对上了，赶忙上前安抚秦老爷子，“老爷子，刚才大夫说的话你不是听到了吗，秦姑姑现在累不得气不得，您就消消火吧。” “要走等天佑回来再走，让他赶车送你回去！真不知道你这来来回回折腾个什么劲儿，以后都别回来了！”秦老爷子本来因为打了女儿心里有愧，一听萧灿这么劝说，也就借坡下驴了，说完便坐到炕边，看都不再看女儿一眼。 见萧灿几句话就把秦老爷子安抚住了，秦浩珍偷偷打量起萧灿来，这一细看，倒是看出了些门道，有这么个长相清秀、性格讨巧的男孩子比着，一般女子哪还能进得了她侄儿的眼，也难怪他会说不喜女子了…… 秦天佑从医馆刚一回来，秦老爷子就让他套车送秦浩珍回婆家。 看着自家爷爷气呼呼的样子，再看看姑母躲躲闪闪的眼神，秦天佑暗自苦笑，这是怕自己这一身煞气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吗？也罢，真要是在这出了什么事，莫说别人会把一切都赖到他身上，就连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秦家祖孙俩对秦浩珍为什么要走是心知肚明，可萧灿不知道啊，看了看太阳，忍不住瞎操心起来：“秦姑姑，要不吃了晌饭再走吧，这都快中午了。”孕妇什么的，不是最怕饿肚子了么？ 秦浩珍一听萧灿要留她吃晌饭，语气有些慌乱，“不用、不用，从这到我夫家用不上多久的，我这会儿也不饿，还是赶紧走的好……谢谢你了。” 见秦浩珍执意要走，萧灿尴尬地看向秦天佑。 秦天佑微微蹙眉，“即是如此，姑母就快上车吧，我这就送您回去。” 萧灿听秦天佑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多嘴。帮着秦天佑拿了床被子铺到了板车上，又把秦浩珍的行李连带刚抓的药也放了上去，最后还把带来给秦老爷子的糕点分出了一些一并给秦浩珍带上了。 看着萧灿闷不吭声地帮着秦天佑忙里忙外，秦浩珍暗自叹了口气，老爷子身边能有这么个贴心懂事的男孩子照顾着，倒也算得上一件好事。至于她的‘好’侄儿喜不喜女子，跟这个男孩子之间到底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她这会儿是分不出心去多管了……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送走了秦天佑和秦浩珍，萧灿转身回了秦老爷子屋里，正想问问他中午准备吃点什么，却见老爷子垂头丧气的坐在炕边。 “老爷子？”萧灿轻唤了一声，见秦老爷子头不抬眼不睁的又调皮道：“您睡着啦？” “哼。”秦老爷子抬头白了萧灿一眼，别过脸去。 “老爷子，您可是马上就要多个外孙了，不高兴就算了，怎么还生气呢？”萧灿笑嘻嘻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想要搀他起来，“走，去看看我都给您带什么好吃的了！” “不看！”秦老爷子甩开萧灿的手，“气都气饱了，就是龙肉老子这会儿也吃不下！” 萧灿这一上午光看秦家一家人吵架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吵，他倒现在都没听明白，见老爷子这会儿还气着呢，萧灿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了起来，“老爷子，您到底因为什么生秦姑姑的气啊？” “你自己没长耳朵啊？没听到那臭丫头说天佑的坏话么？！” “坏话？”萧灿挠着脑袋仔细回想，想了半天才想起秦浩珍那句‘秦家落魄都是秦天佑的错’，“难道秦大哥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萧灿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听萧灿这么说，秦老爷子瞬时瞪圆了眼睛，“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天命天命，天命个狗屁！老子最不信这套了！” 被老爷子吼的耳根直疼，萧灿咧了咧嘴，“您之前不是说过，一切随天命么……”老爷子上次扮得道高僧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的，怎么这又不信了？ “老子说过？”秦老爷子眨了眨眼睛，认真的想了想，心虚地否认道：“没有，老子才没说那样的话，就算说了也是对事不对人，我家臭小子才不是什么天降煞星呢！” “天降煞星？”这下萧灿终于摸到点门道，之前的一些疑惑也都找到了理由，村民对秦家望而却步的态度，秦老爷子和秦浩珍的争吵，弄了半天是为了这个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什么煞星不煞星的，不过就是偶尔走霉运而已，秦老爷子说的对，咱不信！” 秦老爷子见萧灿认同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这么说，你是不怕待在天佑身边受到牵连了？” 萧灿噗嗤一声笑出声，“这有什么可怕的。老爷子，不是跟您吹牛，我运气一向好翻天，就算秦大哥真的再遇上什么倒霉事儿，有我在他身边肯定也能帮他化解了！”穿越啊！这么离谱的事儿都能让他萧灿中了头彩，谁还敢说他运气不好。 见秦老爷子也跟着自己傻笑起来，萧灿还以为是自己的乐天态度感染了秦老爷子，“老爷子，您就别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鬼话烦心了。走，咱爷俩找点儿东西吃去！” 秦老爷子由着萧灿拽着他下了炕，看着萧灿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孙媳妇’没选错。 秦天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只是将秦浩珍送到王家门口就走了，连门都没进。 萧灿和秦老爷子见他回来了，像是商量好了似得，谁也没有提秦浩珍的事儿，就像这人压根就没来过一样。三人不声不响地吃罢了晚饭，萧灿便拉着秦天佑去了厨房。 “秦大哥，咱这有没有能洗澡的地方啊？”来了个把个月了，一直都没能好好洗个澡，最多就是用毛巾随便擦擦，萧灿觉得自己身上都要臭了。 “家里有浴桶，想洗澡自己烧水去。”秦天佑硬邦邦地回了句。一听能洗上热水澡了，萧灿来劲儿了，跟着秦天佑去后院把浴桶搬进了秦天佑的卧房，蹲在厨房烧起水来。 萧灿烧水的功夫，秦天佑端着煎好晾凉的药，去了秦老爷子的卧房。 “老爷子，来把药喝……了……”秦天佑话还没说完，手里的药碗已经被秦老爷子夺了过去，二话没说，咕咚咕咚就喝了个一干二净。 见老爷子今天这么痛快的就把药喝了，秦天佑颇感意外，要知道平时他连哄带骗都不一定管用呢。看来这段时间坚持让老爷子吃药还是明智的，这精神状态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啊。 秦天佑心里高兴，脸上的表情便也柔和了不少，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老爷子倒了杯水，“老爷子，喝点水漱漱口。” 这次秦老爷子没伸手接，而是朝秦天佑神秘兮兮招了招手，“小佑子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秦天佑无奈地附耳过去，由着秦老爷子趴在他耳边嘀咕。 片刻后，秦天佑的脸忽地涨红，“您又说这些作甚？我不是说了，我同他……”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赶忙朝门外看去，继而又转过头压低声音道：“老爷子，你再这般胡闹，我便将他撵出去！” 他这么一说，秦老爷子急了，“老子可不是信口胡扯，是他自己说愿意待在你身边的！” “好了，莫要再提这事，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已。”秦天佑话是这么说，脸却又红了几分，说完也不管老爷子还想辩解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见孙儿不信自己，秦老爷子生气了，翻身上炕从和厨房相连的小窗户探出了头，“臭小子，老子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一直待在天佑身边帮衬着他？” “啊？”正在往桶里舀热水的萧灿被吓了一跳，“愿、愿意啊，秦大哥是我救命恩人，我自然愿意……” “行了，行了。”秦老爷子十分满意地打断了萧灿，转头朝门外喊，“臭小子！你听见没？他自己说愿意的！” 咚一声，又羞又恼的秦天佑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居然说愿意？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老爷子再胡扯？ 还在厨房愣着的萧灿挠了挠脑袋，这爷俩怎么又吵起来了？听着这次好像还跟自己有关系？算了，不管了，还是先洗澡……想到这萧灿吃力地提起满满一桶热水。 秦天佑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外，见萧灿摇摇晃晃地拎着木桶从厨房出来，顿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把已经抬手招呼准备让他帮忙的萧灿晾在了原地。 “太没同情心了……”萧灿呲牙咧嘴地把木桶放在地上，叉着腰直喘粗气，看来以后还得再多吃点，这小身板体力忒差！ 萧灿来来回回折腾着，把热水都拎到了隔壁，又到井边打了好几桶凉水，半天才把半人高的浴桶装满。期间秦天佑一直在畜棚旁喂驴，直到萧灿把房门掩上了，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院子里，秦天佑依然纠结着要不要跟萧灿好好谈谈，房内，萧灿已是褪.去衣袍脱了个精光。 伸手试了试水温，萧灿赤脚着踩进浴桶滑坐到底，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胸腹，舒适的感觉弥漫全身，萧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身子下沉，将整个脑袋全部浸入水中。 半晌，水面咕嘟咕嘟冒出几个气泡，‘哗’，屏不住气萧灿从水里抬起了头，随手将脸上的水抹掉，嘿嘿傻笑起来，舒服！ 萧灿在房里洗的舒服，外面的秦天佑这会儿却只觉得心乱如麻。 老爷子刚才告诉秦天佑，说萧灿已经知道他不喜女子了，而他刚刚又亲耳听见了萧灿回答，这让他真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难道，他真对自己有别样心意？怎么会这样？莫不是是自己和他走的太近让他有所误会了？秦天佑边想边随手又抓了一把草料丢在食槽里，毛驴早就吃饱了，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被塞的满满当当的食槽，嗯啊嗯啊叫了两声。 秦天佑回过神来，瞪了毛驴一眼，拍掉手上的碎屑转身朝萧灿所在的房间走去。 “萧灿！”知道萧灿在洗澡，秦天佑轻轻敲了敲窗子，“洗好了叫我，我有话同你说。” “秦大哥你进来吧，门没锁！”萧灿在里面应着。 这么快就洗好了？秦天佑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当走到萧灿房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形时，愣住了。 萧灿见秦天佑进来，从浴桶里站起身用毛巾将下半身一围，没心没肺地背过身去，“秦大哥来，给我擦擦背，那还有一条毛巾……” 擦背？！ 看着萧灿光洁的脊背，清瘦白皙的胳膊，还有毛巾下若隐若现的圆润曲线，秦天佑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烧到了头发丝，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秦天佑现在应该转身离开，可不知为何缘故，脚就像生了根似得，一动也动不得。好奇怪，为何心里会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也许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萧灿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秦大哥快点啊，这水有点儿凉了……阿嚏！”听到萧灿的喷嚏声，秦天佑蓦地清醒过来，慌乱的连退了好几步，逃也是的跑了出去。 萧灿还撅着屁.股等着秦天佑帮他擦背呢，听到声响一回头，傻眼了，人呢？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天色渐晚，夕阳远逝，星星一点点的从夜幕中渗透出来。 萧灿站在院子里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问坐在门口的秦老爷子，“老爷子，秦大哥这么晚出去是要去哪？”他刚才倒水的时候看见秦天佑牵着驴出去了，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秦天佑也没搭理他。 “不知道啊，他没说。”见秦老爷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萧灿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臭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我都不知道哪惹着他了……” “你知道个啥！小佑只是不爱说话而已，脾气好着呐！”秦老爷子最最听不得别人说孙儿的不是，这也就是萧灿，换个人这么说，老爷子非抽他嘴巴子不可。 萧灿眼珠一转，蹲在了秦老爷子身边，“老爷子，你给我讲讲秦大哥的事儿呗。”对秦天佑到底为什么被人唤作煞星，萧灿真的挺好奇的。 “你真想听？”秦老爷子抬头看着萧灿那双过分闪亮的眼睛犹豫不决道。 “想听，想听！”萧灿连忙点头。 秦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才叹出口气干脆道：“也罢，让你知道的清楚些也好！” 见老爷子肯说，萧灿忙不迭坐到了老爷子身旁，杵着下巴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老一少坐在门口，一直聊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分头回了各自房间。 ※※※ 当秦天佑牵着毛驴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秦家院子里漆黑一片。 要问他刚刚到底去哪了，看看毛驴那圆滚滚的肚子就知道了。小毛驴今天真是要被撑死了，吃够了草料又被主人牵出去吃草，要不是家里就它一头拉脚的牲口，它还以为主人准备把它喂肥了宰了吃肉呢！ 把毛驴送回畜棚，秦天佑走到秦老爷子房门口，下意识地朝旁边房间瞄了一眼。 在外面逛了这么半天，还是无法平复他心里的焦躁感。虽说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但当朝男风盛行，男子之间也不会随意坦诚相见，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哪个男子像萧灿那般对他人完全不设防备。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对萧灿今日所做之事有些震惊，倒也让他找到了萧灿会惨遭他人毒手的理由——生了副好相貌，性子却如此粗枝大叶，一点儿都不怕遭人惦记，果然是个白痴！ 秦天佑闷闷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朝门推去。 推了一下，没推开，再推，还是没推开。秦天佑黑脸，这老爷子怎么还把门从里面栓住了？转身走向窗边，轻轻敲了敲，压低声音道：“老爷子，开门。” “呼……”房里清楚的传出了老爷子的呼噜声。 “别装了！我知道您醒着呢，快起身开门。”秦天佑气恼，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刚刚还安安静静的，才一敲窗户里面就打上呼噜了。 “呼……呼……”像故意气秦天佑似得，老爷子的呼噜声更大了。 “您真是……” “秦大哥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一声懒懒叫声，秦天佑僵硬地回过头，朦胧的月光下，少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长发不扎不束，披散脸侧，衬得那张脸更显白皙，明明是往日见惯了的容貌，此时却在他心中掀起涟漪。 秦天佑控制不住心跳，慌忙别过脸去，“怎么还没睡？” “哦，老爷子让我等你回来跟你说别吵他睡觉，今晚咱哥俩挤挤吧。”萧灿说完便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早睡，刚才等秦天佑的时候竟趴在桌边睡着了，连油灯灭了都不知道。 ……挤、挤挤？跟他？秦天佑心跳再次加速，蓦地转过身用力砸门，“老爷子！你快把门打开！不然我要将门踹开了！” 见秦天佑真的抬脚准备踹门了，萧灿赶忙过去拦，“秦大哥，老爷子早都睡下了……” “你、你别管我。”秦天佑语气慌乱，“……明早我就送你回去，以后、以后你我二人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萧灿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自己到底哪招惹他了？ 萧灿正准备问个清楚，屋里传出老爷子异常清醒的声音，“别踹、别踹，放你进来就是……”紧接着又传出丁零哐啷一阵乱响，听着像是老爷子踢翻了什么，良久，门才被他从里面打开。 门一开，秦老爷子一把将秦天佑拽了进去，随后回身朝萧灿笑了笑，“你快去睡，啊。没事，没事……”说完哐当一声把门关了个严实，独留萧灿一人蒙头转向地站在门外。 回屋躺在床上，萧灿百思不得其解，这秦天佑到底什么毛病？无缘无故的干嘛生这么大气？ 耐着性子地把俩人今天说过的话都回想了一遍，萧灿忽然恍然大悟，哦！知道了，一定是那句‘秦大哥是我救命恩人，我自然愿意在他身边帮衬他’惹着他了，他一定以为自己和沈家兄妹一样，是为了报恩才与他亲近的。一定是这样！ “这人，心思真是太重了。”萧灿揉着鼻子自言自语，看来明天得好好找他谈谈了，做人干嘛非要那么高冷，偶尔接受一下别人的善意又不会死，真是……想通了，困意也来了，萧灿闭上眼睛不多会儿就睡死过去。 他这边睡的安稳，隔壁祖孙二人这会儿却躺在炕上僵持着，秦老爷子对这不上道的孙儿气愤不已，“臭小子，你少跟老子耍脾气！说，你干嘛要撵他走？” 秦天佑背对着秦老爷子，一声不吭。 “你倒是说话啊！”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伸腿踢了他一脚。 秦天佑拽着被子挪远了点，还是一声不吭。 “哎……你个臭小子，拿老子逗着玩是不是？让你娶妻你说你不喜女子，你可别又说，你连男的也不喜欢！老子上哪给你找不男不女的去？！”听老爷子越说越离谱，秦天佑忽地转了个身，恼羞成怒道：“我的事儿，您勿要操心！” “老子才懒得操.你的心呢！我可告诉你，那小子无依无靠可怜着呢，刚才我已认下他做了干孙，以后他就是咱秦家人，就算你不喜欢也不准撵他走，听见没有！哼！”秦老爷子一口气说完，气鼓鼓地转过身去。 “老爷子！你这是作甚？为何一定要同我将他拴在一起？！”秦天佑忽地坐起身，自己才出去一会儿功夫，怎么连干孙都认上了？！ “什么拴一起？老子说什么了？”秦老爷子偏过头，瞪着眼狡辩，“你要是没那心思你怕啥？大不了当兄弟相处不就完了！” 老爷子这句话正戳到秦天佑的痛脚，脸爆红了起来，握拳低吼道：“老爷子你这是无理取闹！” “呿……我是不是无理取闹，你自己知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今天为啥躲着那小子？把人都看光了，还在那装什么正经……”老爷子说完便不再理会秦天佑，蒙头睡起了大头觉。 秦天佑坐在黑暗里，羞愧得几乎要撞墙死去，自厌自弃到大半夜，才勉强睡着。第二天一早，本打算早些起来趁萧灿和老爷子还睡的功夫躲出去，可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 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院子里传来嬉笑声，秦天佑只觉头疼，当萧灿笑嘻嘻地叫他吃早饭的时候，他连看都不敢看萧灿一眼。 饭桌上，秦老爷子不停的给萧灿夹菜，萧灿笑眯眯地把碗里的菜夹给了秦天佑，秦天佑顿了一下，又把萧灿夹给他的菜挪回老爷子碗里。 “行了，就这么点儿菜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了，都不吃，老子自己吃！”秦老爷子没好气地白了秦天佑一眼，赌气似的将所有菜都挪到了自己面前。 三人在无比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早饭，趁着老爷子回屋歇着的时候，秦天佑找到了萧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送你！”话是在对萧灿说，可眼神却一直固定在斜下方。今天他原本打算照常去城里卖豆腐，回来的时候顺带买点香烛烧纸和老爷子去后山给奶奶、爹娘扫墓的。可这会儿已经这么晚了，去豆腐坊拿豆腐肯定来不及，于是秦天佑便打算自己进城把上坟的东西买回来，顺便把萧灿送回城里。 以为秦天佑还在闹别扭，萧灿沉沉地叹了一声气：“唉，秦大哥，咱哥俩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说吧，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报恩才和你走这么近的，生气了？”见秦天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萧灿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秦大哥不善与人沟通我能理解，但你不能总把简单的事情想的那么复杂，起初我同你交好确实是有报恩的意思，但现在，我是真的觉得秦大哥是个可以相交的人，认了你这个兄弟……秦大哥，你也别总想着我是不是为了报恩了，以后就拿我当亲兄弟吧！” 秦天佑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 兄弟？说的容易……经过昨天的那件事，还能否做到同他如兄弟般相处，秦天佑有些怀疑。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默认了？”看秦天佑依然不吭声，萧灿自说自话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看，这说开了多好！行了，你也别在那愣着了，我看老爷子这阵子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咱俩今天就带上他一块儿进城转转吧，回来我陪你们一起去给‘干爹干娘干奶奶’上坟，我明儿早再回铺子！” 秦天佑怔怔地看着转身离去的萧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一家人……好兄弟……可真是要命！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萧灿觉得秦天佑最近有点儿奇怪，自从上次他在秦家小住两日后，秦天佑就比以往更少言寡语了，偶尔开口说话也是别别扭扭的。前几日倒春寒，秦天佑不声不响地从家带了两身厚衣服给他，听他有点咳嗽，便跑到药房买了一包罗汉果送了来。东西是送了，却惜字如金，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最多就嗯一声。他越是这样，萧灿就越摸不着头脑，可一问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秦天佑就面红耳赤的走掉。 反复几次下来，萧灿也就懒得纠结了。 反正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可能是突然就多了个干弟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吧。 接受了秦天佑对自己的关心照顾，萧灿便觉得自己也该为秦家做点什么，比如帮秦天佑找找赚钱的门路，改善一下秦家的生活处境。做人不能光接受不付出啊！有了这个觉悟，萧灿满怀雄心壮志地认真研究起以往在小说中看到过的那些赚钱方法来。 可往往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才过了几天，萧灿就发现了一个悲催的事实，古代原来并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遍地是黄金，到处是冤大头，随便发明个什么都能捞一大笔银子。他能折腾出来的东西，这里都有，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身上——他一个学外语出身的，实在发明不出什么正经东西来。 看着若薰趴在桌子上，饶有兴趣地将几个大小相同的木头块当做积木，叠在一起，再推倒，萧灿只觉汗颜。这几个小木头块儿，他原本打算做成麻将的，印象中好像有哪个穿越小说的主角，做出一副麻将，然后将麻将在古代推广开来，开了赌坊，最后事业爱情双丰收来着。 麻将还没做好，萧灿就发觉自己的想法太可笑，简直不切实际到家了！ 做出来了，跟谁推广去？平时接触的都是些劳苦大众，谁有闲情逸致研究这玩意。有钱人倒是有闲心，可他也不能抱着麻将去上门推销啊！ 看着薰儿玩的甚是开心，萧灿只能苦笑着自我安慰，虽然发明创造没搞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这堆积木胖娃娃趴那摆了一早上了，没哭也没闹，倒是给素心姐省了不少心。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洗完衣服的柳素心从后院走了出来，看了萧灿一眼，有些担心道：“小灿可是觉得无聊了？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这会儿铺子里也没什么活儿，要不你出去转转？” 萧灿把若薰掉在地上的木头块捡起来，冲柳素心笑了笑，“不用了，素心姐。我又不买什么东西，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周围他早都逛腻了，而且荷包空空，看到好东西又不能买，有那功夫到处乱转，不如好好想想赚钱的门道。 “去集市转转吧，顺便给我买点儿鸡蛋回来。”柳素心从荷包里拿了十来枚铜钱递给萧灿，萧灿这几天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可是看在眼里了，还真有点儿担心他闷出病来。 柳素心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萧灿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垂头丧气地接过铜钱出了门。 虽然东街也有卖鸡蛋的，但萧灿想顺便去看看秦天佑，于是便朝城西的集市走去。 萧灿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看，城西虽然比不得城东繁华，却更接地气一些，商铺的门面虽然没有东街那边集中，零零散散的倒也算齐全。 走着走着，萧灿停住了脚步，看着街边卖包子的早点摊儿，愣了神。 包子铺老板见萧灿站在摊前，忙不迭招呼：“小哥，吃包子不？” 萧灿没应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坐在摊前吃包子的顾客，看着看着，心中忽然有所顿悟，其实赚钱也不一定非要一步登天，来个细水长流也不错啊。面铺上午基本不会来什么客人，往往都是近晌午了才会来人吃面，能不能在那个时间段卖些早点什么的？ 萧灿越琢磨越觉得有戏，别的不说，就说面铺那个地段，正好就在城门边儿，一些赶早进城的肯定有来不及吃早饭的，那就是客源啊。 想到这，萧灿连鸡蛋也不买了，不顾早点摊老板吃惊的眼神，转身撒腿就往回跑。 面铺里。正抱着薰儿逗着玩的柳素心见萧灿急火火的跑进来，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素、素心姐，我有个赚钱的好主意！”不等柳素心问他，萧灿便气喘吁吁地坐到柳素心对面，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卖早点……”柳素心听完后认真琢磨了一下，半晌，才为难道：“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铺子里就咱们俩人，怕是忙不过来吧？薰儿还得整天有人看顾着，姐怕是分不出心来帮你，这可如何是好……” 见柳素心为了难，萧灿笑的跟个小狐狸似得，“素心姐，其实咱也可以不自己干，把铺子租出去呀！”“租铺子？”柳素心饶有兴趣地看着萧灿，“租给谁？你有合适的人选？” 萧灿有点心虚，咽了口唾沫，目光闪烁地看着柳素心，“应该、应该会有人想租的吧，回头我帮您听打听，找到合适的人了再告诉你……” 萧灿这么一说，柳素心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忍不住戏谑道：“哦，我知道了，这合适的人可是你那个姓秦的好兄弟？” “不、不是啊……”萧灿瞪着眼否认，闪闪发亮的眼中却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知道的？ 柳素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别跟我在这装傻了，这两天你老是不声不响的琢磨事，就是为了你那个好兄弟的生计犯愁呢吧？”见萧灿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笑得更开心了，“看，被我说中了吧？行啦，你也用不着跟我打马虎眼了，你要真想让我把铺子租给你兄弟，直说就是。” 萧灿惊愕，天啊，这女人也太恐怖了吧？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灿确实是想把铺子租下来让秦天佑来卖早点的，不卖别的，就卖豆腐脑，豆浆，油条。 上次从秦家回来的时候，他陪着秦天佑去趟豆腐坊，那里豆腐脑，豆浆都有的卖，价钱应该不会很贵，如果能自己出豆子，让豆腐坊代加工的话，可能会更便宜。至于油条在这里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西街那边就有几家在卖，萧灿也吃过几次，跟现代的油条没什么区别。 本来他是想着，用自己的月钱把租铺子的钱抵了，不够的话再让秦天佑出一些。 据秦天佑说，上次在他那订货的胖采办如今每天都会从他那直接拿上一板豆腐。既然已经有了胖采办那个固定的大客户，与其再让那个面瘫综合症患者去集市上卖豆腐，不如让他在自己眼前卖早点的好，萧灿相信，卖早点肯定比让那个呆货自己卖豆腐赚钱。 这些都是萧灿在路上考虑好的，却没敢直接跟柳素心说，这会见人家把他那点儿小心思摸的一清二楚，便也不再矫情，“素心姐还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这样，你就给开个价呗，我回头和秦大哥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干……”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柳素心嗔怪地白了萧灿一眼，见他脸又红了，才慢条斯理道：“小灿是要真有这打算呢，租金姐就不收你的了！本来还因为给你的月钱太少过意不去呢，这下正好，当给你加了月钱了！” 听柳素心这么一说，萧灿忽然感觉好像天上掉了个大馅饼正好掉到他嘴里一样，乐的嘴都合不上了，“素心姐，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见萧灿红着脸不住的道谢，柳素心难掩笑意道：“跟我你还客气什么，反正早上那段时间里铺子空着也是空着。能让你多赚些，我这当姐姐的心里也能好受点儿，不然老得担心你被别家工钱给的高的酒楼给撬了去！” 萧灿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柳素心，拍了拍胸脯，“素心姐你放心，就算有人给我金山银山我都不会去的，这辈子都给你打工！” “用不着跟我油嘴滑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吧，以后铺子里的活你少干点儿也没事儿，帮着你那兄弟把早点摊撑起来吧！” “那怎么行！”萧灿立马一本正经地板起脸，“素心姐你这么说可是打我脸呢，再怎么说我也是铺子里的伙计，不能忘了本分，以前干什么活，以后我还会干什么活，只多不少！” “随你随你。”柳素心无意跟他争辩，说完正色道：“不过你可要打听明白了，这生意不是随便就能做的，别再亏了本钱。而且就算真成了事，你也得注意着点儿身体，别为了多赚钱再把自己累垮了。” 看着柳素心满是关爱的眼神，萧灿不由的心头一暖，一个人真诚不真诚从她的行动和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柳素心这是真的在担心他呢。 萧灿也曾有过怨念，觉得自己这穿越穿的挺憋屈的，没高大上的身世背景，也没个空间系统什么的金手指。现在想来，要那些有毛用？能遇秦家祖孙俩，能遇到柳素心这些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比什么金手指都强！ 有了奔头，萧灿顿时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柳素心心知萧灿肯定想把好消息尽快告诉秦天佑，便又嘱咐他，“行了，别傻笑了，让你买个鸡蛋你倒跑回来了，赶紧去！” “哎！那我去了素心姐……”萧灿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出面铺了。 待萧灿一路狂奔跑城西集市时，看到秦天佑正坐在板车上盯着豆腐发呆一点儿都没觉得意外，就知道他肯定又在那学姜太公钓鱼。 萧灿眯了眯眼，蹑手蹑脚地绕到秦天佑身后，突然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嘿，回神啦！” 秦天佑吓了一跳，险些从车上摔下来，定神一看，脸唰地红了个透。 难道这世间真有神明不成？不然这个一直在想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吓到你了吧？哈哈……”想到一会儿要跟秦天佑说卖早点的事儿，萧灿心情格外的好。 “无聊！”秦天佑不自然地避开视线，“你来这做什么？” “来看你呗！”萧灿丝毫没有在意秦天佑别扭的语气，大咧咧地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顺便想跟秦大哥谈点儿小生意……” “……生意？”秦天佑愣住，“你要买豆腐？要多少？” 萧灿很是不屑地皱了皱眉，斜眼看着秦天佑：“我说秦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儿理想？买块儿豆腐算做生意么？我说的可是大——生意！”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看着萧灿鼻孔朝天的得意样，秦天佑暗觉好笑，他一个面铺的小伙计，能有什么大生意？真是没一点儿正经。 “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大生意？”萧灿扬着眉毛卖起了关子。 “……”秦天佑唇角抽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向别处，“不想。” “你……”萧灿被这闷葫芦气得吐血，气急败坏地将原本揽在秦天佑肩上的胳膊收紧，用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看向自己，“你就不能适当地配合一下？装一下也行啊！真扫兴……” 他这亲密的举动，让秦天佑心慌不止，两个人靠的实在太近，秦天佑甚至能感觉到萧灿温热的呼吸吹在耳畔，脸不由得充血，“大庭广众之下，莫要拉拉扯扯……”说这，将挂在身上的萧灿扒了下去。 “你……算了……”萧灿意识到再继续卖关子，被憋死的肯定是自己，“秦大哥，我是真有个赚钱的门道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秦天头不抬眼不睁地应了一声。 “……”萧灿再次无语，用不用这么惜字如金啊？表示一下感兴趣会死还是怎么着？ 重重地叹出一口心中的郁气，萧灿耐着性子继续道：“是这样，上次咱去豆腐坊的时候，不是看到那有豆浆、豆腐脑的吗，我觉得卖早点肯定比你在这集市卖豆腐要赚钱的多，不知道秦大哥有没有兴趣。” 秦天佑微微扬眉，想不到他还真有正事儿跟自己说，“只卖这些？” 见秦天佑终于有所动容，萧灿甚感安慰，趁热打铁地连说带比划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秦天佑。 听到萧灿说可以免租借用面馆的铺面，秦天佑有些动心了。 城门附近是不允许摆摊子的，有时候早上他赶不及吃饭，想要吃早点都要走上很远。如果真能借用面馆的好地段，生意肯定差不了。可是……炸油条这么高难度的活计，他能干的来么？ 想到这，秦天佑打起了退堂鼓，“算了。” “算、算了？”萧灿哑然，免费的铺面哎，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抓住，这人脑袋进水了吧？ “不会炸。”秦天佑不忍看萧灿失望，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话虽简短，萧灿却听懂了，“不会可以学啊，我回去问问素心姐会不会炸油条，她要是不会的话，我就去别家早点摊偷师！”不就是炸个油条嘛，只要知道怎么和面，用什么样的油温炸，能有什么难的？ 见秦天佑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萧灿宽慰道：“秦大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你这几天回去准备准备，去豆腐坊问问豆浆、豆腐脑的进价，再打听打听哪能买到价钱合适的油。面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跟素心姐说一声，下次上货的时候多带上些，她能拿到便宜的……目前这事儿还只是个想法，要真想干，咱再仔细考量一下。” 萧灿说的头头是道，让秦天佑再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心里默默记下了萧灿分配给他的任务。 回到家里后把这事儿跟秦老爷子一说，秦老爷子是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秦老爷子最近虽然偶尔还是会说些胡话，但以往那样疯疯癫癫的情况却是很久都没出现过了，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帮着秦天佑分析了油价、面价。他以前做的就是粮油生意，虽然这些年一直稀里糊涂的度日，但毕竟是干了大半辈子的老本行，总是比秦天佑懂的要多。 说到最后，老爷子心血来潮，非要秦天佑带他进城拜访以往的合作伙伴。 秦天佑拗不过他，便抽了个时间带着老爷子进了城。 秦老爷子去拜访的老朋友，叫孟常新，正是当年帮着秦天佑重建粮铺的那位伯父。 当初孟常新还是个走街串巷的小粮贩时，经常到秦家粮铺拿货，一来二去就跟秦老爷子套上了交情，后来还在秦老爷子的帮助下开了家粮铺。都说同行是冤家，可这话在孟常新和秦老爷子身上却不适用。 秦家遭灾后，别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可这孟常新却主动上门帮着年幼的秦天佑重建粮铺。虽然后来无果而终，但秦天佑却对这个热心肠的长辈心怀感激，这几年逢年过节都会买上些糕点登门拜访。 孟常新见到秦天佑将久病不愈的秦老爷子带了来，赶忙把二人让进屋里。谈话间，发现秦老爷子虽然说话的语气、神态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幼稚，但也不全是胡言乱语，甚至还提起了当年俩人一起去京城谈生意时发生过的趣事，孟常新又惊又喜，老爷子头些年可是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 “孟狗蛋儿，老子问你，这忙你帮是不帮？” 一听这话，秦天佑慌忙拉住自家老爷子，“老爷子，莫要无礼……孟伯父抱歉，我爷爷他……” “无妨无妨……”孟常新开怀大笑，他都四十多岁了，会叫他小名的长辈还真没剩下几个了，“秦叔让我帮忙，小侄哪敢说个不字，您放心吧，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天佑啊，以后有用到孟伯伯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只要我铺子里有的，伯伯都给你算成本价！” “……多谢孟伯父。”秦天佑连忙拜谢，看向自家老爷子的眼神也带了些感激。 萧灿得知秦天佑找到了价格低到离谱的原材料，心思一转便让秦天佑去豆腐坊打听下，能不能自己出原料，让豆腐坊给加工，按理说这样肯定会比直接从豆腐坊拿成品便宜的多。 秦天佑从豆腐坊拿了小半年的豆腐了，却从没想到过要这么做，心里暗自敬佩萧灿心思活络的同时，也鄙视了自己一番。再怎么说他也看着老爷子做了十来年的生意，竟没一点儿经商的头脑。 秦天佑那边去豆腐坊打听加工费用，萧灿这边也没闲着。 柳素心得知萧灿想学炸油条，便带着他找到了一个远房亲戚。据柳素心说，她这个远房表婶嫁到夫家前跟着家里人卖过早点，虽然现在不干了，但手艺还是有的。 柳素心的表婶是个爽快性子，一听柳素心是带着萧灿来学手艺的，也没掖着藏着，把怎么和面、发面，面里加多少明矾、食碱、盐，炸的时候要注意的事项都耐心的告诉了萧灿，怕萧灿记不住，还亲自写了配方给他。 最后对于萧灿感激之言，表婶只戏谑地回了一句话，“以后去你那吃早点，我可不给钱！” 秦天佑和萧灿各自完成了任务后，先是大概估算了一下原料的成本，又打听了别家的卖价，最后得出结论，虽然赚的不会很多，但绝对比秦天佑卖豆腐强。 萧灿最初也没想着要一步登天，这样的情况已经预想要好的多了。 事前考察做好俩人便着手准备起来，首先要在面铺外起个炉灶，不然在厨房里炸油条肯定不方便；其次要去订做几个装豆腐脑、豆浆的木桶，还有豆腐脑的卤汁配料也要先试着做一下。 一切准备工作有条不絮的进行着，半个月后，俩人的早点摊终于开张了。 开张的前一天晚，秦天佑几乎一夜没睡，天还没亮就赶着驴车去豆腐坊取了头晚定下的豆浆、豆腐脑，另外也没忘了给固定客户胖采办带上一板豆腐。这也是萧灿提出来的，用萧灿的话说，做生意不能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丢一棒。 当秦天佑带着一车豆制品急火火赶到城里的时候，萧灿还没起来呢。 心知是自己心急来太早了，秦天佑便没去敲门，赶着驴车守在了面馆门外，过了好一会儿，面铺里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看到门外坐在板车上的秦天佑，萧灿顿时睡意全无，“秦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也太早了啊……”抬头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秦天佑的手，萧灿有些心疼他这实心眼的兄弟了，“这么早出门怎么不多添件衣服？你看这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赶紧进去暖暖！” 俩人最近因为有了开起早点摊这一共同目标，感情上确实是更亲近了些，可秦天佑还是无法不在意萧灿这样亲密的举动，这会儿被萧灿拉住手，立刻耳尖泛红，“咳，不用了，时候不早了快点准备吧……” 萧灿看城门处已经零零散散的有人进城了，也不敢在耽搁了，俩人卸下面铺的门板，开始着手做起了准备。 萧灿按着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比例活好了面，秦天佑那边已经升起火把锅加上去了。 担心炸出来的油条不好吃，萧灿之前特地跑了一趟秦家试着炸了一次，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有高人指点，基本没费什么功夫，炸出来的油条便香脆可口，连挑剔的秦老爷子都一口气吃了三根。 接下来就是豆腐脑的配料，这些事萧灿事先就准备好的。 调汁儿、卤汁儿、辣椒油、香菜、碎榨菜，为了迎合不同的口味需求，连白糖都备下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彻底放亮，萧灿从铺里拿出一块简易招牌立在了面铺门口，招牌上‘秦记早点’四个大字苍劲峻逸。招牌是秦天佑亲手写的，说起这招牌上到底要署谁的姓，俩人还发生了一场小争执，都说要署对方的姓，最后还是在柳素心的提议下，俩人用丢铜板才做出了决定。 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城门口，萧灿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了这么多天，成不成就看今天了！ 要说一点儿都不担心那是假的，这本钱可是花了不少，万一成不了事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天佑。偏过头，看着站在身边虽然面无波澜但两只手却紧紧攥在一起的秦天佑，萧灿微微勾起唇角，“秦大哥，放心吧，我觉得咱哥俩这次肯定会成功的！” 秦天佑没作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应该会成的吧……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早点摊迎来的第一位客人，让萧灿和秦天佑都有些意外。 来人是谁？正是曾经对秦萧二人都有过幻想的挑夫——李二狗。 李二狗因为家境贫寒，所以都二十多岁了还是光棍儿一根，不过对于娶不娶妻他倒真的不是很在意，反倒觉得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况且他最近才发觉，与女人相比自己好像对男人更要感兴趣。 平日里，李二狗的早餐都是随便糊弄一口甚至不吃，今天也是饿着肚子就从家里出来了。可才一到城门口，却看见常光顾的面铺门前放了块显眼的牌子，而门口站着的，正是已经被他当做找对象标准的萧灿，“呦，小灿兄弟，面馆现在还卖早点啊？” “是啊，今天才开张，李大哥不来捧个场？”自从上次萧灿大大方方的跟他说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李二狗虽然没再做过纠缠，但每次来吃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盯着萧灿看。 时间长了，萧灿也看出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来，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过去跟他聊上几句，一来二去俩人便熟悉了起来。可秦天佑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化解了误会，见萧灿对着那个对俩人都动过歪念的汉子笑的跟朵花儿似得，脸当下就垮下来了。 李二狗还没答话就觉得背后嗖嗖冒凉气，一转头，正对上秦天佑冷的掉渣的眼神，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萧灿看出李二狗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抬头一看，差点气歪了鼻子，这人，不招呼客人也就算了，居然擅自开启高冷模式，这是想把客人都冻死怎么着？ “李大哥肯定没吃早饭呢吧，来来来，进来坐，我先给你舀碗豆浆去！”萧灿一边把李二狗往铺子里面推，一边回头瞪秦天佑，末了还夸张的做出一副笑脸来，示意秦天佑要向他学习。 秦天佑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这家伙怎么跟什么人都敢套近乎，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铺子里，萧灿屁颠屁颠地给他李二狗倒了一热乎乎的碗豆浆，还亲手舀了两勺糖放进去，见他脸色缓过来了才开口问道：“李大哥，要不要给你来两根油条？” 虽然萧灿已经三令五申的对自己说过他不喜欢男人了，可一看到萧灿那张笑盈盈地小脸，李二狗的小心肝还是忍不住颤了颤，“那、那就来两根儿吧。” “得嘞，油条两根儿！”萧灿一边吆喝着一边朝外走，走到还站在门口生闷气的秦天佑身旁时，压低声音嗔怪道：“秦大哥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炸油条啊，你还真想把生意往外推啊？” 秦天佑气呼呼地偏过头，张了张嘴，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一甩衣袖去了灶边。 灶台边放着一个木桌子，桌上架着一块大面板，秦天佑端过饧好的面，恶狠狠地切下来一块丢在面板上使劲揉了起来。把面揉匀后，按着萧灿之前教他的，擀成长条后按扁，拎起菜刀‘砰砰砰’剁成大小均匀的细条。 萧灿正把手悬在油锅上方试油温，被突如其来的声响下了一跳，差点儿把手插.进油锅里，“秦大哥你轻儿点！又不是让你剁骨头你用那么大劲儿干嘛啊！” 秦天佑斜眼哼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 萧灿无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犯起别扭了？看着秦天佑笨手笨脚地将两个面坯叠在一起就准备拉长，萧灿赶忙上前拦住，“哎呀，你怎么又忘了，要先用筷子在中间压一下……”说着拿过放在一边的长筷子沾了点油，在面坯上用力按了一下，“现在抻吧！哎、哎、哎，够了够了，你要拉成面条怎么着……” 萧灿一不小心就犯了话唠的毛病，秦天佑继续高冷，俩人一个唠叨，一个似听非听，半天才把油条坯放进油锅里。一下锅，萧灿就在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眼看油条膨胀起来浮上来了，赶忙用筷子从一边将油条翻了个面，待油条基本定型了，开始用筷子不停地翻来翻去，上次因为没一直翻，炸糊了好几根呢！ 看着萧灿手脚麻利地炸着油条，秦天佑绷紧了嘴角，自己还真是什么都干不好。 “别光看着啊，继续继续……”萧灿一边翻油条，一边吩咐秦天佑。俩人一个放，一个翻，不多会儿第一锅通体金黄蓬松酥脆的油条就出锅了。 怕李二狗等急了，萧灿赶忙拿盘子装了两根，“秦大哥这回记得怎么炸了吧？你再炸一锅，省的一会儿再来人现炸来不及……”说完转身进了铺子里，“李大哥让你久等了，来尝尝我亲手炸的油条……” 听到萧灿亲亲热热地叫那个登徒子‘李大哥’，秦天佑刚灭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转过身，再次切下一块面，‘啪’地摔在面板上，一边揉一边歪头往铺子里瞧，心话道：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什么人都敢结交！ 秦天佑这边心里闹着别扭，萧灿那边却跟李二狗聊的热火朝天。 “李大哥，味道怎么样？合口不？” “合、合！”别说是真合口，就算是不合口，对着萧灿那张脸李二狗也说不出来一个不字。 第一个客人就这么满意，萧灿心里稍稍有了点底儿，见李二狗的碗空了，赶忙从炉子上拿过装豆浆的水壶，“我再给您添碗豆浆吧，这碗算我请李大哥的！” “别介、别介，小灿兄弟这第一天开张，我怎么也得捧场不是，你等着……”话没说完，李二狗叼着半根油条窜到了门口，朝哥几个平时的据点望去，见有人，立马扯着嗓子招呼起来：“哎，哥几个，没吃早饭的都过来，今儿兄弟请客！” 在城门外空地那聚头的几个挑夫正纳闷李二狗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来，闻声朝这边一看，皆大笑出声，合着这臭小子一大早上就光顾梦中情人的生意去了！笑归笑，一听李二狗要请客，几个人也都注意到了面铺门前的那块招牌，再瞅瞅油锅旁放着的那盆热乎乎的油条，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生怕去晚了李二狗反悔。 一时间，铺子里也热闹了起来。 柳素心起的晚些，听见铺子里有人说话，便没露头。等她梳洗好才抱着孩子出来时，萧灿已经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了。 随着进城的人多了起来，来吃早点的人也一直没断。 为了能揽下回头客，萧灿可谓是使尽了招数，笑脸相迎服务周到自不用说，只要是进了铺子的，不管要不要豆浆，均赠送一碗。 不过这一碗倒不是用卖的那种大碗装，萧灿之前特地准备了一些小碗，为的就是这个。小碗喝完了，还想喝？你好意思不给钱白要大碗么？不好意思了吧！ “伙计，这再来根油条……” “好嘞，爷您等着，我去给你拿刚出锅的！”萧灿颠颠跑出去，才把油条放下那边又招呼上了：“这里这里，卤汁儿豆腐脑来一碗，多放点辣！” “加辣豆腐脑一碗来了……” 萧灿在铺子里招呼客人，秦天佑在外边揉面、炸油条，手也没闲着。 柳素心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欣慰，之前她还担心卖早点这条路要是行不通会打击到萧灿呢，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伙计，结账！” “豆腐脑一碗，油条两根，一共八文钱。”“您走好，下次再来……”送走客人，萧灿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口袋，脸上的笑容的更灿烂了。正笑着，一抬头，看见了柳素心，“素心姐起了，快过来坐，我给您盛碗豆腐脑！” “哎，你别忙着招呼我了……”柳素心赶忙拒绝，可萧灿那边已经把豆腐脑给端过来了。 “跟我您还客气啥，快来趁热吃，我没放辣的，也喂薰儿吃点儿。”萧灿一边说一边把柳素心拉到桌前，“素心姐以后就别做早饭了，跟这吃一口就行，要是吃腻了，我就给您买别的去，都算我们哥俩请你的！” 柳素心被萧灿这番话说的开心，脸上却露出一副嗔怪的表情，“你可省省吧，这还没赚钱呢，就想着花钱了！” 萧灿嘿嘿一笑，理所当然道：“那得分给谁花不是，素心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省也不能在您这省啊！” 柳素心作势白了萧灿一眼，“就知道油嘴滑舌，赶紧招呼客人去！”看着萧灿乐颠颠地招呼客人去了，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忙就是一早上，直到巳时过半（10点），来吃早点的客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萧灿和秦天佑都没想到第一天开张人就会这么多，所以材料准备的比较少。到后来豆浆都卖光了，准备好的面也都用完了，后来的客人没得选，只能干吃豆腐脑。 把剩下的最后一碗豆腐脑盛在碗里，萧灿用勺子敲了敲空桶，朝在灶台前撤火的秦天佑调侃道：“秦大哥，可以收摊了，粮尽援绝了！这碗就留给你吃吧！” 秦天佑脸嘴角一抽，也不知是跟哪个夫子学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也许是第一天就开了个好兆头，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很顺利。随着秦天佑炸油条的手把越来越熟练，偶尔也能闲下来帮着萧灿在铺子里招呼招呼客人。不过你让他倒个豆浆，盛个豆腐脑行，想让他像萧灿那样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他可做不到。 对此，萧灿表示可以理解。人家面瘫了小二十年，总不可能一下就治愈，所以招呼客人的活，还是他自己来吧，反正也就早上能忙上一两个时辰，也不耽误他干面馆里的活。 又到了该收摊的时候，萧灿帮秦天佑把缰绳解开，随手摸了摸小毛驴的耳朵，“秦大哥你赶紧把豆腐给胖采办送去吧，别耽误人家饭馆用料。” 秦天佑正要答话，一抬头却见萧灿跟毛驴脸对着脸挤眉弄眼的，就连刚才说话也是看着毛驴说的，顿时脸黑了下来，“离他远点儿，当心咬了你。” 萧灿被唬住，赶忙直起身子躲远了些，“驴还咬人啊？” 秦天佑面无表情地看了萧灿一眼，“又不是同你说话。”说完，解开驴缰绳，牵着毛驴扬长而去。萧灿站在原地，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秦天佑是什么意思。 (╯‵□′)╯︵┻━┻这该死的闷葫芦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不带脏字了？这都谁教的？ 秦天佑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见萧灿气的直跳脚忍不住呵呵呵地笑出声来。 平日里都是自己被他作弄，这次总算是扳回一城，笑了几声，忽然又尴尬地收回了笑容，这是被那家伙传染了么？怎么还傻笑开了？ 秦天佑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朝城西走去。 才到集市口，就见胖采办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马车上已经装了不少食材明显是在特地等他，秦天佑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停下驴车把豆腐搬了下来。 “小兄弟给你，这是十天的豆腐钱，你收好了，明儿还在这见！”胖采办塞给秦天佑一个钱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转头就要走。 秦天佑看了看手里的钱袋，上前拉住了胖采办，“您把饭馆的地址告诉我，以后我赶早把豆腐给您送去。”虽然不会做生意，但秦天佑也知道这集市上不止他一家卖豆腐的，要是丢了这个固定客源，回头萧灿指不定怎么唠叨他呢。 “啊？不用、不用，反正我每天也要过来买菜，咱还是在这碰头就好。”胖采办有些慌神，大少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让这卖豆腐的小兄弟知道是他们酒楼订了他的豆腐，要是这点儿事儿都办不妥，那不等着丢饭碗呢么。 “……那好吧，以后我会来早些。” 目送胖采办的马车走远，秦天佑有些纳闷，看马车去的方向应该是去东街，记忆中那边有家挺大的豆腐坊的，这采办为什么不直接从豆腐坊拿货，却偏要多花钱从自己这买？越想越觉得古怪，秦天佑赶着驴车，悄悄跟在了胖采办的车后。 知道秦天佑送完豆腐还是要从面铺门口路过才能出城的，萧灿一边扫地一边合计着怎么才能从秦天佑那占些嘴上便宜，居然被闷葫芦给耍了，这是可是天大的耻辱！不能忍！坚决不能忍！ 秦天佑跟着胖采办打面铺路过时，正被萧灿逮了个正着，谁知他拦下驴车没等开口，秦天佑跳下板车把手里的缰绳丢了给他，“帮我把车停好，马上就回来。” “哎……你这是要去哪啊？你等等我……”萧灿见秦天佑走得急，随手将毛驴拴在了门廊上，小跑着跟了上去。 因为东街不让板车行驶，胖采办的马车东拐西拐走的很慢，绕了好大一圈才进了一条小巷。 巷子口，萧灿喘着粗气看了一眼远处正在指挥着伙计搬货的胖采办，“……你、你追他干啥？他少给你钱了？” “……你不觉得那个采办有些奇怪？”秦天佑也是微喘。 听他这么说，萧灿莫名其妙地看向秦天佑，“……他有什么好奇怪的，不、不就是胖了点？” 秦天佑无语，只好耐着性子把心中所疑告诉了萧灿，萧灿听完只觉秦天佑多疑的好笑，调顺了气息才开口调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肯定是这胖子对你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了呗。” “满口胡言！”秦天佑恼怒。 萧灿嘿嘿一笑，用肩膀撞了撞秦天佑的胳膊，道：“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还真生气啊，就算他是因为看你顺眼才和你做生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能赚银子就得呗，你嫌钱多咬手？” “真是不可理喻，懒得同你讲。”秦天佑白了萧灿一眼准备去找胖采办。 “哎，你还真想把到手的银子往外扔啊，疯啦？”萧灿赶忙拉住秦天佑，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秦天佑看向萧灿拉着他的手，不自然道：“谁说我不想赚银子了，我只是准备去告诉他，明天我会把豆腐送来。” 孺子可教，萧灿倍感欣慰，“这就对了，去吧、去吧，我去前面看看这到底是哪家酒楼……”欣慰地拍了拍秦天佑的肩膀，萧灿转身绕到东街朝酒楼正门走去。 醉仙楼？ 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萧灿愕然——还真让他给说着了，这生意还真是冲着秦天佑来的。这可咋办？萧灿有些为难，要是让那个死心眼知道这是沈大小姐报恩的小把戏，肯定又得闹别扭玩清高……可是就算自己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的吧？ “唉！”萧灿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跑回巷子，见秦天佑正拉着一个卸车的伙计说话，赶忙跑过去将秦天佑拉到一边。 “沈翠烟？你确定这是沈家的酒楼？”见萧灿点头，秦天佑黑脸，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跟她说过不用做什么报答的么，怎么还是不死心？“不行，我得找她说清楚去！” “秦大哥你先别急啊！”萧灿连忙拦住秦天佑，“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了你再决定做不做这份生意，可好？”见萧灿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秦天佑长吁一口闷气，“说！” “秦大哥，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见秦天佑欲发作，萧灿赶忙继续，“你为啥非要觉得沈翠烟这是在报答你啊，就不能当做和别人做生意一样？她出钱，你出货，谁欠着谁了？就算不在你这买豆腐，这么大的酒楼也得去别家买不是？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觉得这采办绕到城西去买豆腐，亏着了，大不了咱也给他算从豆腐坊拿货的进价呗！反正咱们原料来的便宜，也就补上这差价了……” 秦天佑认真想了想，却发现找不到理由反驳，萧灿看出秦天佑有些动摇了，赶忙又加了把火，“秦大哥，咱们这小小的早点摊儿才刚起步，一天下来也就赚个百来个铜板，老爷子那药吃着见效价钱也在那放着呢，这一个月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你看你是不是就……” 一听这话，秦天佑泄了气，自己赚的那点儿银子确实太少，前两个月基本上只出不进，在这么下去，还真是连药都买不起了。 “这生意到底做是不做秦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好好想想，我先撤了。”萧灿说完拍了拍秦天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响鼓不需重锤，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看他秦天佑到底是想抱着清高饿肚子，还是放低姿态赚银子。 走到东街，眼瞅着天儿也不早了，怕耽误了店里的活，萧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没走出多远，一个华服男子迎面走来，萧灿下意识地闪了个身与他擦肩而过，不想，那男子却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盯着萧灿的背影看了半天，旋即扬声唤道：“哎，你站住！” 闻声，萧灿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便继续朝前走。 跟在华服男子身旁的小厮见状，小跑上前将萧灿拉住，“哎，我家公子叫你呢你没听见怎么着？！”萧灿愣住，看了看小厮，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男子，“是在叫我？认错人了吧……”没等萧灿说完，小厮便开口打断道：“认不认错人关你什么事儿，我家公子叫你你就得站住！” 妹的，真特么狗仗人势，萧灿心中怒骂，可脸上却未表露出半分，看华服男子朝他走过来了，便上前施了一礼道：“不知这位公子唤小的有什么事儿？” 男子并未回话，只是一直盯着萧灿眼上眼下的看，萧灿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人——不会是认识原主吧？萧灿心里其实一直挺担心碰上这原主的家人的，装失忆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就这原主的那身伤来看，肯定过的也不是什么舒心日子。 好在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原主的家人也没找上门来，萧灿便放松了警惕，可这会儿见男子看着自己一副似曾相识的样子，萧灿的心又提了起来。 就在萧灿犹豫着要不要赶紧离开时，男子自顾自地自顾自地“啧”了一声：“像，又不太像……记得那小.倌好像没这么有精神头来着……”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小啥？小.倌？萧灿瞪大了双眼，认错人了，这货绝对认错人了！ “你可是叫夙玉？”男子有些不死心，眯着眼试探问道。 萧灿下意识地摇头，这会儿他脑袋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稍微动动就成了一脑袋的浆糊。 夙玉、小倌、那见不得人的伤……要不要这么苦逼？！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萧灿朝华服男子牵强地笑了笑，坚决地否认道：“公子肯定认错人了，小的名为萧灿，是个面铺的小伙计……” “面铺伙计？萧灿……嗯，许是本公子认错了。”华服男子不确定地摸了摸下巴，都过去好些日子了，印象有些模糊了，那小.倌也不知是被谁给抢先占了去，闹的他这心里总是惦记着…… “这位公子，小的还有点急事儿要做，就先告辞了。”说完，萧灿匆匆转过身，也不管那小厮是如何在身后骂他不识礼数，只跟被鬼追着一样，一路狂奔跑回了面馆。 暂不说萧灿回去又该如何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对以后又有何打算，华服男子这边可是对萧灿留了心意。就算不是个倌.儿，这长相倒也是合了他的胃口，于是便吩咐小厮偷偷跟上去，而自己却信步走向不远处的醉仙楼。 候在酒楼门口的小二哥见了男子，赶忙快步迎上前去：“程公子您快里边请，我家二爷再楼上给您留了雅间，他和少爷稍后就到……” “嗯，知道了。”男子随手掏出一块儿碎银丢给小二，“拿去，赏你的。” 小二哥乐得见牙不见眼，屁颠屁颠地将男子带到了楼上，随后又回到门口，四下看了看，转过身将手里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喜不自禁道：“……嘿嘿，晚上又能去赌两把了。” “呵呵，你这混.账可是在程公子那得了好处？” 一声不温不火的质问从身侧传来，小二哥吓的一激灵，一转身看清来人脸唰地就白了，“二、二爷、少爷，小的知错了，小、小的这就把银子还给程公子去……” “呵，亏你还记得这酒楼里的规矩，这银子你就收着吧，下月月钱减半就是。”男子说完扭头看向身旁的沈逸之，“逸之觉得这样可好？” “下人不守规矩自是该罚，二叔处理便是。”沈逸之垂眸恭敬回道。闻言，男子微笑着长舒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程公子已经来了咱们也别在这耽搁了，先上楼吧。”沈逸之点了点头，淡淡道：“二叔先去，逸之去后厨叮嘱一声，随后就到。” 目送男子进了雅间，沈逸之冷笑出声，顾白溪啊顾白溪，如此装模作样真的有必要？他这一笑把已经丢了魂魄的小二又吓了一跳，腿一软咕咚就跪在了地上，“少爷，小的真知错了，小的认罚，求少爷别撵小的走啊……” “起来！”沈逸之有些不耐烦，“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坏了酒楼的规矩，决不轻饶！” “是、是。” 直到沈逸之进了酒楼，小二哥才哭眼抹泪地站起身来，扣一半月钱，那可是一两多啊，这次可亏大了。也怪自己贪心，打进这醉仙楼那天就得了规矩，在这里，下人不能随意收客人的赏钱，就算客人硬给也要上缴到掌柜那，回头结账时账房自会从客人的餐费里将赏钱扣除。前两次他偷摸的收了几次没被发现，胆子就大了起来，谁知这次偏却二爷给撞上了，唉，自认倒霉吧！ 这二爷姓顾名白溪，他与这酒楼的老东家到底是何关系，在这乾丰城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大富商沈天昊从映雪楼赎出清倌顾白溪，不顾家人反对，将其带回家中与其私守，这在六年前可算是轰动满城的艳闻秘史。 虽然这年头达官权贵养个男.宠，玩个小.倌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新鲜事，但真像沈天昊这般，与男.宠兄弟相称，带其四处应酬谈生意，甚至会将生意上部分决策交由一个‘玩物’处理的，乾丰城里还真就沈天昊这么独一份。 好在这顾白溪倒也没瞎了沈天昊这份心思，这几年沈家的家业是越做越大，如今不能说是乾丰城的首富也差不到哪去，其中顾白溪到底有多大功劳众人皆是看在眼里。别的不说，就说这城中第一酒楼——醉仙楼，便是顾白溪里里外外一手操持着。 曾经那些等着看沈家笑话的达官权贵，如今见钱使舵，见了顾白溪都会叫上一声顾二爷，谁也不敢再提他过往的身份。 短短几年间，‘昊溪之情’在外人口中由笑谈被誉为美谈，甚至还被一些男.男爱侣当作说服家人的例子说给家人听，但众人好像都忘了当中最最可怜的一个人，沈天昊的发妻——常官若。直到两年前沈家大办丧事，才另大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来。 看着顾白溪陪着沈家两兄妹披麻戴孝，众人无不唏嘘感叹，正妻与男宠相处这么多年却相安无事，不得不夸沈天昊治家有道。殊不知，外人只看到了表露在外的和睦，却不知沈家这些年究竟经历多少风波。如今逝者已逝，会记得常官若生前究竟心怀多少怨恨的，怕是只有她留下来的那双儿女了。 酒楼后院中。 背靠着墙壁，沈逸之手持一枚流苏玉佩，眸光黯然。 “少爷、少爷……您没事儿吧？”带着焦急的轻唤打断了沈逸之的思绪。将玉佩收入袖中，沈逸之看向来人，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赵采办找我何事？” 他这么一问，赵采办嘴角一撇，哭丧着胖脸胆怯道：“少爷，小的办事不力，您交代的事，被、被我办砸了……” “办砸了？”沈逸之扬眉，有些纳闷，“何事办砸了？” “就、就是那个卖豆腐的秦公子的事儿，他寻到酒楼来了……”见沈逸之表情温怒，赵采办赶忙继续，“不过他没说以后不做咱酒楼的生意，只是把价钱压低了不少，还说以后会把豆腐亲自送到这……您看……” “哦？”沈逸之又惊又奇，为什么要压低价格，难道他甘愿做亏本的生意？思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沈逸之开口问道：“他可有问起我或是翠烟？” “没，那倒没问。” 沈逸之沉默，又想了一下，才道：“按他的意思办就是，顺便帮我留意些，看他最近是不是有了别的营生。” 胖采办见自家公子没生气，松了一口气，“是，小的这就去告诉他。” “什么？他此时在酒楼？”沈逸之心猛地一沉，那个姓程的几日前送信来，说是要从醉仙楼请个厨子给他父亲办寿宴，今儿正好来试菜，这要是让两人碰上……“秦兄他现在人在何处？！” “就、就在后门那候着呢，小的说做不了主，要问下东家……” “赶紧把他带走，现在，马上！”沈逸之急切地挥手打断了胖采办，“切记，不要从正门走，你驾车从后巷把他送走，快、快去。”不知少东家为何这么着急，胖采办连忙朝后门跑去。 沈逸之放心不下，急忙去了雅间想拖住程齐平，走到门口听里面有人说话，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去，躲在门口竖耳细听。 “你确定？在东门那？”沈逸之听出，这是程齐平的声音。 “小的确定……我亲眼见他进了面馆的……”听到这，沈逸之心猛的揪紧，东城门，面馆，不正是他那日打听秦天佑下落之处！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沈逸之赶忙退了半步，却见顾白溪带着酒楼里的厨子走上楼来。而顾白溪此时也看到了沈逸之，见他神色慌张，额角还渗着细密的冷汗，奇怪道：“逸之怎么不进去？站门口作甚？” 这时，雅间房门被人从里推开，是程齐平的小厮，小厮见到沈逸之愣了一下，赶忙施礼，“沈公子。”雅间内的程齐平闻声，起身迎了出来，“哈哈，逸之兄，想见你一面还真难啊，快快进来！”沈逸之顿了一下，终是进了雅间内，顾白溪满面狐疑地看了沈逸之一眼，也跟了进去。 且不管酒楼内的这三个人究竟各自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酒楼外的秦天佑这会儿已经被胖采办连拉带拽地拽上了马车。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真的不必麻烦您送我了。” 见秦天佑人都在车上了还一直婉拒，胖采办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兄弟，就当我求您了成么，您就让我送送你吧。” 秦天佑尴尬，刚刚跟胖采办谈的时候，他并未提及沈翠烟的事儿。 他之前认真的想了一下，发现萧灿的话并非全无道理。正如萧灿所说，都是做生意，跟谁做不是做，既然沈翠烟不想让自己知道是她在背后帮忙，自己干脆也就装作不知道，省的挑明了她又想别的办法来‘报恩’，反正又不亏她银子，问心无愧就好。 这会儿见胖采办非要送自己，秦天佑只当是沈翠烟放下的话，免不得心里又犯起别扭来。可既然都决定装作不知道了，也只能把戏演下去。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秦天佑暗自叹了口气。 奇了怪了，为何自己总会被萧灿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说服，做些以前根本就不会做的事？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面铺后厨中，萧灿蹲在地上有一下没没一下的洗着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皱巴的像烂西红柿一样。之前他想过可能会在城里碰上这原主的家人，想过这原主是个gay，甚至想到过有一天会有壮汉找上门来，但萧灿从来没想过这原主居然很有可能是个——小.倌。这残酷的人生也太跌宕起伏了吧！ 小.倌是干啥的？那就是鸭子啊！那就是个卖屁.股的啊！次奥！ 萧灿憋屈地将手里的洗碗布丢在了水盆里，忍不住在心中怒斥原主：你丫到底是多缺钱？！一个大男人干点啥不好？居然跑去做小.倌……真是活该你被人掐死！ “小灿？”柳素心一进后厨就看到萧灿满脸通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跟谁置气呢？你秦大哥惹着你了？” “没事儿素心姐，我跟自己较劲呢，不用管我。”说完，萧灿重重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气有啥用，既不能改变这原主的身世，也不能让他穿回去，还是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虽然眼下还不能肯定刚刚是不是被人认错，但萧灿觉得他非常有必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是真的呢？小说电视里头那些青楼的老.鸨可都不是善茬，他在这无依无靠的，要是被人找上门来，会不会把他硬拖回去继续卖.身啊？想到这些，萧灿甚至觉得菊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门帘再次被掀开，这回是被胖采办用马车送回来的秦天佑。见秦天佑来了，柳素心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打了声招呼就去前面招呼客人去了。 “我先回去了，过来同你知会一声。”秦天佑表情不自然道。 “嗯。”萧灿头都没抬，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秦天佑一愣，他居然不问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听他的劝？仔细看了看萧灿的脸，秦天佑皱起了眉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死气沉沉的？他可从来没见过萧灿这副样子，“你病了？” 是病了，快被刺激成神经病了，萧灿暗自腹诽，有气无力地看了秦天佑一眼，闷声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头疼。秦大哥你快回吧，不然老爷子中午又要饿肚子了。” “怎会头疼？”秦天佑有些放心不下，“跟老板娘告个假，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萧灿摇头，“不用了，下午找空睡一会儿就好了。”说完，怕秦天佑担心，萧灿硬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脸上笑着，心中却在滴血，看大夫有个毛用，现在就是请个绝世神医也无法治愈我内心的创伤啊。 见萧灿坚持，秦天佑满面狐疑地跟他道别，“那我走了，你自己当心些……” “哎，你等等……”萧灿抬头，可当对上秦天佑那双带着关切的眼睛时，嘴唇哆嗦了一下又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没、没事，路上小心，明天见。” 秦天佑微微蹙眉，将已经掀起的门帘放下，转过身来静默的看着萧灿，萧灿被盯的心里直发毛，胡乱拿抹布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行了、行了，你快走吧。”说完见秦天佑不动，便上前推他，“快走快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不管老爷子啦？” 本来就怀疑萧灿心里有事儿，他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让秦天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回手反握住萧灿推他的那只手，迟疑了一瞬，又赶忙放开，强作镇定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一听他这么问，萧灿紧紧咬住下唇，一脸便秘的模样，犹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秦大哥，我问你点事儿，你说假如、假如……”假如了半天也不好意思说出口，萧灿干脆闭上了眼睛，压低声音问：“你说假如我是个小.倌的话，若被青.楼的人发现了，会不会把我抓回去？” 秦天佑只觉脑袋一木，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是什么？” 果然不该问他！萧灿羞愤地睁开眼，既不甘又无奈，“干嘛那么吃惊，当初你救我时，我受的什么伤你又不是没看到，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猜测过我的身份。不过我先跟你说，以前的事儿我是半点儿都记不得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身子可能是青.楼出身的，听好了，我说的是‘可能’，只是‘可能’！” 一大串突如其来的信息，使得秦天佑一时之间不知该先去想哪个，什么叫‘可能是青楼出身’？什么又叫‘以前的事儿都记不得了’？ 见秦天佑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萧灿心里发出狰狞的嚎叫：让你嘴欠，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香油，跟这呆货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他能知道个啥啊？说了就算了，还跟他解释，解释毛啊！“算了！你还是走吧，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跟你说！”说完，萧灿三步并两步蹲回原地，从洗碗盆里捞出抹布，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那盆碗上，叮叮咣咣地胡乱洗起来。 “我会护着你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连秦天佑自己都吓了一跳。 萧灿心头突地一跳，仿佛有什么温软的东西，一下子溢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秦天佑脸微红，表情却极其严峻，“你我既已结为兄弟，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有我护着你，你不必太过忧虑。” 萧灿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不敢再看向秦天佑那双真诚的眼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避开了秦天佑的目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会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若真有可能，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当然你能护着我就更好了，万一哪天真有人来抓我，你就赶紧去报官……” “官家不会管的。” “……！！”这尼玛又是哪来的晴天霹雳？萧灿瞬间惊呆，感觉十分不可思议，“不会吧？难道官府会任由逼良为娼这种事情发生？！” 秦天佑：“只是不知你有没有签过卖身契。” “大哥，你能不能别大喘气？我哪知道签没签过什么卖身契啊！不是跟你说了，以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吗……”萧灿有点崩溃，要知道卖身契在古代可是合法的东西，如果原主真签过这种东西他可就惨了。 从未见过萧灿如此无助的样子，秦天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顿在那张哭丧的小脸上，心仿佛被无数只小手揉来搓去，良久才收敛神色，正色道：“你还是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签过。若有卖身契，官家自是不予理会，若无，他人便也没有理由捉你回去。” “！！！”萧灿仿佛在这话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高窜了起来，“那要是我死了呢？卖身契还有没有效？”怕秦天佑误会自己要去寻死，又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时，要是他们之前认为我已经死了，还会留着卖身契吗？” 秦天佑愣了一下，这个他还真拿不准，“应是、不会留着了……” 听到这，萧灿仔细琢磨了半天，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也觉得不会留着了，人都死了，留个卖身契过年啊？肯定会烧了的，肯定！” 看着萧灿底气十足的样子，秦天佑有点尴尬，可又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其实是瞎猜的，只好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头找个知情人问问这卖身契的事儿。 萧灿忽然发觉，自己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刚才差点被吓的尿裤子。别说还只是猜测，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着？大不了把自己赎回来就是，“秦大哥，真的谢谢你了，这事儿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跟谁说。行了，这事儿我自己会掂量着办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先回吧，再见！” 什么就愉快的决定了？秦天佑敛眉，“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何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今天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呃……”萧灿眨巴眨巴眼，“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大概是之前伤了脑子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跟你相遇之前的事，统统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叫萧灿，别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萧灿说完，忍不住汗颜，这失忆的老梗，终于还是用上了啊。 秦天佑：“嗯，继续。” 继续？这就信了？萧灿又忽闪忽闪地眨眨眼，“然后就是，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一个人，他错把我认成一个叫夙玉的小.倌了，然后我就想，万一他没认错呢？万一我就是夙玉呢？再然后就……就这样了。” 秦天佑：“完了？” 萧灿猛点头，“完了。” 秦天佑心里稍稍松下一口气，“知道了，以后尽量不要独自出门，从今日起，晚上跟我回去住，我晚上来接你。”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萧灿到底是不是夙玉，没搞清楚之前，还是把他带在身边保险。看萧灿张着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秦天佑转过身，冷冷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说完，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这回换萧灿想问——什么就愉快的决定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哎，秦大哥你别走啊，没必要这样吧？”萧灿赶忙追出去，面铺都是在天黑以后才会打烊，大晚上的还来回折腾，麻烦不麻烦啊？ 追到门口，萧灿就看见秦天佑正跟柳素心说着什么，只听柳素心痛快应道：“既然这样，就按秦兄弟说的办吧，回头我把备用的钥匙给小灿，不会耽误你们早上做生意的。”说完回头看了萧灿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萧灿无语，您二位不问问我就愉快的决定了，这样真的可以？ 当晚面铺打烊后，在与秦天佑沟通不成功的情况下，萧灿只得收拾了一下他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跟着秦天佑回了秦家。 途中，萧灿忍不住问秦天佑，“秦大哥，你到底跟素心姐说什么了？她今天一天老是看着我笑，笑的我心里直发毛。” “我只是对她说不放心你一人在外面住，想每日接你回去，其他我并未多讲。”怕萧灿多想，秦天佑如实回答，语气并不像往日里那般生硬，温和的像换了个人似得。 “哦。”萧灿挠挠头，之前他告诉过柳素心自己和秦天佑已结为异姓兄弟，所以这说法倒是不突兀，可她干嘛笑的那么奇怪啊，难道她觉得自己和秦大哥的关系不单纯？萧灿偏头看了秦天佑一眼，心头一紧，赶忙转过头安慰自己，不会的，素心姐可不是那么八卦的女人，肯定不会胡想的。 ……可是话说回来，自己又是从哪冒出的这个想法的？ 萧灿忍不住又望向秦天佑，秦天佑有所察觉地转过头来，嘴角一弯，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那一瞬间，萧灿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咯噔”一声，心忽悠一下，仿佛是动了。 萧灿慌了一瞬，这小破心脏没事儿乱动什么呐？人家原主是gay，他又不是！虽说那木头脸笑的挺好看的，可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懂得欣赏起男色来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好嘛…… 萧灿心里有些尴尬，但马上就掩饰住了，换上了惯有的戏谑的腔调，道了句，“秦大哥，你说你做生意的时候怎么就不多露露笑脸呢，要是没事儿对着那些来吃饭的大姑娘小媳妇笑一笑，那咱们的生意不知道要比现在好上多少倍呢！哈哈哈……哈、哈。”萧灿笑着笑着就没了声，因为他发现秦天佑并未像以往那般恼羞成怒，反而又对自己笑了笑。 我勒个去！不带这么玩的！ “秦、秦大哥，你这笑留个顾客看就行了，我就免了，不太习惯……”萧灿捂着颤了又颤的小心脏朝后挪了挪，面红耳赤地躺在了板车上，他是真不习惯木头脸突然转性。 秦天佑偷偷回头看向萧灿的时候，萧灿已经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 看着他有些瘦弱的小身板儿，秦天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想起萧灿之前受的那些伤，和他说的那些‘可能’发生过的遭遇，他就感觉好像一把钝钝的小刻刀，在心上不轻不重地划来划去。 说不清到底出于什么心理，秦天佑默默做了个决定。 不管他之前经历了什么，有过怎样不堪的过往，也不管他到底会不会一辈子只当自己是‘好兄弟’，这个少年，他秦天佑护定了！他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一丁点都不许！ 那晚之后，俩人一如往常的继续做着早点摊的生意，除了秦天佑每天都要多跑一趟接萧灿回去，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但萧灿却发觉，他和秦天佑之间好像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秦天佑对他是愈发关心了，而他却无法向以往那般坦然接受。以前俩人相处，他可以随意的同秦天佑勾肩搭背，可现在总担心被外人看到有所误会。难道是被周围的环境同化了？怎么会毫无来由的就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呢？萧灿自己也说不清。 虽然被这种古怪的情绪闹的有点心烦，不过让萧灿欣慰的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找上门来。头几天还提心吊胆见到生人就直冒冷汗，可当秦天佑从别处打听到‘卖身契在卖身人身故后，大多会就地焚毁’的消息之后，萧灿便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有道是，事事不可能全部尽如人意，萧灿只担心青楼老.鸨前来捉人，却不知对他动了心思的，其实另有他人。 这天晌午，萧灿如同往日般在铺子里招呼客人时，打门外进来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引的铺子里的客人纷纷注目。萧灿抬眼一瞧，心里猛的一沉，这人怎么跑这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那日‘错认’萧灿为夙玉的男子，程齐平。 程齐平进了铺子并未着急和萧灿打招呼，而是指了指靠窗的桌子，随身小厮眼明心快，立马走到桌前，往桌子上丢了一块散碎银子，冲目瞪口呆的客人道：“你，换张桌子吃去。” 那客人只是一介小贩，一看程齐平的穿衣打扮就知道这人得罪不得，何况又钱拿，于是连犹豫都没犹豫，拿了银子就换到别桌去了。小厮用袖子将凳子好个擦，才一脸谄媚地将程齐平让到桌前。 这期间，萧灿一直没敢上前，直到程齐平坐定朝他招手，才迟疑地走了过去，“这位公子，您是要吃面？”程齐平扬眉，唰，展开了手中的扇子，边扇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萧灿，“小灿兄弟不认得我了？” 萧灿默默在心里吐槽，扇子，真乃装x利器！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依然挂着恰到好处笑容，“小的眼拙，脑子也不大好，实在记不得在哪见过公子了。” “呵呵。”程齐平用扇子将身旁与发作的小厮挡退，轻挑眉目，“不记得也无妨，本公子姓程，名齐平，家父乃这乾丰城中的乡佐，小灿兄弟可唤我一声程大哥。” 萧灿正奇怪，这人报名号就报名号，提他爹干嘛？就听‘哐啷’一声响，刚挪到别桌吃面的那个客人险些把手里的碗扣到桌上，“程、程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银子，您、您收回去吧。”说完，赶忙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放到了一旁早已将手伸出的小厮手里。 程齐平勾起唇角，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别耽误本公子跟小灿兄弟说话。”萧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说这位老哥，您是这装x犯带来的群众演员么？出场费没少给吧？ “小二哥，结、结账……” “这里也是……” 程齐平满意的笑笑，示意萧灿先去招呼客人，自己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急忙吐了出去，“呸……这什么味儿……”皱眉吐了几口口水，见萧灿偷看自己，赶忙又正襟危坐挂上一副笑脸。 此时已过晌午饭点，店里客人本就不多了，这一下直接走了个精光，有两个客人甚至等不及萧灿来给结账，直接把面钱放到了桌子上，偷偷溜了出去。 就算萧灿再单细胞，这会儿也看出程齐平是冲他来的了，慢吞吞地将铜板一一收好，才故作镇定地走到程齐平面前，“程公子，您准备吃点什么？小店里有阳春面、肉丝面、酸汤面都有，您看要哪种？”看样子这人得罪不起，不过装傻充愣总是可以的吧？ “你问我想吃什么？”程齐平微微扬眉，笑得那叫一个邪魅狷狂，啪，将手中的扇子合起，轻佻地用扇子挑起萧灿了的下巴，“本公子，想吃你……” 去他七舅老爷的，这人.渣也太明目张胆了，要不是顾忌他的身份，真是分分钟都想把丫踹出去！萧灿强忍着心里的怒气，深吸一口气，嬉皮笑脸地将扇子轻轻拨到了一边，“程公子真是爱说笑，小的有什么可吃的，身无二两肉，一身硬骨头，对了，我还有脚臭！您还是吃面比较好……” “呵，倒是生了张伶俐的嘴。小灿既然自称身无二两肉，那就让本公子来验证一下，可好？” 萧灿下意识往后闪身，“别、别啊，我这一身油，再脏了您的手……” 程齐平摸了个空，悻悻地将手收回，“也罢，那就留着以后慢慢验，咱们就先说正事儿吧！”说着便给小厮递了个眼神，小厮心领神会，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程齐平。 又是啪的一声响，程齐平重重地将银票拍在桌上，唇角扬起，“一个月五十两，做本公子的贴身小厮，如何？” 我勒个去，这狗.日.的可真大方啊！ 萧灿傻眼，五十两啊，他得卖多少油条才能赚到这么多银子啊！ 看着萧灿直勾勾地盯着银票，程齐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把银票往前推了推，朝萧灿努了努嘴。 萧灿眨眼，再眨眼，“这真的是给我的？不骗人？” “自是不会骗你，不信你可以先把银子收着。”程齐平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一脸不在意地地摇起了扇子。 萧灿将银票拿起来翻来覆反面正面看了个仔细，心思一动，忽然两眼放光地回过头，下了很大决心似得，道：“行！我跟您走，不过您得等我一个月，不、半个月就好！” “哦？”程齐平敛眉，“为何要这么久？” “这、这得单独跟您说。”萧灿为难地看了看小厮，程齐平赶紧挥手示意小厮走开，萧灿这才靠上前支吾道：“不瞒公子，小的这阵子身体不太舒服，眼下实在不方便‘贴身’伺候您，您看能不能等我病好了再说？”萧灿故意将‘贴身’二字说的清晰，说完还朝程齐平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 “病了？什么病？”程齐平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朝后躲了躲，见萧灿又要靠前连忙抬手制止，“你、你就在那说，我能听到。” “……”萧灿满脸失望地朝后退了小半步，摸了摸鼻子，羞愧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那里……”说着，低头看了看裤.裆，程齐平顺着他视线一看，傻眼了，“你、你得了脏.病？！”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见萧灿哭丧着脸，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谎，程齐平慌了，“当真？这怎么可能！”就算听萧灿亲口说了，他也无法把这个清秀少年与‘脏.病’联系到一块儿。 “程公子，您就给小的一次机会，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上个月发了月钱，一时好奇，跟着那帮挑夫去了趟勾栏……”萧灿急切的解释着，说着说着眼圈就泛了红。 勾栏？！这小子居然去过那种地方，他一个月月钱就够找的人，得是什么货色！ 程齐平腾地站起身，一把从萧灿手里抢回银票，抬脚就要走。 见状，萧灿鬼哭狼嚎地抱住程齐平的胳膊，“程公子，您别走啊，您就给小的一次机会，我这病都好的差不多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一听他这么说，程齐平有些犹豫了，看向萧灿那张白嫩嫩的小脸，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真的不是什么大病？” “真不是大病。”萧灿赶忙直起身子，“我这才吃了两服药下.面就不流脓了，就是还有点痒，很快就会好的！” 萧灿边说边伸手隔着裤子抓了抓，看得程齐平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之前是瞎了眼了还是怎么了？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粗俗不堪的货色！ “以后、以后再说。”程齐平这下彻底死心了，闪身避开萧灿，带着小厮逃也似地离开了面铺。 “程公子，你可记得啊，一个月后来接我……”萧灿不依不饶地追到门口，程齐平回头看了一眼，那一脸的厌恶，跟吃了一斤苍蝇似得。 待二人走远，萧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切，想让老子当你‘贴身’小厮，老子吓不死你！” “小灿，你、你要跟他走？”听见背后传来柳素心的声音，萧灿转过头，只见柳素心脸色苍白地站在后厨门，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啊？我跟他走干嘛啊……素心姐你没事儿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刚不是说……”柳素心一脸茫然，刚刚她一直在后面哄薰儿睡觉来着，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萧灿抱程齐平胳膊那一幕，待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萧灿已经追了出去，听萧灿喊着要程齐平一个月后来接他，便当了真。 “我逗他玩呢！素心姐，你认识这个姓程的？”想起刚刚程齐平一报出名字，客人纷纷落荒而逃的一幕，萧灿有些好奇。 “你不认得他？”柳素心反问，“程齐平，程乡佐的独苗儿子！” “程乡佐是谁？”萧灿一头雾水，虽然猜到乡佐应该是个什么官位，可具体是干什么的，他还真不太清楚，直到柳素心解释了半天，萧灿才恍然大悟，我勒个去！原来乡佐就是管征收赋税的啊，那不就是税.务.局局长吗？难怪那些小商贩看到他就跑呢！ 见柳素心吓的不轻，萧灿赶忙给她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儿，当然，‘脏.病’被他自动替换成传染病了。柳素心听完还是放心不下，千叮咛万嘱咐要萧灿以后避着点儿那个出了名好色的程齐平。 俩人正说着，柳素心忽然停住，狐疑地看向门外。萧灿回头一看，再次傻眼，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一个白衣公子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今儿这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些个公子哥都跑他这来了？！ “人呢？”白衣公子一进面铺，就慌张地四处打量，萧灿一看是熟人，赶忙迎上前，“沈公子是找沈小姐？她好阵子没来这了啊。” 来人正是收到消息赶来‘救难’的沈逸之，只不过，他想救的不是萧灿，而是秦天佑。 之前沈逸之偷听到程齐平打听东城门面馆的事儿，心里一直放心不下。怕程齐平对秦天佑不利，便花了些银子，将面铺斜对面那家杂货铺的老板给收买了，嘱咐他一旦看到程齐平出入面馆，就立马差人通知他。 这些天一直没收到杂货铺老板的消息，沈逸之还琢磨着是不是之前听差了，谁知今天就听说程齐平去了面铺，沈逸之当下慌了，撂下手里的事儿急火火地赶了过来。 “程齐平，他人呢？”听沈逸之是来找程齐平的，萧灿和柳素心都愣住了，而沈逸之见俩人一脸茫然，心里更急了，“秦兄呢？他人在何处？” 萧灿一头雾水：“程齐平走了，秦大哥不在啊。” “那程齐平有没有打听秦兄的事？” “他打听秦大哥干啥……”萧灿快被沈逸之给绕糊涂了，见他还要开口问什么，连忙尔康手打断道：“停，麻烦您让我先问两句，一，您到底来找谁？二，那个程齐平和秦大哥又有啥关系？他今天是来找我的啊！” “找你？”沈逸之皱眉，“找你所为何事？” “何事？他要……”萧灿硬生生地将‘包养我’三个字憋了回去，气咻咻地看向沈逸之，“你管他来找我干嘛呢，你先回答我。” 看着萧灿微红的脸颊，沈逸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什么就原来如此啊！萧灿恼了，“沈大公子，您别在那自说自话的成么？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敢不敢把话说清楚了啊？” “这个……”沈逸之略一犹豫，叹了口气，将秦天佑当初如何从程齐平手中救下沈翠烟之事简单的告诉了萧灿，可事后程家派人纵火一事他却没说。只说怕程齐平小肚鸡肠，见了秦天佑想起当初被打适机报复，所以才赶了过来。至于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程齐平来了面铺，倒也没瞒着萧灿，直接就把杂货铺老板供了出去。 萧灿和柳素心二人听着听着，先是目瞪，再是口呆，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灿儿，那个程齐平真没跟你打听你秦大哥的事儿？”柳素心有些不放心，程齐平干的那些欺横霸市的事儿她往日里可并没少听，要是真让他盯上了秦天佑，恐怕就连她这小小的面铺都得跟着遭殃。 萧灿仔细想了一下，肯定地摇了摇头，“没，绝对没提。” 这下沈逸之与柳素心都松了口气，沈逸之见萧灿满脸疑虑，安慰道：“小灿兄弟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那厮对秦兄动什么手脚，若他以后再寻到此处，你去寻我便是。” 见萧灿满脸狐疑地看着沈逸之，一旁的柳素心赶忙替他道谢，“那就劳烦沈公子多费心了。”萧灿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柳素心却是明白的，沈家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在乾丰城算得上纳税大户，就算是县太爷如今都要给沈家几分薄面，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佐了。 之后，沈逸之又随口问了几句秦天佑的近况便起身离开了，临走时特地叮嘱萧灿，莫要让秦天佑知道他在背后相助，萧灿问起原因，他只道了句：秦兄的个性，你难道不知？ 萧灿想了想便应下了，上次说服秦天佑接下醉仙楼的生意，已经是费劲了口舌，要是再让他知道沈逸之为了替妹报恩竟暗中派人保护他的人身安全，那二愣子心里指不定得多别扭呢，反正程齐平应该不敢再来了，以后也未必会麻烦到沈逸之，不说便不说吧。 可让萧灿没想到的是，他倒是没想说，却还是被秦天佑知道了程齐平找他的事。 秦天佑晚上来接萧灿的时候，正遇到了萧灿的脑残粉儿——李二狗。要怪只能怪人多口杂，晌午被程齐平吓走的那几个客人里，就有一个是李二狗的相熟。李二狗白天听说萧灿被程乡佐的儿子看上了，下了工便守在店里。用他的话说：就算搭上这条烂命，也不能让他的小灿兄弟受了欺辱。 对于李二狗的‘守护’，萧灿是又感激又觉得好笑，只得好声相劝，说自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让他不用担心。李二狗一听，当下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就是说说，让他真去得罪那个程大少，他还真是不敢。不过见自己的英勇博得了萧灿的好感，李二狗便厚着脸皮拉着萧灿话起了家常。 秦天佑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萧灿笑盈盈地坐在李二狗对面，当下就黑了脸。跟他说过多少回了，还是不注意，怎么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萧灿。”秦天佑语气不喜地唤了声，没等萧灿反应过来，人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二人面前，一把将萧灿拉了起来，“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 萧灿愕然，这还没打烊呢啊，“再等会儿吧，素心姐带薰儿出去了，等她回来再走。” 一听柳素心不在，店里只有萧灿和李二狗，秦天佑更加恼火，嗖地撇过脸去，冷冷看向李二狗，厉声厉色道：“你还打算在此坐到何时？！要打烊了！” “你跟我喊什么啊！”李二狗愤愤起身，“这么有脾气，小灿兄弟今天被人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露个头，也不知你到底有没有把小灿兄弟放在心里！” “……”萧灿傻眼，完了，竟然忘记告诉他见到秦天佑不要提白天发生的事儿了！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李二狗虽然曾经对秦天佑动过心思，但经过这一阵子的观察，愈加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子实在比不得总是笑脸待人的萧灿，平日里见萧灿跟他走的那么亲近，心里说不出的嫉妒，今天好不容易让他英勇了一回，自然要趁机好好挫挫秦天佑的锐气。 “哎呦！”李二狗一声呼痛，“小灿兄弟，你、你踩我干啥！” “咳，我不是故意的！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李大哥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回去？不行，我回去了谁保护你？我等打烊了再走！”李二狗说着还冲秦天佑挺了挺胸脯，看的萧灿无语至极，“不用了李大哥，你还是……” 萧灿话没说完，秦天佑就一把扳住他的肩膀把人转了过来，脸色晦暗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秦天佑那双直冒寒气儿的眼睛，萧灿萎了，“没、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就是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人，他今天找到铺子里来了……”萧灿决定有选择性的说实话。 “什么？！”秦天佑立马就想到了萧灿说的是什么人，“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萧灿赶忙给他解心宽道：“他能把我怎么样，我还能让他欺负了不成？秦大哥可不要太小看我了。” 李二狗一听不乐意了，凑上前插嘴道：“胡扯，我那兄弟都告诉我了，说那个姓程的……他摸你脸了！”噗，萧灿恨不得一口老血喷李二狗身上，“这都哪听来的瞎话！大哥，您就别添乱了！快点快点，赶紧回家休息吧！”说着便将李二狗推出了面铺。 李二狗怕惹恼了萧灿，可又心有不甘，只好愤愤地回过头冲秦天佑吼了句：“冷面小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姓程的可不是好打发的，指不定哪天还会来找小灿兄弟麻烦呢！” 见李二狗使劲在那火上浇油，萧灿恨不得上去踹了他一脚，“李大哥！你少说两句成不成啊！”他一吼完，李二狗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萧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李大哥的好意我心领就是。天儿不早了，我这也要打烊了，有事儿咱明儿再说。” 连哄带撵的将李二狗打发走，萧灿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换上往日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身看向秦天佑：“秦大哥，你晚饭吃了没？我给你煮碗面去？” 秦天佑脸阴的都要滴出水来了，眉头不挑，眸光犀利：“那人对你动手动脚了？！” 见转移话题并不成功，萧灿讪讪收回脸上的笑容，“哪有，你别听李大哥胡扯，都是男人，他能占我什么便宜……”被个渣废给调.戏了，说心里不犯膈应是假的，可人家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萧灿也只能忍下这口闷气。 萧灿可以假装不在意，秦天佑却做不到，看他的模样明显就是安慰自己，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那人姓程？” “啊？”萧灿顿了一下，想起白天沈逸之的叮嘱，忙打哈哈，“不是，你听错了，姓陈，只是个小混混而已！秦大哥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把那人打发走了，以后不会再来的。” “如何打发？”秦天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刚刚李二狗可是说了那人来头不小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萧灿无奈叹气，看来他不说清楚秦天佑是不会放心的了，与其让他继续追问下去，还不如自己坦白了算了，想了想，便把对柳素心说的那套说辞搬出来给秦天佑说了一遍，当然也是加工后的。 秦天佑越听脸越黑，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想的，竟然说自己生病！也不怕传出去影响了老板娘的生意，强忍着听到了最后，才开口问萧灿，“你这般做，他没生疑？” 萧灿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必须没有啊，秦大哥，你是没看到……当时把他吓的……” 见萧灿连说带比划的炫耀个不停，秦天佑火消了大半，细一思量却还是放心不下，待萧灿炫耀够了，才沉声道：“等老板娘回来，跟她知会一声，这份工你不要再做了。” 萧灿正笑眯眯的等着秦天佑夸赞，却被回了这么一句，登时傻了眼，“不做了？疯了！不做我吃啥，喝啥！虽然一两银子不算多，但这可是我唯一的固定收入，何况现在早点摊还用着人家的铺子呢，要是不做了，哪还好意思白用啊！” “我雇你就是。”秦天佑表情僵硬，语气却不容质疑，“你帮我照看老爷子，我每月付你二两月钱。” “呵呵、呵呵呵呵！”萧灿干笑了几声，“秦大哥，咱别开玩笑了成么？一个月给我二两，然后你和老爷子喝西北风去？还有这早点摊儿，你不打算做了？” 秦天佑别过脸，语气生硬道：“有你照看着老爷子，我便可抽出空闲来寻份其他差事，早点摊收了也罢，之前你不是还说我不适合做生意？” 听了这话，萧灿特别的不高兴，“好不容易撑起了早点摊儿，就因为那个下三滥来搅合一遭就不做了？那要是哪天真的有青楼的人寻来，我是不是得找地洞躲起来？”越说越气，说话便也没了好语气，“你若想另寻差事，老爷子我自会照顾，大不了带到面铺来！至于早点摊儿，你不想做，我一个人做！” “你！”秦天佑语塞，这家伙怎地这么不知好歹，难道他看不出自己是想保护他？ “你什么你！我怎么了？我都说了，没事，没事！别说那人不敢来了，就算来了又能怎样？我一大老爷们还能让他强行绑走怎么着？你操这些心就是多余！”萧灿发完脾气，涨红着脸一甩胳膊扭过头去。 这一系列动作让秦天佑无语，就这副身量还要自称‘大老爷们’？到底是谁给他的这份自信？难道忘了他之前受的那身伤是怎么来的了？秦天佑张了张嘴，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实在不想让萧灿再想起之前的遭遇。 “呦，你俩这是干嘛呢？”柳素心一进门就被杵在门口的俩人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才发现俩人都面带不喜，抱着薰儿小心翼翼的绕过二人，道：“小灿，你先回吧，我来关店门就行了。” 萧灿回头睨了秦天佑一眼，重重呼出一口闷气，“素心姐，你歇着去吧，我来。”顿了一下，看秦天佑不理自己，又加了句，“还麻烦素心姐一会儿帮我找床被褥，晚上我住书房，不回了！”说完一副欠揍的表情看向秦天佑，见他再瞪自己，原本三尺高的气焰缩了缩，“你、你瞪我干嘛？我住店里不行啊？” “不行，跟我回家！”秦天佑下了最后通牒。 萧灿气结，“哎呦喂，我这暴脾气！我就不回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秦天佑敛了敛眉，眼神之中多了一丝阴沉，“这可是你自找的！” 没等萧灿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胳膊便被拉住，下一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秦天佑拦腰抱起抗在了肩上。 “次奥！秦天佑！你把老子放下来！”萧灿大头朝下地扑腾着，怎奈这小身板实在没多大力气，再加上怕挣扎太狠踢伤秦天佑，折腾半天也下不来。 柳素心抱着孩子傻在原地，小薰儿好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拍着小手笑得开心不已。 “老板娘，人我先带回去了，明日再来跟你解释。”秦天佑死死扣住萧灿乱踢的腿，草草与柳素心道了别，扛着萧灿走出面铺。 “秦天佑！你欺人太甚！”被秦天佑‘绑架’到车上的萧灿满脸通红，也不分不清是因为被倒吊着面部充血还是生气。 秦天佑坐到萧灿身旁，从容不迫，“这是你的提议。” 萧灿：“我不服！你这是偷袭！” 秦天佑：“那又如何？” 萧灿：“我、我要跟你决斗！” 秦天佑：“……甚好。” 萧灿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秦天佑，秦天佑淡定自若，不闪不避。 二人对视许久，秦天佑突然一勾唇角，放软了语气，“听话，回家。”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让萧灿心里的怒火就‘哧’地一声就熄灭了，“……好、好吧！这次就放过你！”妹的，对着那张脸实在生不起气，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秦天佑以为萧灿服了软便默认了他之前的提议，不再言语，驾着驴车朝城门外而去，熟不知，萧灿此时心里已经打了别的主意。 一到秦家，萧灿便迫不及待地跳下板车，溜进了老爷子的屋字里。 开门一看，老爷子正趴在炕上摆弄他之前带来的那些玩具呢。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萧灿闲着没事儿给薰儿做了不少小玩具，老爷子看到也喜欢得紧硬是留了些下来，特别是之后萧灿给做的那副跳棋更是让他爱不释手。 前阵子老爷子总是拉着萧灿下围棋，萧灿棋艺不精，每每开局不到一刻，就被杀个片甲不留。萧灿一赌气，就找了块木板，画了一副跳棋的棋盘，将围棋子当跳棋教老爷子玩。这倒是勾起了老爷子的兴趣，白天没事儿就自己跟自己玩，等萧灿和秦天佑回来了，更是要拉上萧灿玩上几局才肯放人去睡觉。 “小灿，快来！老子等你好半天了！”秦老爷子一看到萧灿，赶忙翻出棋盘，“今晚咱爷俩要大战三局！” 萧灿哪有心思下什么跳棋，急匆匆坐到炕边，将棋盘推到一边，“老爷子先等会儿在玩，我今天有正事儿和你说！”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待秦天佑喂好驴回到秦老爷子房里的时候，萧灿正趴在老爷子耳边嘀咕，见他进来了，立刻坐好身子，一边摆棋一边装腔作势提醒道：“老爷子，可不要玩太久了，您今天要早睡，明天好早点儿起来。” 秦天佑敛眉不解，“为何要老爷子早起？他又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 “谁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啊，”萧灿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秦天佑，一眼过去，忽然就结巴了，“早起能干的事儿可多了，比如……再睡一觉什么的……”萧灿边说边朝老爷子挤眼睛，可老爷子不但没吭气，还嗖地别过脸去。 “老爷子，你……”萧灿急了，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听到萧灿语气焦急，秦老爷子偷笑着转过脸来，瞄了萧灿一眼，又看了看自家孙儿，酝酿了半晌才开腔，“咳，小佑子啊，你爷爷我近日里在家待的特别憋闷，明日你就带我一道进城去看看你们那早点摊儿吧！” “萧灿，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闻言，秦天佑气急败坏地看向萧灿。 “哪有什么鬼主意，老爷子自己说想去看看的，你赖我干嘛？！”萧灿不服气地与秦天佑对视，可下一瞬，眼神就飘忽不定地闪来闪去。 “你先出来一下。”秦天佑闷声道。 萧灿梗着脖子扭过脸，“我、我不去，有话你就在这说！” 秦天佑唇角紧紧绷成一条线，满脸的不痛快，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想怎样？刚刚不是说好了的？难道非要出事了你才甘心？还是说……你怕我养不起你？” 听了这话，萧灿再也忍不住了，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出事、出事，能出什么事儿？我不是说了他不会再来了吗？你耳朵塞驴毛啦？！还要养我？我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养？！” 秦天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猛的涨红，“是月钱！你照顾老爷子，我给你月钱！” 萧灿气极反笑：“哈，秦天佑，你说你搞笑不搞笑？对，我是缺银子，我是想赚钱，但我不想赚自家兄弟的钱！听！懂！了！吗！”一口气吼完，萧灿愤愤地瞪了秦天佑一眼，一甩胳膊走了出去。 秦天佑被吼的愣住，满脸的不解，他真的无法理解萧灿为何这么执拗。 “吵什么吵！烦死了！”一直不动声色的秦老爷子突然出声，“滚，你也给老子滚出去，你俩吵够了再回来！”说着，光脚下地将还愣着的孙儿推搡到门外，哐当一声，将门在里面栓住了。已经走到另一间房门口的萧灿听见关门声，偏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进了屋，又是一声哐当，竟也将门栓住了。 秦天佑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意识到，他没地方去了。 回了房中的萧灿气鼓鼓地躺倒在床.上，越想越觉得憋气，这秦天佑的脑回路真不正常！都跟他说的那么明白了，怎么就非得逼着自己躲起来才肯罢休，至于么？真当他萧灿是软蛋了怎么着？！ 本来刚才回来的路上他都寻思了，秦天佑今天说的话未必全无道理，他读过那么多年的书，若是能找到个合适的差事，总比跟着自己摆早点摊儿赚辛苦钱要好得多，大不了跟柳素心商量看看，问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干就是。至于老爷子，现在他病情这么稳定，完全可以将他带到面铺由自己照看啊。虽然可能会不大方便，但只要跟柳素心好好说说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萧灿就怕秦天佑不应，这才跟老爷子通了气儿，本想明天先带老爷子进城试试看，适应一下环境的，谁知这秦天佑却一直揪着那点儿烂事不放，还得怎么跟他解释？难道要把沈逸之给供出去？ 萧灿在屋里怄气，屋外的秦天佑依然怔在院子里，思量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萧灿为什么要那么生气。难道担心他，还担心错了？他看不出自己这么做是想保护他？ 院里半天没动静，屋里的秦老爷子偷偷下了地，扒着门缝一看只有秦天佑一人站在院子里，顿时无奈至极，这傻小子实在是太没眼色了，看来还是得自己出马把俩人这心结解开才行。想到这，秦老爷子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厉声喝道：“小佑子，你给老子滚过来！你俩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天佑黑脸，“您先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你先说！说完老子再考虑让不让你进来！”隔着门，秦老爷子不依不饶。 重重呼出一口闷气，秦天佑简略地将今天发生在萧灿身上的事儿说给了秦老爷子听。 秦老爷子听着听着，忽然嘿嘿嘿地笑个不停，自己挑的这孙媳妇，果然合心意，一肚子馊主意！秦天佑隔着门看不到老爷子的表情，听他一直笑以为他又犯了癔病，“老爷子，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开什么开，老子没事儿！”秦老爷子止住笑声，“你继续说！” 听老爷子语气又恢复了正常，秦天佑才松下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想要他辞去面铺的差事，若他能在家照顾你，我也可分出心去找份合适的差事多赚些银两，一举两得，有何不可？” “老子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蠢蛋来！”听到这，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打断道，“人家小灿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啊？还把人关在家里，关我一个老得还不够怎么着？换句话说，要是让你在家照顾老子，让萧灿赚钱给你月钱，你会同意？” “这是什么歪理！”秦天佑表示不服。 “什么叫歪理！老爷子比你讲理多了！”隔壁的房门哐啷一声被推开，偷听了半天的萧灿气呼呼地走了出来，“秦大哥，我早就说过，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你和秦老爷子就是我的亲人！怎么你能做得的事，到我这就成了歪理了？你是不拿我当自家人？” “我、我并非此意……只是、只是……”秦天佑难得的慌了神，看着月光下对他怒目而视的萧灿，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争辩。 见自家孙儿笨嘴拙舌的说都说不清，秦老爷子无声叹了口气，“行啦行啦。”吱嘎一声，将房门打开，朝萧灿招了招手，“小灿，到爷爷这来。”萧灿瞪了秦天佑一眼，气咻咻地走到秦老爷子身旁，“老爷子还是你最讲道理了，你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窝家里等着兄弟赚钱来养活！你说秦大哥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秦老爷子抬手摸了摸萧灿的头发，附和道：“对！他就是没事儿找事！嘴笨的跟头驴似得，好话都能被他说孬了，咱不理他就是。” 闻言，萧灿心中的怒气稍稍散去，其实他何尝不知秦天佑是在担心他，可这种担心他真的有点承受不下，他又不是个娘们，遇到点儿事就躲躲藏藏的像什么话！ 见萧灿脸上的表情缓和了，秦老爷子朝秦天佑抬了抬下巴，“臭小子，你过来。”待秦天佑磨磨蹭蹭地走到跟前，秦老爷子才神秘兮兮地开口道：“老子倒是想出个三全其美的办法，你俩要不要听听？” 秦天佑：“您说便是。” 萧灿虽然没回答，却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老爷子到底要说啥。 见二人都同意了，秦老爷子长舒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斩钉截铁道：“要老子说，就这么办，小灿既然说那登徒子不会再去打扰了，就继续去面铺上工，他要是真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咱报官收拾他；天佑呢，想找个赚钱多的差事就去找……” “那谁照顾您？”俩人异口同声打断道。 秦老爷子嘿嘿一笑，扬了扬眉毛，鼻孔朝天道：“老子前几天还琢磨着要不要去香坛寺住些日子，找一空好好聊聊，这下正好！” 秦天佑：“不可！” 萧灿：“这怎么行？！” “有何不可？怎么不行？老子想去哪是你们俩小兔崽子管得着的？管好你们自己得了！”见二人一时说不出话，秦老爷子满意地拍了拍萧灿的肩膀，“小灿啊，咱爷俩可先说好，就算佑儿去另寻差事，那早点摊也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回头你问问你那老板娘，看她能不能帮你一把。” 萧灿愕然，老爷子竟然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这倒是可以，不过老爷子您也没必要非去什么寺院借住啊，您可以跟我去面铺的，素心姐会答应的……” “老子去那干啥？”秦老爷子佯作惊讶，“面铺什么好玩的，整天那么些人来来往往的，烦都烦死个人，再者说了，要老子每天一大早就爬起来跟你们进城，你想折腾死我啊？” “……”萧灿有些懊恼，死死地咬住了唇角，该死，怎么没想到这个！ “老爷子你别说了。”半天没吭声的秦天佑忽然出声，“我不会让您去的，此事不可再提！” 秦老爷子眼上眼下看了秦天佑一番，鄙视道：“你个没出息的，你当老子是要出家？只是暂时去住段日子而已！等你俩赚的钱够给老子请个下人什么的，我立马回来就是！”见秦天佑还是一副不肯同意的模样，啧了啧嘴，继续道：“主要老子是真吃够你做的那猪食了，你说说，你每天晌午回来都给老子做的啥？那饭菜有一点儿味道没有？真不如去香坛寺吃斋了！” “……” 秦天佑看向萧灿，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俩人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犹豫。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虽然萧灿与秦天佑二人百般阻挠不让老爷子离开，可那晚过后相隔没几日，秦老爷子便趁俩人不备，撬开门锁逃了出去。 当秦天佑和萧灿急火火寻到香坛寺的时候，老爷子正跟没事儿人一样教一空大师下从家里带来的跳棋。一听俩人要带他回去，老爷子牛掰轰轰地丢下一句话，“有本事你俩就啥也别干，天天在家看着老子！” 一看三人争执不下，慈眉善目的一空大师忍不住开了口，“莫要再争了，秦施主乃老衲挚交，让他在寺中住下，你们大可放心，老衲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秦老爷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隔着棋桌一把揪住了一空大师的胡子，“你个老秃子，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老子身体比你硬朗多了！”一空大师一巴掌打掉秦老爷子的手，也不顾还有两个小辈在场，涨红脸争执道：“老衲现在还可以肩挑一担水，从山下走到山上，年轻时所习的那些拳脚功夫更是没有落下！秦施主可行？别说你，就连我那两个徒弟都是老衲的手下败将！” “哎，老秃子你还来劲儿了，要不要跟老夫比划比划？”秦老爷子不服输地站起了身。 闻言，一空大师也瞪着眼睛站了起来，“有何不可！请！” 见两个老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地走出了厢房，萧灿傻眼，偏头看向秦天佑，却见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萧灿额角落下一滴冷汗，“秦、秦大哥，你不去拦着点儿？”秦天佑扶额，摇了摇头，“拦不住的。” “嚯……老秃子，吃老子一记降妖伏魔掌！” “呔！老不羞你居然敢暗算老衲！看拳！” 听到院里传来两位老人中气十足的叫嚣声，萧灿大脑彻底当机。 一炷香后，‘战胜’的秦老爷子满面红光地回了厢房，一拍二人肩膀，道：“行啦，你俩就别在这耽误工夫了，老子在这里住定了。”见俩人还想说什么，抬手阻止道：“你们要是真有这份孝心，就给我好好赚银子去，让老子回去以后过的舒舒服服的，听到没！？” 见老爷子心意已决，在这也住的挺舒心的，而且有一空大师的陪伴，确实比把他整日关在家里要好得多，萧灿、秦天佑对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听到了，爷爷。” “哈哈哈哈……”秦老爷子笑得畅快无比，“这才是我的好孙子嘛！” ※※※ ※※※ ※※※ 数日后，经常去早点摊吃早点的客人发现，原本放在门口的那块写着‘秦记早点’的牌子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萧记’，而之前那个总是少言寡语的男子也不见了踪影，反而是面铺的小伙计接替了他的位置，站在门口炸起了油条。 有好事的就问了，“哎，小灿兄弟，之前同你一到卖早点的那个兄弟呢？” 每每在这时，萧灿都会得意道：“我秦大哥寻了份抄书的差事，去修书院上工去了！” 要问秦天佑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差事，说起来也巧，之前经常到面馆吃面的那‘对’书生，其中一个就在城里唯一的一间修书院做书手。前几天他来吃早点时看到了门口的招牌，盯着看了好半天，得知是秦天佑所书，立刻拉着秦天佑讨教起来。而后悉知秦天佑想另寻差事，便主动提出要介绍秦天佑到他当值的修书院去做‘书手’。 至于‘书手’到底是做什么的，萧灿也是最近才了解，因为这里的书多数是刻版印刷，但是如果发行量太小的话，雕版的成本就太高了，并且存放成问题，于是很多非名著典籍的书，只能人工抄写流传下去，所以才会有‘书手’这一行业。 仔细打听了一下，萧灿觉得这份差事对秦天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不用过多的跟人打交道，每天抄多少书也是随意，这些都不提，能多看些书，对秦天佑将来的前途也是大有好处的。其实萧灿一直觉得秦天佑可以朝仕途发展，于是便怂恿秦天佑去试试看。 秦天佑倒也听了他的话，跟着那书生去了书院应征，书院执掌一看他那手好字，当下就把人留下了。书手的工钱是按千字七文计算的，秦天佑去应试那天，一下午竟抄了近万字，而且没出一点差错，赚了七八十文。这要是一天下来，可比他卖豆腐赚的要多的多了。 从此，秦天佑便早上跟萧灿一起去豆腐坊进货，帮他和柳素心把早点摊支起来后，再送豆腐去醉仙楼，回来才去书院上工。因为书院离面铺并不算远，待到晌午休息的时候，晌饭便去面铺解决；等到傍晚下了工，他再去面铺等着萧灿，打烊后俩人一道回秦家。 一转眼，秦天佑已经在修书院做了七八天了，这天又到中午饭点儿了，秦天佑刚放下手中的笔，就听有人叫他：“秦兄可是要去面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介绍他来修书院的那个书生——荆玉书。 对这个叫荆玉书的书生，秦天佑嘴上虽不曾说过，却觉得此人人品不错，值得相交，所以见他问，便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只有几日相处，荆玉书也已经适应了秦天佑不善言辞的性子，走上前帮秦天佑将纸笔收好，眉开眼笑道：“我跟文哲已经约好在面铺碰头了，一道走吧！” “……好。”听荆玉书提起了那个叫‘文哲’的男子，秦天佑表情有些不自然，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抄书房，被正午的阳光一晃，秦天佑眯起了眼，揉了揉僵硬的脖子。 见状，荆玉书关心道：“秦兄可是觉得脖子疼？我也总闹这毛病！以后抄书抄累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实在不行就回去贴两贴膏药！对了，我家还有之前用剩的，明日给你带两贴！” “……不必不必，荆兄好意在下心领了。”秦天佑有些不习惯被人如此关心，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婉拒道。 “玉书！” 荆玉书正要开口说什么，修书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唤，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粗布长袍的年轻男子。“文哲，你怎么来了？”见荆玉书迎上前挽住了男子的手，秦天佑的脸上划过一抹红晕。 这几日来，他早就看出这两个书生不是一般的关系，虽然他自己也是对萧灿有别番心意，但每每看到二人黏黏腻腻秀恩爱，还是忍不住挪开眼去。 秦天佑这边正犹豫要不要避开二人，荆玉书却是再次相邀，道：“秦兄，走吧！” “……好。” 一行三人朝面铺走去，一路上荆玉书和赵文哲二人一直并肩而行，秦天佑跟在二人身后盯着俩人脚后跟，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才好。 “文哲，你今日在家可有偷懒？让你背的书背过了么？” “自是背好了，不信晚上回去考我便是。” “若是背不出，你可认罚？”荆玉书扬眉，赵文哲一抿嘴，“认！” 荆玉书憨憨一笑，附在赵文哲耳边轻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讨饶！” “好了好了，别扯些没用的。”赵文哲嗔怒，说完回头看向秦天佑，满脸的羞臊。 秦天佑脸都红到耳根了，只能佯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闷着头使劲往前走。快要超过二人的时候，却被荆玉书叫住了，“秦兄走那么急作甚？时辰还早呢。” 秦天佑尴尬到极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饿了，先行一步。”说完便落荒而逃。 见他走远，荆玉书怅然地摇了摇头，道：“秦兄这人哪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儿闷……” 闻言，赵文哲忽然拉住了身旁的荆玉书，扬眉问道：“哪都好？” 荆玉书愣了一下，见赵文哲一脸的酸相，没心没肺道：“你看，你又多心了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恐怕今日好心来接我也是为了监视吧？哈哈哈……” 闻言，赵文哲脸色微红，狡辩道：“谁多心了，我是怕你抄书抄的辛苦，才特地来看看你的。说好了，下个月你在家读书，我来修书院上工！”荆玉书眯眼一笑，拉起赵文哲的手放到嘴边，满眼宠溺道：“好好好，听你的便是！” 如果秦天佑在场，见到这一幕恐怕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好在这会儿他已经到了面铺。 进了面铺，秦天佑第一时间就是找萧灿在哪，直到看到他正在给客人结账，才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最担心的就是之前‘调戏’过萧灿的登徒子再寻来，心里已经暗自打定主意，如果让他撞到那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让他再也不敢来找萧灿的麻烦。 “秦兄弟来了？”刚出后厨出来的柳素心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秦天佑，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嗯。”秦天佑微微点了点头，“老板娘您忙您的便好，不用招呼我。” “谁要招呼你了？”见秦天佑面露窘色，柳素心噗嗤一笑，“你的晌饭小灿单独给你做好了，快去后厨吃去吧！”说完，又招呼萧灿道：“小灿，你秦大哥来了！” 刚刚收好面钱的萧灿弯着眉眼迎上前来，“秦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荆大哥没跟你一块儿来？” 一听萧灿提起荆玉书，秦天佑脸一红，“没，我先走了一步，他和赵文哲应该一会儿就到。” “他俩在一起呢啊，难怪。”萧灿一副‘我了你’的表情看向秦天佑，那一对儿的黏糊劲儿他看了这么久都觉得太夸张了，何况跟他们才接触了几天的秦天佑。“那你就别等他们了，先去后厨吃饭吧，一会儿我把菜给他俩单独留下一份儿就是。” 自从荆玉书帮着秦天佑找了差事，萧灿给秦天佑开小灶的时候便会捎带上他和他家‘那位’的份儿，反正也就是些家常小菜，花不了几个钱。“嗯。”秦天佑随口应了声，顿了一下，拽住准备去后厨的萧灿，轻声道：“以后别单独给我做吃的了，随便下碗面便好。” “那哪能行？”萧灿把袖子从秦天佑手里抽出来，嘿嘿一笑，“我可答应老爷子要照顾好你的，把你饿瘦了，你让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这阵子，柳素觉得萧灿真是她命中的福星，自从他来了以后面铺的生意比以往更好了不说，现在还多了卖早点那一项进项。最开始萧灿说要租铺子卖早点的时候，柳素心其实挺担心的，后来看到生意确实不差，替萧灿高兴之余，心里也有几分些懊恼，这么多年，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可以利用面铺早上的空档做点儿别的生意呢！ 懊恼归懊恼，柳素心倒也没眼红萧灿赚的多，人家秦天佑每次去孟家粮铺进货的时候，都会连面铺要用的面一块儿拿了，这已经给她省下了不少银子了，她哪还好意思眼红。 原本觉得占了这么大便宜已经够走运的了，所以在萧灿提出要她入伙一起卖早点的时候，柳素心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虽然才干了几天，可柳素心已经大概算了一下，这连省下的带赚下的，一个月最少要比往常多赚二两银子还多！ 如此一来，柳素心愈发觉得自己太亏待萧灿了。 俩人争了许久，在萧灿以另找他人帮工的威胁下，柳素心才同意收下两成卖早点的收入。 而萧灿这边其实也不算亏，头一个月干下来加上月钱，净赚了四两多，在这里也算是高收入了。 多了‘合作伙伴’这一层关系，柳素心和萧灿的感情也是更近了一步，之前俩人虽是姐弟相称，但很大成分上还是出于客套，现在却不同以往了，柳素心见萧灿处处想着她，便也把他放在了心上，有时候甚至想，萧灿要是亲弟弟该多好。 俩人一亲近，柳素心不由得对萧灿愈发关心起来，尤其是他和秦天佑之间的关系。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素心一直觉得这俩人之间有那么点儿意思——最少不只是萧灿口中的结拜兄弟那样简单，不说别的，就秦天佑看萧灿那眼神，明晃晃地带着喜欢啊，难道萧灿发觉不到？ 看着萧灿拉着秦天佑去了后厨，柳素心眼珠一转，悄悄跟了过去，隔着门帘偷听起来。 后厨里，萧灿把洗好的筷子递向秦天佑，随口问道：“秦大哥，老爷子的药你给买了没？” 秦天佑：“嗯，买了。”刚想伸手去接筷子，萧灿一躲，又问：“那让你给老爷子收拾的衣服呢？收拾好没有？这几天这么热，老爷子走的时候可没带几件薄衣服。” 秦天佑点点头，“收拾好了，这两日我便抽空给送去。”说完，又要去接筷子。 萧灿再一次闪开，“哎，还有，你是不是也该添两套衣服了？都去修书院上工了，怎么还总穿短打啊，我看荆大哥穿的都是长袍，你也去买两身呗？” “不用。” “啧，你看你这人，干什么就得有个干什么的样子……”萧灿一不小心开启了话唠模式，秦天佑几次要接筷子都被萧灿闪开，这会儿听他又唠叨个没完，有些恼了，黑着脸一屁股坐到了灶边的板凳上。萧灿见他又犯起了别扭，很是不能理解，“又怎么了？咋又不高兴了，我哪说的不对？” 秦天佑看看灶台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又看看萧灿，半晌，才僵着脸丢出一个字：“饿！” “啊？哦……”萧灿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手里的筷子塞到秦天佑手里，“吃吧吃吧，嘿嘿……秦大哥那你吃着，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一会儿再跟你说……”说完便准备出去，谁知一掀门帘，险些被站在门口偷听的柳素心撞了个跟头，萧灿眨眨眼，“素心姐，你站这干嘛呢？” “啊？没、没干嘛啊，我这正准备去后院看看薰儿睡醒没。”柳素心支吾道，待萧灿一脸狐疑的走开，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秦天佑身后，面带不喜道：“秦兄弟，小灿刚才又没说错什么，你去修书院上工，穿成这样确实不合适。他为你好，你却在这摆脸色，喜欢人就是这么喜欢的啊？” 秦天佑表情僵住，脸唰地红了个透，这老板娘是在偷听他和萧灿说话？ 还有，她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喜欢他的…… 看着柳素心一副护犊的样子，秦天佑不禁满头黑线，僵了半晌，才心虚道：“老板娘何出此意？我和萧灿只是……” “结拜兄弟？”柳素心没好气儿的打断了秦天佑，“你就省省吧！当我是瞎的不成？这话哄哄外人就算了，跟我也不说实话……秦兄弟，咱先不说小灿，就说你，你敢说你对他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 秦天佑虽然一副紧张的样子，却还是不打算承认，柳素心眉梢一挑，继续道：“不承认？呵，也好。前两天还有人跟我打听小灿的事儿，说是想介绍个姑娘给他呢，那姑娘我看了，漂亮着呢！一会儿我就去问问小灿的意思！要是他不喜女子，我就托人给他物色个翩翩公子。小灿这年纪也不小了，又生了那副招人疼的容貌，我这当姐姐的还是早些帮他找个伴儿的好，免得总被人惦记着……” 这番话彻底把说秦天佑傻眼了，一着急脱口而出道：“不可！” “哦？有何不可？你这当大哥的，还打算耽误你好兄弟的终身大事不成？”柳素心语气刻薄，心里却在偷笑，真是鱼找鱼虾找虾，这秦天佑看着像是个性格沉稳的，实际却跟小灿一个样儿，涉世未深，一点儿也禁不住诈。 果然不出柳素心所料，秦天佑一听这话更不淡定了，额头都渗出汗来了，可那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我喜欢他’。 柳素心见状，有些于心不忍了，叹了口气，戏谑道：“行啦行啦，看把你吓的，我这逗你玩呢！到底喜欢不喜欢，你也没必要跟我说，还是去跟小灿说吧！我可告诉你，那孩子是个心大的主儿，你要是什么都不说，小心他一辈子都只拿你当兄弟！既然喜欢，那就该哄就哄，该挑明就赶紧挑明啊！整天含糊不清，没事儿还乱发点儿小脾气，我看着都替你着急……唉……” 柳素说完，一脸无奈地的去了后院，秦天佑却半天没回过神，默默在心里琢磨柳素心的话。 俩人朝夕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对萧灿究竟是何种心意，骗的了外人，却骗不了他自己。起初还觉得自己会对个男子动心非常不可思议，可随着俩人越来越熟悉，这种感觉愈发控制不住了，到现在，已经不得不承认那种感情绝非兄弟之间的情谊。 他想保护他，想照顾他，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 本以为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就算做兄弟也可以，可刚刚柳素心那番话，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无所谓孤身一辈子，萧灿呢？如果将来他真的要娶妻生子，或是找个伴儿，那自己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同别人在一起？！ 是不是真的应该早些同他表明心意？万一真的有机会呢…… 秦天佑正胡思乱想着，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啊！！薰儿！！” 是柳素心！ 秦天佑腾地站起身闯进后院，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才发现了井边的柳素心，只见她不知为何，正抬脚打算往井里跳！“老板娘！你这是干嘛！”秦天佑几个箭步急冲过去将柳素心拽住，柳素心疯了一般拼命挣扎，“放开我！薰儿掉进去了！薰儿……” “什么！”秦天佑心头一紧，赶忙探头往井里一看，虽然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却隐隐听到了扑腾水的声音，中间还夹着几声婴儿的哭叫！ “秦大哥！素心姐！发生什么事儿了？”惊叫声传到了前面的铺子里，不但引来了萧灿，连吃面的客人都听到了，纷纷跟在萧灿身后来了后院。 没等秦天佑开口说明，柳素心猛地从他手中挣脱，纵身又想往井中跳，却再次被秦天佑抱牢，“萧灿！看好她！”秦天佑一把将柳素心推到萧灿身上，三下两下解开了拴着木桶的井绳，边解边朝围观的众人厉声喝道：“快！帮忙！”说完将井绳拦腰绑住，见众人还在发呆，秦天佑额头青筋直冒，“还都愣着干什么！孩子掉进去了！” 这下连带着萧灿，众人彻底惊呆，一时间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秦兄！我来帮你！”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赶到面铺的荆玉书推开众人冲到井边，剩下的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跑过来帮忙。“拉好井绳，我下去了！”秦天佑声音未落，人已撑着井沿跳入井口。 “秦大哥小心！”萧灿死死抱住拼命挣扎的柳素心，眼看着秦天佑消失在了井口，心控制不住的砰砰乱跳。“薰儿……”柳素心撕心裂肺的嘶吼着，余下插不上手的人便上前来帮萧灿将柳素心按住，“老板娘莫慌，马上就能救上来的……” “薰儿啊……是娘不好，娘不该留你一个人在房中的啊！”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萧灿这会儿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他实在想象不出刚刚学步的小薰儿是如何从房里爬出来的，平时柳素心单独留她在房里的时候都会将门反锁上的，今天怎么就忘了？难道是因为最近跟着自己忙早点摊的事儿让她分神了？ 这么一想，萧灿的心揪的更紧了，将柳素心交给身旁的人，自己奔到了井边，心急火燎的默默念叨：秦大哥，你可一定要把薰儿救上来啊…… 说起来话长，实际从秦天佑下井到现在也不过瞬息间。 此时的水井中，秦天佑双手双脚支撑着井壁，用最快的速度滑了下去，可当他降到水面时，孩子的哭声、扑腾声却都消失了……来不及多想，秦天佑跳入冰冷刺骨的井水里，一只手扶着井壁，另一只手在水中胡乱摸索，可什么都没摸到。 井绳已经不够长了，秦天佑胡乱将系在腰间的绳子解开，猛地沉入水中。 井下的空间并不大，双臂都无法伸展开，可水却很深，秦天佑半天都摸不到底。 难道孩子已经沉下去了？ 一无所获的秦天佑浮出水面，听到头顶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喊声，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沉下去。又在水中摸索了许久，忽然，秦天佑感觉手背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心中一喜，反手抓住了那片衣角，感觉手中一沉，忙将那副小小的身体捞到了怀里，是薰儿！ ‘哗啦’一声水响，秦天佑单手抱着薰儿浮出了水面，“孩子找到了！快拉我上去！”秦天佑边喊，边拽过井绳绑在腰间。头顶的哭声止住，代替的是一干焦急的吹促，“快！快把人拉上来！” 下来容易，上去难，秦天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湿滑的井壁，配合着井上众人的拉拽，吃力地朝上爬去。“先看看孩子还有没有气儿！”上面不知是谁出声提醒，秦天佑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孩子竟是一动不动，心头一慌，赶忙把脸贴到孩子的嘴边，却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秦天佑心里咯噔一下，用脚撑住井壁，空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没用！孩子只是顺着嘴角流了些水出来，还是一动不动。 “秦大哥你先上来再说！快！”井外传来萧灿的急切的声音，秦天佑顿了一下，咬牙忍住惊慌，再次奋力朝上爬去。井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离井口还有几尺远的距离时，秦天佑蹬住井壁，用双手将孩子托了上去。候在井外的萧灿第一时间将薰儿接了过来，柳素心疯了一样推开众人，“薰儿！薰儿！” “素心姐，你先别过来！快，拦住她！”指使众人拦住发狂的柳素心，萧灿来不及多想，单膝跪地将薰儿拦腰放在了腿上，手上用了些力道，拍打他的后背。 由于刚刚秦天佑已经试图这样做过，萧灿拍了半天孩子并没吐出多少水，见孩子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周围的气氛逐渐压抑。原本架着柳素心的两个客人也放开了手，刚才还哭天抢地的柳素心这会儿也不哭了，也不叫了，只是直勾勾盯着毫无声息的孩子，忽然，口中幽幽念叨了一句：“薰儿，娘对不起你……娘这就去陪你！”下一瞬，推开众人，一头朝井沿撞去。 萧灿刚准备给薰儿做人工呼吸，就被柳素心疯狂的举动打断了，好在刚刚爬出井口的秦天佑及时出手拦住了柳素心，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秦大哥，看住素心姐，别让她过来！”萧灿匆匆嘱咐了一声，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抱起*的薰儿疾步走向院里的石桌，将他平放于桌面上，一只手放在孩子颈下使其头部微微后仰，深吸一口气，对准薰儿的嘴做起了人工呼吸。 “他在干啥？”有人忍不住小声问旁边的人。 被问的人亦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看样子是在亲那孩子……” 萧灿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一心只想把孩子救活。做了一次人工呼吸，萧灿把耳朵贴在薰儿的胸部，仔细听了起来，没听到心跳赶忙又给做起了心脏按压，这在现代人眼里再寻常不过的抢救常识，却让在场的众人惊愕不已。 “小灿！你要干什么！”寻死不成的柳素心被秦天佑反扣住手臂，见萧灿如此折腾已经‘死去’的孩子，再次发起狂来，“你放开我薰儿！放开他！”秦天佑虽然也无法理解萧灿在做什么，却下意识地将柳素心牢牢抓住，不让她靠近萧灿。 心脏按压、人工呼吸交替进行了几次，薰儿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萧灿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可却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薰儿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小灿！算姐求你了！别在动他了……求求你……”柳素心已然放弃了挣扎，瘫坐在地上几欲崩溃地哭吼着，众人见状有些忍不下去了，孩子都死了，怎么还能这样折腾尸体！ 就在有人打算上前将萧灿拉开时，忽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咳声传到了萧灿的耳朵里，萧灿慌忙抬眼看向薰儿，见他确实有了反应，欣喜若狂，连忙将他的脸侧到一旁。 围在萧灿身旁的众人停止骚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奇迹。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薰儿又是一阵呛咳，小嘴里猛地涌出一口水来，这下不止是围在萧灿身旁的人看到了，就连人群外的柳素心也听到了声音，“薰、薰儿？”柳素心试探的叫了一声，“咳咳，哇……”一声嘶哑的啼哭彻底打破了周围凝重的气氛，“活了！这孩子活了！” 秦天佑愣住，柳素心借机挣脱开来，扒开人群朝石桌上一看，刹那间欣喜若狂，“薰儿！” 看着柳素心又哭又笑地抱着薰儿被众人围起，萧灿只觉眼前发黑，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由衷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心疲惫，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啊！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好嘛！ “素心姐，快，去找个郎中给薰儿看看……”萧灿有气无力地拽住柳素心的衣角，刚刚在给薰儿做心脏按压的时候他用的力道也不知合不合适，万一伤了孩子的肋骨什么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素心这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两眼含泪地看着萧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灿兄弟、秦兄弟，二位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且先受我一拜……”说完便准备磕头，这可把萧灿吓坏了，急忙站起身将柳素心扶了起来，“别、别介啊，素心姐你可别在这耽误工夫了，赶紧送薰儿去给郎中瞧瞧吧，我这二把刀的急救手段可保不准不会出别的什么岔子！” 一听这话柳素心脸又白了，也不在多话，接过好心人找来的被褥把孩子一裹，急匆匆地朝萧灿以及众人鞠了一躬，抱着孩子就朝外面跑。“老板娘，我陪你去！”“我也去！”有热心的客人跟了上去，剩下的六七人却留在院里把萧灿围了起来。 “小灿兄弟，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刚才明明看那孩子都没了气息的，居然还能起死回生，莫不是用了什么仙法不成？” 仙法？萧灿尴尬了，刚刚一心急着救孩子，也忘了身处何处了，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随口糊弄道：“这、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救人手段，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过。行啦行啦，各位，今天还多亏你们帮忙了，我替素心姐做主，面钱就都免了，快回去吃饭吧！”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渐渐散去，萧灿缓缓松下一口气，这才分出心来去看秦天佑，见他浑身上下直滴水，脸色也有些苍白，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秦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刚下去的时候有没有伤到哪？呛到水没？”萧灿边问边上前拉住秦天佑的胳膊，前前后后地看了个仔细。 秦天佑本就穿的单薄，这一湿透，衣服便紧紧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颀长精干的身型，萧灿的视线停在了秦天佑颇为健硕的胸前，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我次奥，这货原来这么有料…… “不碍事。倒是你，刚刚到底是怎么把孩子救活的？”秦天佑好奇的问了句，问完却发现萧灿一动不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瞧，秦天佑脸一红竟忘了心里的疑惑，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咳，可有干爽的衣服给我换换？我下午还要去上工。” “啊？”萧灿蓦地惊醒，连忙将蠢蠢欲动的手藏到了身后，“有，有，你等会儿。”说完便慌张张地进了那间以前住的书房。 见萧灿反手将门关住了，秦天佑低头看向胸口，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或许，自己确实应该同他表明心意……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书房里，萧灿眸光散乱地胡乱翻着之前柳素心送给他的那些长袍，翻着翻着，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这是抽的哪门子疯，以前上大学时经常跟哥们儿在一起光膀子洗澡，那时候也没觉得大老爷们儿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啊！怎么来这里还染上这嗜好了，刚才看着看着竟然差点忍不住上手摸一把！ 难道自己有变弯的潜质一直没能得到开发？ 被这个诡异的想法吓了一跳，萧灿赶忙打消这个念头，虽然高中时在班里腐女泛滥的氛围下，也萌过那么一阵子动漫男男cp，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临来这之前早都转换口味萌御姐小萝莉了！就算从来没谈过恋爱，他也很确定他的喜欢女人的啊！ 想到这，萧灿自我催眠道：没事、没事，一定是这里太缺少值得欣赏的异性资源了！没电视没漫画，三次元里遇见的不是彪悍妹子，就是人.妻。身边算得上赏心悦目点儿的也就秦大哥一人了，不看他看谁？ 说来说去就俩字，憋的！赶明儿一定要打听打听，到哪才能看见漂亮女人…… 萧灿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荆玉书的询问声，“秦兄，小灿兄弟呢？前面又来了几个客人，要不要告诉他们今天面铺要提早打烊？” 萧灿拍了拍脸，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拿了衣服开门走了出去，“不麻烦荆大哥了，我去说就好。”说完，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秦天佑，露出个标准的‘八齿’微笑，朝二人分别点了点头，这才迈着异常稳健的步伐去了前堂。 “嗯？”秦天佑蹙眉，这家伙为何笑的如此诡异？ 没等秦天佑想明白，一旁的荆玉书关心道：“不如下午我替秦兄告个假吧，虽然已是入了五月，但井里的水甚至阴寒，可别再受了寒气。” “无妨，多谢荆兄关心。”秦天佑朝荆玉书拱了拱手，一脸狐疑地进了书房。 荆玉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站在院里等着秦天佑出来，打算再劝劝他。 前堂里，客人都散了去，只剩还在等着荆玉书出来的赵文哲一人而已。萧灿心思重重地挨桌收着放在桌上的铜板，之前吃面的那些个客人竟都留了面钱，谁也没摊这点儿小便宜。赵文哲坐在靠近后厨的桌边，皱着眉往门帘里瞄，蓦地，微微用鼻子里呼出了一口气，起身走向萧灿，“小灿兄弟，我来帮你。”说着，便帮萧灿收拾起放在桌上的碗筷来。 “不用不用。”萧灿赶忙上前拉住赵文哲，“我来就好，赵大哥你和荆大哥都没吃晌饭呢吧？你先等会儿，我去给你们煮两碗面。” “不用不用。”这次换赵文哲拉住了萧灿，“我俩一会儿出去随便吃些就行，你就别麻烦了。” 萧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这么半天炉火怕是要灭了，别再误了荆大哥上工。”说完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荆玉书不在这里，“哎？荆大哥人呢？还在后院？”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了赵文哲脸上强撑出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应该是吧。” 萧灿明显感觉到了赵文哲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醋意，眨眨眼，想到了什么，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内个，我去叫他。” “不必！”赵文哲赶忙再次拉住萧灿，见萧灿紧张地看着自己，讪讪地放开了手，“无妨，他喜欢与秦兄呆在一起，就由他去吧。” 看着赵文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萧灿扶额，“赵大哥，你该不会以为荆大哥和秦大哥之间有什么吧？” 赵文哲的小心思被戳穿，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半晌，自暴自弃地憋出一句：“以往那呆子从未于他人如此热络过，自从与秦兄相识后……”说着说着竟是说不下去了，迟疑了一瞬，才幽幽叹出一口气：“也怪不得他，秦兄那份风采气度，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那倒是……”萧灿不由自主的符合了一句，见赵文哲哀怨地看着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扯开话题道：“赵大哥，你别太多心了，荆大哥如何待你，我这阵子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外心的。” “呵呵，那是之前没遇到秦兄这般出色的，如今……可说不准喽……” 萧灿额头滑落三条黑线，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一个大男人吃起醋来怎么和女人一样难缠，真受不了……心里这么想着，可又不能说出来，只好好声劝慰他：“赵大哥，你就放心吧！别说荆大哥没动歪念，就算真动了也是不可能的！我秦大哥不会喜欢他的……” “哦？”赵文哲讶异地看向萧灿，“小灿兄弟怎么这么笃定？难道你和他……” 赵文哲话说了一半便目光灼灼地看着萧灿，等着他作出回答。 萧灿无语，这人也太能脑补了吧？难道他自己喜欢男人，就觉得全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和他的性.取.向一样吗？“赵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哎？文哲，你在同小灿兄弟聊什么呢？”身后传来荆玉书的声音，打断了萧灿的话，萧灿赶忙回过头想让荆玉书快点把他家的醋坛子带走，可当看到站在荆玉书身后的秦天佑时，却怔住了。 此时的秦天佑已经换上了萧灿给他找来的衣服，虽然是做工简陋的儒衫，但是一袭月白色长袍穿在秦天佑身上，竟是莫名的契合，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 萧灿一直觉得秦天佑身上有那种读书人特有的文雅气质，想不到只是换了件衣服就让那份气质如此凸显，心神一漾，忍不住又盯秦天佑着‘欣赏’起来。 秦天佑不自在地整了整衣袖，抬头问萧灿：“可有哪里不合适？” 妹的，怎么又犯病了？！萧灿心头忽然一慌，连忙撇开眼故作镇定道：“没，挺合适的，呵呵。对了，秦大哥，你下午还要不要去上工？” “小灿兄弟，秦兄刚刚浸了一身冷水，万一受了风寒可不得了，就不要去再去上工了吧。我说了半天，他不听，还是你来劝劝他！”没等秦天佑回答荆玉书便抢过了话。 赵文哲的视线原本在萧灿和秦天佑之间转来转去，听到荆玉书的话，唰地一下将视线转到荆玉书身上，随即似有若无地哼笑了一声，“玉书，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这一句不冷不淡的话，让周围瞬间就充满了浓浓的酸味儿，秦天佑脸一僵，萧灿心一抖，可那没眼色的荆玉书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甚至还万分宠溺的看了赵文哲一眼，“你看你，又来了！我都说了我和秦兄……” “你闭嘴！”赵文哲又羞又怒，登时就火了。虽然他不在乎被别人看出自己在吃醋，可也不能把话说这么明白啊！ 一时间，气氛无比尴尬。 萧灿咬着嘴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秦天佑那边眼看就要绷不住了，而赵文哲盯着荆玉书，眼睛里噼里啪啦直冒火花，瞅着架势，荆玉书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俩人就得大吵一架。 本指望荆玉书能看清局势赶紧把赵文哲带回家好声哄着，可他居然不知死活地开口说了话：“文哲，别无理取闹嘛……” “你！”赵文哲脸腾地涨红，萧灿瞬间傻眼了，我勒个去，这人要不要这么没眼色啊？！ 这可怎么办？这要是赵文哲真闹起来了，几个人日后可再也没办法相处了啊……眼瞅赵文哲那边就要爆发了，而秦天佑也是攥着拳头打算转身离去，萧灿忽然灵机一动，上前一把挽住了秦天佑的胳膊，“秦大哥，我觉得荆大哥说的对着呐，你下午还是歇歇吧，听话！” 秦天佑身子一僵，一低头却见萧灿在那又是挤眼又是摇头的，只好支支吾吾的应了声：“嗯……好吧……” 萧灿十分满意秦天佑的配合，迫不及待地回头看赵文哲的反应，见他错愕的看着自己，赶紧把秦天佑的胳膊抱得紧了些，做出一副甜蜜状，还一直用眼神对赵文哲示意，没错！我俩的关系就是你想的那样！ 赵文哲错愕不已，本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竟然真的猜中了？！看到俩人这么亲密，再想起刚刚跟萧灿抱怨的那些话，赵文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反观荆玉书却是淡定无比，见秦天佑听了劝，好像非常欣慰的样子，“这就对啦，不能只为赚钱不顾身体，文哲，我说的可有道理？” “啊？是、是很有道理……内个，玉书，天色不早了，咱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哎呀！”荆玉书大惊，提起衣袍的下摆，噔噔噔走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二位，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小灿兄弟莫要忘了要给秦兄煮姜汤，秦兄你也要注意些，有何不适就赶紧找郎中看看……”赵文哲见他唠叨不停，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拉了荆玉书的胳膊，“你就别多事了，小灿兄弟在，用得着你操这份心？还不快走？！”说完便把还准备说什么的荆玉书拖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面铺里，萧灿和秦天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俩人皆是尴尬无比。 秦天佑见萧灿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又羞又恼，他自然也是看出那赵文哲为什么吃醋了。 萧灿不自然地放开了秦天佑的手臂，瞄了秦天佑一眼，故作镇定地轻叹出一口气，“秦大哥，以后你还是离荆大哥远点儿吧，他家那醋坛子太难搞了……” 秦天佑脸腾地涨红，沉声抱怨道：“还不是你说要我多与人相交，我才会每日与他同来同往的？” “这个……”萧灿快速眨眼，确实是他劝秦天佑要为人和气点儿的，可谁能想到那赵文哲那么爱吃醋啊！“好好好，算我的错，这事儿咱就不提了。我先去给你烧碗姜汤，你等着啊。”自知理亏，萧灿说完便逃进了厨房。 秦天佑虽然心有怨气，可以一想到萧灿刚刚对他所做的那般亲密的举止，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还在怀疑萧灿是不是转了性，以前总是大咧咧对自己又搂又抱的，这阵子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刻意回避。俩人相处间少了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 想到这，秦天佑的心里觉得甜丝丝的，听见后厨传来萧灿的咳嗽声，赶忙抬脚进了厨房，可才一进去便被一阵浓烟呛的抬袖掩住了鼻子，“咳，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烟？” “点火啊！咳、咳，秦大哥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了。”萧灿被烟薰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灶里还有点儿火星，他便随手丢了一大把柴火进去，谁知道就冒出这么多烟来。 “起来，我帮你。”秦天佑看不下去了，拿过灶边的破扇子，把萧灿拉到了一边，俯身从灶里撤出一半的柴，一边扇一边咳嗽：“咳、真是笨，一下放进去这么多柴，不冒烟才怪！” “我哪知道啊！一直都是素心姐生火的……”萧灿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见烟小了些，便舀了半瓢水倒在了锅里，又切了几片姜片丢了进去，盖上锅盖等着水开。 秦天佑一面扇火，一面偷瞄萧灿那张被烟熏的花里胡哨的脸，忍了半天，不自然地喊了句：“你过来一下。”萧灿正在找有没有红糖，听秦天佑叫他，愣愣地回过头，“干嘛？” 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茫然的语气，看的秦天佑脑袋一热，暗自下了决心。 对！老板娘说的确实在理，自己不能总是含糊不清的不表明心意！ 想到这，秦天佑毅然决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蒲扇，起身走到萧灿身旁，抬手准备替他擦去脸上的污迹。秦天佑的手还未碰到萧灿的脸上，萧灿的脸忽地就热了起来，下意识地偏头躲了过去。 秦天佑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尴尬无比，萧灿赶忙拉起袖子朝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我、我自己来就好，秦大哥你去外面等着吧，好了我给你端出去。”说完心虚地走到了灶边，掀开锅盖往里瞅。 秦天佑视线一直跟随萧灿，见他手里拎着锅盖站那半天不动，心跳漏了一拍儿。 难道自己超之过急吓到他了？ 而萧灿这会儿头都不敢回，余光瞄到秦天佑没有出去的意思，心中暗自叫苦：大哥，你这是故意的吧？我这边正为这事儿烦着呢，你没事儿跟我来亲密接触啊，生怕我弯不下去怎么着？！ 看到萧灿一个劲儿的偷瞄自己，秦天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要怎么表明心意才不会吓到他？ 良久，秦天佑闷闷叹出一口气，脚步迟疑地走了出去。 听到秦天佑走了，萧灿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皱起了眉毛，心想：秦大哥最近怎么越来越怪异，以前每次跟他开玩笑地勾肩搭背，他都一本正经地躲开，现在倒好，自己这边怕被外人误会而刻意收敛了，他那边倒是不以为意了，还真是个怪人…… 就在萧灿正忽视乱想的时候，柳素心抱着孩子从医馆回来了。 还没走到铺子门口，就见身着长袍的秦天佑站在门外负手而立，那一脸的抑郁为难，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似得。 “秦兄弟？怎么站在这里？”秦天佑愣愣地回过头，见是柳素心在唤自己，敛回心神朝已经睡着了的薰儿看去，“老板娘，孩子可有什么大碍？” 柳素心赶忙摇头，“没事儿、没事儿了，刚才郎中说薰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对了，你快进来。小灿呢？小灿……小灿……” “素心姐，我在这呢！”听到唤声，萧灿赶忙从后厨钻出来，“薰儿没事儿吧？大夫怎么说？ 见两个恩人都到齐了，柳素心忽然退后一步，咕咚，又跪下了。 “素心姐！你这是干什么呐？不是都谢过一次了吗？快点儿起来……” “老板娘，不必如此！” 柳素心抬手止住上前劝阻的二人，双眼含泪开口道：“秦兄弟，小灿，今日要是没有你们俩，薰儿不可能捡回这条小命，这天大的恩情，我一介小妇人无以为报，就请受了我这一拜吧！”说完把薰儿放在一旁，咚咚咚，对着二人连磕了三个响头。薰儿本就睡的不踏实，冷不丁被放在了地上，瞬间就惊醒了，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秦大哥，快把素心姐拉起来！”指使秦天佑去拉柳素心，萧灿上前把薰儿抱起来，孩子一入怀，萧灿就恼了，“素心姐，你真是不知轻重缓急，薰儿这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呢！快去给他换换！” 被秦天佑拉起来的柳素心还要说什么，却被萧灿一把将孩子塞到了怀里，“感谢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快去快去！”看着柳素心哭眼抹泪走向后院，萧灿这才松下一口气，继而转头看向面色微窘的秦天佑，“秦大哥，姜汤好了，你快去喝点儿吧，我去看看素心姐。”说完便跟去了后院。 听着后院传来薰儿强而有力的啼哭声，想到这小生命是他和萧灿合力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秦天佑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由于柳素心母子二人皆受惊不小，待柳素心给薰儿换过衣服后，萧灿便提议将面铺关上两天。一来让柳素心缓缓心神，二来让她这两天多观察观察薰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虽然大夫说是没事儿了，但孩子毕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萧灿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之后三人有聚在一起研究了半天薰儿到底是怎么掉到井里的，分析出来的结果就是，孩子长的太快，不知不觉就学了些大人都没注意到的本事，柳素心根本就不知道到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下床、什么时候学会的开门！ 说到这，萧灿又自责起来，柳素心一听萧灿竟误以为自己是因为卖早点分了心，才没能看顾好薰儿，当即表示根本没那回事儿，让他不必多心。为了避免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萧灿和秦天佑商量了一下，找了块厚木板当井盖，还找了块大石头压了上去。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了让柳素心好好休息，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帮柳素心关了店门。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面馆，秦天佑正在解缰绳，萧灿便开了口：“秦大哥，既然我明天不必上工，那咱们现在就去集市买点儿东西吧，我明儿给老爷子送去！” 秦天佑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也好。顺便买些肉回去。” 萧灿看怪物似的看了秦天佑一眼，“把肉给老爷子送到寺庙里？你想把一空大师大师气死？” 秦天佑无语，平时看着百精百灵的，一犯起傻来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是买给你吃的。” 萧灿一听这话乐了，习惯性地揶揄道：“哎呦，这可真是不容易，铁公鸡终于舍得拔毛了，每次我做点儿肉菜你就说我浪费银子，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买肉吃了。成！那就成全你吧！”说完抢过秦天佑手里的缰绳，牵着驴车摇头晃脑地朝城西集市方向而去。 一不小心又被萧灿损了一顿，可秦天佑却一点儿都不生气，淡笑着摇摇头，随后跟了上去。 俩人到集市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为了能赶在小贩收摊儿前买好东西，俩人商量了一下便分头行动起来。秦天佑去买明天要带到寺庙的素食糕点，青菜水果，萧灿去肉铺割肉。 秦天佑在点心铺挑好了糕点，要小伙计帮着包好，正打算去找萧灿，萧灿就找来了。 一看他手里抱着的东西，秦天佑愣了一下，“你买酒做什么？” 萧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拎着肉，笑的‘豪气万千’，“吃肉怎么能不喝酒，今天咱哥俩回去好好喝上两杯，顺便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要问萧灿打的什么主意，那还用说，俩男人在一块儿喝酒谈的最多的是什么？女人啊！ 萧灿打算好好和秦天佑把酒言欢，好好打听打听这城里什么地方美女多，他现在急需治疗！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俩人一回到家里,萧灿就兴致高昂地进厨房炒菜去了。 虽然这阵子手头宽裕了些,可秦天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已经节俭惯了，平日里萧灿每次买点儿肉啊蛋啊什么的做给他吃,他总觉得特别浪费。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什么,可一到吃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跟苦瓜似得。 对这种从吃上省钱的做法,萧灿真心没办法赞同他，穿可以省，吃可不能省啊,不把身体养好了，哪来的体力赚钱啊！之前萧灿为这事儿没少唠叨秦天佑，所以今天见他舍得拔毛了,萧灿还真觉得有点意外。这倔木头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享受生活了？难道是自己平日里的教育起到作用了？ 仔细一想，秦天佑这一段时间确实变化挺大。 别的不说，最少他那张脸不是整天都冷冰冰的了，偶尔还会跟自己说上几句玩笑话。萧灿觉得这样的秦天佑多了不少人情味儿，也更招人喜欢了。他相信，只要让秦天佑再多跟自己相处一些日子，一定能把倔木头改变成像自己一样乐观向上、性格开朗的好青年的！ “秦大哥，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个炕桌搬到外面去！” 秦天佑正在屋里换衣服，听到萧灿叫他，顿了一下，这家伙又想搞什么花样？ 萧灿在外间抱着个桌子卡在门口，横竖挪不过去，见秦天佑还不出来，急了。把桌子往地上一撂，掀开了门帘，“秦大哥你快点儿啊，外面风可凉快啦，咱俩……”看着屋里没来得及扣好扣子，衣襟半敞的秦天佑，萧灿眼前一花，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妹的！隔着衣服看和这么光溜溜的看，效果是不一样哈！这家伙还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去帮你。”秦天佑一边说一边不自然地背过身去，虽然他是喜欢萧灿的，可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跟他如此‘坦诚相见’。 该死！又犯病了！萧灿猛地回过神，尴尬道：“那你快点儿，要不菜该凉了。” 萧灿出去后，秦天佑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健壮的胸口，又想了下萧灿刚才的反应，心里毫无来由的多了份自信感。他应该也有些喜欢自己的吧？ 夕阳的余晖虽还没有完全退去，天边却已然升起了一弯明月，习习凉风缓缓吹过，带走了白天的暑热。 萧灿站在桌旁看着三菜一汤，满意的揉了揉鼻子。来这以后，别的没学会，这厨艺却是大涨。主要他是个吃货，秦天佑的手艺又实在太烂了，所以这阵子一直都是他在做饭，做着做着，倒还真让他摸出了一些门道，连柳素心尝过他做的菜之后，都说过他有当大厨的潜力呢。 端起酒坛，哗哗倒了两碗酒，萧灿大咧咧地盘腿坐到桌边望向天边那弯明月。 啧啧啧，这气氛！这情调！太适合和好兄弟一起开怀畅饮聊人生了！不过这酒好像有点儿烈……想到这，萧灿低头凑着碗边闻了一下，立刻被浓浓的酒香呛的咳嗽起来。萧灿看着酒碗皱了皱眉毛，以前还真没怎么喝过白酒，一会儿可别再喝多了闹出什么洋相来。 他可清楚的记得，上次喝酒还是跟大学同学一起去唱歌，几瓶啤酒下肚他就啥都不记得了，据说那晚他搂着好哥们又哭又笑闹一夜，第二天被大伙好一顿笑话。那会儿，还真是快乐……也不知以前的那些好哥们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萧灿就神游开了，虽然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对现代世界也并非毫无可恋。比如会经常想念高科技带来的便利什么的……说起高科技，就不得不提那部陪在他身边好多年的旧手机了。上辈子省吃俭用存了几千块，一直想换部高档的手机，可没等他下定决心呢，居然穿越了！也不知道存折里的钱会不会当做他仅有的遗产被送到父母那里…… “咳……我们就坐地上吃饭？” 一声疑问将萧灿的思绪从千里之外拉了回来，萧灿回过头，见秦天佑正站在自己身后。原本高高束起的长发被他放了下来，半扎半束在脑后，趁上那张清俊异常的脸，凭添了几分风雅脱俗的味道。 萧灿心头一跳，慌张挪开了眼，“咳。嗯，就坐地上吧。”直到秦天佑在他身旁席地而坐，萧灿才缓过这口气儿，心里暗搓搓地想着：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难怪他这么多年都交不到朋友，也就自己不嫌弃他！ 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羡慕，萧灿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今天要把秦天佑灌倒不可，看他喝多了还怎么装风雅。想到这，萧灿豪迈地端起酒碗，“来！秦大哥，当初你救下我，我一直都没正式向你道谢，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谢谢你！兄弟先敬你一杯！” “……好。”秦天佑端起酒碗浅酌了一口，眼中带了些笑意。 年纪不大，没事儿却总喜欢装的跟历经沧桑似得，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萧灿见秦天佑只喝了一小口就要把碗放下，急了：“哎，怎么就喝这么点？干了，干了！”正说着，见秦天佑弯着唇角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碗，连忙把碗往嘴边凑，“一起一起！”咕咚，咕咚，两大口喝进了嘴里，可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我勒个去，怎么这么辣！ 偷偷看到秦天佑虽然把碗端了起来，却仍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萧灿心中暗暗叫苦，一闭眼，硬生生地将嘴里的酒咽了下去，随即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辛辣的刺激，急忙放下碗手打断秦天佑道：“咳咳咳，咱们还、还是慢点儿喝吧……” 看着脸色明显涨红的萧灿，秦天佑又想起了俩人第一次相见时，萧灿逞强失败的样子，眼里又多了些笑意。 萧灿这会儿也顾不上逞强了，感觉好像有一团火，从他的嗓子眼一直烧到胃里，手忙脚乱拿起筷子扒了几口菜，这才觉得好受了点儿。 都辣成这样了，那也没忘装豪气，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扯嗓子吼了句：“好酒！” “呵呵……”秦天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不得不佩服萧灿这凭厚的脸皮。 哎呦喂，居然敢笑他！萧灿感觉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倍受打击，本来就涨红的脸又红了几分，再次端起酒碗，朝秦天佑示意：“来！继续！” 秦天佑心觉好笑，便遂了萧灿的意，端起酒碗不慌不忙地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萧灿端着酒碗，直勾勾地盯着秦天佑，见他喝完以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有些傻眼，这哥们儿酒量可以啊！算了，咱还是慢点儿来吧，不跟他比…… 虽然看见萧灿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碗，秦天佑却没像他那般咄咄相逼，把桌上的菜朝萧灿推了推，示意他吃点儿菜，随即淡定自若地拎过酒坛，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 萧灿一看，也不好意思让他自己喝，只好硬着头皮又敬了秦天佑几次。 眼看着秦天佑三碗酒下肚，脸色依然没什么太大变化，萧灿不得不佩服起来，“看不出来，秦大哥的酒量竟然这么好！小弟算是服了你了！” 秦天佑微微一笑，眼里已是带了些醉意，“你不是说要把酒言欢吗？怎么光喝酒不说话？”说着，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 哎？对啊！还要问他最重要的问题呢！萧灿终于想起了今天喝酒的目的，可又不好意思直接就问秦天佑在哪能看到美女，只好拐弯抹角道：“聊点儿什么好呢……那咱们就聊聊终身大事吧！” “噗……咳咳咳……”秦天佑险些被一口酒呛死，心里震惊无比：自己还未想好怎样表明心意，他竟要同自己谈终身大事？！萧灿见秦天佑咳的厉害赶忙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儿，嗔怪道：“你看你，慢点儿喝啊，又没人跟你抢……” 秦天佑好不容易才缓过这口气，涨红脸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故作镇定道：“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聊这个，还、还是说点儿别的吧！”他实在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生怕萧灿真有娶妻或者找伴儿的心思，他又不敢表白，所以只好转移话题。 萧灿一听急了，换话题哪行，今天喝酒的目的可就是为了和他聊妹子的啊！ 想到这，萧灿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子，严肃道：“秦大哥，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在铺子里见许多像你这么大的男人，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就没想过要早点儿成家？说说吧，有没有遇到过合心意的妹子？” “咳，没、没遇到过。”秦天佑神色微窘，相处这么久了这家伙竟连自己不喜女子都不知道？ “啧，这就难办了……”萧灿略失望，本来还想着，秦天佑要是说有心仪的妹子，就问问他是在哪碰上的，他能看上的人，肯定差不到哪去，到时候自己也去蹲蹲点儿，指不定就能碰见心目中的女神什么的呢。 “我们、还是聊聊别的吧……”秦天佑再一次试图转移话题，萧灿见从他那确实是套不出来什么话，只好失望的点了点头。想来也觉得自己怪好笑的，这木头闲暇时间跟自己几乎形影不离，什么时候见他勾搭过美女了？跟女人说话都很少见吧！自己到底哪来的灵感，居然找他问什么美女聚集地，失策、太失策了！ 想通了，萧灿便死了这条心，重新整理了情绪，豪气万千道：“秦大哥，你说吧，想聊什么？是要谈人生啊，还是谈理想，兄弟陪你！” 秦天佑这才松下一口气，端起酒碗浅酌了一口，一边喝一边心急的想话题，问点儿什么好呢……对了！ “萧灿，我还真有一事特别好奇。” 萧灿陪着喝了一口酒，点头道：“你说！” 秦天佑放下酒碗侧过身面对萧灿，问出了他一直忘了问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救人本事？为何从来没有听你说起？之前不是说……过往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噗……咳咳咳……”这下换萧灿想转移话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bs的caifeng姑娘帮忙画的人设，美腻了好嘛~~完全就是我心中萧灿的形象啊~~ 另外还求了秦木头的，不过已经排到很后面了……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好心急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对于秦天佑的这个问题,萧灿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低着头琢磨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借口,只好故作思考状，一个劲儿地喝酒。 秦天佑看萧灿很为难的样子，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自己这么问,不是摆明了不相信他之前说的话吗？不管他是真想不起来,还是故意不愿提及，不说出来,总是有他自己的顾虑。自己这样咄咄相逼，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报着自责的心理，秦天佑便也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陪着萧灿喝起闷酒来。 一时之间俩人之间的气氛尴尬无比，萧灿一边喝一边纠结，上次拿失忆的老梗糊弄秦天佑,他心里已经够不安的了，这次难道还要再用一次？总不能说自己是选择性失忆吧？连家都记不得在哪了，却记得家里人说过的救人办法，骗三岁小孩都没人信啊！可是，又不能跟他说实话。嘿，大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穿越来的！我们那可好了，飞机满天飞，汽车满街跑……那秦天佑不得以为他和老爷子一样，得了癔病了！ 心绪烦乱地喝光了一碗酒，萧灿忍不下去了，把酒碗往桌上一撂，目光真诚地看向秦天佑：“秦大哥，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这事的来由太蹊跷，说出来别说你，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你、你懂的！”说完，萧灿晃了晃有点儿发晕的脑袋，哎？这舌头怎么突然不听使唤了？ 秦天佑眼里满是歉意，听他这么说，连忙摆手：“无妨，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只是突然想起随便问问罢了。” 萧灿一听乐了，这家伙倒是善解人意！“秦大哥，我谢谢你！但你可记住了，兄弟绝对不是想瞒着你什么。这样！除了这件事，除了这一次！以后我什么都跟你说，什么都不瞒你，可好？” 秦天佑松了一口气，“没关系，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我相信你。” 萧灿突然间觉得眼泪儿都快掉下来了，真是太感动了！一激动也顾不得会不会加重‘病情’了，双唇紧抿，一把握住了秦天佑的手，用力攥了攥，“够哥们儿！够义气！啥也不说了，来！喝酒！” 见萧灿又装彪悍，秦天佑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好，喝酒！” 俩人推杯换盏，你敬我一碗，我敬你一碗，待一整坛酒喝完，萧灿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桌子上。而秦天佑虽然相对好一些，可也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 “萧灿，夜凉了，要睡回屋睡。”秦天佑推了推那摊烂泥，没反应，拽起手臂，啪嗒放下，还是没反应。“呵呵，还真是不胜酒力……”秦天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晃了晃有些发昏的脑袋，把萧灿从桌前拖了出来。 “别、别动我……晕着呢……”萧灿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极其不配合地挣扎着。 “你别乱动。”秦天佑无奈地把萧灿的胳膊架在了肩膀上，萧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偏头，正好对上秦天佑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一阵悸动脑子瞬间就糊了，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把。 “……嗯？”秦天佑看向萧灿，随即唇角一弯，笑了一下。 见他笑，萧灿不由自主地也想跟着笑，嘴还没咧开，忽然感觉胃部一阵不适，赶忙捂住了嘴一把将秦天佑推开。 “呕……咳咳咳……” 秦天佑笑容僵在脸上，这算是什么意思……怎么看自己一眼，还把他看吐了？！难道刚才笑的太难看了？ 萧灿蹲在地上吐了个昏天暗地，吐完以后，却觉得更难受了，整个脑袋跟一锅浆糊似得。见萧灿都要坐到地上去了，秦天佑连忙把他再次扶起，连拖带抱地带回了屋里。 看着床上的萧灿眉头紧紧蹙起，秦天佑有些后悔，酒也醒了大半。 早知道他酒量这么差，刚才就不该让他喝那么多的，“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打点儿水擦擦脸。” 待秦天佑打好水回来后，萧灿好像更难受了。 见他伸手松开了衣领，不住地哼哼着，秦天佑赶忙把毛巾沾湿帮他擦起脸来。 感觉到脸上的阵阵凉意，萧灿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睛，待看到秦天佑那张清俊的面容和那满是担忧的眼神，脑袋里忽然冒出个诡异的念头——奶奶滴，为啥秦大哥不是个妹子呢？！他要是妹子，自己一定追他……这念头一闪而过，眩晕感便再次升级，萧灿难受地哼了一声，终是醉死过去。 秦天佑给萧灿擦完脸又认真地帮他擦了擦手脚，听他微微发出了鼾声，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夜已深，月更明。 月的清辉透过窗子静静地撒在床前，映得那张微醺的睡颜愈显精致耐看。秦天佑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萧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的抚过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说到底，他竟是连自己不喜女子都不知道，看来必须要找个机会和他把这事儿说清楚了，不说出来，恐怕他真的会一辈子只把自己当兄弟。 就职秦天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想把手收回来的时候，不知是被摸的痒了还是发了癔症，萧灿突然猛地坐起，一把搂住了秦天佑的脖子，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了一句：“秦大哥！喝、喝酒！”语毕，咚的一下，就那么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人躺下了，手却没有松开，依然紧紧搂着秦天佑的脖子，结果就是，秦天佑被他带趴下了，俩人直接来了个脸贴脸。 秦天佑挣扎着想要起身，谁知一偏头，嘴巴正好就贴到了萧灿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在那一瞬间，那柔嫩细腻的触感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一点灼热的火在唇边上烧起来，摧枯拉朽似地沿着血管冲进心脏里。 秦天佑心慌意乱地撑起身子，视线触及到萧灿的双唇，目光便再也无法离开了。 看着看着，秦天佑眼里的慌张渐渐转为迷离，呼吸也粗重了些许。看着那泛着水润的双唇，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贴近，再贴近…… 然而，就在两人双唇就要碰触到一起的时候，萧灿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偏过脸去。 躲开了？好可惜…… 下一瞬，被自己这诡异的念头吓了一跳，秦天佑猛地从床边弹起。 如今连心意都未表明，更不知他是否能接受自己，居然就想趁人酒醉占他便宜，这简直……真是……无耻至极！ 秦天佑对现在的自己极度鄙弃，扯了床被子盖在萧灿身上，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去。 ※※※ 当萧灿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晃了晃仍然胀痛的脑袋，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脚下跟踩了一团棉花一样，飘飘忽忽的。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摸到桌边，萧灿捧起桌上的茶壶就是一通猛灌，喝的急了，一时间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来，终于长舒了口气。 感觉头晕的实在不像话，萧灿喝完水便又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皱着眉在心里胡思乱想：昨晚真是喝了不少，有好几碗吧？以前还真没喝过这么多酒，昨晚好像都喝吐了吧？太丢人了……不过话说回来，秦大哥的酒量倒是真不错，喝了那么多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以后可再也不能跟他喝酒了，太亏。 对了，秦大哥呢？萧灿坐起身，可下一瞬又捂着脑袋躺了回去，太晕了好嘛！“……秦大哥！你在不在？”萧灿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地喊了句，却半天没有听到回应。强撑着爬起来扒着窗子往牲口棚看了一眼，见小毛驴不在，萧灿又哼哼唧唧地赖回了床上。 真牛掰，昨晚喝那么多今天还能去上工，也不知道抄书的时候会不会吐出来…… 萧灿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眩晕感又一波接一波涌上来，胃里也一阵阵的犯恶心。实在撑不住这宿醉的痛苦，闭上眼再次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的修书院里，秦天佑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 昨夜离开萧灿的房间后，他足足冲了三大桶凉水才把心里那股邪火压下去，看来这下真得去找郎中给瞧瞧了。 吸了吸根本不透气的鼻子，秦天佑晃了晃脑袋，正襟危坐，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为了让书手抄书时不互相打扰，修书院的几间书房里，都用木板墙隔出了六七个隔断，设成了一个个单间。单间很小，伸开胳膊就能碰到两边的墙壁。秦天佑这会儿正坐在其中一个小单间里，表情严肃地握着毛笔，刚写了几个字，鼻子就开始发痒，“阿嚏……”随着一个喷嚏，一滴墨迹落在了纸上，糟糕，又写废了一张纸。 轻叹一口气，秦天佑无奈地将笔放下，准备起身去外面透透气。可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觉面前的光线被遮住，抬头一看，只见书院中那位姓郑的主掌事正一脸笑容地站在单间外。 “秦公子，麻烦到我书房来一趟，老夫有重要的事情想同你谈谈。” 郑掌事十分客气的态度让秦天佑愣了一瞬，随即连忙站起身，“好，待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说完见郑掌事朝他笑盈盈地朝他点了点头才离开，秦天佑满心狐疑。这姓郑的掌事虽然平时待人很和善，但也不至于向今天这般客气，他叫自己究竟所为何事？难道…… 秦天佑心里咯噔一下，早先便听荆玉书提起过，修书院的差事并不是很稳定，有时候若急着赶工，便会从外面雇上三四十名抄书人，平时至多只会留下十几名而已。而留下来的这十几名书手，大多是落考的书生或是经济贫困的读书人。按理说，他自身的学识跟其他书手真心没法比，也就是因为写了一手好字，来应征的时候才会被留下，所以秦天佑现在非常担心郑掌事找他是为了辞掉他。 秦天佑胡乱收拾了一下，出了‘小单间’，朝郑掌事的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见门开着，迟疑了片刻才走了进去，冲书桌前正翻阅书籍的郑掌事恭敬施了一礼，唤了声：“郑掌事。” 闻声，郑掌事抬起头，见是秦天佑，捋着山羊胡站起身来，“秦公子来了？快请坐。” “多谢郑掌事，敢问您唤在下来此所为何事？”秦天佑这会儿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说什么客套话，若是真丢了这份差事，少了一份进项不说，他在萧灿面前也是没办法抬起头来的。 “哈哈哈，秦公子还真是个爽快性子，那咱们就直接谈正事！”郑掌事说着便走到了秦天佑身边，神秘兮兮道：“秦公子，你可愿接些私活带回家做？” “私活？”秦天佑愣住，“什么叫……私活？” 郑掌事又是开怀一笑，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摞书递给秦天佑，“这五本书你先带回去，用你惯用的笔体翻抄一遍，我一会儿找点上好的宣纸给你送去，抄好不必装订，不必上报结算，直接交到我这里来就好。工钱嘛，五本三两！” 怎么给这么多银子？ 秦天佑一头雾水的接过书，翻开一看，更是错愕不已。五本书都是世面上最为常见的诗经典籍，全部是版制印刷的。平日里抄的那些书，大多是些发行量不大野史杂籍，明明有了版印书，为何还要翻抄？还要用他自己惯用的字体，之前不是规定书手抄书一定要用楷体的吗？而且就算翻抄也根本没必要给那么多银子，这几本书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万字而已。 “郑掌事，这……” “怎么？秦公子不愿多赚些银子？” 一听这话，秦天佑拿着书的手下意识地用了些力，郑掌事见状，上前拍了拍秦天佑的肩膀，“想赚银子就别问那么多了，回去吧。还有，莫要跟其他书手提及此事。”秦天佑虽然满腹狐疑，但一想到那三两银子，又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知道了，郑掌事，那我先回去了。”说完朝郑掌事施了一礼，抱着书退出了书房。 秦天佑离开后，郑掌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才美滋滋地自言自语：“这次还真是沾了这后生的光了，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123言情禁肉了，禁的特别严，所有接触只限脖子以上……亲小嘴，都不能伸舌头(￣▽￣\") （其实这章本来想让小佑子亲上去的，但是一想到小灿刚吐完……呕……） 说到脖子以下，前两天看到碧水特别搞笑的一个帖子，有人问，脖子以下？那牵小手算不算？下面就有人回了：算啊！不过你可以让俩人把手举到头顶牵着，这样就不是脖子以下了2333本来已经以为这回答够经典的了，我和我基友聊这个的时候，她说出了个更经典的，脖子以下？那俩人倒立着啪啪啪，不就都脖子以下了吗？ 乐的我滚来滚去o(*≧▽≦)ツ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萧灿再次睁开眼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给晒醒的,虽然头不像之前那么疼了,却依然觉得口干舌燥。走到桌边晃晃空荡荡的茶壶，里面的水已经被他喝光了，只好去隔壁屋子找水喝。一进之前老爷子住的那间卧房,萧灿就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粥,一叠咸菜，碗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今日不必去香坛寺,吃过饭好好在家休息。秦大哥留。” 看到字条上峻逸的字迹，萧灿傻乎乎的笑了笑，摇头晃脑地坐在桌前,西里呼噜把那碗已经凉透的粥吃进了肚子里。 肚子里有了底儿，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看看天色还早,估摸了一下时辰，萧灿决定还是今天就去一趟香坛寺比较好。明天他还得去面铺看看柳素心恢复的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张。实在不行就让她把面铺先关着，自己先把早点摊撑起来，这少开一天就可要少赚不少银子的。 打定了主意，萧灿便找了个包袱皮，把要带给老爷子的东西收拾收拾都包好，提上昨天买好的蔬菜糕点，又给秦天佑留了个字条，把门一锁就上路了。 老爷子借住的香坛寺位处香坛山中，那座小山离秦家所在的梨花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上次去的时候，萧灿是坐驴车去的，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 可这次他不但是步行，手里还提了不少东西，吭哧吭哧走了近一个时辰，却连香坛山的影子都没见着。 此时刚过正午，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 萧灿走的腰酸腿软浑身是汗，见路旁有间孤零零的农家小院，就想过去问问路，顺便讨点水喝。谁知没等他走近，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怒骂声。院子周围是用竹篱笆围着的，所以萧灿一探头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这一眼看进去，差点把萧灿吓的厥过去。 只见院子里的大树底下，一个光着膀子的彪形壮汉手拿尖刀，一刀接一刀地朝吊在树上的大狗身上捅，那狗看上去已经死了一会儿了，并没挣扎，可狗血却溅了壮汉一身一脸。好像出够了气，壮汉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狗血，恶狠狠地把刀抽了出来：“让你个畜生到处乱勾搭！竟把狼都招家来了！……哎，你个小狼崽子，给老子滚一边去！一会就到你！” 见壮汉抬脚猛甩，萧灿这才注意到，一只不大一点儿的小杂毛狗正挂在壮汉的裤脚上。壮汉甩了几下没甩掉，抡起刀子就要往小狗身上扎，看到这一幕，萧灿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壮士！刀下留狗！” 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一偏头就看见了站在院外的萧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脚将小狗踢飞，抬起胳膊擦了擦脸，横眉立眼地问：“你说啥？” “没、没说啥……就是、就是想跟您打听一下，去香坛寺是不是往这边走……”萧灿有点儿结巴，这汉子一脸血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哦，问路的。”壮汉自言自语了一下，抬手给萧灿指了个方向，道：“看见前面那座小山没？顺着这条路绕过那个山头，后面那座山就是香坛山了，香坛寺就在那山上！” “多谢多谢……”萧灿赶忙道谢，看壮汉还算好说话，又得寸进尺道：“大哥，能不能给点儿水喝？我这从梨花村过来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口干舌燥……” “进来吧！” 萧灿话没说完就被壮汉打断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跟着壮汉进了院子。 俩人一进院，那只刚才被壮汉踢飞的小土狗就朝壮汉扑了过来，死死咬住壮汉的裤角不松口。 见壮汉又要抬脚踹，萧灿赶忙上前拦住，“别、别踢！” 壮汉回头，眉毛扭作一团，“我说小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来要水喝啊，还是来救这小畜生来了？”“呃……”萧灿噎住，看了看那只瘦巴巴的杂毛小狗，咽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开口道：“想要水，也、也想救它……” “哈！”壮汉干笑一声，“你还真想救它？”见萧灿点头，继续道：“你知道它个啥你就要救？这是狼崽子！” “狼？不可能吧？！”萧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骨瘦如柴的小杂毛，对壮汉的说法完全不相信，欺负咱没去过野生动物园怎么着？可咱在电视里也是见过狼的啊！这又瘦又小的哪像狼了？黄鼠狼还差不多吧！ “你看，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就是只狼崽子！”壮汉看萧灿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伸手拽住小杂毛的后脖子，把它提溜到了萧灿面前，“小兄弟，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了！” 小东西疼得嗷嗷直叫，四只小腿使劲地扑腾着，萧灿咧了咧嘴，不忍心地制止道：“大哥你先把它放下，我看清了、看清了……” “看清了吧？”壮汉回手一甩，就把‘小杂毛’惯到地上去了，小家伙又是一阵哀嚎，一瘸一拐地跑回了树下，对着树上挂着的大狗尸体期期艾艾地哼哼着。壮汉一看，又撂起了狠话：“叫吧！再多叫几声！老子一会儿就送你和你那狗娘同聚！” 狗娘？萧灿皱着眉强忍着恶心看向那个血淋淋的尸体，“大哥，你说它是狼，那挂着的那个……是狗吧？”在萧灿的印象中，狼应该是灰色的，挂着的那个虽然染满了血，但还能看出是个黄毛的。 “那畜生？哈，它特么也是狼！白眼狼！”壮汉愤愤然，见萧灿露出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没好气儿地解释道：“刚开春儿那会儿这畜生趁老子不注意偷跑出去，几天后自个儿又回来了，没多久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本来我他娘的也没多想，谁知道这阵子家里开始丢鸡，丢了好几只了！昨晚儿半夜我听见院里有动静，起来一看……你猜我看见啥了？” “啥？”萧灿瞪大双眼，等着下文。 见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壮汉猛地提高了音量：“狼！一只瘸了腿儿的狼！”说着气咻咻地指了指树上那只大狗的尸体，“这畜生、就这畜生，它眼睁睁地看着那狼偷鸡，竟然连叫都没叫一声！这还不算，还他奶奶滴凑过去跟人家亲热去了！老子这才琢磨过劲儿来，感情人俩早就好上了！小兄弟，你说说看，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还算条狗吗？我不扒了它皮还留着它？哪天鸡吃完了，还不得带着它相好把老子给啃了？！” 听到这，萧灿终于明白过来了，再看向那只‘小杂毛’的时候，眼神里便多了些畏惧。 “行了，小兄弟，你呀，也别烂好心了。我去给你倒水，喝完赶紧赶你的路吧！”壮汉说完转身进了身后的屋子，萧灿看着那依然围着树下乱转乱叫的小东西，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这事儿还真怪不得壮汉生气，那母狗明摆着就是引狼入室啊！不过那小的倒是怪可怜的…… “啊呜啊呜……”小东西叫的无比凄惨，叫着叫着忽然扭头看向萧灿，犹豫了一下，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跑到了萧灿脚边，一口就咬住他的裤脚，撅着屁.股使劲将萧灿往树那边扯。 “哎哎哎，你别拽我啊……”萧灿有些慌张，可又不忍心像壮汉那样把它一脚踹开，只能单脚蹦来蹦去，“你娘已经死了，就算我把它放下来也没用啊！” 不知是听懂了萧灿的话，还是见拽他不动放弃了，小家伙松开了萧灿，趴在地上把头埋在爪子里，嘤嘤地叫了起来，那声音一听就跟哭似的，听的萧灿心里这个堵！刚那壮汉说的话他也听见了，为绝后患，这小家伙一定也是活不成的。 想到这，萧灿有些于心不忍，且不说这小杂毛究竟是不是那瘸腿狼的种，就算是，这么丁点儿个东西，又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何必非要弄死呢，就算放生积点阴德也好啊！ 放生？ 萧灿眼睛一亮，心里打起了鬼主意。回头看看壮汉那边半天没出来，舔了舔嘴唇，悄悄走到小家伙的身边，“哎，小家伙，我把你放了，你去找你爹去怎么样？不然一会儿你就得跟你娘一个下场……” 闻声，小家伙抬头，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盯着萧灿。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啊，我抱你你可别叫，也别咬我，听见没？”萧灿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都换到一只手上，咽了口唾沫，一把捞起小狗，转身就往院外跑！ “小兄弟，来……哎？！”壮汉端着水一出门，就见刚刚跟自己说话儿的少年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你跑什么啊？不喝水啦？！这人真是……艹！小畜生呢？！”发现狼崽子不见了，壮汉慌了，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小兄弟你快回来！那可是狼……” 萧灿不顾身后壮汉的叫喊，脚下跟抹了油似得，跑的飞快。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喘的肺都要吐出来了，才敢回头看。见壮汉并没有追上来，萧灿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一屁股就坐在了路边。 我勒个去！当年上学时跑运动会也没这么卖过力啊！ 作者有话要说：注明：在写这章之前，由于不敢肯定狗和狼是否能交配，作者菌就去找度娘问了一下，得到的结论是——可以，而且后代不会像骡子那样，没有生育能力。捷克狼犬就是狼和狗杂交出来的一个品种。网上还有许多例子，比如有一对外国夫妇，捡了只母狼回家，然后和自家的公狗交配，产下七只小‘狼狗’的案例。 放上捷克狼犬幼年和成年的照片，供大家参考yy。o(n_n)o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萧灿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把怀里抖成一团的小东西放在了地上,朝它挥了挥手：“……去、去吧，找你爹去。” 小东西不动，夹着尾巴看着萧灿。 “别看了！赶紧走,走的远远儿的,别再让人把你给捉回去了……我滴个娘，渴死我了……”萧灿边说边翻看带来的那些东西,记得包袱里有几个桃子的，想着要带给老爷子，刚才没舍得吃,现在渴得要命，也不顾得那么多了。 萧灿累的起都不想起，就坐在原地伸长手臂去够丢在地上的布包袱。 小东西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怯怯地走上前，衔住了包袱的一角，用力地把包袱拽到了萧灿的手边。 萧灿一愣，看了它一眼，“你这家伙倒是挺有眼色的。”边说边拿起包袱，从里摸出了一个桃子，用衣襟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 几口桃子吃下去，萧灿总算是有了点儿活过来的感觉，见不知是狗是狼的小家伙还不走，想了想，咬下一块桃子放在手里递了过去：“喏，吃点？” 小家伙蹲在地上看看萧灿手里的桃子，舔了舔嘴巴，没动。 “啧，瞧我这记性，你是狼，要吃也是吃肉……这就没办法了，我还真没带你能吃的东西。”说着，萧灿把手收了回来，就在他打算把那块儿桃子丢自己嘴里的时候，“汪！”小杂毛稚嫩的叫了一声站了起来，摇着尾巴盯着萧灿僵在半路的手。 “……”萧灿眨眨眼，“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汪！汪汪汪！” 萧灿瞠目结舌地盯着冲他撒欢的小东西，艹！这明明就是狗好嘛！谁家狼是这么叫唤的！ 不等萧灿回过神，小狗摇头晃脑地跑到萧灿身边，扒着他的胳膊一口把他手里的那块桃子叼了去，咔擦咔擦，咬的那叫一个嘎嘣脆。见它吃完了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萧灿干脆把剩下的桃子都丢了过去，小狗这回也没客气，用两只小爪子按着桃子，趴在地上啃了起来。 证实了这小东西是狗，萧灿犯难了，“这可咋整……要不要给人送回去？”话说回来，他这一声不吭地就把人家的狗抱走，这跟偷有什么区别？不对，说抢比较合适…… 萧灿这边正琢磨着，小狗却忽然停止了啃食，两只耳朵警觉地支了起来，听了一会儿，咻地钻到了萧灿怀里。萧灿正纳闷它想干啥，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赶忙抻着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不多会儿，一辆马车便闯入了他的视野。 怕挡了马车的路，萧灿赶忙抱着小狗站起身，将地上的东西也拾了起来，朝路边让了点儿。马车跑的飞快，转瞬间就从萧灿身边路过绝尘而去，冲了他一鼻子灰。 “这是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着……”萧灿唠叨着，揉了揉被灰迷住的眼睛，再抬头一看，那马车居然停在了不远处，车帘一掀，从窗口探出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不对、是两张，还是一男一女…… 萧灿有些讶异，这兄妹俩没事儿跑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 马车上乘着的，正是沈逸之、沈翠烟兄妹二人。 “那边站着的可是萧灿兄弟？” “是他、是他，哥你等着，我下去看看！”声音未落，一道翠绿的身影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定叉腰招手，道：“哎，内个小谁，我哥叫你你没听见啊？快过来啊！” 多日不见，妹子依旧这么彪悍，萧灿一头黑线。不知该如何打招呼，只好冲沈翠烟咧了咧嘴，“沈大小姐，好巧啊……呵呵、呵呵呵……” “翠烟，不得无礼！”依旧穿着白袍的沈逸之随后下了马车，快步走到萧灿跟前施了一礼，“萧灿兄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你，这是要去哪？”说着，朝四下看了看，疑惑道：“秦兄……没跟你一起？” “对啊对啊，我秦大哥呢？” 看到沈翠烟一提起秦天佑就两眼放光，萧灿心里突然觉得特别不痛快，“哦，我去香坛寺办点儿事情，‘我家’秦大哥今天挺忙的，就没跟我一块儿来。”说这话的时候，萧灿故意放重了‘我家’两字的语气，说完佯作随意地瞄了沈翠烟一眼，心里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一听这话，沈翠烟瞪大了眼睛，“这么巧！我和我哥也要去香坛寺！” 萧灿也跟着瞪大了眼睛，我去，这是赶的哪门子巧？！ 沈逸之也是吃惊不小，可面上却没露出半分，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既是同路，萧灿兄弟不如上马车同我们一道走吧。” “呃……沈公子和沈小姐是要去香坛寺上香吗？” 香坛寺由于位处深山，人迹罕至，向来香火不盛，所以听到沈家兄妹俩要去香坛寺的时候，萧灿有些惊奇。 “啧，你管那么多干嘛？想带你一路，你还这么多话。”沈翠烟没好气儿地白了萧灿一眼，萧灿嘴角一抽，心话：我还真不乐意占您这点儿小便宜呐！ “翠烟！！”沈逸之面带愠怒呵斥了沈翠烟一声，随即满怀歉意地看向萧灿，道：“家妹向来心直口快，不过她并无恶意，还请萧灿兄弟不要见怪。” 萧灿讪笑，脱口而出道：“没事儿没事儿，总见她这样，我都习惯了！”谁知话音还没落地呢，就被沈翠烟一把揪住了耳朵，“臭小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哎……疼、疼、疼……” “翠烟！不得无礼！快开萧灿兄弟！” “呜……汪！”没等沈逸之把沈翠烟拉开，萧灿怀里突然传出一声稚嫩却不失凶狠的狗叫声，把沈家兄妹二人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居然是只活物。 见小家伙瞪着眼哧着牙对着沈翠烟直呜呜，沈逸之赶忙把她拽到身后，同时自己也跟着倒退了一步，吃惊地指着那只杂毛小狗，道：“萧灿兄弟，这、这是你的……爱宠？”萧灿犹豫了一下，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恩，是我养的。”一边说，一边摸着小狗的脑袋把它安抚下来。 沈翠烟从哥哥身后抻出脖子看了看，拧眉道：“长的那么丑，还那么脏，不会有跳蚤吧？” 萧灿心里有些不乐意，故意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哎呀，我还忘了这茬了，它身上真有跳蚤！沈小姐刚才离我那么近，不会跳到你身上吧？！” 沈翠烟一听这话小脸唰的就白了，忙不迭撸起袖子往胳膊上看，沈逸之却听出了萧灿语气里的揶揄，脸色有点难堪，“翠烟，萧灿兄弟在和你说笑你也听不出来？当着外人面做如此不雅之举，成何体统？！还不快把袖子放下来？！” 沈翠烟听哥哥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就要上前，可一看到萧灿怀里的那只脏狗，又停住了，一把扯住沈逸之的袖子，气咻咻道：“哥哥，我们走！不要理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让他自己走去香坛寺吧！累死他！” 沈逸之甩开沈翠烟的手，正要训斥她，萧灿急忙开了口：“沈公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和沈小姐先走一步吧，我这还有点别的事儿要办，就不劳烦你们等我了。”说着，捂住肚子做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 “……”意识到萧灿所说的‘事’是什么事，沈逸之有点尴尬，“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和翠烟先行一步，就不耽误萧灿兄弟办正事了，我们香坛寺再见。”没等他话说完，沈翠烟便满脸厌恶地把他拖走了，临走还不忘狠狠瞪了萧灿一眼。 秉承着作戏就要做全套的原则，萧灿急火火地捂着肚子跑进了路旁的草丛里，沈翠烟一看，拉着沈逸之走的更快了，一边走一边嘟囔：“也不知这臭小子是怎么跟秦大哥混到一块儿去的，讨厌死了！秦大哥怎么会跟这种人做兄弟……” 沈逸之无奈摇头：“既然知道他与秦兄交好，你还百般欺辱他，真不知是说你笨还是说你傻！” “啧，哥，故意损我你能多块肉怎么着？”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上车吧！” 萧灿蹲在草丛里直到听到马车声走远了才站起身来，看了看怀里的小狗，朝它撇撇嘴：“你说那臭丫头是不是特别讨厌？” “汪！”小狗摇摇尾巴。 一人一狗达成了共识，萧灿满意的点了点头，“得！冲你这么挺我，以后就跟着我混吧！”说完把小狗往地上一放，包袱往背后一甩，道：“走着，跟你大哥我看咱爷爷去！” 有了小狗的陪伴，赶路便不再那么无聊，按着之前壮汉的指点，不多会儿萧灿就到了香坛山山脚下。山脚下有座简陋的亭子，刚刚沈家兄妹二人乘坐的那辆马车这会儿正停在那里。萧灿看着马车直皱眉，一想到一会儿还要遇见那个凶妹子就脑仁疼。 亭子旁边是一口水井，这会儿一个车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从井里往外提水。萧灿刚才虽然吃了个桃子，可还是口渴的要命，看到有水喝，急忙凑了过去，“大哥，给口水喝呗……” 作者有话要说：入v后，让我最高兴的是，可以不用每章想内容提要了……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车夫模样的男子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才笑眯眯的站起身：“呦，小兄弟腿脚还挺快的啊，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刚才自家两个小主子下车同这少年说话的时候他可听见了,能把大小姐气的半死还不挨打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啊，可累死我了！”萧灿抹了一把汗,腼腆地指了指车夫身后的水桶，“大哥能让我喝点儿水不？这天太热了……” “喝吧喝吧！”车夫说着便让到了一边。萧灿口渴得要命，也顾不得跟他多说客气话,匆匆朝车夫道了声谢，便一头扎在了水桶里。 车夫一看萧灿就那么撅着屁.股直接从水桶里喝水，乐了,“小兄弟，那边不是有舀子吗！” 萧灿抬头，这才发现井边还有个空桶，里面放着的可不就是水舀。 “呵呵，呵呵呵……”萧灿傻笑着抹了抹嘴，“没事儿，这么喝一样！” “汪！”小杂毛见萧灿喝完了，急的直蹦哒，萧灿见状，连忙从水桶里倒了点水在手心里，递到了它嘴边。小家伙渴急了，吧嗒吧嗒两口就给舔干净了，萧灿只好又用手盛水喂它，反复几次它才摇着尾巴不喝了。 车夫一直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俩，见萧灿喝完水，收拾收拾准备上山了，倒也没好意思再搭话。反倒是萧灿好像想起了什么，心思一动，从包袱里摸出来一个桃子走向车夫。 “大哥，谢谢你了，吃个桃子吧。”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兄弟真是太客气了。” 把桃子塞到车夫手里，萧灿佯装闲聊道：“大哥，您是沈家的车夫吧？”见车夫点头，又继续问：“沈公子和沈小姐到这香坛寺来干什么来了啊？要上香干嘛非跑这么远，城附近不是好几座寺庙呢吗？” 车夫咬了口桃子，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太清楚，我也是新来的，反正我家小主子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一趟，可能跟寺里的住持有什么交情吧。” 沈家兄妹和一空大师有交情？萧灿有些讶异，这又是什么诡异的巧合？ 又跟车夫闲扯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来，萧灿便提着东西带着狗，朝半山腰的香坛寺走去，打算见到老爷子以后跟他打听打听，沈家兄妹到底跟一空大师有什么交情他还真的挺好奇的。 就在萧灿沿着简陋的阶梯吭哧吭哧朝山上走的时候，香坛寺外，秦老爷子正手拿扫把凶神恶煞地堵在大门口，将沈家兄妹二人拦在门外。沈逸之同他说话他也不理，想绕开他进去，谁知他扫把一横，直接将寺门挡住了。 沈翠烟刚遇到萧灿的时候就呕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见这个老头牛哄哄的挡在门口不说，哥哥好言好语了半天，他还不闻不理，越看越生气，沈翠烟上前一步道：“臭老头，你再不躲开，可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哎呦喂！”老爷子扬眉看向沈翠烟，见小姑娘生的俊俏，却一脸的趾高气扬，终于忍不住开了腔，“你这黄毛丫头口气倒是不小，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准备怎么对我不客气……”说完，便将手中的扫把掉了个儿，做了个骑马蹲裆式，大有一副你敢上前，我就拿扫把呼你的意思。 “你！咳……死老头，你等着……”沈翠烟被脏兮兮的扫把冲了一鼻子灰，小脸瞬间涨红，东瞧瞧西看看，看架势是打算找件趁手的武器。 “翠烟！不许胡闹！”眼瞅着自家妹妹又要丢人现眼，沈逸之赶忙喝住她，随即又转头看向秦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淡定了，“老人家，你拦着我兄妹二人不让进寺，究竟是何意？” 秦老爷子眼上眼下的打量了沈逸之一番，起身揉了揉鼻子，“何意？不何意……只是一空那个老秃子说，不想见你们而已。” 闻言，沈逸之有些尴尬，难道这老人拦着他们兄妹，真的是一空大师授意？这、这又何必…… “哥哥！你让开！” 被沈翠烟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喝吓了一跳，沈逸之和老爷子同时朝沈翠烟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只见她不知从哪捡来个拳头大小的土坷垃，满眼的暴戾，“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沈翠烟话音未落，手中的土块儿却已朝秦老爷子身上砸去。 “住手！” “住手！” “我次奥！住手！” 三声厉喝几乎同时响起，可沈翠烟手中的土块还是朝老爷子飞了过去，亏得老爷子反应够快，连忙舞起手中的扫把挡了一下。啪，正中目标！土块顿时被弹的远远地飞起，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正往老爷子身边跑的那人头上，碎成了数块散落一地。 “哎呀……” 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秦老爷子定睛一看，顿时慌了神，赶忙丢下手中的扫把跑了过去，“小灿！怎么是你？！” “萧灿小兄弟……”沈逸之也急忙跟了过去，沈翠烟愣在原地，而一直躲在寺门里偷听的一空大师也连忙打开大门，从里面跑了出来。 秦老爷子心急火燎地拉开萧灿的手，“小灿，快、让爷爷看看……砸到哪了？伤着没有？” “呜……汪！汪汪汪！”小杂毛忽然恶狠狠地了两声，下一瞬便龇着牙冲向沈翠烟，一口咬住了她的裙裾拼命撕扯。沈翠烟吓的失声尖叫，正在给萧灿检查伤势的沈逸之回头一看，立马丢下萧灿跑回妹妹身边，捡起老爷子丢掉的扫帚挡在了她的身前。 小杂毛毫不畏惧，不管沈逸之什么吓唬，就是死不松口，沈逸之没了法子，又不敢真拿扫把打它，只好向萧灿求助：“萧灿小兄弟，麻烦、将爱宠唤回去……” 萧灿终于缓过点儿神来，捂着脑袋抬头一看，见沈翠烟裙子都快被小杂毛拽下来了，心里痛快无比，巴不得让小杂毛咬她几口，索性装作没听见，捂着脑袋继续哼哼。 一空大师见状，慌慌张张地朝萧灿施了一礼，“小施主，请勿要纵犬伤人……”一空大师话还没说完，秦老爷子就急了，“你个老秃驴，想撵他俩走的是你，护着他俩的又是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一空大师神情尴尬无比，可嘴上却不愿服软，“老衲并未要你动用武力……” “老秃子你还敢狡辩！是要讨打不成？！” “狗儿，回来吧！别咬她！”见再装死下去，俩老头非打起来不可，萧灿只好出了声。本来没指望它能听话，站起身正准备把它抱回来，谁知小杂毛叼着沈翠烟的裙裾回头看了看他，愣了一下，竟真的松了口，又冲沈家兄妹凶巴巴的叫了两声，屁颠屁颠地跑回了他身边。 看着对着他摇头尾巴晃的小杂毛，萧灿倍感欣慰，还真是听话，没白救它一命！ “灿儿，没伤到吧？”秦老爷子见萧灿站起来了，也顾不上跟一空大师斗嘴了，连忙又上前查看。萧灿摸了摸额头，还按了一下，强颜欢笑道：“好像是没伤到，就是有点儿疼……” 一旁的沈翠烟此时狼狈不堪，发髻微散头上的簪子歪歪扭扭的，翠绿纱裙还被咬了个破洞，而沈逸之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刚拿扫把吓唬小杂毛，结果冲了一脸的灰。 将扫把丢到一旁，沈逸之厉声呵斥妹妹：“翠烟！还不去给萧灿兄弟道歉？！还有那位老人家！” 沈翠烟不服，嗖地扭过脸瞪他，“凭什么道歉！我又不是想打他，再说了，就一土块！又不是石头！伤能伤到哪？！要怪也怪那个臭老头！” “烟丫头！不得对秦老施主无礼！”没等沈逸之说话，一空大师倒是急了，说来说去今天这事儿确实怪他。要不是他想躲着这两个总想劝他还俗的小辈儿，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秦？他、他也姓秦？”沈翠烟好像突然听见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一直在给萧灿揉脑袋的秦老爷子扭过脸，恶狠狠地瞪了沈翠烟一眼，“老子姓秦怎么啦？！碍着你个黄毛丫头的事儿了？” 秦老爷子不知道沈翠烟为什么那么惊讶，萧灿却是知道的，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偷偷乐了一下，“沈大小姐，您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秦大哥的恩呢吗？感情就是这么报的啊？” 沈翠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难道这老头真和秦大哥有什么关系？ 同时，沈逸之也是吃惊不小，连忙上前仔细询问：“萧灿小兄弟，你是说这位老人家是……” 未等沈逸之问出来，萧灿就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秦大哥的爷爷，亲爷爷！”说完，朝沈翠烟洋洋得意抬起了下巴，心话道：凶丫头，这下傻眼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秦老爷子所住的厢房里,萧灿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看着秦老爷子翻他带来的东西。 秦老爷子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感兴趣的东西，“哈！点心，老子最爱吃这个了！” 见老爷子高兴,萧灿也跟着高兴,“老爷子，这阵子在这还吃得惯吧？”秦老爷子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胡乱点点头，“凑合，就是好几天没沾荤腥,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不过你也别担心，昨个儿爷爷我带着清远去后山下了几个套子，说不准明儿就能有烤野兔吃了！” 萧灿嘴角一抽,“老爷子，你带着人家寺庙里的小沙弥去套兔子，一空大师知道吗？” 老爷子两口吃完糕点，又灌了口凉茶，才一抹嘴，道：“没事儿……我跟清远都说好了，他会保密的！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他偷吃供果的事儿给抖搂出去！” 好嘛，还是个有前科的……萧灿无语，甚至有点儿替一空大师担心了。 老爷子再住下去，会不会把他唯二的弟子给带成酒肉和尚啊？ 秦老爷子吃饱喝得了，再次关心起萧灿来，“来，让爷爷看看，这小脑袋瓜有没有被那个疯丫头给打坏……”说着，扒着萧灿的头看了个仔细，直到萧灿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是在检查伤势，还是在抓虱子了，老爷子才松开了手，“恩，没事儿。居然连个包都没有，可惜……” “可惜？”萧灿仰脸看向秦老爷子，下一瞬便知会了他的心意，嘿嘿一笑，奸诈道：“老爷子，要不我装一下？虽然没受外伤，但保不准受了内伤呢……” “啧，什么叫装啊！”老爷子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明明是真的受了内伤！非常非常严重的内伤！” “噗……”萧灿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他和老爷子才是同一路，这要是换了秦天佑，肯定又摆出一副臭脸说自己胡闹。“行了老爷子，不闹了。看在一空大师的面子上，咱爷俩就饶他们一回。” “凭啥！”萧灿不提一空大师还好，一提老爷子更来劲儿了，眼睛瞪的溜圆，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要不是那老秃子教唆，老子至于拿个破扫帚在大门口跟俩毛孩子较劲儿么？没叫他赔银子就不错了！放过老的，那两个小的可不能放过，今天不放下二两银子，他俩别想出这大门！” 听老爷子提起这个，萧灿才想起先前心中的疑惑，拉着老爷子坐到床榻上，压低声音问道：“老爷子，一空大师和沈家到底有什么交情啊？为啥要躲着那兄妹俩？” “不是交情，是亲戚！” “啊？”萧灿彻底惊呆了，这可是大八卦啊，“老爷子，你快给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亲戚？” 秦老爷子见萧灿这么想听，表情有点儿小得意，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给萧灿讲起了一空大师和沈家的关系。 原来，一空大师俗家姓常，本是跟老爷子同村一起长大的发小，一空大师上面还有个哥哥，叫常文星。差不多四十多年前，那时老爷子和一空大师刚及弱冠，乾丰城爆发了一场瘟疫，他们所住的梨花村自然也没能幸免。那一年村里死了不少人，秦老爷子的父母便是在那一场天灾中去世的。 而常家更惨，大瘟疫过后，竟只剩下了尚未成家的一空大师，和常文星回了娘家避难的妻子。 那时常文星的妻子已是身怀六甲，待那场瘟疫结束不久就产下了一女，取名为常官若。哥哥已经去世了，一空大师本不想再接嫂子回来了，谁知孩子才刚满月，一空大师的嫂子就抱着孩子回了梨花村，说是家人逼着她把孩子送人，让她另嫁，可她心里只有常文星一人，又舍不得孩子，所以就和家里人闹翻了。 没办法，一空大师只好留嫂嫂住了下来，从那之后他便四处奔波赚钱养活这母女俩，这一晃就是十来年。虽说开始村子里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可日子久了，一空大师的年纪也不小了，村里人看叔嫂二人还是依然如以前般相敬如宾，又开始烂好心上了。背后就有人劝一空大师，哥哥去世了那么多年，孩子又是他给养大的，耽误的他都三十多了还没娶上亲，干脆就把嫂子娶了算了。 说起来这事儿，就连秦老爷子那会儿都没少在中间撺掇，可一空大师是个死心眼儿，不仅没娶嫂子，还在常官若及笄之后一声不吭地剃度出家了！ 一空大师出家后，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年仅十六岁的常官若身上，好在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经人介绍到城里的绣房找了份差事。由于她生的俊俏，性格又好，一来二去便绣房的老东家看中了，替儿子做主把她娶回家做了儿媳妇。而一空大师的嫂子在那之后也被常官若接到了城里，不过据说好像没几年就得了什么重病去世了。 听到这，萧灿好像明白了，“这么说，常官若的那个老东家就是沈家？” 秦老爷子点点头，“恩，就是沈家。这俩小毛孩子，就是常官若给沈家生的两个娃娃。不过说来也怪可惜的，老秃子之前跟我聊起过，说那常丫头在几年前去世了。唉，小辈儿一个个的都不在了，我们这俩老东西倒是活的硬朗……真是天意弄人啊。” 听出老爷子语气里的伤感，再想到秦天佑早年逝去的双亲，萧灿有点儿过意不去。要不是他好奇瞎打听，老爷子也不会想起中年丧子的伤心事。 为了让逗老爷子开心，萧灿故作神秘地拽了拽秦老爷子，在他耳边悉悉索索地耳语了几句。 果然，老爷子听完就乐了，一拍大腿道：“老子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可那老秃子这么多年，就是死不承认啊！” 秦老爷子正打算好好和萧灿八一八一空大师遁入空门的原因，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空大师涨红着脸站在门口：“老不羞，你又在老衲背后乱说什么？！” “哎哎哎，你来的正好！”见老爷子打算跟一空大师对质，原本还坐在那傻乐的萧灿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地捂住了秦老爷子的嘴。这要是让一空大师知道他跟老爷子正编排他出家是因为他嫂子，还不得气死！ “一空大师，我们没说啥，老爷子只是在说您不肯承认棋艺不如他。是吧老爷子？”秦老爷子嘴被捂住，还想说什么，却见萧灿冲着他直挤眼睛，只好不高兴的点了下头。一空大师看着古灵精怪的一老一小，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可又不好戳穿他们，只得闷闷地哼了一声。 “一空大师，沈公子和沈小姐走了？”萧灿尴尬极了，企图转移话题， “老衲将他们打发走了！”一空大师没好气儿道，脸上的表情和往日里那副得道高僧的模样真是相去甚远。 一听俩人走了，秦老爷子急了，掰开萧灿的手气急败坏道：“老秃子！你这是包庇！那凶丫头伤了我家灿儿还没赔银子呢！你居然就把人放走了？！”说着，转身一把拉住了萧灿的手，“灿儿，跟爷爷走！咱爷俩追上去！” 见一空大师刚恢复正常的脸色又涨红了，萧灿更不好意思了，反手拽住秦老爷子，道：“老爷子，还是算了吧，看在一空大师的面子上……”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空大师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小施主大可不必卖老衲什么面子，翠烟那丫头伤人确实不对，他们兄妹二人刚才已经被老衲训斥过了，改日便会登门道歉！” 登门？还道歉？ 萧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一空大师你实在太不了解你外孙女了！她不揍我一顿我就得烧高香了好吗！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萧灿只能继续装乖巧，“一空大师您太客气了，沈公子之前已经帮了我和秦大哥不少忙了，哪好意思让他道什么歉啊……” “帮忙？”秦老爷子一头雾水，“灿儿，你和小佑子同他们兄妹俩还有什么交情？” “呃……”萧灿挠挠头，“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我和他们倒不是很熟，不过秦大哥跟他们已经认识挺多年的了……” “哦？此事老衲还真未曾听他们兄妹二人提及，小施主可否仔细说说？” 见一空大师也来了兴趣，萧灿只好把沈家兄妹二人和秦天佑之间那段过往简单的说了几句。 这下可好，一听自家孙儿救过沈翠烟，秦老爷子底气瞬间爆涨，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把揪住了一空大师的胡子，“老秃子！听见没，我家小佑子当年在凶徒的手下救了你外孙女一命！说吧，这账该怎么算？！” “老爷子，你冷静点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秦大哥说了，只是教训了一下他平时就看不惯的纨绔子弟，救沈小姐只是随手而已。”萧灿赶忙上前把一空大师从老爷子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臭小子！你傻啦？！”秦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地教训起萧灿来。 “老爷子你听我说……”萧灿连忙把秦老爷子拉到一边，好声好气地安抚。 俩人嘀嘀咕咕的在一边说着话，一空大师却走了神，半晌，突然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万发缘生，皆系缘分！”见二人看过来，一空大师兴奋道：“老不羞，老衲本已不愿过问凡间俗世，奈何这两个孩子缘分匪浅。你看，不如将烟儿许配与天佑可好？” 秦老爷子直接愣住，萧灿更是傻眼。 大师，你一个出家人在这给别人说媒拉纤，你家佛主知道吗？ 偏头一看老爷子还真考虑上了，萧灿突然就慌了，“一空大师，这不好吧……人家是千金大小姐，我秦大哥哪娶得起啊，老爷子你说对不对？”说着，萧灿使劲拽了拽秦老爷子。 一空大师生怕秦老爷子有所顾虑，连忙前一步，保证道：“老东西，你若没有异议，老衲愿亲自下山去沈家促成此事！” 被一空大师亢奋的情绪吓到，萧灿心里说不出的焦急，见秦老爷子还在那愣着，只好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老爷子，你倒是说话啊……”说不行！说不行！ “嘶……”秦老爷子终于回过了神，看了看一空大师，又看了看萧灿，后知后觉道：“这事儿恐怕是不行……” 噢耶！萧灿的心里小雀跃了一下，果然是我家老爷子，太给力了！ 他高兴，一空大师却不开心了，不甘心地看着秦老爷子，“有何不可？两个娃娃年纪相当，相貌也相配，只要我开口，此事定是能成事……” 秦老爷子咂巴咂巴嘴，深深的看了萧灿一眼，突然说出了一句让萧灿和一空大师都差点厥过去的话——“我家佑儿，他不喜女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神马的，不撒不热闹……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_^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一空大师在向秦老爷子确定他所说的是不是事实的时候,萧灿愣在那；一空大师不死心地问秦老爷子,能不能先让两个孩子先试着相处一下再说的时候，萧灿依然愣在那；直到一空大师气呼呼地走掉了,萧灿还是愣在那。 不喜女子……秦大哥不喜欢女人？ 扯呢吧？！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是秦老爷子随口胡编的！ 萧灿终于回过神,紧张地拽住了秦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你刚才是说着玩的对不对？你是因为不喜欢那个凶丫头才故意这么说,好让一空大师死心,对不对？” 秦老爷子眨眨眼,一脸茫然,“我没事儿说这瞎话干嘛？是小佑子亲口说不想娶媳妇,不喜女子的啊。他没告诉你啊？” 秦老爷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萧灿的表情再次定格。 依稀间，他仿佛看到秦天佑揽着一个娘娘腔，冲自己微微一笑，道：“萧灿，叫嫂子。” 我了个大擦！ 被自己脑补出的情景雷的外焦里嫩，萧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难怪昨天问他为什么到了年纪了还不成亲，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呢！弄半天是自己没问到点子上啊！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 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萧灿再次握紧了秦老爷子的手，满脸焦急，“老爷子，您听我说，这事儿可不能由着秦大哥胡来啊！”秦老爷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试探道：“为啥？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再说了，我们爷孙俩早就说好了，只要他能找个伴儿，是男是女都行啊。” 咔嚓……萧灿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儿突然间就断掉了。 是啊，怎么忘了这茬，在这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很普通的事儿啊。自己不愿接受，总不能逼着别人和他一样吧？可是……一想到那倔木头将来会跟别的男人好上，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呐？！ 萧灿这边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回过滋味来的秦老爷子却在心里骂他那不争气的孙子：混蛋小子，老子地方都给腾出来了，这么多天过去，居然一丁点儿的进展都没有！你对得起你爷爷我吗？！不行，看来还得老子亲自动手再推上一把。 想到这，秦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咳，小灿啊……小灿？小灿！”秦老爷子叫了好几声，才把丢了魂儿似得萧灿叫醒，见他看过来了，才继续道：“爷爷想跟你商量点儿事。” “嗯，老爷子您说，我听着呢。”萧灿随口应了声，他这会儿脑袋乱糟糟的，跟一团豆腐渣似得，根本没去想秦老爷子想说啥。 秦老爷子酝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看着萧灿，极其认真道：“小灿啊，实话跟你说，其实爷爷也挺想抱重孙子的！只是那臭小子太倔，我怎么说都说不通，要不你试着帮爷爷劝劝他？我看他好像挺听你的话的……”说着，秦老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萧灿。 萧灿嘴角抽了一下，恹恹道：“我倒是也想劝来着，可总不能拿刀逼着秦大哥去喜欢女人吧。” “这……你让爷爷仔细想想。”秦老爷子故作为难的‘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要不就这么办，咱们就听那老秃子的！你帮着牵牵线儿，让佑儿和那个凶丫头相处看看！反正也没什么坏处，我看那丫头长的还不错，万一小佑子跟她处着处着，就发现了女人的好，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啊？老爷子您疯了吧？！”萧灿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老爷子，“您这不是把秦大哥往火坑里推呢吗？那丫头有多彪悍您没看到怎么着？再说了，她哪长的还不错了？就她那张肉嘟嘟的包子脸，跟秦大哥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好吗！” 嘿嘿，傻小子，慌了吧？秦老爷子心中窃喜，强忍笑意继续演戏。扭过脸重重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唉，其实爷爷想这么做也是想给老秃子留点面子，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如今爷爷又借住在人家寺院里，他一个出家人都拉下老脸说想与我结成亲家了，我这一下把话说的太死……好像不大妥当。小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爷子您什么时候变的懂得人情世故、通情达理了？萧灿只觉无语。可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怎么反驳老爷子，只好拿秦天佑当挡箭牌，“老爷子，秦大哥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他哪可能听我的话啊！您、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吧。” 秦老爷子早就料到萧灿会这么说，自然也想到了该怎么应对，只见他愁眉苦脸地琢磨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哎呀，你说咱俩怎么这么笨呐！干嘛非盯着凶丫头不放，不是还有那臭小子呢吗？” “哪个臭小子？”萧灿一下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啧，就刚才那个啊！穿白衣的那个！”秦老爷子心急地提醒道。 萧灿瞪大眼睛看着情绪亢奋的秦老爷子，根本没发觉到自己的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歪成了九十度：“……啥？” 秦老爷子完全不顾萧灿有多惊诧，只管自说自话，“唉，反正老秃子说他能搞定，妹妹不行，咱就换哥哥嘛！就这么说定了！老子这就去找他商量一下！”秦老爷子说完，用力地拍了拍萧灿的肩膀，风风火火地跑去找一空大师去了。 好像看到一片树叶打着旋儿悠悠的从眼前飘落，虽然无风，但萧灿还是彻底凌乱了。 这算是他嘴欠惹下的祸吧？要不是刚才他跟老爷子说什么不能由着秦大哥胡来，哪会惹出这么多事儿啊？！想到这，萧灿用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让你多话，这下完了吧！” ※※※ 修书院中，一声放工的钟声敲响，秦天佑揉了揉发胀的额头，看着桌上那摞抄好的书稿，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天脑袋里一直乱糟糟的，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昨晚和萧灿之间的‘亲密之举’，加上好像真的受了凉不住的打喷嚏，这一天抄的书连往日的一半都不及。好在今天接到了那笔‘私活’能补上今天的收益。想起那三两银子，秦天佑这才稍感安心。 收好纸笔，拿着抄好的书稿去账房那做了结算，又将郑掌事给他的送来的上好宣纸和那几本诗经带上，秦天佑便离开了修书院。 出了大门，秦天佑正打算去面铺取回驴车回家去，突然被人叫住了。听到身后那一声朝气蓬勃的‘秦兄，等等在下’，秦天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完了，又被抓住了…… 喊他的人正是热心过剩的荆玉书。 荆玉书晌午休息的时候就去找过秦天佑，还带着几个包子。说是赵文哲知道面馆今天不会开张，特地给他备下的，也带了秦天佑的份儿。虽然知道他是好心，可昨天赵文哲闹的那一出让秦天佑实在不敢再过多与他接触了，只好推脱自己不太舒服，没胃口，拒绝了他的好意。 让秦天佑想不到的是，一听他说不舒服，荆玉书立马撂下包子，非要拉着他去看郎中。没办法，秦天佑只好随口答应他下了工就去，即便是这样，荆玉书一下午还是往他那跑了好几趟，一会儿给送杯热茶，一会儿又过来问问有没有好些了。 若不是荆玉书总是时不时地在他面前夸赵文哲这好那好的，秦天佑还真要怀疑他是对自己另有意图了。秦天佑一愣神儿的功夫，荆玉书已经一溜小跑追了上来，只见他喘着粗气责怪道：“秦兄，为何走的这么急？不是说好要去医馆的吗？！走，在下陪你去……” 秦天佑哭笑不得地看着荆玉书，实在是拿这人没办法，只好拿赵文哲说话，“还是不必麻烦荆兄相陪了，我自己去就好……您还是赶快回家吧，免得赵兄等的心急。” 一听秦天佑提起了心上人，荆玉书有些犹豫了，随口嘀咕了一句：“一天没见了，确实挺想他，也不知他今日有没有好好背书……” 如果是放在以往，秦天佑要是听见荆玉书这么说，肯定又要觉得别扭了。可今天他却突然对荆玉书又敬佩，又羡慕。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秦天佑微微叹了口气，“即使如此，荆兄就快回吧。”说完，朝荆玉书施了一礼，心事重重地朝面铺走去。 早上进城的时候，他已经看过柳素心了，也问了薰儿的情况。所以这次见到柳素心后，也就没再多话，匆匆与她道了别，便取了寄放在面铺的驴车就离开了。 回家途中，秦天佑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萧灿是否会接受他，今天都必须把话同他讲清楚。 决定是决定了，可到底怎么把话说出口，成了大难题。 于是，这一路秦天佑眉头紧锁绞尽了脑汁，想好一番说辞，推翻；再想，再推翻，直到毛驴到了家门口自己停下来了，他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 小毛驴见主人都到家了还不下车开门，不满意地叫了两声，秦天佑回过神，这才发现，家里居然大门紧锁。转念一想便猜出萧灿是没听他的话去了香坛寺，秦天佑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萧灿不在也好，给了他更多时间考虑。 将驴车赶进院子，秦天佑就去了秦老爷子的屋子，一开门，一张白纸掉了下来。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秦大哥，我去香坛寺了，要是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麻烦去接我一下。小灿留。”看到署名，秦天佑嘴角一抽，那个灿字竟被萧灿写分了家，成了“火山”。看来以后要抽时间好好教教他，怎么连名字都写不清楚……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天佑将刚打开的门重新锁好，赶着驴车去了香坛寺。 秦天佑到香坛寺的时候，萧灿正一个人趴在老爷子的床榻上装死。 秦老爷子之前回来了一趟，说一空大师不在寺里，可能是去了后山。本来萧灿打算跟老爷子一起去找一空大师，可却被老爷子拦住了，非让他等在这里。 在老爷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萧灿一直在胡思乱想，甚至脑内了一下秦天佑和沈逸之站在一起的样子。俩人身高差不离儿，相貌也不相上下，早年还有过同窗之缘，好像还真的挺合适的…… 呸！合不合适关你鸟事！ 萧灿毫无来由地生起了闷气，在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爱撺掇就让俩老头自己撺掇去，他萧灿绝对不做什么说媒拉纤的爱情小天使！ “呜……汪！汪！” 萧灿躺床上正郁闷着呢，守在门外的小狗突然叫了起来，听见一阵脚步声停在了门口，萧灿看都没看，忽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念叨，一会儿不管老爷子怎么说，一定不能答应！ “……哪来的小狗？” 萧灿猛地睁开眼，一翻身下了床榻，因为门口说话的人并不是秦老爷子，而是秦天佑。 “秦、秦大哥，你怎么来了！” 秦天佑站在门口，看萧灿一脸惊慌，愣了一下，“不是你留下字条，要我来接你的吗？” 萧灿傻眼：次奥，居然忘了这茬了！ 就在这当口，秦老爷子和一空大师从寺门口走了进来，秦老爷子一见秦天佑，喜上眉梢：“哎？小佑子你来啦？接小灿？” 秦天佑转身，正要迎上去，却被萧灿一把拽住了。 萧灿装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啊，这时辰好像不早了，秦大哥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秦天佑愣住，“不急这一会儿吧？我同老爷子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没等萧灿回答，秦老爷子那边抢了话，“对对对，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吧！”说完，朝萧灿挤了下眼睛，又转头拍了拍一空大师的肩膀，“我和老秃子还有事儿要详细商讨一下，就不留你们了！” 听了这话，萧灿赶紧看向一空大师，见他笑盈盈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俩人谈妥了？！ 见萧灿突然就不说话了，秦天佑犹豫了一下，天色确实不早了，再不走一会儿就要天黑了。 想到这，秦天佑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爷子，我改日再来看您，一空大师，我们走了。”说完，竟主动牵住了萧灿的手，有些尴尬道：“……我们走吧。” 萧灿慌乱中也没注意到秦天佑的反常之举，蒙头蒙脑地应了一声由着秦天佑拉着走了，原本一直蹲在俩人身后的小狗见萧灿走了，站起身摇摇尾巴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萧灿紧张兮兮地扭头看向秦老爷子，却见他用唇语向他做了个口型：搞定啦！ 不是吧？！萧灿再次凌乱了，怎么会这么容易？！难道沈逸之那货也是个喜欢男人的？？ 秦老爷子朝萧灿喜滋滋地挤了挤眼睛，直到萧灿呆若木鸡地被秦天佑牵着手拖了出去，才畅快地笑出声来，他这孙子也不是一窍不通嘛。他这一笑倒是把一空大师笑的不乐意了，“老不羞，你还好意思笑，若你早些言明那俩孩子的关系，老衲今天至于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吗？！” 秦老爷子笑着斜了一空大师一眼，揶揄道：“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不是你一直说不愿再理会凡尘俗事的吗？谁知道你今天抽的哪门子疯……” “你！”一空大师恼羞成怒。 秦老子扬眉，“我什么我？！老子说的不对？不服来战啊！” “看招！” “呦呵，你个老秃子，居然学会偷袭了！”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好想让俩人感情进展的快一点儿，都恨不得直接把俩人扒光丢一个被窝里去…… 氮素，又怕感情发展的太快，不合情理，纠结死了。 后面尽量大长章走起，争取赶紧把这一段写过去。加油！奋起！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萧灿和秦天佑俩人各怀心事,沿着阶梯一路朝山下走去。 秦天佑牵着萧灿的手，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却紧张的要命，一边走,一边忐忑不安地等着萧灿做出反应,这是他在来的路上所作的决定,既然想不出该如何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不如直接用行动表明。 让秦天佑觉得出乎意料的是，下山的路都走了一半儿了,萧灿只顾埋着头跟他朝前走，别说什么反应了，连话都没说一句。秦天佑有些心急,用余光瞄了萧灿一眼又一眼，可是天色渐晚，暮色昏暗，萧灿又是低着头，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秦天佑心中郁结无比，第一次有种挥出一拳，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怎么想也摸不准萧灿到底是什么意思。秦天佑忍了又忍，终于耐心告罄，微微用力捏了捏萧灿的手，面红耳赤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萧灿这会儿正在心里合计着，要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秦天佑，事先给他打个预防针。听他这么问，身子一僵，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安静？没、没有啊，这不是急着下山呢吗……”正说着，萧灿心中徒然一惊，随即僵着脖子看向俩人握在一起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 萧灿一阵心悸，若放在以往，俩人牵个手什么的，他或许可以不会去在意，关键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秦天佑是喜欢男人的啊。和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手拉手，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察觉到萧灿想要把手抽出去，秦天佑心猛地往下一沉，垂眸咬唇，用力握住了萧灿的手。 拽了半天拽不出来，萧灿心慌意乱地停住脚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拉着他的那只手突然松了劲儿，萧灿愣了一下，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点儿心虚。 犹豫不决地把手抽了出来，萧灿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欲盖弥彰地胡言乱语起来：“使这么大劲儿是想跟我比力气？算你赢了！”说完，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朝山下走去。 萧灿走了，秦天佑却眼帘低垂站在原地，手控制不住地攥紧，再攥紧。 明明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当真正接受结果时心怎么还是那么疼。 已经走出好远的萧灿看秦天佑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去。 夜色渐晚渐迷离，显得台阶上那道身影愈发孤寂。 萧灿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依稀间，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低头想了好一会儿，萧灿才深吸了一口气，扯着嗓子朝秦天佑喊了句：“秦大哥你倒是快点儿走啊，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 “汪！”一道小小的身影连蹿带跳地从阶梯旁的草丛中钻出来，萧灿这才想起，竟然差点忘了这个小东西。“算你聪明，还知道跟上来……秦大哥，你快下来，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萧灿无异于往常的语气将沉溺于痛苦之中的秦天佑惊醒，茫然地抬起头。 萧灿扯出一个笑脸，抱着小狗朝秦天佑走去。当他走到秦天佑的身旁时，呼吸明显慢了一拍，“秦大哥你看，这是我今天捡来的小狗，我想把它带回家养着，你看行不行？” 秦天佑堂皇不已，萧灿却紧张的不敢去看秦天佑的表情，只是胡乱把小狗塞到了他的怀里，“你不说话我可当你答应了，快给它取个名字吧。” 给小狗取名字？ 秦天佑怔怔地抱着小狗，看看萧灿，又看了看小狗，萧灿到底怎么想的他实在搞不清。刚才那般明明就是在拒绝，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是自己表达的还不够清楚？ 不对啊，若他没明白自己的心意，现在的眼神闪躲又为那般？ 莫非直接牵他手，太过直白，他一时接受不来？ 书中有云，凡事不能急于求成，否则欲速则不达，这个凡事，也包括感情吧？ 感觉似乎摸到了些门道，秦天佑眼睛亮了一下。 是了，一心只顾急着表明心意，连考虑的机会都没留给人家，可即便如此萧灿也没有选择离开，现在还主动过来求和，明明就是留了机会给他啊！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只要他不讨厌自己，总有一天会接受这份心意的吧？ 秦天佑看着小狗半天不说话，萧灿张了几次嘴，才嗫喏出声：“秦大哥，你倒是说话啊……” 秦天佑回过神，深深地看了萧灿一眼，“……你要我帮它取名字？” 萧灿眼睛一亮，对着秦天佑猛点头，“对，既然要养着，总得有个名字啊！” 秦天佑摸了摸小狗的脑袋，仔细想了下，“就叫它二狗吧。” 听秦天佑的语气恢复了正常，萧灿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下意识地讨好道：“行，二狗就二狗，挺好听的。”说完，笑盈盈地把小狗从秦天佑的怀里抱了回来，“二狗，二狗……”叫了几声，萧灿突然感觉有哪不对劲儿，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秦天佑，“秦大哥，李大哥不就叫二狗吗？咱们这么给小狗取名，不太好吧？” 秦天佑愣了一下，平时只听萧灿叫那登徒子李大哥，还真不知道二狗是他的本名。 看了小狗一眼，秦天佑极不自然道：“许他叫这个名字，就不许别人叫了？”话是这么说了，可一想到刚才萧灿‘二狗，二狗’叫的那个亲热劲儿，心里又说不出的别扭，“……还是你自己重新想一个吧。”觉得自己出尔反尔的太尴尬了，秦天佑脸一红，抬脚朝山下走去。 见秦天佑又像以前那般犯起了别扭，萧灿长吁一口气，看着秦天佑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 看到秦天佑回头看他，连忙整理好表情，屁颠儿屁颠儿地追上去，好声好气地商量道：“秦大哥，要不咱们就叫它小黄吧？叫小黑也行……” 秦天佑嘴角一抽，忍不住提醒道：“……明明是个杂毛。” 萧灿想了想，再次提议：“……那就叫旺财，喜庆！” “随你。” “汪！”这次换小狗不乐意了，这名字实在太土气。 “哎，你别咬我手啊，不好咱再换就是……让我好好想想……叫桔子，怎么样？！” 这次一人一狗都没反对，萧灿心里很得意，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到底是从哪来的灵感，要是说出来，秦天佑肯定又得生气。 于是，萧灿怀里抱着小桔子，跟着小柚子，‘开开心心’的来到了山脚下。 萧灿抱着桔子爬上板车，冲秦天佑弯弯眉眼，笑的没心没肺，“秦大哥，今天可把我累死了，我睡会儿行吗？” 秦天佑点点头，难掩眼里的笑意，“睡吧，到家叫你。” “嗯，那我睡了，你看着点桔子，别在让它跳下去了。”萧灿说完便枕着胳膊侧卧在板车上，闭上了眼睛。 夜幕渐临，四周的景色逐渐暗淡，几乎快要看不清了，秦天佑点亮车上常备的灯笼，赶着驴车在回家的路上缓缓而行，一路上，时不时地看看萧灿熟睡的背影，秦天佑心里说不出的安宁。 然而萧灿虽是闭着眼睛，事实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说是想睡觉，只是因为他觉得他需要时间冷静。 一直以来，萧灿都不敢正视他对秦天佑的那种奇怪感情，可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和他不由自主的做出那些反应，让他不得不正经起来，认认真真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种感觉算是喜欢吗？ 怕他生气，怕他伤心，见他开心就会跟着开心，见他不开心，就想哄他开心。即便已经知道了他是喜欢男人的，被他牵着手只觉得吃惊，而不是恶心。 就算这些可以强掰成兄弟情，那一靠近他就会心跳不止，在一起的时候会感觉很温暖很安全，这些呢？也是兄弟情？ 如果真的是兄弟情，不是不该阻碍他同别人发展感情吗？应该顺老爷子的意帮他促成和沈逸之的好事才对啊，可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感觉除了糟心，还是糟心。 这一路，萧灿反反复复想了好多，心情从纠结，到震惊，最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无药可救了，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一旦承认了这个事实，萧灿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甚至还觉得之前所有的烦恼都特别可笑。 喜欢男人怎么了？又不犯法，而且在这里又不用担心他人笑话，为啥还要自己跟自己较劲儿啊？而且……那家伙好像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想起秦天佑在这段时间对他的种种关心，还有偶尔闹的那些小别扭，现在好像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说不定是他先动的心呢！ 萧灿心里有些得意，偷偷睁开眼，忘着秦天佑的背影，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熬过了这一阶段，后面会甜蜜模式开启，主线也可以继续了。 这一章3000字，蠢作者已经整整憋了三天了，存稿已经告罄，后面要裸奔走起了。 所以，依然觉得感情发展太突兀的读者，看在蠢作者情商欠缺的份儿上，就忍耐一下，凑合看着吧，我真的尽力了。 ps：其实蠢作者现在真的特别特别的想爆粗口……去你妹的感情戏！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多日来积郁在心中的疙瘩终于解开了，向来自愈能力特别强的萧灿立刻满血复活,恢复了乐天的性子。偷偷瞄着秦天佑的背影,暗自腹诽，这家伙平时装的一本正经的，弄半天就是个闷.骚.男！要不是小爷我眼明心亮地看清了事实,丫是不是要一辈子跟我做兄弟啊？得，人家不说，咱就装不知道,憋死他算了！ 打定主意，萧灿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又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本来趴在他身边的桔子见他起来了,站起身冲他摇了摇尾巴,又哼唧哼唧的叫了两声。 萧灿嘿嘿一笑,把桔子抱到了怀里揉了揉它的脑袋，见秦天佑回头看他，嘴一咧，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秦大哥，怎么还没到家啊？我和桔子都要饿死了……欸，小桔子你别舔我啊……” 秦天佑看了一眼正在吧嗒吧嗒舔萧灿下巴的小狗，脸瞬间就黑了，“……快到了。”顿了一下，忍不住道：“你快把它放下，脏死了！” 萧灿被桔子舔的发痒，笑得正开心，听秦天佑这么说，扬了扬眉毛无所谓道：“没事儿，回头给它洗个澡就干净了！”说着把桔子仰脸放在了腿上，给它抓起肚子来。 秦天佑见萧灿把狗放下了，心里舒服了一点，转头继续赶车去了。谁知他才一扭头，就听萧灿惊诧道：“呀，才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个男孩子！不行、不行，以后可不能让它乱舔了，男男授受不亲啊……”最后一句，萧灿故意说的意味深长，说完动作夸张地把桔子放到一边了。 秦天佑心里一阵狂跳，脸唰地变了颜色。 他这么说是在警告自己吗？之前不是——难道又会错意了？！ 看着秦天佑僵直的后背，萧灿暗自得意，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相处了这么久都不把性.取.向说明白，害的老子每次有心动的感觉，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猥.琐男似的。还有那次搓背事件，现在想起来，自己竟然早都被他看光了！丢死人了好吗！ 一想起那件事，萧灿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心里愈发觉得秦天佑不地道。要是他早些说清楚，说不定自己还能防备着点儿，哪至于踏上这条弯路一去不回头啊！ 想到这，萧灿又羞又恼，拿过秦天佑放在车上的水袋就是一通猛灌。 ……对！错都在他！是他把自己掰弯的！ 秦天佑哪知道萧灿心里在想什么，萧灿一句男男授受不亲，把他打击的又开始自我怀疑脑补上了。说来说去，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啊？老爷子之前不是说他知道吗？既然知道，那上次喝酒他和自己聊终身大事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自己会为了传宗接代而娶妻成家？那他呢？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什么都可以给他，但不可能给他一个孩子啊，万一他是喜欢孩子的……在这里，喜欢男人却为了要孩子而选择和女人在一起可不算什么稀罕事…… 不行，这问题必须先问清楚才是！ “萧灿，你喜欢孩子吗？”秦天佑抽冷子问了一句。 “噗……”正在喝水的萧灿一口水喷在了秦天佑的脸上，孩子？大哥，咱们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早了点儿？！ 看着被喷了一脸水的秦天佑闭着眼睛咬着牙，水珠从眉毛睫毛上往下直滴答，萧灿慌了，也忘生气了，连忙挪过去用袖子帮他擦脸，“对、对不起啊秦大哥，我不是故意的……”谁知，没等他说完，手腕就被秦天佑给攥住了。 秦天佑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可眼神却是无比的急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萧灿猛眨眼，俩人离得太近，他的呼吸又开始不顺畅了，“呃……这个、这个，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要不用我哄着，看着倒是觉得挺可爱的。”虽然只是随口回答，但他说的倒是实话，薰儿平时哭闹起来是什么样子，他可是见的多了。 听他说完，秦天佑陷入了深思，萧灿的注意力却挪到了秦天佑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上。 欸？这还上瘾了怎么着？老子就算真弯了、真喜欢你，你也不能老这么欺负人啊！真当老子是你小媳妇儿了？就算弯了，咱也是个爷们儿！纯纯的！ 心里一阵不舒坦，萧灿跟秦天佑较起了劲儿，用力扭着手腕，想把手抽出来。 萧灿挣扎了半天，秦天佑才回过神来，脸一红，连忙把手松开。 生怕秦天佑不多想似的，萧灿讪讪地嘀咕起来：“秦大哥，我发现你最近怎么变化这么大啊？没事儿老抓我手干啥？这要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俩有什么别的关系呢！”成功地把秦天佑逗的更慌了，萧灿翘起了尾巴，“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俩大老爷们拉拉扯扯的，多难看！” 可是说完，看到秦天佑脸上的水没擦干净，却又一个没忍住上前用袖子给擦了两下。 “对、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话没说完，秦天佑就感觉鼻子发痒，连忙侧身掩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萧灿这才注意到，秦天佑今天的嗓子好像有点儿哑，哎呀，难不成真被荆玉书说中，被井水激着了？想到这，萧灿不由得担心起来：“秦大哥你没事儿吧？是不是着凉了？”说着，抬手去摸了摸秦天佑的额头。 秦天佑被萧灿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态度搞的有点儿懵，他……到底想干嘛？ 虽然搞不懂萧灿到底怎么想的，但他感觉似乎摸到了让萧灿主动靠近自己的方法。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秦天佑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无碍，就是头有点疼，回去睡上一夜就好了。” 果然不出秦天佑所料，萧灿一下就慌了，“头疼？疼的厉害吗？……行了行了，你过来坐，我来赶车。”说着，就要去抢秦天佑手中的鞭子。 还真有用！ 秦天佑心里喜不自禁，可脸上却未敢露出半分，半真半假地咳了两声，哑声道：“咳，不用了，马上都到家了，你快坐好吧。咳咳咳……” 见秦天佑咳的更厉害了，萧灿眼神闪烁，心里一阵懊恼，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眼看着快到家了，萧灿拽了拽秦天佑的胳膊，“秦大哥，别直接回家，先去齐大夫家一趟。” 秦天佑：“不必了，还是快些回家吧，你刚不是还说肚子饿了吗？咳咳咳……”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这么多话啊……”萧灿凶巴巴地瞪了秦天佑一眼，随即又觉得不该对一个‘病人’发脾气，尴尬地撇撇嘴，“我这会儿不饿了，先去看病！” 拿萧灿没办法，秦天佑只好赶着驴车去齐大夫家开了点儿治风寒的药，一是怕漏出马脚被萧灿看出来他的小心思，二来他身子确实是不太舒服。 这一折腾，等俩人到家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 萧灿一到家就慌慌张张地忙活开了，又是生火熬粥，又是给秦天佑熬药。秦天佑心里过意不去想帮忙，却被萧灿凶巴巴地撵回了屋里，没办法，秦天佑只好拿出白天从书院带回来的那几本诗经、宣纸，挑亮油灯坐在窗前抄起书来。 秦天佑一边抄书，一边想着萧灿刚才紧张炸毛的样子，嘴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看来他并非对自己完全无意，只是现在同他谈什么天长地久为时尚早，还是慢慢等他接受吧。即便是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像现在这般，也是极好的…… “欸，你这人，怎么又抄上书了，赚钱不要命了怎么着？”萧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进屋子，一看秦天佑没听他的话好好歇着，又生气又心疼。 “咳……”秦天佑放下笔，握拳掩住嘴巴轻咳了一声。 实际上秦天佑是为了掩住笑意，可萧灿一听他又咳嗽上了，火气立马去了一半儿。把粥放在了桌子上，讪讪道：“我去炒两个鸡蛋，你饿了就先吃点儿粥，药一会儿就好。”说完一扭身又去了厨房，一边走一边想，跟一个病人计较，没意思！来日方长，等他病好了，慢慢收拾他！ 吃饭的时候，俩人表面看似和往常无异，可屋里的气氛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萧灿佯装随意问道：“秦大哥，你今天去面铺了吗？” “去过了，薰儿已无大碍，但老板娘说想多歇几天再开张。” “嗯，让她多歇几天也好，我明早先去把早点摊支上，不然要少赚好几天银子呢。” 一听萧灿提起了银子，秦天佑眼里的笑意退了下去，默默吃着饭，却心里暗自做了个决定，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努力赚钱，尽量不让萧灿为银子忧心。而秦天佑想不到的是，萧灿刚刚看到他病了还不忘抄书赚银子，心里早已做了同样的决定。 怕第二天早上起不来，萧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一抹嘴，“好了，我吃完了，秦大哥你慢慢吃，吃完记得把药喝了，我先睡觉去了！” 秦天佑夹菜的手一顿，点了点头，“嗯，去吧。” 话是这么说了，可见萧灿真的转身要走，秦天佑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唬得萧灿给他拍了半天背顺气儿，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ノд。)裸奔伤不起啊……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给秦天佑顺了半天气儿的萧灿来到院子里,正打算打点儿水洗洗睡，谁知才到井边,就看到从一旁扑过来一个黑影，低头一看是小桔子,这才想起这个小东西还没吃东西。 萧灿带着小桔子去了厨房,却看到秦天佑端着药碗站在厨房里,“我给桔子找点儿东西吃。”萧灿随口解释道，说完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坛子来。昨天肉买的挺多，他怕吃不完坏掉,就给煮熟放在坛子里了。 以为萧灿要拿肉喂狗，秦天佑赶忙伸手拽住了他,惊诧道：“给它吃这个？” 看秦天佑那副紧张的样子,萧灿心觉好笑,忍不住揶揄道：“怎么，心疼啊？” “没、没有。”怕萧灿觉得自己小气，虽然觉得有些浪费，秦天佑还是放开了萧灿。 萧灿撇撇嘴安慰道：“放心吧，我就放一点儿而已，今天太晚了，以后用玉米糊拌菜汤喂它就行。”说完找了个空碗，把俩人吃剩的粥从锅里舀了出来，切下一小块儿肉剁碎拌在了粥里端给了桔子。桔子闻见肉味儿，急得上蹿下跳，没等萧灿把碗放下，就一头扎在了碗里。 见萧灿满眼宠溺地蹲在那看桔子吃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秦天佑心里酸溜溜的，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他把药碗凑的嘴边喝了一口，随即夸张地皱起了眉头，“咳……好苦……” 这下果然成功的吸引了萧灿的注意力。 看秦天佑一脸的痛苦，萧灿倍感同情，刚才把药熬好的时候他好奇尝了一口，那味道确实是够恶心，“不都说良药苦口吗，秦大哥你就忍一忍赶紧喝了，我给你冲点儿糖水。”萧灿说完便又忙活开了。 秦天佑心中窃喜，这招还真是百试百灵。 “汪！” 秦天佑正美着呢，小桔子突然凶巴巴地叫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一看那小东西居然不好好吃它的食，竟呲牙管起闲事儿来了。眉梢一挑，秦天佑恨恨地瞪着了小桔子一眼，端起药碗咕咚咕咚把药喝了个干净，喝完放下药碗继续瞪小桔子。 一人一狗对视良久，最终小桔子败下阵来，嘤嘤嘤地哼唧了几声，乖乖吃食去了。 萧灿冲好糖水一回头，看见秦天佑正对着小桔子冷笑，满脸狐疑道：“秦大哥你干嘛呢？” “啊？没、没干什么，你快去睡吧。”秦天佑生怕萧灿看出他在同一个狗儿争风吃醋，尴尬的端起糖水一饮而尽，喝完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等着小桔子吃饱喝得了，萧灿抱着它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找了件旧衣服铺在角落里给小桔子做了个简易的窝，就到院子里打水洗脸去了。谁知道等他洗好回来一看，小家伙竟然把衣服拖到了门外，这会儿窝在门边睡的正安逸。想到它在原来的主人家应该一直都是睡在院子里，可能不习惯在屋里睡，萧灿也就由着它了。 萧灿回了房间，褪去衣服躺在床上，本来他还以为自己今天一下子接受了那么多信息，肯定会失眠的，谁知道脑袋才一挨到枕头上就犯起了迷糊，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第二天一大早，竟破天荒地没用秦天佑叫就自己醒了过来。 爬起来打开窗户瞅瞅外面，见天刚放亮时间还早，便又趴回床上犯起了懒。 他想犯懒，睡在他门外的那位可是着急了，听见屋里有动静，哼唧哼唧的挠起门来。 “嘘，老实点！”门外传来秦天佑明显压低的声音。 “汪！” “你！！”秦天佑微恼，“不许叫了！” “汪汪汪！” 萧灿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爬起来把窗户打开，趴在窗沿上冲站在院子里的秦天佑嘿嘿嘿一通傻笑，“秦大哥你精神还真好，一大清早就跟桔子吵架，头不疼了？” 秦天佑脸一红，懊恼地瞪了桔子一眼，尴尬道：“嗯，好多了。”说完才抬头看向萧灿，见萧灿长发披散，一副慵懒的模样，脸更红了，连忙撇开脸，“咳，差不多该起了……我去准备早饭。” “欸，秦大哥你就别忙了，我一会儿自己进城，早饭到面馆再吃，你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吧。”萧灿见秦天佑还想去上工，连忙出声阻止道。 “不必，我已经好多了，你快些起来准备吧。”秦天佑随口应了一声就去了厨房，头都没敢回。 这人怎么这么不听人劝呢？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萧灿气恼地下了地，披头散发地就去找秦天佑给他讲大道理去了。可不管萧灿怎么劝，秦天佑就是不松口，一定要去上工，到最后萧灿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恼怒道：“秦大哥，你再不听话，我可真生气了！” 这话一出口，俩人脸都红了。 萧灿脸红是因为他发觉自己这话说的太暧昧了； 而秦天佑脸红是因为觉得萧灿这副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心知萧灿是真的担心自己，秦天佑只好让步道：“我先陪你进城买早点，收摊了再回来休息，不然那么多东西，你自己搬不动。而且就算不上工，总是要去告个假的吧？” 秦天佑都这么说了，萧灿也没办法再反驳了，而且真要他自己去豆腐坊拿豆浆豆腐脑什么的，确实有点儿吃力。“好吧，那咱们收拾收拾就赶紧走。素心姐肯定不知道我今天会去，估计也没给准备炸油条的面……” “没事儿，我帮你。” “用不着，你就老实儿歇着你的吧！” 当俩人准备妥当赶到城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往常开张的时辰，萧灿跟柳素心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去和面去了。等他活好面一出来，却见秦天佑已经帮他把火生好，油锅也架上了。 萧灿端着面盆，眉眼一立，“不是叫你歇着的吗？” 秦天佑垂眸不语，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洗漱好打算出来帮忙的柳素心正好撞见这一幕，站在那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挺稀奇，怎么才一天不见，俩人的脾气就掉了个个儿啊？平时不都是秦天佑发脾气，萧灿哄着的吗？ “老板娘。”秦天佑见柳素心出来了，对她微微施了一礼。他心里现在特别感激柳素心，若不是她之前那番话的刺激，他也不会下定决心表明心意。虽然现在他和萧灿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进展，但萧灿对他的态度到底有什么变化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 “素心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去看着薰儿吧，这不用你帮忙的。”生怕薰儿再出什么岔子，萧灿连忙劝柳素心回去。 “没事儿，薰儿还睡着呢，我这次可是把门锁牢了才过来的。”柳素心嘴上是在同萧灿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秦天佑，看着看着，突然就问了一句：“秦兄弟，开窍了？” 秦天佑：…… 萧灿：…… 看着俩人的脸一瞬间都涨的通红，柳素心心满意足地弯起了眉眼，“就说吗，怎么看都觉得你俩今天怪怪的！灿儿来，跟姐说说……” “素心姐，我这忙着呢！”萧灿逃也似的跑开了。 “欸，你别走啊，姐这跟你说话呢！”叫不回来萧灿，柳素心只好看向秦天佑，“秦兄弟……” “老板娘，我去帮萧灿。”丢下这么一句，秦天佑也跑了，把柳素心一人晾在了那里。 柳素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脸皮儿都这么薄，不愧是是天生一对儿……” 不愿扰了二人单独相处，柳素心便也没再坚持要帮忙，笑盈盈地回后院看孩子去了。 柳素心是完全无心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却让两个当事人尴尬不已。俩人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跟对方说话，只好闷头干活。 萧灿一边往炉灶里架火一边琢磨，难道素心姐早都看出来这倔木头对自己有意思了？听那话的意思，俩人好像之前还谈过这事儿似的。弄半天只有他自己一直傻乎乎的看不清啊？ 萧灿在那反思是不是自己情商太低了，秦天佑瞄着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萧灿，心里紧张的要命，暗暗责怪起柳素心心太急，嘴太快来。好在隔了不一会儿来了客人吃早点，见萧灿如往常般热情的招呼客人去了，秦天佑才松了口气。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尴尬地跟萧灿打了声招呼，秦天佑就去修书院告假去了。 谁知他前脚刚走，面铺里就来了两个萧灿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沈家兄妹。 “欸，那个小谁，秦大哥不在？” 一听沈翠烟这飞扬跋扈的声音，萧灿的脑袋就大了，再看到她站在面铺门口，抻着脖子忘里瞅的模样，更是觉得不爽，“沈小姐您别找了，秦大哥不在这。” “啊？秦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去修书院上工了啊……” “！！！”萧灿错愕不已，“你怎么知道秦大哥是到修书院上工去了？” 沈翠烟得意洋洋地撇撇嘴，“我当然知道啊，秦大哥的一举一动我都……”“翠烟！”稍晚一步走过来沈逸之打断了沈翠烟，沉声呵斥道：“可是忘了今天是此是何目的了？” 沈翠烟眉头一皱，一脸的不情愿，“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道歉吗。咳……小那个谁，昨天的事儿对不住了，有没有伤到哪？要不要赔你些银子？” 次奥，有钱了不起啦！萧灿忍不住腹诽，也不知当初秦大哥是抽的哪门子疯，这么没教养的臭丫头救她干嘛啊！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也没了好语气，“不劳沈小姐您惦记了，您的银子还是留着给下一位被您误伤的倒霉鬼吧。” 成功地看到沈翠烟气的小脸涨红，萧灿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二位还有其他事儿吗？没什么事儿我就不陪您二位在这说闲话了，我这忙着呢！” 一旁的沈逸之也觉得妹妹刚刚的话太刺耳了，可把她拖来给萧灿道歉已经让他费了好大的劲了，没办法，只好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萧灿兄弟，烟儿并非……” “好好好，小的知道了还不成吗？”没等他说完，萧灿就无奈地打断了他，“道歉我接受，您二位可以走了。再见！”说完扭头就进了面铺，心想，这姓沈的到底什么毛病？妹控？每次都出头替妹妹擦屁股，他自己不嫌烦，也不管别人听着烦不烦…… 萧灿本以为他都这么说了沈家兄妹俩肯定就会走了，谁知道一回头，看俩人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后，竟一前一后地进了面铺。 这下萧灿彻底暴躁了，“您二位到底想干嘛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不小心，把小柚子写成抖m了……orz 【虽然分频6月不开了，虽然首页榜单不可能有我等小冷文的位置，虽然裸奔很苦逼，虽然每天的收益只够买两根雪糕的，但蠢作者还是决定不砍大纲，照之前设定的认真写完这篇文。希望还在看文的小天使们，能陪我一直走下去。(w)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萧灿被沈家兄妹惹的恼火,一激动声音就有点儿大,引得在铺子里吃早点的客人纷纷侧目。 沈翠烟平日里骄横惯了,哪能受得了这种气,眉眼一立就朝萧灿发起了脾气，“怎么着？你这小店本小姐还进不得了？” “翠烟！不得无礼！”沈逸之气急败坏地拦住自家妹妹,随即一脸不好意思地将萧灿拉到一旁解释道：“萧灿兄弟,我兄妹二人确实有要事与你相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我们先坐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一张空着的桌子。 “既然这样,二位就先坐一会儿吧，我忙完就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逸之都这么客气了，萧灿也不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留，毕竟是人家兄妹俩算是秦天佑的故交，何况与一空大师还有那么一层关系。 见萧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沈翠烟的暴脾气又欲发作，却被沈逸之连拉带扯地拽到了一旁，看萧灿去招呼客人了，才压低声音教训道：“在家不是都说好出来了不准发脾气？你再这样，我就让爹继续罚你不准踏出家门一步！” 沈翠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沈逸之这么一说，更来劲儿了，“我就知道哥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罚罚罚，我做错什么了就罚我？！这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也不见你帮我说句好话！” “闭嘴！你再不听话，咱们现在就回去！”见沈翠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沈逸之也没了好脾气。 沈翠烟见哥哥真动怒了，咬了咬唇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吃早点的客人里有人好奇朝俩人这边看了一眼，立马被沈翠烟逮住了出气，“看什么看！不吃饭就给本小姐滚出去！” 沈逸之被这跋扈的妹妹气了个半死，想拉她走，可事情还没办完，只好又替她朝客人道歉。 兄妹二人在这乾丰城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至于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但客人里也有认出来的，尤其是沈翠烟。毕竟城里整日里在外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可没几个，何况这丫头的个性还这么‘出类拔萃’。她这一嗓子喊出去，当下就有客人放下碗筷，心惊胆战地招呼萧灿：“小二哥，麻烦结账……”就算有不认识俩人的，也被沈翠烟搅的没了胃口，看二人衣着华丽又不敢得罪，胡乱吃几口也都结账闪人了。 客人转眼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铺子里，就剩下萧灿和沈家兄妹三个人了。 看着剩下了一半儿没卖出去的早点，萧灿又窝火又憋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气咻咻地走到俩人跟前，“沈公子，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说过不会耽误我做生意的吧？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没等沈逸之开口，沈翠烟就站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卖剩的本小姐买了就是！”见妹妹又要坏事，沈逸之起身怒斥：“烟儿！你去外面等着！”沈翠烟欲反驳，却被沈逸之狠狠地瞪了一眼，气的一跺脚，“出去就出去！”说完便扭身气呼呼的走了出去。沈逸之这才朝萧灿施了一礼，道：“萧灿兄弟，实在抱歉，烟儿她少不更事，还请您多担待。” 萧灿呵呵一笑，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沈公子您可别跟小的这么客气，我倒觉得沈小姐刚才那话说的挺在理儿的，既然您二位耽误了我的生意，我这卖剩的早点，您就都包了吧！反正您财大气粗，也不差这点儿散碎银子吧？” 想不到萧灿会这么说，沈逸之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了。 萧灿出了气，心里舒服了一截子，见沈逸之尴尬不已，也不想闹的太难堪，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缓和道：“沈公子说吧，您今日来小店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终于找到台阶下了，沈逸之长舒一口气，“哦，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一事有求于萧灿兄弟。” “有求于我？”萧灿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俩老爷子想把沈逸之和秦天佑凑成一对儿的事，脸色唰地就变了，连忙摆手道：“我看您还是别说了，您的忙，我帮不上。” 沈逸之错愕不已，“萧灿兄弟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问……”萧灿这次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摇头拒绝。笑话，问什么问？问完了把秦大哥推你怀里去？想的美！不想起之前的事而还好，一想起来，萧灿看沈逸之也开始觉得不顺眼了。 “萧灿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在下只是……” “不听不听不听！”萧灿捂住了耳朵，“想说什么你自己跟秦大哥说去，我才不替你传话呢！” 沈逸之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看着萧灿，既然知道自己来所为何事，还说什么不听。 “萧灿兄弟，你听我说……”沈逸之说着便去拉萧灿的胳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沈翠烟惊喜万分的声音：“天佑哥哥！” 萧灿身子一僵，次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逸之也是愣住了，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秦天佑满面狐疑地看着沈翠烟，她怎么在这？萧灿呢？ 想着，便朝店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看到沈逸之还停在萧灿胳膊上的那只手，当下就火了，推开挂在他胳膊上的沈翠烟，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面铺，冷声喝道：“放手！” 沈逸之一愣的功夫，秦天佑已是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了他拉着萧灿的那只手的手腕，狠狠甩开，将萧灿拉过来护在了身后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还傻在门口的沈翠烟见状，连忙跑到了自家哥哥身边，委屈道：“天佑哥哥，你不认识他了？这是我哥哥，沈逸之啊！” 沈逸之？秦天佑敛眉看向沈翠烟，垂眸想了一下，再次抬眼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够霸气！我喜欢！ 躲在秦天佑身后的萧灿暗自在心里为秦天佑强大的气场默默点了个32个赞。 沈逸之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见秦天佑一副防备的样子，暗自苦笑。就怕双方相见会是这个场面，所以才想先找萧灿，想让他说合一下再另行相邀，结果却还是这样。 轻叹一口气，沈逸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秦兄当真不记得在下了？” 沈逸之言词和婉的语气让秦天佑面色有所缓和，顿了一下，开口道：“自是记得。” 闻言，沈翠烟狠狠地剜了自家哥哥一眼，“你看！我早就说天佑哥哥不会忘记你的，你偏不信，非要找那臭小子帮忙事先打招呼……”说完，还瞪了萧灿一眼。 沈逸之扶额，秦天佑黑脸，萧灿却在心里偷笑。见秦天佑对俩人没什么好脸色，心里也不觉得那么不安了，从秦天佑身后探出个头，微微笑道：“沈公子，这回不用小的帮您什么忙了吧？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跟秦大哥说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走，却被秦天佑一把拉住了。 拉住萧灿，秦天佑侧身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坏了，萧灿心头一跳，这要是把俩人是怎么认识的说出来，不是连程齐平的那件事也给抖搂出来了？瞄了沈逸之一眼，见他微微朝自己摇了摇头，萧灿支吾道：“哦，我与沈公子昨天在香坛寺有过一面之缘……具体你问他吧！”说完转身就逃。 沈逸之稍稍松了口气，沈翠烟却紧张上了，想都没想，上前就拉住了秦天佑的胳膊，“天佑哥哥，你可千万别听那臭小子胡说啊，我昨天不知道秦老爷子是你爷爷，所以才……” “噗……” 一听沈翠烟竟然不打自招说起了秦老爷子的事儿，没走出几步远的萧灿顿时笑喷了，这丫头还真是智商欠费，突然觉得好同情她怎么破？ “你笑什么笑！”沈翠烟冲着萧灿恼羞成怒道，沈逸之再次扶额，连替她圆场的心思都没有了。 秦天佑一头雾水，不自然地躲开沈翠烟的拉扯，狐疑地看向萧灿。 萧灿忍笑道：“秦大哥，你别看我，这事儿我不插嘴……你们慢慢谈，我去后院看看素心姐。”反正这兄妹俩一个都不招秦大哥待见，还怕什么怕啊，大不了改天上山跟老爷子透个话，老爷子绝对喜欢自己多过这个沈逸之！ 萧灿自信满满地去了后院，面铺里的三人面面相视，最后还是沈逸之不忍心看自家妹妹哭丧着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朝秦天佑深深施了一礼道：“秦兄，昨日我与烟儿在香坛寺与秦老发生了一些误会，烟儿一时冲动之下，不慎误伤了萧灿小兄弟……” “你伤了萧灿？”不等沈逸之说完，秦天佑就猛地看向沈翠烟，冷冰冰的眼神犹如实质的冰刀。 沈翠烟一愣，小脸唰的就白了，“天、天佑哥哥，我、我没……” 沈逸之眉头一蹙，上前一步，将沈翠烟拉到身后，“秦兄，能否听在下把话说完？” 秦天佑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逸之，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不管二位此次来找我所为何事，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了，请回吧，不送。” “哇……”被吓傻了的沈翠烟终是没控制住哭出声来，“天佑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给臭小子赔不是还不行吗？你别不理我啊……” “沈翠烟！你……”沈逸之愤愤不已，这妹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哦耶(w)ノ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四章 萧灿被沈家兄妹惹的恼火,一激动声音就有点儿大，引得在铺子里吃早点的客人纷纷侧目。 沈翠烟平日里骄横惯了,哪能受得了这种气,眉眼一立就朝萧灿发起了脾气，“怎么着？你这小店本小姐还进不得了？” “翠烟！不得无礼！”沈逸之气急败坏地拦住自家妹妹，随即一脸不好意思地将萧灿拉到一旁解释道：“萧灿兄弟,我兄妹二人确实有要事与你相商,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做生意的，我们先坐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一张空着的桌子。 “既然这样，二位就先坐一会儿吧,我忙完就过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逸之都这么客气了，萧灿也不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留，毕竟是人家兄妹俩算是秦天佑的故交，何况与一空大师还有那么一层关系。 见萧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沈翠烟的暴脾气又欲发作，却被沈逸之连拉带扯地拽到了一旁，看萧灿去招呼客人了，才压低声音教训道：“在家不是都说好出来了不准发脾气？你再这样，我就让爹继续罚你不准踏出家门一步！” 沈翠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沈逸之这么一说，更来劲儿了，“我就知道哥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罚罚罚，我做错什么了就罚我？！这一关就是一个多月，也不见你帮我说句好话！” “闭嘴！你再不听话，咱们现在就回去！”见沈翠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沈逸之也没了好脾气。 沈翠烟见哥哥真动怒了，咬了咬唇气呼呼地坐了下来。吃早点的客人里有人好奇朝俩人这边看了一眼，立马被沈翠烟逮住了出气，“看什么看！不吃饭就给本小姐滚出去！” 沈逸之被这跋扈的妹妹气了个半死，想拉她走，可事情还没办完，只好又替她朝客人道歉。 兄妹二人在这乾丰城里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不至于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但客人里也有认出来的，尤其是沈翠烟。毕竟城里整日里在外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可没几个，何况这丫头的个性还这么‘出类拔萃’。她这一嗓子喊出去，当下就有客人放下碗筷，心惊胆战地招呼萧灿：“小二哥，麻烦结账……”就算有不认识俩人的，也被沈翠烟搅的没了胃口，看二人衣着华丽又不敢得罪，胡乱吃几口也都结账闪人了。 客人转眼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铺子里，就剩下萧灿和沈家兄妹三个人了。 看着剩下了一半儿没卖出去的早点，萧灿又窝火又憋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气咻咻地走到俩人跟前，“沈公子，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说过不会耽误我做生意的吧？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 没等沈逸之开口，沈翠烟就站了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卖剩的本小姐买了就是！”见妹妹又要坏事，沈逸之起身怒斥：“烟儿！你去外面等着！”沈翠烟欲反驳，却被沈逸之狠狠地瞪了一眼，气的一跺脚，“出去就出去！”说完便扭身气呼呼的走了出去。沈逸之这才朝萧灿施了一礼，道：“萧灿兄弟，实在抱歉，烟儿她少不更事，还请您多担待。” 萧灿呵呵一笑，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沈公子您可别跟小的这么客气，我倒觉得沈小姐刚才那话说的挺在理儿的，既然您二位耽误了我的生意，我这卖剩的早点，您就都包了吧！反正您财大气粗，也不差这点儿散碎银子吧？” 想不到萧灿会这么说，沈逸之脸青一阵白一阵的，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了。 萧灿出了气，心里舒服了一截子，见沈逸之尴尬不已，也不想闹的太难堪，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缓和道：“沈公子说吧，您今日来小店找我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终于找到台阶下了，沈逸之长舒一口气，“哦，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一事有求于萧灿兄弟。” “有求于我？”萧灿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俩老爷子想把沈逸之和秦天佑凑成一对儿的事，脸色唰地就变了，连忙摆手道：“我看您还是别说了，您的忙，我帮不上。” 沈逸之错愕不已，“萧灿兄弟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不问……”萧灿这次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摇头拒绝。笑话，问什么问？问完了把秦大哥推你怀里去？想的美！不想起之前的事而还好，一想起来，萧灿看沈逸之也开始觉得不顺眼了。 “萧灿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在下只是……” “不听不听不听！”萧灿捂住了耳朵，“想说什么你自己跟秦大哥说去，我才不替你传话呢！” 沈逸之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看着萧灿，既然知道自己来所为何事，还说什么不听。 “萧灿兄弟，你听我说……”沈逸之说着便去拉萧灿的胳膊，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沈翠烟惊喜万分的声音：“天佑哥哥！” 萧灿身子一僵，次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逸之也是愣住了，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秦天佑满面狐疑地看着沈翠烟，她怎么在这？萧灿呢？ 想着，便朝店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正看到沈逸之还停在萧灿胳膊上的那只手，当下就火了，推开挂在他胳膊上的沈翠烟，三步并做两步走进了面铺，冷声喝道：“放手！” 沈逸之一愣的功夫，秦天佑已是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了他拉着萧灿的那只手的手腕，狠狠甩开，将萧灿拉过来护在了身后才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还傻在门口的沈翠烟见状，连忙跑到了自家哥哥身边，委屈道：“天佑哥哥，你不认识他了？这是我哥哥，沈逸之啊！” 沈逸之？秦天佑敛眉看向沈翠烟，垂眸想了一下，再次抬眼却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 够霸气！我喜欢！ 躲在秦天佑身后的萧灿暗自在心里为秦天佑强大的气场默默点了个32个赞。 沈逸之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见秦天佑一副防备的样子，暗自苦笑。就怕双方相见会是这个场面，所以才想先找萧灿，想让他说合一下再另行相邀，结果却还是这样。 轻叹一口气，沈逸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秦兄当真不记得在下了？” 沈逸之言词和婉的语气让秦天佑面色有所缓和，顿了一下，开口道：“自是记得。” 闻言，沈翠烟狠狠地剜了自家哥哥一眼，“你看！我早就说天佑哥哥不会忘记你的，你偏不信，非要找那臭小子帮忙事先打招呼……”说完，还瞪了萧灿一眼。 沈逸之扶额，秦天佑黑脸，萧灿却在心里偷笑。见秦天佑对俩人没什么好脸色，心里也不觉得那么不安了，从秦天佑身后探出个头，微微笑道：“沈公子，这回不用小的帮您什么忙了吧？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跟秦大哥说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要走，却被秦天佑一把拉住了。 拉住萧灿，秦天佑侧身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认识他？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坏了，萧灿心头一跳，这要是把俩人是怎么认识的说出来，不是连程齐平的那件事也给抖搂出来了？瞄了沈逸之一眼，见他微微朝自己摇了摇头，萧灿支吾道：“哦，我与沈公子昨天在香坛寺有过一面之缘……具体你问他吧！”说完转身就逃。 沈逸之稍稍松了口气，沈翠烟却紧张上了，想都没想，上前就拉住了秦天佑的胳膊，“天佑哥哥，你可千万别听那臭小子胡说啊，我昨天不知道秦老爷子是你爷爷，所以才……” “噗……” 一听沈翠烟竟然不打自招说起了秦老爷子的事儿，没走出几步远的萧灿顿时笑喷了，这丫头还真是智商欠费，突然觉得好同情她怎么破？ “你笑什么笑！”沈翠烟冲着萧灿恼羞成怒道，沈逸之再次扶额，连替她圆场的心思都没有了。 秦天佑一头雾水，不自然地躲开沈翠烟的拉扯，狐疑地看向萧灿。 萧灿忍笑道：“秦大哥，你别看我，这事儿我不插嘴……你们慢慢谈，我去后院看看素心姐。”反正这兄妹俩一个都不招秦大哥待见，还怕什么怕啊，大不了改天上山跟老爷子透个话，老爷子绝对喜欢自己多过这个沈逸之！ 萧灿自信满满地去了后院，面铺里的三人面面相视，最后还是沈逸之不忍心看自家妹妹哭丧着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朝秦天佑深深施了一礼道：“秦兄，昨日我与烟儿在香坛寺与秦老发生了一些误会，烟儿一时冲动之下，不慎误伤了萧灿小兄弟……” “你伤了萧灿？”不等沈逸之说完，秦天佑就猛地看向沈翠烟，冷冰冰的眼神犹如实质的冰刀。 沈翠烟一愣，小脸唰的就白了，“天、天佑哥哥，我、我没……” 沈逸之眉头一蹙，上前一步，将沈翠烟拉到身后，“秦兄，能否听在下把话说完？” 秦天佑面无表情地看向沈逸之，深吸了一口气，“不必。不管二位此次来找我所为何事，我现在都不想知道了，请回吧，不送。” “哇……”被吓傻了的沈翠烟终是没控制住哭出声来，“天佑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给臭小子赔不是还不行吗？你别不理我啊……” “沈翠烟！你……”沈逸之愤愤不已，这妹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事实上萧灿这会儿心里也挺矛盾的,虽然也不愿秦天佑与沈家兄妹二人有太多牵扯,可又觉得这样一个好机会若是白白浪费掉，他和秦天佑这辈子可能都得在社会最底层挣扎了，如果这次能成事,俩人起码少奋斗十来年啊。权衡了一下利弊,萧灿决定还是支持秦天佑试一下，何况刚才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这次秦天佑不答应,谁知道沈翠烟以后又会想出什么‘报恩’方法。与其让她背后瞎捅咕，不如就大大方方接受一次,以后也就两不相欠了。 见秦天佑还在犹豫,萧灿张了张嘴,说出了在心里憋了半天的话，“秦大哥，有一件事我可要提醒你一下，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你最好都跟沈翠烟把话说清楚，别让人小姑娘整天追着你屁股后面瞎费心思……”这话说完，萧灿表面装的跟没事儿人似得，实际上自己都感觉到脸上开始发烫了。 秦天佑看着萧灿泛红的脸颊，心里一阵敞亮，脸上不禁露出宠溺的微笑，一字一板地保证道：“放心，若真要与他们合作，我定会把话同她讲清楚的。” 一听这话，萧灿的脸更红了，虽然尴尬却不忘再次提醒道：“还有，你可别傻乎乎的话还没说清，就把咱们想好的点子给抖搂出来了，免得人家一听你把话说绝，就不愿意跟你合作了，到时候咱俩可亏大发了。” “我记下了。”秦天佑认真的看着萧灿点头应允道，“不过……我觉得此事还是跟老爷子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好，你说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一会儿就去吧，我去把东西收拾收拾。” 萧灿站起身来，秦天佑赶忙跟着站起，“我帮你，”说完对萧灿笑了笑，转身收拾桌子去了。 秦天佑温和异常的笑容让萧灿忽然有点儿得意，因为除了自己，他还真没见秦天佑对别人这么笑过，这种他的笑容只有我独占的感觉，不要太好！ ※※※ 家的马车内，气氛沉闷不已。 兄妹两人面对面坐着，皆是不发一语，沈逸之眉头紧蹙看着窗外，不知再想些什么，而沈翠烟则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时不时地吸吸鼻子。 看着快要到家了，沈逸之轻声叹了一口气，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一脸无奈地看向妹妹。 似乎察觉到沈逸之想要说什么，沈翠烟抬起头撇了他一眼，打断道：“我知道哥哥想说什么，不用说了。我喜欢天佑哥哥，也知道他不喜欢我，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强求的。” 沈逸之想要说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张了张嘴，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忍不住心疼起妹妹来。 外人只道他这妹妹是个蛮横惯了的千金大小姐，他却知道妹妹这些年承受了多少委屈。 过去了这么多年，沈逸之始终无法忘记父亲第一次带那男人回来时，母亲那绝望的眼神；也无法忘记年幼的妹妹为了维护母亲与父亲争吵，而被打的那一巴掌。别人将父亲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传为佳话，可在他们兄妹二人眼里，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自母亲去世后，性格内向的他选择了隐忍，这些年与那人倒也相安无事，父亲对他自是宠爱有佳；可生来便性格倔强的妹妹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挑衅父亲，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次罚。 想到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再看看妹妹红肿不堪的眼睛，沈逸之内心愧疚不已。 照顾好妹妹，不要让她受了委屈……自己好像并未做到啊。有些事，他确实没办法，总不能强迫人家喜欢自己妹妹吧？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感觉到马车缓缓停下，沈逸之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沈翠烟，“擦擦，别让爹看出你哭过了。若是被他知道我们不听他的话，恐怕咱俩都得受罚。” 沈翠烟撇着嘴接过手帕，擦了擦鼻子，恹恹道：“我才不管受不受罚呢，如果这次真能成事，我就从家里搬出去，离他远远的！免得他整天看我不顺眼……” 沈逸之无奈摇头，“这哪像女儿家说的话，你要想脱离这个家，除非嫁出去才行。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整日想着往外跑，在家跟赵妈学学女红，其他的事交给……” “停停停！”沈翠烟不耐烦地打断了沈逸之的唠叨，“哥哥，你怎么越来婆妈了？你自己都不娶，凭什么催着我嫁人啊？有这闲工夫，还是替我想想，天佑哥哥到底会不会应下这件事吧。” 一听沈翠烟转来转去还是惦记着这件事，沈逸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吧，有叔公帮着劝说，他应该会答应的。” “那就好！”沈翠烟吸吸鼻子，把手帕还给沈逸之继续道：“哥哥，我觉得老天一定是知道了我苦于报恩却不得法，所以才让咱们发现叔公和天佑哥哥的爷爷认识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见沈翠烟心情转好，沈逸之松了一口气，“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快下车吧。哥哥还要去醉仙楼查账，就不跟你进去了。” “查帐查账，所有的账不都是那贱男人管着，你查能查出来什么……要我说，咱兄妹俩还是早做打算的好，等沈家的家业都被那人霸占了才想起来，到时候哭都来不及！”沈翠烟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跳下了马车。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 看着妹妹进了府里，沈逸之沉沉叹了口气，也许妹妹说的对，是时候替自己和妹妹寻条后路了。 ※※※ 萧灿和秦天佑将东西都收拾妥当，便打算去香坛寺找老爷子商议，找柳素心告辞的时候，柳素心见俩人这么急着走，就多问了几句。 萧灿觉得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挑重点把事情大概跟柳素心说了一下，谁知道柳素心一听就着急了，要是萧灿去帮秦天佑做生意，她这里可不止是少了个伙计这么简单。 犹豫再犹豫，柳素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灿儿，要是这事儿真成了，你是不是……” 没等柳素心话说完，萧灿就看出了她的担心，连忙安慰道：“素心姐，你放心吧，我就是帮着秦大哥参谋参谋而已，这事儿，我不会多参与。” 听他这么说，柳素心是放心了，秦天佑却是吃了惊，拉着萧灿的胳膊把他转了个身面对自己：“你不打算帮我？” “欸，你别拽我啊……”萧灿一耸肩膀，把胳膊从秦天佑手里挣脱出来，继续道：“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这事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咱俩总不能把俩人都搭进去吧，成了算，万一不成呢？总得留条后路啊……” 柳素心一抿嘴，佯装恼怒道：“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刚还当你是舍不得离开这呢，弄半天就把姐当你的后路啊？” “嘿嘿，素心姐你别生气，只是个比喻，比喻！” 萧灿笑的没心没肺，柳素心想气都气不起来，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秦天佑，带了些私心劝道：“秦兄弟，灿儿说的对，确实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的好。” “看，素心姐都这么说吧，老爷子肯定也会同意我的说法，不信你问问去。” 姐弟俩一唱一和，秦天佑败下阵来，虽然知道二人所说不无道理，心里却还是有点儿不甘心。 柳素心见秦天佑满面愁云，眉眼一弯，忍不住调笑道：“之前也没见把人看的这么紧，还真是……” “啊！素心姐，天不早了，我们得赶紧走了，再见！”萧灿窘迫地打断柳素心。 柳素心后半句想说什么，萧灿是心知肚明，却下意识地不愿就此捅破那层窗户纸，慌慌张张地拉着秦天佑逃出了出去。 看着萧灿慌张的样子，秦天佑心觉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脸皮这么薄？ 拉住萧灿，笑眼问道：“车在后院呢，你要拉我去哪？” 萧灿回过神，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你、你去取车，我在这等你！” 秦天佑刚一转身，萧灿就死死地闭上了眼睛，暗自鄙夷起自己的没出息。 刚才自己那番举动，不是明显的默认了俩人的关系吗？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那家伙心里肯定很得意吧？ 好像故意要证实他的猜测搬，几步之外的秦天佑低笑出声，萧灿猛地睁开眼睛，涨红脸瞪着秦天佑的背影，心里默默念叨：笑笑笑，笑屁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啊！ 秦天佑取了车回来，见萧灿还站在那里生闷气，故意佯装疑惑道：“萧灿，你这是气什么呢？脸怎么红成这样……” 欸？这家伙，还学会明知故问了！萧灿连憋气带窝火，愤愤地跳上了板车坐到秦天佑身旁，梗着脖子死不承认道：“谁说我在生气了，我脸红是因为天太热了！” 秦天佑看着萧灿气咻咻的样子，愈发觉得他这样子可爱的不得了，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别气了，快坐好。” 萧灿愣了一下，这死木头，居然又对自己动手动脚！ 真是……太不像话了…… 想着想着，萧灿不由自主的泄了气，看着秦天佑的满眼宠溺，脸更红了。 第四十七章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吱呀”一声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家欢。场的后门被人从里推开，两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抬着一个铺盖卷走到后巷。 “咱哥俩还真倒霉，那么多下人，这丧气事儿偏要落到咱俩头上。”其中一个仆从边走边抱怨，等两人把铺盖卷丢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以后，另一个仆从才得空回话,“行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干就把客人赏你的银子给我,我自个儿去！” “你想得美！”先头还在抱怨的仆从赶忙捂紧荷包，继而看了看从被子里露出的那双瓷白的脚丫子，好奇道：“哎，你说那客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对个小雏儿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丧尽天良了。” “啧，你管那么多干啥？又没要你去伺候！赶紧回去拿把锨子，再磨蹭天都亮了！”想到还要趁黑把这个倒霉催死的‘公子’埋到乱葬岗去，另一个仆从便也住了口，拿了铁锨后俩人驾着马车出了城。 ※※※ 萧灿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发生了一场地震，躺在.床.上看小说的他连跑都没来得及就被头顶掉落的天花板砸死了。还好只是在做梦……萧灿看着漫天的星光松了一口气，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二子，你看他是不是动了……” “鬼扯，抬出来的时候都僵了，动什么动，赶紧麻利儿把人埋了！” 等等！萧灿猛地清醒过来，忽地坐起身，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在他坐起的瞬间从菊.处传来，使得他只来得及哀叫一声就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你看到没！看到没！” “诈、诈尸了！快跑……” 萧灿龇牙咧嘴地翻过身，趴在地上看着那两个鬼哭狼嚎的仆役越跑越远。这是梦中梦？嘶……做梦不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么？ 一阵冷风袭来，萧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便下意识的抹了一把，下一瞬即被绕在手指上的那缕长发吸引了注意力，使劲拽了两下没拽下来，头皮却被扯的生疼，萧灿的表情渐渐从迷惑变为惊恐——这特么是穿越的节奏啊！ 霜白的月光下，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枯树上发出诡异的叫声，使得坟头遍布的乱葬岗更显阴森，萧灿光着脚连磕带绊地在坟地里寻找出路，“艹，还能不能行？”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个挖了一半的坑，萧灿有些崩溃。明明是朝刚刚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走的啊！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原地了？ 就在萧灿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抱着一线希望，萧灿竖着耳朵匆匆辨别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穿过荒凉的乱葬岗，踩过荆棘密布的干草丛，又爬上了一个陡峭的小山坡，终于，一条土路出现在萧灿的眼前。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辆毛驴拉着的板车晃晃悠悠地朝他驶来，萧灿欣喜若狂地走到路中央，哑着嗓子朝驴车挥手，“停车……麻烦停一下……” 到底是不是穿越，究竟穿到了哪个朝代，一切答案近在眼前！ ——哎？这车上怎么没人？说好的npc呢？ 见驴车根本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萧灿慌忙退到一旁，却是不想，脚心正踩在一块尖锐的小石头上，疼得他噔噔噔连退了几步，忽觉脚下一空，可怜的孩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摔到了路旁的草丛里。 伤口再次被撕裂，疼得萧灿眼前一阵发黑，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萧灿看到驴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古装男子迷迷糊糊地从车上坐了起来——好吧，果然是穿越了，不过好像又要死了，这么算来，他应该是史上存活时间最短的穿越人士了吧？ “嗯？怎么回事？”车上的男子睡眼惺忪，刚才好像是听到有人在喊停车，人呢？ “嗯昂嗯昂……”毛驴往路旁走了几步，停在了萧灿摔倒的地方，男子偏头草丛里一看，瞬间清醒过来。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趴在枯草丛里的人，犹豫半晌，男子转头问驴：“你撞到他了？”毛驴别过头去，心中很是不满：他自己摔倒的好不好！ 男子皱着眉走进草丛，伸手在萧灿鼻子下面探了一下，感觉到他呼吸平稳，松了口气。 将人抱回了车上，男子扬起鞭子朝狠抽了毛驴一记，“蠢驴！我不过打个盹你都能撞到人，真是蠢到家了！”天边已经渐渐泛白，晨雾中的土路上，满腹委屈的毛驴调了个头拉着板车朝不远的村落疾驰而去。 “齐大夫，快开门！”男子架着萧灿的胳膊，把面前的门板敲的震天响。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晌，门才被打开一条缝，“是天佑啊，怎么这么早来，秦老爷子又犯病了？”被叫做天佑的男子没做回答，挤进屋里将萧灿放到了堂中的卧.榻.上，跟过来的齐大夫掌灯一看，有些吃惊，“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伤成这样？” 秦天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恹恹道：“不认识，路上捡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撞驴上了。”一听是被撞伤的，齐大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仔细查看，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天佑，这小公子身上的伤可有点奇怪啊。”秦天佑刚刚并没仔细检查萧灿身上的伤，听齐大夫这么说，便上前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只见榻上躺着的少年发髻散乱，身上只着了贴身的裘衣，纤细的颈上一道青红淤.痕清晰可见，这伤任谁都能看出肯定不是被驴撞的。 “啧啧啧……”齐大夫仔细查看着萧灿颈上的淤痕，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被勒这么狠居然还能活着，这娃娃倒是命大……” “既然不是被驴伤的，我走了。”秦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朝外走。 一听他要走，齐大夫赶忙拦住，“哎、哎、哎，你走了他怎么办？人是你带来的，丢我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再说，我这不还没验完伤呢吗！谁说一定不是被驴伤的了？” 秦天佑僵住脚步，表情明显有些烦躁，“那就快验！” 齐大夫白了秦天佑一眼，回身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萧灿颈上的伤，随即又看了看那条染了不少血迹的裤子，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来搭把手。” 秦天佑顿了一下，皱着眉走上前帮齐大夫给萧灿翻了个身。 将萧灿的裤子往下拉了一点查清血迹的来源，齐大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怎么回事？天佑你……” 秦天佑看到萧灿那见不得人的伤时，心里也是一跳。意识到齐大夫竟怀疑这事是他做的，秦天佑眼底深处涌上一丝寒意。 齐大夫有些心虚地避开秦天佑的视线，话锋一转吩咐道：“……你，你先去给我打盆水来。” 秦天佑冷哼一声转身向后堂，不多会儿便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哐当一声重重地把盆撂在了桌上。 正在仔细给萧灿检查伤势的齐大夫被突如其来的的声响吓了一跳，回过头正对上秦天佑那张挂着冰碴的脸，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这小子，平时看着就冷眉冷眼的，这一生起气来更是要把人活活冻死，还是不要多管他的事为妙。 为了赶快把二人打发走，齐大夫胡乱地清理了一下伤口便拿出药箱里的药膏给萧灿抹了起来。 凉丝丝的，好舒服…… 昏迷了半天的萧灿缓缓地醒了过来，感觉到身后有异样便迷迷糊糊地回头望去——咦，这老头是谁？干嘛一脸正经的盯着他的——“啊”没等萧灿反应过来，后面猛地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条件反射地崩紧了身体。尼玛！居然敢爆老子菊.花！ 正给萧灿上药的齐大夫手指被夹住，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这、这……你倒是松松啊……” 我松你妹啊！还不让人自卫啊？人家犯了痔疮在流血你看不到啊？ 见萧灿愤恨地看着自己，齐大夫心里更慌了，一咬牙用力地将手抽了回来，疼得萧灿除了哀叫还是哀叫，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齐大夫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一边用布巾擦掉手指上残留的药膏一边正经脸道：“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内个天佑，这药膏你拿着，一日涂两次，人可以带走了！” 一听这话，萧灿止住哀嚎僵着脖子转过头，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天佑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一滴饱含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被爆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有人围观？ 看到萧灿双肩微颤，哭的那叫一个天见犹怜，秦天佑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朵却很可疑的红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车夫模样的男子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才笑眯眯的站起身：“呦,小兄弟腿脚还挺快的啊，这么快就赶上来了。”刚才自家两个小主子下车同这少年说话的时候他可听见了，能把大小姐气的半死还不挨打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啊,可累死我了！”萧灿抹了一把汗,腼腆地指了指车夫身后的水桶，“大哥能让我喝点儿水不？这天太热了……” “喝吧喝吧！”车夫说着便让到了一边。萧灿口渴得要命，也顾不得跟他多说客气话，匆匆朝车夫道了声谢,便一头扎在了水桶里。 车夫一看萧灿就那么撅着屁.股直接从水桶里喝水,乐了,“小兄弟，那边不是有舀子吗！” 萧灿抬头，这才发现井边还有个空桶，里面放着的可不就是水舀。 “呵呵，呵呵呵……”萧灿傻笑着抹了抹嘴，“没事儿，这么喝一样！” “汪！”小杂毛见萧灿喝完了，急的直蹦哒，萧灿见状，连忙从水桶里倒了点水在手心里，递到了它嘴边。小家伙渴急了，吧嗒吧嗒两口就给舔干净了，萧灿只好又用手盛水喂它，反复几次它才摇着尾巴不喝了。 车夫一直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俩，见萧灿喝完水，收拾收拾准备上山了，倒也没好意思再搭话。反倒是萧灿好像想起了什么，心思一动，从包袱里摸出来一个桃子走向车夫。 “大哥，谢谢你了，吃个桃子吧。”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兄弟真是太客气了。” 把桃子塞到车夫手里，萧灿佯装闲聊道：“大哥，您是沈家的车夫吧？”见车夫点头，又继续问：“沈公子和沈小姐到这香坛寺来干什么来了啊？要上香干嘛非跑这么远，城附近不是好几座寺庙呢吗？” 车夫咬了口桃子，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太清楚，我也是新来的，反正我家小主子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一趟，可能跟寺里的住持有什么交情吧。” 沈家兄妹和一空大师有交情？萧灿有些讶异，这又是什么诡异的巧合？ 又跟车夫闲扯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来，萧灿便提着东西带着狗，朝半山腰的香坛寺走去，打算见到老爷子以后跟他打听打听，沈家兄妹到底跟一空大师有什么交情他还真的挺好奇的。 就在萧灿沿着简陋的阶梯吭哧吭哧朝山上走的时候，香坛寺外，秦老爷子正手拿扫把凶神恶煞地堵在大门口，将沈家兄妹二人拦在门外。沈逸之同他说话他也不理，想绕开他进去，谁知他扫把一横，直接将寺门挡住了。 沈翠烟刚遇到萧灿的时候就呕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呢，见这个老头牛哄哄的挡在门口不说，哥哥好言好语了半天，他还不闻不理，越看越生气，沈翠烟上前一步道：“臭老头，你再不躲开，可别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哎呦喂！”老爷子扬眉看向沈翠烟，见小姑娘生的俊俏，却一脸的趾高气扬，终于忍不住开了腔，“你这黄毛丫头口气倒是不小，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准备怎么对我不客气……”说完，便将手中的扫把掉了个儿，做了个骑马蹲裆式，大有一副你敢上前，我就拿扫把呼你的意思。 “你！咳……死老头，你等着……”沈翠烟被脏兮兮的扫把冲了一鼻子灰，小脸瞬间涨红，东瞧瞧西看看，看架势是打算找件趁手的武器。 “翠烟！不许胡闹！”眼瞅着自家妹妹又要丢人现眼，沈逸之赶忙喝住她，随即又转头看向秦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淡定了，“老人家，你拦着我兄妹二人不让进寺，究竟是何意？” 秦老爷子眼上眼下的打量了沈逸之一番，起身揉了揉鼻子，“何意？不何意……只是一空那个老秃子说，不想见你们而已。” 闻言，沈逸之有些尴尬，难道这老人拦着他们兄妹，真的是一空大师授意？这、这又何必…… “哥哥！你让开！” 被沈翠烟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喝吓了一跳，沈逸之和老爷子同时朝沈翠烟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只见她不知从哪捡来个拳头大小的土坷垃，满眼的暴戾，“我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沈翠烟话音未落，手中的土块儿却已朝秦老爷子身上砸去。 “住手！” “住手！” “我次奥！住手！” 三声厉喝几乎同时响起，可沈翠烟手中的土块还是朝老爷子飞了过去，亏得老爷子反应够快，连忙舞起手中的扫把挡了一下。啪，正中目标！土块顿时被弹的远远地飞起，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度，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正往老爷子身边跑的那人头上，碎成了数块散落一地。 “哎呀……” 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秦老爷子定睛一看，顿时慌了神，赶忙丢下手中的扫把跑了过去，“小灿！怎么是你？！” “萧灿小兄弟……”沈逸之也急忙跟了过去，沈翠烟愣在原地，而一直躲在寺门里偷听的一空大师也连忙打开大门，从里面跑了出来。 秦老爷子心急火燎地拉开萧灿的手，“小灿，快、让爷爷看看……砸到哪了？伤着没有？” “呜……汪！汪汪汪！”小杂毛忽然恶狠狠地了两声，下一瞬便龇着牙冲向沈翠烟，一口咬住了她的裙裾拼命撕扯。沈翠烟吓的失声尖叫，正在给萧灿检查伤势的沈逸之回头一看，立马丢下萧灿跑回妹妹身边，捡起老爷子丢掉的扫帚挡在了她的身前。 小杂毛毫不畏惧，不管沈逸之什么吓唬，就是死不松口，沈逸之没了法子，又不敢真拿扫把打它，只好向萧灿求助：“萧灿小兄弟，麻烦、将爱宠唤回去……” 萧灿终于缓过点儿神来，捂着脑袋抬头一看，见沈翠烟裙子都快被小杂毛拽下来了，心里痛快无比，巴不得让小杂毛咬她几口，索性装作没听见，捂着脑袋继续哼哼。 一空大师见状，慌慌张张地朝萧灿施了一礼，“小施主，请勿要纵犬伤人……”一空大师话还没说完，秦老爷子就急了，“你个老秃驴，想撵他俩走的是你，护着他俩的又是你！你到底几个意思？！” 一空大师神情尴尬无比，可嘴上却不愿服软，“老衲并未要你动用武力……” “老秃子你还敢狡辩！是要讨打不成？！” “狗儿，回来吧！别咬她！”见再装死下去，俩老头非打起来不可，萧灿只好出了声。本来没指望它能听话，站起身正准备把它抱回来，谁知小杂毛叼着沈翠烟的裙裾回头看了看他，愣了一下，竟真的松了口，又冲沈家兄妹凶巴巴的叫了两声，屁颠屁颠地跑回了他身边。 看着对着他摇头尾巴晃的小杂毛，萧灿倍感欣慰，还真是听话，没白救它一命！ “灿儿，没伤到吧？”秦老爷子见萧灿站起来了，也顾不上跟一空大师斗嘴了，连忙又上前查看。萧灿摸了摸额头，还按了一下，强颜欢笑道：“好像是没伤到，就是有点儿疼……” 一旁的沈翠烟此时狼狈不堪，发髻微散头上的簪子歪歪扭扭的，翠绿纱裙还被咬了个破洞，而沈逸之这会儿也好不到哪去，刚拿扫把吓唬小杂毛，结果冲了一脸的灰。 将扫把丢到一旁，沈逸之厉声呵斥妹妹：“翠烟！还不去给萧灿兄弟道歉？！还有那位老人家！” 沈翠烟不服，嗖地扭过脸瞪他，“凭什么道歉！我又不是想打他，再说了，就一土块！又不是石头！伤能伤到哪？！要怪也怪那个臭老头！” “烟丫头！不得对秦老施主无礼！”没等沈逸之说话，一空大师倒是急了，说来说去今天这事儿确实怪他。要不是他想躲着这两个总想劝他还俗的小辈儿，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秦？他、他也姓秦？”沈翠烟好像突然听见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一直在给萧灿揉脑袋的秦老爷子扭过脸，恶狠狠地瞪了沈翠烟一眼，“老子姓秦怎么啦？！碍着你个黄毛丫头的事儿了？” 秦老爷子不知道沈翠烟为什么那么惊讶，萧灿却是知道的，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偷偷乐了一下，“沈大小姐，您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报秦大哥的恩呢吗？感情就是这么报的啊？” 沈翠烟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难道这老头真和秦大哥有什么关系？ 同时，沈逸之也是吃惊不小，连忙上前仔细询问：“萧灿小兄弟，你是说这位老人家是……” 未等沈逸之问出来，萧灿就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秦大哥的爷爷，亲爷爷！”说完，朝沈翠烟洋洋得意抬起了下巴，心话道：凶丫头，这下傻眼了吧？！ 第四十九章 萧灿吃饱喝足,一边洗碗一边好奇地问柳素心：“素心姐,面馆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啊？”听他这么问，柳素心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原本是我和我相公俩人一起打理面馆的，他上个月进京赶考去了，店铺利小比不得那些饭馆酒楼的,所以也就没请伙计。” 萧灿会意地点了点头，就说怎么会有让自己妻子一边带孩子一边顾生意的男人呢，原来人家是进京赶考去了。柳素心轻轻摇晃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孩子,随口问道：“倒是小灿兄弟,看你可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到我这小店里找差事做？” 萧灿打量了一□上的衣服，一脸不解，“素心姐从哪看出来我不是穷人家的孩子的？” 柳素心抿嘴，指了指他的手手，“你看你这手，哪像是干过活的样子，还有这脸，比女娃娃都还嫩上几分……”说完做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看着萧灿。萧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身体原来到底是什么身份。 “哦，我、我是家里的老小，所以爹娘一直都挺宠我的……”萧灿胡乱编起谎话来。 “原来是这样……”柳素心点了点头，心中有所怀疑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行了，这天也不早了，我带你去住处看看吧。” 见柳素心抱着孩子准备拿灶边的油灯，萧灿忙不迭抢先一步把油灯拿起，跟在了柳素心身后。从厨房后门出去是个有着两间青砖房的小庭院，柳素心带着萧灿走到其中一间门前，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道：“你就住先我家相公的书房吧，里面有床.铺，一会儿我再给你取床被子。不过，住这屋你可千万要注意着点儿火……” “知道了素心姐，我一定会小心的。”萧灿随着柳素心走进屋内，四下一打量，便清楚柳素心为什么这么嘱咐了。小小的一间书房里，书柜，书案全都摆满了书，就连小床上都摞了几本，这要是碰上点儿火星，那可真不得了。 见柳素心不放心地四处打量，萧灿赶忙把书案上的书拿起一摞，“素心姐放心，我一会儿把这边的书都放到墙边去，以后晚上尽量不掌灯……” “那倒不用。”他这么一说倒把柳素心弄的不好意思了。示意萧灿把油灯放在书案上，柳素心把灯芯拨亮了些，“你等着，我给你拿床被褥去。” 柳素心走后，萧灿便把床上、书案上的书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到墙边。 忙完后，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看着满篇的之乎者直咧嘴。字倒是认识大半儿，就是连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个名牌大学的在校生，一转眼竟成了文盲了。 不多会儿柳素心抱了一床被子来，帮着萧灿全部收拾妥当后，才松了一口气，“行了，小灿兄弟早些歇着吧，想洗漱的话去水井就在院子东边。” 萧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素心姐也早点休息吧。对了素心姐，明早我能请一会儿假吗？我想去城门那等一个朋友，告诉他我找到差事了……” “行，铺子里早上不忙的，你晌午饭点儿前赶回来就成。”柳素心痛快地应了下来。 待柳素心离开后，萧灿直挺挺地扑倒在小床上，眨眼功夫就睡死过去。 ※※※ “小佑子！你到底把我孙媳妇卖哪去了？好不容易不用整天吃你做的猪食了，你这混小子是见不得老子过几天舒坦日子是不是？”听到从秦老爷子卧房传出的哀嚎，躺在床上装死的秦天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他回来老爷子就一直追着闹，怎么哄都不行。 听秦老爷子越说越离谱，秦天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去了老爷子卧房。 “老爷子，我还得跟您说多少遍，他是男的，没法做您孙媳妇，我也没卖他！” 秦老爷子原本盘腿坐在炕上，见秦天佑进来哗啦一下把原本放在炕边的茶碗扒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扭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秦天佑，“你又跟老子提这茬是不是？女的不要，男的也不要，你干脆把咱家驴娶了算了！” 秦天佑皱了皱眉，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蹲到地上把摔碎的碗一片一片的捡起来。秦天佑不说话，秦老爷子也不说话，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碎瓷片叠到一起时发出的声音。 收拾好碎碗，秦天佑缓缓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脚步，“爷爷，我知道家里就咱们两个人您觉得寂寞，可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我以后尽量每天早些回来陪您，也尽量学着做饭，您就别闹了成么？”说完，秦天佑转头看向秦老爷子。 见生性寡淡的孙儿此时眼神里满是乞求，秦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秦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早点歇着吧，我回屋了。”说完离开了秦老爷子的卧房，临走不忘将门上的锁链重新锁好。 前几天因为萧灿在，秦天佑便一直在老爷子屋里住着，现在萧灿走了，他自然也搬回了自己的屋子。秦天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愣了一会儿，随即嗤之一笑。人情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竟让自己生出这般牵挂，看来以后还是少跟人打交道的好。 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秦天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总觉得四周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似药香又似草香，当他吸着鼻子仔细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隐淡的香气从鼻尖擦了过去，一直到心底，倏忽一下怎么寻都寻不见了…… 那傻小子要是找不到差事，应该知道怎么回来吧？ 回来的路用走的可不近，他不会白痴到不会搭车吧？ 天色都这么晚了，也不知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还有，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越想越心烦，秦天佑呼地坐起来将枕头翻了个面，重重地躺了回去，“干嘛这么多事……” ※※※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暖暖地照进小院里，树上的鸟儿唧唧咋咋的叫着，院子里的摇篮中，一个小肉团对着鸟儿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院外有马车经过，鸟儿受惊飞走，小肉团愣了一下，继而手脚并用地从摇篮里爬了出来。 一夜无梦的萧灿被阳光刺的睁开了眼，趴在床上日常般发起癔症来。 就算已经穿过来好几天了，可每次睡醒后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身在何处。 ‘啪……啪……’门外传来几不可闻的拍门声，回过神的萧灿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僵掉的脖子龇牙咧嘴地将门打开。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穿的圆滚滚小肉团‘啪叽’一声，扑倒在了他的脚边。 “哇……”小肉团一声如警报般的啼哭把萧灿吓的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这……你别哭，别哭啊……”萧灿不知所措地俯□试着把肉团‘抱’了起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抱’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手里那软绵绵没骨头似得小身体，萧灿一点儿劲儿也不敢使，只能求救般喊着：“素心姐，素心姐……” 在厨房准备食材的柳素心听到哭声慌慌张张地跑到后院，却被眼前的情形逗乐了。只见一脸哭相的萧灿僵着两只胳膊举着自家的小宝贝，一动不敢动。 “薰儿你是怎么爬出来的啊？”柳素心满脸笑意轻声细语地问着，把肉团从萧灿手里接了过来，见萧灿还是举着胳膊不敢动，便把薰儿转了个身让他面向萧灿，表情夸张地逗弄道：“熏儿，快看，小灿舅舅被你吓傻了呢！” 小薰儿止住哭声，好像听懂了似得朝萧灿望去，忽然嘴一咧，咯咯地笑出了声。 萧灿看到那张还带着泪珠的小脸只是一转眼便笑的跟朵花儿似得，忍不住跟着嘿嘿傻笑起来。柳素心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笑傻了的孩子，也笑弯了眉眼，“小灿兄弟，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饭吧！” “哎！”萧灿笑眯眯地应了声，也没多跟柳素心客气。 吃罢早饭后，萧灿跟柳素心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东城门等着秦天佑进城。可他在城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能见到秦天佑的身影，想着大概是起的太晚错过了，萧灿垂头丧气地回了面馆。 “怎么？没见到你朋友？要不要许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刚早饭的时候，柳素心听萧灿说他之前一直住在这个‘朋友’家里，这会儿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便开口关心道。 “不用，不用，反正咱铺子里城门口也不远，我多看着点就是。”萧灿边说边上前抢过柳素心手里的扫帚，扫起地来。前世的工作经验告诉他，生活上可以跟老板像朋友般相处，但工作上绝对不能拿自己不当外人。 第五十章 秦家的事,在梨花村久住的人都略知一二。 秦家原本是村里一户贩粮的小商贩，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二十年前更是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城里开起了粮铺,还雇了几个村里人到铺子里做伙计。 秦家三代单传,到了秦老爷子这辈儿也只有一儿一女,女儿秦浩珍自幼便许了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进城没两年就嫁了人；而儿子秦浩然则是自幼体弱多病,一直被秦老爷子当宝似的供着。 秦家搬到城里后,不知为何,秦浩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老爷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听从了别人的撺掇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冲喜。本来只是病急乱投医，谁知秦浩然在大婚后病情还真的渐渐有了好转，秦家媳妇也怀上了孩子。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盼着秦家媳妇肚子里了孩子快点出生，好给秦家再添喜事，可天不遂人愿，喜事最终竟成了丧事——秦家媳妇因难产而亡；隔日，秦浩然突然犯了旧疾，拖了不足一月，也随着去了，留下晚年丧子的秦家二老带着未足月的孙儿整日以泪洗面。 事情至此还不算完，大半年后，秦老太太因忧虑过度，久病不愈，最终撒手归西。短短一年间，秦家连办三桩丧事，这一切又都发生在孩子出生之后，于是便有好事者劝秦老爷子请个高人来给孩子批批命。 据说老爷子还真请来了一个道士到家里给孩子算命，外人虽然不知道哪道士到底说了什么，却知道他最后是被秦老爷子用扫帚撵出来的，事后秦老爷子给孩子改名为‘天佑’，意为上天庇佑。这欲盖弥彰的举动被外人知道了，便纷纷谣传秦天佑是个命硬的煞星。 谣传归谣传，随着秦天佑慢慢长大，十几年来秦家再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这些往事便被人慢慢淡忘了。可就在四年前，粮铺忽然发生了一场火灾，不但将屯粮烧的一干二净，还烧死了一个夜里巡查的伙计。不知是受的打击太大还是上了年岁，从那时开始，秦老爷子染上了癔病，整日里疯疯癫癫的经常说些怪话，想让他再撑起家业是根本没有可能了。 虽然事后年仅十六岁的秦天佑在秦老爷子曾经的合作伙伴帮助下，试图挽回生意，但因其自幼便性格孤僻不善与人打交道，加上秦家的大半积蓄都压在了被烧毁的屯粮上，又赔了不少银子给逝者家属，重新修建的粮铺强撑了半年便撑不下去了，为了给老爷子看病还欠下不少银子。 最后，秦天佑只好卖了城里的宅子，才勉强将欠银还清，之后便带着秦老爷子收拾了家当搬回了梨花村。 因意外落得家道中落，若是发生在别人家，外人最多会感叹下世事无常，可发生在秦家就显得过于巧合了。人多嘴杂，秦家的事被人越传越邪乎，秦天佑那‘煞星’的名头也再次被人提了起来，以至于村里人见了秦天佑，都恨不得绕着走。 ※※※ 秦家小院内，刚刚回来的秦天佑将毛驴栓回畜棚随手抓了把草料扔在食槽里，转身从放在一旁的板车上拿了一个布包袱，脚步轻快地走向萧灿所在的屋子。 站在门口秦天佑神情淡淡地敲了两下门，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眼里的暖意消失殆尽。“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猛地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秦天佑剩下的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转身走向隔壁屋子，“老爷子，人呢？” ‘哐啷’一声，秦老爷子将用铁链栓住的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半个头来，“谁？你说我孙媳妇？走了啊。” “走了？”秦天佑皱了皱眉，不死心地追问：“去哪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见秦老爷子勾了勾手指，秦天佑犹豫着附耳过去，却被秦老爷子猛地揪住了耳朵，紧接着满脑袋里充斥着老爷子的中气十足怒吼：“老！子！不！知！道！” 秦天佑挣扎着从秦老爷子手里挣脱，捂着耳朵一副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好了好了，您歇着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掀开锅盖看了看被动过的饭菜，又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秦天佑眼里闪过一抹失落，随手将包袱丢到柴堆里，回了院子。 自家的日子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真是好笑…… 看着板车上卖剩的半板豆腐，秦天佑自嘲地哼笑了一声，看来秦老爷子的经商天赋是一点儿都没传到他身上。 当年搬回梨花村后，秦天佑本打算到城里寻一份合适的差事，可秦老爷子时不时的犯糊涂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做起了相对来说比较自由的小贩，就这也会经常赶不及回来给老爷子做午饭。 这两年来，秦天佑卖过杂货，卖过时令果蔬，今年年初又开始卖起了豆腐。 由于要分出大半时间照顾秦老爷子，加上他不善与人打交道，赚的钱只够应付二人温饱，给老爷子治病的药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的时候，每次听到背后有人议论他说他是克死父母的煞星时，秦天佑都会觉得特别委屈、恼怒。可一场火灾使他从不谙世事的秦少爷成了走街串巷讨生活的秦小贩，不禁让秦天佑也怀疑起自己的命运来。 看着眼前这已经出了本钱的豆腐又剩下不少，秦天佑心里只剩下了无奈。 就在秦天佑为剩下的豆腐犯难的时候，从村头到村尾来来回回溜了几遍的萧灿终是逛累回来了，还没进院门就看到了盯着板车发呆的秦天佑。笑得像一朵风中乱颤的狗尾巴花一样，萧灿趿拉着不合脚的鞋跑进了院子，“秦兄，你回来啦？” 闻声，秦天佑有些惊喜地抬起头，却又在萧灿走到他面前之前换回了往常那副淡漠的表情，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音算是默认，端起剩下的豆腐朝屋里走去。 “秦兄买这么多豆腐干嘛？晒豆腐干儿？”对秦天佑的冷淡，萧灿决定选择无视。 豆腐干？要怎么晒？秦天佑有点疑惑却没好意思问出口，进了门不咸不淡地朝卧室喊了声：“老爷子，中午吃豆腐。” “又吃豆腐？！老子都快入土了，你个臭小子还天天给我吃豆腐？是不是还打算将来给我用豆腐陪葬啊？”秦老爷子非常不满意。 哎？老爷子又接新戏了？萧灿好奇地跑到内室门前，朝门缝里的秦老爷子咧开了嘴，“您老怎么这么快就还俗了？” 秦老爷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萧灿，忽然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手指，萧灿一脸茫然地靠了过去。徒然间只觉耳朵一疼，接着整个脑袋里都回响着秦老爷子的吼声：“老子不要吃豆腐！不吃！” “啊啊啊！您快松手……救命啊……” 进了厨房的秦天佑一听就知道萧灿上了老爷子的当，抿了下唇角，淡淡道了声：“爷爷，快放开。” “老子不放！老子就是不吃豆腐！”秦老爷子死死揪着萧灿的耳朵不依不饶。 萧灿泪目，老爷子，您吃不吃豆腐跟放不放开我真的有什么关联么？ 秦天佑，你放任你爷爷拿我当人质做要挟，真的大丈夫么？ 秦天佑依然没有从厨房出来，只是稍稍提高了些音量，“知道了，不给您吃豆腐。” 听秦天佑妥协了，秦老爷子这才把手放开。萧灿松了一口气，暗自想着：以后还是离这颗定时炸弹远点的好，咦！哎？(°°)擦！“秦兄，快来帮帮我，卡、卡住了……” 当闻声走出厨房的秦天佑看到头紧紧卡在门缝里拼命挣扎的萧灿时，终于不由自主地弯了眉眼。 “你倒是快点把门打开啊！”萧灿听到秦天佑的脚步声，气急败坏地求救。 “等着。”秦天佑掩住笑意从兜里拿出钥匙，把门上锁着的链子打了开来。 萧灿得以获救，揉着脑袋气鼓鼓地瞪了秦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不带这么玩的！脑袋夹坏了你负责啊？”听他这么说秦老爷子不满意了，撇着嘴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卡住关老子鸟事，小佑就从来没卡住过。”说完哼着小曲儿躺回炕上闭目养神去了。 原来受害者不止自己一个啊。 萧灿脑内了一下秦天佑被揪住的样子，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你知道怎么晒豆腐干儿？”老爷子说死也不吃豆腐，秦天佑又实在舍不得把剩下的豆腐再次丢掉，便想起了刚才萧灿说的豆腐干儿。 “知道啊，就是把豆腐晒成干儿呗。” 萧灿觉得自己解释的简洁又明确，秦天佑却依然一头雾水，自己琢磨了许久才继续问：“整块儿晒？” 萧灿睁大眼看着秦天佑，“当然是切成片、或者条抹上盐再晒啊！你没吃过？” 秦天佑沉默不语，吃过就一定要知道怎么做？这是什么道理…… 见秦天佑眼神闪烁，萧灿来了精神，“你不会我教你，我奶奶以前经常晒的，晒好的豆腐干可以炒菜、做卤菜什么的，还能用油炸的脆脆的当咸菜吃，配上白粥那叫一个香。”说着说着，萧灿觉得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知道了。”听完萧灿的解释秦天佑撂下三个字，转身回了厨房。 虽然他不知道萧灿说的和自己吃过的是不是一种东西，但看萧灿不像是随口瞎掰的，与其把豆腐白白丢掉不如试上一试。“秦兄弟，我帮你吧！”萧灿总算是找到了自己能帮上忙的事情，赶忙跟着秦天佑屁股后进了厨房。 “对，切这么厚就行，盐别抹太多，太多会咸。” 秦天佑：…… “哎？这么少也不行啊，放不久的……” 秦天佑：（#－.－） “秦兄，你也太笨了，你看这豆腐都让你弄碎了……” 秦天佑：“闭嘴。” 在萧灿‘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俩人忙和了一晌午，总算是把半板豆腐都拾掇好了。 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边一溜摆满了豆腐的筛子，萧灿感觉非常有成就感，“秦兄你可要记住了，天气好的话晒上个四五天后记得翻个个，等豆腐外面变得硬硬的就行了！” “嗯。”秦天佑默默记下。 “对了！阴天下雨记得要收回来，不然该长毛了！”萧灿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啰嗦。”秦天佑转身走开，经过这一晌午的相处，萧灿好像已经习惯了秦天佑沉默寡言的古怪脾气，笑嘻嘻地跟在秦天佑身后。秦天佑低头看了一眼萧灿映在地上的影子，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第五十一章 萧灿吃饱喝足，一边洗碗一边好奇地问柳素心：“素心姐,面馆生意这么好,怎么就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啊？”听他这么问，柳素心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原本是我和我相公俩人一起打理面馆的,他上个月进京赶考去了,店铺利小比不得那些饭馆酒楼的,所以也就没请伙计。” 萧灿会意地点了点头,就说怎么会有让自己妻子一边带孩子一边顾生意的男人呢，原来人家是进京赶考去了。柳素心轻轻摇晃着怀里已经睡着了的孩子,随口问道：“倒是小灿兄弟,看你可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到我这小店里找差事做？” 萧灿打量了一□上的衣服,一脸不解，“素心姐从哪看出来我不是穷人家的孩子的？” 柳素心抿嘴，指了指他的手手，“你看你这手，哪像是干过活的样子，还有这脸，比女娃娃都还嫩上几分……”说完做出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看着萧灿。萧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不知该作何解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身体原来到底是什么身份。 “哦，我、我是家里的老小，所以爹娘一直都挺宠我的……”萧灿胡乱编起谎话来。 “原来是这样……”柳素心点了点头，心中有所怀疑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行了，这天也不早了，我带你去住处看看吧。” 见柳素心抱着孩子准备拿灶边的油灯，萧灿忙不迭抢先一步把油灯拿起，跟在了柳素心身后。从厨房后门出去是个有着两间青砖房的小庭院，柳素心带着萧灿走到其中一间门前，边拿出钥匙开门边道：“你就住先我家相公的书房吧，里面有床.铺，一会儿我再给你取床被子。不过，住这屋你可千万要注意着点儿火……” “知道了素心姐，我一定会小心的。”萧灿随着柳素心走进屋内，四下一打量，便清楚柳素心为什么这么嘱咐了。小小的一间书房里，书柜，书案全都摆满了书，就连小床上都摞了几本，这要是碰上点儿火星，那可真不得了。 见柳素心不放心地四处打量，萧灿赶忙把书案上的书拿起一摞，“素心姐放心，我一会儿把这边的书都放到墙边去，以后晚上尽量不掌灯……” “那倒不用。”他这么一说倒把柳素心弄的不好意思了。示意萧灿把油灯放在书案上，柳素心把灯芯拨亮了些，“你等着，我给你拿床被褥去。” 柳素心走后，萧灿便把床上、书案上的书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到墙边。 忙完后，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翻，看着满篇的之乎者直咧嘴。字倒是认识大半儿，就是连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个名牌大学的在校生，一转眼竟成了文盲了。 不多会儿柳素心抱了一床被子来，帮着萧灿全部收拾妥当后，才松了一口气，“行了，小灿兄弟早些歇着吧，想洗漱的话去水井就在院子东边。” 萧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素心姐也早点休息吧。对了素心姐，明早我能请一会儿假吗？我想去城门那等一个朋友，告诉他我找到差事了……” “行，铺子里早上不忙的，你晌午饭点儿前赶回来就成。”柳素心痛快地应了下来。 待柳素心离开后，萧灿直挺挺地扑倒在小床上，眨眼功夫就睡死过去。 ※※※ “小佑子！你到底把我孙媳妇卖哪去了？好不容易不用整天吃你做的猪食了，你这混小子是见不得老子过几天舒坦日子是不是？”听到从秦老爷子卧房传出的哀嚎，躺在床上装死的秦天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他回来老爷子就一直追着闹，怎么哄都不行。 听秦老爷子越说越离谱，秦天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去了老爷子卧房。 “老爷子，我还得跟您说多少遍，他是男的，没法做您孙媳妇，我也没卖他！” 秦老爷子原本盘腿坐在炕上，见秦天佑进来哗啦一下把原本放在炕边的茶碗扒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扭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秦天佑，“你又跟老子提这茬是不是？女的不要，男的也不要，你干脆把咱家驴娶了算了！” 秦天佑皱了皱眉，闭上眼重重叹了口气，随即蹲到地上把摔碎的碗一片一片的捡起来。秦天佑不说话，秦老爷子也不说话，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碎瓷片叠到一起时发出的声音。 收拾好碎碗，秦天佑缓缓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脚步，“爷爷，我知道家里就咱们两个人您觉得寂寞，可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我以后尽量每天早些回来陪您，也尽量学着做饭，您就别闹了成么？”说完，秦天佑转头看向秦老爷子。 见生性寡淡的孙儿此时眼神里满是乞求，秦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秦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早点歇着吧，我回屋了。”说完离开了秦老爷子的卧房，临走不忘将门上的锁链重新锁好。 前几天因为萧灿在，秦天佑便一直在老爷子屋里住着，现在萧灿走了，他自然也搬回了自己的屋子。秦天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愣了一会儿，随即嗤之一笑。人情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竟让自己生出这般牵挂，看来以后还是少跟人打交道的好。 熄了灯和衣躺在床上，秦天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总觉得四周围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似药香又似草香，当他吸着鼻子仔细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隐淡的香气从鼻尖擦了过去，一直到心底，倏忽一下怎么寻都寻不见了…… 那傻小子要是找不到差事，应该知道怎么回来吧？ 回来的路用走的可不近，他不会白痴到不会搭车吧？ 天色都这么晚了，也不知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还有，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呢？越想越心烦，秦天佑呼地坐起来将枕头翻了个面，重重地躺了回去，“干嘛这么多事……” ※※※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暖暖地照进小院里，树上的鸟儿唧唧咋咋的叫着，院子里的摇篮中，一个小肉团对着鸟儿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院外有马车经过，鸟儿受惊飞走，小肉团愣了一下，继而手脚并用地从摇篮里爬了出来。 一夜无梦的萧灿被阳光刺的睁开了眼，趴在床上日常般发起癔症来。 就算已经穿过来好几天了，可每次睡醒后他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身在何处。 ‘啪……啪……’门外传来几不可闻的拍门声，回过神的萧灿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揉着僵掉的脖子龇牙咧嘴地将门打开。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穿的圆滚滚小肉团‘啪叽’一声，扑倒在了他的脚边。 “哇……”小肉团一声如警报般的啼哭把萧灿吓的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这……你别哭，别哭啊……”萧灿不知所措地俯□试着把肉团‘抱’了起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抱’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手里那软绵绵没骨头似得小身体，萧灿一点儿劲儿也不敢使，只能求救般喊着：“素心姐，素心姐……” 在厨房准备食材的柳素心听到哭声慌慌张张地跑到后院，却被眼前的情形逗乐了。只见一脸哭相的萧灿僵着两只胳膊举着自家的小宝贝，一动不敢动。 “薰儿你是怎么爬出来的啊？”柳素心满脸笑意轻声细语地问着，把肉团从萧灿手里接了过来，见萧灿还是举着胳膊不敢动，便把薰儿转了个身让他面向萧灿，表情夸张地逗弄道：“熏儿，快看，小灿舅舅被你吓傻了呢！” 小薰儿止住哭声，好像听懂了似得朝萧灿望去，忽然嘴一咧，咯咯地笑出了声。 萧灿看到那张还带着泪珠的小脸只是一转眼便笑的跟朵花儿似得，忍不住跟着嘿嘿傻笑起来。柳素心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笑傻了的孩子，也笑弯了眉眼，“小灿兄弟，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饭吧！” “哎！”萧灿笑眯眯地应了声，也没多跟柳素心客气。 吃罢早饭后，萧灿跟柳素心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东城门等着秦天佑进城。可他在城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能见到秦天佑的身影，想着大概是起的太晚错过了，萧灿垂头丧气地回了面馆。 “怎么？没见到你朋友？要不要许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刚早饭的时候，柳素心听萧灿说他之前一直住在这个‘朋友’家里，这会儿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便开口关心道。 “不用，不用，反正咱铺子里城门口也不远，我多看着点就是。”萧灿边说边上前抢过柳素心手里的扫帚，扫起地来。前世的工作经验告诉他，生活上可以跟老板像朋友般相处，但工作上绝对不能拿自己不当外人。 第五十二章 萧灿这会儿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他实在想象不出刚刚学步的小薰儿是如何从房里爬出来的,平时柳素心单独留她在房里的时候都会将门反锁上的,今天怎么就忘了？难道是因为最近跟着自己忙早点摊的事儿让她分神了？ 这么一想，萧灿的心揪的更紧了，将柳素心交给身旁的人，自己奔到了井边，心急火燎的默默念叨：秦大哥,你可一定要把薰儿救上来啊…… 说起来话长,实际从秦天佑下井到现在也不过瞬息间。 此时的水井中,秦天佑双手双脚支撑着井壁，用最快的速度滑了下去,可当他降到水面时，孩子的哭声、扑腾声却都消失了……来不及多想，秦天佑跳入冰冷刺骨的井水里，一只手扶着井壁，另一只手在水中胡乱摸索，可什么都没摸到。 井绳已经不够长了，秦天佑胡乱将系在腰间的绳子解开，猛地沉入水中。 井下的空间并不大，双臂都无法伸展开，可水却很深，秦天佑半天都摸不到底。 难道孩子已经沉下去了？ 一无所获的秦天佑浮出水面，听到头顶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喊声，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沉下去。又在水中摸索了许久，忽然，秦天佑感觉手背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心中一喜，反手抓住了那片衣角，感觉手中一沉，忙将那副小小的身体捞到了怀里，是薰儿！ ‘哗啦’一声水响，秦天佑单手抱着薰儿浮出了水面，“孩子找到了！快拉我上去！”秦天佑边喊，边拽过井绳绑在腰间。头顶的哭声止住，代替的是一干焦急的吹促，“快！快把人拉上来！” 下来容易，上去难，秦天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湿滑的井壁，配合着井上众人的拉拽，吃力地朝上爬去。“先看看孩子还有没有气儿！”上面不知是谁出声提醒，秦天佑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孩子竟是一动不动，心头一慌，赶忙把脸贴到孩子的嘴边，却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秦天佑心里咯噔一下，用脚撑住井壁，空出另外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孩子的后背，没用！孩子只是顺着嘴角流了些水出来，还是一动不动。 “秦大哥你先上来再说！快！”井外传来萧灿的急切的声音，秦天佑顿了一下，咬牙忍住惊慌，再次奋力朝上爬去。井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离井口还有几尺远的距离时，秦天佑蹬住井壁，用双手将孩子托了上去。候在井外的萧灿第一时间将薰儿接了过来，柳素心疯了一样推开众人，“薰儿！薰儿！” “素心姐，你先别过来！快，拦住她！”指使众人拦住发狂的柳素心，萧灿来不及多想，单膝跪地将薰儿拦腰放在了腿上，手上用了些力道，拍打他的后背。 由于刚刚秦天佑已经试图这样做过，萧灿拍了半天孩子并没吐出多少水，见孩子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周围的气氛逐渐压抑。原本架着柳素心的两个客人也放开了手，刚才还哭天抢地的柳素心这会儿也不哭了，也不叫了，只是直勾勾盯着毫无声息的孩子，忽然，口中幽幽念叨了一句：“薰儿，娘对不起你……娘这就去陪你！”下一瞬，推开众人，一头朝井沿撞去。 萧灿刚准备给薰儿做人工呼吸，就被柳素心疯狂的举动打断了，好在刚刚爬出井口的秦天佑及时出手拦住了柳素心，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秦大哥，看住素心姐，别让她过来！”萧灿匆匆嘱咐了一声，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抱起*的薰儿疾步走向院里的石桌，将他平放于桌面上，一只手放在孩子颈下使其头部微微后仰，深吸一口气，对准薰儿的嘴做起了人工呼吸。 “他在干啥？”有人忍不住小声问旁边的人。 被问的人亦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看样子是在亲那孩子……” 萧灿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一心只想把孩子救活。做了一次人工呼吸，萧灿把耳朵贴在薰儿的胸部，仔细听了起来，没听到心跳赶忙又给做起了心脏按压，这在现代人眼里再寻常不过的抢救常识，却让在场的众人惊愕不已。 “小灿！你要干什么！”寻死不成的柳素心被秦天佑反扣住手臂，见萧灿如此折腾已经‘死去’的孩子，再次发起狂来，“你放开我薰儿！放开他！”秦天佑虽然也无法理解萧灿在做什么，却下意识地将柳素心牢牢抓住，不让她靠近萧灿。 心脏按压、人工呼吸交替进行了几次，薰儿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萧灿急的额头直冒冷汗，可却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薰儿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小灿！算姐求你了！别在动他了……求求你……”柳素心已然放弃了挣扎，瘫坐在地上几欲崩溃地哭吼着，众人见状有些忍不下去了，孩子都死了，怎么还能这样折腾尸体！ 就在有人打算上前将萧灿拉开时，忽然，一声几不可闻的咳声传到了萧灿的耳朵里，萧灿慌忙抬眼看向薰儿，见他确实有了反应，欣喜若狂，连忙将他的脸侧到一旁。 围在萧灿身旁的众人停止骚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奇迹。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薰儿又是一阵呛咳，小嘴里猛地涌出一口水来，这下不止是围在萧灿身旁的人看到了，就连人群外的柳素心也听到了声音，“薰、薰儿？”柳素心试探的叫了一声，“咳咳，哇……”一声嘶哑的啼哭彻底打破了周围凝重的气氛，“活了！这孩子活了！” 秦天佑愣住，柳素心借机挣脱开来，扒开人群朝石桌上一看，刹那间欣喜若狂，“薰儿！” 看着柳素心又哭又笑地抱着薰儿被众人围起，萧灿只觉眼前发黑，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由衷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心疲惫，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啊！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好嘛！ “素心姐，快，去找个郎中给薰儿看看……”萧灿有气无力地拽住柳素心的衣角，刚刚在给薰儿做心脏按压的时候他用的力道也不知合不合适，万一伤了孩子的肋骨什么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素心这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两眼含泪地看着萧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灿兄弟、秦兄弟，二位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且先受我一拜……”说完便准备磕头，这可把萧灿吓坏了，急忙站起身将柳素心扶了起来，“别、别介啊，素心姐你可别在这耽误工夫了，赶紧送薰儿去给郎中瞧瞧吧，我这二把刀的急救手段可保不准不会出别的什么岔子！” 一听这话柳素心脸又白了，也不在多话，接过好心人找来的被褥把孩子一裹，急匆匆地朝萧灿以及众人鞠了一躬，抱着孩子就朝外面跑。“老板娘，我陪你去！”“我也去！”有热心的客人跟了上去，剩下的六七人却留在院里把萧灿围了起来。 “小灿兄弟，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刚才明明看那孩子都没了气息的，居然还能起死回生，莫不是用了什么仙法不成？” 仙法？萧灿尴尬了，刚刚一心急着救孩子，也忘了身处何处了，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随口糊弄道：“这、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救人手段，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小时候听家里人说过。行啦行啦，各位，今天还多亏你们帮忙了，我替素心姐做主，面钱就都免了，快回去吃饭吧！”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渐渐散去，萧灿缓缓松下一口气，这才分出心来去看秦天佑，见他浑身上下直滴水，脸色也有些苍白，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秦大哥，你感觉怎么样？刚下去的时候有没有伤到哪？呛到水没？”萧灿边问边上前拉住秦天佑的胳膊，前前后后地看了个仔细。 秦天佑本就穿的单薄，这一湿透，衣服便紧紧贴在身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颀长精干的身型，萧灿的视线停在了秦天佑颇为健硕的胸前，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我次奥，这货原来这么有料…… “不碍事。倒是你，刚刚到底是怎么把孩子救活的？”秦天佑好奇的问了句，问完却发现萧灿一动不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瞧，秦天佑脸一红竟忘了心里的疑惑，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咳，可有干爽的衣服给我换换？我下午还要去上工。” “啊？”萧灿蓦地惊醒，连忙将蠢蠢欲动的手藏到了身后，“有，有，你等会儿。”说完便慌张张地进了那间以前住的书房。 见萧灿反手将门关住了，秦天佑低头看向胸口，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或许，自己确实应该同他表明心意……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秦天佑低着头死劲儿的琢磨,可怎么也想不出这话要怎么说才适合。 既要把话说清楚,又不能伤了人家‘女孩子’的面子,这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秦天佑抬头无奈叹了口气，干脆直说算了！ 正要开口,却又顿住了，因为他看到巷口墙边一颗小脑袋缩了回去，脑袋里灵光一闪，秦天佑有了主意。 “天佑哥哥,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秦天佑半天一句话也不说,沈翠烟有些心急了。 她着急,扒墙根偷听的萧灿更着急，心话道：这个笨啊！早知道就该帮他打个草稿什么的！ “沈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萧灿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把秦天佑叫回来的时候，那闷葫芦终于开口了，萧灿连忙抻长脖子支起耳朵。 “合作一事，能否推迟一段时间再说？”说着，秦天佑有意无意地朝巷口看了一眼，唇边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沈翠烟不解，“天佑哥哥还有什么要考虑的么？或是有别的事要做？” 秦天佑收回视线，一脸淡定地看向沈翠烟，“在下确实另有要事急着做。” “什么事？”沈翠烟极其配合的追问，却见秦天佑的脸突然红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突然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事实证明沈翠烟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只见秦天佑面带薄红，眸光闪烁，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张一合，异常清晰地说出了沈翠烟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婚事。” 婚事…… 婚事？？ 婚事！！！ 沈翠烟和躲在巷口偷听的那个同时被这两个字给被镇住了！ 沈翠烟相对还要好一点，只是有些面色苍白，嘴唇发颤； 偷听那个就不行了，一听到这俩字，直接两腿一软跪坐到地上去了。 ——我勒个去，这婚事，不是要和我吧？！大哥，是叫你婉拒，不是教你随口胡说啊！ 看到秦天佑视线越过沈翠烟，看着自己，羞涩地笑着，萧灿忽然觉得他简直可以去参加花样作死大赛了。要不是他刚才劝秦天佑措辞要委婉一点儿，这货哪至于想出这么个损招来？ “小灿，你没事儿吧？摔疼了么？”秦天佑好像生怕沈翠烟发觉不到萧灿的存在似得，说着，就朝摔倒在地的萧灿走了过去。 秦天佑这一声关怀备至的问候成功地惊醒了沈翠烟，回头一看，待看清被秦天佑扶起来的那个人是谁时，气的浑身直哆嗦，悍女的本质终于暴露了，“臭小子！谁准你偷听的！” 秦天佑扶着目瞪口呆的萧灿，听到沈翠烟这一声厉喝，猛地撇过脸，目光凌冽，“沈小姐，麻烦您对我夫人尊重些！” 沈翠烟傻住，萧灿却觉得面前有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我了个大槽！！秦天佑，你是傻的么？！ “秦天佑！你能别闹么？！” “我没闹。走吧，回去。” 不容萧灿多说，秦天佑揽着他就把他往回拖，萧灿自然是要挣扎一番，可没等他挣扎出个结果，巷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悲痛欲绝地哭喊：“天佑哥哥！我不准你这么做！哇……” 警铃般的哭声镇住了萧灿，惹恼了秦天佑，同时也引来了等在面铺的沈逸之。 只见一道白影迅速从面铺里冲了出来，几个呼吸间就从萧灿和秦天佑的身旁一闪而过。 等萧灿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站在沈翠烟面前了。 “翠烟！发生什么事了？” “哥哥……天佑哥哥他……呜……” 沈翠烟哭得像个泪人儿似得，沈逸之定神朝巷口一看，看到紧紧相依在一起的那两个，心里就明白过来了。 沈翠烟每次见到秦天佑都会自动把周围所有人屏遮，而沈逸之却早就有所发觉，原本想着找个机会慢慢和她说，可看样子，是秦天佑是等不及自己表明了。 虽然对秦天佑如此直接的做法惹哭妹妹稍感不满，但一想到这样总比让妹妹一直蒙在鼓里好得多，于是沈逸之心里不但没有迁怒秦天佑，反而还有些感谢。 “秦兄，萧灿小兄弟，能否容在下单独和翠烟谈谈？” 沈逸之扶着痛哭流涕的妹妹朝二人微微颔首，秦天佑对他点了点头，立刻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拽着呆若木鸡地萧灿离开了。 俩人一走，沈翠烟就崩溃了，拉着沈逸之的胳膊拼命摇晃着：“哥哥，你告诉我，天佑哥哥是骗人的，对不对？他只是不愿我缠着他才那么说的，对不对？” 沈逸之胳膊都快被摇断了，只好反手拽住沈翠烟的胳膊，“秦兄他同你说了什么？” 沈逸之不问还好，一问沈翠烟哭的更大声了：“天佑哥哥说他要成亲了！” 沈逸之嘴角一抽，脸色有些难堪，不确定道：“和萧……” “不准说！”沈翠烟哭嚎着打断了哥哥，“天佑哥哥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男人的！” 都亲眼看到了，还要自欺欺人？真是个笨丫头。 沈逸之无奈苦笑，不敢再惹这已经近乎疯癫的妹妹，只好转移话题说：“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会告诉你他要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么？” “我不管！”沈翠烟扯着嗓子嚷嚷着，“他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拒绝我！但我就是不许他娶个男人为妻！那个姓萧的臭小子和顾白溪一样！都是贱男人！贱男人！一定是他勾引的天佑哥哥！” “烟儿，你未免管太多。”沈逸之厉声阻止了妹妹撒泼，“此事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还是赶紧做个决定吧，此次的合作，你谈是不谈，若不谈就赶紧跟我回家去，莫要在这丢人现眼！” 沈逸之本以为照妹妹以往的性子，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话一出口，沈翠烟竟然毫不犹豫地回绝：“谈！为什么不谈！当初我就说过，不会强求天佑哥哥喜欢我！” 沈逸之眉头紧锁：“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沈翠烟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他的婚事……” “不要再提这个！他绝对是逗我玩的！不信我们现在去问问！”沈翠烟说着，拉着沈逸之就朝面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熟悉的老头给拦住了。 “呦，这不是凶丫头么？！这么急着是要干嘛去？” 沈翠烟愣住了，这不是天佑哥哥的爷爷么？“您、您怎么在这？” 而沈逸之也认出了秦老爷子，连忙从沈翠烟的手里拽出了胳膊，恭敬施礼道：“晚辈见过秦老爷子。” “嗯，老秃子没说错，你小子倒是个懂礼数的。”秦老爷子语气正经了许多，“你俩今天来不是要谈生意么？佑儿这会儿有点儿急事儿顾不上，你们俩先随我去前面茶馆坐坐，他稍后就到。” 沈逸之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而沈翠烟虽然急着想找秦天佑求证，可又不敢再得罪了老爷子，想到也许可以从秦老爷子这问出点儿什么，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行三人离开面馆，去了前面不远的茶馆候着。 而此时面铺后院的书房里，萧灿正在脸红脖子粗的同秦天佑争辩着。 “还说还说！我是告诉你要委婉点，哪让你顺嘴胡说了啊？你这不是傻了是什么？” 秦天佑坐在一旁看着萧灿跳脚，满脸委屈，“这还不够委婉？而且，我说的难道不是实情……” 萧灿被噎了个半死，感觉秦天佑简直是不可理喻到极点了，“实情？什么实情？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和你成亲了？俩大老爷们成的哪门子亲啊！！” 闻言，秦天佑突然脸红了，可语气却不容置否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不文过，不推诿，既然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我自是要对你负责到底。何况你我两情相悦，成亲不是早晚的事么？” 肌肤之亲你妹啊！只是亲个小嘴好么？！ 还负责到底？刚才对沈翠烟说自己是他夫人已经够让人不爽的了好吗，居然还敢提什么负责不负责！萧灿瞬间暴怒，猛地一拍桌子：“秦天佑，你还真把我当女人了怎么着？况且我们又没发生关系你负什么责！” 秦天佑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那天我们不是……” 萧灿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气儿，结果被秦天佑又给惹怒了：“那不叫发生关系好么！而且我是个男人！和你一样是个男人，我不用你对我负责！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萧灿这话一说出来，秦天佑的脸色瞬间从淡红转为艳红，虽然未经过人事，但闲书杂书他也是看过那么一两眼的，自然懂得萧灿说的发生关系是什么。 而萧灿一通鬼叫后，也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看到秦天佑那张红的滴血的脸，瞬间崩溃。 这算什么？ 难道他早有预谋了？ ……秦天佑你个渣货！！ 见萧灿愤愤不平地瞪着自己，秦天佑的心中一凛，神情凝重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萧灿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着：“你后悔了？” 萧灿心头一跳，撇开脸，“……你管我！” 秦天佑抬手将萧灿的脸扳了回来，继续盯着他的眼睛追问：“你后悔了？” “……秦天佑，你、你别逼我！” “你后悔了？你不喜欢我？” “……够了！”萧灿终于怒了，猛地打开秦天佑的手，“你特么敢不敢给我点儿时间考虑！” 听了这话，秦天佑终于松了口气，而萧灿也狠狠剜了秦天佑一眼，扭过脸去。 妹的，这是被下了药了还是怎么着？ 已经明知道他对自己有歪念头，还说什么考虑考虑，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次奥，123言情抽死我了…… 误买了重复章的大人对不起了，因为标题如果打成‘防盗、勿买’盗文的就不买了，会等到我替换后才买，之前有试过(┬＿┬) 所以我就只在内容提要和作者有话说说了一下。 下次如果再勿买了，可以等上10分钟，最多10分钟……我很快就会换回来的。 正文字数会比防盗章多一点点，算是一咩咩补偿吧，再次鞠躬致歉。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萧灿觉得自己今早出门的时候,八成是忘了带脑子,不然不会做出这么二缺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不果断拒绝居然还答应考虑考虑,难道真要跟这呆木头来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且不说过程会有多诡异，就最后那一项,是考虑考虑就能解决的？真是败给自己了。 秦天佑见萧灿抿着嘴不发一语，想了一下,偷偷牵起萧灿的手，小心翼翼地顺毛道：“今天是我不对，没有跟你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你若是觉得太急，婚事缓上一年半载也可以……”见萧灿瞪眼看过来,赶紧又补了一句：“如果实在不愿意,此事我以后不会再提。” 嗯？什么情况？萧灿满脸不信任地看向秦天佑,“你说真的？” 秦天佑睫毛颤了一下，苦笑一声，“我何时骗过你。”抬眼看向萧灿，见他依然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秦天佑有些‘伤心’：“还是不相信？你我二人相处这么久，你不同意、不喜欢的事，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 正所谓仁者见仁，淫者见淫，秦天佑说的是婚事，听在萧灿耳朵里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加上秦天佑这么一说，让他放松了警惕，脑子一抽，便嚣张地撂起狠话来：“哼，量你也不敢。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身上有的我一样都不缺，咱俩谁强谁还不一定呢……” 秦天佑嘴角一抽，耳根有些泛红，“你别乱想，我说的是婚事。” 见秦天佑又做出那副清纯少年的样子，萧灿心中一股邪火起，装！继续装！也不知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还是怎么着，居然一直以为这家伙什么都不懂，真是白痴至极！ 心知继续争辩下去丢人的肯定还是他自己，萧灿只好忍下了这口闷气，转移话题，“懒得跟你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你赶紧去谈正事儿，老爷子等你呢。” 秦天佑一愣，抬起头，“什么正事儿？” 看着秦天佑那副纯良无辜的表情，萧灿忍了又忍，终是抓狂了，恨铁不成钢地怒吼道：“合作！谈生意！”吼完见秦天佑还愣在那里，抬脚对着他的小腿踢了一脚，“还不快去？！”萧灿施完暴推开秦天佑拔腿就往外走，再和这个木头待在一起，他说不定会忍不住想掐死他的！ 秦天佑被推得一个趔趄，小腿胫骨处隐隐有些痛，他却顾不上，只一径发愣，半晌才眨了眨眼，喃喃自语道：“还要谈？他们不是都走了么？” 不知萧灿为什么事到如今还对合作一事念念不忘，秦天佑只好追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一边看孩子一边剥蒜的柳素心。 “……老板娘，萧灿呢？” 柳素心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秦天佑一眼，“你先别急着找他，快去前面茶馆看看你家老爷子去，刚他还找人送话来，让你赶紧过去呢。” 秦天佑蹙眉，刚才急着哄萧灿，便随口叮嘱老爷子把沈翠烟拦住，本以为老爷子把会把兄妹二人劝走，可老爷子怎么带着他们跑到茶馆去了？ 茶馆的雅间里，秦老爷子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沈逸之毕恭毕敬地坐在老爷子身边伺候着，而沈翠烟则哭丧着脸坐在窗户旁朝外望，一脸的惆怅。 见秦老爷子茶杯空了，沈逸之赶忙起身给续上，一边倒茶一边看眼色道：“秦老爷子，您刚说的可是实话？叔公他老人家真的有这个打算？” 秦老爷子挑眉，斜眼看向沈逸之，“你觉得老子这么大岁数，会跟你个小毛孩子扯谎？要不是怕老秃子还俗后没个落脚的地儿，你以为我愿意拉上你啊？老子还想有钱偷摸赚呢！真是不识抬举……” 听了这话，沈逸之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 劝叔公还俗，给他养老送终是娘临死前留下的遗愿，虽然上次去的时候，他没提这件事，但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的，如果他老人家真要还俗，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秦老爷子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话说回来，若老爷子说的是真话，那自己确实要另作打算了，总不能等叔公还俗了，让他老人家住在沈家。 其实他最初的设想只是投钱开一间小书铺交由秦天佑打理，这样既能了了妹妹报恩的心愿，也算是给自己解心宽。可刚听秦老爷子的意思是想把生意做大，虽然他平时倒是不缺银子，可真要他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银子来，肯定要惊动父亲和‘二叔’的。 想到这，沈逸之抬眼看向沈翠烟，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可沈翠烟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压根就没听到哥哥刚刚同秦老爷子谈了些什么。沈逸之暗自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回秦老爷子身上，“秦老，此事能否容晚辈回去再认真思量一下？” “随你，不过你可别让老子等太久，你要是不想参与就早点儿说，别耽误我家佑儿的功夫。”秦老爷子说完便泰然自若地喝起了茶。沈逸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晚辈斗胆问一句，秦老可否透露一下，秦兄到底要做哪门生意？” “这哪能随便告诉你！”秦老爷子不高兴地剜了沈逸之一眼，“你小子想空手套白狼啊？我把商业机密告诉你，然后你丢下我家佑儿自己单干去了，到时候我去哪说理！” 沈逸之无语，什么都不说，就让出银子，这才是空手套白狼吧？ “天佑哥哥来了……哥，他来了，你快去帮我问问他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沈逸之正郁闷着，一直望着窗外的沈翠烟忽然来了精神，听她一张口还是这点儿事儿，沈逸之有些生气，“烟儿，秦老爷子刚才不是已经亲口告诉过你了，秦兄确实不喜女子，你还不死心？！” “我、我……”沈翠烟嘴一撇，又哭出声来。 沈逸之见状恨不得狠狠抽她两巴掌让她清醒清醒，可手抬了好几次，终是没舍得落下去。 沈逸之能忍，可秦老爷子却忍不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吼了句：“不准哭了，憋回去！” 沈翠烟吓了一跳，‘嗝’一声，把哭声憋了回去。 就在这当口，姗姗来迟的秦天佑走到了雅间门口，听到秦老爷子在里面发火，连忙推开门冲了进去，“老爷子，你……”看到站在一旁的沈家兄妹，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秦老爷子见秦天佑来了，表情立马由怒转喜，急火火地站起身迎了上去，“佑儿，怎么样？小灿他可是应下婚事了？什么时候办？选好日子没有？” 听到秦老爷子一连串的问题，沈翠烟嘴一撇又要哭，好在沈逸之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带妹妹先回避一下，就听秦天佑闷闷地说了一句：“他没应。” “啊？为啥没应？是不是怪你不同他商量自作主张了？” “……您就别问了，回去再说。”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长心？！真是笨死算了！” “……爷爷！” “爷爷屁爷爷！没出息！” 秦老爷子旁若无人地教训着秦天佑，沈逸之捂着妹妹的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没注意到妹妹的表情已经变了几变。 “爷爷，还有外人在呢！” 秦天佑终于成功地打断了秦老爷子，看了沈家兄妹一眼，只觉难堪至极。 “你等我回去慢慢收拾你！”秦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秦天佑一眼，冲沈逸之没好气儿道：“你们俩也别站这看热闹了，该回家回家，该考虑考虑，想好了给我来个准信儿！” “秦老，您看能不能让秦兄大抵说明一下要做什么生意，这样晚辈也好估计一下到底要用多少银两……”沈逸之有些不死心。 秦天佑一听这话，有些惊讶，老爷子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兄妹二人的？难道之前自己真的误会沈翠烟了？没等他想明白，就被秦老爷子一胳膊肘拐在了胸口，疼的他闷哼一声，看向老爷子。 “臭小子，老子这会儿一肚子气，懒得管你的烂事儿！想怎么办你自己做主，我走了！”秦老爷子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完全不顾秦天佑到底听没听明白他说的烂事儿到底是什么事。 见秦老爷子离开了，沈逸之心中暗喜，秦天佑是什么性子他也算了解，与他沟通总比跟满肚子歪理的老爷子沟通来得容易。如此想着，便上前朝秦天佑施礼：“秦兄，来，我们坐下详谈。”谁知，他话音未落，一旁的沈翠烟突然横跨一步，挡在了他与秦天佑之间，直愣愣地冒出一句：“哥，不用谈了，我们答应吧！” “翠烟！不要胡闹，坐一边去！”沈逸之气恼不已，这笨丫头怎么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 沈翠烟瘪瘪嘴，让到了一边，秦天佑满腹狐疑，“沈公子到底想问什么？” “我哥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生意……” 沈翠烟一个没忍住，又插起嘴来，这下真把沈逸之惹恼了，二话没说，直接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拎了出去。 看着站在门口嘀嘀咕咕不知在争论什么的沈家兄妹，秦天佑的神情凝重了些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最高气温37度…… 要死掉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等秦天佑与沈家兄妹谈好从茶馆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回到面铺,正赶上晌午饭点人多的时候。因为上午闹那一出耽误了不少功夫,柳素心一个人没来得及把配料准备好，所以萧灿这会儿忙的不可开交,就连秦老爷子都被他拉去当了壮丁,在后院帮他挑煮面要用的小青菜。 “素心姐，我去打桶水……” 见秦天佑回来了，萧灿刻意回避了他看过来的视线,和柳素心知会了一声,提着木桶去了后院。 俩人脚前脚后进了后院,秦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却一句话没问,埋头继续干手里的活。 秦天佑顿了一下,抢过萧灿手里的木桶到井边打水去了，完全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这让担心了半天又不愿和呆木头说话的萧灿憋闷的不得了，气咻咻地去了趟后厨，可不大一会儿又磨了回来。蹲到老爷子身边偷摸拉了拉他的衣角，使劲眨眼睛给他递眼色，谁知老爷子直接装没看到，还问萧灿，“灿儿，有话你就说呗，老拽我衣服干啥？” 本想让老爷子开口问秦天佑到底谈的怎么样了，结果老爷子直接摆了他一道。萧灿一口气儿没上来差点儿憋死，见秦天佑已经看过来了，只好恹恹出声问道：“谈怎么样了？”问完，却发现秦天佑和秦老爷子都在偷偷忍笑。 萧灿怒视秦老爷子，忍了，怒视秦天佑，忍不了！噔噔噔走到他面前，在他脚上狠狠跺了一脚，“笑什么笑，不说拉倒！”说完转身就走。 秦天佑疼得抽了一口气，皱着眉开口道：“谈好了，说是这一两天就给答复。” 萧灿一听这话停住了，转头看向秦天佑，“怎么谈的？咱们的计划说没说？” 秦天佑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看那沈逸之确实有些诚意，就说了一半，告诉他想开书铺，以租代借，另外还告诉他有其他可招揽生意的方法，但具体怎么做，没告诉他。” 听到这，萧灿没说话，秦老爷子脸上却露出了些许赞赏，“还成，不傻。” 秦天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向萧灿，萧灿撇撇嘴，不予置否。 在得知秦老爷子让秦天佑单独和沈逸之谈的时候，萧灿特别着急，就怕秦天佑傻乎乎的把计划全盘托出，可秦老爷子一番话打散了他的疑虑，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一心把计划掖着藏着的作为，太傻。 用秦老爷子的原话说：计划这东西，你今天不说明天不说，等到店铺一开起来，怎么经营怎么打理，是个人都能看到。人家要是真有心想做这门生意，来你铺子里看上一眼，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最多就是个谁先谁后而已。还不如事先透露一点儿计划，拉上沈逸之一起把店铺做大，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别人想做这门生意了，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从他们这抢走客源。 萧灿本以为秦天佑要么一句不会说，要么全告诉人家，没想到他还知道说一半藏一半吊沈逸之的胃口。这么一看，难道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如他？ 想到这，萧灿有点儿沮丧，虽然秦天佑这事儿办妥当是件好事，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闷闷的。 本来自身的外在条件就不如他强势，结果现在连生意头脑都被他比下去了，难道注定要被压？ 秦天佑哪知道萧灿在想什么，看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在气自己没听他的话。 犹豫了半天，上前认错道：“抱歉，我又自作主张了，下次一定……”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你做的不对，道歉还道上瘾了怎么着……”萧灿羞恼地打断了他，说完端起老爷子摘好的菜塞到他怀里，“洗洗！” “……好。” 看着秦天佑屁颠屁颠地去洗菜了，萧灿暗自打定主意，找机会一定要扳回一城，不能事事都不如他！ ※※※ 茶馆的包间里，沈逸之若有所思地饮着茶，而刚刚被他撵出去的沈翠烟也回来了，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哥，我觉得这事儿挺靠谱的，你觉得呢？” “……嗯。” 沈翠烟面露欣喜，站起身，“那就说定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给秦大哥回话？” “你先坐下。”沈逸之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此事不是几百两银子就能做成，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沈翠烟非但没坐下，反倒是急了：“还考虑什么啊！多好的机会啊！哥，你要是银子不够，我那还攒下了不少呢，都给你！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娘留下的那些首饰吗……” “你可真是……”沈逸之无语至极，一股火上来，忍不住训起了她：“沈翠烟，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要点脸面？别说什么你只是想报恩、或是让我趁这机会脱离沈家。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以为哥哥看不出来吗？那秦天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苦苦纠缠？到底撞几次你才肯回头？人家喜欢的是男人，你没听到吗？” 沈逸之从未说对妹妹说过这么重的话，今天他实在是忍不下了。虽然对秦天佑，他心里也是一样有愧，一样想报答，但他真的见不得妹妹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喜欢她的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尊严，拼尽脸面的往上贴，这不是作贱自己呢吗。 听到哥哥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沈翠烟愣住了，半晌，才默默地低下了头。 见妹妹好像有所动摇，沈逸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缓和语气再好好劝劝她，谁知，却被沈翠烟先抢了话。 “哥，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和程齐平打架吗？” 沈逸之顿了一下，蹙眉道：“怎么忽然谈起这个，我知道秦兄当初救你，你感激，但是……” “回答我。”沈翠烟抬头，眼圈已经明显红了。 沈逸之后半句话被噎在喉咙里，迟疑了一瞬，扭头生硬道：“不知。” 沈翠烟嘴角一勾，苦笑出声，“呵，那妹妹今天就告诉你。”说着，缓缓地坐了下来，继续道：“我打他是因为那狗东西对我说，爹去他家提亲了，而他想先‘验验货’再考虑要不要应下。” 沈逸之猛地抬起眼，“不可能，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爹宠你就会什么都会告诉你？”见哥哥满脸的不可置信，沈翠烟又是一声哼笑，“当年沈家生意没做大的时候，他和那个贱男人为了巴结程家，亲自上门送了多少次礼，你总是知道的吧？就算现在不也是逢年过节都会差人过去？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筹码而已。” “……莫要这样说，不管怎么说爹也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不然早就把你嫁出去了。”沈逸之嘴上这么说，暗里却有些心虚。沈父之前确实有跟他说过要为沈翠烟挑一门合适的夫家，他口中的‘合适’指的是什么，沈逸之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对沈家的生意有没有助益。 听哥哥口口声声地替父亲辩解，沈翠烟有些生气，“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缠着天佑哥哥不放？”沈逸之这才想到刚才俩人谈的根本不是这个话题，心孤意怯地点了点头，“你说。” 沈翠烟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下情绪，继续讲了起来。 “当初我也不相信爹会做出这样的事，那日天佑哥哥救下我之后，回家我就去问爹程齐平说的是不是真的，结果爹一听我说打了程齐平，当即就打了我一顿，这你是知道的吧？”见沈逸之眼神闪躲，沈翠烟吸了吸鼻子继续道：“程家后来上门道歉，哥哥也记得吧？” “……记得。” “你觉得他们是诚心来道歉？” “不然呢？”沈逸之蹙眉，实在想不通这些事跟她为什么要缠着秦天佑有什么关系。 看出哥哥有些不耐烦了，沈翠烟重重呼出一口气，继续道：“他们是来拒绝爹之前提出的那门亲事的。那天我在门口偷听到的，本来还觉得挺高兴，可在那不久之后，我又听到了一件事……” 听到这，沈逸之突然紧张起来，难道妹妹早就知道秦家的火是程家差人去放的？ 他想不到的是，沈翠烟接下来的话，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只听沈翠烟恨恨道：“爹想挽回那门亲事，那个贱男人居然给爹出主意，要爹找到打伤程齐平的天佑哥哥，想办法替程家出气！” “什么？！不可能！”沈逸之猛地站起身，“烟儿，这话可不能随口胡说，你肯定是听错了！” 沈翠烟也跟着站了起来，不依不饶道：“听错？我倒想听错！” “就算没听错爹也不会那样做！也许只是二叔随口一说……” “那你告诉我，天佑哥哥后来为什么会退了学？！为什么我后来会打听不到秦家的消息？为什么天佑哥哥的家境以前明明可以在应天书院求学，只是隔了五年就成了走街串巷卖豆腐的小贩？难道真的跟爹没一点关系？！对，我是喜欢天佑哥哥，但我对他不止是喜欢，更是愧疚！自责！我想替爹做下的孽事补偿他，所以才会缠着他不放！哥哥你现在懂了吗？！” 沈逸之此时的心情用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一直以来他自认为把妹妹保护的很好，甚至为了不让她心生愧疚而瞒下了秦家失火的一事。可他万万想不到，他所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真相，而这个看似少不更事的妹妹心里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最初的设想，只是写一篇20w左右的甜宠文； 大纲写出来后，发现，大概要写到30w，30w就30w吧，使使劲儿也就写出来了； 可最近总有一种，30w都打不住的感觉…… 其实我好想快点完结……(┬＿┬)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萧灿和秦天佑原本想着沈家兄妹之前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考虑,这次轮到他们考虑了，估计也得等个两三天才能有消息。秦老爷子这些天跑东跑西的没少折腾，俩人担心他身体吃不消，第二天就没让他跟着进城,没想到不到晌午,兄妹俩就差人找上门来了。 瞄了一眼恭恭敬敬侯在门口的小厮，再看看手里的请柬,萧灿瘪瘪嘴。 这兄妹俩也不嫌麻烦，成或不成说一声不就完了，还非要约到后天详谈,这不成心让人闹心两天呢吗。 抱怨归抱怨，萧灿还是收好了请柬,“后天午时、鸿宾楼是吧，我记下了。秦大哥这会儿不在，等他回来我就把请柬给他。麻烦小哥跑这一趟，您看，我这铺子里挺忙的，也不方便招呼您……” 萧灿说着就打算送客，谁知小厮竟没动地方，反倒恭敬地对他施了一礼，道：“萧公子，您先别急。我家主子特地叮嘱小的一定要亲口告诉您，后天‘务必’随秦公子一起去。”说着，指了指萧灿塞到怀里的请柬，示意他好好看仔细。 “我也要去？我哪有那闲工夫啊……”萧灿皱着眉掏出请柬翻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他的名字，下面是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再一看落款，萧灿嘴角一抽，“沈翠烟？是她让我去的？” 听萧灿直呼自家小姐的闺名，小厮尴尬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我家小姐的意思。” 这是要干嘛？约在鸿宾楼，设下鸿门宴？ 这小丫头不会因爱生恨，因妒成狂了吧？ 得不到你就毁掉你，约的是谈生意，实则是想趁机给秦大哥下毒，顺带叫上自己这个‘情敌’，在饭桌上把俩人一并解决了…… 萧灿突然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自行脑补了之后，冒了一头冷汗。 “这个、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吧，还有，秦大哥可能也没时间去，不如这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厮赶忙打断道：“萧公子，话我可带到了，请柬您赶紧收好，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告辞！”说完，朝萧灿施了一礼，急火火的离开了。 萧灿手里举着请柬愣在原地，这人咋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秦天佑让他打发去集市上买东西去了，离饭点儿还有一会儿时间，萧灿就蹲在后厨里一边添柴烧水一边拿着请柬翻来覆去地看。 静下心来一想，萧灿意识到他的智商真是越来越让人拙计了。 那小丫头就算再疯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他俩吧？就算她有那个想法，他哥还能真由着她胡来？自己这脑袋里到底进去什么了？怎么最近总是冒出各种奇葩的想法…… 听萧灿把脑门拍的啪啪响，在一旁切面的柳素心回过头，“灿，这是干嘛呢？头疼？” “没，我打蚊子呢。”萧灿一脸尴尬地朝柳素心笑了笑，把请柬收到怀里，“素心姐，我明天晌午可能要出去一趟，怕是又要耽误干活儿了……” “没事儿，去吧。去之前帮我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就行，我忙的过来。” 柳素心连他要去干嘛都没问就应下了，萧灿有点儿不好意思，“素心姐，你看我最近老是因为私事儿耽误铺子里的活儿，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别给我那么多了……” “打我脸呢是不是？”柳素心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瞪着萧灿。 萧灿赶忙陪笑脸，“我错了，当我没说、没说，嘿嘿……” “这还差不多……”柳素心笑着剜了萧灿一眼，“下次可不许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们娘俩的命都是你和你秦大哥救回来的，没好好答谢你们俩已经够让我过意不去的了……” “请问这是何元、何相公的家吗？”前堂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柳素心的话。 萧灿一愣，何元？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似得…… “对对对，这是何元家。” 没等他起身，柳素心已经应着迎了出去，萧灿这才想起，何元不正是素心姐相公的名字吗！想起了是谁，萧灿赶忙也跟了出去，出去一看，只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外。 “您就是何相公的妻子、柳素心吧？何相公托我给您带封信……”见俩人出来了，中年男子也没废话，说着转身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拿出了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递了过来。 柳素心一听是相公送来的信，一着急竟连道谢都忘了，接过信就把信封拆开，站在那看起信来。 萧灿心中偷笑，这素心姐，以前问她想不想姐夫，她还说不想，这下露馅儿了吧。 柳素心光顾着看信，萧灿只好替她招呼起中年男子来，“这位大叔先里面歇会儿吧。” 中年男子倒也没客气，把马栓在了门廊上就进了铺子，萧灿赶忙给倒了杯茶，“大叔这是打哪来啊？京城吗？” 因为之前柳素心说过她相公是进京赶考去了，所以萧灿才会这么问，谁知中年男子却答：“不是，我打升州来的，离京城还有几百里地呢！” 一听这话，萧灿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按柳素心之前所说，她相公刚出正月就走了，这都过了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到京城啊？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看向柳素心，发现她的脸色果然有点儿不对，萧灿赶忙对中年男子抱歉地点了点头，走到柳素心身边，“素心姐，姐夫他没事儿吧？” 柳素心合上信，面带忧虑道：“信上说是受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事儿。可这日期是一个月前的，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说着，看向中年男子，满脸歉意地对他笑笑，“这位大叔不好意思，刚才我急着看信，没招呼您……” “没事儿！”中年男子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信送到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走了！” 男子说着就打算走，柳素心连忙虚拦了他一下，“大叔您先别急，坐下吃碗面吧，正好我还有话想跟你打听打听呢。” “我这一两天就得动身往回赶，还有挺多事儿要办呢，就不留了。”男子说着看了柳素心一眼，面带忧虑道：“小娘子别怪我多嘴，你家相公那身体……唉，算了，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说不定都好了呢！” 柳素心一听急了，再次拦住男子的去路，“您是说我家相公病的很重？” 男子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我遇见他那会儿，病的挺重的，咳的厉害。听掌柜的说，他都病在客栈大半个月了……”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柳素心的脸就白了。 她家相公打小身体就不好，本来她是不同意他独身一人进京赶考的，就怕路上出点儿什么事，这下好，还真被她给说着了。早知道就该劝他等上三年，孩子大一点儿了她也好陪着一块儿去……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人不在跟前，她再着急也没有用了。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中年男子，柳素心面如死灰地去了后厨，萧灿不知所措地跟了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素心姐，要不你去后院歇会儿吧，等来客人了我让秦大哥帮我招呼着就行了……”萧灿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柳素心这会儿确实心乱如麻，便也没再拒绝，点了点头离开了。 秦天佑回来后，萧灿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告诉了他，秦天佑一听也挺担心的。去后院看了一眼，见柳素心失魂落魄的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又转身回来了，看着萧灿沉沉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去劝劝老板娘，她在这担心也没用，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她去趟应州吧。” “你少出馊主意了！”萧灿白了秦天佑一眼，“我刚跟驿站的赵伯伯打听了一下，从这到升州至少要两个月的脚程，就算乘马车也得一个月才能到，你要她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赶过去啊？再说了，要是她相公病愈继续赶路了，俩人还不得走岔了？” 秦天佑低头沉默了一下，再次看向萧灿的时候，满眼的犹豫，半晌才开口问道：“若是我病了在外乡异地，你会怎么办？” “呸呸呸！乌鸦嘴，没事儿咒自己生病干嘛！”萧灿满脸不喜，可想了想又觉得秦天佑说的有道理。如果是他病在了异地，就算再远再难他也得赶过去。想到这，萧灿去了后院找到柳素心，谁知没等他开口呢，柳素心就做了决定。 “灿儿，姐想带薰儿去趟应州，明天就走。” “素心姐，你别冲动啊，咱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行吗？比如托人给捎个信儿让姐夫回来，或是先托人打听打听……”虽然能理解柳素心的心情，但看她竟然这么着急就要走，萧灿难免担心。 “……我等不及。”柳素心红着眼圈抬起头，“灿儿，你不知道你姐夫的身体，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别人吃两服药就好的小毛病，他最少得躺上大半个月。你说他一个人病在外地，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谁给他煎药、谁给他送饭送水？走的时候他也没带多少银子……我真怕……” 柳素心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眼泪一对一双地落在了薰儿身上，小娃娃一看娘掉眼泪了，嘴一撇，也跟着哭了起来。看着母子俩哭成一团，萧灿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犹豫了半晌，下定决定道：“素心姐，我陪你去！” 这一句，让站在后厨门口的秦天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怎么行！ 没等秦天佑上前制止，柳素心止住了哭声，看向萧灿，哽咽道：“这哪能行，我这一走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儿，要是在应州找不到他，我打算直接进京，一来一回，说不定得到明年开春儿才能回来呢，你怎么好一直跟着。” 萧灿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也不行，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傻孩子……”柳素心抬手擦掉又落下来的眼泪，弯了弯唇角，嗔怪道：“姐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走丢了不成？再说你跟我去了，谁帮我看家？” 萧灿又想了想，回头看向秦天佑，“……让秦大哥没事儿来看一眼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这周想缓缓，来个隔日更什么的，结果编直接给了个活力更新榜…… 2w的任务……编，你是我的小苹果【望天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一听萧灿真的要陪柳素心一起去应州,秦天佑傻眼了。 虽然最近这段日子，他和柳素心的关系比以往近了不少，当初正是因为柳素心的一番话才让他下定决心和萧灿表明心意，对柳素心,秦天佑一直心怀感激,所以当他得知柳素心的相公病在了异地，才会同情、会担心、会跟着心急,不然刚才也不会与萧灿说那些话……可就算对柳素心再感激、再同情，也无法跟对萧灿的不舍相比。 “萧灿，你不准去。这事儿我不应！”秦天佑这次果断拒绝了萧灿的提议,俩人这才互相表明了心意，心上人就要走他乡,并且连个归期都说不准，换谁谁愿意？ 对于萧灿来说，说想陪柳素心一起去应州，确实是出于心急。本来刚刚听柳素心说来年开春都不一定能回来，心里已经有点儿动摇了，可看到秦天佑竟然一副替自己做决定的模样，便起了逆反心理。猛地站起身，皱眉看着秦天佑生气道：“秦大哥，你还有没有点儿同情心？这一路少说也得一个月，你忍心看素心姐一个女人家抱着奶娃娃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不亏心？” “我当然不忍心，但我更不放心你。”秦天佑自知无理，说完这句话就扭过头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反正我不能让素心姐一个人去。”被秦天佑直白的表白弄了个脸红，萧灿竟搬出了柳素心刚刚的说辞，说完便又蹲了回去。 “行了灿儿，你也别跟你秦大哥闹脾气了，就算他同意，我也不会带你去的。你就乖乖留在这里帮姐看着铺子，看着家，这样姐走也走的安心。”柳素心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含在眼圈儿里，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担心相公，而是出于对萧灿的感激。俗话说，患难见真情，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是亲弟弟都未必能做到他份儿上，而萧灿却不过是她当初贪便宜雇的一个小伙计。 听到柳素心心意已决，萧灿偏头瞪了秦天佑一眼，不发一语。 秦天佑本就被萧灿说的有些羞愧，被萧灿这么一瞪，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可他却不后悔。 只要能把萧灿留在身边，就算被误解成自私鬼又有何所谓。 想到这，秦天佑敛神定息，沉声劝慰道：“老板娘，此事你也别太过于心急，毕竟路途遥远，真的要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稍后我先去驿站帮你打听打听从这到应州乘马车要多少路费。”说完，见萧灿还是不理自己，秦天佑颓然地叹了口气，“我先去前面招呼客人，你们慢慢谈。” 看着秦天垂头丧气佑去了前堂，柳素心跟着叹了口气，推了推还在生闷气的萧灿，轻声道：“灿，你也招呼客人去吧，让姐仔细想想。” 心知快到饭点儿了，既然开门了就得做生意，萧灿一直绷着脸色也缓和下来，点了点头，“那我去了，素心姐你千万别着急，一会儿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知道了，快去吧。” 萧灿愁眉苦脸地去了后厨，没看到秦天佑，探头往外一看，见他正拿着块抹布帮客人擦桌椅，脸上竟然还挂着尴尬的微笑，那样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看到平日里明明连跟人说句话都要憋半天的木头，竟然为了讨好自己学会‘热情’待客了，萧灿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溢了出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柳素心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搅得三人心神不宁，但来面馆吃面的客人却并不会因此而减少，所以一到中午饭点儿，萧灿照旧忙的脚打后脑勺，好在有秦天佑帮着，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俩人站在稍显狼藉的厨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 从萧灿的眼神看出他好像不那么生气了，秦天佑把手里的钱袋递给了萧灿，垂眸低语：“这是刚才收的面钱。我先去驿站一趟就不帮你收拾了厨房，很快回来。” 萧灿讪讪接过钱袋，点点头，“去吧，记得打听仔细些。” “嗯。”秦天佑随口应了声，却没动地方，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萧灿皱眉抬头，“快去……” 秦天佑终于下定决心，上前一步扳过萧灿的肩膀，低下头很快地亲了下他的唇。 因为生疏，力道及角度都无法正确掌握，所以他实际上是用自己的唇撞到了对方的。亲过一下，好像又想起了么，随即再次低下头，凑上去发出‘啾’地一声，又亲了一下，这才安心地放开萧灿，转身离开，期间连看都没敢看萧灿一眼。 萧灿捂着被撞的生疼的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 一个不小心又惨遭狼吻，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上来就亲，亲就算了，还亲的这么没有技巧……看来十分有必要找机会给他上一课，好好教教他到底什么才叫接吻！ ※※※ 尽管柳素心和萧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秦天佑从驿站回来说出雇马车去应州所需要的费用时，俩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十两？！”萧灿满脸的不可置信，“二十两都够买好几辆马车了吧？！” “几辆倒是不至于，但买一辆肯定是够了的。”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秦天佑已经习惯了萧灿总是搞不清物价的迷糊劲儿，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递给萧灿，“你自己看看便知，从这到应州，少说也要一个月的路程，这二十两是把车夫的食宿工钱也算进去了的，还算合理。” 萧灿满脸狐疑地把地图摊在桌上，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应州在哪，还是秦天佑给他指了一下才看到了那两个苍蝇般大小的字。拿手比量了一下，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也不算远啊，这要是坐火车也就一晚上的事儿。可就算他再怀念高科技，也没办法给柳素心变出辆火车来，只好为难地看向柳素心，试探道：“素心姐，你真要去？” 柳素心这会儿脸色也不太好看，二十两银子对她来说，虽不算是全部家当也相差无几。而且这一路她不可能不吃不喝啊，这算下来，她全部家当加一起都未必够用。相公何元从家里走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十两银票，和几两散碎银子，如今他病了这么久，银子肯定都用的差不多了，说不定连看病的钱都没有，要是她找到了人，身上的银子却用光了，不还是没用？ 想到这，柳素心的眼泪止不住又掉了下来。 说到底，何元这次会进京赶考全是为了他们母子俩，原本他在省试中已是中了举人的，完全可以在这乾丰城中谋一份不错的差事，可他却说只有中了进士才有机会入朝为官，才能柳素心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柳素心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拦下他进京。就算能官做的再大能怎样？现在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还谈什么衣食无忧？ 一看柳素心又哭上了，萧灿一时间也没了主意，转头看向秦天佑，眼里满是乞求。 意识到萧灿在想什么，秦天佑点了点头，萧灿眼睛一亮，再次用眼神跟秦天佑确定。 秦天佑对萧灿淡淡笑了下，掏出手帕递给柳素心，沉稳道：“老板娘，你先别发愁，若是银两不够，我和萧灿那还有一些可以拿给你用。” 见秦天佑与自己心意相通，萧灿眼里扬起笑意，果然没看错人，够爷们！够义气！ 柳素心吃惊的抬起头，确定自己没听错，连忙摆手，“这哪使得，你俩赚的都是辛苦钱……” “有什么使不得的！”萧灿按下了柳素心的手，“素心姐，你放心吧，多了我俩没有，给你凑和路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因为不是自己的银子，萧灿没敢说出具体数目，边说还边看秦天佑的脸色，生怕自己一时激动夸下海口，毕竟那笔银子是要用来与沈家合伙做生意的。 秦天佑再一次没让萧灿失望，点了点头，“嗯，路费不成问题。” 萧灿感激地看了秦天佑一眼，转头安慰柳素心道：“看，秦大哥都这么说了，素心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来，咱们再研究研究到底该怎么走……” 柳素心一直觉得秦天佑不易近人，所以就算对他之前救薰儿一事心怀感恩，待他也没有待萧灿那么亲。可看到他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半点犹豫出手帮助自己，柳素心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萧灿拉着她去看地图，才反应过来。 “秦兄弟，你和灿儿的这份心，小妇人感激不尽，但是……” “别但是了老板娘，就当让萧灿预付你几年铺子的租银吧。” 萧灿对秦天佑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满意了，开心地顺着秦天佑的话说道：“对，素心姐，你这一走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就把铺子租给我算了！不过咱们可说好，你走的这段时间里，可别怪我赚银子不分你！” 明知俩人是在找理由安慰自己，可让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的劝说，柳素心倒不知该怎么拒绝了，而且，她现在确实需要一笔银子来解决燃眉之急。眼泪含在眼圈里，使劲咬了半天嘴唇才忍住没哭出声来，柳素心重重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二人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周末了，唉……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萧灿原本担心柳素心就算去了应州也未必会找到她相公,后来经秦天佑说明才知道,原来举人进京赶考，沿途都会有官家所提供的驿站，京城更是有会馆供进京参加殿试的学子居住。 按何元书信上所说的地点,应是附近没有驿站才会选择住在客栈里。若柳素心到了应州在书信上所说的客栈找不到人,可以沿途顺着驿站往京城慢慢找，实在不行就直接进京。反正应州离京城已经不远了，也就几百里地，乘马车的话，最多六七天就能到。 刚刚秦天佑在驿站仔细已经打听过了，雇马车的话单程二十两，来回三十两。 为了算出要备下多少银子才够用，三人把柳素心这次会遇见的情况都预先设想了一遍。 首先最坏的打算就是找不到人、或是找到人了,病的太重没办法参加今年的殿试，那就得直接把人接回来，这样一来一回的路费需要三十两；加上沿途吃住，给何元看病，怎么也得备上五十两银子才够用；往好了打算，何元病愈，已经进京备考了，按柳素心的意思是打算一直陪他考完再回来，那这大半年她都得吃住在京城，不过好在何元已经在省试中中了举人，每月还有二两的津贴可以领，五十两银子倒也勉强够用。 柳素心当着俩人面把所有家当拿出来数了数，也就不到三十两银子，想到这样一来，最少要从萧灿和秦天佑那里借二十两才够用，柳素心有些迟疑了。二十两在有钱人手里，也就是喝个花酒的钱，可对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来说，劳碌一年都未必能攒够二十两。 秦天佑看出柳素心的顾忌，出声安慰道：“老板娘你这两天先准备准备行李，回头我去驿站帮你雇辆稳妥的马车，银子的问题你不必担心。” 萧灿在一旁揉了揉鼻子，心里很是得意。 看咱看上的男人，一点都不小气，二十两说借就借，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柳素心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感激俩人了，鼻子一酸，抱着孩子就要给俩人下跪，却被萧灿一把给拽住了。扶着柳素心，萧灿皱着眉头嗔怒道：“素心姐你这下跪还上瘾了怎么着，咱们姐弟之间用不着来这套，你赶紧站好。” 柳素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哽咽道：“秦兄弟，灿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介小妇人实在无以为报。你们若不嫌弃，从今往后，你俩就是我柳素心的亲弟弟，薰儿的亲娘舅，若是将来你二人没有要子嗣的打算，等薰儿长大，就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 “噗……”虽然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可萧灿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素心姐，你、你这扯的也太远了点儿吧，薰儿才多大一点儿啊……” 秦天佑听了这话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拒绝道：“老板娘，你想太多了，没必要……” “秦兄弟难道不愿认下我这个姐姐？”不等秦天佑说完，柳素心便泪眼婆娑地打断道。 “当然不是……”秦天佑见萧灿一个劲儿地给他递眼色，只好红着脸沉声唤了声：“……素、素心姐。” “哎！”柳素心破涕为笑。 看着脸红的跟番茄似得秦天佑，萧灿忍不住偷笑，让这个连爷爷都很少叫的大木头乖乖叫姐姐，还真是难为他了。 由于柳素心想尽早出发，所以三人一把路线定下来，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行李了，面铺也就没有开张。萧灿看帮不上什么忙，就跟着秦天佑跑了趟驿站，找车夫这事儿他可不放心交给秦天佑办。 挑来选去，萧灿看中了一个五十来岁看上前特别和善可亲的老车夫，可秦天佑却提议，雇个年轻的车夫比较好，俩人为此还争执了几句。最后萧灿一句话就把秦天佑给说服了，用萧灿原话说：“素心姐一个弱女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弄个年轻力壮的车夫跟着，就不怕他路上动歪念头？”一听这话，秦天佑蔫了，只好乖乖听了萧灿的话。 就这样，说好第二天来付定金，俩人把车夫和马车都订了下来。 当晚回到家里，秦天佑和萧灿跟秦老爷子商量了一下，毕竟那笔银子是老爷子年轻时攒下的，要动用自然要知会他老人家一声。直到老爷子点了头，萧灿才放心地跑回了自己屋里。 秦天佑在老爷子屋里等了半天不见萧灿回来，过去一看，正见萧灿灰头土脸地从床下钻出来。 秦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帮萧灿把头上的尘土拍掉，劝说道：“下次别这么麻烦了，放在家里又丢不了。” “你怎么知道丢不了？”萧灿白了他一眼，抱紧坛子没好气儿道。 秦天佑被萧灿守财奴的模样逗乐了，一边笑一边帮萧灿拍衣服上的尘土，却看到他露出一角红红的东西，指了指问道：“这是什么？” 萧灿低头看了一眼，把坛子递给秦天佑，将请柬掏了出来，“我都忘了这茬儿了。喏，这是早上沈翠烟差人送来的请柬，后天晌午，鸿宾楼，让咱俩都去。” 秦天佑并未伸手接请柬，只是点了点头，“嗯，那你后天就陪我一道去吧。” 萧灿把请柬塞到秦天佑手里，恹恹道：“也不知那臭丫头到底想玩什么，你们谈你们的生意，非拉上我干嘛？” 秦天佑嘴角一抽，生怕萧灿继续追问似得，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给老板娘拿五十两应该够了吧？” “五、五十两？”萧灿果然上了当，瞪大眼看着秦天佑，说话直结巴，“你、你、你真舍得？”虽然他也想多借柳素心带些银子，但五十两还是超出了他的预算范围。 秦天佑勾唇浅笑，淡然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毕竟去那么远，身上多备些银子总是好的。这样你不是也能放心些。” 听了这话，萧灿心里甜丝丝的。 秦天佑是个什么性格萧灿再清楚不过，这次秦天佑提出借柳素心银子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善心，但更大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为了让他安心。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愿做俩人中弱势的那一个，可此时此刻萧灿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被人宠溺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 因为总是担心银票会丢了，萧灿这一夜睡的都不太安稳，睡着睡着就突然惊醒，朝怀里摸摸。 没办法，谁让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揣过这么多银子呢。用萧灿自己的话说，要是把这三百两银票都换成铜钱，足够把他活埋了。 等第二天一早进了城里，萧灿就更紧张了，紧紧捂着胸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身上有银票似得。最后还是秦天佑看不下去了，把银票要了过来自己揣进了怀里。可就算这样，萧灿还是担心的要命，跟在秦天佑身边寸步不离，谁一靠近秦天佑三尺以内，他就警惕的盯着对方。 好在面铺附近就有一家钱庄，怕再这样下去萧灿非魔症了不可，秦天佑赶紧带他去了钱庄把银票换开。留出了五十两递给萧灿，剩下的装在钱袋里，贴身放好，拍拍萧灿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丢不了，就算丢了也不怪你。” 萧灿不放心地摸了摸秦天佑的胸口，神经兮兮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儿，别被人扒了去。” 秦天佑笑着点点头，“放心。” 俩人说着话就走了出去，一出了钱庄，萧灿便自动进入了警觉状态。正四处看着，突然间，发现钱庄对面的街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萧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紧紧的挽住秦天佑的手臂，“秦大哥，你小……”小心的心字还没说出口，那小乞丐就猛地站起，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萧灿。 秦天佑此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冷冷瞪了小乞丐一眼，反握住萧灿的手，带着他朝面铺走去。 萧灿边走边回头看，本以为小乞丐被发现了，应该会放弃，谁知他竟依然紧盯着自己不放，甚至迟疑了一下，还踉踉跄跄地跟了上来，看样子好像腿上还受了伤。 萧灿无语。 这是什么意思？暗的不行，打算明抢？ 那一阵风儿就能吹趴下的小身板，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眼瞅就要走到面铺门口了，萧灿心里有了底气，看那小乞丐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停住了脚步，把自己拿着的五十两银票也递给了秦天佑，“秦大哥，你先进去，我倒要看看这小要饭的到底想干嘛！” 秦天佑皱了皱眉，看那小乞丐还没萧灿个头高，萧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接过了银票，“那你小心些，我马上出来。”说着便先一步进了面铺。 而那个小乞丐见萧灿停下了，也跟着停住了脚步，瞪大双眼，远远地看着萧灿。 萧灿看到小乞丐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震惊，冷哼了一声，双手抱怀嚣张道：“哎，你，怎么不过来了？都跟了这一路了，想讨钱想打劫你倒是过来啊。” 闻声，小乞丐像冻住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觉得小乞丐的神情有些古怪，萧灿皱眉，“喂，看够了没？你到底想干嘛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基本没办法码字…… 今晚熬夜把明天的码出来(┬＿┬) 幼儿园马上要放暑假了，好心塞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萧灿这一嗓子喊出去,吓的小乞丐一哆嗦，可接下来的一幕，就换萧灿哆嗦了。 只见小乞丐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那样子好像丢了魂儿似得。 “你到底想干嘛？！你、你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见小乞丐对自己的威胁视而不见，眼看就要走到跟前了，萧灿往后退了一步，摆好架势准备应战。就在这时，小乞丐突然加快了脚步,猛地扑了上来！萧灿心头一紧，咬着牙对着小乞丐狠狠挥出一拳,不成想,这一拳竟然打了个空，因为已经到了他面前的小乞丐，突然跪下了！ “少爷！小的总算是找到您了……” 这尼玛什么情况？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的小乞丐，萧灿傻眼了。 当秦天佑急火火地从面馆里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小乞丐抱着萧灿的一条腿哭的惊天动地，引得一群路人驻足围观，而萧灿正涨红着脸用力拽着小乞丐的胳膊，想把他拽开，边拽边骂：“你特么快点放开老子！你谁啊你！” “少爷，是我啊！我是芋头啊……” 秦天佑来不及多想，一阵风似得冲到了萧灿身边，一把将小乞丐扯开甩到了一边，把萧灿解救出来，急切道：“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 萧灿话音未落，小乞丐竟然又扑了上来，秦天佑手疾眼快地将萧灿护在了身后，拦住了小乞丐。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天佑冷冷地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被拦住，还是冷静不下来，探头冲着躲在秦天佑身后的萧灿鬼哭狼嚎地喊：“少爷，您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芋头！芋头！” 这是秦天佑第二次听见小乞丐叫萧灿少爷，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便一边拦着小乞丐一边回头看向萧灿。萧灿这会儿也有点儿懵，下意识地冲秦天佑摇头，“我不认识他，真不认识。” 秦天佑再次看向小乞丐：“你可是认错人了？” 小乞丐这次终于不在盯着萧灿不放了，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秦天佑，突然嘶声吼道：“是你！一定是你给我家少爷下迷药了！不然他不会不认得我！” 小乞丐吼完便抡着柴火棍粗的小胳膊往秦天佑身上扑，秦天佑抬手按住了他的头制止他上前，小乞丐便就地耍起了王八拳。 “啊啊啊啊！你个没人性的人贩子！拐了我家少爷还给他下迷药，我跟你拼了！！” 围观众人哗然，纷纷看向躲在秦天佑身后的萧灿。 萧灿红眼，上前一把拽住了小乞丐的后脖领，将他拉开，冲他怒吼道：“说我是你家少爷，你家少爷姓什么！叫什么！” 小乞丐被萧灿拉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可抬头一看是萧灿，立马又跪下了，抱住萧灿大腿哭嚎道：“少爷，您怎么连名字都忘了？您姓萧叫萧灿啊！” 感觉好像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断开了一样，萧灿愣住了。 他嘴里的萧灿，不会是原主吧？不对啊，原主不是叫什么什么玉吗？ 而秦天佑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地看向萧灿。 “这是怎么了？” 背后突然传来柳素心的声音，秦天佑回过神，见围观的众人越聚越多，便上前推了推萧灿，沉声道：“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小乞丐正哭着呢，见秦天佑过来了，立马不哭了，站起身一把打开秦天佑的手插在两人中间，“你个该死的人贩子，少装好心！” “闭嘴！” 萧灿心烦意乱地冲小乞丐吼了一句，小乞丐立马瘪嘴，“少爷……” “少、少、少，少你个大头鬼！先跟我过来！”萧灿神情焦躁地朝面铺走去，小乞丐见状连忙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柳素心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秦天佑身边，满脸狐疑地问秦天佑：“这谁啊？” 秦天佑摇头不语，可心里却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面铺的后院的书房里，萧灿双手抱怀站在小乞丐面前，小乞丐坐在椅子上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 “少、少爷，还是您坐着吧……”小乞丐说着就想站起来，却被萧灿用力地按住了肩膀。 萧灿按着小乞丐，‘目露凶光’：“说，你到底是谁？打哪来？和‘我’是什么关系？” 小乞丐一听这话，嘴一撇，“少爷，我是芋头啊……您真不认得我了？” 看小乞丐那副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萧灿表情有些不自在，语气不耐烦道：“你先别管我认不认得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少爷。”叫芋头的小乞丐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小的名叫芋头，打京城来，是您的贴身小厮……” “贴身小厮？”萧灿腾地倒退了一步，对这个词，他有种本能的抗拒，他可没忘记程齐平当初要收他做贴身小厮的事儿。“有、有多贴身？” “就是照顾您起居、伺候您梳洗，平时形影不离……” “……就这样？”见芋头茫然的点了点头，萧灿松了口气，随即立起眼睛继续质问道：“说你是我的小厮，证据呢？” “证据？”芋头错愕不已，“这还要什么证据啊？” “当然要证据，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打听出我的名字来就顺嘴胡诌啊。说不出证据来，我怎么信你？”萧灿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特别没底气，他现在不过就是个面铺小伙计，小乞丐在他身上又捞不到什么好处，好像根本没必要扯这个谎。 “……您让我想想……证据、证据……对了！”芋头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少爷，您屁股上应该有道伤疤！有这么长！”芋头一边说一边笔画。 萧灿愣了一下，伤疤？之前没主意过啊…… “你、你先等会儿！”萧灿满心狐疑地走到床边，打算看看屁股上有没有伤疤，一回头见芋头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恼羞成怒道：“转过去！” 芋头怯怯地站起身，刚想要转过身，可又顿住了，看着萧灿支吾道：“少、少爷，您就让我看看吧……其实，我也有点儿怀疑认错人了，您这长相和声音是没错，但气质和性格变化太大，要不然刚才我也不会半天没敢上前认人……” “……” 萧灿闭上眼，强忍着没直接上去抽他，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说没认错，转个身又说可能认错了！ “……少爷？” 萧灿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行！臭小子你要看是吧？要是没有疤，看我不抽死你丫的！”说着，一把拉下了裤子，“看吧！有没有……”次奥！还真特么有！萧灿这下真傻眼了。 芋头兴奋地扑了过来，把萧灿的裤子又往下扒了扒，“少爷，你看、你看！就是这道疤！这是咱家老爷用鞭子抽的！” 京城，贴身小厮，暴力的爹……这原主到底是什么人啊？这比什么青楼小倌身份可复杂多了啊！ “我的少爷喂……你受苦了啊……芋头对不起你啊……”芋头一边哭，一边摸向那条淡淡的疤。 欸？这怎么还动上手了？！ 萧灿猛地回过神，一把把芋头推到了一边，提上了裤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稳住了心神，萧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内个……我、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的？” 一听这话，芋头哭声更大了，“少爷果然是被下了迷药失去记忆了么？都怪小的护主不周，让您着了人贩子的道儿了……” “别哭了！好好说话！”萧灿被哭的心烦，厉声制止芋头的哭诉，“我没被吓什么迷药，就是之前受了点儿伤，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了！” 芋头抹了抹眼泪，瞪大眼看向萧灿，“不可能啊，我问过在那家客栈住宿的客人，有人看到您被人从客栈带走的啊，走的时候还神志不清的……” 芋头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的萧灿更迷糊了，只好再次打断道：“你别管那些，先从头给我讲，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这次芋头终于冷静下来了，乖乖的听了萧灿的话。 萧灿问什么，他就说什么，终于让萧灿把这原主的身份家世捋出了一个大概。 原主姓萧名灿，京城人士。其母早年因病过世，其父是军中退役的一个小教头，现如今在京城开了一家武馆。原主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家庭条件总的来说，算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据芋头所说，原主本是个性格内向，甚至有点儿腼腆的男孩子，其父对其性格一直不喜，所以去所以平日里对他一直颇为严厉，也正是因为这个，原主才会落得个如此境地。 去年秋天的时候，父亲以锻炼他自强自立为由，托关系把他送到了新兵营里。可不到三天，原主就因受不了苦从新兵营里跑了回来，把其父气的半死，当下就用鞭子抽了他一顿，打的原主趴在床上了半个月，萧灿屁股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带原主伤好痊愈，其父便要将他遣回兵营。 好在原主有个疼他的奶奶，一听孙子又要去受苦，便偷偷给了原主一些银子，让他带着小厮芋头先出去躲上一阵子，等其父消了气儿再回来。这一躲不要紧，原主从未出过远门，干脆就带着小厮到处游山玩水去了，不成想却在途中出了意外。 据芋头回忆，那已经是他们离开京城一个月之后的事儿了。 那天，原主给了芋头一封书信，让他去驿站找人送回家里，芋头就去了。可等他回来以后，却找不到主子了，据掌柜的说，原主说是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芋头就在客栈等啊等，从晌午等到了晚上，直到天黑原主也没回来。 芋头一着急，就出去挨家酒楼茶馆找人，后来终于在一家酒楼打听到了消息，说原主跟一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喝了一下午酒，然后一起离开了，据说俩人离开的时候，原主已经喝的神志不清了。不知自家主子到底去了哪，芋头只好回了客栈。 之后的半个月里，芋头白天出去找，晚上回来等，可原主一直没有回来，也再没有人提供原主的线索。芋头身上的银子用光了，客栈预付的房钱也到期了，没办法，芋头只好把原主的衣服行李都拿去典当行当掉换了些银子，又在那座小城里等了半个月，却始终没有等到原主。 后来有好心人就提醒芋头，说原主怕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芋头起初不相信，还想着原主会不会回京城了。直到京城家里来了书信，让原主回去过年，芋头才死了心。 芋头哪还敢回京，就连留在那座城里他都担心家里人会找来，要是让脾气暴躁的老爷知道自己把主子给看丢了，不打死他才怪。于是，芋头就离开了那里，到处流浪，银子用完了，便以乞为生，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乾丰城。 这传奇般的故事，让萧灿越听越心惊。 难道说原主是被人贩子拐了，然后卖到了青楼，最后惨遭不幸？ 想到这，萧灿开始同情原主了，再看看一边讲一边抹眼泪的芋头，觉得他也怪可怜的。十五六岁的一个半大孩子，就因原主惨遭不幸，他也跟着受了这么多苦，真是作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熬到2点半，终于码出了今天的更新，今天可以放心的陪娃娃出去玩了o(n_n)o 【但是好困啊=.= 】 第六十章 感谢支持正版~~~~~~~~~~~~~~~~~~~~~~~~~~~~~~~~~~~~~~~~ 面铺里,萧灿和秦天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俩人皆是尴尬无比。 秦天佑见萧灿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又羞又恼，他自然也是看出那赵文哲为什么吃醋了。 萧灿不自然地放开了秦天佑的手臂,瞄了秦天佑一眼，故作镇定地轻叹出一口气，“秦大哥,以后你还是离荆大哥远点儿吧,他家那醋坛子太难搞了……” 秦天佑脸腾地涨红,沉声抱怨道：“还不是你说要我多与人相交,我才会每日与他同来同往的？” “这个……”萧灿快速眨眼，确实是他劝秦天佑要为人和气点儿的，可谁能想到那赵文哲那么爱吃醋啊！“好好好，算我的错，这事儿咱就不提了。我先去给你烧碗姜汤，你等着啊。”自知理亏，萧灿说完便逃进了厨房。 秦天佑虽然心有怨气，可以一想到萧灿刚刚对他所做的那般亲密的举止，心里的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还在怀疑萧灿是不是转了性，以前总是大咧咧对自己又搂又抱的，这阵子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刻意回避。俩人相处间少了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密接触，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 想到这，秦天佑的心里觉得甜丝丝的，听见后厨传来萧灿的咳嗽声，赶忙抬脚进了厨房，可才一进去便被一阵浓烟呛的抬袖掩住了鼻子，“咳，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烟？” “点火啊！咳、咳，秦大哥你先出去，一会儿就好了。”萧灿被烟薰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灶里还有点儿火星，他便随手丢了一大把柴火进去，谁知道就冒出这么多烟来。 “起来，我帮你。”秦天佑看不下去了，拿过灶边的破扇子，把萧灿拉到了一边，俯身从灶里撤出一半的柴，一边扇一边咳嗽：“咳、真是笨，一下放进去这么多柴，不冒烟才怪！” “我哪知道啊！一直都是素心姐生火的……”萧灿一边揉眼睛一边嘟囔，见烟小了些，便舀了半瓢水倒在了锅里，又切了几片姜片丢了进去，盖上锅盖等着水开。 秦天佑一面扇火，一面偷瞄萧灿那张被烟熏的花里胡哨的脸，忍了半天，不自然地喊了句：“你过来一下。”萧灿正在找有没有红糖，听秦天佑叫他，愣愣地回过头，“干嘛？” 那一脸无辜的表情，茫然的语气，看的秦天佑脑袋一热，暗自下了决心。 对！老板娘说的确实在理，自己不能总是含糊不清的不表明心意！ 想到这，秦天佑毅然决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蒲扇，起身走到萧灿身旁，抬手准备替他擦去脸上的污迹。秦天佑的手还未碰到萧灿的脸上，萧灿的脸忽地就热了起来，下意识地偏头躲了过去。 秦天佑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尴尬无比，萧灿赶忙拉起袖子朝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我、我自己来就好，秦大哥你去外面等着吧，好了我给你端出去。”说完心虚地走到了灶边，掀开锅盖往里瞅。 秦天佑视线一直跟随萧灿，见他手里拎着锅盖站那半天不动，心跳漏了一拍儿。 难道自己超之过急吓到他了？ 而萧灿这会儿头都不敢回，余光瞄到秦天佑没有出去的意思，心中暗自叫苦：大哥，你这是故意的吧？我这边正为这事儿烦着呢，你没事儿跟我来亲密接触啊，生怕我弯不下去怎么着？！ 看到萧灿一个劲儿的偷瞄自己，秦天佑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要怎么表明心意才不会吓到他？ 良久，秦天佑闷闷叹出一口气，脚步迟疑地走了出去。 听到秦天佑走了，萧灿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皱起了眉毛，心想：秦大哥最近怎么越来越怪异，以前每次跟他开玩笑地勾肩搭背，他都一本正经地躲开，现在倒好，自己这边怕被外人误会而刻意收敛了，他那边倒是不以为意了，还真是个怪人…… 就在萧灿正忽视乱想的时候，柳素心抱着孩子从医馆回来了。 还没走到铺子门口，就见身着长袍的秦天佑站在门外负手而立，那一脸的抑郁为难，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似得。 “秦兄弟？怎么站在这里？”秦天佑愣愣地回过头，见是柳素心在唤自己，敛回心神朝已经睡着了的薰儿看去，“老板娘，孩子可有什么大碍？” 柳素心赶忙摇头，“没事儿、没事儿了，刚才郎中说薰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对了，你快进来。小灿呢？小灿……小灿……” “素心姐，我在这呢！”听到唤声，萧灿赶忙从后厨钻出来，“薰儿没事儿吧？大夫怎么说？ 见两个恩人都到齐了，柳素心忽然退后一步，咕咚，又跪下了。 “素心姐！你这是干什么呐？不是都谢过一次了吗？快点儿起来……” “老板娘，不必如此！” 柳素心抬手止住上前劝阻的二人，双眼含泪开口道：“秦兄弟，小灿，今日要是没有你们俩，薰儿不可能捡回这条小命，这天大的恩情，我一介小妇人无以为报，就请受了我这一拜吧！”说完把薰儿放在一旁，咚咚咚，对着二人连磕了三个响头。薰儿本就睡的不踏实，冷不丁被放在了地上，瞬间就惊醒了，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秦大哥，快把素心姐拉起来！”指使秦天佑去拉柳素心，萧灿上前把薰儿抱起来，孩子一入怀，萧灿就恼了，“素心姐，你真是不知轻重缓急，薰儿这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呢！快去给他换换！” 被秦天佑拉起来的柳素心还要说什么，却被萧灿一把将孩子塞到了怀里，“感谢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快去快去！”看着柳素心哭眼抹泪走向后院，萧灿这才松下一口气，继而转头看向面色微窘的秦天佑，“秦大哥，姜汤好了，你快去喝点儿吧，我去看看素心姐。”说完便跟去了后院。 听着后院传来薰儿强而有力的啼哭声，想到这小生命是他和萧灿合力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秦天佑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由于柳素心母子二人皆受惊不小，待柳素心给薰儿换过衣服后，萧灿便提议将面铺关上两天。一来让柳素心缓缓心神，二来让她这两天多观察观察薰儿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虽然大夫说是没事儿了，但孩子毕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萧灿还是有点儿放心不下。 之后三人有聚在一起研究了半天薰儿到底是怎么掉到井里的，分析出来的结果就是，孩子长的太快，不知不觉就学了些大人都没注意到的本事，柳素心根本就不知道到他什么时候学会的下床、什么时候学会的开门！ 说到这，萧灿又自责起来，柳素心一听萧灿竟误以为自己是因为卖早点分了心，才没能看顾好薰儿，当即表示根本没那回事儿，让他不必多心。为了避免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萧灿和秦天佑商量了一下，找了块厚木板当井盖，还找了块大石头压了上去。 做完这些，天色已经不早了，为了让柳素心好好休息，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帮柳素心关了店门。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面馆，秦天佑正在解缰绳，萧灿便开了口：“秦大哥，既然我明天不必上工，那咱们现在就去集市买点儿东西吧，我明儿给老爷子送去！” 秦天佑略一犹豫，点了点头，“也好。顺便买些肉回去。” 萧灿看怪物似的看了秦天佑一眼，“把肉给老爷子送到寺庙里？你想把一空大师大师气死？” 秦天佑无语，平时看着百精百灵的，一犯起傻来还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他，“是买给你吃的。” 萧灿一听这话乐了，习惯性地揶揄道：“哎呦，这可真是不容易，铁公鸡终于舍得拔毛了，每次我做点儿肉菜你就说我浪费银子，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买肉吃了。成！那就成全你吧！”说完抢过秦天佑手里的缰绳，牵着驴车摇头晃脑地朝城西集市方向而去。 一不小心又被萧灿损了一顿，可秦天佑却一点儿都不生气，淡笑着摇摇头，随后跟了上去。 俩人到集市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为了能赶在小贩收摊儿前买好东西，俩人商量了一下便分头行动起来。秦天佑去买明天要带到寺庙的素食糕点，青菜水果，萧灿去肉铺割肉。 秦天佑在点心铺挑好了糕点，要小伙计帮着包好，正打算去找萧灿，萧灿就找来了。 一看他手里抱着的东西，秦天佑愣了一下，“你买酒做什么？” 萧灿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拎着肉，笑的‘豪气万千’，“吃肉怎么能不喝酒，今天咱哥俩回去好好喝上两杯，顺便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当萧灿把五十两银票交到柳素心手里的时候,柳素心半天没能把嘴合拢,直到怀里的小薰儿好奇地抓过银票往嘴里塞的时候,柳素心才回过神。 “灿，你、你这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银子？” 萧灿一呲牙，开玩笑道：“素心姐你不知道吧,秦大哥其实是个土豪，这点银子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你就放心收着吧！” “这也太多了点儿……”柳素心满眼不相信,和秦天佑相处的日子也不短了，她可没看出来他哪里像是有钱人,想到这，柳素心把银票塞回萧灿手里，语气诚恳道：“灿，姐知道你和秦兄弟是好心，但这么多银子我真的不能收，万一你姐夫那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怕我还不上……你还是去钱庄把银票换开吧，借我二十两就行。” 早就料到柳素心会这么说，萧灿佯装生气道：“素心姐，您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什么还不还的，不是都说好了是预付铺子的租金了吗？五十两，一个月一两，也就四年多，难道你不想把铺子租给我了？”看柳素心面露难色，萧灿话锋一转继续道：“再者说了，让你拿着这些银子不过是想让你有个后备之需，谁让你都花了啊，花不完剩下的回来再还给秦大哥不就完了。你家和铺子都在这放着呢，还怕你跑了不成？” “这……” “素心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矫情的人啊，我话都说的这份儿上了，你还犹豫不决的，你到底还想不想去找姐夫了？” 柳素心被萧灿说的没了辙，只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那五十两银票，“那好吧，银票我收着，你去把秦兄弟叫来，我给你俩打个欠条。这个你可不许拦着我，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说是借的，就是借的。” 萧灿嘿嘿一笑，“素心姐果然是个明白人！打欠条的事咱先不急，我还有件事儿想托你办……”萧灿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刚刚写好的那封信，递给了柳素心。 “这是要送到你家里的？你家在京城？”未等萧灿开口，柳素心看到信封上的地址就猜出了他的意思。 “……嗯。”萧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而叮嘱道：“素心姐，这信你不必亲自去送，不管你进不进京，随便找个人送去就行，就说是给萧家老太太的，别给外人。”萧灿可不想让原主家人顺着信再找到他，所以信上干脆连个地址都没留，虽然人家未必会相信这信是原主写的，但最少他是尽了这个心。 感觉到萧灿不太想提及‘家人’，柳素心便也没再多问。 收好了信，姐弟俩又闲聊了几句，便叫来了秦天佑，像模像样地打了个欠条。 因为柳素心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于是秦天佑便陪着她去了驿站，打算今天把马车定下来，再去官府开个路引，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就出发。 柳素心和秦天佑前脚一走，萧灿就钻进书房找芋头去了，其实他一直挺好奇那个能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原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芋头这个原主的‘贴身小厮’，自然要好好打听打听。 刚刚萧灿跟柳素心说话的功夫，秦天佑已经给芋头打了盆水让他梳洗干净，所以当萧灿看到那个忐忑不安坐在书房里等他的秀美少年时，差点没认出来。 盯着那张巴掌的小脸看了老半天，萧灿啧了啧嘴，人贩子也太没眼光了，这小厮明显比主子更适合拐卖到青楼的好吗…… “少爷，您别老看着我不说话啊……”芋头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可刚一站起身就忍不桩嘶’了一下。萧灿这才想起来，他在外面跟着自己的时候，一直是一瘸一拐的，于是关心道：“你腿怎么了？受伤了吗？”说着就弯下腰去挽芋头的裤腿。 芋头吓了一跳，连忙把萧灿拉起来，“没、没事儿的少爷，就是之前被野狗咬了一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被狗咬？那可是会得狂犬病的啊……快让我看看！”萧灿不由分说地把芋头按在了椅子上，撩起他的裤腿一看，差点吓的坐在地上。只见芋头整个小腿都是青紫的，小腿肚子上缺了一大块肉，虽然已经结痂，但明显是受到了感染，痂皮的四周还外渗着脓水呢。 “这就是你说的好的差不多了？”萧灿指着芋头的小腿瞪大双眼质问道。 芋头撇撇嘴，眼泪劈哩啪啦地往下掉，“少爷，您放心，回头我上点儿药，过几天就好了，您可千万别撵我走啊……” 要说人还真是得看脸，芋头那张小脸脏兮兮的时候，萧灿见他哭总觉得特别烦躁，这会儿看他哭的梨花带雨的，倒觉得有点儿心疼了。 “行了，你就别总少爷少爷的叫我了，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吧。走，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去。” “那哪能行，您是少爷，我怎么能叫你名字呢……” “再叫我少爷，我就把你撵走！” “那……叫主子吧。” 萧灿杀手锏都使出来了也没能逼得芋头改口，只好暂时由了他。 带着芋头去了趟济世堂的李大夫那，萧灿让李大夫帮着芋头处理了一下伤口，开了好些内服外敷的药，回来的途中又去成衣铺给芋头挑了几套便宜的衣服，这才返回了面铺。萧灿如此的善待，感动的芋头哭了一茬又一茬，哭到最后萧灿都担心他会不会哭脱水了。 俩人刚到面铺不一会儿，秦天佑和柳素心也从驿站回来了。 看到换洗一新的芋头，柳素心也是有些吃惊，眼上眼下地偷偷看了老半天，忍不住把萧灿拉到一旁提醒道：“灿，别怪姐多嘴，把这么个美人胚子留在身边，你可要留点儿心……” 萧灿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柳素心在担心什么，看看坐在桌前看地图的秦天佑，再看看一直偷瞄自己的芋头，眨了眨眼，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儿……吧。” “这事儿谁能说准。”柳素心撇撇嘴，伸手替萧灿整了整衣服，叹了口气继续道：“明儿一早姐就要走了，你可得好好的，姐可不想等我回来时看到你成了独身一人。” 听到柳素心这么快就要走，萧灿鼻子一酸，“素心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嗯，有谱就行。”看到萧灿红了眼圈，柳素心的心里也是酸酸的，不想让萧灿伤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着眼泪弯起眉眼道：“行了，这天儿也不早了，你和秦兄弟早点儿回去吧，明天就不用来送我了。”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要一来送，我到时候肯定又得伤心流眼泪，走也走的不安心。”柳素心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萧灿，继续道：“这是我那屋的钥匙，也交给你了，你帮姐好好看着家就行，听话。” 听到柳素心这么说，萧灿只好点头同意了。 说实在的，他也受不了送别这种让人伤感的场景，以前奶奶活着的时候，每次他离家去寄宿学校的时候都不愿意让奶奶送他，甚至有几次都是趁奶奶没起来偷偷走的，怕的就是走的人伤心，留的人也伤心。 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了，萧灿帮着柳素心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行李，又让秦天佑去集市给柳素心买了些不容易坏的糕点，这才依依不舍地和柳素心道了别，带着芋头回了梨花村。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秦老爷子正在院子里逗狗。 小桔子一见萧灿回来了，撒着欢儿地扑了上来，这可把被狗咬过的芋头吓了个半死，‘啊’地一声就跳回了板车上。秦老爷子上前一看，愣了一下，把秦天佑拉到一旁询问道：“小灿还没娶到手呢，你怎么又弄回来一个？” 秦天佑黑脸，“人是萧灿带回来的，您问他去。”之前就怕老爷子会扯这些有的没的，所以他刚才才会提议把芋头留在面铺里，可萧灿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是芋头腿受伤了，一个人住面铺不方便，非要把他带回来不可。 秦老爷子一听急了，“那小子是小灿带回来的？这怎么行！你咋不拦着点儿呢……” “您要拦谁？”萧灿把芋头护到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里，抱着桔子凑了过来，“老爷子，刚那个小孩叫芋头，是我新雇的伙计，这几天先在咱家住几天，等面铺那边开张了，我就让他搬过去。” 萧觉得他‘失忆’这件事，还是不让太多人知道的好，所以路上他已经和秦天佑商量过了，在老爷子面前，只说芋头是他雇的伙计。 秦老爷子一听，心下生疑，“好端端的怎么还雇了个伙计，之前没听你提啊……” 就在这时，芋头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少、少爷，您要洗澡吗？要不要小的帮您烧水？” 三人同时回头看着心惊胆战不敢靠前的芋头，萧灿抚额，秦天佑尴尬，而秦老爷子却有些惊奇：“小灿，他、他叫你啥？少爷？” “少爷，我错了……” 芋头意识到自己又忘改口了，也顾不得怕狗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嘴一撇就要哭。 得，看来是瞒不住了！ 萧灿觉得脑袋一蹦一蹦的疼，朝芋头挥挥手道：“你别过来，我这会儿特别想打人，你赶紧进屋歇着去，我不叫你你别出来。”转头看向一脸不解的秦老爷子，萧灿深吸了一口气，“老爷子，其实是这么回事……” ——于是，知道萧灿‘失忆’的人又多了一个。 其实萧灿倒不是想瞒秦老爷子，只是怕老爷子觉得这事儿太过诡异而不相信，说白了，他就是做贼心虚。可事实上秦老爷子对萧灿的身份并没有太过关心，对萧灿为何‘失忆’也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对芋头有些不放心。 待萧灿解释完去隔壁看芋头的时候，秦老爷子对秦天佑道出了心中的顾忌：“佑儿，可别怪爷爷我没提醒你，对那个芋头你可留点儿心，你和灿儿的关系还没确定，别再让他钻了空子……” 秦天佑尴尬地打断道：“老爷子，你又胡想什么呢？” “啧，怎么是胡想。”秦老爷子瞪起眼睛，“再怎么说灿儿也是个男子，是男人都会有保护欲，你看看刚才灿儿关心那小子的样子，万一、万一……”老爷子万一了老半天也没好意思把下半句说出来，只好丢下一句：“反正你给我当心点儿就是！” 虽然老爷子没点明，秦天佑却理解了老爷子的意思，神情变的有些不自在了。 当晚，萧灿本来想要和芋头在小床上挤挤凑合睡一晚，回头再弄张小床回来。可秦天佑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把萧灿拖到了老爷子屋里。一过去萧灿才发现，秦老爷子已经非常热心地帮他把被褥铺好了，看他来了，笑眯眯道：“小灿来，你睡那里！” 看着老爷子指的位置，萧灿脸红了。 本来老爷子屋里的炕上睡三个人倒也不算挤，甚至还有富余。可秦老爷子非把两床褥子紧靠着铺在了一起，另一床却隔出老远，而他自己这会儿正坐在单独隔开的那床褥子上，显然是让自己和秦天佑睡在一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萧灿挠了挠头，尴尬道：“老爷子，咱俩换换呗……” “不换，”秦老爷子使劲摇头，“爷爷我睡觉特别不老实，我怕半夜踢着你。” 萧灿无奈地看向秦天佑，却见他也同样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萧灿，他也拿老爷子没办法。 萧灿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给自己解心宽：‘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何况就算是小姑娘，挨着睡一晚也不会怀孕！’如此想着，萧灿脱了鞋爬到炕上，抱着被子冲秦天佑一仰脖，故作洒脱道：“秦大哥，熄灯，睡觉！”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睡不着。 已经闭着眼睛数了几千只鸭子了,萧灿还是睡不着。 满脑袋里都是身边那人刚刚在黑暗里摸索着宽衣解带的画面。 听着老爷子那边已经隐隐传来了鼾声，萧灿顶着一头薄汗裹紧了被子,小心翼翼地往墙边靠了靠。事实证明,当俩人真睡在一起了,他还真是做不到预想中的那么淡定。不过他倒不担心秦天佑会对他动手动脚，相反却有些担心自己会弄出点儿什么丢人的事儿来,老爷子可还睡在旁边呐。 黑暗中,秦天佑睇了一眼背着对自己,已经快要贴到墙上的萧灿，嘴角隐约勾起笑,“睡不着？”看到萧灿这么紧张，他反倒放松了不少。 “……嗯。”萧灿闭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 “明天真的不去送老板娘了吗？” “……不送了。” 以手撑头，秦天佑拽了拽萧灿裹在身上的薄被，关心道：“不热？” “……不热！”怎么听这话都觉得像是调/戏+引/诱，萧灿赌气似地从秦天佑手里夺回被子，谁知用力过猛，‘哐当’一声响，脑门便重重地磕在了墙上。 秦天佑忍笑，把疼的直咧嘴的萧灿扳了过来，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你真是……” “你闭嘴！” 秦天佑刚想说什么就被萧灿打断，萧灿也被自己霸气十足的这一句惊了一下，生怕吵醒了老爷子，赶忙支起胳膊抻着脖子往旁边瞧。听了半天老爷子那边也没动静，萧灿长舒了一口气，一低头，正对上秦天佑澄净的黑眸，心止不住又是一通狂跳。 不行！稳住，一定要稳住！ 感觉自己要把持不住，萧灿赶忙躺好。 佯装一个哈欠，把被子重新裹在身上，萧灿闭眼，“我、我困了，快睡觉吧。” 感知到萧灿紧张的情绪，甚至能听到他噗通噗通的心跳，秦天佑浅笑，“好，睡觉。不过这么热，你还是别裹得这么紧的好……”说完便不顾萧灿的挣扎将他裹在身上的被子扯开了些，才小心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屋里恢复静谧，感觉到身边的人终于不再动了，萧灿心虚地松了口气。 看来得赶紧把芋头撵面铺去，不然再多睡几天，非睡出事儿来不可！紧张褪去，困意来袭，萧灿胡思乱想着打了个哈欠，用脸蹭蹭被子，终是沉沉睡去。 黑暗里，秦天佑闭着眼睛，听到萧灿呼吸渐渐平稳，蓦地扬起嘴角，翻了个身，将手轻轻搭在了萧灿的身上——其实，可以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对他来说，足矣。 ※※※ 许是熬的太晚了，萧灿这一/夜睡的特别沉，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屋里只有他一人。 看到秦天佑和老爷子的被褥已经叠放的整整齐齐，因为已经答应柳素心不去送她了，萧灿便也没急着起床，而是躺在那懒洋洋地打起了哈欠， “少、少姑爷，我家少爷还没起？” 哈？ 听到院子里传来芋头怯生生的声音，萧灿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了回去。 这臭小子胡叫什么呢？ “……他还没起，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这死木头！ 听出秦天佑的语气明显是在忍笑，萧灿黑脸，扯嗓子朝外面吼了句：“芋头！你进来！” 芋头一瘸一拐地跑进屋里，没等萧灿开口教训就忙活上了。 “少爷，我伺候您穿衣。” “少爷，您早上想吃点儿什么？我一会儿给您做去。” “少爷，洗脸水我已经帮您烧好了……” “少爷……” “停！”萧灿抢过芋头手里的衣服抱紧，“你，出去！” 芋头一愣，旋即撇嘴，“少爷……” “昨天跟你说什么了？你是我雇的伙计。愿意，你就叫一声哥，不愿意，就直接叫名字！”萧灿胡乱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穿一边气呼呼道。 “小灿啊，你就别逼他了，人家叫了十来年的少爷，哪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爷爷听他这少爷、少姑爷的叫着，也觉得怪顺耳的，你就由了他吧……”秦老爷子的声音在窗外悠悠响起，萧灿抬头一看，只见秦老爷子抱着桔子站在窗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老爷子你……”萧灿又羞又窘，胸闷不已，可之前是他自己说和秦天佑成了亲的，这会儿又不能在芋头面前自己拆穿自己，只能忍下老爷子的调笑。 芋头一见秦老爷子替自己说好话，顿时对这位老人家好感大增，转身就对着站在窗外的秦老爷子鞠了一躬：“亲家爷爷，芋头谢谢您了。” “哈哈，都一家人，别客气、别客气！”芋头一句‘亲家爷爷’把秦老爷子哄的开心的不得了，美的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笑嘻嘻地继续劝萧灿道：“灿啊，要我说，你就别在一个称呼上瞎耽误功夫了，今天不是还要进城赴约去呢吗？这天儿也不早了，你们小两口快点收拾收拾，早点儿动身吧！” “您不去？” 没等老爷子回答，萧灿穿衣服的手刚一顿住，芋头立马上前三下两下帮他扣好了扣子，扣完怕萧灿生气，连忙退到一旁低头盯脚尖去了。 萧灿无语，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不伺候人难受怎么着？ 秦老爷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芋头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这软趴趴的半大小子有点儿意思。想当年秦家没落难的时候，家里也是养过几个下人的，不过还真没见过芋头这样有眼力见手脚麻利的。 “老爷子，您到底去不去？”萧灿又追问了一句。 “啊？哦。去！” 听老爷子也会去，萧灿稍稍安了心。 简单地梳洗完毕，便去了厨房，准备熬点粥做早饭。 “少爷，还是我来吧……” 一直跟在萧灿屁股后头的芋头，一看主子手脚麻利地洗起了米，又犯病了。 萧灿眉心一跳，深吸了一口气，“你等等……” 回头看看秦天佑和老爷子都不在附近，萧灿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芋头吃惊的眼神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给我听好喽，你要再乱叫人，我就放狗咬你！……什么少爷、少姑爷的，要叫也叫少爷、少奶奶！”对于这个称呼问题，萧灿表示十分在意。 芋头由吃惊转为惊喜，看向萧灿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意，“少爷，原来您成亲不是嫁，是娶！？” “那、那当然！”萧灿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怕芋头真傻乎乎的跑去管秦天佑叫什么少奶奶，于是故作大方道：“虽然我是娶了他没错，不过人家毕竟是个男子，总是要给他留点儿面子的好，你以后还是别乱叫了，愿意的话，就跟着我一起叫他秦大哥吧。” “哎！小的知道了。”一听萧灿并没有逼着他不让叫少爷，芋头非常开心，一开心话也多了起来，“少爷，您知道吗，您现在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您那道疤，小的还真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 眉心一跳，萧灿佯作无意道：“呵呵，是么。那你倒说说，都哪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变好了啊！您肯定不记得了吧，以前您总被老爷骂，说您……说您的性格懦弱，一点儿都不像男孩子，要是你以前就像现在这个个性，老爷一定不会送你去兵营。” “呵呵，变好了就行。”听芋头提起了原主的家人，萧灿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时候不早了，老爷子和秦大哥还饿着肚子呢，想帮忙做饭就过来吧。” 主仆二人在厨房里边干活边闲聊，每看到萧灿展现一个‘新技能’，芋头就要吃惊的赞美一番。 萧灿打个鸡蛋，他吃惊；切个葱花，他又吃惊；就连萧灿往炉子里添把柴，他都瞪大眼睛好像看到新大陆一样。 当听到萧灿今天要进城跟人谈生意的时候，芋头直接惊的结巴了，“少、少爷，您还会学会做生意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我也就是帮秦大哥一把而已，算不上做生意。”芋头见了鬼似得模样，让萧灿不得不怀疑起原主来，心中暗自腹诽：您老人家究竟是手残还是脑瘫啊，怎么什么都不会做啊？也难怪你爹会把你送到兵营！ 有了芋头的帮忙，早饭很快就做得了。 期间秦天佑几次想要到厨房帮忙，却都被芋头给恭恭敬敬的‘请’出去了，弄的他一早上都没能跟萧灿说上几句话。 看到秦天佑一个人闷闷地坐在炕桌边，秦老爷子从桌上拿了块玉米饼，一边喂桔子一边调笑道：“看吧，我就说让你留点儿心，你还不信！” 没等秦天佑回嘴，萧灿就端着两碗粥从厨房走了出来，边走边关心跟在身后同样端着粥的芋头：“你小心点儿别烫到了。” 秦天佑皱眉，起身接过萧灿手里的粥放到桌上，一回头却看到萧灿又把芋头手里的粥接到了手里，还亲热地将他让到了桌边，让他坐到平时自己坐的位置上。 萧灿身旁的位置被霸占了，秦天佑只能坐到萧灿对面。 瞄了一眼不肯吃饭，只是一直忙着给萧灿夹菜的芋头，秦天佑闷闷地咬了一口玉米饼。 看来老爷子说的没错，是要当心点儿这个芋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脑子空空的，实在码不出字来，就没更新。 孩子要放暑假了，蠢作者码字的时间会少很多，不过还是【尽量】会坚持日更的。 感谢一直支持的小伙伴，你们的不嫌弃，是唯一让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吃饭的时候,老爷子顺口问了句沈翠烟约在哪里，萧灿说在鸿宾楼,老爷子听完半天没吭声。 鸿宾楼是什么地方？虽然不是乾丰城最大的酒楼,但绝对是最有名的。据说那里的掌柜兼大厨是宫里告老还乡的御用厨子,在那吃顿饭，随随便便就得十几两银子打底,算当年秦家家境好的时候他都从来没舍得去过。 看看萧灿和秦天佑那身粗布衣，秦老爷子叹了口气,俩人穿成这样，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不想让到了门口再被人拦住,吃完饭秦老爷子便提议赴约前先去买身像样的衣服收拾一下,说的是：毕竟是谈生意，不好穿的太过随意,不能生意没谈呢，气势上就先低了人家一头。萧灿和秦天佑都觉得秦老爷子说的在理儿，于是一家人吃过早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算进城了。 芋头一听萧灿要进城，立马表示要跟着一起去，萧灿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虽然对原主来说芋头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贴身小厮，但对他和秦家祖孙二人来说却只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把他单独留在家里确实不太合适。 院子里，秦天佑刚把老爷子扶上车，一回头，就看到芋头一瘸一拐地跟在萧灿身后过来了，脸一僵，蹙眉不喜道：“他腿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要他跟着去？就让他在家休息吧。” 萧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够实诚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都不懂？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芋头还在旁边看着呢，萧灿只好随口应了句：“咱们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他一人在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还是带上吧。芋头，上车。” 看到秦天佑一脸不甘心的看着萧灿，芋头还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他的伤呢。 生怕自家少爷和‘少奶奶’因为他闹的不愉快，连忙上前一步小声劝解道：“少、不，秦大哥您可千万别生我家少爷的气，小的这点儿伤一点儿都不碍事儿，您不用担心。” 萧灿无语，秦天佑更无语。 坐在板车上看热闹的秦老爷子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他一个老头子都看出来自家孙儿是在吃味了，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没眼色啊，还真是什么主子什么仆，在这方面一样都少了一根儿筋！ 萧灿和芋头不知道秦老爷子为什么笑，秦天佑却是知道的，耳根一红，尴尬道：“既然不碍事就赶紧上车。萧灿，你坐到老爷子那边去，别碰了他的腿。”说完便扭过脸去。 萧灿撇撇嘴，将芋头扶上板车后，自己也爬上去，往老爷子身边挪了挪，心中暗道：白痴，对谁都这么好，彻头彻尾的烂好人一枚！余光看到萧灿乖乖地坐到了老爷子身边，秦天佑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引着驴车离开院子，朝城中驶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到了城里，看到面铺紧锁的大门时，萧灿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老爷子，芋头，你们先下车等一下吧，我去把后院门打开，把车先停这咱们再去买衣服。” 听出萧灿语气里的失落，秦天佑跟了过去，拍了拍萧灿的肩膀小心安慰道：“别担心了，老板娘不会有事儿的。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我去驿站打听打听，问问老板娘是什么时候走的。” “不用了，没什么不放心的。”萧灿一边开门一边吸鼻子，怕眼泪流出来被秦天佑看到，只好背着身使劲的睁大眼睛，“你先去把车赶进来吧，我进去看看素心姐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 秦天佑顿了一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在空无一人的面铺里转了一圈，萧灿又去后院打开了柳素心卧房的门。站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里，萧灿总觉得心里跟这房间一样，都是空荡荡的。本以为只要不送就不会有离别的伤感，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早知道还不如来送送呢，总好过现在这样心里没着没落的。 “萧灿，好了吗？” 院子里传来秦天佑的询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萧灿连忙抬手抹了抹湿湿的眼睛。“好了，马上就来！”做了个深呼吸，整理好情绪，萧灿在心里默默念了句——素心姐，祝你一路顺风，早些回家。推开门，对着站在院子里满脸担心的秦天佑笑了笑，“走吧！” 一直以来，萧灿对穿衣打扮就不怎么在意，好不好看无所谓，只要舒服就行，比起那些看起来特别拖沓的长袍儒衫，他反而更喜欢穿干练方便的短打。所以当一行四人到了成衣铺，想着平时也不会穿，萧灿就想随便买一件凑合着撑撑门面，可老爷子却不同意。 “小灿，你先试试那身合不合身，不合身就让掌柜的抓紧时间给改改。”老爷子不由分说地让掌柜的拿了套面料上好的水绿色长袍递给了萧灿，又眯着眼挑了挑，指着一套荼白色的长袍对掌柜的说：“把那件也拿下来看看。”摸了摸料子不错，便丢给了秦天佑，“小佑子，这件给你。” 秦天佑倒是没多挑，老爷子让他试他就去试了，可萧灿却对他那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有些不满意，“老爷子，这颜色太骚包了吧？” 芋头一听，在在一旁插嘴道：“少爷，小的觉得这件挺好看的，您以前不是最喜欢这颜色的衣服了吗？” 一听是原主喜欢的颜色，萧灿更别扭了，可没等他说要换一件，老爷子那边又拉出一件来，“不喜欢没关系，你看那个粉的怎么样？”看到秦老爷子指的那件淡粉色还绣着梅花暗纹的丝质长袍，萧灿倒吸了一口气，“还、还是这件吧！” 看俩人都乖乖试衣服去了，秦老爷子又眯着眼睛选中一套褐色丝绸长袍，说让掌柜的拿来试试。 掌柜的看几人衣着简朴，便好心提醒道：“这位老人家，这几套衣服加一起，价钱可不便宜……” 秦老爷子眉眼一立，啪地拍出五两银子，“够不够？” 掌柜的也是个实在人，一看老爷子真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老脸一红，忙不好意思道：“够、够了，应该还有剩……” 换好衣服出来的秦天佑正看到这一幕，一看老爷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来，有些心疼了，“老爷子，要不还是挑几套便宜的吧……” 秦老爷子接过掌柜的递来的衣服，朝里间走去，走到门口才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出息！” 秦老爷子一进里间，看到萧灿正对着衣服着急，一边穿一边在那嘟囔：“这都什么啊，麻烦死了又是腰带又是罩袍的……” 秦老爷子眯眼笑笑，掀开门帘朝外面喊了句，“芋头，还不进来帮你家少爷更衣？” 芋头应了一声，连忙进去，秦天佑一看急了，“芋头，不用你，我来就好。”说着就挤了进去。 掌柜的拿着刚刚老爷子给他的五两银子侯在外面，心中暗暗窃喜，想不到一大早就做了这么大笔生意，还真是人不貌相。正高兴着呢，门帘一掀，几个人走了出来，掌柜的顿时吃惊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刚进去的那几个人吗？ 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秦天佑自不用说，本就生了一副好相貌，什么衣服穿身上都好看。让人惊讶的是秦老爷子和萧灿，本来一眼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干巴巴的乡下老头和一个生的秀气些的小伙计，可一换了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得。特别是萧灿，水绿色的衣服把他整个人的气质称的都不一样了，头发也被重新梳成了半披半束的样子，配上了同色的发带，这一走出去，整个儿就一翩翩美少年、富家小少爷啊。 秦老爷子眼上眼下地打量着两个孙子，越看越满意，大手一挥招呼道：“掌柜的，结账！” 一听要结账了，萧灿终于不再皱着眉头扯袖子了，连忙抬头问道：“掌柜的，这几套衣服要多少钱？” “开门第一单生意，难得几位穿着都这么合适，就给各位算便宜些，零头也不要了，您给四两就行！” “多少？！”萧灿瞪大了眼睛，“四两？疯了吧？！老爷子，赶紧脱下来，这也太贵了！” 看萧灿说着就要脱衣服，秦老爷子赶紧拦住，“不贵不贵，又不常买，就这样吧。掌柜的，还麻烦你把我们换下来的衣服帮着包一下，我们就这么穿着走了。” “老爷子咱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吧？不就是吃顿饭吗，用得着花这么多钱吗？”萧灿不高兴。 秦老爷子忙安慰：“小灿乖，爷爷知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这次就由了爷爷一回，大不了咱一年不买衣服了呗……” 秦天佑看着自家爷爷，只觉哭笑不得。 自己说贵，就被骂没出息；萧灿说贵，就好声安慰，到底哪个才是他亲孙？ ※※※ 鸿宾楼的二楼雅间内，小二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看了看皱着眉看菜单的沈翠烟，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沈公子，沈小姐，现在就点菜？” “不用了，一会儿等人来了再说，你先出去吧。” 小二如临大赦地应了一声“是”，然后飞快地推出门外带上门。猛地听到屋里一声大大的拍桌声，小二用力拍了拍胸口，呼，幸好跑的块。他定了定神，才下楼继续招呼客人。 雅间里，沈翠烟气的小脸涨红，“哥！那个姓周的厨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三天前就定下的这桌菜他说不做就不做了，到底什么意思？！” “你安静些。”沈逸之微微皱了皱眉，“刚才小二哥不是说了周老最近身体抱恙么。这都不忘亲自嘱咐他亲传弟子来做这桌菜，已是够卖咱们面子的了。” “就你好打发。”沈翠烟不服气，“花这么多银子，就吃个亲传弟子做的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安排到别家酒楼呢！真是丧气……” 沈逸之轻笑一声，揶揄道：“还不是你自作主张选的这里，我早就告诉你不必大费周章，你偏不听，也不知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沈翠烟不喜：“干嘛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哪有什么鬼主意，就是想请天佑哥哥吃顿好的……顺便让那个什么萧什么灿的土包子见识见识而已。” “你还真是……”沈逸之无奈叹气，“翠烟，莫要怪哥哥啰嗦，一会儿秦兄和萧兄来了，你可不准再胡闹了，听到没有？”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店小二的声音：“沈公子、沈小姐，打扰了，二位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妞妞从明天起正式放暑假了…… 于是蠢楼主就要每天上午8点起床带她去学速算中午才能回家，周末下午还要带着去两次舞蹈班，剩下的时间会被各种黏住，好想shi一shi。每天大概只能利用她睡午觉和晚上睡觉的时间来码字了。 【请还在追文的各位放心，蠢作者拖沓归拖沓，但一定不会坑、不会烂尾的，握拳。】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快快请进！” 一听人来了,沈逸之连忙起身相迎,而沈翠烟也急忙把要反驳哥哥的话咽了回去,匆忙整理了一下仪容，站起身来候着。 “三位客官里边请。” 随着小二的招呼,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看到门外打扮一新神采奕奕的秦老爷子时，沈翠烟瞬间瞪圆了眼睛——这是那个为老不尊的糟老头？怎么变样了啊？这还没完,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惊讶的表情，就见到了秦老爷子身后的秦天佑和萧灿,于是她顺便也把嘴巴张圆了。 沈逸之打眼一看到秦老爷子也有些讶异,不过只是一瞬就回过了神，迎到门口弯腰拱手对秦老爷子恭敬道：“秦老快快里面请，晚辈不知您老也会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把老爷子让进屋里后又客套地朝后面二人施礼：“秦兄、萧……”话没说完，沈逸之突然卡住了，拱着手盯着萧灿，一脸震惊，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夙玉？！ 正要回礼的秦天佑看到沈逸之眼里的错愕，眉头一紧，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施了一礼，沉声道：“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一旁的沈翠烟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秦天佑身上，看到他表情不善，才注意到自家哥哥那副傻眼的表情，脸蹭地涨红，小碎步上前低声提醒道：“哥！你愣着干嘛呢？还不把天佑哥哥让进来……天佑哥哥快请进，内个萧、萧灿，你也请进吧。” 欸？凶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转性了？ 还有这沈逸之，他又犯什么病呢？干嘛一直盯着自己？ 萧灿一头雾水，尴尬地对沈翠烟点了点头，跟着秦天佑进了雅间。 直到几人各自落座后，沈逸之依然站在门口眉头锁紧，狐疑地回头睇了一眼，正看到萧灿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着自己。一瞬间，记忆里的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渐渐清晰，没错，绝对是他，燕春楼，夙玉！ 再三确定自己没认错之后，沈逸之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难怪第一次见到萧灿时就觉得这少年眼熟的紧，大概是因为与夙玉只是一面之缘，当时又喝了不少酒，所以才会一直想不起吧。可是……自己想不起倒是情有可原，那他呢？为什么会认不出自己？虽然当时只是让他陪着喝了几杯水酒而已，但依稀记得自己一时脑热可是给了老鸨一百两替他赎了身的，难道他不知将他赎出欢场的人是自己？还是说他想故意隐瞒不洁的出身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认识？此事，秦兄到底知不知情？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逸之将视线转移到了秦天佑身上，却完全忽视了他难看至极的脸色，随即继续看向萧灿，试图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秦天佑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不住，站起身冷冷道：“沈公子，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才谈生意？” 沈逸之神色一顿，随即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满脸歉意道：“逸之失礼了，还请秦兄见谅……只是突然发现萧灿小兄弟如此一装扮竟与在下的一位旧识颇为相像，所以才会愣了神，抱歉。” 旧识？ 萧灿和秦天佑心头同时一紧。 从芋头口中得知了原主的身份后，萧灿是告诉过秦天佑，他失忆前是被人贩拐到这里的。俩人虽然对此事刻意避忌没有详谈，但对原主（萧灿失忆前）身上究竟发什么事都已猜出了个大概，所以此时一听沈逸之这么说，俩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萧灿更是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察觉出萧灿的不安，秦天佑眉梢一挑，冷声道：“世人众多，难免有长相酷似。既然沈公子已知失礼，还请收敛些。” 秦天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虽然一直盯着沈逸之，手却不动声色搭在了萧灿的肩膀上。 原本还强作镇定招呼小二给几人倒茶的沈翠烟见状，不由自主地拉长了脸，走到沈逸之身旁压低声音呵斥道：“哥，你到底想什么呢？是来谈生意还是来认旧识来了？”经沈翠烟一提醒，沈逸之才想起了今天的目的，只好掩起心中的疑惑对秦天佑和萧灿连声道歉。 “行了，行了，都坐下吧！”秦老爷子打起了圆场，招呼着沈逸之落座后，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便出言戏谑道：“这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佑儿你也别那么小气，沈家小子不过多看小灿两眼而已，又看不坏。” 秦老爷子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沈翠烟的脸色更难看了。 对‘抢’了她天佑哥哥萧灿，她是又厌恶又不服气，实在想不通秦天佑为什么会喜欢萧灿而不喜欢自己，可几次下来就算她再笨也看出来了，要是继续对萧灿无礼，秦天佑怕是会一辈子都对她不理不睬。本来是想着她要是装着对萧灿客气点儿，可以改善一下秦天佑对自己的看法，继而拉近俩人的关系，日久见人心，只要有机会接近，总有一天她的天佑哥哥会发现她比那个臭小子强的多的。可真看到秦天佑如此维护萧灿，她又受不了了，而且自家哥哥今天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真是各种丢脸。 心里憋闷，沈翠烟便拿旁边的小二哥撒起了气，“怎么这么没眼色，斟完茶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让后厨赶紧上菜？！”这会儿除了秦老爷子其他三人都想转移话题，沈翠烟这一嗓子倒是达到了目的，三人皆是松了口气。 看小二哥被骂了，还没眼色地哭丧着脸站在那里，萧灿干笑几声道：“呵呵，麻烦小二哥赶紧上菜吧，要谈生意也得先填饱了肚子再说。”秦老爷子早就想尝尝这里的菜式了，听萧灿这么说便没心没肺地附和着，“就是就是，赶紧上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看着笑盈盈地一老一小，沈翠烟心里一阵不屑，填肚子，来这吃饭居然为了填肚子，真是换了衣服都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子穷酸气！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怕再待下去又忍不住发脾气，沈翠烟起身道：“天佑哥哥你们先坐，我跟着去后厨叮嘱一下。”说完便带着小二哥走了出去，可她出了雅间却没去后厨，而是直接去了酒楼外无人的小巷里，对着墙壁发起了脾气。 一通乱吼乱叫，心里舒服了不少，沈翠烟正打算回去，却发现巷子口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惊愕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了，少年紧张兮兮地开了口：“小姐，您没事儿吧？可是遇到打劫的了？” 沈翠烟无语，眉眼一立，凶巴巴地吼了句：“滚开！”说完快步朝巷口走去，路过少年身边时，见他还吃惊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气，对着少年的小腿就踢了一脚，“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发脾气怎么着？” “小姐、你……嘶……” 想不到自己一脚直接把少年踢跪下了，沈翠烟眉头一皱，她刚并没使多大的劲。见少年捂着腿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还以为他想讹自己，沈翠烟气上加气，踩着少年的腿就迈了过去，“啊！”少年一声惨叫，沈翠烟回头怒视，可下一瞬却愣住了，因为她注意到，少年的紧捂着的腿上渗出了不少血迹。 这少年正是侯在酒楼外的芋头。 原本萧灿想要带他一起进去，可芋头一看酒楼的门脸这么大，怎么都不肯进去了，说怕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会给少爷丢脸。萧灿劝他不成，而且也怕带他进去会让沈翠烟找茬发脾气，于是就给了芋头一些铜板让他自己先找家店铺吃点儿东西，晚些直接回面铺等着就行。 待主子进去后，芋头转了一圈也没在附近找到价钱合适的店铺吃东西，于是便磨身往回走，打算回面铺附近再说。事有凑巧，就在他路过巷口时，正好被他听到巷子里传出的‘惨叫’声，还以为是有人遇到的打劫，这才跑了过来，谁知竟让他遇到了暴怒的沈翠烟。 “你、你没事儿吧？”看着满手是血的芋头，沈翠烟心虚了。 芋头抬起头，嘴一撇，眼泪跟不要钱似得流了满脸，“好疼……” 沈翠烟有些傻眼，愣了一下，掏出钱袋，“我给你银子，你、你自己找家医馆看看去！” 芋头捂着腿哭的梨花带雨，却没有去接沈翠烟的银子，“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别哭了！”被芋头哭的心慌意乱的，沈翠烟忍不住又发起了脾气，见少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恼怒地拿出一两银子丢在了地上，“拿去！”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巷子。 待她回到雅间后，菜已经上齐了，沈逸之见她坐下后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皱眉问道：“去了哪里？都等着你呢。” 沈翠烟神情恹恹地摸了摸鼻子，“没去哪。” “说了这么半天话，都饿了，人到齐了就开饭吧。”闻了半天菜香的秦老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说完便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对老爷子稍显失礼的举止沈逸之倒也没在意，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起身道：“秦老，晚辈先敬您一杯。”谁知秦老爷子竟非常不给面子地摆了摆手，“你们小辈儿自己喝、自己谈生意，不用管我。” 见沈逸之一头黑线，萧灿嘴角一抽，偷偷捅了捅秦天佑，秦天佑心领神会地站起身端起酒杯不卑不亢道：“沈公子，我敬你。” 作者有话要说：妞妞在家果然没时间码字，哄她睡了才能码……结果就是熬到快3点(┬＿┬)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真是想不通天佑哥哥怎么会摊上个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爷爷！ 看到秦老爷子一副吃货的模样,还拒绝了哥哥的敬酒,沈翠烟心里对这个本就觉得他倚老卖老的老头更加鄙夷了，好在随即被主动敬哥哥酒的秦天佑转移了注意力,这才忍住没把不满表露出来。待沈逸之与秦天佑对饮过后,沈翠烟忙不迭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站起身露出一个看似得体的笑容道：“天佑哥哥，这杯烟儿替哥哥回敬你。” “没规矩,女孩子家喝什么酒,乖乖坐一边去。”沈逸之低声呵斥,说着就要抢沈翠烟手中的酒杯,却被沈翠烟一闪身躲过了过去。 “女孩子喝酒怎么就是没规矩？哥不是说这次谈生意的事由我做主吗？谈得了生意,喝不得酒？这是什么歪理……天佑哥哥,烟儿先干为敬！” 沈翠烟说罢便装模作样地侧过身,以袖掩唇喝掉了杯中酒，沈逸之无奈摇头，秦天佑却敛眉不语，直到萧灿忍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秦天佑才面无表情地端起萧灿替他斟满的酒一饮而尽，喝完朝沈翠烟举杯示意，算是接了她敬的这杯酒。沈逸之刚才那番旧识之说，他怎可能一点都不在意，若不是怕当场走掉有心虚的嫌疑，他还真懒得和这兄妹俩再谈下去了。 沈翠烟见秦天佑喝了她敬的酒，满脸欣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闷头吃菜地萧灿，唇角一勾，又倒了一杯，端起酒杯故作大方道：“萧灿，我也敬你一杯，以前不知你和天佑哥哥的关系没少得罪你，这杯酒就当赔罪了。” 居然被点名了，这丫头到底安的什么心？化干戈为玉帛这种事可不像她能做的出来的啊…… 如此想着，萧灿咽下嘴里的菜，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沈小姐怎么这么客气，要敬也该小的敬您才是。”说着便准备端酒杯，不成想身旁的秦天佑突然伸来一只手在他之前将酒杯拿起：“多谢沈小姐的美意。小灿酒量不好，这杯不防由我代饮了。” “秦大哥，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刚都喝了一杯了……”萧灿有点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女的都喝得了酒，他却要让秦天佑代饮，感觉好像有点没面子啊。 “听话。”秦天佑按下了萧灿的手，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后再次向沈翠烟举杯示意。 萧灿摸了摸鼻子，算了，喝都喝了，就让他逞一次英雄吧，反正他也不屑和沈翠烟喝什么酒。“沈小姐，不好意思，我酒量实在太差，一杯就倒。”同沈翠烟道了歉，见她好像也没怎么在意，萧灿便坐下了，担心秦天佑喝的太急，便小声叮嘱道：“你吃点菜。” 秦天佑淡淡一笑，“嗯，知道了。” 太刺眼了，天佑哥哥笑的模样实在是太刺眼了！ 俩人之间完全无视了她的互动看在沈翠烟眼里跟秀恩爱无异，一股醋意腾地从心底升起，可已经装了半天大方了，不想前功尽弃，沈翠烟只好对秦天佑举了举杯子饮掉了杯里的酒，不料憋着一口气，又喝的太急，被呛的一阵猛咳。 沈逸之见状重重地叹了口气，嗔怪着地替沈翠烟拍起后背来，“都告诉你不要喝了，明明酒量不佳还要逞强，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咳、咳咳……哥你别拍了，不过一杯酒而已，我哪有那么娇气。”沈翠烟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萧灿一眼，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笑意盎然的样子，但在那一瞬间眼里的不屑却被萧灿看了个正着。 萧灿嘴角一抽，黄毛丫头果然是装的…… 看这意思是说他‘娇气’？ 真他爹的搞笑，喝杯酒还喝出优越感来了，得，愿意当女汉子自管当去，没人拦着你。 懒得跟这个中二少女置气瞎耽误功夫，萧灿又吃了几口菜，轻咳一声，正色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沈公子、沈小姐，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沈逸之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妹妹，对萧灿微微点了点头，“也好。” “哥，让我说。”沈翠烟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拿手帕十分不优雅地拭了拭嘴，不等沈逸之答应便开口道：“咳，天佑哥哥上次说的那门以租代借的生意，我和哥哥都觉得会是个好赚钱的门路。这次约二位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店面到底开在什么地方合适，还有就是想听听天佑哥哥上次说的能招揽生意的新奇手段到底是什么。萧灿，听说主意是你想出来的，说说可好？” 沈翠烟把话都抢着说完了，沈逸之只好附和地点了点头。 萧灿看了秦天佑一眼，看到他好像有些犹豫，一瞬间就猜出了秦天佑在担心什么。 不行，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而失去这么好的机遇。 原主是原主，自己是自己，何况沈逸之刚才也只是说了句自己这身装扮与他旧识相像而已，也许只是认错也说不定。想到这，萧灿挠了挠头谦虚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奇的手段，只是一个小想法而已，能不能帮上你们也不一定……”感觉旁边的秦天佑好像有些坐不住的样子，生怕他为了自己拒绝同沈逸之合作，萧灿在桌下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沈翠烟原本就不相信萧灿能讲出什么门道来，听萧灿这么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干嘛这么谦虚，租书的主意不就是你出的，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就是，反正成与不成这生意都是要做的。” 见沈逸之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萧灿‘羞涩’道：“那好吧，我说了，你们别觉得我是异想天开就好。”来之前担心秦天佑解释不清，萧灿早就打好了腹稿，一开口自是说的头头是道。 沈逸之越听越觉得新奇，听完萧灿的一番表述后又多问了几句，比如店铺的经营方式，针对的消费群体等等，对于沈逸之提出的问题，萧灿都给予了合适的答复。而沈翠烟也是从不以为然到侧耳细听，期间表情变了几变，她还真没想到萧灿能想出这样新奇的经营方式。 一旁吃饱了自顾自喝着茶水的秦老爷子听萧灿讲完了，颇为自豪道：“沈家小子、凶丫头，怎么样？我家小灿这主意还可以吧？” 沈逸之看了妹妹一眼，看意思是在用眼神向她寻求意见，沈翠烟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像还可以……” 看到沈逸之事事都要看妹妹的眼色，萧灿无语，这妹控男，真是没救了！ 秦老爷子捋着胡子呵呵一笑，“既然这样，咱们是不是该谈谈你们兄妹俩准备出多少银子、将来店铺开起来咱们俩家怎么个分成法了？” 这问题够直接、够犀利！ 萧灿默默在心里给秦老爷子点了三十二个赞，而一直有所迟疑的秦天佑听到了这关键性的问题后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这次沈翠烟倒是没有抢话，只是期盼地看着沈逸之，哥哥到底能出多少银子，她心里也没底。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沈逸之身上。 沈逸之垂眸犹豫了一瞬，打定主意开口道：“五百两应该没问题……” 啥？才五百两？这也太小气了吧？ 萧灿简直是失望至极，这里的房价他之前大概打听了一下，像面铺那么大的铺面要想卖下来都得几百两，难道要租店面做生意？本就不是什么来钱快的生意，再除去租金、人工，还赚个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家单干了呢。想到这，萧灿看了看秦老爷子，见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便开始后悔撺掇秦天佑和沈家兄妹二人合作了。 一听哥哥只能拿出五百两，沈翠烟也有些不满意，生怕秦天佑反悔，擅自加大筹码道：“虽然五百两虽然不太多，但我们可以负责找铺面的！哥，咱家那几间茶楼，回头你跟爹要来一间，简单收拾一下不就行了吗？” “这个……”沈逸之有些犹豫，他并不想让父亲知道他擅自在外做生意，否则他也不可能只能拿出五百两银子来。 秦老爷子听到沈翠烟的话，眼睛一亮，开口道：“沈家小子，你也别说我仗着岁数大占你们兄妹二人便宜，如果能出个位置合适的铺面，你们也不必出那么多银子了，三百两足矣，我们这边出二百两，将来分成也就按□分，你们六，我们四！” 沈翠烟一心想讨好秦天佑，毫不犹豫就拒绝道：“□分哪能行，主意是你们出的，就五五分吧！哥，你要是不敢跟爹说，我去说，咱家靠近书院的那间茶楼一个月不是没多少进项吗？爹肯定不会在意的。” 沈逸之对自家这个头脑简单的妹妹简直无语到了极点，虽然她想报答秦天佑的心情是可以理解，但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及吧？就说那间茶楼，现在可是由顾白溪打理，如果跟爹开了这个口，那跟从顾百溪手里夺权有什么区别？ “烟儿，你容哥哥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 “二叔那边……”沈逸之压低了声音，沈翠烟这才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登时就恼了：“二叔个屁！你管那臭男人作甚，难道他还敢明目张胆地霸着咱家财产不撒手不成？” “沈翠烟！注意一下场合！”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见妹妹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不知道收敛，沈逸之也有些恼了。 “凶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哥，我真是受够你这副瞻前顾后的样子了！” “你给我闭嘴！” 眼瞅兄妹俩因为家事吵起来了，而这事儿也算是秦老爷子挑起来的，祖孙三人有些尴尬，相互对视了一眼皆站起身，打算先行告辞。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兄妹俩住嘴的同时，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里面在争执的可是我家逸之和烟儿？” 沈逸之和沈翠烟顿时愣住，他怎么会在这里？！ 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衣着得体的美貌男子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口，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一脸紧张的少年，这下连萧灿也愣住了，“芋头，你怎么进来了？”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看到萧灿竟然跟刚刚将他踩伤的少女站在一起,芋头吃惊地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家主子谈生意的会是她。刚刚沈翠烟离开后，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看到并无大碍就想把银子还给人家。出了小巷后看到酒楼门口小二哥一直侯在那里，就跟他描述了一下少女的长相问小二哥有没有看到她朝哪走了，却被告知少女正是进了鸿宾楼。 可当芋头提出想进酒楼寻人的时候小二哥却不愿意了，说怕芋头扰了客人用餐,客人怪罪他。芋头想了一下就决定侯在门外，想等沈翠烟出来再把银子还给她。小二哥看他赖在门口不肯走，有些后怕,这要是让沈家的那只小母老虎知道是他告诉了少年她的去向，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可是话已出口，小二哥后悔也晚了,只好撵芋头站远点，芋头腿脚不方便走的慢了点儿，就被他一脸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就在这时，顾白溪出现了，看到芋头哭丧着脸站在门口裤腿上都是血迹，就上前问了他几句话。芋头也没多想，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顾白溪。 俩人说话的时候，小二哥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顾白溪说愿意带芋头进去寻人时，巴不得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所以当顾白溪问他少女是不是在酒楼中的时候，直接就把沈翠烟供出去了。顾白溪一听是‘自家’大小姐把芋头踩伤的，哼笑一声就带着芋头进楼寻人，于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看到沈翠烟一脸戾气地看着自己和身旁的少年，顾白溪不怒反笑，眉梢一挑淡淡道：“呵，还真是你这丫头。说说吧，踩伤人直接丢银子了事，这是谁教你的？” 在喜欢的人面前被最讨厌的人教训，沈翠烟又羞又恼，脸一红就要开骂，好在沈逸之眼疾手快地将她拽住了。而萧灿此时也看到了芋头裤腿上的血迹，连忙迎上前关心道：“芋头，怎么回事？快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腿，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芋头身上，芋头被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因为这点小事儿搅黄了自家少爷的生意，连忙拦住萧灿，慌张道：“少爷没事儿的，刚才这位小姐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不小心摔倒了，腿上的伤口可能裂开了……”说着将汗津津地小手摊在萧灿面前，“这是刚才那位小姐赔偿我的，我想还给她，所以就让这位公子带我进来了。” 看到芋头手中的那锭银子，众人的视线都转向沈翠烟，这下轮到沈翠烟被看得心慌了，顿了一下恼羞成怒道：“都看我干嘛，他不是说了是自己摔的了吗，再说我都赔他银子了啊！” 众人都没说话，顾白溪却轻笑了一声，旋即开口道：“银子赔了，可有跟这位小兄弟道过歉？” “顾白溪，你少在这装好人！我有没有道歉你管得着吗？！” 一句话彻底让沈翠烟爆发了，可不等她话音落地，‘啪’一记响亮的嘴巴就落在了她的脸上，一瞬间，除了面带微笑将手收回的顾白溪，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翠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白溪，“你、你敢打我？！” 顾白溪勾唇，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还愣着的沈逸之一眼，开口道：“女不教父之过，我也算你半个父亲，有何打不得？还不去给那个小兄弟道歉？”说着，朝芋头这边看了一眼。顾白溪的视线虽然只是匆匆扫过，可细心的秦天佑却发现，这男人并不是在看芋头，而是在看萧灿。 一看凶妹子被打了，萧灿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连忙上前一步施礼道：“道歉就不用了，此事也不能全怪沈小姐，芋头腿上本来就有伤。沈公子、沈小姐，还有这位……顾前辈，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告辞！”说完朝秦天佑和秦老爷子使了个眼色，拉着吓傻的芋头就朝外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把手里的那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再次向三人施礼，这才提心吊胆地离开了雅间。 萧灿等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雅间里传出了沈翠烟的怒吼：“顾白溪！我跟你拼了！！” 萧灿一边朝楼下走一边抹冷汗，虽然看到凶丫头被扇嘴巴心里挺爽的，但经这么一搅合，合作一事怕是要更棘手了。 想到这，萧灿无奈地看向秦天佑，秦天佑意识到萧灿在担心什么，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别担心，咱们不是另有准备吗，大不了单干就是。” 萧灿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地撇撇嘴，“单干风险多大啊……” “唉，可惜了。” 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秦老爷子突然开了呛，萧灿连忙回头，“是吧，我也觉得怪可惜的，要是这次合作能成，咱们……” “我没说合作的事儿，本就是件成了锦上添花、不成无伤大雅的事儿，担心那么多干啥！”秦老爷子打断了萧灿，“我是说那桌菜可惜了，还想打包回去给桔子尝尝呢！” “嗯，这里的菜色确实不错。”秦天佑淡笑着附和道。 听了秦天佑的话，萧灿气的直翻白眼。 合着人爷俩压根就没当回事儿，就他自己操心着谈合作连菜到底是咸是淡都没尝出来！ 话分两头说，暂且不说萧灿与秦天佑将如何打算，此时的雅间里已是乱成一团。 连踢带骂的沈翠烟被沈逸之拦腰抱着，而顾白溪却像听不到看不到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指着刚刚沈逸之坐过的位置转头询问：“逸之，这可是你的碗筷？”沈逸之忙着拦着妹妹，没顾得上答话，顾白溪笑笑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口菜，声音不大不小道：“烟儿，闹够了就快回家吧。别怪二叔今天打你，且不管那孩子受伤是不是你故意为之，单说在外人面前辱骂长辈就该打，要是被你爹知道了今天的事儿，可就不是一个嘴巴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了。” “你！”沈翠烟怒火更甚，这分明是在威胁！“顾白溪，别以为我爹什么都听你的你就可以骑到我头上！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就是个……” “翠烟！”沈逸之一把捂住了沈翠烟的嘴，他怎会听不出顾白溪话里的意思，可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妹妹有错在先，他又不能发作。 “呵。”顾白溪哼笑一声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一边倒一边问：“在你眼里是什么？霸占你沈家家业的贱男人？还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 听了这话沈逸之猛地一震，放开沈翠烟横眉冷眼地看向顾白溪，“二叔这是什么话？” 顾白溪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杯中的就应为他的动作而起涟漪，讪讪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就当我是说胡话吧。好了，你赶紧把翠烟送回去吧，这里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再让她在这闹了，被人听到了、看到了，丢人的不是她，不是我，而是你父亲。” 沈逸之眼神一晃，攥的紧紧的拳头松了松，看了看妹妹微微红肿的脸，隐忍道：“烟儿，跟哥回家。” “我不走！”沈翠烟依旧不依不饶，推开还要拦她的沈逸之，双眼冒火地看着顾白溪，道：“顾白溪，既然话说到这了咱们就说清楚，如果你不是霸着我们沈家的家业不放手，就把城南那家茶楼交出来！” …… 沈逸之无语，这傻丫头，到这时候还不忘与秦家合作的事，真是不知该说她什么才好。 反观顾白溪却是眸光一暗，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即饶有兴趣地看向沈翠烟，“交出来？怎么交？那么大的茶楼又不是什么小东西可以装进口袋里。” 沈翠烟咬了咬唇，涨红脸道：“自然是把房契交出来！以后茶楼交由我和哥哥打理，你不许过问、不许插手！” 顾白溪淡笑着看向沈逸之，“逸之，你想要那家茶楼？可是与刚才那几人有关？” “正是，刚刚那几位其中之一是我一位故友，他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我和烟儿打算同他们合伙做生意，可能要用到茶楼的铺面，还请二叔成全。”沈逸之原本还打算回去之后找个时机跟父亲谈谈这件事，能不直接对顾白溪说就不直接对他说，可眼下沈翠烟话已经说出来了，他想拦也拦不住，只好陪着妹妹豁出去了。不过他多了个心眼，并未提及合作伙伴便是妹妹想要报答的恩人——秦天佑。 顾白溪转着手里的酒杯犹豫了一番，突然叹了一口气，“好吧，回去我会同你父亲商量看看，将那家茶楼交由你打理。至于房契，并不在我这，说白了，我在你们沈家不过就是个管账的而已，大权都在你父亲手里。” 兄妹二人想不到他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都有些惊异。 沈逸之之前便动过替父亲打理生意的念头，可跟在顾白溪身边这几年，顾白溪每每只是交给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去处理，甚至连查账这种事都是沈逸之查一遍，他再复查一遍。 难道……真的误会他了？ 沈逸之心里有些动摇，而打死沈翠烟也不会相信这个曾险些把她推到火坑里，还害的秦天佑家道中落的男人，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疼的脸，暗自腹诽：顾白溪，别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话，总有一天我会拔下你这张伪善的脸皮！ 见兄妹俩都不说话了，顾白溪端起酒杯小口浅酌了一口，对二人挥手道：“行了，没什么事儿你俩就回去吧，我去找周老的徒弟问问周老什么时候有时间，你父亲说想吃周老的手艺了。” “呿……”沈翠烟不屑地白了顾白溪一眼，拉住哥哥的手，“哥，我们走！” 沈逸之犹豫了一下，朝顾白溪施了一礼，“二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的事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回头我会……” “哥！”沈翠烟见哥哥替自己给贱男人道歉，气的直跺脚。 “没事儿，去吧。” 顾白溪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直到沈翠烟连拉带扯地把沈逸之拖出去了，才轻笑一声，目光锐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啪地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小二，备车！” 作者有话要说：手残脑又抽，码了好几天才折腾出一章来…… 小妞妞在家，更新实在无法勤快起来，不过暑假之内一定会完结的，等的心急的各位可以养肥再看。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这一阵子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的太多,早点摊已经好些天没开张了，加上已经对与沈家兄妹合作这件事不报希望了,自家单干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合适的铺面,想着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于是第二天一早萧灿便拉着秦天佑带着芋头将早点摊支起来了。谁知萧灿这边火还没生起来,沈翠烟就带着一个小丫鬟跑来了。 最先看到沈翠烟的是在门口帮着看火的芋头，开始看到一辆马车停到了门口他还觉得挺奇怪,等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谁时，吓的扭头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叫萧灿：“少爷、少爷快救我，凶小姐找来了……”昨天沈翠烟挨那巴掌说到底都是因为他，他还以为沈翠烟是来寻仇的呢。 听到芋头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后厨和面的萧灿和秦天佑急火火地跑出来，当看到黑着脸双手抱怀站在门口的沈翠烟时，俩人也都愣住了。 芋头滋溜一下躲到了萧灿身后，而秦天佑则下意识地将萧灿护在了身后，于是三人便诡异地站成了一竖排。看到从秦天佑身后探出的两个脑袋，沈翠烟的脸色更难看了，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嗔怒道：“躲什么躲，我又不是鬼，还能吃了你们啊……” 听了这话，萧灿有点儿尴尬，连忙横跨一步从秦天佑身后站出来，挺了挺胸脯，“沈小姐这话说的，您可比鬼……好（吓）看（人）多了！来，快进来坐，您早饭吃了吗？” 原本萧灿只是顺嘴说了一句客套话，谁知沈翠烟的表情还真缓和下来了，只见她幽怨地看了秦天佑一眼，讪讪道：“出来的太早，还没来得及吃呢。天佑哥哥，能给我弄点儿吃的吗？” 看到沈翠烟如此乖顺，萧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你多嘴，没事儿问这话干嘛！虽然看到沈翠烟对秦天佑撒娇心里有些别扭，可话是他自己说出去的，萧灿只好陪笑脸道：“沈小姐想吃点儿什么？小的给您做去，” “随便吧。”见秦天佑木着脸一句话不说，沈翠烟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明明是在跟秦天佑说话，这臭小子没事儿老插什么嘴啊！ “得嘞，那您稍等一下。”萧灿说完便拉起芋头朝门口走，顺便捅了秦天佑一下，想让他问问沈翠烟到底来干什么来了。可沈翠烟却突然站起身，瞄了芋头一眼不自然道：“欸，你是叫芋头吧？你先过来一下。” “少爷……”芋头一听沈翠烟在叫他，腿都软了，哭丧着脸看向萧灿。 萧灿生怕沈翠烟为难芋头，赶忙挡在了芋头身前，挠头道：“沈小姐，你看，昨天芋头也出于好心，不想让您破费，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啊……您大人大量，就放过他吧……” “谁说我要为难他了！”听萧灿又提昨天的事儿，沈翠烟脸猛地涨红，把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小丫鬟拉了过来，指使道：“紫舒，以后你就跟在他身边照顾他，他腿上的伤好什么时候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府！” “是，小姐。”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唯唯诺诺地走到芋头身旁，还顺势搀住了芋头的胳膊，三人都傻眼了。秦天佑首先回过神，眉头微蹙一脸不解：“沈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沈翠烟摸了摸鼻子，脸红道：“昨天是我把他踩伤的，赔银子你们又不要，这小丫头跟在我身边有一阵子了，心挺细的，就让她照顾芋头到他伤势痊愈吧。” 还真是大手笔啊！ 萧灿嘴角抽个不停，半晌才憋出一句：“沈小姐，还是算了吧，芋头的伤又不是你造成的，而且我们家里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留下也不方便啊……”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沈翠烟恼羞成怒，一张脸涨成了红番茄，“男人粗手粗脚的，哪会照顾病人，当然是女孩子比较适合啊。再说又没让你们住一块儿，晚上随便给她找个地方睡就行了，若是不喜欢她，回头我多带几个来你们自己挑就是！” 芋头慌忙从紫舒手里拽住胳膊，怯生生道：“沈小姐，我的腿已经没事儿了，而且昨天是因为我欠考虑，才给您惹来了那么大的麻烦，您不怪罪小的就好了……” “行了、行了。”沈翠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真是晦气，不提昨天的事儿不行吗？反正我是把人送来了，你们要是不用就把她撵到外面去吧！我是个什么脾气你们不是最清楚了吗？不怕她回去被我打？”沈翠烟见劝说无用，干脆就破罐破摔起来，说着，还幽怨地看了秦天佑一眼。 哪有这么霸道的人啊…… 芋头看了紫舒一眼，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眼圈都红了，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好用眼神向萧灿求助。而萧灿也是拿这个霸道的大小姐没办法，只能推了秦天佑一把，低声道：“秦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劝劝她啊！” 秦天佑看了看那个伶俐的小丫头，垂眸掩下眼中的一抹狡黠，淡淡道：“其实这样也好，就让她留下照顾芋头吧。” “哈？”萧灿傻眼。 “哈？”芋头更傻眼。 “还是天佑哥哥懂我！”沈翠烟喜出望外，“收下吧、收下吧，你们要是不收她，我心里老觉得心里有愧、欠你们的，那还怎么合伙做生意啊！” 生意！ 萧灿瞬间被这两个字转移了注意力，眨着眼睛试探道：“沈小姐，铺面的事儿有着落了？” “是啊！”沈翠烟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昨天不就告诉你们铺面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吗？我哥昨天跟我爹一说，我爹便同意把城南芙蓉街上的那家‘颐和茶馆’交给我们打理了。天佑哥哥，一会儿你跟我一道去看看吧！” 萧灿不知道颐和茶馆在哪，秦天佑却是知道的，前阵子和秦老爷子上街‘考察’的时候还路过来着，当时老爷子就说那地段不错，城里的几家平民书院都在附近的几条街，而且从外面看，那间茶楼的地方还挺大，上下两层楼，完全可以改成萧灿之前设想的那种格局。 看到秦天佑虽然还是木着一张脸，但眼神却有些惊喜，萧灿松了口气，“秦大哥，那我们一会儿陪沈小姐去看看？” “你也要跟着去？”沈翠烟问完余光瞄到秦天佑顿时面露不喜，连忙又补充道：“……上次不是还说我耽误你做生意赚钱了吗，我看你们都准备好了，要是卖不完可不许怪我。” “看我，又跟着瞎操心了。”萧灿尴尬地笑笑，“秦大哥，你还是自己去吧。” “不要。”秦天佑丝毫没有犹豫就拒绝了，转而看向沈翠烟，面无表情道：“沈小姐要是不急就等我们这边忙完再去吧，如果不想在这等，稍后在颐和茶馆碰头也可以。” 沈翠烟心里不高兴，却又不想惹恼了秦天佑，只好强故作洒脱道：“我就在这等你们算了，反正我哥这会儿还没出门呢。我是急着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才起早跑来的，这不，肚子还饿着呢……萧灿，你能给我先弄点吃的吗？” 哎呦喂，萧灿有些惊异，这凶丫头又是安插眼线又是装白莲花的，道行见长啊！ 得，小爷我都成全你，也给你个单独和男神在一起的机会，看你能不能打动他那颗木头心！ 想到这，萧灿也故作洒脱道：“秦大哥你就别让沈小姐在这干等着了，一会儿等她吃完你们就赶紧去吧！沈小姐，您等着，我去给您盛碗豆腐脑去。”说完也不看秦天佑是什么表情就走开了。 芋头一看几人说着说着，竟然撂下沈翠烟要把小丫鬟留下来照顾他的事儿不提了，连忙一瘸一拐地跟着萧灿去了门口，焦急道：“少爷、少爷，那个小丫头……” 看到沈翠烟盯着秦天佑笑的见牙不见眼，萧灿皱了皱眉，小声道：“留下算了，省的那凶丫头再闹出别的什么幺蛾子来，她还真能干出来带一堆小丫头让给你挑选的事儿。反正你腿都好的差不多了，也就几天的事儿，忍忍吧。” 芋头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叫紫舒的小丫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一脸的可怜相，有些不忍心了。要是真害的她回去挨罚可真么办？说起来都是做下人的，何苦为难她。想到这，芋头点了点头，“嗯，芋头听少爷和少奶奶的。” 萧灿本来挺郁闷的，却被芋头的一句少奶奶给逗乐了，“又乱叫，小心秦大哥听见了抽你！” “才不会呢。”芋头眯眯眼，有些小得意，“芋头自己长着眼睛呢，这两天都看出来了，秦大哥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心里善良着呢，少爷还真是选对人了。” 芋头一得意，声音就有点儿大，这话被站在屋里的俩人听的一清二楚，一下子表情都有些尴尬。 沈翠烟为什么尴尬自是不用说；秦天佑却是因为听了芋头的话，觉得为了不让萧灿总惦记着照顾他而留下紫舒的做法有些太小心眼儿了。 萧灿看到俩人都看着自己，赶忙瞪了芋头一眼端着豆腐脑走了过去，“沈小姐，随便吃点儿吧。味道要是不合口您就吱一声，别客气。” “没事儿，我不挑嘴的。”沈翠烟接过豆腐脑，笑的她自己都觉得假。 本以为沈翠烟说要吃早点也就是那么一说，看她还真吃上了，萧灿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这臭丫头为了博取秦大哥的好感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看沈翠烟吃上了，秦天佑对她点了点头，拉着萧灿走到门外，站到沈翠烟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语气恹恹地问萧灿：“为何不愿同我一起去？” 萧灿有些不满地把胳膊从秦天佑手里挣出来，“啧，你个笨瓜，总不能一家人都围着这一件事儿转吧，这个月都花了多少银子你算过没有？只出不进怎么行？何况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自己去看一眼吧。” “那好吧，我会早去早回的。” 萧灿一句一家人就把秦天佑哄的乖乖就范了。 待沈翠烟吃完了那碗豆腐脑，便跟她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萧灿眯了眯眼，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转身走到沈翠烟硬要留下的那个小丫头身边。 “你叫紫舒？几岁啦？” “回公子，奴婢今年满十三了。” “才十二？”萧灿挠了挠头，有些苦恼。 芋头十六，她十三，让他俩帮着干活，算不算雇佣童工啊？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由于很多常客不知道萧灿今天会开张,早点摊的生意比往日里清淡了不少。萧灿看自己一个人就能忙的过来，便打发芋头去后厨把配面用的青菜、肉臊什么的先准备出来。柳素心可是把面铺留给了他,也不能总这么空着啊，反正这段时间他跟着柳素心也学会不少做面的手艺,虽然可能不如柳素心做的好吃,但把面馆撑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看到萧灿指使芋头去干活，那个唤作紫舒的小丫头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满，犹豫了半晌才壮着胆上前跟萧灿搭话：“萧公子，芋头腿上有伤，您还是让他好好歇几天吧,万一他腿伤没养好就到处乱动,将来落下病根成了瘸子，走出去也给您丢脸不是？” 看到小姑娘虽然岁数不大,但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萧灿眯了眯眼，佯作不近人情道：“腿伤了手不是好着呢吗，天底下哪有不干活就吃饭的好事儿……对了，你家主子不是让你照顾他吗？怕他累着你就赶紧去帮忙吧。” 紫舒咬着嘴唇看了萧灿一眼，犹豫了一下才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芋头要做的活，奴婢帮着干了就是，但您可得说话算话，让他好好歇着。” 小姑娘说完便到后厨找芋头去了，萧灿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做坏人还真不是他擅长的。本想着人家沈大小姐都把免费劳力送到家来了，不用也太对不起她。可真使唤上了，又觉得不好意思了，才十三岁的小姑娘，放到现代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吧？ 唉，都不容易，如果这小丫头能安分守己不闹事儿，回头给她些工钱吧。 “伙计，来碗豆腐脑。” “好嘞。” 萧灿整理好表情，笑盈盈地给客人盛豆腐脑去了。 刚把豆腐脑给客人端上去，就听有人在门口轻唤了一声：“萧灿小兄弟？” 萧灿回头一看，愣了一下，“沈公子你怎么来了？秦大哥被沈小姐叫去看铺面了，您没去？” 听到沈翠烟来过了，沈逸之无奈地笑了笑，“就说那丫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到这来了，还真是心急。” “那沈公子就快过去吧，秦大哥和沈小姐这会儿应该到茶楼了。”虽然之前还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一想到沈翠烟黏着秦天佑不放的画面，萧灿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了。 “好，在下马上过去。”沈逸之彬彬有礼地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就走，而是犹豫了一下，继而从袖中拿出一个水绿色香囊递到了萧灿面前，试探道：“萧灿小兄弟可识得此物？” 看到香囊的颜色和自己昨天穿的那套衣服的颜色一样，做贼心虚的萧灿一瞬间就想到了沈逸之想要问什么，不免感觉有些吃惊。虽然之前便已经猜测到沈逸之应是见过原主的，却没想过二人交往这么深，居然还有信物！那他之前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来？ 一时摸不准沈逸之和原主到底是什么交情，萧灿灵机一动，反问道：“沈公子这么问，是觉得我该认识这东西？” “当然不是。”沈逸之淡淡笑了笑，“这发带是昨天你们走后我在雅间门外拾到的，原以为是萧灿小兄弟落下的便收了起来，现在看来，大概是别人遗失的吧。” 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啊…… 萧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没那么紧张了，“劳烦沈公子费心了，这东西确实不是我的。” 萧灿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被沈逸之看了个清清楚楚，眼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此物其实是他自己的贴身物件而已，他只是想试探萧灿一下，眼下看来，目的达到了。 如果不是他，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不过说起来，其实对于萧灿到底是不是夙玉，如是又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沈逸之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与夙玉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如果不是昨天看到萧灿换装后的样子，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人来。 记得那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他因为心情不好在自家酒楼喝了不少酒，怕回去太早被父亲闻到酒气责问他，于是便打发了车夫，自己沿街信步闲游，谁知路过燕春楼的时候却被老鸨拉了进去。 当时被风一吹，酒劲有些上头，所以在燕春楼里发生了什么，沈逸之的记忆里都是模模糊糊的，依稀记得老鸨送来一个叫夙玉的少年招呼他，现在想起来和萧灿生的根本就是一个模样，身上穿的衣物也和萧灿昨天穿的那身同样是水绿色，若说两者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气质了。 那少年进了雅间内便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沈逸之记得当时好像安慰了他几句。对于男子他并无兴趣，可人已经被老鸨叫来了，沈逸之便同少年对饮了几杯水酒，期间少年一直都没多说话，沈逸之看他一直紧张兮兮的，不愿再为难他，便把他打发出去了。 随后又叫来老鸨，给了老鸨一百两的银票，说是替少年赎身。虽然当时那样做了，但直到现在沈逸之都不知道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真的是喝的太多同情心泛滥了吧。因为他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睡在家中，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昨晚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了。 虽然摸不清萧灿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假装不认识他，但沈逸之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也不想在继续揪着人家的过往不放了。 沈逸之对萧灿施了一礼便打算告辞，就在这时后厨的门帘突然掀开，芋头一瘸一拐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少爷，你快说说那个丫头吧……咦……”看到沈逸之时，芋头愣了一下，这人好生眼熟啊。 而沈逸之也认出了这个跛脚少年既是昨天被自家妹妹所伤的那位，再一看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小姑娘，也是一愣，“紫舒，你怎么在这？” “呀……奴婢见过少爷。”看到沈逸之紫舒也有些吃惊，忙不迭上前给沈逸之施了一礼，才恭恭敬敬地答话：“小姐让奴婢到这来照顾受伤的芋头，所以……” “你看我，竟然忘了这事儿了。”萧灿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早上发生的事儿告诉了沈逸之，随即为难道：“沈公子，要不你就把她带回去吧，她一个小姑娘，留着我这实在不方便啊。” 听到妹妹竟然以这种方式表示歉意，沈逸之哑然失笑。昨天回去后教育了她半天钱财并非万能的道理，结果她是不用银子了，直接送了个人来。虽然认错的方法是否正确有待考证，但最少有了个认错的态度，也算是进步了吧。 不想打击妹妹认错的积极性，沈逸之淡淡的笑了笑，“萧灿小兄弟，既然翠烟让她留下，那就让她留下吧。紫舒，你在这里好好照顾着芋头小兄弟，若照顾的好，回去有赏。”说完不顾萧灿窘愕的眼神，朝他施了一礼便转身告辞了。 萧灿看着他轻松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妹控男，你真是彻底没救了！ “少爷，刚才那位公子是……” “咦，你不认得他？那位公子是我家少爷，沈逸之啊……” “啊？”得知那位斯文得体的翩翩公子竟然是凶小姐的哥哥，芋头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多问了一句，“是亲哥哥？怎么和沈小姐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像啊……” “其实我家小姐人也挺好的，只不过脾气坏了点儿……”紫舒本想维护一下自家小姐，可话说出来却见萧灿和芋头皆是一副‘你别说谎’了的表情，脸一红，低下头转移话题道：“对了，萧公子，麻烦你劝劝芋头好吗？都说了要他好好休息养伤，可他还是跟我抢着干活……” 听紫舒这么说，芋头才想起为什么要来找萧灿，连忙把萧灿拉到一旁，苦着脸道：“少爷，你快帮我跟她说说吧，我只是腿受伤了，又没残废。少爷您都忙着呢，我却休息上了，这不合规矩啊。” 紫舒偷听到芋头的话，凑上前正经脸道：“你是伤者，伤者当然要休息，而且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活，我帮着做了就是。” “那、那也不行……”芋头争辩不过，只好向萧灿求助：“少爷，你快说句话啊。” “对，萧公子，您快说句话吧，刚才您不是答应我了吗？” “停！”萧灿感觉头都要炸了，只好故作生气吓唬他俩道：“行了，你俩再这么争就都歇着去吧，活放那，一会儿我自己干！吵来吵去的，烦不烦……” 看到萧灿发火了，俩个半大小人儿对视了一眼，讪讪地退去了后厨。 终于得到了安静，萧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望着天儿叹了口气，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萧灿偷偷掀开门帘一看，俩人一个坐一个蹲，乖乖摘菜呢。 刚打算过去帮忙，就听紫舒满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还说我家小姐脾气不好呢，你家少爷脾气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啊。” 萧灿无语。 得，看来自己在那小丫头的眼里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的caifeng姑娘帮忙画的人设，虽然把秦木头画的有辣么一点瘦弱了，但那闷骚的表情实在太传神了~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当沈逸之赶到颐和茶楼时，沈翠烟正带着秦天佑在楼上四处查看。因为时候还早,茶楼里别说客人了,就连伙计都还没来上工,所以十分安静，以至于他站在楼下就能听到自己妹妹兴奋不已的说话声。 茶馆的掌柜姓赵,已经替沈家打理这家茶楼十来年了,这会儿正愁眉不展地站在柜台里听着楼上的动静。见沈逸之来了,赶忙迎上前,忐忑不安地问：“少东家，刚才小姐说以后茶楼要交由那位姓秦的公子打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沈逸之无奈苦笑，安慰赵掌柜道：“赵掌柜不必听那丫头胡言乱语,茶楼并非易主,不过以后要多个东家而已。”赵掌柜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少东家，咱们颐和茶馆最近生意不大景气，二爷上次来查账的时候，已经辞了好几个伙计了，那这次……” 赵掌柜所担心的，沈逸之早有考虑，犹豫了一瞬，吩咐道：“因为要整修，所以茶馆怕是要关上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开张。回头还要麻烦赵掌柜同店里的伙计们知会一声，愿意留下的，在整修期间可以来帮着干干杂活，月钱照付；想到沈家其他铺子里当差在下也会尽量安排。不想留的，就请自便吧。”看到赵掌柜明显松了一口气，沈逸之笑了笑，和声细语问道：“话既然说到这了，赵掌柜，您是想留，还是想走？”这间茶楼顾白溪平时并不常来，而且前阵子他还念叨着想要辞掉赵掌柜，所以沈逸之倒也不怕茶楼中有他安插的眼线。 赵掌柜尴尬地看了沈逸之一眼，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少东家，茶馆的这几年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老夫自知难辞其咎。原本二爷上次辞伙计的时候，老夫已想递上辞呈回家养老，可在这做了这么多年，又有些割舍不下，所以……希望少东家能再给老夫一次机会……” 沈逸之大度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赵掌柜的请求，随即安慰道：“茶楼以往生意不好并非您经营不善，赵掌柜无需介怀。虽然此次茶楼整修后要换成其他的经营方式，但以赵掌柜的经验，应该能应付得来。” 听到饭碗保住了，赵掌柜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正打算问问沈逸之到底要如何整修茶楼，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沈翠烟带着秦天佑下来了，连忙住了嘴侯在一旁。 “天佑哥哥不必和我哥商量的，这事儿烟儿做的了主。我这就派人去找几个工匠来，要拆要建，都听你的便是……” 沈翠烟一边朝楼下走一边还不忘回头跟秦天佑搭话，见平日里娇纵跋扈的沈大小姐一脸的乖顺，开心的不成样子，沈逸之和赵掌柜皆是一头黑线，尤其是沈逸之。 虽然沈翠烟已经几次三番的声明她只想和秦天佑合伙做生意、顺带补偿他而已，可沈逸之却看的清楚，只要秦天佑稍微给她一点好脸色，那丫头就美得摸不清东南西北了。 怕妹妹一时脑热又应下了秦天佑什么事，沈逸之支开赵掌柜，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同二人打了声招呼，而后询问道：“秦兄要找工匠所为何事？” 早就觉得尴尬不已的秦天佑看到沈逸之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淡淡应声道：“工匠先不急找，只是刚刚看到楼上全部是雅间，觉得应该把格局稍微改动一下。至于怎么改，怕是还要与沈公子详细商讨一下才能做决定。” “也好。”沈逸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吩咐沈翠烟道：“烟儿，你去泡壶好茶，我陪秦兄再上去看看。” “还有什么可看的，天佑哥哥刚才都看过了，怎么改，你听他的就行了嘛。”看出哥哥是想支开自己，沈翠烟满脸不开心的嘟囔着，可为了让秦天佑看到自己贤惠的一面，还是乖乖去泡茶了。 虽然对沈逸之并没什么好印象，但因为萧灿和秦老爷子都觉得与沈家合作比较稳妥，所以秦天佑还是耐着性子将秦老爷子之前提出的设想粗略地给沈逸之讲解了一番。当沈翠烟端着茶回来的时候，沈逸之已经应允了秦天佑改建的提议，而秦天佑则打算离开了。 “整修的事宜，秦兄放心交给我来办即可。至于书单一事，还劳秦兄多费心了。” “好。”秦天佑点了点头，起身朝兄妹二人拱了拱手，“如果没什么事，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看到秦天佑要走，沈翠烟急忙把茶盘放到桌上，有些委屈道：“天佑哥哥，喝了茶再走不行吗？我亲手泡的呢……” “有劳沈小姐费心了。在下急着回去，茶就不喝了。沈公子、沈小姐，告辞。”秦天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又白费力了……”沈翠烟看着茶盘，甚是委屈地撇了撇嘴。 看到妹妹失望的样子，沈逸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烟儿，你还是清醒些吧。秦兄不是早已亲口言明他不喜女子了吗？你何必还要如此作贱自己？” 沈翠烟小脸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辩解道：“我哪有作贱自己！对天佑哥哥好，那是、那是因为我心存感激！而且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根本就是有违常理，我觉得天佑哥哥总有一天会认清事实的！” “认清事实？难不成你还期待他会改变心意？沈翠烟，你能不能别再做白日梦了！一个女孩子家，非要在他人面前把颜面丢光才甘心？！” “谁说我是在做白日梦，难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我堂堂沈家大小姐，难道连一个打杂的小伙计都比不上？那臭小子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现在我也有了能与天佑哥哥相处的机会，当然要努力争取！” “你、你……”沈逸之气极，想到的话都太难听，你了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话来呵斥这个不成器的妹妹。曾几何时，母亲不是也和如今的妹妹一样，为了赌一口气与顾白溪斗得个你死我活，最终却落得个惨淡收场，难道妹妹要同母亲走一样的路？ 看到哥哥脸都气红了，沈翠烟心里也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讪讪地白了他一眼，道：“我的事，哥哥你用不着操心，我只是不甘心输给那个萧灿而已，该死心的时候，我自然会死心。话说回来，你不是已经跟爹保证过会让茶楼起死回生了吗？那就赶紧去找工匠商量商量怎么改建吧！”沈翠烟说完便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看得沈逸之哑然无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因为担心萧灿忙不过来，所以秦天佑离开茶楼后便径直赶回了面铺，却发现面铺中吃面的客人寥寥无几。萧灿正闲的发慌，见秦天佑回来了，连忙上前询问道：“怎么样？铺面合不合适？” 秦天佑淡淡地笑了笑，“嗯，位置和格局都还可以。不过需要稍加整修，沈逸之已着手找工匠去了，怕是要过上一段时日才能完工。” “哦。”萧灿点了点头，佯作不以为然地撇了秦天佑一眼，讪讪道：“那你呢，这段时间也要过去帮忙喽？”虽然对秦天佑百分百放心，与沈家兄妹合伙做生意也是他自己撺掇的，但一想到沈翠烟对秦天佑粘粘糊糊的样子，萧灿心里还是有点儿莫名的小别扭。 听出萧灿语气里的淡淡的酸味，秦天佑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好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与沈逸之已谈妥，整修事宜他会全权负责，我只需在这段时间收罗一些以后所需要的书单即可。还有，我会找个机会同沈逸之说一声，事成之后，两家按单双日分别派人去店里监管，以后也会尽量避免与沈翠烟接触的。” “谁、谁担心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跟不跟她接触关我什么事儿啊……让你说的，不就一小黄毛丫头么，我还能怕她不成？”秦天佑一番话把萧灿说了个脸红，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看着萧灿红的跟苹果似得脸，秦天佑眼中笑意更甚，“不担心便好，我只是事先同你说一声。” 意识到再继续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自己非被说成爱吃醋的小媳妇不可，萧灿转移话题道：“那什么，书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你准备去哪收罗？还有，租书铺所用的书你打算到哪进货？” 秦天佑轻咳一声掩住笑意，淡淡道：“我打算先去趟修书院找郑掌事帮帮忙，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一份书单，然后再去各个书斋逛逛，抄记一些。至于到哪进货倒是还没想好，回头问问郑掌事有没有熟悉的书商。” 一听这话，萧灿来了精神，朝秦天佑扬了扬眉，神秘兮兮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怎么样，想不想听？” 见萧灿又卖起了关子，秦天佑心觉好笑，但脸上做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哦？不妨说说看。” 秦天佑识趣的配合让萧灿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抿抿嘴，一本正经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开的是租书铺，所用的书大可不必全部买新的，你看我们要不要先收一批旧书，之后再去买新的填补所缺？这样应该能省点银子的吧……” “……收书？”虽然已经习惯了萧灿活络的脑子，但对他提出的这个想法，秦天佑还是感觉很是惊奇，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的点了点头，“应该可以，只是……要按什么价格来收？” “按新旧程度划分价格呗！反正租书铺要的就是种类繁多，就算是旧的不像样子，只要值得收藏咱就收下，大不了回头咱自己翻抄一本便是！是这样，回头你先去别家书斋好好转转，看看大概的价格再说！” 虽然萧灿这个主意并非尽善尽美，但确实是一个省钱的好办法。 秦天佑看着萧灿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道：“也不知你这脑袋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鬼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蠢作者确实犯懒了，所以啥也不说了。 还是那句话，本文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坑，大概还有6、7w的样子会完结，等的心急的小伙伴可以安心等养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