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圆玉润》 第1章 “雷蒙,投降吧,你没机会的!” 阮玉珠端着一把cf05式9mm轻型冲锋槍对着百米之外的毒贩雷蒙喊话。 雷蒙是个牛高马大的法国汉子,身高也有一米九了,但全身缩在被他胁持的人质背后,佝偻着却也藏了个严实,让阮玉珠有点不好开枪,只能一手端枪,一手悄悄去拿身后挂着的一颗闪光弹。 雷蒙躲在人质背后向着阮玉珠开了一枪,虽然没有命中,但仍然高声道:“miss阮,我们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了,你每次都功亏一溃,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何必把事做绝。”雷蒙知道阮玉珠是个华裔,所以一直是以中国话与她交流,试图软化她坚定的意志。 阮玉珠是美籍华裔的国际刑警,但是对自己的原生国家感情一直很深厚,就连用的武器也是中国产的。 阮玉珠知道雷蒙这是在暗示自己他上头有人,而且在国际刑警组织里面也有线人,在派遣她前来的美国也有身份有地位的内奸,自己这次不听上峰的指令,独自行动才在泰缅边境堵住了他,真可叹贩毒的利益,竟可以使多年的老干部们都被拖下水——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世间一切法律道德的,又何止是资本家啊! 阮玉珠只是不答话,端着枪向前,心中也是暗恨自己,如何便这么地不仔细,没看到他车上还有一个人质,如今虽逼得他离了车子没有掩体,却也有个人质挡在自己面前,投鼠忌器。 而且正因为先前不知有人质,手里拿着这把cf05式冲锋槍就杀过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用自己背上的那把js2型7.62毫米高精度狙击步槍在远处狙他呢! 但现在换枪是不现实的,手上一有动作,就有可能刺激对方,导致人质受伤。 所以,还是用闪光弹好一点。 不过,面对这样的凶徒,就算用闪光弹,可能也只有两三秒甚至更短的时间可用,如果距离远了,来不及解决雷蒙,那人质还是会很危险。 雷蒙其实也很紧张——阮玉珠是国际刑警组织里最精锐的特警之一,这次也是跟随大部队专门调派到这边来缉捕他们几个的,经过几次反复的较量,毒贩子这边也是损失惨重。 这次他们一行五人,本来想抄小路离境的,结果被阮玉珠一个伏击,当场手就撂倒了四个,只剩他一个,要不是有人质,他也早被干掉了。 “雷蒙,这里荒山野岭的,反正也没人看见,你别把我逼急了,我便是开枪了,人质保不住,回去最多也就是吃个处份,还是功大于过,你现在投降,我向上给你报告是你给我做的线人,争取免除你的死刑。”阮玉珠诈他,高声喊道——对于这种大毒贩子,她向来是当场击毙的,回去后多半都不是死刑,花点钱多半就能出来,就算不出来,在牢里过的日子也是惬意得很。 雷蒙也是老手,摇头道:“你别骗我啦,判处什么样的刑罚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再说你的手段我也很清楚,现在我好好地能回国,干嘛要去坐牢?你要开枪就开枪,何必说这样的话。” 阮玉珠无法,但仍然步步逼近,雷蒙高喊让她停步,她只作不闻,让她把枪扔掉,她更是不可能照办——这时候把枪扔掉,只能造成她和人质一起死掉罢了,她可没那么傻。 雷蒙这边也是同样无法——这边林深草长的,真杀了人质,他可没那个本事逃脱阮玉珠这个精英特警的追杀。就算是开枪打伤这个人质,也同样只能成为自己的累赘,根本起不到威慑阮玉珠这个老牌特种兵的效果。 其实雷蒙不知道,现在阮玉珠的心里可比他要焦急多了,因为他手上抓的人质,是自己自小的闺蜜袁润,一起考上了美国的军校当了兵,自己肯吃苦,入了特种兵训练营,她却是耐不得这个苦。两个人一起退伍后,自己转当了刑警,她却去跟人疯,办了个什么侦探社,也不知这次怎么就搅了进来,倒被她觑破了几个毒贩子的花招,得知了他们的行进路线,一边通知了自己,一边又跟了上去。 阮玉珠只恨袁润这小丫头片子不听自己的话,非要跟过来,结果被当成了人质,若不是心疼她,早一枪过去打伤她的腿,包管雷蒙一时之间失了方寸,再一枪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哪需要在此与其纠缠不休,眼见得对方越走越深,草都长得要比人高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瞄都瞄不准了! ——没办法,只能用闪光弹搏一搏了! 阮玉珠天生是不服输的倔脾气,绝不可能与罪犯谈条件的,因为人质而放过对方更是不可能的事。 倒不是说阮玉珠她草菅人命,主要是她潜意识里是把袁润当成是自己的私有物,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把自己和她两个人的性命都划到了可以冒险的范围内。 当然了,阮玉珠对这个冒险的度还是有所掌握的,不可能去冒那种九死一生十死无生的险——对于她现在自己想采用的闪光弹封眼,然后再爆起突袭,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胆——要知道袁润再怎么也是个退伍兵,胁持她的人被封了眼,她怎么也会有所行动吧? 至于袁润同样会被封眼这种可能,就不在阮玉珠的考虑之内了——两个人也是积年的发小了,那是比闺蜜还要闺蜜的闺蜜了,互相间的了解也称得上是了如指掌,阮玉珠相信袁润会对自己用什么招术办法心知肚明的。 现在的问题是,距离还差着至少五米,要怎么缩短这五米的距离? “好吧,雷蒙你嬴了!我把枪都扔给你,你放了她,行吗?”阮玉珠高声道,一边双手举起,拿着自己的枪,示意要扔给他。 雷蒙也是个奸猾的,但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抓的这个“当地人”,也是个乔装改扮的前女兵,见阮玉珠要把枪扔过来,虽然心底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办这种蠢事,但心底还是一喜——大凡作奸犯科的,心底都有侥幸心理,便是雷蒙此时也是怀着阮玉珠可能是一时脑抽了的想法,便要趁着对方手里没枪,跨出半步来攻击阮玉珠。 结果刚刚横跨一步,就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撞,低头一看,却是一枚手/雷似的东西——雷蒙大吃一惊,没想到对方连人质都不管,直接就扔了手/雷过来,但还来不及做第二反应,这枚□□就爆了。 是的,就是爆了,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爆了——这竟然不是一枚闪光弹,而是一枚真真切切的手/雷。 结果这一下爆炸,连阮玉珠自己都被卷了进去——她是一扔出这枚“闪光弹”就扑了过去的,哪会想到会出错误,这一下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糟糕,我拿错了?! 而在此不远的一个山头上,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人正在拿着望远镜向着这边看来,见到爆炸的亮光,再听到轰然声,便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个随丛前去查看。 “,这次做得不错,总算是去了心头一桩事,雷蒙和阮玉珠都死了,一点痕迹也不留。”这个大腹便便的东南亚籍中年人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身后的一个随从,对身边同样在举着望远镜的另一人道。 “刘先生,阮玉珠可是我的爱将,这下我可是全为了你。”依然不肯放下望远镜的那位道。 刘先生笑道:“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不过,那个阮玉珠看起来也是言过其实了,身上的闪光弹被动了手脚也不知道。” 听了脸色微变,没有再说什么——让他说什么呢?说阮玉珠太信任自己这个昔日的教官了?还是自己改装手/雷的技巧太好? 一个小时后,派去查探的人回来,说是阮玉珠身上带的手/雷不止一个,引起连环爆炸,威力惊人,将三人炸得尸骨无存,连块碎肉,布片都找不见了,若不是他们去得快,说不定还要引起森林火灾,估计就是有些小碎肉也被烧化了。 刘先生听得十分满意,便挥手示意众人撤退。 一行十来个人从山上下来,也亏得这刘先生大腹便便,居然也是徒步走了过来,看来在这次的贩毒事件中,他干系不小,不亲眼看到结果是决不放心的。 神情阴晴不定,跟在他身后——他不像刘先生,看到炸弹炸了,便放下了望远镜,他可是内行中的内行,不到最后一刻,一点也不会放松的。所以他一直关注着那一边的情况,却并未发现有连环爆炸的痕迹,那如何会一枚手/雷就能将三人都炸得连根头发丝都不见? 第2章 心中疑惑,但到底还是相信自己几个心腹的查探结果,也是素知他们乃是精锐的,于是便心中安慰自己——许是离得远,角度加上山风的缘故,让自己看差了。 这边正在安慰自己,忽然间前方山道上转出一票人来,为首者一身正装,身后跟着数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个个子弹上膛,对着自己这边……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这是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于是刹那间种种念头纷至沓来,从自己当年在国际刑警组织第一线屡立功勋屡受表彰,到一步步被腐蚀堕落……一时间他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牌刑警居然百感交集,全身发抖起来…… 不管是反抗还是逃亡,在这种地型下同样都是作死!唯一的选择只有投降,争取戴罪立功…… ——好吧,阮玉珠,你还是嬴了,你不愧是我最欣赏的学生…… 李队长长叹一声,把枪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而在另一边,阮玉珠被爆炸的气浪冲到空中后,就如同身入云间,飘飘荡荡,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过去了几多时光,头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到回过神来时,却仿佛是从高空中坠落一般,迅速地往下坠去了…… 阮玉珠经常被熟悉的人称作“软妹子”,但实际上她可一点都不软,身手、意志力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偏生这次遇上了袁润这个冤家成了人质,才让她一时心慌,连被做了手脚的“闪光弹”握在手里也没发觉,结果中了计。 那颗□□爆炸时,她却还未反应过来,只当是自己拿错了,直到迷迷糊糊地仿佛在空中村落了许久,才忽然想到了此事,心中一凛——这必定不是自己拿错了,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阮玉珠也不是傻瓜,早知国际刑警的队伍里必然有内奸了,不然凭雷蒙那几块子料,哪能在国际刑警这么严密关注他之后,还能这条线上来来回回十来年不出事!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身的武器弹药也会被人动手脚,这说明此人能近距离接近自己,那这人会是…… 正想到这里,忽然就觉得那飘飘然的感觉一下就去了,身子如同铅块一般,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正惊慌间,便已经后背一实着了地——也就几秒钟的工夫,看来果然不是高空坠落,只是先前那飘飘然的感觉让她产生了错觉罢了。 但是这一下依然让她疼痛难忍,后背被东西一硌,下意识地一翻身,却见身下显露出一个人来,便吓了一跳,顾不得身上骨节疼痛,忙撑起来时,只见边上还有一人,更是吓了一大跳,只道是自己被炸飞到了天下,侥幸不死,跌下来压坏了人,但等定了定神,住了住眼之后,再看自己身下滚出的这人背部朝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却是面朝上,双眼紧闭,却还似有呼吸,是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 最为关键的是,这两人都是古装打扮,女子衣衫凌乱,男子此时虽然面部朝下,但面部下面已经有血液流出,显然是被阮玉珠砸得不轻。 阮玉珠也不知道这俩货是在偷情呢,还是这男人欲谋不轨呢,反正自己是做下这桩事了,还是好好看看吧。 蹲下来把男人翻过来——果然是脊椎骨断了,后脑骨也碎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阮玉珠看这男人倒是挺健壮的,但是面相不像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边上居然有一把标准的朴刀——这种刀是标准的宋朝制式,阮玉珠逛过军事博物馆,也看过这方面的文物,当然认得。 但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山下演古装剧?不可能啊,谁会到边境线附近来拍戏? 自己被爆炸气浪掀下山了? 但下坠的时间不对啊……应该不会在空中飘这么长时间啊…… 难道……是狗血的穿越? 阮玉珠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词,心想难道真的是穿越了?忙再去看那没死的女人——这女人一身青衫,长得倒是很漂亮,估计还真是被人拐卖或强行带到了这里,欲施暴力,自己穿越的时候掉下来把他给压死了。 不过看两个人现在的位置,这男的应该没得手,女的可能被他打晕了,这男的正在脱衣服呢,就被从天而降的阮玉珠给砸死了。 阮玉珠过去,正准备给这看上去挺漂亮的姑娘做个急救啥的,那姑娘倒是自己醒过来了,睁开的双眼中透出一股迷茫,还没往四下看呢,就一眼看到了阮玉珠,便对她道:“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你扔什么□□啊,想害死我啊你!” 阮玉珠一怔——这声音虽然很宛转动听,但这语气、这眼神…… “这tm哪儿啊,哎,这人是谁?古代的?我……我也是……?靠!我穿越了!”这姑娘一连串地自言自语,终于让阮玉珠确定——这货就是自己的闺蜜:袁润! “你是袁润?”虽然已经确定,但还是要亲耳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 那姑娘眼定定地看着阮玉珠,忽然一把揪住了她的前襟:“为什么!为什么?” 阮玉珠推开她:“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是魂穿,你是肉身穿?”这姑娘看着阮玉珠气哼哼地道,那小眼瞪的,小嘴翘的得,跟袁润一模一样,把阮玉珠看得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说实话,见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的表情和习惯性小动作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出现,的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啊! 不过人家都说到这种程度,“做”到这种程度了,阮玉珠也就不再要求对方一定要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了,便道:“可能是你原来的身体被炸弹炸毁了吧。” 袁润揪着阮玉珠的迷彩大吼:“那还不是都怪你!你怎么会扔个□□过来的,你脑子被猪撞了吗!”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斜她一眼:“居然敢对我这么大声说话,是不是皮痒了?” 袁润一噎——虽则二人是闺蜜,但阮玉珠却是个强的,真惹恼了她可是会真的给她一拳的。虽然记忆中上一次被她揍已经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许两个人都还穿开裆裤呢,但那种被揍的心悸袁润一直记得,记忆犹新,所以被阮玉珠这么一“威胁”,也就住了口,只是小眼睛里不断飞出小飞刀来,似乎在用眼神凌迟阮玉珠。 阮玉珠无视了她的眼神,沉吟道:“我不可能拿错的,我明明拿的是闪光弹。”说着伸手便往身后摸去,然后又拿出一枚闪光弹来,然后仔细掂量分辨,半晌才叹道,“是略重了些,我没察觉出来,是我对不起你。” 袁润见阮玉珠脸上有愧疚之意,也有点过意不去,便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这是被人陷害的。” 阮玉珠神色一凛:“嗯,肯定是这样——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和威廉森中队长,我相信威廉森中队长,一定是。” 袁润奇道:“我不是发短信给你了,让你小心么?你怎么不当心?” 阮玉珠也奇道:“你何时发的短信?” 袁润相敢一下,然后道:“两天前发的。” 阮玉珠叹道:“我三天前才关的机。”说着掏出手机来,“我一到任务执行的时候就关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袁润瞪大眼睛道:“那天白天我还和你通过电话,你没说要马上去执行了啊?” 阮玉珠瞪回去:“我出任务能告诉你吗?” 袁润嘟着嘴:“你连我都不信,还能信谁?信了别人,落得这个下场,爽了吧?” 阮玉珠沉默不语,袁润却又嘻嘻笑起来:“没事,我跟踪雷蒙他们,把他们的对话和视频都传给有关部门了,而且传了好多部门,压不住的和他背后的人死定了。我这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阮玉珠一怔,又细问了几句,知道袁润是接手了一个杀人案,结果追查到了雷蒙这群人里的某一个头上,这才跟了过去,结果跟了几天之后,一个不留神被活捉了。 阮玉珠看着袁润:“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要知道袁润原本可是个大美女,而雷蒙那几个家伙,也绝不是什么绅士。 果然袁润脸上一红,把头扭过去:“没有。” 阮玉珠见袁润这表情,也不像是真被那什么了的表情,倒像是有点心虚的样子,略一沉吟,便猜到了一二:“你被他们抓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给说出去了?让他们以为可以用你来要挟我?” 袁润脸红:“不是我说的,是他们看我手机里有你的果照……” 阮玉珠大怒:“上次我洗澡时你偷拍的?不是让你删了吗?!” 第3章 袁润低头低声:“我不是舍不得么……” 阮玉珠继续怒:“真人你都能看到,留照片干嘛?!” 袁润嘟嚷道:“你一年也没几天休假,就算休假也难得跟我碰上一回,还不让我保留一张照片想念一下吗!”心里却想——真人?真人会是果的吗? 阮玉珠实在受不了这个二货,但每次面对她就是发不出火来,最终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只怪自己上了贼船,怎么会跟她纠缠到一起的——难道就因为两家是世交?还有尼玛狗血到无以复加的“指腹为婚”桥段? 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袁润这时却站了起来,叹息道:“怎么穿成这种小身板儿……都还没发/育好呢……难道我要靠木瓜汤来回复麻辣的身材了?” 阮玉珠这时也意识到,如今再纠缠于过去已经无意义了,要赶紧弄明白现在的处境才是,于是便道:“以后多喝木瓜汤吧,现在先走出去再说。” 袁润却还在那儿纠结呢:“你要是从一个身高一米七,胸围d罩杯的辣妹,变成一个飞机场豆芽菜,你也会郁闷的。” 阮玉珠横她一眼:“你也知道你是辣妹吗?那我这个飞机场的果照你拍它作什么?” 袁润脸红,低头:“你的肌肉漂亮嘛……” 阮玉珠吐了一口血,决定不再纠缠这种无聊的问题,开始向着远处依稀能见的一条山道走去,袁润也拾起那把大刀跟了上去…… “你头脑里有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吗?”阮玉珠一边往前赶一边问道。 袁润道:“怎么可能会有,如果有,那不是成了精神分裂了吗!你是不是穿越小说看多了?” 阮玉珠嘴角抽了一下,决定不在这种情况下计较她的口无遮拦了:“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有精神病的人。” “受不了了,这身体肯定是个大小姐的,太弱了,一点也没锻炼过。”袁润也知道自己又乱说话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不过她也确实对新身体十分不满,拖着刀跟在阮玉珠后面走得气喘吁吁。 阮玉珠道:“你以前也好不到哪去,不然哪那么容易被人活捉?” 袁润不服道:“你看看你的装备,我能跟你比吗?我连□□都没有!” 阮玉珠一想也是——当年袁润虽然身体不怎么样,但是射击的成绩却是一等一的,若是手上有枪,说不定真的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便把背上背的js2型狙击步槍拿下来给她:“嗯,这个你拿着,也好防身。” 袁润道:“就这身体,哪里拿得动啊!还是你自己背着吧。” 阮玉珠一想也是,这枪虽然只有十几斤重,但对于袁润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身体来说也是相当大的负担了。 于是二人便继续向前走,结果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哭喊声,而且是女人的,并且还拌杂着男人的猥琐之声。 二女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升起火来——两个人也是女人,最恨的就是这码子事,哪还能袖手旁观的,便加快脚步赶过去。只是袁润走得慢,不住小声让阮玉珠等等,一边继续抱怨这身体:“怎么这样累,难道是灵魂与身体不合?” 阮玉珠道:“别胡说了,没让你穿到一个裹着小脚的女人身上就很对得起你了,体力都是能煅炼的,以后加把劲练回来好了。” 袁润一想到在部队里的生活,脸上不禁苦了起来:“不至于吧,打打太极拳什么的就行了吧,不需要真的像部队里那么练吧?”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你很想像那样练吗?这里是古代,你很有可能是个大小姐,练一身腱子肉干什么。” 袁润大喜:“那我不练了,就靠你保护,好不好?” 阮玉珠白了她一眼:“保护你和让你锻炼身体,那是两码事。” 袁润大为沮丧,不过一说到腱子肉,袁润就想到了阮玉珠的果体——那修长的腿,那二头肌、那匀称的背部、那六块腹肌、那马甲线…… 呃,袁润发现了自己嘴角有不明液体开始要流出,赶紧抹掉,不然又要被软妹子说了。 一想到这,袁润又一如既往地郁闷了一小下——自己明明年纪比阮玉珠还要大上半岁的说,而且成年后身高都高她两公分,结果从小就被她“欺压”,真让人不爽啊。想到这里忽然又惊觉,穿越到了这里,换了这副身躯,现在年纪至少差她十几岁,自己难道就没有翻身的日子了? 一边走一边想,很快就从林子里穿了出来,却见一条宽约五米的路边翻倒了两辆马车,一大一小,旁边横着几个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不过多半是死了——那远处一端七八个男人正分作三堆在对三个女性施/暴。 先到一步的阮玉珠大怒,端起枪就要朝天鸣枪示警,结果袁润把她手一拉:“你确定在这个古代需要鸣枪示警吗?” 阮玉珠怔了一下,顺口反问:“古代就能乱杀人了?” 袁润抚额:“你的思路何以如此暴力?我是让你节省子弹,这里如果真是古代,你这几把枪的子弹可是没的补充的,用完了怎么办?拿刀上啊!”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把冲锋槍和狙击槍都放到了地上,连同五枚手/雷也都放在了地上,让袁润保管。 “把手槍给我啊,我现在只使得动这个。”袁润看中了阮玉珠左腰上别的p228。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把枪递了过去:“就你现在这身体,p228的后座力你都开不了几枪,还是省省吧。” 袁润把手上的大刀递过去,阮玉珠看都不看一眼,就向着几个光着下半身的男人掠了过去。 阮玉珠手上已经拔出了近身格斗用的军刀,迅速接近对方,等到那几个沉浸在“极乐”中的男人发现,她已经手起刀落解决了两个男人了。 别怪她心狠,刚才还说不能随便杀人,现在出手就这么狠毒,实在是因为她刚才发现,被杀的人里面,居然有一个婴儿,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所以在出离了愤怒之后,阮玉珠克服了自己身为一个国际刑警的“天职”感,直接就判了他们死刑了。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阮玉珠只恨自己出手不够快——这些男人在发现有人前来逆袭,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迎战,而是把几个已经遭受重创后又被他们蹂/躏的妇女先杀了。 当着自己的面杀人,阮玉珠就算是再有“警察的自觉”也忍不住了——她如果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就不会违反命令,脱离整体一个人去伏击雷蒙那帮人了。 而且当看到这里是“真枪实弹”的时候,阮玉珠已经确定这里的确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或者是时代,肯定不是仍然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了——在之前,阮玉珠和袁润还考虑过是不是穿越到了同时代地球上的某处,而且是在拍电影的可能……那个死人……或许只是个道具? 只恨当时没有切了片仔细观察了。 但是在看到这里的情况后,阮玉珠已经抛弃了一切侥幸的心理,直接就把这几个判了死刑了。 侠以武犯禁,古代虽然也不经常有暴力犯罪,但社会秩序的确也不像现代这么好,人命有时比现代要贱上许多。 远处的袁润看着阮玉珠大发神威连连得手,也不禁叹气:“居然这么快就跨过了心理上的这道坎儿,比我适应得还快,看来以后要好好调/教她了,免得她变成杀人狂啊!” “喂,记得留个活口问话,别全杀了!”见阮玉珠杀得手滑,袁润忍不住叫道。 结果剩下的几个人居然这时才看到那边还有个袁润,于是全都舍了阮玉珠,纷纷往袁润这边扑了过来。 阮玉珠追上去杀了几个,跑得最前面的两个人却都被袁润的□□击中膝盖倒下。 可等到阮玉珠赶过来,这两个人居然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阮玉珠看看,冒出一句:“也好,省得脏了我的手。” 袁润撇嘴道:“你还不如说,那几个人就算你不杀,他们也会自杀的,这样你心理会更好过一点。” 阮玉珠笑笑,没搭碴儿,显然也的确是在给自己建设心理防线——袁润的话外之意是在警告她不要以为到了侠以武犯禁的古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她自然也能听懂,所以也在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样。 “至少从这些人的身手上看,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世界,出手完全没有套路感,不过视死如归的行为说明他们是所谓的‘死士’。”阮玉珠沉吟道,一边搜着这些人的身——对于这些光着的下身,她熟视无睹。 第4章 但是阮玉珠可以熟视无睹,袁润可受不了——她不能忍受让阮玉珠看到这些恶心讨厌的东西——于是上前一个个地拣来这些人的裤子,盖在关键部位上:“也许这些人不入流呢。另有高手也未可知。” 事实上袁润和阮玉珠虽然出生在美国,但却不是那种生活了几代人的老华裔,而是从她们的父辈才移民过来的,而且一直生活在华人的聚居区里,也就是俗称的唐人街,内心还是有着东方人的羞涩的。而且袁润和阮玉珠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中式美式混合型的教育,甚至还受东方的教育更多一些,所以三观与中国人也没什么差别,反而与同国籍的美国佬们格格不入。 对于这种格格不入,袁润是回到了唐人街生活,而阮玉珠却是变得更强硬更优秀,来让那些自以为优秀的美国人无言以对。 现在回到了中国背景的古代,两个人反而没有那种在美国的格格不入感,似乎觉得这个世界才是自己的。 阮玉珠对袁润的盖住这些人的下半身的动作也是同样表示了淡定:“不入流的人能成为死士?” 袁润道:“若是入流的,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阮玉珠笑笑,不再多说,继续搜身,结果从这些人的身上,总共搜出了上千枚铜钱,还有十二锭大小不一成色也不一的银块。 “这铜钱上印的字是汉字吗?”袁润拿过一枚铜钱道。 “‘神武通宝’……中国历史上有这个年号吗?”阮玉珠没这方面的相关知识。 袁润道:“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清朝了。” 阮玉珠看她一眼:“废话!我还知道不是明朝呢!” 袁润挠挠头:“这些人身上除了钱和武器什么也没有,也找不出他们的身份来,还是查查被害者的身上吧。” 阮玉珠道:“看来是架空的年代了,这样也好,就算有战乱,我们也能想辙,不然要是投送到灾乱时代,凭我们俩的个人能力那是死定了。” 这话是真的,个人能力再强,在古代的战乱中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还是两个女人! 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情况可以让无数有才能的女子饮恨一生,阮玉珠和袁润再强也是个人力量,想要改变整个社会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两个闲暇时也会看些穿越小说之类的,但也知道做人不能过于yy,脚踏实地一点才好。 接下来阮玉珠去搜这边被害者的身上,而袁润却在检查枪支弹药的情况——这是不可再生资源,一定不能轻易浪费啊! 想想刚才打出去的两颗子弹,袁润还有点心疼呢! 阮玉珠由于当时是违反组织纪律单身行动,所以弹药带的还是较多的,现在除了还剩下三颗真正的手/雷,以及两颗由闪光弹改装的手/雷外,还有□□子弹六十七发,冲锋槍子弹两百多发,狙击槍子弹三十发,还有些压缩干粮,以及一个红外线夜视仪,一个急救医疗包,一个数码相机,都装在大背包里。 “也同样只有银钱,没找出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没有户籍册和路引之类的东西,看来不是出远门或搬家,只是到郊外来踏青游玩吧……”阮玉珠一边看着自己在死人身上搜出的东西一边猜测着。 袁润看着地上的被害者,皱眉道:“那我这身体的亲人,如果没有被一网打尽的话怎么办?” 阮玉珠想想,有点丧气,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占了人家的身躯,还要咒人家一家最好都死绝了,这样才没人发现这躯壳里的魂灵已经换了,这话说出来都觉着心虚。 袁润四下看看,又道:“去那翻倒的马车里再看看。” 阮玉珠应了一声便去——现在袁润身子娇小,气力更弱,阮玉珠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什么。 那马车翻倒在路边,马挣脱了辕子,却也没跑远,就在不远处站着休息——阮玉珠过去掀开车帘,里面果然还有一个死人。 这死人是个轻熟/女,三十多岁的样子,阮玉珠搜她身上,分文皆无,再查看马车厢里,却发现了两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阮玉珠拿出来,用刀劈碎了一看,一匣子里面有一叠纸纱,印着“乾元宝钞”字样。乾元是王朝还是钱庄的名字,不得而知,但是面额上的字是认得出来的——“十贯”的十张,“一贯”的五十张,百贯的一张。 两百五十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实际购买力,但从袁润穿越的这个少女的衣着来看,零花钱的话,不太可能吧…… 又有银子,又有铜钱,又有纸钞,奇怪的世界啊。 从中国古代的历史来看,官方发行纸钞的同时,原则上是不允许金银直接成为货币的。当然,这也是因为中国不是一个银矿出产大国,如果这个世界的这个国家,是银矿大国的话,也就会出现上述纸币和贵金属币同时出现的情况了。 再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有些首饰,还有两张纸——拿起一看,其中一张是一个户籍证明,盖着某地的官府印章,另一张居然是一张委任状。 格式什么的有些奇怪,也不是圣旨,署名是吏部,盖的印也是吏部的印,看来这是一个也有着六部或“n部”的朝代,并且诸部有一定的实权。 委任状的内容是委任一个叫罗羽裳的人去一个叫云来县的地方上任,做知县——原来是单身上任的知县大人,怪道没有路引,连户籍证明都是再抄录的复制件。 “是女尊的世界吗?” 袁润看着这张委任状道。 阮玉珠道:“那么刚才那些人,算是被压迫的男人们在起义?” 袁润挠挠头:“脑洞开得太大了吗?我看还是停止无意义的猜想,顺着路往前走,到一个人类的聚居点来搜集一些情报吧——嗯,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你的衣服,先把你这身引人注目的迷彩换下来再说。” 阮玉珠点点头——按常理来说,当然应该是先偷摸着云这张户籍证明上所写的“罗羽裳”的原籍,把她的事先调查一遍,再决定是不是去云来县冒充她当知县。但问题是现在这边死了这么多人,只怕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报官。 与其让别人报官,不如自己这边先去,不但能掌握主动,还能主导这案子的侦破方向——起码能掺一脚。如果不管不顾无回“家”了,只怕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没回去,这边队伍全灭,女知县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回去了,家里人必然严阵以待,自己还怎么暗中调查这“罗羽裳”的情况和生平? 如果这“罗羽裳”家里还是个有势力的,只怕已经闹成大案,到时候袁润和阮玉珠只怕还没把这个世界完全熟悉呢,那会儿两眼一摸黑,连个对策都没有,完全措手不及啊! 要说从此浪迹天涯混江湖,首先阮袁两个不愿意过这种生活,第二,在古代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很容易被认为是歹人,被视为逃奴或隐匿兴口、流民,从而罚为徒隶——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这样的法律,但想来历代对于刻籍的管理大抵都是如此,二人在不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当然不愿意冒险了。 个人力量再强,也不可能对抗国家机器和整个社会,而且这种生活也不是两个人想要的——别看两个人的职业分别是特警和侦探,但过惯了这种刺激生活,其实也想定下来好好过日子,享受一下生活。 只可惜刚刚有点积蓄,就穿越了,还没来得及过一把*的生活呢! 所以两个人现在都倾向于去云来县碰碰运气,至少可以施个缓兵之计,慢慢地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然后再慢慢融入这个社会。 于是接下来阮玉珠便开始搜几个女性身上的衣服了——当然暴力犯们的衣服显然不在考虑之内,三个被施/暴的未成年小姑娘的衣服她也穿不上,再翻翻那几个被害人里,有两个婆子,一个中年女子。 这中年女子的身材和阮玉珠倒差不多,阮玉珠记得她身边有一个包袱,然后也果然从里面翻出了几件旧衣服,然后挑了一件顺眼的换上了身。 古代的衣服,真难穿,折腾了半天才好,幸亏没有人经过,不然两个人再怎么费力解释都要被人怀疑。 袁润笑:“你的短发怎么办?古代可不兴剃头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 阮玉珠随便找了顶帽子戴了,然后道:“只能先这样了,反正这里也有可能是女尊的世界,也许剃发什么的也会与众不同地出现呢!” 袁润道:“你可心真大啊!不过,这些人,需要埋葬吗?” 第5章 阮玉珠道:“这里毕竟是有人走动的道路,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等到了下一个聚居点,不管是村庄还是县城,就可以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还可以报案。” 袁润叹口气,把手上的单刀扔了,跟着她往前走:“你不考虑把马弄回来架着车走吗?” “不会。” 回答得斩钉截铁,让袁润一时无语——的确,国慰刑警的培训课里,也没有骑术课啊! 阮玉珠又找了两个长长的木匣,把里面装的几幅字画都拿了出来,把冲锋槍和狙击槍都放了进去,再背在背后。 袁润道:“你穿这一身,把□□别的屁股后面,不觉得别扭吗?” 阮玉珠一想也是,于是又找了个布袋装了剩下的五枚手/雷,悬在腰间。 二人顺着路前行,袁润道:“看你这走路的姿势,真不像个古代女人。” “这是女尊世界,也许女人就是这么走路的呢。” 袁润几次想跟阮玉珠搭个话什么的,都被她顶了回来,心中也是恼怒非常:“你穿越过来,这事怪我咯?用得着拿我撒气吗?”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谁说我在撒气了?我只是在想还能不能回去,要怎么做才能回去,这几颗□□会不会是我们穿越回去的关键。” 袁润道:“拜托,你穿回去还有点用,我都这副样子了,回去还有意义吗?” “或许穿过去后,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阮玉珠也不确定了。 袁润嘟着嘴道:“反正我是不回去……万一那边的身体真的毁了呢?那我穿回去以后不是魂飞魄散了?” 袁润说完又停了半晌,见阮玉珠没有反应,便故意嗲声嗲气地又说了一句,“阮姐姐,你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古代?” 阮玉珠颤了一下:“拜托,说人话,别穿越到未成年人的身上就装嫩啊,你年纪比我还大呢!” 袁润撇嘴——你也知道啊,怎么从来不叫我一声姐姐。 “行啦,说正事!”阮玉珠也觉得这么走下去气氛不太融洽,便主动开个严肃的话题,“你说这张委任状,是那个中年妇女的吗?罗羽裳,这名字听上去不错啊!” 袁润擦了把汗——你到底是不是当国际刑警的?古代叫羽裳这种类型的很多了,你以为都是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和扈三娘那样的女强盗吗?不过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便道:“当然是她了,不然难道还会是我这个小姑娘的吗?” 阮玉珠见袁润摆出一副娇媚的模样,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你还说我心理适应力好,你这才叫好吧!这么快就适应了自己成为了一个未成年人的生活,而且还充分挖掘自己的身体特点…… 阮玉珠道:“那你算是什么?丫环?” 袁润迟疑道:“应该是吧……” 阮玉珠嗤之以鼻:“就你还开侦探社当侦探?一点观察力都没有——那个中年妇女带的衣服,没一件是档次的,你再看看你身上穿的,怎么也该是上等的绸缎吧?而且以你的年纪,那三个未成年小姑娘服侍你也是正好,我看你才是罗羽裳,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你的长辈。可能是奶妈,也可能是亲妈。” 袁润一想也是,但依然道:“可我这身体,很明显只有十七八岁啊,就算是在女尊世界,这个年纪当上县令,也是个天才,而且应该是有些背景的天才。但是有背景的话,为什么只有这些人陪她上路呢?现在我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怎么办?以后人家的亲属来了怎么办?” 阮玉珠冷冷道:“你先祈祷,那些死掉的人里,没有你的丈夫吧。一般官员上任,是会带家属的吧?” 袁润吓了一跳,回想了一下,几个男性被害者里,并没有与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年龄相当的,这才松了口气。 阮玉珠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就算这几个人里没有,不代表这个‘罗羽裳’家里没有,就算没有丈夫,也有可能有未婚夫。如果真是女尊的世界,说不定会有两个相当于妾室的小男仆……” 袁润作了个呕吐的表情:“呕……好恶心,人家还是纯洁的处女好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个,真的没关系吗?” 阮玉珠的嘴角抽了抽,决定转移这个没前途的对话,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目的地上任,然后找机会装一次病,等病好了装失忆。” 袁润想了想,觉得过于狗血,便问:“第二个选择呢?” “按委任状上说的原籍地址,回家去,说自己遭了劫,挨了打,然后装失忆。” 袁润吐了口血:“尼玛这两个有什么不同么?全都是装失忆啊!还不如逃跑了我们两个就此浪迹江湖呢!” 阮玉珠道:“我没有任何的户籍材料,你让我怎么走江湖?被官府一抓一问我就完了。” 袁润一想也是,叹道:“真希望这里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啊,那就可以随意走天涯了。” “真要是武侠世界,凭我俩的实力,也同样只能安分地到乡下去种田。”阮玉珠没好气地道,“而且就算是武侠小说的世界,一样是有法律的,你以为到处都是黑/社会啊!” 一边说一边心里想——袁润到底在想什么?适应得太快了吧,难道真的不想回二十一世纪去了? 唉,没办法啊,身体没了,回去的话,还真难说…… “珠珠,我累了。” 走不了多过多,袁润的小身板就不行了,终于停止了一刻不停的小嘴,转而向阮玉珠“求救”。 阮玉珠听着她不断地抱怨,从这次的委托到这次的穿越,再到“罗羽裳”这个俗气到极点的名字的不爽,也早已经听腻了。现在看她停了嘴,倒是松了一口气——宁愿是背着她走路也不愿再听五百只鸭子在耳边叫了。 阮玉珠有时也实在是佩服自己,到底是怎么在这个穿耳魔功的侵扰下活了二十八岁的。 北上袁润,行了一段路,再看看天色,也快到中午了——刚才杀人的时候,正是大清早的,前后不着店不着村的,没人半夜赶路,所以那个时间段那个地点,没有路人经过。不过二人现在走了一段路,对面也就渐渐有了行人,看来也是出门去外地的。 看这些人的装束,应该类似于中国宋代的服饰,只是不知这里是不是古代中国的宋朝,还是另一个发展与宋相似的国度。 路上的行人见阮玉珠身背木匣和包袱——包袱里面装着委任状、钱和两件可以替换的衣物以及弹药装备,足有几十公斤重,袁润根本就背不动,就算背得动,由于袁润走不动了,阮玉珠还要背着袁润,所以还不如连包袱和槍支也自己背了,让袁润轻松些——倒也没有过于关注,看来就算是女尊的世界,女人背女人也是件挺正常的事。 阮玉珠挑了过迎面走来,看上去还算是慈眉善目的女子问路,得知前面三十里就是“罗羽裳”要上任的云来县。 阮玉珠听了暗暗吃惊,却听袁润在自己耳边轻耳道:“会不会是这云来县里的什么黑势力,要杀前来上任的新知县?” 阮玉珠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这个罗羽裳应该是个比较有清名或盛名的人,这里的人不愿意她入城。” 袁润吃吃笑:“那我现在这么弱,进了城你可得保护我。” 阮玉珠道:“不必太担心,我看前面走过来的人,衣着面色都还不错,不像是一个生活环境很恶劣的地方。到时见机行事吧。” 罗羽裳的户籍证上,只写着她的出身和姓名、年龄,没有相貌描写,更不用说画个小像了。中国历史上到隋朝才有了大索貌阅,看来这个地方还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换句话说,任何一个人夺了委任状,都可以去云来县上任。 这一点阮玉珠和袁润都是心知肚明,但同样心知肚明的,那就是这个“罗羽裳”,也就是袁润现在这个身体的家人,迟早会得知真相,未来艰险难测啊! “等安定下来,你就跑一趟这罗羽裳的家乡,看看那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袁润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知道这事也只能自己出面去做,当然也就应了。 不多时二人顺着路到了县城——这云来县的城墙是个呈方形的,正对着二人这一边的城墙,看看也有近三公里,如果是正方形的话,这座城的面积也有约十平方公里,就算不是个大县也不算小了。 城门口有两个衙役,阮玉珠过把委任状在他们面前一亮:“新知县来了,县衙在哪儿?带路。” 第6章 两个衙役吓了一跳,其中一个识字多点,上前看了一下,忙弯腰行礼,对阮玉珠道:“大人,小的刘二,见过大人。小的这就领大人前去县衙。” 另一个衙役也过来见礼,自称赵大成,也要带阮玉珠去县衙。 阮玉珠一指身边的袁润:“我不是大人,这位才是!” 袁润心里还有点惴惴的——万一判断错误,这里不是女尊的世界怎么办?这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男女都有,也看不出女尊男卑的样子,弄错了可不仅是丢脸的事。 结果看到两个衙役对阮玉珠行礼,这才心中略定,但又怕自己这边弄错了人——毕竟自己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万一年纪还是太小,压不住场子也很丢脸啊! 于是心里就很佩服阮玉珠的——别看人家绰号“软妹子”,这胆量,这气势,真是……唉,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两个衙役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没办法,谁让阮玉珠这么有气势呢! 于是二人都上前向袁润见礼,然后带着二人前去县衙。 “你们两个全离开了,城门不要紧吗?”袁润提前就练习上了,摆摆官架子,以适应近在眼前的“官场”生活。 刘二为人机灵,赶紧上前一步道:“大人请放心,咱们这里治安很好,民风淳朴,没有生事的人。我们离开一会儿,保管出不了事,等我们把大人送到府衙再回去就是了。” 袁润和阮玉珠听了,脸上都露出不愉之色,刘二一见,忙对赵大成道:“大成,你快回西门去,我一个人送大人就行了,你盯着城门。” 赵大成也没多想,对袁润又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袁润说着“不要紧”,一边让赵大成快去,一边对刘二道:“本县的县丞和县尉现在在衙门里吗?” 刘二道:“朱县丞现在在衙门里,苏县尉去了本县下辖的白水村,听说是有人械斗。” “怎么需要县尉亲自去吗?”袁润问,“下面的人都吃干饭的?” 刘二陪笑:“您有所不知,械斗的双方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光靠李都头多半是不行,县尉大人去人家都不一定卖这个面子呢!” 袁润和阮玉珠看了一眼——刚到这边就遇上土豪械斗?是不是太狗血了? 于是又联想到之前半路的那场杀戮——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联系? 二人一边走一边套刘二的话,也不知刘二有没有意识到阮袁二人在套话,还是故意多说一些本县的事来巴结新知县,便把知道的都吐了出来。 首先这云来县是地处魏国南部的一个县,属于金州的南山郡,县丞是本地人,县尉是金州的另一个郡花郡人,主簿又是金州的另一个郡东阳郡人——看来这国家也是故意让不同籍贯的人在一处为官,以免勾结在一起于当地形成势力。 话说这大魏国,乃是当今天下三大国中的一个,整体实力在三个国家中似居第二在鼎足之势中,处于南方和东南临海一带——这三国类似中国古代的三国鼎立,分别是魏、齐、梁三国,其中齐国最盛,乃是一个男尊的国家,在三个国家中占据了西北正西和西南三个方向的大块疆域;梁国最弱,是个女尊的国家,割据东北一隅;魏国实力居中,大体上奉行男女平等的国策,所以女人也有做官的,甚至都有女人做皇帝的,只是女帝招赘的夫婿称亲王,所诞子嗣没有帝位继承权,帝位必须由女帝过继亲兄弟或堂兄弟家的后辈来继承,或者直接传位给幼弟、幼妹。 由这一点来看,魏国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但在古代能做到这一步,并且是最强的邻国乃是男尊国度下做到诸般“平等”的事宜,已属不易——所以在魏国,女子出仕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在魏国的各项制度中,科举制度也好,婚姻制度也好,女子并不低男子几分,甚至在婚姻制度上,还偏向于女方——在魏国,女子招夫是正常的,上门女婿也不会受人冷眼,而且男子不允许纳妾,当然女子同样也不能纳面首就是了,唯一可以同时有几个女人的,只有皇帝。 至于女帝是不是能多招几个夫婿面首的,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好意思问,再说这事和她们这种低层官吏以及平民百姓也没什么关系,八卦之心在这初临异世之际,也没怎么旺盛,所以也就没有细问了。 至于在官员的数量以及升迁上,男性还是占有优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女性天生就是感情强于理智的,这和教育制度社会环境什么的没什么关系,在中国历史上能狠心对儿子下手的男人不少,但这么做的女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所以在勾心斗角的官场上,女人总体比男人差点也是正常的。中国古代用“妇人之见”来形容女性的行事,虽然是歧视,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女人心肠软,感情多于理智,遇大事心不够狠,就算是狠辣,也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或情爱之事,光是为了事情,只怕没多少人能做到那个地步。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三足鼎立,分别以男尊、平等、女尊形成,后两者能立足也是着实不易吧。 天下大势现在阮玉珠和袁润也没多少心思打听,只了解个大概,自己脑补一下就行了,关键是现在械斗的的两家。 对于刚刚上任的袁润来说,一来就要面对当地的豪族,只怕也是有点棘手了。而且这种豪族,谁知道有没有后台,这后台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全都不知道啊! 所以怀着心思,听着刘二对此事的介绍,二人也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当然,刘二对此事也不是十分了解,只说是两家因为子女结亲的事起了争执,所以发展到械斗的地步。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衙门口,在衙门口有四名衙役在值班,刘二上前对四人介绍了袁润是新上任的知县,四名衙役忙上前见礼,然后其中一人飞奔去衙门里告诉留在县衙里的县丞和主簿了。 刘云是个有眼力价的,把二人带到县衙,又把话给带完了,便回西城门继续当班去了,在大门口值班的四衙役里的一个领着二人进去,另一人要伸手来接阮玉珠背着的行李,嘴里还笑道:“知县大人到任,如何便带了一个随丛和这点行李。” 阮玉珠伸手挡开他伸过来的手:“不必,这些我自己拿就是了。” 袁润回头对这衙役道:“这位不是我的随丛,这行李都是她的,不是我的,我的行李被人劫了,随从也都被杀了,都是这位阮姑娘救了我!” “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劫杀朝廷命官!” 一个人怒气冲冲地从边上拐了出来,身上一袭青袍,三络短髯,约莫三四十岁年纪,显然是听到了袁润的话。 这衙役忙向二人介绍,原来这就是本县的主簿,名叫高知山的。 云为县的主簿和县丞的名字很有对仗感,一个叫高知山,另一个叫于乐水,在高知山先赶到后,于乐水马上也出现了——这是个年纪二十七八的男子,见到袁润后也是同样先施了一礼,然后道:“原来您就是我们的新知县大人,从京城来的才女罗家的三娘子 这两个男人先后向袁润行了礼,纷纷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劫匪胆敢对朝廷命官进行劫杀而感到义愤填膺。但衙门里的差役捕快都去白水村调停两大土豪的私斗了,一时间居然分派不出人手去管这件事。 而就在这时,衙门前也有人来报案了——毕竟那么多人死在路上,有人看到那是必然会报案的。 “大人,这事我先去受理下来,反正也没有原告,不必急在一时,等苏县尉回来了,再去办这事。”县丞于乐水道。 他想得很好,而且也是有意拍上司马屁,不料袁润横他一眼:“难道我不是原告苦主?我的随丛仆婢都被杀了,就在离这县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难道我不能成为原告?” 于乐水原本只看她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虽然听说是京城里才能出众,数一数二的女强人,但看这样子不说是言过其实,也应该是被劫匪吓破胆了,所以才说要让她等一下的话,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高知山立即道:“那我立即派人去看张家村那边的情况,让苏县尉拨些人回来。” 袁润道:“不必了,衙门里还有多少人?带上所有的人,一起过去。” 高知山一怔,于乐水立即道:“衙门里除了文书和书记,还有一名忤作,两名稳婆,十二名衙役和四名捕快。哦,还有一名为知县大人您配的马夫……” 第7章 袁润打断了他的话:“什么?马夫也算?那厨子也要算喽?” 于乐水囧了一下,袁润不等他回答表态,马上道:“集合所有衙役,包括守城门的,一起去,这下总够了吧?把忤作也带上,再准备两辆手推车,把尸体运回来!” 高知山和于乐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说这县里一直平安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暂时没有衙役坐镇也不要紧,先把案发现场。 袁润和阮玉珠同时吐槽——安居乐业?都发现大规模械斗了,还安居乐业?真能扯啊! 衙门里不能没人,把大牢里的狱卒调了一半出来在衙门充班,由县丞于乐水坐镇,然后主簿高知山带着从四个城门各调来的一个衙役,总共十二名衙役,一起向事发地点而去。 路上袁润也顺便向高知山了解了一下所谓的“械斗”事件,原来是本地的两个地主,仗着各自家里都有亲戚为官,所以打了起来。 “要说起来啊,这两家人家还是姻亲呢,但若不是姻亲,也出不了这档子事!”高知山一边走一边对坐在轿子里的袁润道,“这王李两家,王家的大爷,娶了李家的二娘,然后两个人的姑娘,又嫁到了李家去。这本是亲上加亲的事,却不料李家大郎虽与王家二爷同朝为官,却是政见不合,结果李家大郎便写信让自己的弟弟把王家大小姐休回了家。于是两家人反目成仇。这次的械斗正是王家大爷带人上门去讨要自家女儿的嫁妆,结果争斗起来的。” 袁润道:“按律,这被休之妻,带到夫家的嫁妆要怎么判?”顺便先打听一下这个世界的法律精神。 高知山捻着胡子道:“前任知县老爷离任时,把两位师爷都带走了,对于刑名方面的事,下官倒不是很熟悉,只能据我所知的粗略说说,大人千万包涵。” 袁润道:“无妨,你只说你知道的,不清楚的就直说,回去弄本本朝的律例来我看看就是了。” 高知山笑道:“大人乃一县之主,日理万机,管这些做什么。回头下官为大人找一位高明的刑名师爷也就是了。” 原来这里和中国古代一样,官员本人并不是个个精通律法,而是靠师爷来帮助处理相关的事务的。一般地来说,以一个县为例,师爷通常有两位,一位刑名师爷,一名钱谷师爷,前者精刑律,后者晓政务,也算是优化配置了。 不过作为主簿和县尉,对两种师爷就都各自不喜欢了,因为大家的职责相同(县丞的职责是协助知县管理主簿和县尉之下的各级官吏和衙役),更因为师爷与知县的关系更亲,常常架空他们。 所以如果此时在这里的不是高知山而是于乐水,他肯定会出相反的意见,让袁润聘一个钱谷师爷。 不过袁润对这种意见也就是听听,并不怎么在意——这种死记硬背法律的事,就交给阮玉珠好了,这家伙文武双全,背书也是一把好手,做一个士兵真是屈材了,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小三斗得了流氓,怎能叫袁润舍得放手。 说句实话,这次袁润会出现在边境,根本就不是接了什么委托,而是知道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会对阮玉珠不利,所以才提前赶到了那里,想尽量为阮玉珠先扫清障碍,结果阴差阳错的,反而让两个人都中了招,然后穿越到了这里来。 高知山这边见袁润不说话,也有点讪讪的,便继续说了下去:“这事原本就是李家不对——于理来说,王氏并未犯五出之条,没有休妻的理由;于情来说,男人们在公堂上做的事,与内宅女子又有甚么相干。” 在魏国,由于男女“平等”,招婿者以妻为尊,娶妻者以夫为尊,各自都有被休弃的条件,男休女的“五出”,和中国古代“七出”的差不多,乃是不孝顺父母、无嗣、与人通奸,以及离间家族成员感情的、犯杀人及以上重罪的。 当然,女子招婿也有六出,多了一出“出征失踪满七年的”。 魏国低级的士兵,皆是男子,中高级以上的军官才会出现女子。这不是看不起男子,而是在体力上,男子的确要强于女子。但是在战争中,往往有大量士兵逃亡或被俘虏,然后失踪,这样的话女子便可以休夫。从这一点上来看,魏国还是对女子颇有优待的。不过女子从军,一般都是中高级的军官,极少有失踪的,或生或死总有个定论。 袁润看着高知山,只是微笑点头,高知山还当是自己说的话很得上司之心,便又道:“这又不是朝堂上,还能有什么后宫干政的——话也说回来,若是王氏掌握李家的命脉,哪还会被夫家这样休回去。所以这事真要论起来,王氏就不该被休。但事已至此,王家必然也是不会让自家姑娘回去的了,所以要嫁妆什么的,实际上只是为了个面子。” 阮玉珠在一旁冷笑道:“你居然敢妄议朝堂?不怕获罪吗?” “本朝不以文字言论获罪,这位姑娘言重了。”高知山不以为然——先前在县衙里时不向袁润问过了,这个女子与她并无什么关系,只是路过的一个江湖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新知县。若不是看在这女子是从劫匪手中救出知县大人的恩人,他都不带搭理她的。 在官道上有这么多尸首,早就被人围观了。除了一些有急事的,过路的人都留下来看热闹了。 等到袁润和阮玉珠带着一众衙役赶到时,这边几乎都水泄不通了,连忙便让衙役们疏散人群,维持交通和治安。 还好毕竟是古代,人胆子小,只是围观,没有人上去乱翻乱动的,见到官府来人了,也都纷纷身官道边上的荒地里躲,把场子让给袁润等人。 袁润看了看,尸体一具没少,也没有怎么被翻动过,看来现场保存得不错…… 擦,在想什么啊!这些人就是我们杀的啊,怎么不自觉地就开始想要当侦探了! 袁润也是很自觉地把自己和阮玉珠归到一体去了——实际上她可是一个人都没杀,只是用枪打伤了对方的腿,然后对方自杀了而已。 而前来收拾尸体的众衙役等人,看到那些身强体壮的“劫匪”尸体,对以一敌众,全灭对方的阮玉珠都投来了敬佩和吃惊的眼光。 当然了,这些眼光中也包含了对这些强匪的痛恨,倒是对阮玉珠随意杀人没什么表示,看来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见义勇为”救了知县大人的原因,而是对于擅杀强盗这种事,官府向来不追究责任。 不过古代人这样,作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阮玉珠和袁润可不能这样。虽然她们是美国人,但在文化上更倾向于中国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不是那要“先发制人”打击一切可疑势力的国际警察美国大兵。 先前阮玉珠的动手,多半还有些泄愤和初穿越的畏惧心理在作祟,但经过袁润的敲打,她已经清醒了过来,时刻警醒自己,不能随意乱来了。 “大人,这些人都不是本地的,我们要不要画影图像,然后去邻近的几个县去问问?”高知山来到袁润面前道。 袁润猜想也不是本地人,不过之前她就和阮玉珠探讨过了,如果这次回来这些尸体不见了,那必然这件事的黑幕会比原先料想得要大得大,现在看来,派这些人来追杀的幕后者,要么就是对这些人太有自信,要么就是觉得就算失败了,从这些人身上也查不出什么来。 所以面对高知山的提议,袁润虽然在心里知道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还是责成他全力调查——如果派出这些人的幕后黑手,就是在云来县这边呢? 有时也不要把问题想得太狗血太复杂了,也许就是因为这边的某个人不想让“罗羽裳”上任,所以才策划了一次完全“不成功”的截杀呢。 比如,这次械斗的某一方?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回答高知山有关于这些被害人身份的问题啊! 这些人自己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啊,难道真的要像阮玉珠说的那样,当场就装晕装病?然后醒过来就说刺激太大,伤心过度而丧失了记忆? 正想着,高知山递过了一沓纸来:“大人,这是从死难者身上搜出来的六张卖身契,应该都是您的奴仆的,不过另几人的身份就不知晓了,还需要大人上前指认一番。” 袁润心头一跳,忙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六张卖身契,而且写了名字,生辰八字,以及体貌特征…… 第8章 ——尼玛,普通人的户籍册上都不写,奴仆的卖身契上倒写得这么清楚明白,这是为了在她们逃跑当逃奴的时候便于抓捕吗? 袁润吐着槽,发泄着自己先前居然没有搜到这些东西的郁闷,上前辨认尸体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容易分辨,把死去的几个人按照卖身契上所写的一对,名字也就知道了。只可惜知道的是本名,不是在家里当丫鬟的赐名,若是这事搅出去,将来这方面还得费事。另外还有几个是花钱雇来伺候着上路的,不是卖身奴,他们的名字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好办,只要推说是年纪稍大的那位嬷嬷不知去何处买来的就行了,剩下的交给县丞去办就行了。 袁润拿着几张卖身契思忖,高知山只当她是心中伤痛,也不敢多问,让忤作填写了尸格,便让人把尸体分装在两辆推车上,一起再推回县衙。 这一路上,阮玉珠都没怎么说话,只不过她要跟着,袁润没有反对,底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反而阮玉珠在路上旁敲侧击地向高知山打听了“罗羽裳”。 先前听高知山和何乐水的话,似乎这个罗羽裳的确是个才女,而且是京城的。既然他们都知道一些罗羽裳的底细,自己何不问问,也好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完全不明所以。 “哦,你不知道罗羽裳?”高知山有些惊讶。 阮玉珠微笑:“怎么,她很有名吗?” 高知山道:“她是四年前的女状元啊!殿试第一名,那一科录取进士一百四十八名,女子三十一名,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阮玉珠笑笑:“我长期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习练武艺,所以也不知天下之事。这科举,一般考的是什么东西?” 失忆,也不能啥都忘了,比如吃喝等生活习惯就都记得,而以前学过的知识可能会忘,但基础的考试有哪些科目,总不能也忘了吧? 而且多了解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的,总是好的——以后就算不当这个知县了,也得在这个社会上生活嘛! 高知山道:“科考嘛,分为乡试县试郡试和会试,每场都要考三天,一天文章,一天策论,一天评述先贤的言论。” 阮玉珠点点头:“文章体裁有什么要求吗?骈体还是赋体?抑或是八股?” 高知山脸上疑惑:“八股?那是什么?本朝科教从不限文体啊。就和咱知县大人同一榜的,有两个都是连做了三篇诗赋,不是同样都当了进士。” 阮玉珠心想这里的人倒没有用八股来折磨读书人,不过看起来,这帮人的衣着也不像是明朝人,也不知这个世界是完全不同于中国的呢,还是中国历史走了岔路,拐到了另一个点去了。 于是阮玉珠又问:“知县大人今年也才十七八岁吧?四年前中的状元,当时不是只有十三四岁?” 高知山道:“哪里啊,知县大人今年才十六,四年前十二岁就中了状元,换句话说,十岁就过了乡试,十一岁连过了县试和郡试,堪称是当今第一神童。若不是年纪小,皇上当时就要给太子订了亲,聘她为太子妃了。” 阮玉珠心中好笑——古代十二岁结婚的都有了,订婚算什么?这肯定是罗羽裳想了个什么辙,才让皇帝改的主意。 阮玉珠是不了解当朝皇帝是个什么人,但一个能让皇帝改变主意的人,应该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又问:“这罗知县,家里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小就这么厉害,家学渊源吗?” 高知山道:“才没有呢——她虽然出身于书香门第,但从小父母双亡,随寡嫂生活,下面还有个小侄子。她哥哥也是个读书人,不过屡试不第,家里的藏书倒是挺多,她的学识可能就是从这些书里来的。” 阮玉珠点点头——家里人少,那就好办。如果是个大家族,不但要怕露馅,对于太多而复杂的人事关系也都很头疼啊! 于是阮玉珠也就明白了为啥那几张卖身契都是最近的日子才办的,看来是上任前别人送的礼。但心中又起疑惑:“那她考中状元都四年了,为何家中还是如此清贫?” 高知山道:“她是状元,皇帝时时关注的禁脔,谁敢与她过于亲密?陛下据说三天两头赏赐她钱物的,但她都给了寡嫂和小侄子,自己倒没留下几个。” 阮玉珠笑:“高主簿了解得真多啊。” 高知山面上一红:“都是口口相传,口口相传,当不得真的,啊?” 阮玉珠点头:“那是自然。” 一路回去,到了县衙,苏县尉还没回来,县丞何乐水迎了过来,问了情况,然后道:“既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做出的事,那这事就不能拖了,必需上报给郡里,然后上达天听——劫杀朝廷命官,这可是要杀头的。” 袁润道:“暂时且不用了吧,人都死了,也查不出什么来——这天这么热,等上报给郡里,郡里再派人来查,尸身都臭烂了,更是没线索了。再说路上遭劫这事和遇上拦路抢劫都一样,只不过因为我是知县罢了。这事我看就这么着吧,我写个折子,把这事上达天听也就是了。” 一层层地上报,经过的手续越多,知道的人越多,可能招惹来的麻烦也越大,所以把这事直接报告给皇帝也就是了。皇帝要查也是派人来查,或是让金州这边来查,反而不会让袁润在里面打先锋似地冲在前头。 现在对于袁润和阮玉珠来说,低调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样的说法也不能算错,如今天下三足鼎立,三国之间也经常派些死士互相渗透,然后制造一些混乱,如果能引起好的效果则可以起兵来袭,如果不能,让对方膈应膈应也是好的。 这一点袁润和阮玉珠不明白,但是高知山等人是知道的,所以也算是歪打正着,就由主簿高知山起草奏折准备把这事报告给皇帝。 袁润和阮玉珠都不知道这奏折该用个什么格式写,正好让高知山起草一下,也免得日后出什么岔子,于是在见到高知山拟的折子以后,袁润也是默默记下,顺便也确定了这里的文字是c国古代的比较常用的繁体字,既非简化字,亦不用大小篆了。 “嗯,高主簿文采不错,我再抄一遍好了。”袁润对高知山笑笑,“我也是初来乍到,当知县也是头一回,对于这官场上的事,还要请高主簿多多指教呢。” 高知山连称不敢,那边县丞何乐水过来——刚才等高知山草拟折子的时候,何乐水已经又把县衙后院给收拾了一番,然后过来带袁润云熟悉自己的住处:“大人这次前来,仆丛尽皆遇害,我家中倒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不如先送几个过来?” 高知山听了,也忙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袁润和阮玉珠在现代虽然家境不差,但也没有到请佣人的地步,所以也习惯了一个人过,对二人的好意也就都推谢了。 “既然如此,前任知县大人走后,还有几位没带走的仆从留下了,也不知现在还有几位没被人买走,不如就让他们回县衙来帮忙吧。”高知山为人机灵,以为是袁润在云来县附近遭袭,所以不敢相信自己等人,不敢收自己收下的婢仆,便提了另一个建议。 何乐水见了,也道:“这县衙后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什么事都靠大人自己亲为,只怕不太方便。” 袁润一想也是,知县大人住的房子,只怕不是一个四合院大小的,几进几出都是可能的,如果这么大的地方就自己和阮玉珠两个人,倒也真是不太方便。而且在现代,两个人的收入足以让她们自己解决饮食,而这里的知县,一年到底有多少俸禄? 要是像明朝那样,不靠各种潜规则的冰敬炭敬别敬,以及各种火耗银子就无法生存,必须像海瑞那样自己种菜才能过日子,那袁润和阮玉珠可不能乱花钱! 不过两个人身上现在有两百五十贯,能用多少日子? 叫外卖应该是可以混一段日子,以后找机会弄点钱应该也可以,只要注意不要变成贪官就行了,什么礼可以收,什么礼不能收,这一点袁润还是懂的,她可不是阮玉珠那个死脑筋。不过,在是烧洗澡水该怎么办呢?这里可没有热水器,要自己生火的话,袁润没这个自信。 阮玉珠看袁润的脸色,便猜到她的想法,便道:“那就买两个丫鬟好了,一个打扫,一个烧水。” 何乐水道:“这样啊,那两名粗使丫头就够了。我这就去叫人伢子带人来给两位看,如何?” 第9章 高知山心想明明知县大人不信任我们了,你还让人带过来给她挑,于是忙道:“带来的人必不算多,还是去官奴处去看看吧。那里有很多充没为官奴的粗使婆子和丫头,大人可以仔细挑一下。” 高知水一边说一边还有些得意地看了何乐水一眼,心想挑丫头这事,让大人过目也就算了,如何便说什么让两位看看的话,这位阮姑娘纵使是知县大人的救命恩人,也做不了她的主啊! 结果接下来的事让高知水大吃一惊,袁润对阮玉珠道:“你去挑几个丫鬟吧,我要先了解一下这里的状况。” 阮玉珠点点头,见到高知水的表情,便道:“高主簿不必惊讶,我与玉裳本是旧识,我也要在此处逗留一段较长的时间,所以便替她做点事。” 高知水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不知阮姑娘的路引与户籍册何在?在此长住的话,需要在衙门登记一下。”他倒是随意一问,也没想着故意审查阮玉珠的。 阮玉珠也没想到会来这一出,吓了一跳,正想着,袁润插嘴了:“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幼时便与我失散了,之后命运多舛,受尽别离之苦,后来遇上高人救了性命,一直在山中隐忧,早就没了路引和户籍,这次与我意外相逢,也是上天的安排。这次来此地,也不用多麻烦了,就在此地安了户籍吧。” 何乐水道:“原来如此,这不妨事,正好此事归我所管,我带阮姑娘去上了户籍吧,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再去官奴所挑几个仆婢。” 袁润点点头,让阮玉珠和何乐水去了,然后对高知水道:“县衙后院暂时不必前去,我要先看一下县衙府库的情况。” 高知水道:“这是何县丞所管的,等他回来了由他向大人您禀告吧。我这就去安排大人的接风宴好了。” 袁润道:“这种小事,吩咐下去也就是了,何劳主簿大人亲为。我这边还有许多问题想衣教主簿大人。” 高知水忙躬身道:“小小主簿,岂敢在大人面前无状,大人只叫在下姓名便了,有何问题尽管问吧。” 袁润笑:“高主簿客气了,这县里可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大户人家?” 高知水道:“本县大户人家也略有几家,但都没什么大的背景,就连这次械斗的两家,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有大背景的,只不过如今朝堂上的事多,派别倾轧罢了。” 袁润奇道:“朝廷上现在结党很多吗?我在京城,都没怎么听过。” 袁润这也算是大胆了,她根本就不是在京城生活的人,如果朝堂上真的党争剧烈,罗羽裳不可能不知道。但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应对之法,不管高知水说什么,她都有后招等着的。 高知水道:“咱们这些小人物,哪里管得了朝堂。只是居安思危,朝堂上的各位大人物,总是不忘军备,不是想着要与梁国缔结攻守同盟,就是想着要出兵攻城掠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大魏的实力蒸蒸日上,很多人认为就算是单独与齐国开战,也不见得会吃亏。” 袁润点点头——天下未统一,主战主和的意见自然便是东风西风之争了。 袁润又问了一些有关于本县的事,高知山也都一一回答,还怕自己答不尽全,介绍她可去县衙边上的文书馆里查阅相关的资料。 原来这文书馆里,藏着大量的书籍,略等于现代的图书馆,只是偏重于地方志的类型罢了。 有了这个图书馆,倒是可以快速对这个世界有个全面的了解,也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了。高知文的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很得袁润之心。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苏县尉回来了。 袁润便由高知山带着往外走去,在二院里就遇上了县尉苏昶。 苏昶年约四十出头,居然穿着一身软甲,看来这大规模械斗的激烈程度果然不凡,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苏县尉,这位就是新来的知县大人,我大魏第一才女罗状元。”高知山向苏昶介绍袁润,然后又向袁润介绍了苏昶。 “在下苏昶,忝居云来县县尉之职,见过知县大人。”苏昶屈膝向袁润行礼。 袁润上前扶起苏昶:“苏县尉何以太谦,这次辛苦你了吧。” 苏昶面有愧色:“在下办事不力,还望知县大人海涵。” 袁润道:“刁民恶霸,各地都有,偶有失手,不足挂齿,可有伤亡?”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这样文绉绉地说话,可不是自己的风格,真让人恶心啊!现在这样勉力,只能半吊子往外冒四字格的短语,流泪啊! 于是与苏昶又交流了一会儿,知道这次的械斗规模,大约有一千多人,双方各自动用了七八百人,再加上围观党,人数几乎达到两千。而苏昶带云的衙役和捕快,百人都不到,根本无力阻止双方的械斗。 苏昶道:“惭愧,我方人太少,没敢前去介入,只是在边上喊话,所以没有伤亡。” 袁润道:“没伤就好,为这事受伤不值。” 苏昶见袁润确实没有责怪之意,心中也是一松,忙又躬身致谢。 “不过这样大规模的械斗,你们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在安抚了苏昶一下之后,袁润还是对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发了问。 苏昶道:“倒是猜到一点,但也没想到他们真敢打起来啊。” 袁润不满道:“什么叫没想到?防范于未然才是你们这些维持治安的人应该做的——早就该通知最近的驻军,派兵来监视啊!” 苏昶身后的一个黑衣女子道:“大人,最近的兵营是南山大营,我们就算报告上去,信使传递到刺史那边也要两到三天,等到金州刺史再传令南山大营派兵赶来,都快要十天以后了,根本来不及啊!” 袁润点了点头,果然是远水解不得近渴,不过从她这话里也可以知道,县一级单位肯定是没有驻军的,郡一级有兵,但是无权在和平时期随意调动,需要州一级长官许可才能调兵。 “这位是?”袁润看着这位劲装的高挑女子问道。 这女子单膝下跪道:“在下云来县总捕头李云燕,见过知县大人。” 与此同时,另一个跟着苏昶进来的男子也同样施礼道:“在下云来县都头古平,见过知县大人。” 通过刚才与高知山的对话,袁润知道这里衙役和捕快虽然都统归县尉管,但实际上是两个系统。县一级是初级系统,衙役和捕快不分家,但到了郡一级,后者就由卫所管理了,前者却还是归衙门管。 换句话说,同样是警察部门,衙役是正规警察,捕快却有点像特务的感觉。 袁润当时很想问问,这里有没有锦衣卫,或者到了州一级或中央,捕快系统是个什么状况,但考虑到问太多容易招人怀疑,便住了口,准备到文书馆看了再说。 袁润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略看了看古平,便注意起李云燕这个女子——只见她长相秀丽,双眼清澈明亮,可称得上一句英姿飒爽,和阮玉珠有得一拼,只是气质上略差一点——没办法,阮玉珠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就算李云燕也同样是个有文化底蕴的人,但阮玉珠很明显更符合同为现代人的袁润的口味啊! 古典风格,不是袁润的菜! 不过这并不妨碍袁润先欣赏一下她——毕竟女子为官都是中高级的,愿意到县一级的水准来当个捕快实在是少见,看来是个想为民办实事的也说不定,于是便道:“原来是李捕头,说得很有道理啊!那现在形势如此,你有何高见?” 李云燕略怔了一怔,随即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有什么高见,一切均以知县大人马首是瞻。” 袁润笑笑——这是故意的反击,还是真心让自己拿主意? 袁润也是个懒得动脑子的,便道:“上千人规模的械斗,我们县又没有兵,哪有办法制止?只能先在他们两家庄院的外围拉上篱笆,派人守着,不许人随意进出。虽然我们人少,但他们要是敢攻出来,那就视同造反,我倒要看看他们存了几天的口粮!” 也许一个土豪地主的家里会存不少粮食,但他们平时不可能一直养着数百个战斗人员,平时这些家丁奴仆,不可能全聚在主家的庄院里,肯定分散在各处庄子里从事各种生产活动,这两家人有京城当官的后台,也不可能专靠地里刨食来过活,所以主院的粮食是供给在主院里的主人和一二百名奴仆吃的,而且为了保持新鲜,菜食不会有三天的量,米面最多一个月。现在吃饭的人翻了几倍,让他们能熬几天? 第10章 听了袁润的话,苏昶和高知山、李云燕、古平一起面面相觑——这招太狠毒了,如果对方冲出来,肯定要与衙役起冲突,而袭击衙役,便那视同谋反,而他们背后的主和派或主战派,不可能为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多费什么劲儿的。 换句话说,此地的两个家族的械斗,实际上只是主战或主和两派的应手,以望对方应对失误,然后自己就可以出招打击对方了——就算扳不倒对方,也能让对方遭受一次打击。 但是若依袁润的做法,两家人饿个三天五天的,到时候个个脚软,一百多个衙役捕快也足够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了。 古平低声道:“大人,此举会不会得罪李御史和王将军?” 袁润道:“那你拿个主意出来?” 古平一窘,没敢再吱声——他只是个九品的都头,哪敢掺合这种有关于朝堂上的事。 这时阮玉珠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婶(其实阮玉珠自己也快三十了,她这个岁数,在古代其实也同样是大妈级别的了)和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过来了。 见到这边这么多人,阮玉珠也就是点头示意,然后走过云对袁润道:“一共挑了三个人,怕两个人不够用——她们都是曾经在县衙里做过事的,很熟悉环境,不用再培训了。直接买的,雇不划算。三个人一共十五贯,租的话一年一贯,三个人就要三贯,只能用五年。买下来的话,五年后还能转手卖掉。” 袁润嘴角抽了一下——卖掉?你这么快堕落成人贩子了?软妹,你是个国际刑警好不好?别这么快就适应这边的生活啊! 李云燕见大家正在讨论正事,忽然一个人过来打断了,而且说的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由恼怒起来:“你是什么人?太无礼了,怎么就这样到县衙里来了?” 一起过来的何乐水忙道:“李捕头,这位是阮姑娘,是知县大人的故交,刚才替知县大人挑几个下人去了。” 三个跟过来的婆子小婢被李云燕吓得倒退几步,不敢上前,何乐水趁让她们直接去后院打扫归置去了。原本袁润这边是没啥行李的,不过先前去查勘劫杀现场后,把罗羽裳带的几个箱笼都带了过来。 袁润身上本来就有钥匙,打开看过了全是衣裳,还有一小盒纯天然的化妆品,两面铜镜,以及三小盒针线,其中两盒很明显是下人的,盒子很粗劣。 现在三个箱笼都放在一辆小车上,三个女仆上前先见过了袁润,也没多说什么,先把它们推进了后院,等袁润回头再去吩咐。 这边一阵小忙乱,那边李云燕却是仍然瞪着阮玉珠:“你就是那个以一人之力,击杀十数名劫匪的人?” 阮玉珠淡淡地道:“没有那么多,一共才七个人,还有两个是自杀的。” 李云燕仍不放过她:“那你身手一定很好吧?” 阮玉珠看看她:“想较量一下?” 李云燕挺了挺胸:“还请阮姑娘不吝赐教。”原来李云燕早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去寻苏昶,告诉他新知县已经到任的消息的衙役,并且把“罗羽裳”遭人劫杀的事告诉了他们。 李云燕同为女子,甘心身为下等官吏,心气不可谓不高,必然是想在第一线做出点成绩再升职的,现在见到阮玉珠这个据说是高手的人,自然想要切磋一下了,倒也不是什么不服或打压。 阮玉珠见李云燕眼中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流露,只有一点兴奋,便知其意,于是点点头:“会有机会的,不过不在今天——我们刚到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忙。” 李云燕心中奇怪——这话说得,好像是两个人本就是一起来这边的一样,不是说她是半路遇上的吗?怎么又成了知县大人的故交了…… 不过李云燕也不是好奇心深重的人,略一交谈也就罢了。 这边袁润已经交待了下去,就今夜行动,立即发动民夫丁壮二百人,务必一夜之间起好篱笆,然后牢牢守住。 “大人,这样不太慎重吧?不如大人先礼后兵,亲自出面教化他们一番,他们不听再施这困敌之策?”高知山还是慎重的。 袁润道:“我出了面,才真正是没了退路。我不出面,倒是给双方都留了后路。” 高知山一听便明白,忙称大人高见,便与苏昶等人辞了袁润,下去筹办工具材料,发动民夫丁壮去了。 事实上这是很浅显的道理,袁润现在已经到任这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乡下的两个土豪了——除非半路上那场劫杀与他们有关——如此一来,就算事情有什么转折,袁润也可以出来收拾局面。 高知山自然也是明白这一层的,先前他是想让袁润先出面,有事让袁润先顶着,事有不谐,自己再出面斡旋,依靠自己长期在本地为官而营造出的人脉,同样也大有可为,还可以加重自己在新知县心中的地位,一举两得。 结果袁润也同样明白得很,完全不上他这个当,就是要让他先去办事,而且先自把话挑明,暗中也是警告他——你要是敢做小动作,我也不是吃素的。 “罗羽裳”毕竟是状元出身,虽然一直没有实授什么有实权的要职肥缺,但谁知道她和京中的权贵有没有什么私底的交往? 而且看上去她被外放做一个知县是很小的小官,但进士出身的人先做个县令以积累经验以供朝廷考察,这其实也是惯例,只是状元榜眼和探花这前三名多半是直接给个翰林或御史之类的官而已,甚至是驸马或某王子妃什么的……那么谁又知道,她现在被外放成知县,是不是朝廷中的什么隐密呢? 是她背后的人故意放她出去避风头?还是别有处置? 这些在离京城较远的云来县是很难得到确切的消息的,更不用说像县丞主簿县尉这种八品小官了。 高知山和何乐水等人并不知道袁润是穿越者,还是把她的作为当成是“罗羽裳”的,那当然就会觉得她的作为难以捉摸了。 高知山等人退下,各做各事去,然后由李云燕带着二人去衙门后院。 李云燕与袁润、阮玉珠二人同为女性,所以由她带着二人熟悉后院也是正常的。 “之前我也曾云过县衙后院,与知县夫人、小姐有些来往,所以对这后院也不算无知。大人尽可放心,我带着您熟悉一下。” 李云燕带着袁润和阮玉珠往后院走去,向二人沿路介绍后院的布置。 “这间屋子是前任知县与夫人的卧居之室,左边那间是小姐的,右边那两间是两位小公子的。现在二位独居,可任择两间——大人您还是住当中这间大屋吧。”李云燕带了二人到了后院居中的主屋这边,向二人建议挑选各自的居室。 袁润摇头道:“不,我们住同一间屋子。” 阮玉珠看向袁润:“干嘛?” 袁润道:“我刚刚受到劫杀哎,你放心我一个人住?万一再有暗杀怎么办?” 结果阮玉珠还没答话呢,李云燕就不服了:“大人请放心,县衙由我们三班衙役和捕快轮番保护,决不会有危险的。” 袁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盯着阮玉珠。 阮玉珠知道袁润不是胆小的人,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多半也是为了能和自己住一间房罢了。 要说阮玉珠和袁润的关系,那的确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连对方喜欢的内裤是什么式样,睡觉时喜欢什么姿势都一清二楚,但阮玉珠一直认为自己是直的,所以一直对袁润对自己的“追求”也都无视。 为什么不因此而疏远对方,乃至于“绝交”,而要继续保持这种暧昧的“闺蜜”关系呢? 不能不说阮玉珠自己也有点把持不定——虽然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个直的,却又对袁润欲罢不能,实际上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只是由于种种情况,所以阮玉珠不能接受袁润罢了。 种种情况嘛,也就是两个的家庭都是世交,从祖爷爷那辈儿起就是好友,一直到爷爷辈、父辈,都是莫逆之交,而且每一辈人不管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密友,所以阮玉珠不想让自己和袁润的事情惹得双方整个亲人圈子都不愉快。 虽然在美国,同性恋这件事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但实际上大部分的人还是不能接受同性恋,曾经有过某官员在选举时被揭发是同性恋而败选的事,也就更不用说在美国生活的东方人了。而阮玉珠偏又是个有些偏执的人,所以只要在心里觉得这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就一直不肯接受。 第11章 阮玉珠是个认定了就不会放弃不会改变的人,所以想要让阮玉珠改变想法接受袁润的爱,实在是个艰苦的工作。她会擅自改变自己的行动,而去单身追缉毒贩,也会在看到对幼童犯罪的暴行者时发生暴走,所以能和阮玉珠一直保持暧昧的关系,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所以袁润并不认为阮玉珠是个直人(就算原本是直的,袁润也认为自己已经把她给掰弯了),而是因为顾忌双方的父母,不想让老人伤心,所以才一直拒绝承认自己的性向,也一直拒绝接受她的爱情。 现在到了这个地界,袁润还能放过阮玉珠,还能不更主动一些吗? 她是为了阮玉珠可以单身去跟最狠毒的毒贩子刚正面的人,行动力上绝不会弱,她只怕,自己会吓跑了阮玉珠——软妹子的内心世界,可是很柔软的哦!即便是在这个上无老下无小的异世界,她也会想得很多的! 果然,阮玉珠道:“我又不是你的家人,怎能和你住一间房,我就住你旁边吧。” 袁润叹了口气,她是这么地了解阮玉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袁润夺了罗羽裳的身体,即便这个身体当时已经死了(多半是没死,是被阮玉珠自己砸死的,这也是阮玉珠的一个心病),但这个身体给了袁润第二次生命,袁润要感恩,不能让这具身体的父母亲人感到伤心。 阮玉珠在这方面是圣母了点,但袁润也不得不承认,人活着不是随心所欲的,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是不能逃避的。正像在地球上时,袁润也不可能先斩后奏,对自己的父母和阮家二老坦白自己的心意,逼阮玉珠表态一样,现在的袁润也同样不会在“革命尚未成功”之时就不给阮玉珠面子。 而李云燕却是一脸的不服和不满——这两个人居然完全无视了自己,这对她的自尊心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但是袁润是知县大人,李云燕纵然不服,也就只能再表忠心再次请战,也不能对袁润的选择真的表示反对。 袁润最终还是同意了阮玉珠独居一室的请求,不过两个丫鬟到底是分了阮玉珠一个。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如月,一个叫明珠,那个粗使婆子姓马,直接就称她为马大婶了。 这三人原本都是某大户人家的使唤人,既懂规矩,手脚也麻利,只是后来因着那户人家家道中落,把家中多个仆妇使婢都卖了出去,这才被放了出来,又被阮玉珠挑了过来。 如月和明珠分别负责袁润和阮玉珠的起居,以及两人卧室的卫生情况,院子的卫生情况和洗衣做饭,归马大婶负责。 明珠今年十三岁,如月只有十二岁,可两个人看起来都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了,看来古人是真的早熟?想想也是,古人十四五岁就结婚生孩子了,也许的确是够早熟的。不过精神和心理可以早熟,身体结构怎么会有早熟呢? 要说像马大婶那样的常年劳作又不懂得保养的中年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是正常的,但如月和明珠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也会“早熟”呢?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进化”或“退化”?事实上在现代地球,孩子们倒是越来越早熟了,因为各种营养补品泛滥。但是在古代,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难道现代的孩子们其实只是在返祖? 对于这种事,袁润和阮玉珠也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只能丢开不管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个小丫鬟手脚很麻利,把两个人的行李也都归置好了,床和被子、洗漱用具,在袁润花了钱后也都吩咐马大婶去买了叫人送来,同样是手脚麻利地整理好了,给的钱还找回了不少。 当然,阮玉珠的枪支弹药是不会让她们碰的,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有几个衙役想要帮她拿这几个箱子了,却被她婉拒。 这些枪,阮玉珠都放到了自己床下——也没必要藏得过于谨慎,免得人家还真以为是什么宝贝,反而招贼,只要把子弹和枪分开放就行了,随身再带一把□□,装满20发子弹,无论如何也不会出事了。 当夜明珠和如月给二人都打水沐浴,两个人虽然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十分疲惫,但洗个澡后也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但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吃了一惊,因为如月和明珠都要在她们的床前支起了小软榻,好伺候上夜。 这对于来自现代,十分注重*的袁润和阮玉珠来说都是不能忍受的——就算是同性,也不能跟陌生人睡一个屋啊!晚不用说袁润和阮玉珠都是穿越而来,心中对这个世界还是很有防备的呢! 两个人大感头痛,便到对面这边来想看看对方是怎么处理的,结果在院子里正好相遇了,两个人一怔之下,看对方的神色,就知道是遇到了同一种情况,不禁同时呵呵笑了起来。 于是二人一起来到了主卧的外间,坐在堂上,把明珠和如月叫来,一起吩咐。 “大人,若是您晚间起身感到腹饥口渴,我们不在身边,可怎么伺候您?”明珠奇怪地道。 阮玉珠和袁润也是知道古代是有丫鬟□□的规矩的,不管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都能享受这个待遇。不过这种享受她们是无福消受了——对于袁润来说,她只愿意和阮玉珠一起睡啊! “不必了,我们晚上吃得很好,不会想着吃宵夜的。至于口渴,你们给我们准备白开水就行了。这天气也不冷,就是喝凉水也没关系的。”袁润对她道。 如月道:“那怎么行,半夜喝凉水,可是要得病的。” 阮玉珠笑着摆手:“我知道你们是在富豪之家伺候惯了的,不过我们真用不着这个,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讲究这些,你们只管自己去睡吧。你们都没有收拾自己睡的屋子吗?” 如月和明珠都摇头,阮玉珠看看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如今已是初夏时分,天黑得略晚,现在都是晚上□□点钟往后了,想想时间也晚了,便对明珠道:“你们两个今晚就在我那屋子挤一下吧,明早你们再收拾一间你们两个的屋子——怪不得找回了这么多钱,你们自己的床没买吧?就买了软榻吗?” 如月和明珠点头一语,袁润却是大大地兴奋起来——没想到因祸得福,可以跟软妹子同床共枕啊! 自从袁润向阮玉珠明着暗着告白了几次以后,阮玉珠虽然也没跟她绝交或疏远,但却再也没有跟她一起睡过觉,没想到到了这边,居然还有这种福利,袁润心里一爽,当即又掏出五贯钱给如月:“明天你们去买两张床,还有其它的一些用,把西边的那两间房里靠南的一间给收拾出来,你们两个住。” 如月和明珠原以为知县大人不好伺候,刚才两个人见袁润和阮玉珠都不愿意让她们伺候上夜,还心中惴惴,不知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入两位主人的眼,现在见了如今这番,才知道的确是知县大人的确是生活习惯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如月和明珠再三拜谢了袁润和阮玉珠,便一起去挤阮玉珠的床铺了——当然,铺盖是用她们两个自己的。 阮玉珠斜着眼看袁润,袁润双颊微微泛起红晕,阮玉珠吐了一口小血:“喂喂,你眼神不太对啊!” 袁润低头垂目:“哪有,刚洗过澡,有点热,上脸。” 阮玉珠叹了口气:“行啦,我也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不过你也得给我点时间,我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你的。而且,你连身体都换了,就算灵魂还是你,我看着也别扭。先培养培养感情吧,睡一张床上的找小时候的感觉。” 袁润低着头翻起一对妙目:“我现在就是小时候啊……阿姨,你今晚可要怜惜我啊,我还是嫩草呢……” 阮玉珠:“滚,我就算是老牛也对你这平板身材没兴趣!” 袁润心中暗乐——对平板身材没兴趣,那对火辣身材就有兴趣了吧?我现在还小呢,以后必然会好好发展的! ——嗯,等我二十岁的时候,她也才三十出头,我不嫌弃她老的……她这身材……五十岁也不会走形啊……不好,口水出来了…… 袁润低着头,阮玉珠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知道她素来的秉性,但也是拿她无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的关系那真是亲密无间,只是当中那层纸一直捅不破,也不愿意真的捅破就是了。 阮玉珠也不管袁润,过去一个人脱了衣服上得床去,对袁润道:“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袁润眼珠一转,道:“我要睡外面!” 第12章 阮玉珠也不虞有他,便往里挪了挪,睡到了里边。 袁润喜孜孜地脱了外裳,钻到被子里,心中暗喜阮玉珠没有让明珠她们把她的被子也搬过来,现在两个人钻一个被窝——也幸好是初夏季节,一床不算大的被子横过来盖,手脚落在外面也不要紧的,不然阮玉珠还真会叫多抱一床被子来。 阮玉珠一个坚强的战士,在决定要睡觉的时候,不会让多余的思虑来搅扰,一闭眼一定神就能入睡,很快就从她的口鼻间传出了微长匀称的呼吸声。 袁润满心激动,她知道自己是阮玉珠不会防备的人,如果是与别人一起,就算是与战友同伴一起行动,睡觉的时候也会很警醒,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但是袁润不同,她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阮玉珠而不让她提防的。 所以阮玉珠在袁润的身边可以比平时入睡都快上一半的时间,而袁润这时就开始兴奋地行动了! 首先先翻个身侧卧,然后把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搭在了阮玉珠的小腹上——摸索,摸索……好结实好清晰的腹肌,一……二……三……四……五……六……哎呀,口水又出来了,讨厌…… 阮玉珠的身子,结实而不纠结,肌肉匀称,但皮肤却不粗糙,还是那么柔软,反而因为长年的锻炼,显得更加紧致顺手,袁润摸得不但口水要流,就连鼻血都要流了。 自己自从成年以后,就没摸过软妹子的身体了,这六块腹肌真是太性感了,自己肖想好多年了,一直都只能干流口水,没想到穿越一回就让自己得到福利了,就算革命任未成功,先来点甜头也好啊! 腹肌……髋骨……肚脐……不行了,鼻血真的要出来了,让我先定定神! 袁润深呼,深吸,喘了好几口气,然后继续——向下?呀,好羞涩,还是以后吧,先往上,摸摸她的胸肌…… 左手一路往上……往上……经过一根肋骨……两根……三根……呀,这下弧,这圆润……哎,这就是我袁润的东西嘛,不然怎么会这么圆润…… 再往上…… 啊! 这是…… 这圆粒…… “啊!” 一拳打来,袁润早有防备,双膝拱着,右手一挡,顺势往地下一滚,口中惨叫一声,在地上就捂着腰不起来了。 阮玉珠再怎么对袁润没防备,也不可能被袭了胸还没反应的,毕竟人家还是个精英刑警,这也就是袁润,换个人来根本不可能近身。 阮玉珠对袁润是没防备,但不是说只要袁润在她身边,她就对所有接近的和危险的都没有防备了,更不用说,她习惯的是袁润原来的身体,不是现在的未成年小平板! 而袁润也早防着这一着了,所以早就说要睡在外边,这样往后一闪,就能把这一脚的力量躲开,至少也能卸掉一大半,然后往地上一摔,还能让阮玉珠心疼一下,自己还能继续搂着她睡! 阮玉珠一下惊醒,见到袁润滚到地上去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又好气又好笑,绷着脸道:“你乱摸什么呢!还不快上来睡觉!” 袁润皱着眉,伸出胳膊给她看:“喏,都给你打肿了。” 阮玉珠看去,只见白玉般的小臂上,果然有一块红了,心中也是微疼,但也知道袁润这是故意的,便道:“好啦好啦,快来睡吧,别装了。你身体也太差了,明天开始就要早起,锻炼身体——这次别再乱摸了啊!” 袁润笑嘻嘻地再次凑上前,抱着阮玉珠:“一起睡吧,刚才是睡迷糊了才乱动了,这次不会了。”已经过了瘾了,要得寸进尺,也得循序渐进啊! 看着袁润的笑脸,阮玉珠的心里也柔软起来,正想跟她再好好说说,忽然外面传来如月的声音:“大人,什么事?” 原来袁润的惨叫传到了外面,如月和明珠都是做惯了下人的,一直就警醒着呢,一听到这边有动静,忙就过来询问。 “没事,没睡好,跌下床来了。”袁润扬声道。 “大人,还是太挤了吧,别挤一张床了,还是分开睡吧。”明珠也过来了。 袁润道:“不必,你们下去吧,这只是意外。” 明珠还想再劝,如月却拉拉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应了一声,再拉着她回了房。 “明珠,我们别再多事了,也许大人和阮姑娘关系不一般,所以才睡在一起的。” 明珠怔了一下,并未明白如月的意思。如月好歹比她大上一点,见识略多,略知道这世上是有同性之爱的,虽然这种感情就是在平等观念的大魏也很难得到认可,但不管是龙阳还是对食,也同样不可能消灭,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的。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许在古代,这种事反而好办——古代等级森严,底下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算说,也就是在一个小范围里传播,而且又没有照片又没有视频的,哪像现代,一点点屁大的事就被网络渲染得人尽皆知,还是在古代方便啊! 如月见明珠懵懵懂懂的,也懒得跟她多说,只让她别再多问,两位女主人关系莫逆,所以形影不离。 明珠也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便道:“原来如此,跟我们一样啊,都喜欢睡一起。” 如月差点喷了——谁喜欢跟你睡一起,只是今晚临时挤一挤罢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法再深入了,不然越描越黑,再加上时间也确实晚了,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四个人接下来就一起好好地睡了一觉,袁润也老实地没有起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搂着阮玉珠的一条胳膊睡了个踏实。 从这一点上来说,两个人的心理素质都算是好的——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异世界,而且又有劫杀、又有械斗的,前途未卜啊! 第二天,明珠和如月还没起床,阮玉珠就拉着袁润起来了——要锻炼,一日之计在于晨! 等到明珠和如月听到声音起来,袁润已经累得要吐血了! “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二婢大惊。 袁润直摆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清早的绕着院子跑了三千米,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点肌肉也没有,袁润连苦胆汗都要吐出来了,后面一千米几乎就是走完的,完全跑不动了。 “没事,她的锻炼呢,身子骨太差了,所以要多跑跑跳跳,练练力气。”阮玉珠在边上站着道——她已经跑完五千米了,还做完了一百个仰天向上(利用庭院里的树枝做的),一百个伏卧撑(还是用双手各三根手指做的,这一点让袁润对将来的性福生活充满期待),三百个仰卧起座,一整套的军体拳。 袁润总算是能喘过气来,大喘着道:“没事……你……你们……去忙你们的!” 明珠和如月心中暗暗吃惊,但也不好多问啥,便去打水做饭,同时准备给她们洗漱。 不多时明珠打了水来,对二人道:“一大早累得一身汗,我多打了水来,两位都细擦擦吧。” 阮玉珠道:“多烧点水,洗个澡吧。” 明珠怔了一下,然后道:“来不及了吧?袁大人是知县,今天还要办公吧?” 阮玉珠一想也是,便道:“那就如此吧,今天是没经验,明天你们早点起来烧水。” 袁润道:“也不必,晚上就可以烧水,然后在炉膛里烧炭保温。” 阮玉珠讶然道:“这你也懂?” 袁润笑道:“我可不像你,成天就跟罪犯打交道,我要关心的事情可多了,去的地方也比你多得多,所以知道的事也比你多。” 阮玉珠笑笑,也知道她当私家侦探后去的地方九教九流的什么都有,见识自然也多些,便不再多言,只让明珠把水端到房里去,然后两个人先后去擦身洗漱。等二人都擦了一遍,早饭也准备好了,二人便去用餐。 “大人,何县丞与高主簿都来了,说是要见您。” 二人刚吃了没几口,如月便过来向二人禀报。 后院虽然并无年轻女眷,但袁润本身就是女性,所以何高二人其实是在衙门里,并未进后院之地,只是遣李云燕前来代为通禀。而李云燕心中有怨气,也不愿意来见袁润和阮玉珠,便到二院里对马大婶说了,再由她转告如月,进而转禀袁阮二人。 袁润点点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也没叫如月去回复一声,反正是马上就要去的,失不失礼什么的——她是上司,用得着担心这个?只不过没想到县令办公务也要这么早,还以为只有皇帝是要上早朝的,县令这么点芝麻大的小官,只要没人击鼓鸣冤,几点办公都不要紧呢! 第13章 袁润打发了如月和明珠下去,然后对阮玉珠道:“你多待些日子,等一切稳定了,再去京城打探消息。” 阮玉珠点头:“那当然,我还真怕有人再对你不利呢!” 袁润心头一暖,凑过去就想握她的手,阮玉珠任她握着,微笑道:“在这里,我们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你也同样要好好保护自己。” 袁润一怔——阮玉珠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想着要保护她,却对自己的安危没什么心思。这是种温柔吗?可是这种温柔,让袁润又心动,又难过。 我不需要这种温柔啊,我只想和你相依偎相扶持啊…… 袁润心中微叹,但也知道对阮玉珠这种人没必要强求,只能慢慢地让她陷入情网呀! 就目前来看,自己的网里,阮玉珠待得还挺不自知的,是个好现象! “他们来回报的,必然是拉篱笆隔离那两家土豪的进展,你觉得接下来要怎么办?需要我去吗?”阮玉珠道。 袁润道:“你去做什么?开枪打几个人立威?别浪费了。玩肉搏,百来个衙役,两三百个壮丁也足够了,用得着你么。” 阮玉珠笑道:“就怕你新上任,别人不服你,办事不力啊。” 袁润听了皱皱眉:“你要去做监工?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太辛苦你了吧?我想做这事人们也不会偷工减料的吧……”说着,自己也有点不确定不自信了。 阮玉珠拍拍她:“好啦,我跑一趟就行了。” 袁润道:“可是,要饿着他们,不是一天两天就行的……” 阮玉珠道:“没事,我看那个李云燕的,好像很不服我的样子,你稍为挑拨一下,她一定会精神百倍地跟我竞争一下的。” 袁润听了笑:“你是故意的?” 阮玉珠道:“我可没能想这么远,只是正好利用她现在对我的情绪而已。事实上她非要以我为假想敌,我也没办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以前在部队里,可是有很多人嫉妒我的……现在就看她这道风,到底有多强了啊……” 袁润拉起阮玉珠:“好啦,我明白了,让你去就是了——嗯,我等会儿正式下个聘书,聘你当我的师爷就行了。不拘是刑名还是钱谷,反正就是辅助我的,这样一来你也有了明面上的身份,可以便宜行事。”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往袁润的手里塞了一物,袁润一看,却是一个布袋子,松开系扣,里面却是那把p228手槍。 “我不在你身边,你暂时靠这个防身。”阮玉珠道,“收好吧,我让明珠替我找了个袋子——你要穿官服,直接把枪套别在上面不太好,弄个带子倒不要紧,一般人只会当作是笔袋。” 袁润道:“那你呢?” 阮玉珠笑道:“难道你还真当我要用枪去对付那两个土豪?” 袁润也哑然失笑:“好吧好吧,你一切小心。那几个劫匪不一定代表这个世界搏击的真实水平。” 阮玉珠道:“只要是正常的发展,应该也就是如此了。别相信什么武术精髓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失传,越是古代的武术就越强的说法。要是这么说,原始人搏杀野兽的技巧岂不是最强的?” 袁润道:“行啦行啦,我也是当过兵的人,这套理论我也懂,不必你来说了。” 说到此处,二人回忆起当年在部队里一起训练的往事,不由得各自心生暖意,相视而笑。 事实上搏击的技巧本就是一代代精粹进化的,这和有着种种的规则限制的现代竞技武术不同,竞技武术规定了什么地方不能打(比如后脑),什么技巧不能用(比如反关节技),什么情况下不能攻击(比如对手倒下之后),而真正的生死搏杀,却不是如此的! 真正的生死搏杀,那是什么技巧什么手段都能用的,而生死搏杀,正是军队的特色。 就好比传说中日本的剑圣宫本武藏,就曾经先跪下认输诱敌,然后用手抓起沙尘先迷敌双眼,然后扑上去压倒对方,骑在对方身上用木棍猛击对方头部——这种无赖的打法,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代剑圣所为。但事实上生死对绝,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而军队中的杀人技巧,实际上才是生死搏杀第一线代代相传下来的终极杀人技巧。而对于普通门派来说,除非是那种刀头舐血的开镖局的镖师,才会有这种一直身处第一线搏杀的功夫,不然就算是高手中的高手,只需要两三代的“和平生活”时间,哪怕是真传的功也就会退化乃至于消亡,哪像军队这样一直都有无数的经验的技巧传下来。 当然,军队的技巧也分为单兵作战和团体协同作战的,但是像阮玉珠这样常年活跃在缉私缉毒第一线的国际刑警——她既有千百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又有在第一线磨练的积累,实力自然要远超一般人了,哪怕那些号称是武林高手的人,这些人会有机会常年在第一线搏杀吗?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所以当初遇到的那些“死士”,其实阮玉珠和袁润心里都很明白,这必然是一群被圈养起来的人,所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平日里也都是那种死卖力气的操练,就算有对打,也不会是分生死的这种,所以这些人对于阮玉珠来说,根本就不是个儿。 这个道理袁润也懂,所以阮玉珠一提,袁润就把她打断了:“等会儿你就别多话了,见机行事,一切有我呢。” 阮玉珠笑笑,点头不语。 袁润见状也是会心一笑——从现在开始就不多话了啊! 两人往前顺路行进,不多时到得前庭,在衙门的后门口见到了何乐水与高知山,以及李云燕。 三人上前见过袁润,高知山先开口道:“大人,昨夜我发了二百五十名民夫,一夜之间便伐木扎好了篱笆,大人是否要前去视察一番?” 袁润点点头,然后道:“我就不去了,让阮师爷去吧。” “阮师爷?”二人齐齐一怔。 袁润笑着点头:“对,阮师爷——”说着一指阮玉珠,“从今天起,我下文书聘她为我的师爷,不管钱谷方面还是刑名方面,就是总的辅助于我。” 高何李三人相觑一眼,同时向阮玉珠拱手道:“恭喜阮师爷。” 师爷这个身分,不是官,也不是吏,乃是官员的私人幕僚,但与官员本身关系亲密,所以高何李三人也不敢对她失礼,所以双双施礼相敬。 阮玉珠也不知这里女人是怎么施礼的,见李云燕抱拳,便也同样抱拳为礼相谢。 李云燕道:“我正好还要回去,便给阮师爷带路吧。” 阮玉珠也不以为意,便谢过了李云燕。 这边袁润又道:“何县丞,我要看县里这几年来未决的案子,你去准备一下。我还要去大牢里一趟,看看有没有人喊冤,高主簿,你去把牢头喊来,让他带路,你回头再去文书馆准备一些本朝的律法典籍,以及有关本朝风土人物,还有本县以及附近的地理图册,地方志,再寻一些史籍典章,都拿到我房里去,我都要看。” 高知山吃了一惊:“都要?那可得不少本呢。” 袁润道:“反正文书馆也没什么人去,都拿过来也不打紧。” 高知山一想也是,文书馆原本也是本县的资料收藏之地,只有官员和办案的捕快差役可以去调阅,袁润拿走一部分也没什么大紧,只要别弄丢了就行。于是便道:“这自然不打紧,只盼大人小心看完便归还罢了。” 袁润点点头,又道:“昨夜你们拉起了篱笆,可有人出入?” 李云燕忙道:“李都头去把李、王两家之外的普通农户都劝了出来,除此之外并无人出入。” 袁润道:“李王两家的人有无异动?” 李云燕道:“昨天打了一场,应该都在休息,今天不知还会不会开仗。不过就算是打,我想也是下午了。昨晚他们一定都累坏了。” 袁润与阮玉珠相视一笑,然后道:“倒是没有人夜袭——不过,你们要记住,只许放人讲,不许放人出。” 李云燕道:“那是自然,人越多,粮食就消耗得越快。” 袁润道:“阮师爷去了那里,你们要听她的指挥。” 李云燕看看阮玉珠——阮玉珠对她微笑——心中不免又不服起来:“大人,这事不是由苏县尉管的吗?” 苏昶是正八品的县尉,让一个白身的师爷指挥,而且是个新来乍到的,自然有人不服的,这一点袁润和阮玉珠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对此并不在意。 第14章 于是袁润又道:“是我有一些话,需要由阮师爷到时候转告给你们。现在就说的话,怕走漏了消息。” 李云燕涨红了脸:“大人,可是不信我们?” 袁润笑:“你也是姓李的吧?可是出身白水村?” 李云燕瞪大了双眼:“大人明鉴!在下虽然也是出身白水村,但与李家早已出了五服,平日里也素无来往。而且在下素来秉公执法,不信,大人可以询问高主簿和何县丞!” 高何二人见李云燕把他们两个架了出来,也只好纷纷为李云燕证明她是个刚正不阿的人,绝不会徇私枉法的。 袁润笑道:“我也知李捕头是个刚直的人,不过适当的避嫌总要有的。我也不让李捕头退下来了,就让阮师爷跟去吧,她是我信任的人。” 李云燕知道袁润的言外之意就是要让阮玉珠监视自己了,心中不禁愤恨,狠狠瞪了阮玉珠一眼,但也是毫无办法——若是因此真的撂挑子说自己不去了,那只怕反而落了别人口舌,还不如有个监督的人在边上看着呢! 于是也只好闭上了嘴,不再反对。 袁润也没追着硬要李云燕表态,便对阮玉珠道:“那就有劳你了。” 阮玉珠微笑点头,也不多说——她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需要多说的——反而对李云燕道:“李捕头,有劳带路了。” 李云燕无法,只得低头转身而去。 来到大街之上,这回是从东门出去,昨日是从西门进来,所以东边这一片的城中景色阮玉珠还不清楚呢,有李云燕作向导,沿途询问一下,倒也能更多地了解这城东的情况了。 这边二人走了,那边高知山对袁润道:“大人,本地的乡绅听说大人到任,已经在本城最好的酒楼齐云阁摆下酒宴给大人接风,还望大人今晚赴宴。” 袁润笑笑:“好啊,让他们早些开宴,晚上我还有事——对了,到时出席的都有些什么人,你给我介绍一下。” 高知山道:“都是本城的一些名流,有开丝绸铺的刘老板,名下有一家客栈和一家当铺的赵五娘,还有城北最大的地主陈员外,城南的柳员外,还有吴举人、赵举人和胡举人,还有福禄镖局的张总镖头。” 袁润道:“人不少嘛,那我们这边出席的都有谁?” 高知山怔了一下,才笑道:“乡绅们请的是大人您,哪会还有别人。” 袁润笑道:“我和他们又不熟,其间总要有个人周旋一下——你来怎么样?” 高知山面露难色:“大人,您不是让我去给您准备那些典章书籍么?我可没那个时间了,不如让何县丞去?” 袁润想想,然后道:“本县的读书人考取功名后,在哪里继续进学?” 高知山道:“那自然是在文学馆了。” 袁润道:“那主持文学馆的是谁?” 高知山恍然大悟:“是童博士,大人您是想让他作陪?” 袁润笑道:“就是他了,你去通知一下吧,过会儿让他来见我。” 袁润也不知道初考取功名的人是不是秀才,之后有没有进学,如果有的话,那进学的机构又叫什么,主持者又是谁,是什么职位,结果高知山一口气全倒了出来,倒也省了袁润的事。 说了半天,何乐水已经把牢头路成功领过来了。路牢头见过袁润,一边奉承着,一边领着袁润往大牢里去——袁润这是想去牢里看看这里的犯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么,看看前任县令有什么错案,重审一下以镇服这里的大小官吏和士绅,不然以她的年纪,光靠一个状元的身份可不够让人心服。 当县令,要出成绩,除了治理有方之外,就得在断案上出彩了。但是前者出彩时间太慢,袁润可没那个时间等了——京城老家还不知怎么样呢,这边可不能出事。就算是狡兔三窟自己也要把这里先安定下来,不然两边都出事,那自己可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就算是阮玉珠身手好,混江湖也能过日子,可是她袁润该怎么办呢?想要练出一身功夫,就是天天像早上这么拼,也得有个三年五载的。要是在这里不能立足,哪怕是阮玉珠带着她走江湖,她也不愿意啊! 她还想养着阮玉珠呢,哪肯让阮玉珠养她——先不管啥攻受的,她也是个独立的自强女性,虽然身体弱了点,可是精神不弱,要养也是她养软妹子嘛! 所以现在袁润就是要去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文章可做。 袁润也没摆县令出巡的谱,只带了两个衙役在路上当保镖,路上对路成功道:“路牢头,你在此地也当了不少时日的差了吧?” 路成功笑道:“小的十七岁便在衙门当了差,当这牢头也有六个年头了。” 袁润笑道:“你今年贵庚?” “小的今年五十有二了。”路成功道。 袁润故作沉吟道:“当了三十五年的差了啊,那你对你这牢里的大小人犯,应该都很清楚吧?” 路成功道:“那是自然,我不用看名册,也都知道谁在哪个牢房里,还有多少日子能出去。” 袁润笑道:“那么,谁是冤枉的,谁是顶罪的,谁是在里面‘享福’的,你都知道喽?” 路成功脸色一变:“大人何出此言!小的一向秉公做事,对所有人犯都是一视同仁,从不敢有所偏私。再说了,小的一惯只做自己的事,可不管知县大人是怎么断案的,这里面到底谁是冤枉的,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到了牢里的,谁不喊冤呢!不过大多也就是头几天喊喊,后面也就消停了。” 袁润笑:“路牢头何必如此,我也没别的意思——新官上任嘛,总要做点事情,你懂的嘛!所以你这里是自然要来看看的。” 路成功顿时明白,便拱手道:“大人一心为民,堪称青天!不过居小的观察,这牢里一共十九名人犯,其中两名女犯,都是定了罪的,而且都是证据确凿,无可置疑的罪人啊。” 袁润皱眉道:“进牢时,有哪几个是受过刑的?” 路成功笑道:“审案子哪有不动刑的?便是那小偷小摸的初犯,也要打上五板子呢!” 袁润道:“那是按律该罚的,那是不是有审案时动刑的?而且是大刑。” 路成功皱眉细思,口中道:“大人您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审案时动刑也是正常的,有些人犯他就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不打不招啊!”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大牢门口,袁润跟着路成功一路进去,对他道:“现在牢里这十九名人犯都是没批下来的吗?” 小罪过,知县这一级就能批了,也用不着关在牢里,关在牢里的,要么就是没审的,要么就是把审堪的罪状递了上去还没批复的。 路成功道:“有一个是等着秋后处斩的杀人犯,连伤三命,证据确凿。两个女犯皆是与人私通,不过怀有身孕,所以要等生下了孩子再去服役。另十六名男犯里也有一个是与人私通的,只是因为家里说要出钱赎买,所以暂且押下,还在凑钱呢。剩下那十五个人犯其中有一个判的是误伤人命,不过金州批文下来说要复审,结果还没审,前任大老爷就调走了。” 袁润听了心中暗暗生奇——有身孕的女犯不上刑不执刑,倒是挺人道主义的嘛! 袁润道:“这个要重审的我回衙去看卷宗就行了,两名私通的也先不管她,另十六名里,你把除了那个私通的也都提出来,到大牢后面的院子里去,我要见见。”在古代,私通这种事袁润也没办法,而且捉奸捉双,没有真凭实据一般也不会乱来的,这可是坏人名声的。 不过大魏是“男女平等”的国家,女性有通奸罪,男性也一样有,不过这个出钱买罪的法子,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罪能赎买,回去还得好好看看律例文书——不过就算在现代,也有交保释金就可以出去的,只不过古代做得更彻底,可以直接出钱赎罪了。 这边路成功道:“大人,这些人犯身上臭气熏天,别冲撞了您——您这是要替他们申冤是吧?我去问一声,看谁有冤情,再一个个给您带过来问话好了。” 袁润心想你去问?那保准一个也不敢申冤,你自己都说了,只有新进去的犯人才会喊冤,现在哪还有人会喊啊! 不过这牢里的味道,袁润也有点受不了,所以才让他把人带到后院去:“不用了,就按我说的办吧,一起过来,也不要一个一个的,没那么多时间——告诉他们,要真觉得有冤情再来,如果无理取闹,重责五十。” 第15章 路成功垂首道:“是!不过,还是请大人稍待,我给他们先洗涮一番,免得冲撞了大人。” 袁润道:“免了吧,我都说了我没那个工夫了,还是等我走了再给他们洗洗,衙门里还有事呢。不过牢里这么脏,当心有疫病,还是弄干净点的好,对犯人也要都按时洗澡,别我一走你就又让这里脏下去了,我以后再来,如果还这么脏臭,可以唯你是问。” 路成功唯唯退下,心中大不一为然——犯人入牢就是受罪来的,难不成还是来享福的,何必把牢房弄得那么干净,还要给他们洗澡。 袁润也知道没法跟这些人说什么人权的事,但如果不弄干净,万一出了传染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的医疗水平,袁润想想也就醉了。 不多时,路成功领了十几个身穿牢衣的的人过来了,倒还真没闻到什么酸臭味,可能是真的洗过了。 袁润一数,整整十一个人,便对路成功道:“他们就是坚称自己是冤枉,不怕被再打板子的?” 路成功点了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这十几个人都喊了起来,纷纷说自己冤枉。 可是袁润一问,结果却是啼笑皆非,这些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就没有一个在点子上的,甚至有一位殴伤人致残的,说自己没用多大力,是对方身体差,不应该判自己这么重。 袁润气得把这十一个人统统拖下去,每人重责了五十,再押回牢房。 “路牢头,打归打,别让他们死在牢里,都给他们用外伤药吧,钱到衙门支领。”袁润打完之后心里也是唏嘘——自己怎么这么暴脾气了?是因为早上锻炼累的气的? 唉,虽然也知道路成功领了钱也不见得会给他们几个治,但一来自己的心意是到了,二来自己说了这话,路成功多少得上点心,别一下死得太多——古代犯人没人权啊,死在牢里就跟死条狗似的,哪可能给犯人请医生啊,除非是犯人自己的家属花钱,那大夫一般还不肯来怕晦气呢,更不用提什么保外就医了。 走吧走吧,自己本就不该指望这里能出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还是只能回去看卷宗啊——自己原先还以为卷宗可能看不出什么,需要亲自来看看,看来是低估了这里衙门的办案能力,也高估了这个时代“罪犯”的水平。 心中暗暗自悔浪费了时间,便还是由路成功带领向外走去,结果经过通向牢房的走道时,却听到有人在大喊“冤枉”,于是便对路成功道:“不是说把喊冤的都带来了么,怎么还有人在喊冤?” 路成功道:“这人就是等待您复审的那个犯人。” 因为刚才的事,袁润心里有些生气,不由得道:“不是说了要复审了么,他还急着喊什么冤?” 路成功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怪不得他——他原是个秀才,还是童博士的得意弟子,在本县原也算得上是名士,但为了这误伤人命一事,弄得家破人亡,心里原也是有些憋闷的。” 袁润奇道:“家破人亡?” 路成功道:“不错,原本他应判个谋财害命的,但他家里人不服,花尽了钱财,他老娘甚至一头撞死在刺史衙门前,才让本州下了文书,让我们重审。实际上这案子证据确凿,都可以办个斩立决的,前任知县大人看在童博士的面子上判个误伤人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家人却还不知足,结果老娘也死了,老婆也病死了……” 袁润道:“既然证据确凿,他还喊的什么冤?” 路成功道:“从头到尾,他就是个谋财害命的事,可他总说自己家里略有薄产,不可能去贪图这老头的五两黄金——可是这五两黄金,就是五十两银子,就是一百贯铜钱,他家里也有几亩薄田,不吃不喝也要好几年才能攒够这一百贯铜钱,他见财起意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袁润现在已经大致知道这个地方的物价了,大概一个铜板相当于前世的十美分左右吧,两个铜板可以买一个烧饼,三个铜板可以买一个肉包子。一贯是一千文钱,也就是一千个铜板,价值一百美元左右,一百贯就是一万美元,倒真是笔不算小的财产。 不过这只是推测,不是实据,就连动机都说不上是肯定的,如何能拿来定罪呢?但这时袁润也不好说什么,便道:“正好我晚上要与童博士一起去赴宴,问问他的看法倒是顺便的事。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先看看卷宗。” 因为这事反正是要复审的,所以袁润也不急,不怕出现什么还没搞清楚上面就来个斩刑什么的。 “他叫什么名字?”袁润又问。 路成功道:“他叫莫诚臣,今年……嗯,也有三十六七岁啦,自幼失父,现在老娘也死了,妻室病死,只有一个女儿莫兰,因为父亲的关系,到现在也没嫁出去,都已经十八了,就在文学馆做些杂事帮忙。” 袁润点点头,心想回去便再查查这件案子的卷宗,于是便让路成功去安抚一下这个书生,也不必陪自己,便一个人回县衙去了。路成功要求了几次陪同,不见袁润同意,心想城里太平,也不会出什么事,便也没再坚持。 于是袁润一人回去,一路上果然也没什么事,回到衙门却也近中午了,值班的衙役见了都纷纷给她见礼,其中一人道:“大人,高主簿说您要的东西都已经纷呈你放到您后院的主屋里去了。” 袁润点点头,心想高知山办事的效率倒是不错,便问:“今天衙门里可有什么事?” 众衙役都是一阵摇头,纷纷道一切平安无事。 袁润却心想,要么就是真的无事,要么就是这个社会的官僚体制太好,县令不需要成天烦一些琐事,日常的政务都由县尉县丞和主簿来负责,另外还有诸如牢头、博士、驿长、里正等大大小小的一批有身份的人替县令来处理一些琐事。就好像县一级的事就让县来解决,达不到州郡级别的,不会让州郡级别的来管一样。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时间长了自然会知道的,袁润也不多打听,以免漏了馅。 回到房里,如月从房里迎了出来:“大人,事情办完了?高主簿送来的东西都在堂上摆着呢。” 袁润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吃午饭吧,我等一下再吃。” 如月道:“哪有我们在大人前用饭的道理。” 袁润道:“我让你去就去,听我的话就好了。” 如月脸红了一下,似乎有些愤懑,但又不敢多说,只好点头称是下去了。 袁润进到屋里,果然看到客厅里的大桌上放着三堆书籍,过去一看,一堆是本县最近的办案卷宗,剩下两堆都是典章籍册。 其中最上面的一本,上书《大魏律例》,袁润原本倒是打算先看这一本的,现在倒是不急了,而是要先看看有关于那个莫诚臣的卷宗。 袁润翻了一会儿,总算是把有关于莫诚臣的卷宗找到了,于是和《大魏律例》一起搬到了外面院子的亭子里,然后让如月把午饭搬到亭子里吃——边吃边看吧。 看了这莫诚臣的卷宗,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莫诚臣家境倒不是一塌糊涂,但也的确不怎么富裕,而且是原本乡下的一户富农,后来家道又破落了些,他也一直没有考取秀才之上的举人,又不事生产,渐渐地住不起客栈,住到归文学院管理的城里驿站的几个房间。 到得后来,他连这个也住不起了,便经人介绍住到了一个孤老的家里,把媳妇也赶回了乡下,好节省开销。 结果他在这个孤老家里住了一年多,便把这孤老杀了。 不过他是怎么杀人的,当然也是没人看见了。事实上这个孤老有个远房的表侄,也是这个莫诚臣的同学,更是把莫诚臣介绍给这个孤老,让他在这孤老家里搭伙住下的人。这人名叫李德,结果这天正好来拜访自己的远房表叔,敲了半天不见开门,翻墙进去,却看到自己的表叔倒在他的卧室里,身上被捅了数刀,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再一看房里,莫诚臣还在宿醉之中,手边放着一把带血的刀。 李德赶紧在门口大喊起来,并且让人去报官。 莫诚臣被众人弄醒,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结果衙役一搜,在他房里又搜出了那五两黄金,一问,他倒也老实,说这是李德的表叔的,结果这下是人赃并获。 过了两遍堂,证据确凿,打了一顿板子,什么都招了。 第16章 结果莫诚臣这边招了居然都没用,他老娘还不服,在重口供的古代,非说她儿子生性老实,不可能杀人谋财,拼着命去州里上访,说是被屈打成招的。 事实上古代审案,上刑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结果上面见莫母一头撞死,也不得不做个姿态,派人来云来县查一下,结果莫诚臣身上果然有伤,所以前任县令往上递的以“误杀”为名的结案报告,还没递到京城就被发还重审了,于是一直纠缠到现在! 大致看完了卷宗,袁润的心情就是挺佩服莫诚臣的母亲的。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子能做到这一步,把自己命都送了,袁润也是颇多感慨,想起了自己在原先世界的父母——自己在那边已经是死了吧,爸爸妈妈还不知怎么难过呢! 再想想,莫诚臣被判的原本就是酒醉误伤人命,并不是谋财害命,所以州一级衙门就可以判理,并未上达天听,判的也不是死罪,其母还如此,只怕还不是绝望所致,而是为儿子的前途担忧吧。 秀才的功名是必然被剥夺了,家里的田地,也是变卖一空,可谓是人财两空,杯具啊! 不过这位母亲的目的虽然没达到,但也让云来县的衙门一直被这件事所纠缠,也算是“遗泽”了。 想来前任知县也是因为这事难做——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开脱的地方——再加上自己又要调任了,所以索性就让下一任知县来办这事。 高知山和何乐水必然也是知道这事,居然也不跟自己说,多半也是想着能拖就拖吧,最好让这莫诚臣病死在狱中就好了。 古代犯人没人权啊! 袁润再度感叹。 一边看卷宗,一边吃午饭,不多时吃完了也看完了,便让明珠和如月收拾,自己云了衙门,让人把忤作任水找来,重新询问了对当时那个孤老朱老四的验尸情况。忤作任水也是颇有经验的验尸官了,对这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置疑却又纠缠颇多的案件也是有些印象,一番询问下来,也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只得无奈让他先去了。 想去找人来问问莫诚臣的为人,就要到乡下去问他的邻人了,因为他的亲人就算没死,所说之言只怕也多有偏颇,所以最多也就是在晚上的宴请中与他在文学馆的先生童博士了解一下了。 之所以要了解,是袁润觉得这个案子还真有可疑的地方——按这卷宗上所言,李德正是前夜与莫诚臣一起饮酒的人,莫诚臣醉酒而去,李德却是能在第二天“准时”来到他家里找他。 换句话说,这李德既是介绍莫诚臣去朱老四家里住宿的人,又是请他喝酒的人,又是发现凶杀案的人,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袁润作为一个现代的侦探,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在每一桩谋杀案里,种种的巧合之下都埋藏着必然和联系。 袁润手指轻弹——看来,晚间向童博士还是打听李德的好,莫诚臣……他的底细当时应该被很多人注意着,如果有特殊之处,也早该知道了,到时候让软妹子去他在乡下的原住处打听一下好了…… 在自己头脑里脑补了一下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与可能,袁润决定暂时不管这事,然后开始专心看起这《大魏律例》来。 这一天里,衙门里什么事也没有,期间只有何乐水来禀报过一次云来县治下的方台镇百姓说已经有半年没下过雨了,要求县令大人求雨。 袁润哪肯做这种无用功,便令何乐水去带人勘查地形,多挖几口水井。顺便拿出本县及附近的地图看了看——这里居然是标准的内陆地形,方里百余里都没有河流,最近的河是在北边一百五十里外的台河,要是想挖河道引流,工程浩大,不但要通知途经的另两个县,只怕还要请示朝廷。 现在的袁润,可不想太出风头,能保住自己县令的位子就地了,不上不下的状态最好了! 到得傍晚时分,何乐水来邀请袁润去赴宴时,袁润已经把自己想关注的几条律例都看了一下,其中大部分都没什么意外的,只有一部分显得略微“与众不同”。 比如之前曾经为这里男女平等,男女都有通奸罪的法律感到赞叹,结果一翻律例,才知道男子通奸,仅限于赘婿。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上门女婿,而是娶的女子,那男方就没有这个罪名了——当然同样的,招婿上门的,女方与人私通也不判刑。 原来不是男女平等,而是地位平等的人处以平等的刑罚啊! 对于古代的种种法律规定,袁润也是感到无奈——这是何等巨大的代沟啊! 不过,对于秀才念书的文学馆,袁润也有了些了解。 这里的秀才和中国古代一样,不是说考中了就没事了,而也是同样要到县里办的文学馆里进行学习的,每季度都要有一次考试,考试结果分五等,如果一年内四次考试的成绩低于两次五两次四等,就要剥夺秀才的功名。 连续三年次次都是头名,则不用参加州里的科考就可以直接当举人了,不过这种人太少了,百十年里也出不了一个。 不过袁润倒是通过对这些律例的了解,觉得很多地方颇有意思——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三种不同性别制度的特殊原因造成的,还是因为在自己之前有别的穿越者来造成的呢? 事实上穿越到古代,那种虎躯一振王霸之气立现,各路好汉来投,英雄纳头便拜的事全是yy,略走错一步路,就要成为众矢之的,根本就活不下去,只能缩着脑袋低调做人,哪可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整个世界呢?就算直接穿越成皇帝,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啊,不然必然是被推翻的。 所以能借自己的影响力,改变一小部分人的观念,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如果能走到上位,潜移默化地改变整个国家的人的观念,那简直就是丰功伟绩了,袁润可是没想过要让古代的人了解什么要人权和平等的。 话说,自己如果不是穿越到了一个当官的人身上,成为了一个既得利益者,而是穿越到了一个社会底层人士的身上,自己是不是想法会改变? 袁润忽然在心底冒出这样的一个念头,随即笑着摇头——这算什么,做人就是要量力而行嘛,自以为是可是要出人命的!干嘛把自己当成是那种随便就想当救世主,改变整个世界的人。 实际上在穿越过来之后,袁润和阮玉珠也讨论过类似的话题。最终两个人最感谢的不是其他,而是这里是个架空的世界。 正因为是架空,所以她们实际上是“自由”的,不需要考虑太多诸如改变了历史轨迹会怎么样的事。时空的理论,就是在袁润她们这个时代也不清楚,多种猜测都有。改变了历史,是不是会直接影响到现在? 如果回到宋朝杀一个人,对后世的影响会有多大? 如果是名人,那就不说了,那一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呢?或许在“将来”,这个人会影响某个人,而这“某个人”又能影响其他人,最终就像一条关系链一样,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一个能改变历史的人。 那么如果你的祖先在本不该死的历史中“死”了,在现代的你,以及所有你的这个祖先的后代,是否都会一下消失不见? 如果是开创了一个时代或者是一个朝代、国家的人,他消失了,他所创造的国家是否也会消失? 如果是一个划时代的科学家呢?他的消失是否会让人类的历史和文明倒退? 所谓的“蝴蝶效应”,就是如此吧! “外祖父悖论”是否存在,永远是个谜,在人类能够真证掌握时间旅行之前都是一个无法证明的假设,但谁又敢贸然否定呢? 但是这个世界是架空的,那就应该对原本的世界没有影响,换句话说,袁润和阮玉珠在此可以没有任何的顾忌,随便做什么事都可以。 到得衙门前,只见何乐水也在。何乐水上前行礼:“大人,可是要去赴本县乡绅接风之宴?下官也在应邀之列,便让在下为大人引路吧。” 袁润点点头——从官阶来看,知县是正七品,县尉和县丞都是从七品,比县主簿的正八品要高,被邀都是正常的。不过苏昶不在城里,估计是不会来了。至于高知山,袁润已经明确表示不需要他去了,他应该也不会出现,这样一来,袁润就可以借机多与那童博士多说几句了。 何乐水在前引路——这齐云阁是在城北的,两人一路前去,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几个衙役保护,一路上也是无人阻挡,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第17章 袁润等人一路通行,路上甚至都没有人看出这位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新知县到任的事,已经在城里张了榜告知百姓,下辖的各镇、乡村也都派人去宣知了——除了那发生械斗的白水村,但知道知县大人长相的却是只有衙门里的数人,甚至知道新任知县是个女人的普通百姓都没几个。 所以当袁润与何乐水到了齐云阁的时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根本就没认出来袁润是本县大拿,一个劲儿地奉承何乐水。 何乐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一边待着去,自己引了袁润上楼。 进了三楼的大号雅座,只见里面的两张八仙桌已经坐基本坐满了,只空了上首三四个位子出来,以供袁润等人落座。 一众乡绅名流请知县大人赴宴,自然是不可能迟到的,众人早早就来了,见到袁润来了,忙都一个个离席而起,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进行着自我介绍。 袁润问了一下,果然没有白水村的,那其余的住处,袁润也就没往心里记了,只大略记了一下众人的情况。 刚刚落座,童博士便到了——这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颔下三络短髯,面色微黄,风度上佳,的确像是个饱学之士。 袁润忙站起身来:“童博士,下官初到此地,因琐事缠身,还未上门拜见,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拱手为礼。 “老夫才疏德薄之人,何劳知县大人亲临——大人客气了。”童博士也拱手为礼,并没有什么卑谦之色。 先前袁润在来的路上,已经旁敲侧击地从何乐水的嘴里套了话,知道这在文学馆教学的座师,县一级别的,有一个博士,三个讲师;郡一级别的,称文字社,配备三个博士,十个讲师,一个教授,州一级别的,称文学院,没有讲师,配备十名博士,三个教授,一个国士;到了中央,就是国子监,连博士也没了,全是教授和国士在教学,而国子监的最高管理者,叫国子监祭酒。 当然,县一级别的文学馆,兼备着考核秀才的职能,再往上去的机构,都只管教学,没有考核的职能了。 想来也是,当了举人,有就可能当官了,考核那就是吏部的事了,哪还轮得到教育机构。 但是在云来县这个地方,童博士却是一县文人之首,就连在座的三位举人也不敢轻忽于他,纷纷上前见礼。 所以袁润也是对童博士表示了尊崇之意,并且要让他坐在上首。童博士哪里肯座,最后还是袁润坐了上首,童博士与何乐水坐在她两边相陪。 人一落座,小二便把冷菜拼盘什么的端了上来,八个冷菜里倒有两个是牛肉——在古代,牛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吃牛肉算是奢侈了。 什么东西少,就拼命吃什么东西,这也算是一种富贵的表现——就好比在中国古代的宋朝,富人就是往吃的菜里拼命放盐来炫富的,当时的食盐贵得离谱,民间甚至有“解池盐,白胜雪,一斛值万钱”的谚语。 酒筵上也是互相吹捧为主,特别是对袁润,那真是吹上了天,什么天下第一才女,第一女状元等等,都让袁润烦不胜烦。 不过,其中一位姓裘的举人,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句“太子面前的红人”倒是让袁润警惕起来——这个罗羽裳,会和太子有什么瓜葛吗?这次的劫杀,是否因太子而起? 要知道古代的太子可是一个十分微妙的位子,表现太好,容易让皇帝猜忌,表现不好,又容易让皇帝不满,即便表现得中庸,也难保没有兄弟觊觎太子之位,以及各种意外。 不过朝廷里的事,袁润可没办法打听,若是打听,只怕引起什么怀疑。 下意识地摸摸腰袋里的□□,定了定神,决定暂且不管这事,只把裘举人的话当成耳旁风,转而向童博士劝起酒来。 酒过三巡,袁润便开始对童博士进行有意识的询问了:“童博士,您是本地人吗?” 童博士点头笑道:“是啊,我就是本县人,是神武元年恩科的进士。在国子监里蹉跎了不少日子,觉得还是回乡来,为家乡做点事情的好。” 袁润笑道:“童博士为了本县能激流勇退,实属难能可贵,近年来也调/教出了不少杰出的弟子吧。” 童博士抚髯微笑不语,袁润见状回过头去,与隔了一个位子的宋举人碰了碰杯,略泯了泯杯中酒,然后向何乐水使了个眼色。 在来的路上,袁润已经把自己想要重新调查莫诚臣一案的事告诉了他,并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向童博士套话——以官方身份向他问话,很可能反而得不到想要的,哪怕他也是政府的官员。 事实上博士这个身份,虽然享受着官方的俸禄,实际上和官府却是一种雇佣的关系,与出仕的官员还是所不同的。所以袁润对他表示尊崇,他也没什么受宠若惊的样子,在座的其他人也同样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但是何乐水却是在袁润手底下讨生活的,见到袁润甩眼色过来,立即心领神会,对童博士道:“童博士可是我们云来最好的座师,门下更是桃李满天下。” 童博士听了更是双颊放光——此时他也已有微熏之意——笑道:“哪里哪里,在下也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袁润听了一乐——没想到在古代能听到这句话! 于是便道:“童博士,听说你座下有一个叫李德的学生?” 童博士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哦,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也没什么出色的,每次季考,都是考在三等或四等,偶尔还有五等,不算是什么出色的学生。怎么,大人要找他有事?” 袁润道:“听说他曾经过本县的一桩命案作过证,而且家境甚为贫寒,如今那案子的卷宗被金州刺史衙门发了回来,说此案存疑,我也已经看了,的确不该判误杀,而是典型的谋财害命,所以想找他来问问话。不知他为人如何,是否会因为与那嫌犯莫诚臣是同窗的关系而袒护于他?” 童博士皱眉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应该不会——那件案子,老夫也颇有耳闻。此案的死者,是那李德的远房亲戚,而介绍莫诚臣云借宿的,正是李德本人。所以出了这事后,李德很是自责,并且恨莫诚臣入骨,应该不会偏帮于他。” 袁润笑道:“那李德与莫诚臣关系原本应该不错吧,不然也不会介绍他到自己的亲戚家里去住,万一他心软了呢?这李德平时为人如何?” 童博士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他这个人平时寡言少语,也不知到底性格如何。与他关系好的似乎也没几个,莫诚臣与他关系应该也不算好,之所以他会介绍莫诚臣前去他亲戚家里借助,是因为他家境实在贫寒,所以才会为他牵这个线吧,其中应该少不了拿了些好处。” 袁润点了点头——看来见财起意,不仅仅是莫诚臣,李德也不是没有动机的。 是李德知道了朱老四家里有钱,所以想抢?朱老四是个孤老,若是他死了,财产自然归于李德…… 是因为这个动机吗? 李德家境贫寒,看中了远亲朱老四的家财,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朱老四为什么不肯接济这个自己仅有的亲戚呢? 于是便对童博士道:“真是可惜啊,那死者朱老四的遗财一百贯铜钱,现在还在衙门里作为证物存放着,不然也好交给他唯一的亲人李德,也好略缓他的饥贫。” 童博士笑了笑:“这倒不必多费心,这李德最近转了运,在赌场里连连旗开得胜,手头颇为宽裕。” 袁润奇道:“他好赌?” 童博士道:“那是自然,如若不然,他那表叔怎会不接济自家侄儿。虽然是远亲,也不会任他被赌场里追债的打伤也不管吧——这赌啊,再多的钱投进去也没用。” 袁润微微眯起了眼睛——欠下赌债,所以才更需要钱,于是就对自家亲戚下手了? 看来动机是有了,问题是证据……还有,赌场的事,还要求证一下……等一下就去白水村,跟软妹子商量一下。 此时旁边一桌上的人又过来敬酒,袁润以自己量浅为由,都是略沾一沾唇便罢了——事实上袁润在穿越之前酒量还是不错的,但天知道现在这个罗羽裳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样,万一醉了,今晚可就见不到阮玉珠了! 于是尽力周旋,却是尽量不喝酒,反而转让大多数的敬酒者把酒敬给了可敬可爱的文学馆座师童博士。最后童博士大醉,何乐水半醉,其余人都小醉,反而袁润是最清醒的一个人。 第18章 一顿酒宴从傍晚吃到月上中天才完,袁润回到衙门就吩咐去白水村。 衙门里此时当值的只有八个衙役,听到这个命令都是吃了一惊,但是袁润是县令大人,吩咐下来,心里纵有不服,也只得遵命。 叫了衙门里的轿夫过来,然后一抬四人轿,然后还有四个衙役跟着,赶赴白水村。 一路上依然是畅通无阻,到得白水村,已然是深夜过了子时了。 “什么人!” 轮值的壮丁上前问道——衙役有限,不可能到处布防,只能让壮丁注意四周动静了,若是有事再通知附近的衙役。 “知县大人来了!苏都头呢?李捕头呢?阮师爷呢?”一个衙役过来大声喝道。 那壮丁吓了一跳,忙道:“请诸位稍待,我这就去通知三位大人。” 这壮丁说着让边上的两个人继续看着,转身便去叫人。 袁润这时也掀开了轿帘出来,看着不远处拉起的篱笆也挺满意——虽然不能抵御多人的冲击,但对面的不是敌人,而是本国的百姓,谁会来走对抗官府的路子呢? 所以基本上做个样子就行了,这边的道路上设的卡才是重头戏,要跟里面李王两家打交道的,全在这里。 这里火把众多,把个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在篱笆之外,几百名壮丁正干得热火朝天,一条壕沟正在形成。 不多时,阮玉珠和李云燕就来了,李云燕上前见礼,阮玉珠却只是对袁润点点头。李云燕看得心里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师爷是知县的私人幕僚,人家之间的礼仪互动,犯得她来说? “李捕头,这边怎么样了?”袁润问。 李云燕道:“回秉大人,苏都头已经着人进去,把这里面的几户不属于李王两家的百姓都迁了出来,而李王两家的人似乎并没有到这边来过。” “那可有再发生械斗?” “没有。” “那双方今日里可有再接触?” “也没有。” 袁润皱皱眉,看向阮玉珠,阮玉珠道:“我对这两家的主事人并没有什么性格上的研究分析,所以也无从谈起。不过我想他们今天没有接触,还是应该是知道了我们这边的动作罢了。没有动作,也只是在观望我们这边。他们并不知道你已经上任,所以还以为这边主事的只是苏都头,所以也就没派人来交涉——他们不相信一个都头会有多大的胆子和权限对他们动手。” 袁润笑:“那知县有没有?” 李云燕见阮玉珠侃侃而谈,心里早就不爽了,忙上前道:“先前苏都头已经知会过两家,让他们克制,不要闹出不愉快的事。但他们最终还是动了手,而且是上千人的械斗——按本朝律例,双方人数超过或达到十五,单方人数在七人以上,那就是有规模的械斗,凡参与者皆杖责五十,罚苦役三年,组织者要罚银一百两,其一方参与人数超过十人的,每超过一人,加罚银十两,而且组织者还要杖责一百,罚流迁边关十年。” 袁润笑道:“李捕头对本朝律例很熟呀。” 李云燕脸上一红:“这都是苏都头说的——他们发生械斗的时候,苏都头还带人上前幼阻了,结果被打了回来。” 袁润脸色一沉:“我不是问你们可以损伤,你们当时不是说没有吗?” 李云燕忙拱手道:“我们是官差,对方也没敢下手太狠,打到的地方也是皮糙肉厚的部位,所以也都没伤到什么筋骨。” 袁润道:“这怎么行,快拟个名单上来,当时没有伤,日后可难说呢,说不定有什么暗伤的!到时候这笔医疗费,可都得这两家出!” 李云燕知道这是袁润要敲竹杠了,不过这种事在古代也好,现代也好,都是常见的,所以也没往心里去,低头应了一声便罢。 接着袁润问阮玉珠:“这壕沟怎么样了?” 阮玉珠道:“白天挖了一半,两米半宽,现在正在加工,天亮之前要加到两米深五米宽。最迟不能超过卯时末。” 阮玉珠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已经发现李云燕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立即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米”这个单位,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能说出口的,所以后面添的那一句,赶紧把单位改成古代计时单位,别顺嘴又出来个“七点钟啊蹦蔷透阈a恕 阮玉珠的尴尬,袁润也明白,看她临时改口的样子,袁润心里也是暗笑不已—— 话说这个世界之前难道就没有一个穿越强人?看某些法律的制定,不一定是仅因为这个国家是“平等”型的吧,应该也有穿越前辈在这里留下痕迹的,怎么就没把这落后的度量衡给改了?就连阿拉伯数字都没出现,不应该啊…… 不过好歹这重量单位是十进制的,如果是十六进制,那可更麻烦……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然后道:“既然工程很顺利,那就算了。大伙儿今晚完成,一天算两天的劳役天数。” 古代服劳役也是一种交税的手段,官府这边只管饭,是没有工钱的,所以也就只能如此了。不过这消息也同样让在工作的壮丁们振奋了一小下,这也算是加班工钱加倍吧! 阮玉珠道:“你赶过来就为了监工?这里连个过夜的帐篷都没有,你怎么睡?快回去,别忘了明早还要跑……跑个一百五十丈的呢。” 差点一不留神,又出现三千米这个长度来——经过之前的工程监督,阮玉珠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一尺,大约是二十五公分不到一点,一米大概是四尺多五尺不到,三千米就是一千三百多尺的样子,按十尺一丈,那就是一百三四十丈,为了凑个整,那就一百五十丈吧。 袁润脸皮抽了抽——也懒得理会这个,而是把阮玉珠拉到一边,对她说了莫诚臣一案的大略。 阮玉珠奇道:“你看这卷宗,应该知道这案子当时是谁经办的吧?怎么找我说,再怎么也该找当时办这案子的人吧?” 袁润道:“我这不是想先听听你的看法嘛!” 阮玉珠笑:“你自己就是侦探,还问我?” 袁润道:“你也是刑警嘛,给点意见。” 阮玉珠道:“你既然怀疑这个李德,自然就要对他调查一下。不过,在直接调查他之前,最好做个维持原判的举动,安安他的心。” 袁润道:“对,你说得太对了,唉,还是你这个混机构的人会想,我根本就没这个想法。嘿,行了,我接下来就找李云燕问话了。” 阮玉珠一怔,随即笑道:“这案子是她经手的?” 袁润道:“是她。不过也不能怪她,从正常的思路,莫诚臣的确是第一嫌犯。” 阮玉珠道:“那你问她去吧,我加去当监工了。”说着转身走过去,来到李云燕的身旁,对她道,“行了,轮到你了。” 李云燕心中奇怪——自己在这里就是防止里面的人暴动的,具体的工程进度什么的,自己也不懂啊,刚才该说的都说了,还要问自己什么呢? 心中疑惑地走了过去,结果发现袁润居然问自己有关于莫诚臣一案的事。 对于袁润为何要过问这件案子,李云燕倒没有多想——这是上面发回来说要重审的,县令大人自然是要了解一下的。不过,县令大人居然真的认为这案子有问题,这可就怪了——这案子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置疑的吗? 想到刚才阮玉珠跟自己说话时嘴角挂着的那可疑的笑容,李云燕立即猜到——准是这外行在知县大人面前说什么了,倚仗知县大人的信任,就可以乱说话了!? 虽然自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但也没有耽误公事啊,她怎么就能这样! 李云燕火冒三丈,但也没法转身去找她,只能面对知县大人慢慢解释当初是怎么办的这案子。 “你当时有没有查过李德?”袁润问。 李云燕道:“当然也查了,不过他那晚陪莫诚臣回去后就回家了,也不知道莫诚臣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袁润翻了翻眼:“那把凶器你们查了吗?我没看到有关于凶器的调查。” 李云燕道:“这个我们其实也查了,但这刀子就是一把普通切肉的刀,而且是崭新的,估计也应该是庙会期间买的。我们查了几家卖刀的铁器铺子,这个式样的倒有,但都说没有看到过莫诚臣来买过刀,后来在庙会时查了一下,有好几个地摊上也都有这样的刀,不过庙会时人多,这些摆摊的也就更记不清谁买过自己的刀了。” 袁润心想——记不得莫诚臣是否买过,那是否会记得李德呢?可这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肯定没人记得了吧…… 第19章 袁润于月下沉思起来,眼前热火喧天的劳动场面完全就无视了——那如果是李德杀人后再把刀塞到醉酒的莫诚臣手里,这刀肯定是他的,他如果做得严谨一点,肯定是在庙会上买的,肯定就更没人记得了。说不定买刀的时候他还做过一定程度的变装……看来走这条路找线索是没希望了啊…… 看来,只有到现场再去看看了……也许在现场还有什么线索吧…… 想到这里,忙问:“那莫诚臣当初住的地方,也就是朱老四的那处宅子,还没动过吧?我想再去看看。“ 李云燕道:“案子没结,当然不会处置这个房子了。“ 袁润点点头——观察现场一千遍,就能发现线索啊! 正想着,忽然过来一个人:“参见大人。”袁润忙定睛一看——原来是苏昶! 袁润问苏昶道:“苏县尉,今晚要辛苦你了,我明天还有些事,就不再待着了,具体要怎么做,你们都明白了吧?” 把围困白水村,饿死“不法之徒”的事交给了苏昶,袁润带着阮玉珠就回去了,还强拉着她一起上了轿子。 这轿子里面是够大,两个苗条的女人挤一挤完全没问题,四个抬轿的轿夫也完全承受得住,只是阮玉珠还有点不好意思罢了——特别是在李云燕那要杀人般的目光中! 阮玉珠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怎么又得罪这个李云燕了,看样子答应她的这一次切磋,自己要好好斟酌一下,到底是要嬴还是输,要嬴,该怎么嬴,要输,又该怎么输! “软妹儿,明天你去查查刀的事吧——我刚才问了,后天就是庙会,正巧呢!明天白水村的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了,你也不必再往这里来了,后天正好云庙会处理莫诚臣案的事。”袁润趴在阮玉珠的膝上,“可惜啊,我是堂堂的知县大人,要在短期内熟悉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没空去逛庙会了。” 阮玉珠抚摸着袁润的后颈,笑:“来日方长呢!你暂时还是注意一点,劫杀你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后续,你今晚这样出来还是很危险的。” 袁润被阮玉珠在她颈部轻重适宜的按揉弄得很舒服,闭着眼一边享受一边拍了拍腰间的枪:“没事,我有这个呢。” 阮玉珠道:“可是你身体太差了,还是要抓紧时间锻炼才好——你现在可完全抵御不了近距离的突袭,还是待在衙门里安全。明天去庙会,你决不能跟着去。” 袁润听她关心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便道:“你明天逛完庙会,再去那个朱老四的住处看看,也许那里还能有些什么线索呢。” 阮玉珠叹道:“虽然说搜索现场一百遍,肯定就能发现线索,但是都过去一年多了,而且当时还有那么多衙役和乡邻都去过那里,现场都被破坏不知多少了,我估计也是够呛了。” 袁润道:“没办法,前任知县的水平虽然不算高吧,但也不是昏庸之辈,手里也没什么大的冤假错案,想要在这方面立威我也不容易,你就帮帮忙吧。这也是为了我们俩未来的幸福生活啊!” 阮玉珠笑:“能有什么生活啊?我都问了,一个知县最多也就在同一个地方任职三任,一任三年,也就是九年。除非有百姓上联名的万言书什么的挽留,那还能多干一两任的,以后要么调任要么升职。所以以后要怎么生活,还真得好好计划一下,别只管做一个称职的县令。” 袁润一惊:“怎么说?” 阮玉珠道:“云来县的前任县令就是一个不上不下的称职县令,现在调任到了一个叫做徐县的偏远地方。” 袁润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阮玉珠道:“你听我说完——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大魏国因为男女都可以为官,平空多出很多官员和管理官员的机构,连参加科考的人和例如国子监这样的国家学习机会里的人也很多,造成了冗官的问题,你看就算你是一个状元,也不过是外放一个县令。这样下去,如果你不能往上爬,就是要往下降,要么就是平调,你的命运是自己不能掌握的。” “那依你说要怎么办呢?往上爬的话,很有可能会卷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这劫杀,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孤立的事件。我今晚在城里的名流给我办的筵席上听说,罗羽裳似乎和太子有点瓜葛。”袁润道。 阮玉珠皱眉:“太子?感觉好像整个b格高了好多——这罗羽裳不会卷入什么夺嫡的事件吧?” 袁润笑:“这可不好说,就等着这边能稳一下,然后你就上京去看看了。” 阮玉珠点点头,然后又道:“我下午想了想,你每年只要保证略有政绩,也别太出色了,就能保证每一任的评价不算高也不算低,就能留任在这里。到了第七年之上,再努力干点实事,弄点漂亮的政绩,因为前两任的平庸,你可能会被提升,但也不会提升得太高,大约也就是在郡一级别的单位里做个副职或闲职。” 袁润道:“七年吗……那会儿我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啊……闲职吗……” 阮玉珠好笑:“你这会儿想这些做什么?你还想立什么丰功伟绩吗?” 袁润叹道:“虽然只当了两天县令,但是一直被人奉承拍马,忽然感到当官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阮玉珠道:“咱们现在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这次的械斗事件,已经够让你出风头了,再来一个莫诚臣案,第一任就出彩啊……” 袁润道:“这也是没办法,能者多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阮玉珠也叹息:“是呀,总不能看着有疑点的案子不管,让无辜者受罪,犯罪者逍遥法外。” 袁润笑:“果然不愧是刑警,真是为无辜者着想啊——那这个案子我就真交给你了!” 阮玉珠道:“尽力而为吧,古□□案和现代可不一样,现代觉得重要的,古代觉得无关紧要,现代觉得无所谓的,古代又觉得是重中之重,也挺麻烦的。” 袁润道:“我看了一下,这案子重要的就在于证据——时间都过去一年了,想找证据只怕也难啊……” 的确,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办案都不能缺证据。但就算古代更重口供,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乱用刑了啊,不然还不得被人说成是因为莫诚臣的妈撞死了,所以才胡乱找个替罪羊? 所以,现在也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就把假定的李德为犯人当成他就是犯人来办案,看看能有什么线索了,如果没有线索,只能想办法诱供了…… 诱供,这应该没问题吧? 古代可没那种讨厌的律师,说这是诱供得到的口供,不得作为呈堂证供啥的——讼棍?敢出现那就打死啊! 什么陈梦吉,什么宋士杰,一律打死,不给说话的机会。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回了衙,衙门里如月和明珠都没敢睡,烧了水候着,伺候二人洗完了澡才去睡——不过这一回二人已经买来了整套的床上用品,袁润也没借口和阮玉珠一个床上睡觉了,只能咬牙独寝,孤枕难眠去了。 第二天一早,袁润和阮玉珠一起又早起锻炼,之后袁润便继续在衙门里翻阅典籍图册,一边等着白水村那边来的报告,而阮玉珠却是上街去查访去了。 后天是庙会开办的日子,今天就要做点前期的准备了。 阮玉珠带着一个衙役,径直去了文学馆,发现他不在,又到了他住下的城里馆驿,才知道李德这小子居然一夜未归,宿娼去了。 阮玉珠心头恼火,但也想——这事到底是不是他有关系?如果真有关系,李德不应该是低调行事的吗?怎么敢高调宿娼? 转念又一想,偎红倚翠在古代并不招人鄙视,反而在文人圈子里被视为风雅之事,李德这么做也没什么低调高调的分别吧。 于是便去打发了那个衙役去找他,自己在李德馆驿里的房间里等他,顺便叫了这馆驿的驿长来问话。 “阮师爷,不知有何吩咐?” 馆驿驿长孙兴义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矮矮胖胖的,一脸的笑容,见了阮玉珠便躬身行礼。 阮玉珠拱手还礼:“孙驿长,我今天是受县令大人委派到这里,向你了解莫诚臣一案的。” 孙兴义面现疑惑:“莫诚臣?他不是早就被定了误伤人命了吗?” 阮玉珠奇道:“州里发还了,说是此案尚有疑点,要县里重审,你不知道?” 孙兴义笑道:“在下只是个馆驿的驿长,官阶只有从九品,是最低的,哪有资格与闻这种衙门里的要事。” 第20章 阮玉珠心想——原来这事只有衙门里的有限之人明白,之前袁润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那个童博士打听的,这方面有没有注意到…… 想到此处,便对孙兴义道:“莫诚臣是何时从你这里搬出去的?” 孙兴义道:“这事当时就有衙门的人来问过,小的记得还清楚,乃是去年的三月十一日搬走的。” 阮玉珠点点头:“莫诚臣为人如何?在这里人缘怎么样?” 孙兴义想了想,道:“这个嘛……他人缘也就一般,平时与人往来很少,既没有得罪人,也没有与人结交。” 阮玉珠心想——这样一个泯然众人矣的角色,就算是被人陷害了,也甚少有人牵连,进而扯出真相,更不会有人为其出头,倒是一个很好的受陷害的角色。 于是阮玉珠又问道:“那李德这个人,驿长你可有什么印象?” 孙兴义笑道:“李德这人,是白水村人氏,不过与那出了御史的李家可不是同一家,他家祖上就是贫家,他也算是争气,考了个秀才,不过时运不济,连考了几次也没中举。他向年一直贫寒,最近倒富了起来,听说是在赌场里赚了不少,果然是运气来了挡不住啊!” 阮玉珠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转运的?或者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富’起来的?” 孙兴义道:“哟,这具体的日子可记不清了,多半也就是在半年前。” 阮玉珠心想,半年前,正是莫诚臣这案子初审结案的时候——本来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很清楚明白的一桩案子,能拖半年多才结案,就是莫家人上下打点活动的结果——那结案与李德有钱了,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关键在于李德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李德真是运气来了,从赌场里不断地翻本,那只能说明这又是一个巧合! 巧合,巧合! 巧合何其多! 阮玉珠不信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于是在打发孙兴义离开后,也不禁细想——那么,李德的钱,如果不是来自于赌场,那又来自于何处呢? 看来,得去赌场看看…… 阮玉珠把现在得到的线索捋了一遍——李德介绍莫诚臣去朱老四家住宿,李德邀莫诚臣去喝酒,莫诚臣回家后就杀了朱老四,抢了他的钱。 是李德在喝酒的时候说了什么刺激他的话?还是给了他什么暗示? 可是暗示他杀人的话,如果是为了得到遗产,必须要等到结案啊。那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难道真是从赌场来的? 这种案子,总不可能背后还有什么黑幕,有人出大价钱让李德来害莫诚臣或朱老四吧? 阮玉珠觉得自己脑洞开得太大,赶紧调换思路,不能偏出去太远啊!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李德得到钱和莫诚臣一案的发作时刻都那么吻合,难道…… 刚要抓住那灵光一现时的念头,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了一个人:“大人,李德回来了。” 阮玉珠见来者正是孙兴义,便道:“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孙兴义道:“这小子喝醉啦,一身酒臭,要不,大人改日再来?我叫这小子好好准备一下。” 阮玉珠道:“不需要他准备,没准备更好!” 孙兴义怔了一下,但立即笑道:“无妨无妨,大人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了。” 阮玉珠不过是个师爷,连品级都没有,他孙兴义再低,也是个有朝廷品级的从九品官吏,居然称她为大人,也是给袁润面子了。 孙兴义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李德便跟着他走了进来。 阮玉珠眯起了眼看他,只见李德年约二十七八(和她倒是差不多年纪),一身酒气,脚步蹒跚,似乎宿醉很重的样子,但是阮玉珠却分明看到他眼神中的警惕和小心! 这眼神,隐藏在一种刻意的朦胧中,若不是阮玉珠和那些毒贩以及疑似毒贩的人打多了交道,还真会上当呢! “李德,我是县衙师爷阮玉珠,你昨晚去哪儿了?” 对付这种人,阮玉珠当然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他,问完又让孙兴义去拿碗醒酒汤来。 李德晃了几下脑袋,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原来是阮师爷,在下昨晚去翠香轩喝酒,喝多了一点,还望大人恕在下失仪之罪。” 阮玉珠也不知道大魏国对于功名在身的人狎妓是不是有什么规定,但这时反正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来的,便对李德道:“行啦,我来就是为了来问你一句,莫诚臣一案,你是被害者朱老四的唯一亲人了吧?” 李德想了想,然后道:“说唯一,也不太确切,但应该是最近的一个亲戚了。” “有多近?” 李德道:“我曾祖父是朱老四他外祖父的哥哥。不过我曾祖父是过继给我高祖为儿子的,朱老四他外祖父却是我高祖晚年得子的幼子,两个人并无血脉关系。所以嘛,我们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按辈份,我要叫他一声表叔,但其实往日里并无甚么往来。” 阮玉珠道:“无甚往来,为何他会照顾你的同窗,让那莫诚臣住进家里去?定然是你做的保。” 李德脸上出现悔恨之色:“唉!这莫诚臣平日里看来虽然寡言少语,却也似个老实人,却没想到利令智昏,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阮玉珠道:“‘真的’?为什么用这个词?莫非他曾经向你说过要做这样的事?” 李德怔了一下,不禁脸色微变,然后道:“是啊,他经常对我们说,我表叔把一大笔钱放在前门的第三块石板下面,我们好多人都知道的。” 阮玉珠的脸色也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以前怎么不说?” 李德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人问……自……自然也……也就没……没想到要说了……” 阮玉珠心想这下糟了,知道这笔钱的人有很多,嫌疑犯的范围一下扩大了,怎么办? ——md! 阮玉珠爆了句粗口——这莫诚臣,嘴也太大了吧,怎么会把这种事到处去宣扬的?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嘴巴大小和舌头是否管得住,都不是非正常的,阮玉珠也不能把他们都当有刑侦经验的人来要求啊! 这时孙兴义拿了醒酒汤,又泡了茶来。李德一口气喝了汤,又喝了一杯茶,一副因酒醉而口渴难耐的样子。 这边阮玉珠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道:“他经常对你们说要抢朱老四的钱?” 李德翻着眼睛想了半天,然后道:“倒也不是经常,而且也没说是自己要干,只是说放在那种地方,如果被人知道了,半夜翻墙进去挖了走,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阮玉珠道:“他跟几个人说过?哪几个人知道这事?” 李德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的,谁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阮玉珠恨得牙痒痒,但又没有办法,想了想,又问:“那天你和莫诚臣喝酒,是谁提议的?谁请的谁?” 李德道:“哦,那次是季考结束,大家相约喝一顿嘛,很多人都去了,莫诚臣也去了。出钱的是王奢。” 阮玉珠道:“王奢是谁?” 李德道:“是我们县里的大才子,家里有钱,是白水村王家的四少爷呢,每次季考完都会请客的。” 阮玉珠点点头:“每次季考完都请你们所有人喝酒?” 李德道:“请是请所有人,不过不见得人人都去就是了——总有那么几个人和他不是关系很好的。” 阮玉珠道:“那莫诚臣和他关系很好喽?” 李德说了一会儿话,又喝了醒酒汤和茶,酒似乎也醒了点,道:“莫诚臣这家伙,人缘跟谁都谈不上好,这种喝酒的场合,一般是没有人会拉他去的,他也不会自己厚着脸皮跟去。那次也不知道是谁拉着他去的,不过王奢有钱,也不在乎多一个人。” 阮玉珠想了想,觉得这个王奢,可以关注一下——当然,不是关注他本人,而是关注到义是谁拉原本不太合群的莫诚臣去喝酒的——于是便道:“第二天你为什么去找莫诚臣?” 李德道:“那天他喝得太醉了,大家都被他弄得不欢而散。我送他回去,心里放心不下,所以第二天才会去看看。” 阮玉珠道:“他喜欢喝酒吗?是否经常喝醉?” 李德想了想,道:“不,他很少喝酒,平时也不见他醉过。不过看那晚的表现,似乎酒量不错。” “那当晚他为什么会喝醉?有人故意灌他?”阮玉珠追问道。 第21章 李德笑道:“他这个人不合群,自然在酒桌上就受人欺负。他又受不得人激,喝得多了自然便醉了。” “那晚在酒桌上欺负他的人都有谁?谁又是激他的人?” 李德苦着脸站定:“人人都有份啊……” “那是谁带的头?” “那谁记得清啊……”李德的脸更苦了。 阮玉珠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道:“你为何会对他放心不下?你和他关系很好吗?喝醉一次,都会让你放心不下?” 李德道:“哪里啊!师爷您不知道,他每次一喝醉,就会跟人说要偷了我表叔家藏在地砖下的钱财,那天表叔来开门,似乎听到了他这么说,我表叔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怕出事,第二天就去看看喽。” 阮玉珠冷笑道:“知道你表叔家的地砖下面藏着钱的有不少人吧,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去偷?” 李德吃惊地看着阮玉珠道:“师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别人家有钱就要去偷?那这世上岂非到处都是贼了?” 阮玉珠一想,的确是自己问得太业余了——尼玛,主要是刚才的对话越来越往脑残的方向发展了,自己没hold住啊! 再度深呼吸,再度平复一下心情——自从到了古代,阮玉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镇定和冷静有渐趋破功的迹象,难道是穿越后遗症,自己处于未知的世界,心虚了? 这个心态可不好,要冷静!冷静! “好吧,我换个说法——你的表叔,朱老四,他虽然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他在哪里藏钱了,但他平时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很小心,不让任何人去他的家里?”阮玉珠又问道。 李德想了想,道:“哎,这倒没有,如果他因为这个就怕人去的话,干嘛还让莫诚臣住进去嘛。” 阮玉珠一想也是——他把钱埋在那个地方,就是觉得大家不会怀疑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如果小心翼翼连人都不让进,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于是阮玉珠忽然想道——会不会是当时朱老四听到莫诚臣把自己藏钱的事到处乱说,所以两个人起了争执,导致被杀? 于是问道:“那天你表叔是不是听到莫诚臣对你说他藏钱的事了?” 李德道:“听是听到了,不过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柴贵说的——他那天醉得太厉害了,连路都走不了,我一个人都扛不动,是我和柴贵两个人扛他回去的。” 阮玉珠道:“柴贵是谁?也是你们的同窗?” 李德道:“是啊,不过他不学无术,秀才的功名是靠出钱捐纳的,谁的马屁都拍,想搭上个贵人,再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我看也是没希望了。” 阮玉珠心中好笑——这个李德自己也是吃喝嫖赌的货,居然还瞧不起别人,不过还是循例问了一句:“柴贵之前不知道藏钱的事吗?” 李德道:“知道啊,整个文学院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莫诚臣那晚又喝醉了,说胡话。” “什么胡话?” 李德笑:“还不是说王奢不就是有两个臭钱么,说自己要是从地砖下面取几两黄金出来,连请他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在话下!” 阮玉珠点点头,心想看来莫诚臣是私自翻过朱老四的钱了,连他的钱是什么面额的都知道。 阮玉珠又道:“你们送他回去,一路上可有被别人看到?” 李德道:“喝完酒,天都晚了,我们赶着宵禁的时间回馆驿,哪有心思管路上有什么人会看见我们。” 阮玉珠点点头,又问:“你最近在赌场里春风得意啊,赚了多少银子?” 李德一怔,忙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了,递给阮玉珠:“也没多少,就是运气好。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阮师爷笑纳!” 阮玉珠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把他手一打:“谁管你要钱了,老实回答问题!” 李德揉着手捡起铜钱,道:“前前后后都半年多了,也有好几百两了,具体数目谁记得清。” “在哪个赌场赌的?” 李德道:“城里一共五家赌场,我每个赌场都是天天去的,每天每个都能起码嬴个七两八两的。” 阮玉珠点点头,不再多言,而是站起身道:“这莫诚臣的案子,刺史衙门发还重审了,所以来问问你,你这几天再好好回想一下这案子前前后后的事,衙门还要找你问话的!” 李德似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又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酒醉模样,笑着点头称是。 阮玉珠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句话原本就是吓唬李德的——如果他真有问题很可能因此而露出什么马脚! 阮玉珠辞别了一直守在一旁的驿长孙兴义,没有理会他的奉承,便与那跟着自己一起来的那个衙役一起回了衙门。等到了衙门,阮玉珠吩咐他道:“你让人暗中盯着李德,然后再去找李捕头或苏都头,让他们派人去各个赌场调查,看李德在每个地方到底嬴了多少钱——不需要准确的数字,大致的一个数目就行了。” 那衙役应了一声,转身去了,阮玉珠这才去后衙找袁润。 袁润这时还在埋头苦读呢——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还在疯狂地吸收着,见到阮玉珠回来,这才笑咪咪地丢下书册迎了过来:“怎么样,调查到了些什么吗?” 阮玉珠耸耸肩,把自己所得到的和所想的都告诉了袁润,结果连袁润也有些疑惑起来了:“那就是说,按李德所言,当时莫诚臣大醉,连回家都要两个人扶着了,他有可能杀人吗?” 阮玉珠道:“且看赌场那边有什么线索吧,我下午再去朱老四的家里看看。” 袁润笑道:“其实我是想自己去的,你的专业不在于此,实际上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个脉络了。” 阮玉珠道:“什么脉络?” 袁润道:“你看,一个赌徒,最看重的是什么?” 阮玉珠想了想,道:“是运气!” 袁润笑道:“不错,所有人都说李德他赌运来了,他自己也这么说,说明不管是不是赌徒,在赌博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认为运气是最重要的。那么当一个迷信运气的人,在一个赌场赚了钱,怎么会跑到第二个赌场去呢?就算在第一个赌场先嬴后输,输了几把后想换换手气,也不可能在一天内把整个城里的赌场都转个遍吧?更何况他自己都说了,每个赌场他都是嬴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阮玉珠道。 “必然是在撒谎!”袁润斩钉截铁地道,“他到处逛赌场的原因,无非就是化整为零,让赌场的人都不注意自己,不管自己是嬴了钱还是输了钱,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你想想,如果他总是在一个地方赌,连嬴了一二百两银子,就算分做几个月甚至半年,也会被人注意。但如果你在几个赌场里同时出没,只怕谁也不会知道你到底是嬴还是输,更不用说数目了。” 阮玉珠“啊呀”一声,把手一拍:“果然是如此!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行凶的那把刀,也必然是从庙会上买的——庙会上买东西的人太多了,摆出来的摊子也都是杂货摊,摊子上的货物那么多,就算只卖出去一把刀,他也记不住到底是谁买去的。” 袁润叹了口气:“如果刀具实行管制就好了,可惜没有啊!” 阮玉珠道:“那看来赌场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明天是庙会,也同样堪虞啊!” 袁润道:“还是下午我陪你去朱老四的住处看看吧。” 阮玉珠道:“你是微服还是带着排场去?” 袁润道:“我要把这事闹得大一点,让真凶心里发慌。” 阮玉珠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特地去提醒李德,看他会不会露什么马脚。” 袁润笑着摇摇头:“真凶,也未必是他——我想他可能也是被真凶利用了。” 阮玉珠道:“那你认为谁是真凶?” 袁润道:“那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你有一把□□吧?上面的望远镜能拆下来用的吧?” 阮玉珠道:“那当然可以。” 袁润道:“下午我大张旗鼓地去,会在那里待上很久,我想真凶听到了,一定会来看的,你离得远点,找个狙击点,用望远镜看一下,记住有哪些人神色可疑。” 阮玉珠道:“到时候人会很多啊,我又不认识这些学生,围观的人肯定神色各异什么都有,我哪知道谁是真凶?我又没有□□术,到时候怎么追查?” 袁润笑:“你倒圈定了凶手必然是文学馆的学生了?我们倒是不谋而合嘛——既然如此,就不必跟踪追查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文学馆查案。” 第22章 阮玉珠道:“那当然了,朱老四藏钱的事,我想不可能整个文学馆的人都知道,如果文学馆的人都知道,那就说明这些人的亲朋好友也都知道了,那还用得着陷害莫诚臣么?随便一个不认识朱老四的人都能去把这钱偷了。所以在这件事上,李德八成也同样是在撒谎,想要扩大嫌疑人的范围,扰乱我们的侦破方向。” 袁润摇头:“也许你说的对,但也有可能头脑简单,就这样想着去偷的人也同样不在少数——说不定案发当晚就是这样的,只是莫诚臣倒霉被牵连了进去。” 阮玉珠傻了:“那怎么办?难道把和文学馆的人有牵连的都找来问话?” 袁润哈哈大笑:“你也太傻了,我们可以提审莫诚臣呀,问问他到底对几个人说过藏钱的事。 阮玉珠的脸一下子红了——自己居然会忘了最简单的法子,这……这简直就是耻辱! 袁润笑道:“珠珠,你平时的对手都是穷凶极恶的毒贩子,亡命之徒,根本就没想过还要从被捕嫌疑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口供,只想着暴力解决——你现在要记得了啊,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阮玉珠红着脸,心想也真是如此,自己打打杀杀真是习惯了,一下子还真不习惯和还犯罪嫌疑人套口供的活儿!要不是李德这样没有经验的菜鸟罪犯,自己还真没这么容易得手! 袁润看着阮玉珠脸红的样子,心里真是爱煞——在穿越之前,她可从来没见过阮玉珠有这样的表情,她可是一直那么冷静从容淡定的。难道穿越一次,她的性格也改变了? 要知道以往袁润对阮玉珠说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时候,阮玉珠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一记眼刀飞过来:“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解决你!” 袁润浅咬着唇,看着阮玉珠双颊飞红的样子——现在的阮玉珠,这眼神,这表情,真是太让袁润陶醉了! 袁润心中如小兔乱跳,没抓没挠的,忍不住过去双手搂着阮玉珠的脖子,笑着凑近:“别担心,有我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保护我,我不需要你为我抽丝剥茧,我只要你做原来的你——意气风发地冲锋陷阵!” 阮玉珠也是个洒脱的人,没什么放不下的,听着也就抿唇而笑:“好吧,就让我们两个分工吧。我主外,你主内!” 袁润明知阮玉珠的意思不是那样的,但听了这话仍然是心酥身软,搭在阮玉珠的身上不愿意起来了。 吃了午饭,还没把准备去朱老四家里的事吩咐下去,李云燕就来了。 原来昨晚赶了一夜的夜工,把原本掉下去也能轻松上来,不用费多大劲就能跳过的壕沟,一下子加深到两米多深,五米多宽,一般人基本跳不过的程度,这下是等于来了个突然袭击,彻底地把王李两家给困在了里面了。 “今早他们发现了我们挖的长壕,派人过来问是什么意思。我们暂时让他们交出械斗的人,但他们要是阳奉阴违,只随便交几个人出来,然后要求我们撤围,让他们的庄客佃户都离开,等我们一走他们又回来械斗怎么办?”李云燕问道。 袁润笑道:“这种大规模的械斗,本来也不可能天天打,不然他们身后的人被人参上一本,也是他们两家承受不了的啊!这次的事件,也是双方所代表的政治势力在试探对方的应手,看谁家的应对出错,那弹劾的折子必然满天飞。” 李云燕奇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们费这么大劲,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见好就收?” 袁润道:“当然不是,起码要让他们各自交出五百人来,大板子伺候,然后再罚云做苦役——咱们最近这边有什么工程需要人手的?正好!一千个壮劳力呢,不然也不能参加械斗。对了,他们这次械斗,伤亡如何?” 李云燕道:“这倒不太清楚,但应该没有死人,伤者不少,城里的大夫都被他们请去了,现在也被困在里面,城里的病人都找不着大夫看病了,这事要不快点解决,只怕要激起民怨!” 袁润笑道:“没关系,他们也不可能把城里的跌打郎中都请走。就算请走了,也就三四天的工夫,你派些衙役在医馆前看看,若有重伤者,就先抬到县衙来,让县衙里的跌打郎中负责先治一治。” 衙门里也是有医师的,一些衙役的小病小痛也就不上外面去找医师了,毕竟像云来这样的小城,是没有士兵常驻的,衙门里的衙役和捕快也就相当于士兵了,设个医务室那样的机构,养一个医生和一个负责女犯的稳婆还是养得起的。 李云燕应了,转身便要走,结果又被袁润叫住:“这事你吩咐下边的人云做就好了,我下午要去朱老四的住处看看,你带人跟我一起去吧。当时这案子就是你负责的,正好一起去,你也能提点意见和经验。” 李云燕怔了一下,虽然心中对这个案子要理审颇有不服,但之前既然反对意见被驳回了,那现在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便口中称是而去——她也是个很称职的捕头,绝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工作。 看着李云燕的背影,袁润对阮玉珠笑道:“这小姑娘,挺有你当年的几分风采的。” 阮玉珠道:“我那时候可没她这么大的脾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是很重要的。” 吃了午饭,阮玉珠一个人先离开去找狙击点了,不多时李云燕过来报告说一切准备就绪了,袁润这才与李云燕一起带着十几个衙役出发了——这都是李云燕这次带回来的。白水村这两天投入了过多的人力,也到了该轮班休息的时候了。虽然古代的公务员没有休假,这些衙役回到县衙也同样不能休假,但总算不要一直当岗这么累了。 “大人,已经派人云通知苏都头了,要凑齐一千个人去服开荒田和采石场的劳役才能撤围。”李云燕道。 袁润道:“嗯,前两天让壮丁们睁大眼睛,不要让人跑出去。” 李云燕道:“这个恐怕很难——李王两家都是豪绅,普通人不敢惹,而且只要对方肯花几个钱,这些苦哈哈的服役百姓肯定会让他们偷偷出去的。我们的衙役不可能监视得了那么大一块地方的。” 袁润道:“没关系,他们出去和进来是肯定防不住所有人的,但只要不让他们把米送进去就行了——这实际上主要还是一个表态,让对方知道我们的态度就行了。我们不偏不倚,双方自然也就都没话好说,最后低个头找个台阶也就下了,也不会把这事闹得太大,不然有人弹劾了惊动皇帝,那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 李云燕听了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总觉得她说得太过儿戏,但怎么就觉得这么有说服力呢?! 事实上袁润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私家侦探,接到过很多大家族甚至一些政治家的委托,遇到过形形□□的交易和博奕,玩点阵营对抗的小把戏,或者利用一下阵营对抗而巧妙地让自己立足于不败之地,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云燕在惊佩之中把袁润带到了朱老四的住处,此时大门上帖着封条,在真正结案之前,这处屋子是不能动的。 两个衙役上前刷落了封条,打开门让袁润进去。 袁润当先进入,李云燕等人随后跟进,只见里面是个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院落,就光看这院落,也知道住在这里的人不是穷鬼了,那的确可能有不少屑小会打这朱老四的主意,也怨不得他会把自己的钱都折换成金子放在家里了。 不对……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也未必都换成了黄金啊……而且这换黄金的事,城里的几家银铺如果做了,那就等于是人人都知道他家里有黄金了,那他藏得再好也没用,他一定另有渠道…… 嗯,这个暂且不管……关键是…… 想到这里,回头问李云燕:“李捕头,这五两黄金,他是不是在本城的银铺里兑换的?” 李云燕怔了一下:“这个……与本案有关吗?” 袁润笑笑:“那么,可有人到朱老四家进行过偷窃或抢劫?” 李云燕摇头道:“这个应该没有吧,从没接到过朱老四的报案。” 袁润道:“这黄金如果是在城里兑换的,必然会流传出去——你看这家里,虽然院子大,但房子很破旧,家具也都是旧的,死者的生活很朴素。一个生活朴素的人兑换黄金,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或者说是嫉妒,那就会引来很多谣言和窃贼的光顾。” 第23章 李云燕这才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的确是没接到过朱老四的报案,看来没人打过他的主意,或者说他就算吃了亏也都捏了鼻子认了。” 袁润低头想想,忽然又问:“本地有没有黑帮?” 李云燕脸上现出迷惑之色:“黑帮?没有这个帮派啊?” 袁润窘了一下,改口道:“那有别的什么帮派吗?” 李云燕摇头道:“没有,本县地小人少,民风淳朴,没有什么帮派组织。” 袁润点点头——看来这个朱老四背后应该是没什么人撑腰的了,那他就是出于谨慎和小心才把黄金藏在这个地方的。 一边想着,一边便对李云燕道:“李捕头,藏钱的地方是在那块砖头下面吗?”说着用手一指第三块地砖——那是一块边长约的半米的地砖,跟其余几块地砖一起,铺在了从门口到院中央的一大块青石地板上的中间。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个衙役上前把这块砖给撬了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小坑洞,呈长方形,长约三十公分,宽约十五公分。 李云燕道:“五两黄金,装在一个盒子里,一共五锭,一两一锭。盒子还存在衙门里,不过那个没什么线索,我们问过了,不是城里的首饰铺和杂货铺里出来的。庙会上的货郎也没有见过那个盒子,大人不放心可以回去以后看看。” 袁润想了想,觉得这盒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用,便笑道:“该查的不查,这盒子倒是查得挺清楚——算啦,进屋去看看。”说了一半,看到李云燕的脸色变了,袁润忙改了口——这不是怕她,作为上司,也要照顾一下下属的情绪嘛,免得影响工作。 这院子里有四间屋,中间的最大,是朱老四的主卧和会客室相连的,袁润进的就是这间房。 四下看看,刻意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的不谐之感,所有的物品都帖上了封条。这一点让袁润很有点蛋疼的感觉——这难道不是一种对现场的破坏? 四处看看,忽然看到朱老四卧室的窗纸上有一个破洞,似乎有一个铜板那么大,仔细凑过去看看,只见整扇窗户上的纸一格一格的,几乎都完好无损,但就这左下角的一格破了,连窗棂都缺了一块,看看地上,却没有发现少的那一块在哪里。 袁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李云燕道:“案发的现场,你们仔细勘查过了吗?就是在这间屋里?” 李云燕道:“应该是,当时尸体就在这窗下。” “这里的桌椅都没有坏啊,应该没有发生激烈的格斗。这朱老四身体如何?莫诚臣能杀得了他吗?”袁润又问。 李云燕道:“莫诚臣体格一般,不过酒壮怂人胆,也难说醉酒后的他会不会引发了心底的凶性。至于朱老四,他体格也是普通,如果没防备的话,被莫诚臣得手也不是不可能。” 袁润道:“这里的血迹呢?都洗了?” 李云燕道:“嗯,不过不是我们洗的,是李德洗的。” 袁润对于古代这种对杀人现场保护不力的作风真是深恶痛绝,不过无可奈何,也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如果这窗纸是搏斗时打破的,会如何? ——如果这窗纸不是搏斗时打破的,又会如何? 试着沿着这两条不同的思路,看看会有些什么样的可能吧…… 面对一年多以前的旧案,现场被破坏殆尽,线索几乎全断,唯一可以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想像力了啊! 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对于推理来说,这种科学作风也是很必须的。 不过,如果凶手是想要偷钱,那为什么要杀人? 如果是偷钱的半途被朱老四发现了,那为什么没有搏斗? 是因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朱老四?偷钱只是障眼法?还是说,只有先杀了他才能拿钱?想到这里,忽然思路又回到了那个装金子的盒子上——于是让人赶紧回去拿那装金锭的盒子来。 李云燕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这东西,都等不及回衙,但还是让人去取。然而此时门口已经围观党聚集,都是想来看看知县大人长什么样的! 在远处拿着望远镜,趴在屋顶上一直关注这边的阮玉珠忽然想笑——这些人是在议论袁润吗?她是知县大人,这些百姓会怎么称呼她呢?如果是男人,会称之为知县大老爷,可是女人怎么办?难道叫她知县大老娘?还是知县大老婆?想想也好笑啊! 这时阮玉珠已经发现了起码有五个神情与众不同的人,其中有三个是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李德,另两个站在他的身边,都是一袭长衫的书生打扮,可能与他一样,都是文学馆的秀才。 看来文学馆果然很可疑啊…… 不过这两个人,神情又各自不同,或者说,三个人的神情都各自不同,只能看得出他们神情中都有紧张焦灼和不安,但细处的不同却也分辨不出来,阮玉珠只能用心记下另两人的长相,以待过后去文学馆的时候再查。 这边阮玉珠在远距离观察,那边袁润也在苦苦推敲。而之后衙门送来的盒子也证实了阮玉珠的想法——这盒子的顶上有机关,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早期的简易地雷,那种压住了一松就会弹起的。 看来那个石板压着这个盒子上的机关,才可以保证无恙。但一旦把这石板拿起来,肯定会让机关被触发,然后弄出很大的动静,乃至于惊动朱老四,甚至周围的邻居。所以来者先杀掉了朱老四,再去取的钱,这样他就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研究这个机关,从而把这个机关给毁掉,让他安然拿出黄金来。 这个人,会是李德吗? 还是他背后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来者如果是深夜翻墙进入这庭院,此时万籁俱静,朱老四也好,莫诚臣也好,都已经沉入梦乡,他为什么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是因为这个机关能以类似遥控的方式与朱老四这边起感应? 袁润看着这个盒子,拿在手上把玩了很久,然后决定拿回去给阮玉珠看看——这东西上的机关很明显已经被破坏了,关键性的部位和零件已经被拿走了,现在只能猜出一个大概的作用来。但是在古代,真的有这么先进的机关吗?居然能远距离感应? 一旁的李云燕看着袁润把这盒子放回原处,然后蹲在这里用石地板在试探着压这个盒子,然后再用手用力反复压着做试验,果然看到这盒子顶上的凸出部分是可以被压下的,不由得羞愧得满脸通红——这样的机关,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个盒子有机关,并没有引起李云燕过多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盒子的机关而感到羞愧,不像袁润,通过这个机关可以猜到这个盒子并不这么简单,而且当时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杀掉朱老四,而不是先偷了这盒子里的钱。 ——凶手没有拿走这盒子,说明凶手也知道至少有莫诚臣一人是看到过这个盒子的,而他却不知道莫诚臣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个盒子的事,所以他只是拆卸了盒子顶部的机关,却把盒子留下了,以免引起怀疑。 这件事不可能是莫诚臣自己做的,如果他早有这个心,根本就不会把盒子的事告诉别人。就算他是酒后失言告诉了别人,或者是告诉了别人之后再起义要偷钱,这个盒子的具体情况只有他知道,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大小一样的盒子放进去,甚至什么也不做,就说根本没有盒子,都是他吹牛说谎的都可以。 看来,真凶果然是另有其人? 想了想,决定先回衙门去,等明天再去文学馆探探再说。 于是站起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那盒子纳入怀中而去,造成一种自己通过这盒子发现了线索的假像,让阮玉珠看看这里的人神情到底有什么变化。 等回到了县衙,阮玉珠一时还没回来,袁润便又看起了那堆书籍——这一次她着重看的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传承,以及一些志怪传说故事。 阮玉珠那边却是直到傍晚才回来,对袁润说了自己的观察结果。 “没什么大的意外啊,有三个人最可疑,但他们都是文学馆的秀才。其中一个就是李德,另两个人的名字我也打听出来了,一个叫柴贵,另一个叫宋进之。”阮玉珠道。 袁润点点头:“行,明早我们先去逛庙会,然后再去文学馆。”说着把那盒子递给阮玉珠,“你看看,这盒子是不是像曾经有遥控装置装在上面的样子?” 第24章 阮玉珠接过来看了半天,才道:“似乎真的有电线和集成电路板安装过的痕迹……这不可能啊……” 袁润笑:“这说明这世上有穿越者前辈啊!” 阮玉珠怔了一下:“真的?”随即笑道,“不可能,没有一点电子化产品的样子啊,连镜子都是铜镜的,如果有前辈来,总有几样现代物品留下来的吧?” 袁润道:“这不稀奇,让你在这里做个集成电路板出来,你有这个本事么?这个世界有这个制造水平吗?”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可以做个蒸汽机先发展起来嘛,就像愚公移山那样,子子孙孙无穷尽,总能发展起来的。” 袁润道:“可问题是商业和商品经济发展不到那一步,生产力的提高也同样是水中花镜中月。” 阮玉珠道:“可是穿越者是可以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的啊?” 袁润笑笑,递过几本书来:“看看这几本历史书吧,在历史上有几个号称雄才大略的国主,皇帝,他们在战争上的天赋无以伦比,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其中就都有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改变这里同样的‘士、农、工、商’的阶级排序定位,但是结果都很悲惨。” 阮玉珠一边打开书,翻看袁润夹了书签的几个地方:“是士人阶级和农民阶级不满,造反了?” “不是,是被侵略。商人的出现并且让国家富强起来,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这个大陆上天灾*不断,十年九旱可是便宜的——现在大陆上分为三个国家,每年至少有一个国家遭灾,隔三差五的就有两个国家有灾,十来年就有三国一齐遭灾的。什么火山喷发、地震、飓风、瘟疫、蝗灾、洪灾,反正是什么都有。招了灾,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根本就无力在短时期内恢复,很快就会被外族侵略,导致王朝覆灭。” 阮玉珠一边听着袁润的介绍,一边翻看着手上的几册书籍,果然看到一条条的记载——同一年份,天灾泛滥,再加上敌国入侵,导致败亡。 袁润感叹:“以为自己知道一点中国古代冷兵器战争的谋略计策,就可以包打天下,这也是穿越者yy过头的通病啊!古代的帝王几千年里有那么多,一个聪明人都没有,不知道商业的发展会带来更多的财富吗?实在是自然环境造成了不得不选择单一农业化这条路啊!” 阮玉珠一边看着记载,一边听着袁润的话,也似乎明白了——毕竟是从同一个时代来的,两个人又是闺蜜中的闺蜜,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就算在某方面的学识侧重点不同,也能大致听得懂的——便道:“原来如此啊,当国家遭到严重破坏之后,单一化的社会结构有助于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而农业单一化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所谓的‘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啊!” 袁润道:“不错,农业化社会的恢复速度是惊人的,但是商业化的社会会使整个社会的构成变得复杂,不但管理成本上升,灾后的恢复也会极慢,太容易被敌国灭了啊!” 阮玉珠这时翻看着手中的史籍资料道:“和古代中国一样,这里的北方也一样有强大的游牧民族存在,如果中央政府不强大,异族就会南侵。而现在三国鼎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国家能连续多年风调雨顺,每年遭灾的地方能在经济承受范围之内,各地救灾物资能迅速到位就谢天谢地了,一个恢复不好,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谁都想统一大陆。这不是单纯的称王称霸,而是三种不同的思想,男尊、女尊、平等,意识形态之争无可调和呀!” 两个人一边看着各种书籍,一边讨论着这个世界上的种种历史记载,果然发现了很多穿越前辈的痕迹,但大多数的事迹都被当成了神怪故事记载了。不过想想也对,如果阮玉珠带的那几把枪和夜视仪之类的东西被人看到使用效果了,也会被当成神器吧! 于是在各种神怪小说和伟人传记中,不但看到了远镜之类的东西,还有□□、窃听器,甚至有带着潜水服和氧气瓶穿越过来的,电脑和手机更是记载频频。 当然,有些人应该也是从“古代”穿越过来了,而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从他们留下的一些名言名句就知道了。但奇怪的是,似乎没有从很远的未来穿越过来的,因为没有发现更高端的武器,比如激光武器什么的。 “可能穿越本来就是个小概率的事件,而肉身穿越的人就更少了,能带来的东西有限吧……”袁润有点不确定地道,同时对阮玉珠能肉身穿表达了红果果的嫉妒。 阮玉珠无视了袁润的眼红,笑道:“我倒是觉得,在科技发达的未来,时间旅行已经产生,到时候人类肯定会对于‘穿越’这一事件有严格的管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有各种限制,不会再出现所谓的‘穿越事件’了,非法穿越者,就像是偷渡一样,肯定是一件犯法的事啊。” 袁润点点头:“看来应该是如此,掌握了太先进的科技的人,未来的人类时空管理者是不会让他们随便穿越改变人类发展史的。而我们这样的‘原始’穿越者,他们并不怕我们做出什么会灭绝全人类的事啊。至于改变历史轨迹,谁知道那边的穿越者是怎么想的,或许我们这样的人,原本就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或者说是历史的一部分。” 阮玉珠听了也道:“你说得有道理,历史上那些大思想家和大发明家,也许就是穿越者也说不定……” 袁润笑道:“穿越成人都不算啥了,我看那些志怪小说里,那些通灵的动物们,很有可能是魂穿的人类穿到动物身上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不是仙侠修真的世界了。” 阮玉珠听了也笑:“还好你运气好,没穿成一只宠物什么的。” 袁润笑笑,忽然又道:“你说那个雷蒙,会不会也和我们一起穿越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会有这个可能吗?两个人一起穿越,就算在穿越事件中都是极小的了,三个人?群穿事件太不可能了吧!” 袁润笑笑:“希望不会吧,就算是穿,最好也是穿成一只蚂蚁,不然危害可大了——这家伙可是个制毒贩毒一条龙的高手!我看这里的记载,历史上还真也出现过毒品这种东西的,不过总是被禁止做类似的药物和活动,很多人因此被族诛。” 阮玉珠皱起了眉:“毒贩子是该死,但是族诛这种事……” 袁润道:“行啦,古代的量刑体系,不是我们说改变就改变的。” 两个人天马行空地乱说乱想了一阵,话题才渐渐转回今天的案子上。对于袁润的想法,阮玉珠都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扬,不过她坚持认为以后这种事吩咐她去干就行了,有事没事的没出衙门了。 “你现在身体这么弱,不像是穿越前了。你需要保护,这种外出还是比较危险的,留在县衙里比较安全。今天这个案子的嫌疑犯,只是没什么战斗力的秀才,如果以后遇上那些杀人老手,那你就是被灭口的对象” 阮玉珠从小就一直“保护”袁润,直到袁润自己也当了兵,各方面都变强了才渐渐把她当成是自己的战友来对待,就像是当初面对袁润被雷蒙劫成人质的时候,阮玉珠选择的不是投降,而是与袁润一起拼一把——虽然失败了,但那也是意外嘛! 但是穿越之后,袁润的身体弱到不行,阮玉珠自然又把她当成了自己保护下的小丫头了,别说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拼杀,就是让她受到威胁也不行啊! 袁润了解阮玉珠的心思,心中虽然感动,但也不能有别的什么表态,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一表态说不用担心,那阮玉珠必定会加大自己的训练量啊——那自己还要不要活了? 好吧,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在这事上,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的时间还多啊…… 看看自己平平的前胸,再看看已经二十八岁,在这里都快当祖母的年纪,袁润笑了——自己不用急啊,反正阮玉珠这一大把的年纪了,在古代是没人看得上的。至于那些准备续弦不在乎女方年龄偏大的,袁润相信阮玉珠自己也看不上的啊! 看着袁润一个人偷笑,阮玉珠也有点不确定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还是想错了什么,总觉得穿越之后,自己有点不太了解袁润有些的想法了。 第二天是庙会,阮玉珠起得比平常更早,早早锻炼完了就走了,只是安排了如月和明珠按时叫袁润起床锻炼。 第25章 袁润昨晚看各种典籍到很晚,阮玉珠也不想过早叫她起来陪自己,就让她以平时的起床点起床就好了。 云来县是个不大的县城,也没有什么繁华的乡镇,周边村镇百姓都以进城赶庙会为交易嬉玩之日——庙会设立的地点,是城里最大的寺庙白云寺之前的一大块空地上。 阮玉珠带着一个便装的衙役前往,来到时时间尚早,刚过辰时(七点多一点),游人不多,但是集市上摆摊的人都已经把方圆约一平方公里的地方都要占满了,从左到右一共七排,卖什么的都有。 阮玉珠仔细询问了几个有卖刀具的货郎和摊主,果然没有任何的发现——这里的世界,对于刀具也不是完全没有管制措施的。能够贩卖的刀子,在长度和质量上都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有可以装备起军队或者发生规模性械斗的刀具贩卖,杀猪刀也不能超过三十公分,而且都是在指定的地方才能卖的,而且买刀的人必须出示衙门给的屠户证明书。 而这里卖的刀,都是长度不超过二十公分的菜刀或水果刀——杀死朱老四的那把刀,就是一把长度约十七公分的水果刀,样式简单,这里每个卖刀具的摊贩都有的。 阮玉珠也没多失望,这样的结果也同样早在预料之中——这桩案子的真凶,果然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把柄和线索啊! ——果然,袁润说得没有错啊,在这里买刀子,然后去杀人,偷钱,再找人背黑锅! 匆匆逛了一遍庙会的摊子,在一无所获后阮玉珠去了大牢,亲自询问莫诚臣,没想到在大牢前看到了李云燕。 “李捕头,你怎么来了?”阮玉珠略感意外。 李云燕道:“这个案子是我经办的,阮师爷你觉是需要再次细审,我自然是要前来观摩学习一下的。” 这话里火药味十足,但阮玉珠也不介意——这李云燕也不过是二十不到的年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自己有那么孩子,跟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 李云燕见阮玉珠对自己笑笑便让路成功带路进大牢了,心中更是恼怒——这笑容,分明带着蔑视啊! 这种“不跟你计较”的眼神,直接被李云燕划到侮辱一类里去了——事实上李云燕一直都是挺冷静的一个捕快,但不知为什么,自从与阮玉珠第一次见面,李云燕都有一种不服不爽的感觉。 冤孽啊! 阮玉珠无视了身后传来的那一声重重的“哼”,对路成功道:“路牢头,这个莫诚臣,知道自己的娘和老婆都死了吗?” 路成功道:“知道,要不是还有个女儿,我估计他都活不下去了,上回知县大人来问冤,没有理他,他又哭了一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吗…… 阮玉珠默默地想道,忽然又想——这是个“崇尚”男女“平等”的国家,这句话是不是要改成“人生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呢? 昨晚和袁润看了大量的书籍,知道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形成男尊女尊和“平等”三个不同的国家,这都是由于男强、女强等不同的穿越强人造成的,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呀! 北方游牧异族没有出现牛x穿越者,真是命歹! 当然,这对于南方农牧民族来说,是好运。 “莫诚臣,衙门的阮师爷来看你了!”路成功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扬声对着里面喊道。 阮玉珠这会儿还有心思吐槽呢——师爷……呵呵,我是女人,是不是要改成师奶? 结果路成功这一嗓子之后,一个人扑到了牢房的栅木上,大声喊道:“师爷,师爷,大人……大人啊!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阮玉珠走到这间牢房前——路成功立即“体贴”地搬来了椅子让她坐——一边落座一边对莫诚臣道:“你说你冤枉?有什么证据?” 莫诚臣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杀人!我那天喝醉了!” 阮玉珠冷笑:“你喝醉了?那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敢说自己没有杀人?说不定你醉得杀了人都不知道。” 莫诚臣披头散发,但好歹身上的味儿还不是很浓,甚至这个监狱里的味道都没有想像中浓郁,看来上次袁润交待下来保持监狱清洁的命令收到了效果,阮玉珠对路成功的办事效率感到满意,回头让袁润赏他一点。 阮玉珠仔细看了一下莫诚臣,只见他由于长期的牢狱生活,皮肤苍白,还有点干裂,发质自然是干涩枯黄,双眼布满血线,胡须也是脏乱拉碴,指甲也是又长又黑——看来不管是他还是狱卒,都没有心思好好洗澡吧。 尽量不去看令人恶心的黑指甲,继续对莫诚臣道:“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先去参加了王奢的宴请?” 莫诚臣先前被阮玉珠刺了一句,眼神中尽是失望——或许这种失望他早就已经习惯和麻木了,在被阮玉珠又追问了一句之后,也没有什么被重审的意识,只是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是柴贵……对!就是他……那天他说有事要找我帮忙,借花献佛,借王奢的宴请找我帮忙……嗯,对,他是要找我做什么来着?咦?我记不清了……” 看着莫诚臣的样子,阮玉珠感觉他不是在撒谎,那么,他是真的记不清了,还是紫贵根本就什么也没说,只是趁机把他给灌醉了? 想来,后者应该是真相吧——只可惜莫诚臣无法证明这一点,柴贵自然也不会是承认这一点的吧…… 于是又问:“你回去以后就一觉睡到天亮,半途一点也没醒,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吗?” 莫诚臣道:“是啊,没有看到。” 阮玉珠皱眉不语,半晌又问:“朱老四在哪里藏钱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莫诚臣急了:“我是知道,可我从来也没有偷过!那五锭黄金,不是我拿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趁我喝醉了放到我枕头下面的!” 这种事不用他说,阮玉珠也能猜到,于是便拿出一个盒子来:“这个是不是朱老四藏钱的盒子?” 莫诚臣目光混浊呆滞,阮玉珠站起身道:“这可是重要的证物,你好好看看。”一边走过去想把这盒子递近一点给他看,结果路成功立即上前接过,转递给莫诚臣。 对于路成功的狗腿,一直没当过官的阮玉珠也有点措手不及,反倒弄得自己有点讪讪地,却听耳边又传来了李云燕“哼”的一声。 阮玉珠看看李云燕,只见她脸上露出嘲讽之色。虽然阮玉珠一直不跟她计较,但她一直这样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轻蔑,还是让阮玉珠心情不快,只是当着牢里的犯人和路成功,以及其他的一些狱卒,阮玉珠还是让自己淡定,不要胡乱发脾气。 自从穿越之后,阮玉珠的冷静淡定似乎一直在渐渐减弱,可能是新世界的压力让她太紧张了。 “不知道——我从没有仔细看过,我只是远远地在屋里,透过窗户缝看到过他拿出那盒子,数钱……一锭锭、一张张的……” 莫诚臣眼目低垂,语气沮丧,再次为自己认不出这个可能是重要物证的事感到绝望。 阮玉珠的目光却凝聚了:“一张张?他数钱的时候,除了金锭子,还有纸钞?” 莫诚臣怔了一下:“啊?纸钞?我说了吗?哦……对,是有纸钞的,我看他数的。一张又一张……嗯……十几张吧……挺多的……” 阮玉珠拿回莫诚臣通过路成功递回来的盒子,想想一两黄金一锭的金锭大小,再看看这盒子,觉得放十几张银票也不是不可能啊……嗯,这样一来,袁润的想法就没错了,真凶拿走了大部分的纸钞,然后留下金锭陷害莫诚臣…… 那么,干这事的是李德,还是柴贵?还是另有其人? 思忖了半晌,阮玉珠又问:“你把朱老四在石地板底下藏钱的事,告诉过哪几个人?” 莫诚臣脸上尽是沮丧之色——这个问题早就有人问过他,也同样为他带来了无尽的绝望:“我记不清了,可能告诉过很多人,也可能只告诉过李德一个……” 阮玉珠默然不语——李德,果然还是唯一的嫌疑者吗? 但是,没有证据啊,莫诚臣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把这些串联起来想像,所得到的也都只是推测,难道真的要对李德上大刑? 可这对于穿越而来的“现代刑警”来说,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招,是很丢面子的,阮玉珠觉得这么做简直就是像罪犯认输了! 第26章 面对这样的情形,阮玉珠也很无奈,最后只得离去——而且按照先前的布置,还得高调宣布莫诚臣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力的翻供线索,让他等死吧! 任莫诚臣在背后撕心裂肺地狂喊“冤枉”,阮玉珠也没有回过一次头,直到出了牢门,李云燕才在后面不凉不热地说了一句:“还好还好,看来当初我也没办砸了差事,阮师爷也是认为他罪有应得的呀!” 阮玉珠为了效果,倒还很配合地在门口冲她发了一阵火,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认输了,莫诚臣这家伙,就是没救了。 李云燕很得意,总算让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女人丢了一回脸了——也不知怎么的,一开始听说这个女人一个杀十来个,心里就觉得不爽,自己云来第一高手的风采,似乎被抢了,接着这家伙就成了师爷,虽然没有品级,但宰相家人七品官,更不用说是一方父母官的“帖身”师爷了。 说穿了,就是红果果的嫉妒。 李云燕,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姑娘,古代女人早熟是不假,但不代表个个都是成熟睿智的,就算是,偶尔也会犯脑残病的嘛! 出了牢房门,走不多远,就在一条岔路前遇上了袁润——她是乘了轿子来的,就是在这里等阮玉珠,这条路就是通往文学馆的。 阮玉珠上了轿,里面袁润身子软得像根面条,见到阮玉珠上来就趴到她身上了:“好累啊,三千米啊,这身子就该循序渐进的,从三百米开始。” 阮玉珠叹道:“这边的事,最多两个月,京城那边就会有切实的反应,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来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而到时候,我有可能就要云京城替你了解这里的朝廷和你的家人了,到时候你保护不了自己怎么办?” 袁润默然:“唉……光有□□也不行啊,要不,那把cf05也留给我?” 阮玉珠道:“本来就是留cf05给你的,那把p228我要带着走,京城里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太大意。”顿了顿,又道,“我不怕死,但无意义的死没有价值。更何况,你这里还需要我,我不能死。” 袁润听得心头麻酥酥的,趴在阮玉珠的膝头又摩又蹭:“软妹子,如果实在不行,你会怎么对付最了解罗羽裳的那几个人?” 阮玉珠沉下脸:“我不知道。” 袁润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是在现代,她绝对是循规蹈矩,不会触犯任何法律的人。但是在这古代,在这穿越后的世界里,阮玉珠会有这样的改变,一则是新世界带给她的压力大,二则是要保护已经变弱的袁润让她压力更大。但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律和人文精神与现代相差太大,这让阮玉珠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会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生活下去,但对那种妨碍了她和袁润的人,阮玉珠下手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软——这就好比在打一个全息环境的网游一样,里面所有的都是怪和npc,杀一万个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不良。 但是,这究竟是融入了这个世界,还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就算阮玉珠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心态,但只要对方挡到了她和袁润两个人的路,她都会毫不留情的消灭对方的吧。 长年与毒贩子较量,在死亡线上打滚的阮玉珠,心肠绝不是一般的硬,只要对方不是她职责中应该保护的人,她都是可以牺牲的。 一切以任务为重,阮玉珠早就在第一线的打拼中学会了,如果因为和毒贩子的火并而没有保护好一个路人就伤心自责不可断绝,那她早就精神崩溃了。 而在穿越到这边以后,阮玉珠的这种行为模式和心理模式,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迹象,这让袁润很担心——融入一个异世界太快了,果然不是好事吗…… 阮玉珠在轿子里把刚才从莫诚臣那里探听到的告诉了袁润,袁润点点头:“与所料的没什么差别,接下来去文学馆问话,重点就是你昨天看到的三个有嫌疑的。” 阮玉珠笑道:“李德就不用了吧,没什么可多问的了。” “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一行人到了文学馆,这一次是正式出巡,三班衙役一应俱全,敲锣打鼓,净街扫路,极尽排场才到了文学馆。 直到她们到了文学馆外,里面的童博士和当日当班的两个讲师都迎了出来,在门口迎接,里面的学生也都全站了三列恭候。 “大人大驾光临,在下等人没有远迎,真是失礼,还望大人海涵。”童博士对着从轿子里下来的袁润拱手道。 上次在酒桌上,二人还算是相谈较欢,这次童博士也就更没有跪拜的道理了——本身有功名的人就不会对知县这种小官下跪的——不过拱手相待也算是对她颇为相敬了。 袁润笑着点点头:“一直听说童博士治学有方,所以前来观瞻一下这文学馆,也是看看各位本县的高才。”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谁都懂,先前袁润视察监狱,并且逼着路牢头大扫除,连带着替犯人们洗澡治病的事,闹得不算大也不算小,所以谁都知道这是在风头火头上,这次袁润来文学馆,大家也都不是很意外。 换句话说,袁润早就在计划着这些事了,环环相扣,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童博士更是心知肚明,便明里捧着袁润,将她让了进去,吩咐让袁润出题,让下面的秀才们限时作文,以观众人之才。 袁润哪知道该出什么题,她都不知道科考出题是什么样的,于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道:“不必了,就把最近一次季考的卷子拿来我看吧。我相信童博士,您对于学生的栽培和考核,必然都是最好的。” 童博士笑眯了双眼,连称不敢,然后让身边的一个讲师去把上季的考卷拿过来,同时道:“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初十了,真是季考的日子,不如这一季的考题,到时候让大人来出,也好体现一下大人对我们文学馆众位学子的关怀。” 袁润笑笑,没接这个碴儿,反而问道:“今天文学馆的学生都在吗?” “都在,并无一人请假。” 袁润抚掌:“真不错,我还怕我这个不速之客来得不巧,认不全这里的诸位才子呢。” 童博士道:“大人若是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必定还要把这里装饰一番,免得唐突了大人。” 袁润笑而不语,心想你这是在讨要装修费?于是便道:“等我看过上一季秀才们的答卷再议此事吧。若是这里的学子们都是用心学习的,那自然本县也要表表心意。” 反正就是往上递个申请的事,翻修县里的文学馆,连朝廷都不用批,州里就能给批了。等这边莫诚臣的事了了,给了发还重审的金州刺史一个交待,弄几百两银子的工程费不在话下。 这边说话间,已经把上一季的考试卷子拿来了,袁润拿着一沓卷子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试卷,果然是只重文学的,数学之类的自然学科,可能要再往上才可以分科去学吧——这里曾经有那么多穿越先贤,不可能只让秀才们学文武之道啊。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一点穿越者们应该明白。就算是现在基于现实情况不能把蒸汽机之类的东西发明出来,但增加学习的项目应该有啊——要从娃娃抓起嘛,不打好基础,将来怎么办? 只是袁润身为从京师来的“罗羽裳”,不可能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能自己暗中慢慢打听了,如今也只能做做样子,看看文章,再一个个认识这些小县城里的秀才了。 看看文章,再点点名,一个个认识,但实际上主要是看阮玉珠对另两个有嫌疑的围观党的指认。 说实话,那天去围观的人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都算是词不达意,起码得是里九层外九层,到场的文学馆秀才也有好几个,根本不可能只有三五之数,若不是阮玉珠有望远镜,以及她多年来在第一线战斗时的观察经验,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仨。 看完了几十张卷子,时间也早过了午时,童博士与两名讲师盛情邀请袁润就在文学馆吃午饭,结果袁润却施施然地道:“不忙,等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再吃也不迟。” 文学馆的众人一愣,童博士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袁润淡定道:“州里发文,要我重审莫诚臣杀人一案,听说他也是你们这里的学生,所以要来找几位平时和他关系近的人问问相关的事宜。” 第27章 县令大人发下的话,谁敢不从? 这些人只是秀才,不是举人,更不是进士,有功名不代表是官身,现在知县大人都不吃饭办公务,你们好意思去吃?有胆子去吃? 至于知县大人是不是提前吃了午饭,或者是早饭会不会猛吃了一顿,已经不是他们所要想的事了——而事实是,袁润和阮玉珠就是在来的路上,在轿子里用糕点塞饱了肚皮。 于是从午时后,一直到申时末,一堆原本只吃两顿(古代人一般都是日吃两餐,不像阮玉珠和袁润这两个穿越众,习惯了三餐),过午不食的秀才们个个饿得前胸帖肚皮,纷纷在心中问候罗羽裳的祖宗十八代——反正袁润也不在乎,罗羽裳的祖宗其实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问了一遍,果然如料想中的一样,啥也没问出来——这莫诚臣也是,在同学中几乎就是个透明人,根本就没人注意他,是个低调到极点的寡言汉子,这让阮玉珠和袁润也有点无处下手。 不过,无处下手是无处下手,但这就好比地球上的一句老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有上!现在是无处下手,就要制造下手的机会! 正当众秀才们看看天色放晚,大这都问过了一遍,觉得总算是可以被赦免了去吃饭了,结果那边厢传话,说是知县大人又想起来一些话没有问,要重新问一遍。 所有人都流泪了——知县大人是故意的吧? 结果第二遍时,第一个人进去出来后,同学们一问,知道问的还是之前那些话题,根本就没有新问题。这尼玛哪是又想到了什么新问题没问,分明是一种不问出新答案来就不许吃饭的架势! 更可恨的是,这位仁兄进去的时候,很明显看到知县大人的嘴角有点心渣子…… 这…… 能大声说一声无耻吗? 所以,如果说第一遍还有人明哲保身,不肯尽心说话,不肯得罪人,第二遍那可就人人开口了,只怕知县大人还要问第三遍。 所以这一次目标指向明确,人人尽心竭力,回忆起一切有关于莫诚臣的话题,终于让袁润和阮玉珠确定了,莫诚臣只向李德和柴贵两个人说起过朱老四藏钱的事,因为所有人对这件事的消息来源,都是这两个人——当然了,李德自称是莫诚臣告诉他的,而柴贵说是李德告诉他们。 关键是李德告诉的人也同样很多,他也记不清柴贵是不是自己告诉的,还是莫诚臣说的。 好吧,最终目标还是如愿以偿地集中在了柴贵和李德的身上,而阮玉珠那天见到的三个神色异样的人,除了李德之外,其中一个就是柴贵,至于另一人,名叫吕盛,细问之下知道与本案毫无关系,当时只是正巧路过看个热闹,他脸色不对应该是另有缘故,也就不用多管了。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柴贵和李德身上了,此二人必有一个是真凶,而且依袁阮二人的判断,柴贵的可能更大,所以这两个人,李德是倒数第二个询问,柴贵是最后一个询问,在询问期间,由跟随的衙役监视,所有人不得擅自行动交谈,否则以窜供论处。 这一点让众人嗤之以鼻——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要窜供早就窜好了,于是更是纷纷肯定了大人这是标准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没地方烧,烧到文学馆来了。这让童博士和两位讲师也是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人家摆明了耍流氓,偷吃东西,你又能如何?人家是县令,一方父母,土皇地,现管不如现管! 可惜对于李德的盘问,没有任何的收获,甚至不如对柴贵的。 柴贵这人,年纪较大,已经三十多岁了,一副憨厚的样子,对他的询问倒是有问有答,挺有收获的。 “柴贵,你和莫诚臣的关系如何?”袁润问。 柴贵见过了知县大人,然后道:“还行吧。不过我跟我认识的人关系都还不错,我没有仇家,又喜欢帮助人,所以我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 这一点之前的人也都这么说——先前就问过其他人,他们与李德的关系有好有坏,但与柴贵却基本都还不错。 所以袁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晚是你邀莫诚臣去喝酒的?” 柴贵道:“对,是我,因为我看他那几天一直闷闷不乐,心中可怜他,便拖他去喝酒放松一下,反正是王奢请客,借花献佛嘛。他不肯去,我还骗他说有要紧事要对他说,结果他果然有心事,居然喝得大醉——可是谁知道,他心里打的算盘是想要谋财害命啊!我可没存心灌醉他啊,都是他自己喝的。” 他倒也不避讳自己慷他人之慨的事,其实这件事他真要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拉莫诚臣去的,袁润她们也没办法,因为再没有别的人证了。 别人或许看到了当天柴贵和莫诚臣交谈,但却不太可能听清他们两个的谈话内容,他要矢口否认,也是没有办法的,而他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也挺让袁阮二人意外的——难道判断有误,他不是真凶? “那当天晚上也是你和李德一起带着莫诚臣回朱老四家的?你是主动要求去送他的吗?”袁润又问。 柴贵道:“莫诚臣是由我邀去喝酒的,他有这个责任送他回家。” 袁润想了想,又问:“之后你和李德就各自回家了?” 柴贵听了,也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对,我后来还回了朱老四那里一趟——我担心莫诚臣因酒醉第二天去文学馆就学迟到,便索性去告诉朱老四,我会替他告假的,他若是起得晚了也不用着急。” 袁润和阮玉珠听了面面相觑——这家伙,居然连这种事都说,当事人都死了,他还这么坦荡,难道他真的没嫌疑,是自己想错了? “这事,你之前怎么不跟衙门说?”阮玉珠忍不住插嘴问道。 柴贵道:“这事和莫诚臣杀人没关系吧?我多见他一面,和凶案有关吗?再说了,也没人问我呀。” 袁润又问:“那当时你回去后,可有看到莫诚臣?他是否真的醉倒在床上了?” 柴贵摇头道:“只是在门口说一声而已,连同之前我都没有进去,都是朱四叔和李德帮着把莫诚臣搀进去的。” “为什么你不进去?” “大家都知道的,他把钱藏在那个地方,我若进去了,出些什么事情说不清楚啊!” 阮玉珠笑:“你倒是个精猾的,那你从来没去过朱老四的院子不成?” 柴贵想了想,道:“这倒不是,前一天邀莫诚臣去参加那次的饮宴时,还一直陪着他回了房——当时看他实在是有些颓唐,便一路安慰他,结果忘了避嫌的事,一直送他回了房才走的。” “当时他和朱老四都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吗?” 柴贵笑道:“朱四叔自然是一切正常的,不过莫诚臣那几天一直很紧张,说不定早就在计划这事了,我很担心他。” “你对他很不错嘛,和他关系很好?” “我说了啊,我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的。” 袁阮二人看看这柴贵的表情,完全的坦然淡定,一点也没有心虚作鬼的样子,而刚才通过对众人的询问,也知道柴贵的确是人缘很好,他没有说谎。 二人没有办法,只得让柴贵离去。 柴贵是真的心胸坦荡,还是故意作态? 但是,无论如何,袁阮二人依旧困于没有证据。无奈之下,袁润也只得暂且放过。 之后却并不打道回府,而是就在这文学馆里叫了外卖的饭菜来,与童博士和两位讲师一起吃宵夜。 童博士和两位讲师其实是有进餐的,阮袁二人都不认为他们三个会有什么大的嫌疑,所以并未禁止三人进食——这禁食审讯的法子,只是针对这些秀才们罢了。 审完了案,童博士和两位讲师心中其实也是很气愤的,但人家是知县大人,也只得相请对方吃饭。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却没想到二人真的应声留了下来。 无奈,三人只得相陪。 酒过三巡,袁润忽然问道:“听说莫诚臣的女儿莫兰,就在文学馆里生活?” 童博士叹了口气:“她今年才十三岁,母亲和祖母都死了,舅家又没人,已成孤女。我怜她孤贫,便让她在这文学馆里当个书童,做些轻活,比如端茶递水,扫地擦桌什么的,我们每人凑点钱给她,也够她生活了。” “那白天怎么没见她?”袁润问道。 童博士讶道:“大人想要见她?不知她是否还在啊,我这就去让人看看。” 袁润皱眉道:“怎么回事?” 第28章 童博士面上略有尴尬:“大人来的时候正好不是她打扫的时候,所以她当时是在文学馆的后院休息,并且准备午饭。结果大人又说不许吃饭,故此她又没到前厅这边来。” 袁润道:“那她现在呢?” 童博士道:“晚上这文学馆没有人,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如何能住。她家里也同样没有人,所以我让她一到晚上就跟另两个文学馆的使女一起去驿馆的女宾房里住。这住宿的钱也是由她自己出的,不过今天我们都在,所以她还没走,这时应该还在厨下吃饭吧。” 袁润道:“可否叫她过来,我有事想问她。” 童博士道:“当然可以。”便唤来一个文学馆的杂役,让他去叫莫兰来。 不多时一个长相清纯可爱的小姑娘被带了来,只见她目如点漆,长发如缎,肤色如奶,皓齿红唇,一身的白衣,身高却已经达到了近一米六,纯粹的一个高挑美人胚子。 “你是莫兰?”袁润问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忽然便跪了下来:“知县大人,家父冤枉,还望大人为家父申冤啊!” 袁润道:“刺史大人发还重审,此案应有疑点,我此来便是来相询的。莫姑娘,案发当日,你和你的母亲,祖母,应该都在乡下吧?” 莫兰点点头,袁润便再道:“那当晚的事情,你应该无法提供什么线索和证据吧?” 莫兰一脸的凄苦,道:“小女虽然不知当晚情形,但却知道父亲绝不会去贪图小利。朱四爷家里藏钱的事,父亲早就回来对我们说过,祖母严令他外传,更不许父亲去沾染这些钱财。祖母说,朱四爷不行是行脚商人,如何有这大笔钱财,必然来路不明,绝不许父亲碰这来路不明的钱,哪怕是朱四爷相赠也不能要。” 阮玉珠听了忙问:“朱老四,曾经送过你父亲钱?” 莫兰点头:“嗯,是要我父亲为他家里藏钱的事保密。” 阮玉珠与袁润对看一眼,明白莫诚臣之所以不说这事,是因为他没能保密,就没好意思说了。不过这样看来,这朱老四早就知道此事不密了,可为什么不做调整,还把钱藏在原处? 为什么呢? 阮玉珠陷入沉思,袁润却道:“不过你这么说,也很难说明你父亲就听了你祖母的话啊,这谈不上是什么证据。” 莫兰道:“不会的,父亲是个大孝子,绝不会违逆祖母之言的。” 有这样为儿子的母亲,那有孝子也是正常的,不过,这依然不能称之为证据,要靠这个翻案还是不太可能的。 想到原定的需要麻痹真凶的方针,便板起来来,对莫兰道:“既然没有证据,你也不要哭哭啼啼了,我自会秉公断案。误杀也不是死罪,你好好修持自身,寻个好人家嫁了,将来未必不能有相见之日。” 莫兰大恸,想要再言,却又不知能说什么,袁润丢下一句“将来想到什么线索,可以来衙门找我”,便与阮玉珠一起起身告辞了。 一路上二人讨论案情,都觉得进展不大,除非用非常手段,否则很难抓住真凶。至于朱老四的钱的来历,只怕需要更长时间的调查了,可这重审的案子,上面可不会给他们太充实的时间啊! 如果迁衍日久,真凶说不定远遁,或者证据线索更少,到那时就更加郁闷了——况且这起谋财害命的案子,与朱老四不明财产的秘密只怕关联也不大,杀人灭口的可能更小。 如果是因为这财产来路不明的问题而遭杀害,那朱老四何必在藏钱一事失泄后还不采取对应措施呢? 这说明他有恃无恐,或者问心无愧。 一时间袁润和阮玉珠都感到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来。 当晚,苏昶来报,李王两家已经服软,只是要求在量刑上能低一点。 量刑与否,其实也只是个态度,只要你认罪就行。于是在定了一个底线之后,袁润把这事交给县丞何乐水去办了。 “干嘛要给他设个底线?直接告诉他按这个办不就完了?”阮玉珠有些不解,“他在这里混了那么久了,与李王两家肯定也是颇有来往,索□□了这个人情给他不好吗?” 袁润摇头:“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他的办事能力,以及他对我到底有多忠心嘛!” 阮玉珠道:“就算是对你忠心,又如何?你能确定他不是在对你背后的势力忠心吗?” 袁润道:“便就是如此,也是大好机会,可以顺势打探我背后的势力到底是哪一家。” 阮玉珠无语,只得把话题再度转回莫诚臣一案上,但可惜仍然始终受困于证据。 “好吧,现在我们充分发挥想像力,把所有的线索穿起来。”袁润叹息着道,“第一个推论,是李德夜入朱老四家,杀了他,再嫁祸给莫诚臣,第二个,是柴贵做了这件事。” 阮玉珠道:“我认为是第二个,而且,他不是有意做了双重嫁祸,而是之后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做出了一些不知是锦上添花还是画蛇添足的事。” 袁润道:“你是指赌场?” 阮玉珠道:“对,不可能有那么巧的,这边出了杀人案,嫌疑人就在赌场春风得意了。这种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要低调行事。” 袁润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输给李德,让李德不断赌嬴钱,引我们注意?” 阮玉珠道:“难道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袁润笑:“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没想到你也能想到这一点罢了。软妹子你最近越来越爱动脑了。” 阮玉珠白她一眼,道:“这里的赌场,我在早上就问过了,也是各种花样都有,什么□□、扑克、麻将、骰子、牌九,看来各位穿越前辈,连这些也带过来了。所以这里的赌场并不像一般意义上的古代那样,全是各自下注的,也有捉对厮杀的。” 袁润道:“可是我们下午问了李德,他虽然说经常是与柴贵一起去赌钱,并且是真的嬴了他不少,但这种事同样不是证据,柴贵把钱输给李德并不能证明什么——难道判他一个巨额财产来路不明罪?这里有这个罪名吗?” 阮玉珠笑笑:“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柴贵今天给你的口供?” 袁润看阮玉珠的神情,似乎胸有成竹,忙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阮玉珠道:“我只看出了他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 “对,就是实话!”阮玉珠斩钉截铁地道,“你看,他承认了是自己拖莫诚臣去喝酒的,理由是可怜他,并且把怎么骗他的细节也说了,甚至他说不是故意灌醉莫诚臣的话,都有点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无论我们是否怀疑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实际上天衣无缝,就算酒桌上有人注意到平时无人注意的莫诚臣,看到他在灌莫诚臣的酒,他都能这个场面给圆回去。” 顿了顿,阮玉珠看到袁润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另外,他还承认了当天晚上是自己和李德一起带着莫诚臣回朱老四家的,理由是他要有始有终,有责任送他回家;他更是承认了当时在离去之后,还回过一次朱老四家,理由是担心莫诚臣因酒醉迟到,便索性去让他安心;最后就连今天上午去朱老四家门前看热闹的事都说了——依我看,当时他躲在人群里,只怕除了我,谁也没发现他,都在注意看着你呢。” 袁润笑:“都看着我吗?你呢?” 阮玉珠脸上一红:“大家都看你,是因为都想看个新鲜,想知道新任知县大人什么模样,我又不需要,我天天都看到你,没必要如此。” 袁润笑笑——她说这话,可不仅仅是为了调戏一下阮玉珠,而是生怕阮玉珠在这里待久了,真的心肠越来越冷酷,回不到过去了,所以时不时地就要调剂一下她的心情,避免让她压力过大。 不过阮玉珠说的没有错,柴贵说的越是天衣无缝,就越是惹人起疑——这分明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不然哪能这么有问有答,即便他故意装出一副苦苦思索回忆的样子也骗不了二人。 都一年多前的事了,能回忆出多少来?他肯定是有所准备的。而如果他答不出来,他又不敢冒这个险,把自己置于官府的怀疑之中。 也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两难的吧——如果他是真凶的话!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回答,并且是有一说一,把可以说的都说了,而且都保证是真话——这就是说谎的最高境界,十句话里九真一假,让你无法判断哪一句才是假的。 要藏起一根树枝,就要把它放到森林里。 第29章 对此袁阮二人也深感无奈,又谈了会子话,讨论了一下李德和柴贵究竟谁更像赵凶,之后吃了晚饭,再一起出门去逛庙会。 这庙会十天一次,阮玉珠都去过了,袁润岂能不去?阮玉珠上午去了,现在正好当导游,两个人手拉手去逛庙会,其乐融融啊! 这一回两个人谁都没带,直接就出门去了——走的是后门,通常是锁着的,但是钥匙袁润是有的,所以很轻松就出去了。 “这后门出得太容易了,要是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从后门翻进衙门,怎么办?”阮玉珠不无担心地道。 袁润道:“还能怎么办?你有带地雷吗?要不埋个地雷?”自从从那地板下面打到类似触发式地雷那样的机关,袁润的脑筋就打开了。 阮玉珠道:“这个我没有,我是国际刑警,又不是特种兵,身上带这东西做什么。” 袁润叹:“这里也不可能有这种兵工厂啊……你说这些穿越前辈,最初级的火药炸弹应该会做吧。” 阮玉珠道:“就算有,也必然被国家严密掌控,不可能流到百姓手中。你先前不是问过了吗,本地没有黑帮黑社会,想弄这东西,基本不可能——别忘了,捕快在这个地方,可是相当于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的。” 袁润被阮玉珠一说,也猛然警醒——这里的捕快并不仅仅相当于警察,万一出了事,被剥层皮都是轻的。想到大牢里那些没有人权的犯人们,袁润不禁不寒而栗。 “别说这些无奈的事了,你这些天努力锻炼,能加强多少体质就加强多少,我把夜视仪、□□、□□什么的都留给你。”阮玉珠安慰着袁润。 袁润叹了口气:“我都有点后悔了,早知还不如一开始就浪迹天涯呢,做个芝麻小官都这么烦。” 阮玉珠道:“什么身分证明都没有,就一百五十贯钱,怎么活?” 唉,真是怎么都是难啊!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一直到了庙会的地方,看到了灯火通明的庙会现场,这才总算是丢下了心头的重担,开始好好观赏起这古代的娱乐活动来。 子曾经曰过: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张而不驰,文武弗能;驰而不张,文武弗为。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所以对于民力,是不能过分压榨的,也要让他们有放松休息的时候。不能说农耕忙完了马上就要去服劳役,一年到头不能休息,那还不把人给累死。 在春秋那会儿,百来日才有一两天的休息,而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大部分地区习惯了作五休二,作六休一都被人指责是黑心老板黑心厂家,现在这样十天休一天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古代的“弛”和二十一世纪休息的不太一样——孔子说的“弛”是指让人在举行祭祀同时,进行如同狂欢节一样的欢唱舞蹈等活动,所以庙会这种活动,官府在某种程度上是支持的,甚至会特别加派人手来维持治安,只要不过分频繁,能切合当地的生产善就行。 就好比现在,也有几个衙役在这边当值——幸亏袁润和阮玉珠已经换了装束,不然只怕他们见到袁润都要上前见礼,又要引起围观。 现在袁润和阮玉珠都做了男装打扮,不过阮玉珠身材高挑,换了男装也不突兀,而袁润一不留神,穿了件并不怎么起眼的男装出来,就好像是阮玉珠的小厮一样,跟着阮玉珠这个公子了——衙役们毕竟和袁润阮玉珠不熟,换了装还真没认出来。 “好可恶,我应该找件华丽点的衣服!”袁润愤愤不平,“现在搞得我堂堂一个知县,反而像是你的跟班。”这衣服马大婶孩子的,洗了在县衙里晾干了还没来得及带回去,被明珠拿来给了袁润借用。 阮玉珠笑:“别太入戏啊!你这知县是‘假’的,万一装不下去咱们是要逃的,别入戏太深,拔不出来。” 袁润“切”了一声:“我做侦探时,化妆侦察是最常用的手段,装什么像什么,哪次有入戏?要不是我戏演得好,这县令早就被戳穿了。” 阮玉珠点点头:“嗯,全靠你了!” 这云来是个小县城,城里的商铺少的可怜,基本上一个行当就一个铺子,只有吃食铺子略多两三间。 人生惟口腹,吃了还会饿,只有这一行的店铺是最多的了。 所以大家想买东西,都等着庙会这天赶集来,而到了晚间,各种小吃摊都出来了——过午不食,到了晚间逛庙会,这就当是宵夜了。不过古代穷地方,油炸的吃食极少,大多是蒸煮的东西,袁润和阮玉珠略吃了几样,觉得比之现代还是差了很多,唯有烤肉之类的味道更好,也不知是不是不用瘦肉精之类的生长素的原因。 看着各色各样的人,在这里来回走动,一张张朴素的笑脸,男女老幼,似乎与现代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不是因为衣着。 而是现代的都市人,比之这个时代没有人权、自由的人,压力更大,无法在拥有这样单纯的笑容! 看到这些笑容,袁润忽然间觉得信心百倍——在这样的环境下,阮玉珠的压力,迟早也会卸下的吧! 所以,我是要真的变强啊,可以让她不再以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压力! “喂喂,回去吧。”袁润忽然道。 阮玉珠正有些失神,忽然听袁润这么说,便笑道:“逛够了?吃饱了?” 袁润嘟着嘴:“太不公平了,我要回去换了衣服再来!” 阮玉珠一怔:“怎么了?” 袁润伸手拧了阮玉珠的胳膊一下:“你看啊,这么多大姑娘对你抛媚眼,你别说没看见啊!” 阮玉珠听了哑然失笑——刚才一路走来,的确有不少来逛庙会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对自己行了注目礼,不过自己可全没在意。 而且人家也就是多看了自己几眼——这女生穿男装,只要不是太丑的,应该都挺帅气好看的,再加上自己国际刑警的那种独特气质,吸引一下别人的眼光也是正常的。而且就阮玉珠看来,看着她们的不光光有姑娘们,男人们也是同样——手拉手走路,如果是两个女人,倒还不至于这么引人注目,而两个男人手拉手,这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在西方人看来,中国就是拉拉的天堂,因为人们对女人间亲密的举动完全就是视而不见的,而对于男人,“龙阳”这个词远比“对食”和“磨镜”的影响面大了! 所以阮玉珠完全没想到袁润会因为这个事而吃味于是忍不住笑道:“就为了这个?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大醋劲儿的啊!” 袁润怒瞪:“我以前是这副平板豆芽菜的身材吗?” 阮玉珠恍然大悟——现在这是嫌自己没有竞争力了吗!心中不觉好笑:“放心,古代的女人也几乎是个个平胸,波霸比现代还少的,而且你年纪还小,后来居上的可能很大啊!” 她并没有说什么我不在乎你的身材什么的话,因为这一点袁润也是明白的,阮玉珠更是明白她的明白。 袁润现在只是在傲骄,在对自己的身材表示不满罢了,她需要阮玉珠的正是这样的态度,而不是阮玉珠表忠心——袁润又不需要忠犬! 所以袁润表面上还带着怒容,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发火,只是借题发挥,耍耍小性:“可是我等不及!你都快三十岁了,你不看看这里的人是用什么眼光看你的,都把你当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了。只怕过不了多久,上衙门提亲的人都开始要来了!” 阮玉珠怔了一下——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再一想,便笑道:“你自己正是适婚的年龄,只怕你的烦恼比我更多。” 袁润被阮玉珠这么一提,也是心中一惊:“你说,这个罗羽裳,会不会和几个皇子有什么感情上的纠纷?” 阮玉珠忍着笑:“很难说啊,第一才女状元,长得又漂亮,说不定几个皇子就是为了你而要夺嫡的——当了皇上,还怕没有女人吗!” 袁润被阮玉珠说得心里惴惴不安来——这么狗血的剧情,不会真的发生吧?自己的目标是软妹子啊,别搞这么高难度好不好?只是穿个越而已,别搞得好像玛丽苏一样,人人都来爱,一把烂桃花啊! 再一想,这玛丽苏的人,也不是自己啊,而是“罗羽裳”,自己要为她背这黑锅吗? “听,这是什么歌” 正想着,突然间传来熟悉的旋律,让袁润和阮玉珠都绝倒了——尼玛,这……这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啊! 第30章 前面有搭起的戏台子,之前在台上传来的还是不知什么曲种的“咿咿呀呀”的声音,怎么忽然就变成流行歌曲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穿越前辈果然是存在的! 不过,这到底是穿越前辈所为呢,还是台上这位歌者也是穿越者? 袁润和阮玉珠对视一眼,均知对方心中所想,便向前挤入台下的观者中,然后便发现台下居然还有人跟着一起唱——这说明这歌者唱这首歌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这首歌流传了有些年头了。 于是便随便找了个跟着唱的人问这歌的名字,结果也是不出所料,就是原名,再套套话,知道这歌是几十年前的老歌了,传下这歌的,是几十年前的一位王妃,据说这位王妃才艺众多,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无一不精,估计是一位二十一世纪的艺人穿越的。 “你说会不会是邓丽君亲自穿越了?”袁润问阮玉珠。 阮玉珠无语——倒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人家那么年轻就去了…… 接下来听了好几首歌,居然都是现代来的,除了邓丽君的还有别的,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都有,也不知是几代穿越者留下来的作品了。 “真没想到来了这边还能有这样的耳福啊……”袁润感叹。 说实话,这些在古代也能流行起来的歌自然是好的,而唱它的歌者也是颇具才情,即便是在这边疆小县,也堪称一句才貌双绝。 阮玉珠却笑道:“流行歌曲都传过来了,想来唐诗宋词什么的早就大泛滥了,你这个冒牌才女,今后想靠剽/窃混日子也不行了。” 袁润当初还真想靠这门功夫混些日子再说的,现在看看,还是别冒险了,别到时候露多大脸现多大眼。 “回去吧。”想想明天还要早起锻炼,袁润突然就没了逛下去的兴趣,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你今后去京城,也要记住这句话啊!” 阮玉珠笑着点头:“嗯嗯,你就是最漂亮的花,不管家花野花都比不上你!” 袁润这才小小地高兴起来,不再多说,而是挽着阮玉珠往回走,也不顾别人怪异的眼光扫来——小厮搂着主人走,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啊! “软妹儿,要不要陪我睡啊?人家好怕怕的,万一有人来刺杀我怎么办?” 转过了几条街,袁润突然对阮玉珠道。 阮玉珠笑了笑,道:“我一下杀了那一票杀手死士,在没有摸清我的虚实之前,对方是不会再运用暴/力的,最多也就是下下毒什么的。” 袁润道:“那怎么办?这都是防不胜防的。” 阮玉珠道:“小心点呗,还能怎么样?你要实在担心,以后就自己种菜养鸡鸭猪吃,学海瑞。再雇高手守卫县衙后院,任何人不能靠近。” 袁润绝倒:“怎么可能,这里会有多高的高手?需要这样防范?” 阮玉珠笑:“你也知道啊——实际上古代最常见的也就是砒/霜,什么鹤顶红孔雀胆的,都是传说,哪那么容易弄到,不然想害你的人干嘛还派杀手,直接找人下毒就是了。” 袁润点点头,却听阮玉珠突然高声:“我说的对不对呀,这位仁兄!” 袁润一惊,却见阮玉珠把自己一搂,转过了身子,只见后面一个穿着简单的淡青色劲装的青年,就在后面离二人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脚步。 这是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在古代可能应该算是中年了吧,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有着一股成熟到熟透了的“老”味儿。 但是在阮玉珠看来,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就跟在地球上遇到的那些职业杀手是一样的——这种老味,是那种在生死边缘打滚过无数次的人才会有的,也同样是在这种生死边缘打滚无数次的人才能感应到的。 所以这个青年,也是同样在阮玉珠的身上感到了相同的气息,所以才会一直跟着,没敢轻易动手。 “你的杀气很重啊,杀过多少人?那些不入流的打手,都是你杀的?”青年微笑着看着阮玉珠道。 ——不入流? 阮玉珠和袁润对视了一眼,这个评价,如果是对那几个劫杀而来的小贼的话,倒是很中肯。 但是阮玉珠眼中的不入流,和这个人眼中的不入流,那是同一个概念吗?这个人是杀手吗?他会是阮玉珠的对手吗? “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杀你们的,这里有官差,而且我可没自信能击败阮师爷您啊!”青年的脸上发出爽朗的笑容,“其实,我只想来看看衙门的阮师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一个人杀掉那群废物——那些人虽然是废物,但是好几个人一起上的话,还是有一点威胁的。” 袁润听到这里略松了口气——因为那群货色,在阮玉珠面前一点威胁也没有,对方这么说,只怕就算强也不会比阮玉珠强到哪里去了。 更何况,自己这边还有手槍! 想到这里,手便伸进了腰袋里,握住了手槍,随时准备拔槍——握住了槍,心里才松了口气,也定了定神。 青年瞄了一眼袁润和她的手,笑了笑,似乎对袁润的这个动作并不放在心上,然后对阮玉珠道:“放心,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觉得你的武功不低,起码不在我之下,所以我也不想在没有准备之下和你交手。不过,如果我接到了来杀你们的任务,那你们可就要小心了。” 阮玉珠忙问:“任务?谁会给你任务?” 青年笑道:“当然是组织——不过,组织的名字我不会说的,出钱买罗知县的命的人是谁,我也不清楚,我只管做好我自己的事。” 阮玉珠道:“为什么要派那群无能之辈?就算一开始我不在羽裳的身边,你们也尽可派一个能下毒的人来,随随便便就能得手,何必出动这么多人,不但劳师动众,还引人注目。” 那青年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阮玉珠:“下毒?这世间哪有这么多药材好浪费啊!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用毒都不行吗?” 袁润这才拉了一下阮玉珠,悄悄道:“我先前看过《食货志》,以及一些相关的药材方面的典籍。在这个世界里,在一百种药材里,无毒的就要占去一多半,剩下的又有一多半是医病的草药,然后再剩下的一点里面,才是有毒性的。而这其中,能毒死人的又是少之又少。而在这些药材里,绝大部分又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栽种的,所以想弄点毒/药其实是很难的。” 阮玉珠一想也是——地球上的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毒,都能不死,不是因为他是神仙,而是这七十毒里基本都是毒不死人的,最多让人吐一场、头晕一会儿,甚至麻醉一下,除非把有些毒物放饱了死吃。 但哪个sb会把有毒的东西当饭吃啊?毒蘑菇? 只能说袁润这个七品小官的级别根本够不上人家用毒来下手,普通的砒/霜,则是用银针一探就探出来了,而且用催吐洗胃的法子还能相救,又不是现代,□□入口即亡。 唉,只能说小说看太多了,是会和现实脱节的啊! 那青年等着袁润给阮玉珠解释,然后笑道:“不愧是大魏第一才女,这些杂书也都看得不少。” 阮玉珠知道这是袁润为了了解这个世界上是否有穿越前辈的时候看的书,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原来刚才提起用毒的事,袁润只是在跟自己打趣,她早就知道不会这么快就迎来毒杀这一技巧的。 相比起毒物,人这种可消耗资源,到处都有才是真的。 看来那些不入流的家伙,估计连一两□□都比不上。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其实派那群人来的组织,也没想到这些不入流的人会死吧。如果不是阮玉珠从天而降,罗羽裳等人死得都不能再死了,哪里还会引人注目,更不存在什么劳师动众了——在“组织”的眼里,这些就是不入流的可消耗资源罢了。 所以,实际上这个组织并不是让手下去送死的,只是不肯浪费□□罢了。 阮玉珠对这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摇摇头,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又何必非要知道呢。就好比罗羽裳也是个代号一样,何必追究这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呢?” 阮玉珠和袁润听得都是心中一惊——难道这两天他一直暗中刺探,把二人私/密的谈话都偷听去了?可是阮玉珠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很警惕,他到底是怎么能窥见的? 第31章 片刻间袁阮二人思绪万千,不过这青年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似乎这句话只是平常之语,并无他意,且又笑道:“阮师爷,不如我们打个赌。”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赌什么?怎么赌?” 这青年道:“没有接到杀你的任务,我也不想和你动手。不过,比试嘛,不会只有一种方式。这样吧,我们比杀人。” 阮玉珠道:“什么意思?” 这青年道:“我接到了一个任务,目标是一个贪官——不如我们两个比比,看谁先得手。” 阮玉珠眉一皱,正要说话,这青年又道:“放心,不是你们大魏国的人,是齐国湘川郡的郡守,你和们大魏国也算是敌国。这齐国的湘川郡,正好与你这南山郡接壤,快马来回不过十来天的工夫,我保证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人来得及来对罗知县不利的,如何?你于公于私,都可以做这件事,你不会说你下不了手吧?你杀那群不入流的家伙,可是一点也没手软,同样都是敌人,他又不是个好人,你可别找借口推托啊!” 如今三国鼎立,齐强而魏梁弱,魏梁同盟以抗强齐,说齐国是大魏的敌国倒也没错——虽然两国间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动刀兵了。不过依这青年所言,这云来县所处的南山郡,居然是边境郡,真是让阮玉珠和袁润都感到意外——地图上可以完全没有标注啊! 为了防止别人起疑,二人在这方面也不敢多问,看来只能以后暗中多方了解了。 地理问题在古代可是大问题,地图更是私人不许拥有的,就像三国时期刘备入川,得了张松献图就会大大不同一样,地图就是重要的军事情报和资料,古代君王是绝不会让普通人得到的,哪像现代,网上什么地图都有。 “齐国有贪/官,对我们魏国有益无害,我何必要多此一举?”想了一会儿,阮玉珠反问道。 劲装青年道:“一则你们是敌国,就算他是贪/官,杀了他也能恶心一下对方,如果不怕挑起什么大战的话,你得手后甚至可以留下字条说是大魏义士下的手。所以不管是不是贪官,对你的出手总是没有坏影响的。二来嘛,我这边可以承诺你,如果我输了,我们的组织绝不对你和罗知县下毒,如何?如果你输了,就要把你手中的武器给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袁润伸在腰袋里,握住手槍的右手。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心想当时的那些劫杀者,尸体虽然早就葬在了乱葬冈上,这必然是已经被他们组织的人挖出来看过了,其中两个人的腿上中了袁润手槍的伤,如果这是个有着诸多穿越者前辈痕迹的世界,对方又是个杀手,知道有槍这种武器的可能很大。不过,对方未必知道是什么枪,到时候输了的话,交一把没有子/弹或者弹/药很少的槍出去也不算什么——她就不信对方能有多少子/弹库藏,而她这边还有一件从自己身上剥下的避弹衣可以给袁润穿呢,不然她哪会轻易离开袁润。 说实话,这个组织里,甚至是这个世界里,包括朝廷的库藏中,有槍支都有可能,但无子弹的可能更大。 想到这里,阮玉珠定了定神,反而冷笑道:“你们组织不对我们下毒?你以为全天下的杀手组织只有你们一个吗?而且你又算是什么人?能做得了你们组织的主吗?” 劲装青年依然微笑:“虽然天下的杀手组织不止我们一个,但要杀罗知县的人也同样不多,能请得起我们这个级别的就更少。至于一些杂鱼烂虾的杀手,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用毒来杀人。” 无论在任何朝代,□□都是官方禁止私下买卖的,在云来县,□□都要有里正担保限量购买,所以这个劲装青年说得也不见得就是大话。 “那你们为什么能搞到□□?”阮玉珠问。 青年笑着摇头。 阮玉珠也知道对方没这么容易露底的,心想如果正如袁润所想,罗羽裳卷入了什么夺嫡的纷争中的话,那结仇的人就不会是什么个人恩怨,而是什么政治力量在背后,那对方自然不会派出不入流的杀手组织来对付她——之所以会有上次那样的情况出现,完全是对方的误判,不知道会出现阮玉珠这个人。 那么,这么危险的事,自己是必须到京城去调查清楚的,如果自己离开,袁润怎么办?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好,我答应你的赌局,不过,我要加大赌注——如果我输了,我不但给你武器,还给你一定数量的弹/药。你应该知道,这武器的使用次数是有限的,全靠里面有多少子/弹。” 青年笑道:“好,弹/药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如果我输了,你要我付出什么呢?” 阮玉珠道:“一个月之后,我会暂时离开这里,在我离开云来县的这段时间里,你要替我保护羽裳。” 青年偏了偏头:“你不怕我趁你不在的时候下手吗?” 阮玉珠道:“你们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我在不在,都一样要面对这件事。如果你是不守信的人,我在不在也同样白搭。” 青年笑:“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死,我们组织就不会向罗知县动手,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阮玉珠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那青年也笑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可以同一天出发,你定时间吧,不过不要太久,我完成任务也是有时限的。” 阮玉珠:“好,三天后我们出发。在哪里碰头?” 那青年微微摇头:“同一天出发就行了,这是一次赌局,又不是什么生死之战,没必要暗中动什么手脚,我信你便是了。至于你信不信我,随便,你大可提前离开。我先前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不会针对罗知县发出剌杀的命令,而你这次若要提前离开,我也会暂时保护罗知县,直到三日之后——当然,如果因为别的什么事意外卷入,那就只能怪罗知县运气不好了。 阮玉珠推敲了半晌,觉得可以一搏,便对这青年点点头,然后道:“好,一言为定。我不会提前离开的,你也放心。” 那青年点点头,道:“好,我也正好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阮玉珠道:“不过,那个湘川郡的郡守,真的是个死有余辜的贪官?” 青年笑了:“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一点,原来你还挺有正义感——你放心吧,我也并不是嗜杀的人,我所杀的人,必然都有其该死之处。” 阮玉珠看了看袁润:“那罗知县呢,她有什么该死之处?” “所以我并没有来杀她。” “这是你个人的准则,不是你们组织的准则?” “对,这是我自己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阮玉珠沉吟了半晌,又道:“那我若杀了他,怎么证明是我杀的?难道还需要我带他的人头或者是身体的一部分来见你才能证明吗?” 那青年哈哈大笑:“好吧,念在你是个新手,我再让一步——只要不是我杀的,我便承认是你杀的。你应该对我的信用有这点程度的信任吧。” 的确,如果这青年只能嬴不能输,那不管自己做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不做的话,那结果就不会变,而做的话,结果有可能改变,而且至少自己有可能杀掉一个讨厌的贪官。 贪官这种东西,在地球上时就是阮玉珠讨厌的,甚至可以说她被人陷害,导致自己和袁润穿越,就是因为贪腐的存在。所以杀灭贪官,这对于阮玉珠来说,有一种泄愤和证明自己的潜意识在里面作祟。 于是阮玉珠点点头,不再多言,那青年又呆了半晌,发觉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便微笑转身离去。 看到他消失于视野了,袁润才拉着阮玉珠走开,向着衙门走去。 “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么无聊,如同儿戏一般的赌局,有意义吗?”袁润低声道。 阮玉珠点头:“有。” “是为了我?”袁润问。 “嗯。”阮玉珠沉吟着发出了一个声音。 袁润沉默了半晌,一直等遥遥看见了衙门前的大红灯笼,才道:“珠珠,你不能这样!” 阮玉珠明白她的意思——纵然是贪官,她也没有权力施以惩罚。纵然她是警察,她是知县,也没有权力去惩罚一个并不属于她管辖的人。 也报以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走到了后衙的院子里,才道:“这里的法制不建全,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样的地方。如果有罪,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第32章 袁润知道阮玉珠的言外之意——如果是在现代,阮玉珠会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如果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古代,她也同样会坚守一个底线,但是现在袁润在古代,她不能在袁润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下,把袁润一个人丢在这样一个危机重重的时代。 如果说为了保护袁润她必需堕落,她愿意承受这样的堕落。 “来到古代,还是以古代的行为准则来要求自己,这样比较轻松一点。”阮玉珠忽然道。 袁润叹道:“难啊!” 是的,这很难。 人总是自私的,往往会拿很多借口来为自己的行为当借口。特别是一些穿越众,当古代的尊卑观念和封建制度有利于她们时,她们就用这些为借口来为自己的行为掩饰,而当现代的观念有利于她们时,她们又会以现代的观念来指引自己行动。 袁润和阮玉珠实际上在少女时代,也曾经读过很多穿越小说,其中又以女主文居多。但是很多女主的行为都让她们鄙夷不已。 比如有一部小说,同样是双穿文,男主上京赶考,借助在某少女家中,把这少女从一个恶霸手中救下,然后在自己回乡时把这少女托付给自己的同年。 男主明知人家误会这姑娘是自己的外室也不点穿,结果男主与女主去外地上任时,人家又把这少女一起送来。一路上女主对自己的家人仆从说尽这个少女的坏话,说她不守妇道,勾引自己的男人。等到目的地,又不让少女离开,让她住在自己府邸的隔壁,使得全城都认为这个少女是男主的情人,名声臭遍,嫁不出去。 最后这少女除了真的嫁给男主当妾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结果女主把少女骗到一个地方,让一个地痞无赖老光棍把她强\暴了,使这少女只能嫁给这老无赖。 一个十多岁意志还不坚定的未成年少女,就这样被一个老无赖拉得渐渐堕落,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偏偏女主和男主还一直以为自己仁至义尽,让袁润和阮玉珠当时都看得怒火中烧——这样的女主,简直就是无耻的代名词,一边以现代的爱情观说不能有小三,一边又利用自己在古代的身份地位惩罚“小三”。 若要以现代观念来看待小三,那么女主就要以现代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爱情和家庭;若要用古代的手段来做事,那就要恪守古代女子不善妒的“七出”之条,至少不要摆出一副现代的爱情观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承认自己是善妒的毒妇便是,别摆出一副正义凛然仁至义尽的样子。书中女主的做法,可谓是当了xx还要立xx,无耻到了极点。 现在阮玉珠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显然也是想到了以前自己和袁润对于穿越的一些看法,进而想到了自己最近的一些做法和想法,从而明白了为什么袁润最近看自己的眼光总是有些担忧。 “袁润,我会尽量把持住自己的,别为我担心。” 阮玉珠轻轻地推开了袁润,回了自己的房间。 袁润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以及那已经关上的房门。 这时明珠和如月出来,一个端着水去服侍阮玉珠,一个过来站在袁润的身后,请她回房歇息。 袁润暂时放下心中的忧愁,回到房里,重新细想自己穿越后的一切,尤其是自己卷入的劫杀,以及这里的人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态度,再加上今晚这个青年所说的一切。 而在另一边,阮玉珠却是在想莫诚臣一案,究竟要怎么做。 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证据已经不可能存在,就算有,也不是古代的侦破手段能拿到的,就算能拿到,也无法取信古代的人。 古代的人最多也就相信一点指纹是证据了,就连血型和dna的采样都难以让他们相信,就别说别的了。 怎么办? 只能诱供了吗? 但是诱供,必须先要让真凶放下心防,降低警惕,该怎么做呢? 阮玉珠在心中不断地推演着要如何行动—— 首先,一定要先定莫诚臣的罪——误杀,流放再加苦役,不是抵命,还有再挽回的机会。 就定他误杀吧! 只有这样,其余的手段才能一一用上! 决心一下,阮玉珠很快入睡。第二天一早,继续带着袁润一起锻炼,然后提审莫诚臣,并且是公开审讯,允许老百姓旁观。 莫诚臣也是无可奈何,他除了喊冤枉,什么证据也提不出,最后只能被再度判了误伤人命,监枷入狱。 在审案时,阮玉珠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听审的人身上,果然看到李德前来围观,并且脸上很是紧张,等到莫诚臣再度被判误伤人命,这才舒了口气,转身去了。 ——柴贵没来,是不是说明李德的嫌疑较大? 阮玉珠眉头微皱地想着,但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案子如果有真凶,那他必然是那种谋定而后动的人,行事极为谨慎小心,不来看庭审才是正常的。 换句话说,来不来看庭审,都正常,因为谁也不能确定这个真凶是怎么想的,是不来看显示自己心中无愧呢,还是故意来露面显示自己坦荡呢,谁都不知道。 ——看来,还是只能以我为中心,让凶手跟着我走,而不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跑。 阮玉珠暗中下了决心,要尽快摆平这件事,然后去把那个郡守干掉——杀害无辜的人,如果上天要降罪,就降罪给我吧。我差点害死袁润,把她拖到这个莫明的世界里来,让她处于危险之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必须要有人承担这个错误这份罪,那就让我来吧! 公堂之上很快结了案,报批的文书当堂着人快马而去,莫诚臣从普通的大牢再度转到重案犯的牢里,等待命运的降临。 退了堂,刚到后堂,高知山与何乐水二人便候着了,见到袁润下来,忙上前道:“大人,白水村李王二家的当家,想要来县衙拜会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袁润笑:“不必他们来了,我亲自去,让他们到咱们扎营的地方来见我。” 高何二人互看了一眼,俱都长躬一礼道:“大人明鉴,这两家都是想比对方少出些劳役人头,以此来压过对方一头,大人这样同时见两家人,只怕面上须不好看,大人也为难,不如还是让他们到县衙来吧。” 袁润道:“光明正大的事,何必鬼鬼祟祟?反而搞得让另一家记恨在心,甚至于两头不讨好,不如摆到明面上,大家说清楚了,谁也别怨谁。” 高何二人一怔,似是没想到袁润完全不顾及王李两家背后的政治势力,一时间也有些讪讪的,袁润笑道:“好啦,快准备马车去吧,我准备去白水村吃午饭,轿子太慢。你们两个就不用去了,留在衙门里,看看还有什么要做的。” 二人讪讪退下,阮玉珠上前对袁润道:“刚才过堂,你看出什么了么?” 袁润耸耸肩:“看不出,就算他是冤枉的又如何?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啊。” 阮玉珠叹了口气:“疑罪从无,那得是二十一世纪才开始在中国有的思想。” 二人感慨了一阵,也都对这个案件没有证据达成了共识,同样的共识,还有必须诱供这一点。 古代也有古代的好啊,只要有口供,啥都可以。 接下来,就是合计要怎么干这诱供的活儿了。 袁润道:“虽然我们没有查出什么,但是李云燕最近可是够呛,把所有相关的东西又都查了个底掉,看起来她对你很不服啊!” 阮玉珠笑道:“明天我准备在衙门里待上一天,好好看看她调查的东西,看看她到底又调查出了些什么来。” 袁润道:“别小看古代的捕快,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办案手段,虽然恐吓勒索都有,但不得不说有时也颇有效果。” 阮玉珠点点头:“看来要找时间跟李大捕头互相学习一下才好!” 说话间外面备好了马车,袁润和阮玉珠上了车,后面跟着几个衙役,一起往白水村赶去。这马车果然就比轿子快点,后面的几个衙役几乎跟断了肠子,果然是当官的动动嘴,下面的跑断腿。但不管怎么说,果然也在中午前到了白水村。 苏昶还在这边主持大局,见袁润来了,忙上前参见,道:“大人怎么来了,王李两家不是说要去拜见大人么。” 袁润笑:“我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哪有胆子让御史和将军大人的长辈来见我,还是我来见他们吧。你去送信,让他们午后来见我——你们吃了吗?我还没吃呢,要是都没吃的话,大家一起吃吧。” 第33章 苏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大人说哪里话,哪能让大人和我们这些粗人吃一样的饭食,我这就让他们去寻些好的来。” 袁润道:“那又有什么的,我便是要来尝尝大家平日里吃的东西。你不给我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是因为你们吃的太好,还是还差?若是前者,你不给我吃未免太小气,若是后者,衙门的津帖似乎不至于让大家吃糠咽菜吧?难道说有人中饱了私馕?” 一番话说得苏昶面红耳赤,忙道不敢,便吩咐开饭,并且让人多盛些菜过来给袁润和阮玉珠吃。 袁润看了看,没有大鱼大肉,但也有肉片切在菜里添些荦腥,心想这云来县,位处于与齐国交界的地方,果然没人敢乱来,以免激起什么变故,不然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于是摆了一张小桌过来,苏昶和白水村的里正也在此作陪,四人各据桌子一边而坐,倒也是正好。 吃完了饭,不多时果然便有人来报,说是王家的大爷来了! 这王家的大爷,名唤王鼐,今年四十八岁,娶了李氏,生的女儿王月妍又嫁给了李氏的侄子李鲲。但是李鲲的大哥李龙与王鼐的弟弟王鼎乃是政敌,而且似乎是王鼎屡次让李龙吃哑巴亏,惹得李龙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写信回来让自己的弟弟把王月妍给休了。 王鼐立即带上打上门去讨要自己女儿的嫁妆,而李龙是个御史,日子过得不如王鼎这个游击将军,李家的财势也是略有不如,居然不肯交出嫁妆,说是王月妍挥霍无度,早就花光了。 王鼐怎么可能吃这个亏,于是两家的纷争越闹越大,最后形成了规模上千人的械斗。 按说李家财势不如王家,李龙敢于让弟弟休妻,还可说是一时气愤,但之后发展到这样规模的械斗,李家必然是暗中有所准备的,不然不可能调集几乎与王家同样的人手。 而现在嘛,两家人也看清了,新来的知县掐点掐得很准,两家人不得不认输服软。 王鼐来得早,是因为他自觉还是占着上风,对袁润并不怎么放在眼里,觉得到场给袁润一个面子也就是了,袁润必然会顺势借坡下驴。 一个小小的知县,哪怕是状元出身,就能跟一位将军作对了? 自己的弟弟,可是游击将军! 大魏国,整个国家的将军,不超过二十个人。 所以王鼐非常淡定地来到了袁润的面前,开口就说是自己弟弟,王游击的意思,让袁润好好教训教训无故休妻的李家。 袁润很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想告李家无故休妻,可写状子递上来,但是私相械斗,必须严惩。 王鼐大怒,正想再说些撑场面的话,忽然又有人来报,说是李龙的父亲李成栋来了。 见“敌人”来了,王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盯着李成栋看,看看对方有什么话好说,却没想到李家十分好说话,说情愿交出五百名参加械斗的人,以及自己的一个孙子为首,任由衙门处罚。 袁润很是满意:“李大老爷很是支持衙门,下官铭感在心,您的孙子就不必前去服劳役了,五百人足以应付下一次劳役的半数了,还减轻了百姓的负担,真好。” 王鼐见状无奈,知道对面已经决定了,自己这边也只能是如此了,不然上达天听,自己这边就要吃亏。别看李王两家在云来这种边疆小县仿佛是个大户人家,但在京城里,他们这样的级别也同样只是无足轻重的角色,即便是游击将军的王鼎。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王鼐也同样同意交出五百名家奴来服苦役——边疆这里,最多的苦役就是修缉城墙,挖护城河,甚至修建堡垒。 这种活平时一个县出千把壮丁,几个郡一凑也就够了,现在云来一下出了这么多服役的“犯人”,虽然罪役和劳役不能冲抵,但有这一千个壮丁去服苦役,百姓们自然就可以云做轻松一点的活,也算是给百姓们一个安逸的休耕期,不必出来服苦役了。 不管怎么说,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这件事,袁润和阮玉珠才离开这里,让都头古平带几十个衙役留在此处,准备接收一千名罪犯,县尉苏昶则是跟着二人一起回衙。 一路上苏昶向二人打探莫诚臣一案的事,二人倒也不是不相信苏昶,而是为了做戏做足,便连他也瞒了,只说定了莫诚臣的死罪——将来就算苏昶有所牢骚,也可以对他说不能厚此薄彼么,总不能加高知山与何乐水都瞒了,反而对他吐露实情,那让高何二人情何以堪? 一路行来,回到衙门时天色还早,袁润和阮玉珠正好翻看最近几天里李云燕对这件旧案的走访和调查。 “嗯,增加了对朱老四的调查,这是之前衙门疏乎的地方,这次李云燕也补上了——看来以后对类似的案件和情况,李云燕她们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吧。 调查死者所有的一切可疑线索在现代是正常的搜查方式,但是在古代,似乎大家还是只着眼于眼前,只查表面上和本案有关的事,无关线索都视而不见了。 不过这里的大多数线索要是一年前查找,肯定会对本案有直接的作用,但是一年过去了,以古代的手段是很难再恢复线索的时效性了——事到如今,再查朱老四的巨额财产来路不明,早就失去了意义,他背后的源头只怕早就被掐断了。 不过还好,总算有一件事能够让阮玉珠眼前一亮,可以拿来诱供的。于是忙和袁润商量起来,几个细节很快敲定,最后要决定如何实施——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还是到文学馆吧! 那里不会给真凶太大的压力,而且可以当的理由,那就是去探望莫兰。 第二天午后,二人独自前往文学馆,不让一个人跟随,就连李云燕都不让跟着,以防真凶提防。 苏昶和李云燕也知道城内不会出什么事,也不怎么担心,便任二人去了,李云燕忙了两天,自以为也没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所以也有些心灰意冷,闷闷不乐地在衙门里待着,哪里也不想去。 阮玉珠和袁润也不以为意,便相携再度去了文学馆。 童博士这天正与秀才们在温书,忽听门房来报县令大人又来了,忙不迭迎了出来,连秀才们都来不及排成行列,乱哄哄地一窝蜂出来,纷纷拜见知县大人。 袁润忙让他们不必拘礼,说自己这次是私下来拜访的,为饿着了诸位秀才们赔礼,众人连呼不敢,将袁润迎了进去。 袁润一边走一边对童博士道:“那个莫兰,现在还在文学馆里做事吗?” 童博士道:“还在呢,大人有事要找她?” 袁润道:“她父亲再次被判了误杀,我看她一个人年纪也不大,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也不安全,不如让她到我衙门里来做事,我正好还缺个文书,让她来替我整理整理我的案牍吧。” 童博士道:“昨日因着她父亲再次被判了误伤人命,她哭了一整天,大人要不再等两天与她说?” 袁润点点头——本来她也就是借此进一步让真凶放松心态的——也不多再多言,而是说要请诸位考生共进午餐,以偿上次误了正餐的事。 众人连称不敢,袁润也笑着打哈哈,但还是坚决地掏出了十贯钱来,让人去办三桌酒席来,就摆在文学馆里。 童博士有心说文学馆乃是学习的地方,不好大摆筵席,但看袁润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倒也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人家是知县大人,明着拒绝,不知会不会得罪对方。 虽然文学馆的先生们地位超然,但像他这种在县一级讨生活的小角色,总不能和国子监的那群人相比吧? 不多时,齐云阁就专门派了两个厨子和几个帮手一起过来,还带了各类生熟菜肴配料来,然后就在文学馆的后厨干上了。 然后袁润又让人去请今日在家轮休的讲师宋先生——三位讲师都是轮值的,只有童博士是每天都到的,也是辛苦他了。 “上回见到了宋先生和裘先生,屠先生今日是初次相见,还望不要拘礼。”袁润对今日初见的屠讲师道。 屠先生忙躬身回礼,连称“不敢”。 客套了一回,让人摆了三张桌子出来,让学生们入座,而袁润和阮玉珠,是与童博士以及讲师们一桌。 待得宋先生到来,凉菜冷盘正好都开始往上端了。 “诸位,明年的县试祝你们好运,只要通过了县试,就能去参加郡试了,若是成为举人,便是衣锦还乡。”袁润先举杯敬了众位学子一杯。 第34章 众人忙都举杯相应——通过这些日子的浅试,袁润发觉这个身体的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喝个几杯还是没问题的——等喝完了各自再坐下,袁润忽然皱眉头:“咱们这一桌似乎人少了点,不如再叫两个学子来相陪吧!”然后不待童博士答话,便又道,“哎,上次来这边调查莫诚臣一案,李德与柴贵两位秀才所提供的消息很管用,帮了我不少忙,让他们过来吧,我要好好谢谢他们。” 李柴二人均是一怔,然后李德有点抗拒的样子,但柴贵却是笑容满面地过来了,对众人团团一躬到底:“各位如此抬举学生,学生不胜惶恐。” 袁润道:“不必客气,你的证言也算是立了一功,让我解决了前任知县留下的这个毒瘤,让我敬你三杯。” 柴贵打了个哈哈:“学生酒量尚浅,不敢多饮,唯恐出丑。” 袁润不愿强劝,引他疑心,便道:“也罢,那就入席吧。”说着对仍然不敢上前的李德道,“李秀才,你也过来吧,不然柴兄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入席啊!” 柴贵听了,便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李德。 李德只得苦笑一下过来,挨着李德和阮玉珠坐了。 这时冷菜上完,开始上热菜了,众人开始吃饭。袁润道:“各位不必拘谨,放开了吃喝,不醉无归!” 阮玉珠也很应景地开始向诸位夫子劝酒,学生们见童博士和各位讲师都开喝了,便也渐渐放开了,开始推杯换盏。 李德虽然怀有心事,但明显胆子更小,面对知县和师爷的劝酒,几乎没有抗拒,很快就有了醉意,倒是柴贵没喝多少,反而袁润醉得有点不行了,后面也就没再劝酒了,最后居然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醒不过来了。 阮玉珠吩咐人去做醒酒汤来,并且对同桌的诸人道:“知县大人毕竟年纪轻,量浅,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连说不敢,柴贵更是说:“知县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真性情,实在是教学生敬服,若非实在量浅,定要舍命赔了君子。” 阮玉珠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风一转,对李德道:“对了,李兄,这次你表叔的房子开了封,你何时去衙门,办个过户的手续,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挤驿站住了。” 李德酒有点过,目光有些呆滞,只是点头不语。 阮玉珠摇摇头,对柴贵道:“看来李兄醉得不轻,柴兄你还好吧?” 柴贵点头笑而不语,阮玉珠便又道:“对了,柴兄,朱老四的卧室窗棂和窗纸都被损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原本就那样的,还是莫诚臣和他厮打时弄坏的,问了莫诚臣,他也说不上来,这种小事我也懒得去问了,你之前一天不是送莫诚臣去过吗?若是看到了,就说一声,也好证明这屋子原本是什么样的,不是我们衙差把那窗棂弄坏的,以免将来李兄误会——这窗棂的木头可是上好的木材,值不少钱哦。” 柴贵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阮玉珠笑道:“若是记不清就算了,我们到时候再调查一下好了。” 柴贵听了笑道:“这种小事,何必再劳衙门的人去调查。我想起来了,当时那窗户就是坏的,不是衙门的人弄坏的,李兄若有什么话要说,我来劝服他好了。” 阮玉珠笑笑:“柴兄真的记得吗?不会记错了吧?别为了拍衙门的马屁而害了你和李兄的交情啊!” 柴贵道:“哪里哪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送莫诚臣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一点没错。” “嗯,是哪一块窗棂啊?是从外面看右下那一块吧?”阮玉珠偏着头道。 “不是不是,从外面看的话应该是左下那一块,从里面看才是右下的。”柴贵笑道。 阮玉珠点点头,对边上的童博士和三个讲师道:“刚才柴贵说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吧?” 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当是阮玉珠就是随便让他们做个证明,便都点头道:“听见了。” 但这时柴贵便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脸色也变了。 阮玉珠对他笑道:“嗯……柴贵,你很聪明,有关于莫诚臣一案,你不管对谁,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假话,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实际上你才是躲在背后的真凶。” 这句话一出,不但柴贵的脸色变了,连童博士等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实话对你说了吧,”阮玉珠笑道,“那窗棂,是朱老四死的当天才装上去的,所以那个破损的地方,应该是安装的时候那些做工的弄坏的。李捕头已经调查清楚了,本来他们还要赔朱老四钱的,因为他死了,所以那个泥瓦匠就一直躲着没出来说这事,这次还多亏了李捕头的重新调查啊。” 柴贵已经面如死灰,阮玉珠笑着凑过去道:“你不是前一天才去的朱老四家里么?为何会看到后一天装上的窗棂?并且连这窗棂哪里坏了都知道?你只能在当天才有机会看到这个窗棂,而装好窗棂是在当天的下午。而当天下午你在文学馆,没有离开过,你也是有意让文学的人注意到你当天下午一直都在,直到傍晚,你再和众人一起参加王奢的宴请,每个人都可以证明你没有离开过,这算不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现在就是想找借口也找不到了吧?” 柴贵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阮玉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么你是何时进去的呢?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不管究竟是何时,但你的确是进去了,而且看到了坏掉的窗棂和窗纸,只是你是在杀人之拍才发现的。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你与朱老四搏斗时损坏的,而现场找不到窗棂的碎块,你心里又紧张,不敢在现场多待,又因为这个碎块并不能证明是你犯的案,所以你没有全力查找碎块就匆匆离开了。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再度选择了说‘实话’来减少自己的嫌疑,结果这实话真的暴露了真相——事到如今,你不会告诉我你刚才是瞎蒙的吧?面对这么多证人,你也不会否认你刚才所说的话吧?” 阮玉珠扭头对宋讲师道:“麻烦您,去一趟衙门,通知一下李捕头,让她带人来。” 宋讲师还愣愣的,被阮玉珠这么一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去衙门叫人了。 阮玉珠笑眯眯地对柴贵道:“朱老四有巨款,但是巨款有多少呢?谁也不知道。你很聪明,没有拿走全部的钱,而是把剩下的钱栽赃给了莫诚臣,好让衙门以为是他酒醉后谋财害命。但是没想到李德在莫诚臣醒来之前就到了现场,并且拿走了你剩下钱的一部分——不得不说,李德你也同样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德坐在边上,也有点醉醺醺的,对阮玉珠的话有点似懂非懂,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阮玉珠看了他一眼,复又对柴贵道:“你发现留下的钱被李德拿走了一部分,担心李德找到了什么线索,又怕留下的钱太少而引人注目,所以索性引他去赌场赌钱,并且暗中买通赌场的人,让他们故意每天输一点钱给李德,让李德引起衙门的注意,好让他成为你的第二道防线,成为第二个替死鬼。” 李德虽然听不懂,但最后一句是明白的,不由得怒瞪着柴贵。 阮玉珠对李德道:“你也别不服,你藏匿证物,破坏现场,妨碍办案,依律也要收押打板子的。你若不贪心,怎会被人利用?” 李德面红耳赤,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惭愧,低下了头去。 阮玉珠再对柴贵道:“事情过去了一年,没有了有力的物证,但是刚才你说的话以及这里的人证已经足够让你入罪。你不会现在否认你刚才说的话吧?这么多人证,没用的,何必要大堂上受刑受苦呢。” 这时醒酒汤送了上来,阮玉珠端起汤碗喂袁润喝汤,等到袁润清醒一点的时候,李云燕已经带着七信息个捕快来到了文学馆。 李云燕什么也没多问,马上指挥人将柴贵带走,显然是来的路上已经听宋讲师说了阮玉珠诱供的经过。 阮玉珠指了指李德,对李云燕道:“把他也带走,他藏了一部分柴贵留下栽赃莫诚臣的钱,搅乱了我们的视线,耽误了我们办案,带回去打板子。”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捕快上前带走了李德。 袁润这时已经清醒,正在向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赔罪,这四人如今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为衙门破案提供帮助是应该的云云。 第35章 “这次破案,多亏了李捕头提供的线索了。”阮玉珠对李云燕拱手道。 李云燕脸上一红,道:“些许微劳,不足挂齿。况且我们根本就没有从中发现什么,还是阮师爷你目光如炬,心细如发,从中找出了这厮的罪状。” 阮玉珠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一年多了,线索和证据都没了,只能靠诱供了。” 李云燕闷闷道:“何必如此,拖他上堂,一顿板子下来,还怕他不招?” 阮玉珠道:“万一他就是不招呢?难道拿李德顶罪?” 李云燕默然不语,袁润过来打圆场,拍拍李云燕的肩膀道:“没什么的,如果今天诱供失败,我们就准备抓他进衙门上刑迫供的。” 此时捕快们已经准备好了,把李德和柴贵带走,阮玉珠和袁润便也向文学馆的众人告辞,与李云燕一起返回了衙门。 等到了衙门,阮玉珠便申请一匹快马,准备出发去湘川郡——说三天就三天?当我白痴啊!现在事情都办完了,还不快点走啊! 大不了动手晚几天,早到的一天时间,用来踩点也好啊! 阮玉珠的申请,迅速得到了苏昶和袁润批准,得到了一匹黄色的快马,以及一份通商的许可,由大魏和大齐共同盖印签署的——在此期间,阮玉珠还把要携带的武器、道具,以及路费等等的也准备好了。 虽然大齐同时与魏梁两国为敌,但是通商却是三国都需要的。大齐虽强,也无法在商业和经济上封锁两个国家,通商是两个较弱的国家的需要,也同样是大齐的需要。 盖有双方国家大印的通商许可通行证,双方国家都存有不少,特别是在边境的小县城里——或许这原本应该是国家所管理的,至少也是州郡一级的官员在管理,但在私底下,就算是非边境小县,也会有几张这样的通行证,或用来买卖,或用来给官员亲属行商行方便,甚至有些都是商人们孝敬的。 云来是个边疆小县,也许别的东西很缺,但这东西却是常备常有,使用起来甚至不需要向上级报告,因为根本就没走正规的程序入库,就仿佛是云来县的小金库。 每个县、郡、州等地方政府,都有各自的小金库,云来县也不例外,而每一任县令在离任时,也都只会默契地拿上自己任内所得到的,这些在平时无法作为私人财产放在身边的一半。 现在这小金库里的各种文书、通行证有上百张,当然其中大半都已经失效了,但能用的毕竟也还是有的——上次和众乡绅吃接风宴时,就有人送了行商证来。有这个东西,袁润就可以在限期内做“跨国”的生意了。 现在阮玉珠拿着这行商证明,身上只要带些现金就可以以“进货”的名义去齐国了。 不过这从云来通往齐国湘川郡首县的路线,就需要常去的人指点了,因为阮玉珠没有地图。 以袁润的权限,只能拿到云来本县和附近的地图,要到齐国去,路上还要经过同郡的茂陵县,然后才能进入敌境。 到茂陵县据说顺着官道就可以到了,但是之后怎么走?往敌境去的路,不可能还修路碑路标怕你迷路的,甚至可以说这路是标准的走得多了踩出来的,都不是官府修的。 修那么好干嘛?等着敌人来入侵时好走些? 甚至还要多设障碍,多修岔路以迷惑敌军,阮玉珠不早点出发岂不是还未出发便落后了几个身位? 至于到底要怎么走,等到了茂陵再说吧。 快马加鞭,午后未时出发,到傍晚时分,其实就可以进入茂陵县城了。 好在茂陵到云来之间还是颇有些行人,每走一段就会遇上行人,一路走来一路问,磕磕绊绊的,在傍晚时分也就到了茂陵城郊,不过太阳已经下山,茂陵县城已经关了城门——毕竟是边境城市,就算是和平时期,晚间也必需是要关城门的。 这茂陵县算是边境重镇,也是南山郡的首县,郡守所驻之处,城池的大小,城墙的厚度,都不是云来这小城能比的。 阮玉珠远远地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边境的重镇茂陵,估算着另一边的湘川郡郡守的驻地——湘川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规模吧。唯一的不同在于,两个相邻的郡,魏国这边的南山郡首县茂陵,就是边境的第一重重镇,而另一边的湘川县,却是要再经过两个县城才能到达。 是战略思想不同,导致的防守策略不同?还是因为国力的不同,导致了防守重心的差异? 阮玉珠绕过了茂陵,继续往前——这茂陵县是军事重镇不假,但并非修筑的峡谷间的关卡,所以绕过去就可以走了——顺道看了一下茂陵的护城河,推想湘川县的规模,只怕比茂陵只大不小。 杀了郡守,要怎样才能逃出城外呢? 只怕骑马都难吧,边境重镇,肯定有着种种的防袭和应激手段,斩首行动能起到的效果只怕已经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了。 所以杀了郡守,也不会让湘川县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极度混乱状况——即便也,也是短时间内的。 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逃出城吗? 即便用狙击□□,在1.5公里外狙他,也难保安然撤退。 当然,也不必担心自己开枪的声音引来关注——自己的狙枪上,是装有消声器的。 ——要想办法,诱他尽可能地走出郡守衙门,靠近城门吗? ——也不能太靠近城门,否则会被城墙上的士兵发现的。 边境城市,就是如此,城墙上永远站着足够多的士兵,可以观察到目光可及范围内的所有目标和角度。 ——但是杀死一个郡的郡守,四个城门肯定都会收到命令关城门,那么离案发地点最近的城门,应该是最早关上的,自己是不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往最远的那道门撤退? ——不对,古代最有可能传讯的方式就是狼烟,四个城门应该是同时看到代表郡守遇刺身亡等重大变故的狼烟升起的,到时候四个城门一起关,还是只有最近的城门才有可能撤退。 关城门要多长时间? 一分钟? 两分钟? 还是三分钟? 如果是千斤闸的话,解开锁扣,马上就能落下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杀完人后安然撤退。 不如,诱他上城墙,自己在城墙外狙他? 嗯,空想无用,还是要实地考察一番——对了,除了要考察地形,还要考察这个郡守的操守,是否死有余辜。如果他是个很有作为的清官,自己也只好放弃了。 过了茂陵县,就是一大片的开阔荒凉地带了。 作为两个敌对国家边境线后的缓冲区,这是一个不会有人来开发的地区,反而双方都在这种地方极其可能地作些破坏,以预防对方的突然袭击——如果是现代的话,这里应该是布满地雷的吧。 没有经常行脚的商人们带着,迷路的可能还真是挺大的。 但是阮玉珠不一样! 她是一个现代的刑警,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能力和技巧,在判断前人走过路过的痕迹上也是有着极高的水准的。所以仔细辨辨路,看看痕迹,就知道应该往哪条路、哪个方向走了。 当夜,阮玉珠便过了本方的国境线,进入了大齐的国境。 当然这一段地方也同样是布满了堑坑和壕沟,坑坑洼洼的地面更是难以疾驰,不过阮玉珠依然能从中辨析出清晰的前人街的痕迹。 ——没有任何的隐藏,一些人为的为了迷惑而造出来的假痕迹假脚印也很粗糙,是因为没有野外生存指导的关系吗? 也许古代的猎人才有些许这方面的知识,但用在边境和战场上,都未免太不上档次了。 阮玉珠忽然想到,那个青年杀手,他应该也不是行商的,但是他是怎么认路的呢?是经常来往于三个国家之间吗?可是按古代来说,庞大的帝国疆域,交通又不便利,根本不可能所有的杀手都全在一个地方,接了委托再到处天南海北地云执行任务。 偶尔一次为任务奔波几百上千里还有可能,如果次次都是如此,再坚忍的刺客也会吐血啊。 这不是暗杀,这是在累傻小子呢! 所以这必然是每一块地方,都有组织的分部,越是庞大的级别,分区就分得越细。 那个青年杀手,应当就是负责云来这一块的,或者是连同云来附近,直到湘川县这一带都是由他负责。 而从他的表现来看,可能他主要负责的区域,是在齐国的湘川郡一带,与湘川郡相邻的魏国南山郡只是附带。 第36章 从地理上和经济上来判断,甚至靠近边境的茂陵周边地区都只是这个青年的任务范围内所附带,云来县更只是正好在这范围内。 所以之前那群劫杀的人,其实就是要赶在罗羽裳她们进入云来之前动手吧?是因为主管这块区域的青年,性格上有古怪? 看这个青年赶在刺杀任命下来之前,先和自己来一场无聊的赌局,然后再把赌注设得这么“奇葩”,也明白他是个自大又傲骄的人了。 让这种性格的人负责边境小城,应该也是那组织故意的安排吧。 这样看来,他是的确有几分实力的,让组织对他有鸡肋的感觉,想放弃又舍不得。而他,也挺自负的,要枪,不但是因为要增强自己实力,还想对组织有所动作吧。 有机会的话,这个人可能会对他的组织发泄一下不满,自己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呢…… 那么,这个家伙,真的对这边境线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吗?这些痕迹,是否有一些就是他留下的,作为他认路的标记? 想到这里,阮玉珠决定宁愿浪费一点时间,也要在路上把自己能看到的痕迹再改动一下,就算自己判断错了,也不过是把先出发的这段时间给还回去罢了。 笨鸟先飞,是个好招! 于是一边篡改一路上的痕迹,一边往湘川郡这边最靠近边境的郴县赶去,在路上足足毛拉了大半天,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赶到了郴县城外。 虽然对面就是敌国,但是齐魏两国也有三十多年没有再发生战争了,郴县的守卫森严,但也不至于层层设卡,对于往来的客商还是挺优待的。至于间谍的问题,如果在外面走上一圈就能接触到机密核心,那就是己方的问题,而不是对方派不派间谍的问题了。 说实话,间谍问题是一直存在的,通不通商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做好外松内紧就够了。 所以现在阮玉珠拿着通商凭证进城,门口的士兵只是让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查验了一下,发现只是一些看不懂用途的铁片,也就放她过去了,可实际上这些铁片组合起来就是一把js2型的狙击步槍。 至于子弹,对方也是同样不认识,倒是那把军刀,阮玉珠费了一番口舌,说自己一个女子单身上路,有一把刀来防身也是正常的。 这军刀不到三十公分,也并未引起守城门的士兵多少注意,看了几眼也就还了阮玉珠,只是借机敲了阮玉珠几两银子罢了。 看来现代化武器的识辨率在这纵然有着诸多穿越先贤的世界,也是同样没多少人认识的,如果人人都像那个青年杀手一样对槍械颇多认知的话,那阮玉珠也是无可奈何了。 而且大魏是个男尊的国家,从上到下对女性多有蔑视,若是从女尊国家梁国来的女商人,一路上肯定会受到诸多苛待,盘查也更为细致。但是从相对比较“平和”的魏国来的女人,受到的盘查也就不会那么仔细了。 在身上不那么敏感的位置拍打几下,确认没有武器带在身上也就放行了。而阮玉珠是从现代来的人,也更加不会在意这样的搜查,她也很理解,毕竟是从敌国来的,找找身上有没有异物还是应该的。 而守门的士兵,本着对女性的蔑视,也不会相信阮玉珠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压根就没从她会是杀手这方面去考虑,只当她是行商的商女。所以也就随便问了一句她要到哪里去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在得到她是去湘川县验货的也就没再多问了。 然后让她去衙门,在她的行商通行证上盖章,再写明她要去的地方就行了。 衙门里管这事的是县丞,不过不是特别的商业行为,县丞也不会亲自接待的,所以一个文书就完成这些事了。只不过现在已经是傍晚,衙门里办这事的文书已经下班了,只能明早再来了。 阮玉珠牵着马在一个男尊的国家里行走,也没发现招惹了多少异样的眼光,看来男尊女卑也不会像阿拉伯人那样女人连脸都要遮起来的地步吧。 看来,自己这次出行没有扮成男人的样子还是很明智的,一方面能麻痹他人,一方面还能合理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 阮玉珠随便找了家小客栈进去坐下,小二上来玩命招呼——很明显看出这是个有钱的商人——阮玉珠随着他的介绍点了两个很贵的菜,然后问他:“小二,请问从这里到湘川县,骑马的话,要几天?” “哦,四到五天吧,姑娘是到那里去上货?” 店小二本来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工作,再加上职业需要,所以对女性也就没什么蔑视的颜辞,反而一边搭话一边着力奉承。 阮玉珠打赏了约有四五钱重的一块碎银——这是临走前在云来的钱庄里兑换的,因为三个国家的纸钞是无法自由兑换通用的——对他道:“我在郴县这里要是领了行商路引,应该是可以直接到湘川了,那如果不入城的话,路上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店小二见她出手阔绰,一打赏就是半两银子,约一贯铜钱,也是喜笑颜开:“姑娘说哪里话来,我们湘川郡里对商人从来都是网开一面的,不过,姑娘是要去湘川县?” 阮玉珠道:“是啊,怎么?” 店小二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这湘川郡的郡守大人,就是在这湘川县里的,他性喜渔色,若是他国美貌女子到湘川的,只怕都要被他……哈哈……姑娘意会便是。不过我看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若只到湘川县东南的无歧镇上办事。到了那里,差人去把要见的人叫到无歧镇上就行了。” 阮玉珠略一沉吟,便知道这个湘川郡的郡守只怕在女色上颇有弱点可挖,而且也必定因此而做出些个害人之事,甚至害得过往的女子不敢入县城,只在县城边上的村镇过夜,然后绕道而过。 不过,如果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贪色官员,在知道大家往往都会这么办以后,应该会在附近的村镇上也布有耳目吧。 嗯,是不是可以以此布个局? 于是问这小二:“你们这里,有没有卖丫鬟的?我想买一个。” 小二笑道:“姑娘不是我们大齐人吧?按律是不能买奴的,不过也可以想想办法的……”一边说一边看着阮玉珠笑,却不再说下去。 阮玉珠知道他的意思是想籍此多要一份赏钱,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买来的丫鬟,是引对方入局的饵,若是自己走了,对方一定会把这个饵毁掉吧。 买一个人来,就是为了让她去死?这有点…… 难道,要自己去个美人计? 阮玉珠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二十八岁的年轻,在这里都快当祖母了,而且长相也是偏英挺这一方面的,没有多少妩媚,除非对方就好这一口的,不然很难由自己来当诱饵。 看来,这个办法不可行啊,自己不能牺牲无辜的人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啊! 阮玉珠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去湘川县看看再说,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说不定真能一枪崩了他。 了解一个人的作息,才能更好地接近他,解决他! 在此之前,所有的猜测和判断都是妄想啊! 忽然又想到,那个什么杀手组织的,必然有着这位郡守的详细资料,情报不对等,居然那个家伙还好意思来跟自己对赌,自己提前踩点真是太有必要太正确了! 阮玉珠心里有些恼火,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因为这个杀人的“任务”有点让自己接受不了,才会如此的,并非真的是对那个青年杀手有这方面的不满。 以前在地球上时,自己也曾经接受过刺杀大毒枭的任务,自己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就算要布下陷阱,要有所牺牲,自己都是坚定的,因为那都是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没有普通平民的卷入,但是现在自己越想,就越觉得要将普通无辜者卷进来。 就算自己杀了预定的目标,自己在撤退的时候,遇上敌兵,要不要杀? 非交战状态,非战争时期,就算是敌国的士兵,就可以随便杀了吗? 这对于从现代来的阮玉珠来说,这道心理的坎很难过去,所以这一路上来,虽然她杀死郡守的目标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么坚定,但是在其他方面可就难说了。 怀着纠结的心情,阮玉珠第二天在郴县的衙门办好了手续,纵马继续往北而去。 过了两天,到了第二个县城久里县。 阮玉珠没有入城,而是绕过了久里,继续往前。 又过了一天,才到达了湘川县不远的无歧镇上。 第37章 阮玉珠依旧是女子装扮,心想若是自己这把年纪都被看上,那说明自己的好运真是来了,找机会帖身干掉郡守就行了。 但问题还是那一个,干掉之后自己怎么撤退?美人计在床上杀他,然后后半夜翻墙逃走? 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郡守府的地形和巡逻、守卫的状况自己完全不熟,要怎么撤退? 难道要自己卖身为奴进府先去熟悉一下? 可是人家就算要买使唤婆子——这把年纪当婢女是不可能了——也不可能买个敌国的啊! 除非,自己能顶一个俘虏的名头去…… 可是三国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战争了,哪来的俘虏为奴呢? 自己就是想顶也没有机会啊! 要不,先进城,然后夜探郡守府? 可是如果夜探郡守府的话,就不需要远距离的枪击了啊,结果还是得用刀吗? 嗯,入城先买两件行动利索的衣服,然后再找机会行事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喊她:“阮师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阮玉珠正在无歧镇上的一个小面馆里思索着要怎么干掉这郡守,忽然间听到有人喊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但她也是多年训练的刑警,就算是在全无防备的时刻,听到有人喊自己,也不会马上回头的,而是继续低头吃面,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万一有同姓的同行怎么办?万一有个人的名字就叫阮师爷(有可能谐音)怎么办? 师爷虽然不是什么官职,但自己身在敌境,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急着承认自己的身份。 于是继续吃面,直到自己面前又坐下了一个人来,并且对她道:“阮师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阮玉珠略嫌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你问我?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眼前的人,居然是莫诚臣的女儿莫兰。 莫兰面带伤逝之情,振了振自己的衣服,叹道:“先父已然亡故,我要投奔身在大齐的堂叔。” 阮玉珠大吃一惊:“你父亲死了?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翻案了吗?” 莫兰低头不语,半晌才叹道:“你们要破案,要设圈套,这我理解,但是为什么就不能事先透露给我父亲一点风声?我父亲以为误伤人命已成定局,悲痛莫名,当日就在狱中嚼舌自尽了。而狱卒玩忽职守,居然在两天后才发现。” 阮玉珠听了一时无语,也是半晌才道:“当时情况很复杂,我们见你父亲的精神比较紧张(其实是有一点神经质),所以怕柴贵借探监的机会去接触你的父亲,从他那里得到线索,所以便连他一起骗过了。若是不让人探监,同样也是怕引起真凶的怀疑,却没想到,你父亲会这么想不开——便就算是误伤人命,也是刺配南疆,未必不会有回来的机会。” 莫兰冷笑道:“若真到了那一步,回来的十中无一。” 阮玉珠还不甚了解这边流刑的具体情况,所以也没敢搭这个碴儿,只是在心中感慨,觉得这莫诚臣难道是真的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事实上魏齐梁三个国家在三十年前还是处于战乱不息的状态,互相间都有俘虏和被俘虏的人,其中有士兵,也有掳掠的人口,特别是一些工匠。 三个国家虽然也有互相交换人质的举动,但是很明显大家手上的俘虏人数是不一样的,所以最后总有一些人不得不留在敌国,而作为三国中最强的齐国,这种人自然是最多的。 莫兰的祖上虽是大魏的人,但她祖父的亲哥哥却在一次败战后作为被劫掠的人口带去了大齐。 这样的人,五代之内不许出仕,但却不禁经商。莫诚臣的这位亲叔叔,却是一个经商的好手,迅速在大齐致了富,并且开始与家乡的亲人通信。 三个国家实际上并不禁止这种通信,反而都希望这种通信能够策反对面的人,把对方拉过来。 当然这种通信的内容都是有人严密监控的,单方面的引诱是无用的,过不了对方的监控那一关,所以这种信件通常也就是说说自己的近况,然后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对时政,不管是赞扬还是牢骚,全都会被退回,所以慢慢的也就没人提这些了。 在最近几年,三国也形成了新的默契,如果是未成年的孤儿孤女或者是老无所养的孤老,是允许去敌国投奔亲戚的,这样才有了莫诚臣亡故,莫兰来齐国的事。 阮玉珠想通了前后之事,对莫兰道:“你才十三岁,孤身去投亲,如何使得?太不安全了,不如……” 本想说“不如我陪你去吧”,但一想这一去不知多远,岂能远离袁润这么长的日子?一时间便犹豫了起来。 莫兰笑道:“我自然不是单身上路的,罗知县派了商队和我一起上路——这商队是经过我堂叔住的地方的。”说着对外面一指,只见一队约十辆骡马拖着的货车正停在街边,几个人正在大声的叫买食物,其中的几个人正面对着这边,想来是受袁润指派专门照顾莫兰的,所以一直看着这里,见到阮玉珠望过来,也都躬身微笑遥遥行礼。 阮玉珠也对对方点头微笑致意,然后对莫兰道:“既然是罗知县指派的,应该没有问题。”其实袁润才到云来几天啊,她能认识什么可靠的人,还不是手下人推荐的。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说点好话宽慰宽慰莫兰吧。 莫兰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同寻常的成熟:“或许吧。其实我有想过,再在云来待个几年,就能嫁人生子了,到时候也不必长途跋涉,去面对未知的将来,但你也知道的,我父亲虽然名誉被恢复了,但毕竟是死在狱中,人们虽然可怜我,但想要嫁个好人家也是很难了,不如去北方了。” 阮玉珠仍然点头,不过这次没有说什么——她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对莫兰的选择说三道四,即便莫兰就算以古代的眼光来看,也是个未成年。 让她说什么呢?让莫兰别去? 她能给莫兰找个好婆家?还是能照顾莫兰? 她连袁润都照顾不过来了,还能再拖一个莫兰?别开玩笑了! 莫兰显然也没对阮玉珠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因为在异乡遇到了同为异乡客的同乡,又因为对方与自己父亲的死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半发泄半诉苦,还带着点牢骚地说了一通,也就去了。 阮玉珠没敢去看她的背影——她没有资本多愁善感,现在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连莫兰跟着普通商队都追上来了,那么,那个青年杀手,应该也到了吧,或许,比自己都到得早?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今天要在这里搜集一下郡守的线索,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个死有余辜的人吧! ——嗯,找谁呢? 阮玉珠忽然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个商队,于是便赶紧向路人打听,很快到了收容商队的驿站。 出示了行商通行证,顺利地进了驿站往里走,一下就看到了当时在外面与她点头示意的几个人中的两个。 “你们好,我是阮玉珠。”阮玉珠走过去打招呼。 这平实的招呼让两个行商者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也对阮玉珠行礼致意。 “莫兰是跟着你们吗?”阮玉珠问。 二人忙点头说是,阮玉珠又问:“她在哪儿?我今晚正好没地方住,能和她挤一间吗?还是说你们这边女眷太多,挤不下了?” 二人忙道:“不会不会,就只有她一个,开的是单间,阮师爷要和她挤,不如我们另开一间双人的?” 阮玉珠笑笑:“不必,我只要有个地方落脚,你告诉我她的房间,我去找她。就算要另开一间,我单开一间就行了,不必开个双人间啊。” 二人一想也是,便都不再多言,只是点头称是,其中一人便引着阮玉珠去莫兰那里。 阮玉珠故意走得慢,在路上问道:“我以为你们会趁着天还未晚,赶着去县城里过夜的。” 那人妆起笑容,低声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您不也在这里停驻了吗?” 阮玉珠皱眉道:“是因为湘川郡的郡守?” 那人收敛了笑容:“湘川郡守陈方,好色成性,来往客商,不管是齐国的还是魏梁两国的,女性都不会去湘川县里的,更何况莫兰姑娘这么漂亮的大姑娘。现在湘川县周边的几个村镇,就成了携带女眷的行商的落脚点。 阮玉珠点点头,好色这事看来是真的,但是就凭这个,也不是什么死罪啊,于是便道:“哦,那你们对莫兰还不错嘛,没有让她去送死。” 第38章 这人打个哈哈,道:“我们也是云来县的人,怎会让同乡遭受这个罪。” 阮玉珠主想——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上不存在忠诚,忠诚,只在于背叛的价码还不够高。对于重利的商人,能有多少信誉实在是难知,便故意试探道:“话说,要是你们背着我和罗知县,把她主动献给陈方,是不是还会有赏钱?” 这人忙道:“师爷说哪里话来!莫兰姑娘年纪这么小,我们哪忍心用她来换几个赏钱。要知道这陈方手段残酷,尤其喜好年纪幼小的,且没一个能活过一个月的。莫兰姑娘若是入城,必然无法幸免。要是把她献了出去,太损阴德了,坏了名声,如何再做得生意?!” 阮玉珠皱眉道:“他不是把这些女子纳为妾么?” 这人冷笑道:“怎么可能,他一个小小的郡守,能纳几房妾?最多不过是蓄些美婢罢了。而从魏梁两国来的女子,他更是不会放在心上,玩弄过了直接弄死的都有,更不用说长久地收用在房里了。” 阮玉珠点点头——看来这湘川郡的郡守陈方,的确草菅人命,杀他的理由是足够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莫兰的房间门口,阮玉珠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莫兰的声音:“谁啊?” 阮玉珠轻声道:“是我,阮玉珠。” 阮玉珠话间刚落,里面便传来莫兰意外的“啊”的一声,然后随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开后露出了莫兰那青涩而美丽的面庞。 “阮师爷,忽然来访,可是有事?”莫兰睁着大眼睛问道。 阮玉珠看着她稚嫩中不失娇媚的容颜,心想这样的美萝莉,也的确是萝莉控大叔的菜,的确是要小心啊…… 忽然间心中一动——若是以她为饵,是否会引出湘川郡守陈方来? 瞬间几个方案在脑海中闪动,但很快都因为没有把握而放弃了——而且,如果一个不巧,牵连了莫兰怎么办?就算没有牵连莫兰,牵连莫兰在齐国的堂叔一大家子也不行啊。 “师爷,你怎么了?”莫兰和陪同阮玉珠过来的那个行商见阮玉珠看着莫兰呆呆发愣,莫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那个行商却是喊出了声。 阮玉珠这才觉得自己失态,觉得自己居然连一个未成年人都不放过,要让人家去当诱饵,身陷危局,真是太不应该了,不禁脸上一红,道:“没有地方住,所以前来问问,能不能和你挤一下,我睡地上就行,床留给你。” 她这面红耳赤的样子,那个行商倒是没有误会,还以为是她觉得无故拜托一个刚刚被自己“害死”父亲的女孩儿有点不好意思,还在边道:“无妨无妨,莫姑娘年纪还小,身量也小,一张床你们二位挤挤就行了,哪需要打地铺。至不济,我们再匀一间出来就是了,哪能委屈了阮师爷您啊!” 阮玉珠笑笑:“无妨,我带有小帐篷的,在屋里撑起来都行。” 莫兰却是被阮玉珠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羞涩之情顿起,低着头只轻声道:“不要紧,不挤的,那床很大。” 阮玉珠也没往心里去——睡一张床神马的,除了袁润能往歪了想往歪了做,其余人阮玉珠还真没把人往那个方向想的心思——反而心中还纠结着莫兰当诱饵的这回事,所以也没多做推辞,便进了她的房间。 莫兰反而很“懂事”地在门口谢过了带路者,然后返身关上房门,对阮玉珠道:“阮师爷,你为何会到这边来?” 这话之前莫兰就问过阮玉珠,只是阮玉珠反问她之后,莫兰忘了这个茬了,现在阮玉珠“送上门来”,倒让她又想起了这个话题了。 阮玉珠皱眉沉吟,忽道:“你知道湘川郡郡守陈方吗?” 莫兰睁大眼睛看着阮玉珠,点了点头:“怎么了?” 阮玉珠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大家不趁着天还早入城,而是要在这小镇过夜吗?” 莫兰脸上红了一下,却没多少害怕的神色,只是声音极低:“嗯,知道。” 阮玉珠点点头:“我的来历你知道吗?” 莫兰抬起头看着阮玉珠:“你……人们说你原先是江湖侠客。” 阮玉珠点点头——没想到当初杀人也能有此影响和后果,算是歪打正着?——然后道:“所以对于陈方这种败类,我是不会放过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命丧于他手的少女们报仇雪恨。” 莫兰看着阮玉珠的眼神中起了崇拜之意:“阮师爷,你真了不起。” 阮玉珠扯了一下唇角:“怎么?我可是误判了形势,间接害死你父亲的人,你这么称赞我,没关系吗?” 莫兰摇摇头:“不,这事主要责任还是在我父亲自身,他如果洁身自好,在城里进文学馆修学时不酗酒不乱交朋友,本就不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之后若是听从母亲的话甘心去流放,以待将来,也不见得落到如此下场。结果他害死了祖母,自己现在也去了,丢下我一个人,他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世上会怎么样?” 阮玉珠一时无语——细想一想,莫兰说的不无道理,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像他这样的人,果然是没有朋友的,被人看上当替死鬼也是正常。 不过当着人家女秘的面,说话不能这么直,只能摇摇头道:“此事暂且不说吧,终究我也有份责任。只是对付陈方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齐国方面知道这陈方是被我们魏国的人杀害的,只怕会挑起两国的争端。” 莫兰点点头:“师爷你准备怎么做?” 阮玉珠苦笑着摇摇头:“当初听说有这样的恶人,心里一激愤就来了,还没想好怎么做呢。” 莫兰道:“要不,你装作将我献给陈方,伺机下手?” 阮玉珠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这怎么可以,不但害了你,也同样会挑起两国的纷争。而且就算杀了他,我也同样跑不了。” 莫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你说的也是。” 阮玉珠看她神色,居然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或是故意试探。 却见莫兰的脸上显出几分沮丧之色:“那怎么办?只要在城里面杀他,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啊!” 阮玉珠笑着摸摸她的头顶:“别多想了,这是我的事。” 莫兰略显幼稚的脸上忽然现出一种异样之色,笑道:“那好吧,祝你好运了,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能帮你了。” 阮玉珠又摸摸她的顶心:“我本来也没想要你帮我什么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兰那一丝异样的神色没有逃过阮玉珠的眼睛。 莫兰低下了头:“那你找到我,难道就真是为了在这里睡上一宿?” 阮玉珠道:“对,只是睡上一宿,足矣。” 莫兰奇怪地看着阮玉珠,半晌后道:“阮师爷,你是想让人误以为你和我关系很好,然后让陈方来找你吗?” 阮玉珠怔了一下,不由得道:“莫兰,你真的很聪明。” 莫兰低下头道:“不,这法子行不通的,你根本就撤不出来。而且没有我,陈方见都不可能见你。” 阮玉珠道:“你错了,我只是想借机进一下他的府邸,并不一定要见到他,然后每晚探查一部分的地形,很快就可以了解到郡守府里的全部情况,然后再行刺。” 莫兰被她大胆的计划给震惊了,道:“那你要连续夜探郡守府?” 阮玉珠笑着又摸了一下莫兰的头顶——这在阮玉珠的眼里,还是个孩子,但莫兰被她这样摸来摸去的,心里便有点不高兴了,因为她并不想让阮玉珠,或者是任何人,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孩子——然后道:“这没什么的。县衙的院墙也就□□尺的样子,连一丈都不到,想来这郡守府的院墙也高不到哪里去,进出并不难。” 的确,来到古代,才知道为什么古工飞檐走避的传说那么多,实际上古代的屋檐和院墙,都不怎么高。可能皇帝的大内院墙会高吧,但普通人和低级官员的住处的屋桅和院墙一点也不高,普通人一个冲刺,跳起来手就能摸到屋檐,有点身手的人,一翻有翻过去了。 这也是当初听到朱老四把大笔的钱财埋在院子里的时候,阮玉珠和袁润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同样的,旁人听到,大部分人也都当成是笑话,并不放在心上,就是因为这院子实在是不安全,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莫兰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个?你什么也不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说不定以后我反而会有什么危险。” 第39章 阮玉珠叹道:“因为我仍然在犹豫,是不是要让你参与进来——不过幸好,最终我还不是太自私,还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莫兰看了阮玉珠半天,才确定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心底无暇,不是故意示好,要让自己感动之余主动帮她。 这时阮玉珠已经从背后背着的箱笼里拿出了一条毯子,以即一张小竹席子,铺在地上就成了一个小地铺。 “阮师爷,这床够大,我们一起睡吧。”莫兰盛情邀请。 阮玉珠笑着摇摇头:“不了,这事情你还是想想好吧,若是你觉得为难,明天我们可以假装吵上一架而走,这样也牵连不到你了。不然你在齐国境内生活,总会有被牵连到的危险——当然,我和你父亲之死有瓜葛,你也正好可以用这个做借口,以证明你的‘清白’。” 莫兰一时间沉默不语,阮玉珠也不去看她,心中有点纠结,不知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杀一个该死的人,即便对于阮玉珠和袁润来说,这个人也是无辜的,然后卷入一个无辜的人,再牵连到一个无辜的家庭? 阮玉珠自问自己的底线,还没有低到这个程度,所以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别搞得好像很亲热一样,影响对方的判断。 一个虚岁只有十三岁的姑娘,思维也是很容易被人影响的吧。 所以阮玉珠拒绝了莫兰的“好意”,然后开门让驿站的服务人员端热水来给自己洗漱——她这是故意让别人看到自己是打地铺的,免得众口铄金。 莫兰沉默不语地看着阮玉珠洗面洗脚,擦身——这本来就是单人房,也没有屏风什么的,既然不想洗澡沐浴,也就只能随便擦擦罢了,把手裹在毛巾里,伸到腹下擦拭干净也就是了,以往在出任务期间,几天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阮玉珠倒也不甚在意,倒是莫兰看到阮玉珠这样擦拭有点不好意思,便卧上了床去,翻身朝里躺着,不再看阮玉珠。 阮玉珠洗漱完毕,钻进了自己的地铺里,也不脱衣,只在身上又盖了一件衣服而已。 “阮师爷,这房里有两条毯子的,我这里一条就够了,天也不凉,你拿一条去吧。”莫兰听到阮玉珠躺下的声音,转过身来道。 阮玉珠笑笑:“不必了,我体质好不要紧的,你年纪还小,还是多盖一条毯子,以免着凉。” 此时天色未晚,只是古人日落而息,平日里晚上是没什么节目的,所以莫兰也不会介意天不黑就上床躺着,现在只是看着阮玉珠在自己身边睡着,感到有点奇妙罢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奇遇吧! 十二三岁的姑娘,即便是在现代,也是喜欢作梦的年龄。而在古代这个普遍早熟的时代,更是大多数姑娘们满怀梦想的年纪。 对于莫兰来说,父亲的死是更让她成熟的一个原因,而不是让她悲痛得无法自己的学生枷锁。而解决了案问题的阮玉珠,反而是让她避免了罪人家属这个身份的恩人——至于阮玉珠在文学馆里诱供的场面,早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阮玉珠轻摇三寸舌,就点破了柴贵的破绽。 实际上当时听到阮玉珠和柴贵对话的人,除了童博士和三位讲师外,就只有一个李德。 但是李德本就半醉,他又能听清多少?记得多少? 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自重身份,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秀才们更是“尊师重道”,不会向他们打听,于是便越传越邪,传得阮玉珠几乎能掐会算,顺便又鄙视了一下莫诚臣轻生自贱的行为。 而作为莫诚臣的女儿,自然只会听到前者,后者是不会有人当着她的面说的,谁也不忍心再刺伤她这么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姑娘。 所以在她的心里,阮玉珠是个神奇的,神秘的,有着不可思议的本领的人,再加上先前阮玉珠说她要为民除害,干掉陈方,于是在莫兰的心里,她又成了个正义的代表。 莫兰虽然因为家事而过早成熟,但归根究底还是个孩子,看到像是半个传说中人的阮玉珠正和自己在一个房间里过夜,心中有激动也是正常的。 在先前的话题结束后,莫兰想要重新找话题,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先说先前的话题? 说实话,莫兰是有一点崇拜阮玉珠,但还犯不上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帮忙的地步,况且在她看来,就算没有自己的帮忙,阮玉珠也应该能达成目的的——毕竟两个人在这里相遇是意外,没有这个意外,阮玉珠也一样要杀陈方的。 面对有一点崇拜的神秘女性,莫兰试图找话题,但是却不知道什么样的话题不会让阮玉珠讨厌自己。 “莫兰,如果……嗯,我是说如果……你……留在云来……我和罗知县,会负责照顾你的……”阮玉珠忽然有点嗑巴地道。 莫兰怔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怕连累到我和我的堂叔,还是想补偿我父亲自杀的事?” 阮玉珠沉默了半晌,然后叹道:“算了,我只是说说,你还是去你堂叔那里吧。” “我不小了!”莫兰忽然有些生气,“我都已经开始议亲了……如果……不是我爹出了事的话……” 阮玉珠知道古代的女孩子在十岁出头的时候便开始议亲,听莫兰这么说,心里反而更觉得过意不去——如果自己的行动再慎密一点,这个悲剧应该可以避免的吧…… 看着阮玉珠沉默的样子,莫兰心想——也许说得她得意的事,会让她开心一点? 于是便道:“你是怎么发现柴贵是真凶的?” 阮玉珠心想对方是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和受害者的女儿,有权力知道真相,便道:“当时怀疑的对象就只有柴贵和李德两个人,但是李德的性格,不像是会做出栽赃嫁祸这么冷静的事的人。” 莫兰道:“为什么要选在那个场合揭露柴贵?是想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身败名裂吗?” 阮玉珠笑:“哪有这样的事——当时没有任何的证据,一切都是我和知县大人的猜想,所以只能诈他一下。” “诈他?”莫兰有点不明所以。 阮玉珠道:“首先我们要做出已经定案的样子,让真凶感到放松,然后知县故意喝醉,让真凶彻底放下戒心。这样只要我问,凶手就会在放松的状态下说出真相。”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说出真相呢?”莫兰又问。 阮玉珠道:“之前和他打过交道,问过他一些话,他的回答都是说真话——当然,是他自己判断这些真话不会成为证据。他甚至说出一些只有他知道的事情,而且是对他略有不利的事情,来证明他心怀坦荡,不是凶手。其实当时我倒是认为李德更有可能是凶手,但是知县大人不这么看,对于谋杀犯罪,她比我懂得更多……” “那设计这个诈他的圈套,是知县大人的主意?” 阮玉珠笑:“不,这是我的主意——通常玩心理战,都是我的戏份,她更侧重于破案本身,或者设计圈套。这次的案件,实际上这个圈套,是我和她共同策划的。而喜欢说实话的柴贵,在面对我们的陷阱时,也果然说了实话——实际上当时他只要说记不清了,或者说这是李德告诉他的,我们都拿他没辙。” “你问了他什么?”莫兰好奇地问。 阮玉珠道:“你没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反正是有关于现场的一个痕迹,他可能在杀人的时候也没注意,杀完人才发现,却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杀人时与死者搏斗而造成的,所以在我提起时,他明确地表示的确见到过这个痕迹。但是这个痕迹是当天午后才造成的,而在此之后他没有去过现场的话是不会知道的,但他却知道得很清楚,这说明他偷着去过现场。” 莫兰讶然道:“就凭这个,他就招认了?” 阮玉珠笑道:“心理防线被击溃才是致命的,他当时失了方寸,当然供认不讳了。到了这一步,他反口也只能皮肉多受苦罢了——这个判决让刺史衙门也有了面子,所以在有口供的情况下,不会对我们动大刑有什么意见的。” 莫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阮玉珠看她这个样子,觉得用“不明觉厉”四个字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最贴切的吧! 于是笑道:“行啦,别多想了,这事实际上也是在赌运气,我们赌嬴了,就这么简单。你不来怪我们没能保护好你父亲就好了。” 莫兰点点头,忽然又道:“只可惜我已经离开了,不然还能亲眼看到仇人伏法。” 第40章 阮玉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仇人是柴贵,于是静静地看着莫兰,对她对视了半晌,才叹道:“别多想了,快睡吧——那场面,你看了会后悔的。” 莫兰想了想,觉得人头落地的场面的确美得不敢想像,便也就住了嘴。 阮玉珠又问道:“跟你一起上路的这商人,为人如何?看上去似乎挺可靠啊。” 莫兰道:“是风家的人,在京城里都是有一号的,师爷您不知道?” 阮玉珠摇摇头:“不知道,他们家是皇商?” 莫兰道:“皇商?那是什么?” 阮玉珠笑笑:“哦,我以为是皇帝最赏识,从而给了他们专项经营权的商人家族呢。” 莫兰道:“怎么可能嘛,商人是最不受重视的人,连科举都不能参加,怎么会有皇帝扶植的商人呢。” 阮玉珠道:“情况各有不同嘛。这次风家的货物很重要吗?” 莫兰道:“也不是,似乎是以行商的名义,去北地相亲的,据说是要与齐国的某个家族联姻。” ——原来是想做跨国贸易! 阮玉珠笑道:“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不会把你献出去,不然坏了名声,要被未来的亲家看不起。而且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不相关的人,那尽早有一天,只要利益足够,那就能连亲家也出卖。” 莫兰怔了一下,道:“这我倒是没想到。” 阮玉珠道:“你没想到不要紧,知县大人想到了就行——这家人是不是知县大人替你找的?” 莫兰点点头:“是啊,原来是知县大人照顾我——唉,只可惜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不如我修书一封,阮师爷你替我带给知县大人,以表我感谢之意?” 阮玉珠笑道:“哪需要这样麻烦,你睡你的吧,我回去把这事替你说一声也就是了。” 莫兰点点头,又道:“阮师爷,我也祝你好运,能顺利为民除害。” 阮玉珠道:“我白天看了一下这个无歧镇,发现这个镇子里本地人几乎没有,都是外乡人。换句话说,这个镇子的安全性其实很不可靠。因为在边疆重镇的周围,出现一个完全由外来人员控制的村镇,其实是很危险的。陈方敢这么做,要么他是个昏庸之辈,要么他就是另有方式控制和随时了解这个城镇。所以明天一早,你们还是要尽快离开此地。” 莫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呢?” 阮玉珠道:“等到了半夜,我会悄悄出去,到湘川县城附近查探一下地形。” 莫兰道:“这个太危险了吗?” 阮玉珠道:“白天更危险——在县城附近打转又不进城,被发现的话必然没有好结果的。” 莫兰一想也是——这是边境重镇,哪能没有这种最起码的警觉心。于是又想到这个无歧镇,还真感觉这个镇子的存在是个“奇迹”了。 阮玉珠道:“睡吧,别多想了,你醒着我出去反而心里放心不下你。” “为什么?”莫兰奇道。 阮玉珠道:“因为你既然在我走之前睡不着,那我走之后你肯定更加睡不着,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走出房门的举动,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莫兰默然不语,然后又道:“我保证不出去行么?别逼我睡觉,我真的睡不着啊。” 阮玉珠笑笑:“你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睡着的。” 莫兰嘟起嘴唇,依言闭上双眼,口中嘟囔道:“闭上眼睛也睡不着,天才刚刚黑嘛……” 不料话音刚落,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甜气味,心中正疑惑间,却只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就这么一下睡着了。 这边阮玉珠笑笑,把自己医疗急救包里的麻醉喷雾放好——这东西如果直接通过口鼻吸入的话,能睡上七八个小时,通常只是外用局部麻醉罢了。 此时天还不够晚,大约也就是七点半左右的时间,初夏的季节,天已经黑得晚了,这个时候人人还在月下纳凉呢,此时出去反而惹人注目。 阮玉珠有的是耐心,她不急——只是,还是有些纠结啊! 到底,该怎么做?要不要利用莫兰?如果利用,要利用到什么程度,才能最大限度地不牵连到她? 正深思中,忽然发觉在院中纳凉的人们的交谈声没有了,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糟糕,出事了! 虽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这种危险感让阮玉珠整个人立即进入了战斗状态。 在两分钟内,狙击槍就被组装好了,背在背后以防不测——虽然只有两发子弹——悄悄打开窗刻一条疑,把枪管伸出去,观察院子里。 现在阮玉珠在三楼,走廊有近两米宽,伸出这加了夜视仪的瞄准器,也无法看到院子里的全部,只能看到走廊上现在没人。 阮玉珠沉下心来,开始敲与隔壁相邻的木制墙壁。 古代的楼,木制材料成多,纵然用了砖瓦,在有些隔间里,还是用的木板——尤其是单人房。 单人房比较小,应该是把较大的房间隔开来简易处理一下做成的,当中这块木板也不可能是承重墙,驿站嘛,意思意思得了,还能指望做得多好? 阮玉珠敲了几下,然后把耳朵帖上去,再用力又敲,果然隔壁不多时便传来了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谁啊,这么晚敲墙,有病吧?” 阮玉珠不理,继续用力敲。 对面骂骂咧咧地出门了,然后就听到安静了。 阮玉珠早就靠近了窗子,在窗纸上捅了一个洞,这样能更好地听到外面的声音——难道全死了?无声无息,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不由得在脑海中浮现那个青年的样子来——是他吗?他有这么厉害? 说实话,阮玉珠不相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瞬间放倒下面院子里起码二十个人都不让他们出一点声音——除非,动手的不止一个人! 阮玉珠仔细听去,听到隔壁出来的这个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变得粗重。 他紧张了! 好吧,我也应该出去,和他一起看看,两个人互相壮壮胆也不错。 不知为什么,阮玉珠的心里也感到有些害怕了——这诡异的寂静,真是让人感到心里发毛! 渐渐地推开门,手里拿着那把军刀,外面黑夜沉沉,月光昏暗,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阮玉珠一出门,旁边的男子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逃进屋里了。 阮玉珠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其实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吧,自己哪能要求别人和她自己一样。 阮玉珠侧眼看了一下隔壁关紧的房门,然后走到栏杆前,往外往下看云,只见楼下的人果然都已经死了,二十来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尸体全都残缺不全。 阮玉珠无法在这种条件下仔细检查尸体,只能下去查看——但是,莫兰怎么办? 这可是她刚才将莫兰弄晕的,如果真有什么杀人狂在,这区区的一扇门,能挡得住吗? 阮玉珠抿了抿唇,只能退回房里,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清醒作用的针剂,注射进了莫兰的静脉。 这针还不能扔,由于这里的医学条件,这种细针还不知有没有得卖,先带在身上,回去煮一煮消毒再回收使用吧。 不多时,莫兰就醒了过来,看到阮玉珠在身边,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睡过去了,便要开口致歉。 阮玉珠忙道:“外面出了变故,似乎来了一群不知什么样人的杀手,把庭院里纳凉的人全杀了。我们现在要逃出去——现在你有两选择,一是跟着我走,我不能保证会一路把你保护得很好,也不会为了救你而牺牲我自己,因为我有更值得我守护的东西,我只能说我会尽力护着你,第二,你可以留在这里,等我解决完了再回来找你——但是这样的话,你的安全我完全无法保证,因为这门和窗户都挡不住高手的。” 驿站的门和窗户,又不是现代的防盗门和防盗窗,能挡住谁呀! 莫兰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走。” 阮玉珠点点头:“那好,你跟在我的身后,背对背帖着我,我会走得很,你要跟住,以免背后有人来袭。” 莫兰应了一声,阮玉珠拿出军刀,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房间里的桌子给砍了,桌面削成了一面盾牌的样子,当中刺了五个洞,让莫兰伸手抓着:“这虽然可能挡不了高手一击,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第41章 莫兰拿在手里,觉得不算太重,自己能举得动,但点头说好,于是二人就背帖背地走了出来,向楼梯走去。 由于怕庭院之中还有埋伏,并且莫兰不敢看下面的死人,所以二人也没有帖着栏杆走,而是帖着墙走。 阮玉珠也没有挨个敲门——几间房里的人如果都跟着她走,她也照顾不过来啊! 带着莫兰向前,到了楼梯的拐角处,阮玉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脚缓缓地先探了出去,一边在心中不断地祈祷——没人打我的脚,没人打我的脚…… 还好,左脚伸了出去,没有任何的变故,紧跟着身子转出,右手军刀一挥——果然没有人,但是这楼梯却是黑暗异常,一点光也没有。 古代的楼梯又不像是现代的还有声感应的灯,又是在背阴的角落里,摸着黑上下才是正常的——当然了,一般的话,会在手里提个灯笼走夜路,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谁会这么做?找死吗? 阮玉珠一个大步,闪出了一个大角度,把莫兰吓了一跳,忙也跟了过去——幸好此时没有人从身后来袭,她举着一块桌面行动,也是累得不行,毕竟才只有十三岁嘛! 阮玉珠道:“坚持,这块木盾至少能让你在黑暗的情况下避开一击。等出了这驿站,你就可以丢掉它了。” 阮玉珠的话让莫兰心底有一股不服的感觉,努力撑起桌面,跟着阮玉珠下楼——由于是下楼,所以倒退太危险,只能侧着身子一点点地挨着走,黑灯瞎火的,太坑爹了。 阮玉珠戴起夜视仪,很轻易地发现了二楼往一楼去的拐角处隐伏着一个人,而且基本听不到呼吸。 注意,是基本,而不是完全。 从偶尔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来判断,他是有意在抑制自己的呼吸,这个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不是在躲避,而是在躲藏,准备给楼上下来的人一个伏击。 阮玉珠的军刀在黑暗中不反光,完全没有一点征兆,直接就飞了过去,速度根本来不及让他反应,直接就没入了他的后颈。 这人挣扎了一下,马上就趴着不动了。 阮玉珠没有急着上前,继续慢慢地移动,等到了他的身边,才俯下了身子把刀拔了回来。 “他是谁?”莫兰并没有因为阮玉珠的杀人还感到恐惧,反而很冷静地发问。 阮玉珠道:“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心怀恶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抢先出手了。” 莫兰没有作声——这种情况,她没有置喙的资格和余地。 阮玉珠道:“小心,很可能出了楼梯就有攻击,你先站着别动,我过去看看,没事再叫你。” 莫兰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跟着走,阮玉珠自己一个人先往前了,将出楼梯口时,轻轻摘下夜视仪,让眼睛适应一下外面的月光环境,然后一个纵身窜了出去,就地打了一个滚站起来——幸好这一片地上没有血,不然沾上一身了——回头一看,居然有十来个人分别埋伏在楼梯口的两边,这时正向着自己冲过来。 莫兰吃了一惊——十个人,而且一看动作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怪不得刚才十好几个纳凉的人无声无息就死了,那自己怎么办? “闪开!”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断喝,阮玉珠吃了一惊,忙就地一滚,生怕身后又来敌人,却见空中“嗖嗖”之声连响,对面的十来个敌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了。 阮玉珠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睛却还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那十来个人。 阮玉珠再看去,这些人居然无一例外,全是额头中箭! 好准的箭术! 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奥运冠军! 头脑中居然浮现出如此无厘头的想法来……再一看,这紫衣女子手里拿的不是弓和箭,而是一把弩。 弩这种武器,比弓箭其实要更具备杀伤力,而且培养成本低,随便一个普通人练几天就能熟练使用这武器,至于精度,也比弓箭好控制。 所以历代而来,弩这种兵器是绝不允许流入民间的,在地球的西方,也就是欧洲,甚至说什么哪怕是最低等的农奴,拿着弩都可以轻易杀死一位高贵的贵族,所以严禁平民得到弓箭和弩矢。 不像中国,猎户还能用弓箭狩猎。 “你是谁?”阮玉珠手中紧握着军刀,估算着距离,看看对方手中垂向下方的弩,知道自己来不及掌握主动的,若是一有异动,对方抬手一弩就能射过来。 只能一边说话一边找机会了,希望最好不要是敌人。 有弩这种东西的,多半是军人,而在齐国的地盘,遇上齐国的军人,作为大魏云来县师爷的阮玉珠,并不会有什么同伴的感觉啊! “我叫上官柔,你呢?”这女子冷冷地道,此时月亮穿出云海,又洒下皎洁的银芒来,映着她紫衣黑发,显现出一股妖媚之色来。 “我叫阮玉珠,是跟着风家的人行商来此的,你是做什么的?出手如此狠辣,抬手便要人性命。”后半句是故意说的,也是装作柔弱——虽然拿着刀,但扮柔弱也不是不行啊…… “我是来找人的,却没想到遇上了歹人。”上官柔冷然道,“你背后背的是什么?” 阮玉珠笑笑:“一种暗器机括,笨重得很,比不得你的弩。” 上官柔点点头,忽然又掏出一把弩来扔给阮玉珠:“拿着,弩匣里有十八支弩矢,小心点用,我顾不上你,我要去看看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转身便走,阮玉珠欲要叫她停步,居然都来不及说出口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好快的速度,传说中的轻功吗? ——不对,是我反应慢了,她的速度不会比我快多少。 ——不过,她怎么会给我弩这样的强力武器呢? 阮玉珠心中奇怪,正要再想,忽然听到楼梯里传来一声惊呼,正是莫兰的声音,于是忙赶了过去,却见从楼梯上又冲下来了两个满身是血的人。阮玉珠军刀扬起,却见下来的是原本住在二楼的风家的人。 “你们怎么了?”阮玉珠没有放松警惕,但也没有马上出手,而是沉声喝问,同时更是警惕身后——什么人能在二楼把人打得混身是血,还不让自己听到异样? “有鬼!”两个人嘶吼着,向着阮玉珠扑来,阮玉珠后退半步,正要反击,两个人忽然又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阮玉珠顾不得细看,忙冲上楼梯,却已经不见了莫兰。 “莫兰!莫兰!” 阮玉珠喊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的心不禁一沉——想到莫兰那可爱的小脸蛋儿,她还真不希望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皱着眉往上走去,看到楼梯转弯处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洞——这洞不大,阮玉珠钻不过去,而身材娇小的莫兰却能穿过去。 ——她是从这里逃了吗? 阮玉珠不敢伸头出去看,只能看出后面应该是后院的样子。 ——要把这洞开得大一点穿出去,还是随便进一间屋子,从后窗跳出去? 心中略一思忖,便选择了后者——前者还是太危险,就像不敢伸头出去一样,谁知道这后面埋伏着什么?这一楼的转弯处,离地的垂直距离才一米五左右,有人站在这破洞边上,一击就能要自己的命! 于是转身上了二楼,一脚踹开边上的一间屋的大门,看看里面的人居然也已经死了,这门都是虚掩着的,却看不到凶手! 阮玉珠只觉得这事过于诡异,后背的毛都竖了起来,为了保险起见,再往前走了一间屋,这次是慢慢地开门进去,同时在心里默念“不要有人抓我的手”——因为她是先伸进了一只手在前的——进去后发现这屋里的两名房客也同样是死了,并且满怪的血腥味儿。 阮玉珠进屋后发现脑后生风,知道有人在背后袭来,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幸存者,但是她无心恋战,迅速直奔后窗而去,直接穿窗而出——用手中军刀在前砍一刀,木制的格子窗户比想像中易破,看来是这驿站年久失修了。 后院其实很小,只是围着驿站做出一个略大出来的院墙罢了,这院墙比二楼的窗户要高,距离正好是阮玉珠窜出去后伸手能够到的范围,所以阮玉珠双手一搭就搭上了院墙,一翻身就坐了上去,往下一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具死人的尸首,也不知是从几楼掉下来的,阮玉珠回头再看看自己穿窗而出的房间,也没人追出来,便也没空再管这里的事,翻过墙就跳了下去。 第42章 回头看看,那后门已经被打开,过了,只是半掩着,估计之前是有人从这里逃了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是莫兰,但是阮玉珠已经没有选择,只能顺着后门外的路往前跑去,希望能得到一点线索。 跑了约两分钟,出现了一个岔路,阮玉珠一时间有些犹豫,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阮师爷,你果然已经先到了这里,不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珠循声往左边扭过头去,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李云燕这个一直对自己不服的人。 “你怎么来了这儿了?”阮玉珠奇道。 李云燕脸上红了一下,道:“找你来的!” 阮玉珠更奇了:“找我?找我做什么?” 李云燕红着脸道:“我找你找不到,听说你往北来了,便一路上找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投靠齐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我刚进到这镇子里来,就遇到了三波伏杀了,我反杀了一波,避走了两波。这些人身手参差不齐,也不知是哪来的,怎么回事啊?” 阮玉珠道:“怎么可能,我来这里是有我的原因的——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莫兰?”刺杀敌国郡守这种事,就别告诉有官职在身的李云燕了吧! 李云燕怔了一下:“莫兰?她也在这里?” 很显然,李云燕并不知道湘川郡守陈方的为人,以及这边无歧镇外来人口众多的原因。 阮玉珠道:“她父亲死了,她现在是孤女,准备到北方去投奔她一堂叔一家,结果刚才出了些事,我与她失散了。” “你和她一起来的?”李云燕惊问。 阮玉珠道:“不,只是正好在这里碰上,就像我碰到你一样。” 李云燕笑道:“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你碰到我的可能可是很大的。” 阮玉珠道:“如果我真的是要投奔齐国,你找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云燕笑笑,拿着手中的铁尺对阮玉珠道:“我们两个如果放对,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阮玉珠听了她这句话,心中一动——“鹿死谁手”?这个成语,似乎应该是来自史记的记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一句话,难道这里也有秦朝? 不过此时没空纠结这个,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然后道:“现在没工夫说这些了,你看,这里有两条路,我们分头去找莫兰,我怀疑她被人追杀——呃,也有可能是‘追捕’……” 李云燕奇道:“追捕?谁要抓她?” 阮玉珠无奈,便对她简要地说了一下陈方的事,李云燕闻言大怒:“这样的人也能做到郡守!齐国朝政何其昏暗!” 阮玉珠叹道:“他都是对经过的异国女子下手,影响略小。本国少女他只是用钱权诱惑,也不用强,对于齐国来说,他也并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李云燕眼神寒冷:“那这种人对我们魏国来说岂不是非除不可了?只恨我没有早点得知这个情况,不然拼着不当这个捕头,也要来杀了他!” 阮玉珠奇道:“什么意思?” 李云燕脸上又是一红,道:“我才当这个捕头一个多月,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阮玉珠奇道:“你原来不是云来的人吗?陈方在这边当郡守可有不少日子了,云来这边的人都应该多少知道一些这事吧?”阮玉珠也是在试探,她自己来这边小半个月了,可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过。想来这事也就是经常出远门的人知道,回来也不见得到处散播这样的消息,所以不是干这一行的,倒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事。 李云燕却道:“我是贺州人,调到这边来的,我可不是那个白水村李家的人,别听人瞎说啊!” 阮玉珠笑笑——她倒没有往这方面想。 于是便道:“这事看来得以后再说了,我们先找到莫兰,把她就近带回云来再说,现在再往北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李云燕惊道:“什么意思?” 阮玉珠道:“现在整个镇子上都飘散着血腥味儿,你闻不到?这样大规模的屠戮,不是普通人或组织能做到的,很有可能是有组织的人才能做到的……” 李云燕背后冒出冷汗:“你的意思,是军队?是齐国的军队?是湘川的军队?” 阮玉珠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所以我们找到莫兰后,就到镇子的南面出口会合,然后回大魏境内。” 李云燕点点头,阮玉珠这时又把自己刚刚得到的那把弩递了过去:“小心点,你用这个吧。” 李云燕见了一惊:“这是连弩,你从哪里来的?” 阮玉珠道:“刚才从一堆死人堆里翻出来的,我也不太会用,你会吗?” 李云燕笑:“你出身草莽江湖,没接触过这个也正常。好吧,给我吧,放在不会用的人手上,这也是个浪费。”一边说一边接了过去,麻利地打开了弩矢的匣子,里面一支支地安嵌着九支劲矢。 李云燕翻动了一下这支弩,观察了一下,然后关上弩匣,笑道:“行,我走靠北的这条支路,你走另一边吧。” 阮玉珠点点头,便往另一条路走去。 这驿站原本是在镇子的西侧,阮玉珠现在等于是往镇子的正东,实际方向的东南方走,按说这条路通往魏国境内,莫兰可能会往这边跑,但是如果她被抓了,就会往另一条路走。 以阮玉珠的水平,居然看不出地上经过的痕迹,真是让她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是没有痕迹,而是痕迹太多,根本看不出哪一个痕迹是属于莫兰的。 阮玉珠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座透出浓重血腥味的大院子,里面传出了一声惨叫,看声音是个女人的。 是莫兰吗? 阮玉珠居然分辨不出! 人的尖叫,通常是会与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同的,再加上阮玉珠心中略有慌乱,根本就分辨不出这是不是莫兰的声音,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莫兰心中又觉得不安起来——这里面是不是又埋伏着数十个敌人?这一回可没有劲弩帮忙了,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吗? 正想着,忽然从另一边冲过来了四五个凶神恶煞般的男子,向着阮玉珠便冲了过来,其中有一人手中居然拿着一把弩,只是看不出是不是连弩。 阮玉珠没有犹豫,手中军刀脱手掷去,正中此人前额——一上来就要解决他,然后再解决剩下的人。 此人本是处于最后的一个,他一倒,冲在前面的四人都略停了一下,然后靠近他的一个人回头便要去拿他手上的这张弩,而阮玉珠已经撞上了第一个人。 此人拿着一把普通的单刀,向着阮玉珠便反八字削了上来。阮玉珠看都不看,继续前冲,直接冲入了这个人的怀里,自然抵消了这一击,然后右肘扬起,一肘击中此人的咽喉,打得他喉骨尽碎,仰天便倒。 阮玉珠顺手夺了他的单刀,挡住了从左边袭来的一刀,然后一脚踹开第二人,手一挥,单刀又已经脱手,同时把仰天倒下的,还没完全咽气的这位一脚踢了起来,飞撞向冲过来的第三人。 第三人见到同伴未死,飞撞向自己,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抱,结果他人抱住了,双腿之间却被冲近的阮玉珠一脚踢爆,一经脸涨成紫色,倒在了地上。 这是生死相搏,难道还跟你客气,不打你的隐密部位吗?这又不是体育比赛,一脚能撂翻你,绝不出第二脚! 而弯腰去拣同伴弩矢的那人,手刚刚碰到那张弩,身后飞来的单刀就已经扎了他一个透心凉。 阮玉珠这时撂倒了一个,冲到这边拣起那弩矢,却见被自己一脚踹断子孙根的人已经口吐白沫地昏了过去,而另一个人爬了起来,看到这边五个人瞬间就只剩自己了,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喊着“有硬点子”一边往回就跑。 阮玉珠也不去追,而是过去翻查死掉的三个人身上的物品,结果每个人身上都搜出了三支弩矢来,再搜昏迷的那人身上,也同样有三支弩矢。 阮玉珠拣起那支弩来,却不是连发的连弩,只是一把普通的弩,但是威力似乎并没有减弱多少。 阮玉珠把随身携带的水馕拿过来,往这个昏迷的人头上浇去。这人被冷水一激,很快就醒了过来,看到阮玉珠的同时又感到了命根处的剧痛,不由得□□起来。 “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阮玉珠冷冷地逼问,然后又加了一句,“我现在很忙,没工夫跟你多磨蹭,你说不说,就一句话,不说就死!” 第43章 “我……我是大魏破山营伍长柳越……我们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这人思忖了才两秒钟,在看到阮玉珠眼中的杀意和冷酷后,立即开了口。 “什么任务?” “不能说。” 阮玉珠一刀切开了他的喉咙——不说就是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人捂着自己的咽喉,震惊地看着阮玉珠——阮玉珠身着男装,但很明显是个女人,身为魏国人的可能很大,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对于自己国家到敌国执行破坏任务的士兵,她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迅速动手! 阮玉珠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连续吸气却都吸不进肺里,最后吐血窒息而死,心中却没有多少其他的感觉,只是又杀了一个该死的人罢了! 这镇子上到处飘散着血腥气,这人都不知染了多少血债了,就让阮玉珠帮死在他手下或因他而死的人讨还呗。 况且不管这个人说还是不说,阮玉珠都没有时间在这里多耗,所以一刀杀了他,然后进那所大宅子查探一番,看看莫兰在不在里面才是真的。 阮玉珠检查了一下,现在自己的弩上有一支弩矢,手头还有十支,这弩矢是由木制的箭身,头部虽然是精钢所制,但质量不算低也不算高,如果命中对手的骨骼的话,只怕一箭就废了,无法回收。 ——刚才的那个连弩,似乎连箭身都是金属制的,材质要好很多啊…… 阮玉珠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方,随便就把人家给的武器送出去了,不过又一想,那个叫上官柔的,就能信任了吗?自己怎么能用不知底细的人送上门的武器? 想到自己之前就是因为用了被动手脚的□□才害得袁润失去了肉身,魂穿到这个古代的时空来,阮玉珠又是一阵悔恨! 一脚踢开大门,前庭的地上倒着三具尸体,阮玉珠过去略查了一下——三个已经全死了,没有了任何活着的迹象。 搜了搜身上,除了点散碎铜钱和银子也没别的值得注意的了。 顺手把银子揣怀里,继续往里走。 四下一片寂静,似乎刚才的那声惨叫都是幻觉。 但是阮玉珠知道这屋里肯定还有问题,所以便往里继续走,很快来到一所大宅面前,透过门缝和窗纸,都能看到里面亮着灯。 阮玉珠敲了敲门,没反应。推开大门进去——里面果然灯火通明,大厅约有二十平米,大致呈正方形,左右各有一道门,关得很严,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影。 阮玉珠往左,左边那扇门被锁死了,往右却打开了门,这边似乎是间下人住的屋子,里面放着整整四排有着上下铺的床铺。 阮玉珠没敢打开手电,而是摸黑往里——分明有一个粗重的喘息声传来,那是有人受了伤吗? 缓慢而谨慎地移动着,很快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一个男子。 阮玉珠缓缓地靠近他,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这人胸前在不断地流血,看这流血量,除非有现代手段立即输血,不然是死定了。 “喂,你还有意识吗?”阮玉珠按了按他的人中道。 这人目光涣散地看了阮玉珠一眼,然后喃喃地道:“快走……快走……” 阮玉珠道:“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遇到什么事了?是谁击伤了你?” 这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知道……很厉害……不怕疼……不怕死……疯……疯子……” 阮玉珠心中疑惑——刚才遇到的人,并不像不怕死的疯子啊,还准备逃跑呢! 于是再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衣服的。” 这时发现,这个男人已经死了。再仔细检查一下这人,发现他手上有老茧——从老茧的位置和自己的经验上来判断,这不是干粗活干出来的,而是使用兵器造成的。 从这户人家的住宅规模来看,应该是个富家,那这人是护院,还是保镖? 再从他身上搜搜,居然搜到一把钥匙。 这么巧? 阮玉珠拿起这钥匙,回到大厅,往左边的门上试试,居然就开了——擦,这是在玩什么解谜类的游戏吗? 打开这道门,里面也是同样的下人房间,不过气味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可能是一些粗使丫鬟或婆子的住处,但是这里面没有人,也没有死尸。 阮玉珠什么也没搜到,有点失望,转回大厅后也找不到其余的出口,心中疑惑,再回到左边的厢房里,发现有一张双人床摆放的位置不对,打开手电一照,发现床上堆着一大堆衣物,拨一这堆衣物,后面出现了一扇门。 好吧,这家人应激反应还不错,看来婢妇可以去后院,男仆不能去,规矩还挺足! 拉开这架双人床再把门打开,出现的是一道长廊,阮玉珠沿着长廊开始往里走。 长廊下面是个水塘,阮玉珠没有游过去的兴趣,也没有查控这塘子有多深,里面会有些什么。 弯来弯去地走了一程,远远地看到岸边了,那里是个栽种了不少树木的小花园,不过初夏不是这些树的花期,所以没有花香。 忽然一剑袭来,从上方——这廊子是有顶的,有人伏在上面,在阮玉珠看到对岸的时候,心态略有放松的时候,一剑刺了下来。 阮玉珠弯腰,让这一剑刺中自己所背的狙击槍,然后转过身左脚一脚就撩了上去。 这一脚正中这人的右肩,踢得他往外就跌向了池塘。 但是这人右手一伸,勾住了顶檐,身子往外一荡,转了半个圈便又兜了回来,左手一剑继续刺向阮玉珠的颈侧。 ——这身手,勉强算得上“入流”吧。 阮玉珠军刀在手,右手拨开对方的一击,沉声道:“我是捕快,你是什么人?” 阮玉珠还怕是误会,这是人家的家丁或者保镖什么的。 结果对方不闻不问,继续一剑刺来,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后退一步,左□□一扬,一道寒光,箭矢已中对方咽喉,直接夺了命。 看着这人摔入塘中,溅起一片水花,挣扎了几下,嘟嘟地沉了下去,阮玉珠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上了岸,在这片花园里没有看到什么尸首,看来大家都撤走了——若是莫兰在此,应该没出什么事,因为再往里面去,传出来的叫声,自己应该听不了那么真切。所以发出那声叫声的女人,应该是往里继续撤退了。 穿过这片花园,来到了一扇门前,门被锁上了,但是这院墙的高度还是那么让人悲摧,阮玉珠小跑几步,一窜就搭上了墙头,借势用力一翻就上去了。 蹲在墙头看看,发现后面是一大片宅子,倒是很华丽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家——难道是镇长? 阮玉珠重新戴起夜视仪看了看——这东西也是要用电的,不是太阳能的话,省着点用,别一直戴着费电——没有看到有人隐伏,也没有灯光透出来,于是便选了靠右的一间房走了过去,准备一间房一间房地搜索。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再往下一间去,结果一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阮玉珠吓了一跳,刚要举刀,却发现是李云燕,便后退一步道:“怎么是你?” 李云燕喘着气道:“我绕了一圈,躲过两次追杀,进了这大院的后院,然后辗转来到这里,你怎么也进来了?” 阮玉珠道:“我听见这里面有女人的叫声,好像是莫兰的,所以进来看看。” 李云燕道:“这一匣弩,我用了三支,还有不少,我们一起行动吧。” 阮玉珠晃晃手中缴获的弩矢:“我也有,刚刚拣到的,虽然不是连弩,但也够用了。” 李云燕皱眉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有弩这种武器,作战时又不成队列,不像是官军啊!” 阮玉珠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人虽然多,但更像是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不成队列。” 李云燕道:“你也懂队列?” 阮玉珠道:“就算不懂,也能看出这样不顾一切乱冲乱闯的不是行军战列了吧。” 李云燕有点讪讪的,又道:“那我们一起找莫兰吧。” 阮玉珠道:“不,既然都转到了这里,你就不要再往里了,你退到前门去,想办法找一辆马车过来,这样我们好逃——那驿站里,应该有马车的。” 李云燕点了点头:“也好,外面更危险,是应该我去。” 阮玉珠看看李云燕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好笑,便道:“嗯,你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退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第44章 李云燕道:“放心,我会回来的。”说着便出了门,从那长廊奔了回去。 阮玉珠听她最后一句话,仿佛听到了施瓦辛格在《终结者》里的经典台词,不由得心中好笑,但依然在心中默默地祝了她好运,然后继续向前进入了一间主屋似的大房间。 这一回不用多想了,很明显看到两个书架很不合时宜地挡在了一面墙上,上前推倒,后面果然有一扇门——阮玉珠也不知道这么明显的隐藏能瞒得过谁,只能在疑惑中一脚踹开了这扇门。 门后面不是预想中的密室,而是一个类似于壁橱的空间,里面藏着一些刀剑武器,阮玉珠找了找,没发现有弩矢,看来果然普通人家里是不会有这个的。 阮玉珠不死心,四面敲敲打打,居然真给她发现了一面墙的后面是空心的。 ——普通人家里会建密道? 阮玉珠心里对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下去了。 拿下背后的枪,用枪托砸墙,很快砸通了——墙后面果然是个通道,而且是拾级往下的,阮玉珠小心地走了进去,也没法管身后是否会有人再跟着进来了。 她必须争分夺秒,李云燕的功夫她没有见过,但看刚才那几个“入流”的“高手”表现,觉得李云燕也不会高到哪去,若是遇上多人围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莫兰,都要尽快退出云与李云燕会合。 ——真没想到,李云燕会追着自己过来。 嗯,从她这么轻易地追上来这一点来看,那个青年应该也到了啊,他的水平应该高过李云燕吧…… 虽然没有看到李云燕的出手,但总觉得她水平不会很高啊——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敌意,所以心里对她不满了? ——这个心态可不好呀! 自嘲了几句,阮玉珠已经沿着这台阶到了底,里面居然出现了亮光——是昏暗的黄色烛光。 阮玉珠悄悄地掩过去——这是一个拐角,前方有灯火,影子是朝自己的后方去的,倒不必怕自己的影子被前方的人瞧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声音是个男声,而且十分熟悉,应该就是那个与阮玉珠相约要在湘川县杀郡守陈方的青年杀手。 然后响起的是另一个男声:“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面的意思。你也应该很清楚,这么大的事,我是没权力做出决定的!” 青年杀手道:“不可能,上面怎么可能会毁掉无歧镇,这是我们在寅州的两大据点之一,毁掉了以后寅州这边的生意怎么做?” ——毁掉无歧镇?今晚的杀戮,是他们这个组织做的? 阮玉珠暗暗心惊,同时心中也气愤起来——一次就能杀这么多人的组织,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杀手组织了,以后若是有机会,要除掉他们才行! “以后无歧镇这边可能就不要了,而是会到金州那边去设立新的据点。”回复的人慢条斯理,很是淡定。 而那青年却是一怔:“到魏国立据点?魏国可是生意最少的地方,为什么要立新的据点?” “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不清楚。我想你也最后不要再问。” “那就算放弃这个据点,也没必要大开杀戒吧?哪怕是为了消除痕迹,也没必要杀光镇上所有的人吧?”青年似乎还有些不满。 “难道我堂堂一个镇长,说失踪就失踪了?”说话的难道是这无歧镇的镇长?这可让阮玉珠吃惊了——镇长的官不大,但他在这个杀手组织里的地位似乎也不高,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杀手组织的高层,有可能以更高的官位来掩饰自己的身分,得到更多的资源? 魏国生意少,不代表魏国高层就没有这个组织的人,就算没有,也很有可能有与这个组织来往密切的人,否则他们能说建据点就建据点? “区区镇长而已,还堂堂呢!”青年似乎对面前这位镇长略有不屑。 这位镇长倒是无视了这青年语气中对自己的轻蔑,道:“正好组织上接了任务要杀陈方,而且没有指定谁动手,我这里一乱,也能把他引出来,间接也是帮你的忙,你应该感谢我。”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那个什么极乐散,真的那么有效?” ——极乐散?那是什么?□□? 阮玉珠听在耳中,心中暗想。 那镇长沉默了一会儿,道:“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这一次也是把极乐散第一次用到大规模的行动中,不看效果也不知道啊!” ——大规模行动? 阮玉珠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青年道:“那若是这次我没来,陈方带兵过来了,谁会负责刺杀他?” “不清楚,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了。不过你是第一个找我来接触的人,其余人不知是没来找我,还是自己直接去杀陈方了。毕竟要杀陈方,不见得只有无歧镇这么一条路。”那镇长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那青年道:“你这边有对极乐散进行过试验吗?” 镇长道:“你知道的,我只管提供组织在这边的活动经费,研究药物和培养战士,都不是我的事。” 那青年道:“可极乐散不是准备提供给那些有钱人,套他们钱的吗?” 镇长道:“但是这东西的后遗症副作用什么的都没确定,万一出了事,被大齐朝廷追查下来,我们的损失会很重。” “那怎么办?花了那么多钱,让那个什么陆定芳的研究这玩意儿,如果赚不到钱岂不是浪费了?!”青年言语中透着不满。 ——陆定芳? 阮玉珠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却听那镇长道:“不会的,从今晚的效果来看,起码能让人忘却痛苦,奋勇向前,无惧生死。” “那不就是麻药?” “不是,麻药会让人的反应变慢,极乐散反而会激发人的潜能。” “那我看那些‘人渣’似乎也没提升什么力量嘛。” “他们那种水准,哪有资格尝‘极乐散’,他们都是只尝过极乐散药渣的人,体味过了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只想再来一次,所以尽力拼杀罢了。” “这东西,真的这么让人舒服?是幻觉吗?” “嘿嘿嘿……”镇长发出类似夜枭般的笑声,“你想试一下吗?” “你有?” “我有,但我劝你最好不要轻试,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据我们观察,这种药会让人沉迷,让人不自觉地渴求下去。暂时不知道是由于战斗力的提升让人迷失了自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最好保持远离。”镇长的腔调似乎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是他认为面前的这个青年不会听从自己的,肯定会拿这药自己试的吗? 而在不远处偷听的阮玉珠却是紧锁了眉头——服下后会暂时麻痹疼痛感,使得肉身的力量暂时上升,但是长期服用会上瘾,这是一种毒品吗? 作为地球上的国际缉毒警,阮玉珠长期与各种毒贩子打交道,知道有些毒品是有类似的效果的,但却没有什么精准的指向性——这是因为世界的不同,所以发展出了不同的,却更有实效性的毒品吗? 想来也是,毒品这种东西,可以让人上瘾,长时间的使用会坏了全国百姓的体质,每个有见识的国君都会禁止的,所以必须有所改进才行。这样就算是被发现了,检举了,也会因为效果不尽相同而有其余的出路…… 事实上在地球上,有很多国家就是以贩毒为一大经济收入的,当然也有国家在军队中使用兴奋剂。 兴奋剂和毒品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在“国家”这个前题下,谁又说得清呢? 不过当了那么多年的缉毒警,阮玉珠天生就对这一类的东西有恶感,心中已经判了这两个人死刑了,只是现在对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似乎还很强,自己要怎么做呢——这弩,能一击毙命吗? 说实话,真要拼,阮玉珠有信心拼掉这两个人,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似乎可以利用一下他们。 诚然如他们所言,这个无歧镇应该是他们所隶属的这个杀手组织的人所造的杀孽而成了血海,这里即将引来湘川郡的正规军来搜查,陈方也有很大的可能过来,那自己也可以顺势杀掉他了。 现在对于这个陈方,其实并不是为了打的赌而想杀他了,而是真的想杀他。 因为他的确是做了不少有罪的事,只不过杀了他的同时杀了那个青年,似乎有点亏了,应该让他履行保护袁润的这个誓言啊! 那么,是不是要暂时放过这个人呢? 第45章 在想过这家伙也是伙同别人一起制毒之后,阮玉珠决定干掉他再说! 结果这时又听到那青年问:“你肯定陈方会来吗?” 镇长又发出了那如同夜枭般的笑声:“他肯定会来的,因为做这极乐散也有他的份,他准备把这东西用于军中,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从而发动对魏国的突袭,建立功勋。” 阮玉珠听得怒火中烧——这陈方,居然想单方面制造摩擦,然后建立军功来达到飞黄腾达的目的,这要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看来这个陈方必须杀掉了,刚才的纠结完全无必要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什么利器出鞘的声音,然后又听到那镇长一声惨叫:“啊——你……” “哼,不管你是为了组织还是为了引诱陈方出城,你杀了这么多目标外的无辜者,又让组织的外围成员死伤这么多,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前面传来了青年的声音,让阮玉珠有点意外——他还有点人性嘛! 然后那边传来了一些衣袂摩擦的声音,想来是这个青年在搜索镇长身上的事物,不过看起来是没什么收获,因为他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然后拿着一盏灯走了过来。 阮玉珠心里一惊,正想着要突袭,忽然对方“呼”的一声把灯给吹灭了——想来也是怕出什么问题,有灯光的话目标太明显了,所以宁愿在黑暗中行走。 阮玉珠心中一松,往后连退几步,然后迅速在左右暗壁上蹬去,然后往上升去——这通道很窄,只有六七十公分,阮玉珠往上跃起,双手双足撑住屏住呼息,等着这个青年从自己下方过去。 ——真可惜,还是没能偷听到这个家伙的名字,看来他在“组织”中的地位只怕要比这个镇长要高,所以镇长不敢轻易直呼他的姓名。 不过从镇长与他的对话语气来判断,两个人的地位有差距,但并没有大到镇长要对他毕恭比敬的地步——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平日里没有在意建立这种别人对他的态度的原因。 看这个青年的说话处事方式,也不是个面瘫型的,看起来组织内部他可能是个独来独往式的人物,做事也很跳脱,所以不怎么受人尊敬。于是在这种环境下,他行事可能就更为“特立独行”。 这就是恶性循环啊! 阮玉珠在心里默默推测着这个青年的行为模式——为了对付各种罪犯,心理学也是她所涉猎的知识范围。 等着这青年渐渐远去,阮玉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手肢一松,从上面落了下来。 安全着地,拿出夜视仪,周围一切尽入眼底。 前方地上一具死尸,过去查看,乃是一具身材颀长的中年人,三络长髯都已经被鲜血染血——咽喉被割开,怪不得就叫了一嗓子就没声了。 虽然知道这具尸体已经被搜过身了,但阮玉珠还是有当无地搜了一遍,结果在鞋子里发现了一支玻璃管子。 没错,就是玻璃的! 有着多位穿越前辈的这个世界,发明出玻璃来并不怎么稀奇,但用玻璃来作试剂的管子就很有意思了! 有懂医的前辈在啊! 阮玉珠吐了一句槽,然后把这两管试剂带在身上——自己可以缉毒警,急救包里可是测毒工具也有的,拿回去检验一下! 纳入怀中,心想那个青年,应该是个出色的杀手,但是找东西,很明显他不行,一点经验都没有。或者说,他根本也没准备能从这位镇长身上搜出什么来,只是随便搜了一下。 好吧,不管怎么说dluck,youbadluck! 收起试剂,四下查看,发现有一道梯子往上。 好吧,不能往回走,不然会和那个青年遇上,不如往上爬出去,看看能通到哪儿。 这距离比想像中要短,爬到顶时果然是一个顶盖,而不是什么只能通过一个手腕的通风口。 ——goddluck,goddluck! ——没人抓我的手,没人抓我的手!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推开上面的顶盖,跳出去,才发现是一个地窖。 收起夜视仪,拿出太阳能手电——这个东西是太阳能的,多用用也不打紧——开始四下搜寻,发现有人曾经在这里待过的痕迹,而且还不止一个,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了。 ——继续我的好运吧…… 心里才刚刚闪过这一句话,地窖就被打开了,从上面先后跳下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见到手拿手电的阮玉珠,也是怔了一下,随即便狂喊着冲了上来。 ——目光凶狠,似乎嗜血一般,但是动作略嫌僵硬,而且没有配合,不难解决…… 阮玉珠很快就判明了形势,然后在对方不知是生疏还是愚蠢的配合下寻找机会,很快就一刀砍中了一个人的右颈大动脉,鲜血如同瀑布一般爆了出来。 阮玉珠是有意如此的,大量的失血不但会摧毁本人的战斗意志,也会让同伴感到恐惧。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反而让阮玉珠感到了恐惧——中刀的这个人,居然就这样一边喷着血一边继续向着阮玉珠扑杀过来。而他身边的两个人,发同没有看到这喷涌而出的鲜血一样,一边狂笑着一边也向阮玉珠夹攻了过来。 阮玉珠想到了刚才那镇长所说的话—— “不是,麻药会让人的反应变慢,极乐散反而会激发人的潜能。” “……(它)能让人忘却痛苦,奋勇向前,无惧生死。” ——原来是这样的兴奋剂! 幸亏刚才偷听了镇长说的话,不然阮玉珠还真会被杀个手忙脚乱的。但就现在这样,阮玉珠也是被喷了一身的鲜血,被三个人围攻得一时处于下风。 按说这三人的功夫,别说单挑,就是三个人一起上也非阮玉珠之敌,但人家用了兴奋剂,虽然在动作的协调和运转上有些僵硬,但直线的攻击,速度和力量都大增,而且不怕死不怕疼! 别小看不怕疼,你的敌人背靠墙壁站着,你一拳打过去,让你用全力,你敢么?一旦打不中,你的拳头就打在墙上了,不骨折就算对得起你了。 所以除非是经过专业特殊训练的人,才能毫无顾忌地全力一拳打下去攻击目标。而现在的这三个人,心中除了兴奋和冲动,就没有别的顾忌了,每一击都是全力,这就让阮玉珠在提防不够的情况下有点手忙脚乱了。 但是实力的差距依然存在,顶过三板斧式的先头攻击,阮玉珠开始了反击,而反击的契机,就在于喷血的那位倒下了! 这么剧烈地喷血,能坚持十来秒已经是很夸张的了! 三人死了一个,周旋起来就更不怕了,阮玉珠很快又解决了一个——这次是一刀扎进了后脑,任你再兴奋再勇猛,也不可能在这种立仆的创伤下还能行动。 剩下的一个,阮玉珠也没想着要活捉她拷问口供了——对于使用了兴奋剂,不怕死不怕疼的人,拷问是没用的。而她又没有时间等对方的兴奋劲儿过去,所以只能尽快击毙她继续往前了。 干掉了三个人,没有受伤,是个好现象,但如同再来一次,人数再多上两个的话,那就危险了! 但是事到如今,还能退缩吗? “莫兰,你在哪儿!”阮玉珠跳出地窖,看到满天的星斗,闻到鼻子里的却不是亲新的空气,而是冲鼻的血腥味,这让阮玉珠觉得自己有点坚持不住了——不是因为战斗的压力,而是因为自己把莫兰给丢了的这件事! “阮师爷?……我在这儿!” 忽然间,莫兰的声音响了起来。 阮玉珠一悚,循声去,莫兰正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之下,脸上都是血,一身挂孝的白衣白裙,脚边死了一地的人,种种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阮玉珠心还吊着呢,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向她靠了过去:“你没事吧?” 莫兰倒是一个劲儿地跑了过来:“我没事,刚才有好多人在乱杀人,见人就杀,我一路逃到这里来,躲在一具尸体下面,一直不敢动。” 莫兰替她擦干脸上的血,发现脸上没伤,可能都是躺在死人堆里蹭上的,便道:“走吧,跟我来,李捕头也来了,她回驿站去找马车了,我们去跟她汇合。” 莫兰“哦”了一声,伸手拉住了阮玉珠的左腕。阮玉珠左手这时还拿着太阳能手电呢,见状便先收了刀子,再用右手接过手电收好,对她道:“你当时是怎么逃出驿站的?” 莫兰道:“有个人从上面冲过来,把墙上撞出一个大洞,连着我一起撞出去了。” 第46章 阮玉珠听了莫兰的话,沉吟了片刻,才又问道:“然后呢?” “嗯,然后我被他直接撞出了围墙,落到了后面,再顺着路跑,就到这里了。”莫兰低声道。 阮玉珠忍不住呵呵了两声,然后才道:“那你可真是好运气啊!我从那里过来,可是一路上惊险不断!” 莫兰睁着大眼睛:“阮师爷,可是不信我?” 阮玉珠摇摇头:“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似乎冥冥中有人安排。” 莫兰道:“不会吧,那除非整个镇子的人都是被人控制的……对了,风家的人呢?他们不会全死了吧?” 阮玉珠道:“没空管他们了,我们先走。” 莫兰点点头,忽然道:“算了,过段时间再去找我堂叔吧,先跟师爷你回云来看看吧——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搞的。” 阮玉珠道:“是有人利欲熏心了,这事不会就这么完的!” 阮玉珠的意思有两点:第一,这起兴奋剂事件,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肯定还会有后续,而这个组织既要在大魏境内建立据点,且云来又是与这边靠得极近的一个县,少不得以后还要卷入相似的事件里。第二嘛,对方居然敢在她这个缉毒警的眼皮子底下制毒,她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怎么会任其发展? 以后有机会要干,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干! 不过想归想,也没必要对莫兰解释得多清楚,便继续往前疾行,不理莫兰还在一边的询问。 莫兰也是想着阮玉珠是不是要报复什么的,也不会想得有多深刻,见阮玉珠不理自己,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喂,就这么放了她们,真的好吗?” 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上官柔站在其中一枝树枝上,看着阮玉珠和莫兰远去的身影道。 “我是来杀陈方的,别人不是我的目标。”青年杀手站在树下,身子倚在树干上,背对着莫兰和阮玉珠远去的方向,并不露出身形来。 上官柔道:“刚才你故意跟卢元说了那么多的话,就为了让那个姓阮的女人知道这秘密?你不怕我报告组织?” 青年冷笑:“你会做这种与己无关的事?你上报了这件事,只能白白地开罪于我,于你并我任何好处,你不会爱上了老大,希望他由此而给你什么特殊的奖励吧?” 上官柔微微眯起双眼:“你这话可是有关于我的哦?我可以据此上报,说你诬蔑我的老大的关系。” “难道这不是你所愿?” 上官柔如皎月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来:“那你的所愿是什么?刚才居然说出那么正义凛然的话,说什么杀害无辜你于心不忍,你这个绰号‘阎王’的家伙,杀的无辜还少吗?” 青年冷笑道:“我这个‘阎王’绰号的来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是不是要来进一步证明这个称号?” 上官柔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你刚才那么说,我看那个姓阮的姑娘,八成都被你说的话感动得要落泪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用上她,只怕也是随心所欲了吧?你以前不这样的呀,你不是最讨厌玩弄人心的么?怎么这回如此行事了?” 青年冷着脸道:“难道你没份?你明明已经察觉有人靠近了,却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最后还一剑杀了卢元,你这是怕他隐藏什么,还是怕他透露什么?你到底是来杀陈方的,还是来找极乐散的配方的?” 上官柔微笑:“你说呢?” 青年默然半晌,然后拂袖而去:“我没那个兴趣,你也别来坏我的事。” 上官柔站在树枝上,轻声笑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阮的女人了,她背上背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你不去抢的话,我可是会哦。” 青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上官柔一眼:“你能抢到,那就归你。” 上官柔看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平日里眼高于顶,这次是不是觉得找到了对手了?你这一路上是不是走了弯路了?要不是我沿途留下标记,你早不知被人家做的假象骗到哪个方向去了。” 青年冷笑道:“对手?你觉得这世上谁是我的对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速度居然不比阮玉珠一个人跑的时候慢多少。 上官柔摇了摇头,不再管他,扭头看向阮玉珠前进的方向,口中轻声自语道:“我知道,你必然从卢元的身上得到了什么,青槐不擅长搜尸,你作为一个衙门的师爷,不可能也不擅长的……不过……那是我的东西呢……”说着轻巧地从树上落了下来,开始追着阮玉珠和莫兰往前走去,同时继续自语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连弩送给别人呢?这让我很生气啊……” 另一边的阮玉珠自然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她拉着莫兰尽量快步而行,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向着驿站走去——在地底前行,也不知弯了多少个角度,现在上来了,也无法马上找到回去的路,只能大致朝着既定的方向去找了。 此时月已经偏西,但仍然皎洁如华,月光洒下,视野反而比之前几个小时要好上许多,阮玉珠连手电都收了起来,一手执着上了矢的弩,一手执着军刀。莫兰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这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只怕这镇上的活人也是越来越少。”阮玉珠沉声道。 莫兰道:“可是为什么听不到厮杀之声?” 阮玉珠一怔——这倒是个好问题!先前自己和那三个嗑了药的家伙打斗是在地窖里,厮杀声没有传出多远是正常的,但不太可能这里所有的杀戮都是在地窖里完成的吧? 是因为杀手的数量太多,所以没有抵抗? 不,只怕是因为镇长主导了一切,所以杀手们轻车熟路,知道镇上所有有可能会有抵抗的地方,先解决了这些人,然后其余在梦乡中的人,杀起来就几乎没有反抗了。 换句话说,像刚才阮玉珠遇到的三个嗑药的略强一点的人,应该数量不多,而大部分应该都是那些“不入流”的人,只要注意他们手上可能出现的弩就行了。 根据阮玉珠刚才自己射出的弩矢速度来判断,这种武器,二十米左右自己躲开的可能在五成以上,但要是靠近到十米左右,除非两个人对峙着,让阮玉珠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如果是在混战中,有人在十米内发射弩矢,则阮玉珠凶多吉少。 若是再近一点,阮玉珠必死无疑。 果然是逆天级别的武器啊,这种东西,大规模流入民间的话,的确是有造反的可能性。 可是这个杀手组织,会造反吗?他们有多少成员?多少武器? 如果要造反,会在哪个国家起事? 说实话,如果在弱国起事,造成弱国内乱,那强国必然入侵,这个组织一点好处也捞不着,倒是最强的齐国最有可能被选为起事的对象。 而这个组织最近要向魏国渗透的迹象,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们是要找后路——万一造反或别的什么行动不成的话,还有魏国可以让他们狡兔三窟。 一个杀手组织,颠覆一个国家,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是如果有毒品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在现代社会,有种种的手段来反制毒品,往往还有政府官员被其腐蚀,在古代的体制下,又没有对这方面有特殊的防范措施和手段,被其渗透并不是件难事。只怕等到当政者发觉危机时,一切为时已晚。 所以,借奸臣之手灭掉忠臣也好,还是利用任何一派打击其余几派也罢,之后只要再慢慢用毒品控制住剩下的朝臣,最后实现整个政权的颠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了吧! 阮玉珠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只觉得夜风吹过,身上已经被汗湿——虽然国家上层的斗争与她们这些下层的百姓以及小官们无关,但如果经常发生这样整个镇子甚至将来发展到整个县城的大屠杀,到时候只怕想管也来不及了! ——看来回去后,要袁润下令严密监视云来的可疑动向了! 想到李云燕也在这边走了一遭,看来回去后有她帮着说话,其余人反对和平时代暗中戒严的阻力会更小一点。 “阮师爷,有马蹄声!” 阮玉珠一时陷入了沉思,居然没有听到远方的马蹄声,倒让莫兰先出言提醒了。 阮玉珠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如果此时有人暗算,自己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第47章 此时阮玉珠已经听清,前方来的不但是马,更是一辆马车,而且跟着马车跑的,更远处还有一群人! ——这群人跑的速度不慢啊,也是用了兴奋剂的?居然不比奔马慢多少呢! 正想着,马车已经临近,驾车的赫然正是李云燕! “快上车!” 李云燕远远地看到了二人,高喊了一声,却不减速。 阮玉珠一把揽住莫兰,对她道:“抱紧我。”然后也没喊李云燕停车,而是一把挟起了莫兰,看准了纵身一跃…… 李云燕吓了一跳,她还正在考虑该减速还是索性停车呢,没想到阮玉珠直接就抱着莫兰迎上上来,而且就这么直不愣登地跳上来了。 李云燕赶紧往边上一躲,整个人往下就坠了下去,忙伸右手一抓,抓住了车辕,整个人都向上荡了起来,然后左手在马背上一撑,这才又荡了回来! “你干嘛!这么急着跳上来做什么,我会减速的啊!你先把莫兰扔上来,再从后面跳上来不就行了!”李云燕怒道。 阮玉珠怔了一下,然后道:“哦,抱歉,我一时没想起来,看你不像要减速的样子,后面又有人追,就直接跳上来了。” 李云燕道:“现在把马鞭也丢了,怎么再赶马儿加速?” 阮玉珠把莫兰塞进车厢,拿出刀道:“扎它一刀就成了!” 李云燕汗了一把,决定暂时无视阮玉珠,重新尽力策马,准备甩掉后面的那群也不知是入流还是不入流的家伙们。 “你这马车是从哪弄的?”阮玉珠问。 李云燕道:“驿站里的马全都死了,但是车倒是还好好的。我从一个骑着马的杀手手中抢了一匹马,快速回到驿站,套了上车,再赶着车出来的。” 阮玉珠心想原来这就是你策马狂奔还没甩掉对方的原因啊,是因为被追了上来,重新突围才影响了速度的么! 于是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接我们的?” 李云燕脸上一红:“那有这个未卜先知的本事啊,我就是挑着大路跑,准备兜几个圈子,先累死他们,再回驿站去接你们。” 阮玉珠唇角扯了一下——好吧,败给你了! “你认得路吗?这镇子有几个出口?”阮玉珠又问。 李云燕道:“不清楚啊,我对这里也不熟啊,只能转过去重新从南边走了。” 阮玉珠奇道:“你不认得路?那你怎么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来的?这一路上到处是不知所谓的岔路和乱来的路标,你能这么快赶上来,我还真当你是经常到这边来,所以对路很熟呢!” 李云燕道:“怎么会,我是跟着路熟的人一起过来的。” 阮玉珠心中一动:“什么人?是经常跑商的人吗?” “跑商?”李云燕一怔。 ——呵呵,网游玩多了的后遗症啊…… 阮玉珠改口道:“就是经常在两国间来往行商的人。” 李云燕道:“哦,应该是吧,他说他经常往来于两国之间,但不知是不是商人,我也没多问——他不是云来县的人,我也管不着。” 阮玉珠皱眉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他是不是个穿着淡青色劲装的青年?长得很漂亮,双目狭长,眉淡如烟,皮肤却是黄黑黄黑的?” 李云燕道:“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如果他皮肤再白一点,就会更漂亮啦。”说着看向阮玉珠,“你认识他?” 阮玉珠点点头:“他是我的一个敌人,我就是追他来的这里,没想到他却绕在我身后了。”说着忽然又道,“你这是要往哪里再兜了?你绕了几圈?他们不会从前面封堵吗?现在我们是要去哪里?” 李云燕脸色一变,但很快镇静下来:“我绕了三圈了,但是三圈的方位方向都不一样的,他们应该无法判断我最终的去向吧……” 话音刚落,前一方一箭飞来,正中这匹马的脖子,然后双另一边穿了出去! 拉车的马顿时向着另一侧倾倒过去,口中发出悲鸣,带着车都偏向了一边,眼看就要翻倒,阮玉珠一把将莫兰从马车里拉出来,来不及解释什么,抱着她就斜窜了出去。 李云燕被她不假思索并且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身手所吓倒,动作慢了一拍,随着马车就倒翻了出去。 阮玉珠抱着莫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尽量注意不要伤到莫兰,结果是自己身上多了好几处的伤痕,还好头部没有受伤,不至于让血流个满脸,影响视线。 ——是谁? 射中马颈的,是一支箭,而且几乎是直线射来,这说明是劲弩,而不是弓。 用直线的弩射中高速奔跑中的马匹,不是一般的射手可以做到的! ——有高手?! 阮玉珠把莫兰紧抱在怀里,观察着四周——弩矢的射程也是有范围的,不可能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把这个暗算的家伙找出来吧! 连续地打了几个滚,滚到马车后面,把莫兰交给了李云燕:“带着她,快跑,我掩护你们。” 李云燕怔了一下:“开什么玩笑,后面追过来的人足有上百,你留下来就是送死的!要走一起走!” 阮玉珠惊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李云燕道:“都兜了三圈了,这镇上几乎所有的杀手都被我吸引过来了。” 阮玉珠抚额——真是被你打败了! “这里是哪儿?”阮玉珠看看,这里似乎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李云燕惊魂未定,四下看着,没有回答,很明显她这个初来者也不可能知道这是哪里了。 “是镇北,离北出口已经不远了。”莫兰倒是认识——到了无歧镇后,风家的人倒是没避讳她,带着她一起看过私家绘制的无歧镇地图,只可惜事起仓促,莫兰也来不及去风家人的住处搜寻这张地图了,不然哪还会迷路。 阮玉珠吐了口血——镇北是湘川县啊,往这个方向跑岂不是送死? 真是彻底败给你了! “不说了,你快走,这里有用弩矢的高手,留在这里只能一起死!”阮玉珠已经吐槽无力,解下背上的狙击槍对李云燕道,“这个东西的射程比弩还要远,你走出去,我就能看到那个在暗中射箭的家伙,解决他!如果等死,那一百多个杀手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没有活路的。” 李云燕虽然不知道阮玉珠拿出的狙击槍是什么东西,但看她的样子,觉得不是在胡说,相反是很认真的,便一咬牙:“好,我先走,万一有什么问题,莫兰在你这边也会比较安全。” 却不料阮玉珠摇了摇头:“不行,你快带她走,我感觉这箭矢来者不善,有可能就是对着我来的,你们快走,她和我在一起反而不安全。” 刚才这一箭这么精准,让阮玉珠不得不想到那个青年杀手。 ——是他干的吗? 阮玉珠吃不准,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双方打赌谁能杀死陈方,但没说不能的半途给对方下绊子——就好像阮玉珠在路上修改各种痕迹一般,如果不是上官柔事先留下了组织特有的标记,只怕这青年还不知跑哪里去了。 反正这些痕迹是给所谓的“内行”看的,若是行商的商人,这路走得很熟了,变几个路标根本就难不住他们,因为齐魏两国原本就会经常在缓冲地带布置各种手段的,商人们早就习惯了有自己的行路方式,根本就不会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云燕见阮玉珠如此坚持,算算时间,只怕过不了多久,那些跟着马车跑的人就要追上来了,也只能咬牙站起,拉着莫兰就跑。 莫兰倒也没有反抗,她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力,更不会有人听她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要成累赘就是最大的帮助了,所以阮李二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所以李云燕拉起莫兰就跑,莫兰就只说了一句:“我跑不了多久的!” 李云燕头也不回:“没事,离镇子出口没多远了,他们未必敢追出这镇子去——就目前看来,这些人只是在镇子里杀人。” 两个人在这边跑,另一边的阮玉珠已经迅速把夜视仪戴好,从马车的间隙里伸出了枪管,开始朝着箭射来的大致方向搜寻目标。 就算对方射了一箭就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跑到哪儿去? 更何况对方还要看着阮玉珠这边的情况,如果急着转移,阮玉珠她们跑了怎么办? 这一箭的目的,不就是留下她们吗! 阮玉珠托着枪,夜视镜迅速寻找热体目标,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躲在百米开外一个屋顶上的半蹲着的人影——这家伙爬趴在屋檐的另一边,从这边看能看到他露出的头的双手、肩膀,以及一支弩。 第48章 ——好吧,没有时间犹豫了! 阮玉珠迅速下定了决心,在那人仅仅为了要射中李云燕她们而多支起来一点点身体的时候,果然地扣动了扳机,一枪射出…… 枪上装了□□,轻微的声音并没能让百米外的潜伏者有所警觉——当然,有所警觉也来不及——一枪就命中了他的肩膀。 这一击让对方直接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起码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阮玉珠她们不用担心这边的远程狙击了。 阮玉珠把枪往背后一背,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她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一枪不可能不中的! 她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什么只带了两颗子弹! 往北一路疾奔,很快追上了拖着莫兰奔跑的李云燕。 “解决了?”李云燕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阮玉珠,便知道这事已经成了。 阮玉珠道:“快走,那一枪应该没能要她的命——没有时间多瞄准了,出手要是慢了,你们就危险了。” 莫兰被拉着跑,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还对阮玉珠道:“没……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阮玉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怪我?轮得着你怪我么? 作为同样的战斗型人才,阮玉珠是对李云燕说的那句话——谁让李云燕一直对她表示不服不服的呢,现在有一点点不够完美,阮玉珠都要下意识地对李云燕解释一下了。 先前无视李云燕,是觉得这姑娘没什么本事,只会瞎喳呼。现在看她能在这无歧镇里来回冲杀都没事,也对她另眼相看了。所以对她的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毕竟是同行,人家是秘密警察,有特务的性质,和国际刑警有异曲同工之妙嘛! 跑过了一条街主,转了一个弯,远远地看到了镇子的北面出口——镇子是没有围墙的,只有一个类似于牌坊的东西,竖在镇子的主干道的边缘地带,作为出入镇子的“门户”。 阮玉珠忽然把李云燕一拉:“前面有动静,快躲起来!” 李云燕一怔:“什么动静?后面有人追杀啊!” 阮玉珠四下看看,一指离自己这边最近的一间屋子:“到那里面去!” 李云燕还没反应过来,阮玉珠一拉二人,往那屋子就跑。跑到近前,先一刀切了门锁——锁和门的连接处,被锋锐的军刀一切就碎了——再一脚踹开门,只见里面是个杂货铺,空无一人,估计这老板伙计都不住这里。 阮玉珠关上门,对李云燕和莫兰道:“小心,来了一大群人,如果不是杀手组织派人来了,那就是官兵来了!这两者我们都要小心避让。” 李云燕和莫兰喘着粗气点头,很快李云燕就喘匀了气,这时外面也响起了杂乱又庞大的脚步声。 “看来人数不少啊。”李云燕趴在门缝上看。 阮玉珠道:“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结果莫兰这时过来一伸手,把门闩递了过来。 阮玉珠有点讶异——小姑娘挺有前途啊,这种情况下还冷静自持,没有崩溃不说,还能找来合用的东西。 这门闩是简单的插捎类型的,不是能从上面放下去的,所以关门时里面是无法反锁的。而且这铺子也没人值班,锁上了第二天开门也是个麻烦事。所以也就买了把锁应个景儿——铺子里不放现钱过夜也就是了,就算遇上那不开眼的贼,这杂货偷了又有多少用? 这又不是现代,偷了东西到处都能出手,在这种小镇上,偷了东西除了自己用,还能出手到哪里去? 县城? 不怕报案的人报到县衙门出警正好抓住你,你就去吧! “来的似乎不是郡守。”李云燕是有点见识的,知道郡守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她从门缝中看到带队的人不是穿的郡守服,便对阮玉珠悄声道——阮玉珠要杀陈方的事,刚才莫兰已经告诉李云燕了。 李云燕并没有多少震惊,从之前阮玉珠向她介绍陈方的事情的时候,她就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了——阮玉珠是江湖女侠么,路见不平而铲之也是正常的。 阮玉珠抱着枪,道:“休息够了么?休息够了就准备一下,等一下打起来,我们找东西再把门顶牢一点。” 李云燕怔了一下:“打起来?打什么?” 话音未落,从阮玉珠她们过来的方向,追赶她们的那群入流的和不入流的杀手都赶了过来,与这支奉命来平事儿的官兵相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于是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正反双方就已经相遇了,战斗提前,或者说在一种双方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开始了! 李云燕透过门缝全程围观了这场遭遇战,双方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一方有着熟练的战斗队列,一方却是人多势众。 最后人多的一方胜了,因为官兵不但人手,而且没有携带诸如弩矢一类的远程兵器,更没有带多少盾牌,所以对方仗着人多稳住阵脚后,几轮弩矢射下来,这边就溃不成军了。 杀手这边的伤亡,除了一开始的短兵相接,就是最后官兵突围造成的了。 “为什么舍己之长,要去短兵相接,阻拦对方回城呢?是怕对方去搬救兵吗?可是长时间没有回应,城里还是会派人来的啊。”李云燕不解。 阮玉珠道:“陈方有可能与这边的组织有什么勾结,所以不管有没有人回去,他都会派人来的。所以他们这也是能削弱一分湘川的力量就削弱一分,为接下来的事情铺垫。” 李云燕道:“什么事情?” 莫兰这时插嘴道:“是要杀陈方灭口吗?” 阮玉珠看了看她——这小姑娘真是挺聪明的——点了点头,道:“今晚的这次大屠杀,必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松散组织能做到的。一个成熟的组织,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必然有过全盘的打算,之后肯定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有什么行动了,因为这里本来就是边境,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国家严阵以待。所以他们在玩了这一票后肯定要放弃这里的活动,而陈方是与他们有所交集的知情者,必然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李云燕吃惊地看着阮玉珠——她不知道阮玉珠之前听到了那青年和镇长的对话,才会想到这么多,只当是她自己独自想到的,不禁对她钦佩不已。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轻蔑,有一股悔意和羞惭之意从心头升起。 “呜——” 忽然传来了一阵类似胡笳的声音,不成曲调,只是音长,那些原本还准备来四周搜寻一下的杀手们,都被这胡笳给召唤走了。 “这是什么声音?”阮玉珠不知道,也不敢多说,只能问李云燕。 李云燕摇摇头,莫兰却道:“我知道,这是狄笛,是东边的狄人部落流传下来的乐器。” 阮玉珠也趴在门缝上往外年,听了道:“看来这个组织是把它当成了一种传递消息命令的道具,我们小心一点,等他们都走了,就往南走。这会儿应该遇不上几个杀手,他们应该都被李捕头你引到一起了。” 李云燕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外面——门缝的可见度太低,主要还是用耳朵听了。 而在这个小镇的东面,放下了口边异族乐器的青年,对着边上的上官柔笑道:“这一击是不是把你的肩胛骨都打碎了?你以后怎么办?不如来当我的部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上官柔阴沉着脸,右肩上打着绷带,血液是止住了,但是在古代的条件下,只怕很难完全恢复了。 这种大口径狙击槍,一颗子弹就能把*完全摧毁。因为子弹打在身上都不是直直地穿出去的,而是在体内旋转翻滚,把肌肉搅烂,如果打在身体上,内脏都要被搅烂,在这古代那就是神仙也救不活的。 刚才着实是上官柔好运气,只露了头部和肩部以上的部位出来,而且头部还没中弹——阮玉珠来不及多瞄了——如果她是半蹲着的,被打中身体,这会儿就该交代遗言了。 “怎么样,你到底来这里是干嘛的?要不要说出来,我来帮你完成任务啊?”青年继续促狭地道。 上官柔哼了一声:“我的事,我自己会做好的,不用你管。” 青年摇晃着手上的狄笛,对上官柔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卢元的身上会有可以用来作指挥用的狄笛,又怎么知道暗号的?今晚的事,你究竟参与了多少?” 上官柔看着他:“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真的这么有正义感了,想杀掉我为这些无辜的人填命吗?” 第49章 上官柔冷冷地看着青衫青年:“别搞错了,你自己也不比我干净多少,还真以为自己从不杀害无辜吗?!” 青年看了上官柔一眼,又扭过头去指点聚过来的那些外围杀手们:“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你的表现可不像是仅仅要杀陈方的样子。” 上官柔哼了一声,道:“你把他们集中起来有什么用?难道要靠他们护着你杀到陈方身边?” 青年笑着摇头:“你不懂……” 上官柔止住了血,但因为条件和环境的关系,碎骨只能暂时由它去了,一手提着弩转身离开了。 青年也不管她,只是继续收拢人马。 而在另一边,看着几个追杀出去的杀手也被狄笛的声音召了回来,李云燕道:“好机会,我们走吧。” 好机会,指的是官兵们败退之后,在街道上停了几匹无主之马。 老马识途,但是这几匹马似乎并没有马上跑回城去,虽然原因不明,但这的确是她们离开的好机会。 “嗯,你们先走,我殿后。”阮玉珠沉声道。 “你疯了?!你还想着杀陈方吗?”李云燕大惊。 阮玉珠道:“不,杀他只是一个方面,我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你们在这里太危险。” 李云燕道:“什么事?” 阮玉珠皱了皱眉:“这事跟你说不清楚,你们先走吧,这是个好机会,再不走来不及了。” 李云燕一把拉住阮玉珠的胳膊:“不行,如果我没找到你也就算了,既然我们在一起了,那就要一起走!” 阮玉珠道:“你不需要为我负责,何必与我同生共死?你这样只有加重我的负担,成为我的累赘。” 李云燕被她说得有些羞怒起来:“谁要和你同生共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们走!” 最后三个字是对莫兰说的,莫兰也没抗拒,被李云燕一拉就走了,只是临去前回头对阮玉珠道:“你小心啊,我们会留一匹马给你的。” 阮玉珠抿唇一笑:“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我还有重要的人要保护啊!” 莫兰脸一红,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随阮玉珠走了。阮玉珠见了一怔——小妹妹你脸红什么?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我没说这个要保护的重要的人是你啊! 不过这个时候追出去特地说人家误会了,似乎有点不合时宜。而且人家只是脸红,又没说什么,自己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见李云燕又折了回来,把连弩给了阮玉珠:“这个还给你,我也用不着了——别看了,我才用了九支箭,还有一半没用呢。” 阮玉珠点点头,把自己用的单发弩给了她:“拿着吧,以防万一。” 李云燕也没推辞,双方交换了武器,李云燕回头去把莫兰抱上了马鞍,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莫兰的身后,挤在同一个马鞍里。 “驾!” 没有婆婆妈妈的道别,李云燕一抖缰绳,纵马而出。 阮玉珠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没有再多犹豫,迅速找了一个制高点爬了上去——这是一所三层楼高的建筑,似乎是个客栈,不过阮玉珠已经没工夫仔细分辨了,只是在翻上了屋顶后,在几个可以攀上来的地方,布置了一些可以发出响动的东西,以免被人从边上摸上来偷袭。 ——还有一颗子弹,必须一枪命中,要了陈方的命。 ——如果这一次陈方还不来,那也就只能撤退了。 因为机会只有这一次,这一次来的如果是陈方,一枪命中后可以形成适度的混乱,自己可以趁乱逃走,如果来的不是陈方,自己就算击杀了带兵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风习习,已经是后半夜了,只怕官兵再来,也是天将亮的时候了,自己再不走,天亮了就走不了了! 还好是夏天,并不会感到冷。阮玉珠索性把夜视仪也暂时从头上摘下来,准备一边监视一边休息,养养精神。 这种“技能”是阮玉珠独有的,能在全神贯注的监视下通过静卧静坐什么的恢复体力,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的,这是阮玉珠跟着一个来自印度的苦行僧学的,管不了大用,但在工作中或战斗中,一点点的体力差别都可能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呜……” 长长的狄笛又发出了声响,镇子上各处又有人出现,不过数量已经很少,而大批的杀手已经从另一头过来了。然后为首的两个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当所有人都聚齐后,开始从包里发东西给大家吃。 ——是毒品吗? 口服的毒品,不是没有见过,但总觉得这有点不同啊…… 阮玉珠看着这些人都分到了不同份量,不同颜色的“食物”,吃完后纷纷挥着手狂呼大叫,似乎很high的样子。 ——果然是毒品吗…… 阮玉珠心头怒火中烧,但也同时感到危机——在古代,想要防范毒品,要比现代更难啊,虽然古代的毒品制伏工艺肯定不如现代,但保不齐这个世界会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技艺啊! 阮玉珠小心地躲在屋檐的阴影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边——这个地方离镇北的出口有四百多米,以人类的眼神是很难发现特意隐藏的目标的。 阮玉珠端着枪,远远地看着那里的一切,确认那个青衫青年不在那里。 ——难道这些人不是受他指挥的? 阮玉珠看着这些人居然就在镇子的出口处各自等待着,列阵的列阵,埋伏的埋伏,居然也搞得有声有色,只可惜这样的阵列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规军的程度,只能用身手来弥补了。 但士兵的格斗训练,会比普通的江湖中人差吗? 阮玉珠只希望来的人里面会有陈方罢了——但是,真的会那么简单吗?那个青年杀手,他现在在哪里呢? 阮玉珠不知道的是,那个青年正在她五点钟的方向,于她的侧后方正举着一只望远镜看着她呢——果然他的手上,也是有着一些“现代化”的道具的。 此时月亮已经快要走到西方的尽处,月光却变得更皎洁了,青年趁着这月光,用望远镜看着阮玉珠,唇角微微挑起:“啊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让我看看你的枪法,到底有多准——还有,你的运气,到底怎么样。我看中的人,可不能是个走霉运的啊!” 时间渐渐地过去,阮玉珠正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所谓的“杀手”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也没有搜索附近以确保后方的安全,这时从北方开来了大队的人马! 队伍以步兵为主,辅以少量骑兵,但这次的步兵中,有了大量的□□手和藤牌手。 ——这一下攻防两方面都多了不手段啊! 阮玉珠在心里暗暗评价着,但眼神却不离那个骑在马上,身穿重甲,连头部都戴了铁盔和铁面罩的家伙。 这家伙只露出了双眼附近的部位,看起来对这里的杀手们颇为忌惮。但是从先前的这些杀手的表现来看,这样的装扮很显然是为了防御特别强悍的存在——比如那个青年吧…… 阮玉珠看着这个全副武装的家伙,不期然地便想到了那个青年——只怕我们两个也迟早会有一战吧!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干掉这个家伙! 阮玉珠基本确定这就是湘川郡守陈方,因为只有最高长官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打扮得如同一只缩头乌龟吧,下属就算不在上司眼前,在出任务的时候表现如此“怕死”,也是于升迁有碍啊! 再说了,除了与这个杀手组织“有染”的陈方,谁还会知道这里还有高手呢? “你死定了!” 阮玉珠心里默念着,扣动了扳击——对于自己的枪法,阮玉珠有着绝对的自信,就算是一枚硬币,也能在四百米能准确命中,别说是两只眼睛这么大一圈的地方了。 但是一枪击出,中枪的却不是这位将军,而是为其牵马的一名小兵——这一枪正中双眼正中的鼻梁,打得他往后便倒,连叫声都不会有一声——脑颅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吧,立即死亡,哪还有工夫发出最终的吼声啊! 结果他这一倒,骑在马上的军官却是慌了神,侧身便滚下了马鞍,扑上前抱着这士兵大声嘶喊起来。 此时战斗进行得正激烈,官兵们正稳步占据上风,杀手们各处伏击点已经都出了,局势依然没能扳回来,但此时阮玉珠的一枪,却使得整个形势变得混乱了——官兵们乱作一团,仿佛群龙无首一般。 原来这个为军官牵马的士兵才是陈方,骑在马上的军官是个幌子,可惜这一招瞒不过阮玉珠! 第50章 阮玉珠当年对付过多少毒枭,影武者这种事都看过不知多少回了,这只能算是小儿科了——比这隐藏的更深的,甚至是多重的影武者替死鬼都瞒不了她,陈方这种手段哪能瞒得过她! 现在主将被杀,哪怕副将之类的还可以接替指挥,但也会让战斗过程变得更纠结,并且就算胜利了,也没工夫打扫战场,而是要回城固守城池,以防魏国的偷袭了…… 阮玉珠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从房檐上溜了下去,单身往南便跑——只要双方战斗激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撤离,根本就不需要马匹。 青年此时也滑下了屋顶,站在与阮玉珠相背的角落里,微笑着咬唇自语:“好姑娘,好姑娘……” 此时官兵和那些不入流的杀手们杀成一团,本来杀手们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没什么抵抗力了,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想到有阮玉珠这样天外飞来的一击,官兵们都只以为是杀手组织的人用暗器杀了将军。 于是阮玉珠基本就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独自溜走了。 在黑暗中转了几个折,眼见得离开了战场,却忽然听到了一声□□。 阮玉珠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倒关角落里,气息紊乱地喘息着。 “哎,怎么是你?你受伤了?” 阮玉珠借着月光,看清楚是上官柔,也是吃了一惊,忙上前探视她的伤势。 伤了右肩,伤势很重,好像是被什么刺穿了…… ——右肩? 阮玉珠心中一怔,待得要警觉时,一把短剑已经顶在了她的腹间,上官柔咬着唇:“把从镇长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交给我。” “镇长?我没见过他。”阮玉珠沉声道。 上官柔笑笑:“青槐当时和镇长在对峙,可能没注意到你的接近,但我可是注意到的。” 阮玉珠听了心中更是一惊——当时在那里的还有上官柔?自己完全没有察觉有第四人的存在啊!那么依她所说的话,她和镇长,还有那个青年,其实都是一伙的,只是临时窝里反了? 阮玉珠在心里想着,却听上官柔又道:“青槐杀了镇长,但是他不擅长找那些藏起来的东西,当时我怕被他发觉异样,所以也跟着他走开了。过后我再回去找,却也同样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但是他身上肯定不可能没有极乐散的配方或药剂的,拿出来吧。” 短短几句话,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点也没说,但是对于阮玉珠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 “并没有拿到什么。”阮玉珠道。 上官柔道:“我可以杀了你,再搜你的身。” 阮玉珠道:“你的右肩受伤,左手并不灵巧,你如果要杀我,我的反击也同样可以重创你。” 上官柔道:“但是我只要不死,我的同伴就会来找到我,将我救走。” “可惜在你的同伴找到你以前,官兵就会抓住你。” “青槐在撤退前必然会来找我——你不快点,被他发现了你,只怕你就不好撤退了。” 从上官柔的话里,阮玉珠推测这个青槐就是那个青年杀手,刚才那场混战,倒是的确没有看到这个青年的身影,他会过来吗? 阮玉珠不敢确定,但是他如果过来,只怕真的要过多纠缠了。 想到这里,阮玉珠道:“好,你先把剑拿开,我拿给你。” “不,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拿。”上官柔坐起了身子,两个人靠得是如此之近,鼻尖几乎都碰到了鼻尖,看起来是如此暧昧,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如此致命。 “在我靴子里。” 阮玉珠这次出来,穿的是古代的长靴子,没穿自己穿越过来时穿的野战军靴,两管药剂,被她两个靴子里各放了一支。 上官柔右手执剑顶着阮玉珠的腹部,左手探出,伸入她的右靴里摸了一下,很快摸到了那管药剂。 上官柔拿出药剂,也不敢就这样转移目光去看,而是让阮玉珠“缓缓”地站起来,同时自己也站起,然后忽然弃剑,再往后退的同时又拿出了一支上了弦的弩,对准着阮玉珠。 阮玉珠也挺佩服上官柔的,这说明她经验丰富——如果她一拿到手就转移视线去看这药剂,那铁定被阮玉珠放倒了。现在她跳开一定的距离,再换用弩矢遥指着阮玉珠,阮玉珠再趁机动手就没这个胆量了。 而之所以一开始没用这弩,因为这弩的体积大,份量重,用它的话,出手就要比拿着短剑要慢,会增大阮玉珠避开或直格挡开甚至接夺下的机率。 现在这样,上官柔才得以观察自己手中的东西。借着月光,分几次观察完毕,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上官柔在收起了这管药剂。 “谢谢。”上官柔一边后退一边道。 “不必谢,是你靠自己的实力得到的。”阮玉珠浅浅地道。 上官柔笑笑:“你也不错,你那一枪把我的右肩胛骨都打碎了,以后就算恢复了都无法尽复旧观了。” “那对不起了啊,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法留手——话说我倒是该感谢你,我伤了你,你却没有杀了我。”阮玉珠道。 上官柔的身影渐渐掩没于阴暗黑暗之中,声音却在继续传来:“你说得没错,我杀了你,你的反击也会很厉害——我不知道你除了那个远程的枪之外,还有没有小型的近距离也能发挥作用的枪。这种武器听说你不只一把,你要小心,青槐是很贪心的……” 阮玉珠眯起了眼睛:“他赌约输了。” “……他会继续找机会和你赌的,找你不得不应战的机会……” 声音还在传来,但已经细若游丝。 阮玉珠等了片刻,说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许久没有回应,知道对方已经离去,不敢再多待,赶紧也往既定的方向继续走去。 而此时的青年杀手,也就是被上官柔称之为“青槐”的人,却没有再注意阮玉珠这一块了,因为在他看来,受了伤的上官柔,不可能是阮玉珠的对手。只不过他没想到,在此之前,上官柔就已经接触过阮玉珠了,并且让阮玉珠欠了自己的一个人情,所以可以轻易地接近阮玉珠。 青槐现在正在观察结束前的战斗,那边阮玉珠他已经不再观察,阮玉珠的得手,是他意料中的事,实际上他只是想看看阮玉珠的身手,输掉这个赌注,对他来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可以搏得阮玉珠的好感,然后接近她。 除了枪,和子弹,她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她是从哪里来的?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个势力?那还势力还有多少这样的武器? 这些都让青槐心动不已。 不过阮玉珠这事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他的正事并不在此,而是在观察这些喂了极乐散的人在战斗中的表现,是否增加了威力,这关系到之后极乐散的开发力度啊! 所以他在这边看着,另一边阮玉珠在确定上官柔退走后,也已经逐步靠近南边的出口了——这是一个栅栏般的出口,并无甚至奇特之处。 “阮师爷!快来!” 出乎意料,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李云燕和莫兰,而且她们居然有两匹马! 阮玉珠顾不得多言,跨上了一匹,莫兰却跟了过来:“阮师爷,扶我一把!” 阮玉珠也不及多想,一把将莫兰提了上来,放到自己身前,坐在同一个马鞍里,然后各自纵马扬蹄而去。 “镇上不知还有多少活人。”莫兰等于是坐在阮玉珠的怀里,迎风驰骋,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涌入阮玉珠的鼻端,在夜风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 尤其是在大战之后,在血肉场中出来的阮玉珠,此时都有一种近乎于重生的感觉了。现在的阮玉珠,对于莫兰有一种强烈的照顾她的感觉——别误会,莫兰虚岁才十三岁,周岁才十一岁,阮玉珠还没这么畜生,对一个十一岁的姑娘有兴趣。在阮玉珠的眼中,莫兰就像是个晚辈,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姑娘。 事实上阮玉珠二十八周岁,比莫兰足足大了十七岁,在古代的确是差了一辈人了。 “莫兰,别去齐国了,留在云来吧,你住到县衙来,也不必去文学馆了,就当我和罗知县的书童吧,我们会照顾你的。”阮玉珠忽然道,“无歧镇发生了今晚这样的事,陈方刚才也死了,所有的外来者都会被怀疑,你最近最好不要去找你堂叔,免得生事。” 莫兰红了脸,点头不语,倒是李云燕惊道:“你真的杀了陈方?” 第51章 “而以刘培生的性格,是不会对二小姐起杀心的,这从他在二小姐死后酗酒就看得出来,一个有决断力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如果是要掩饰,那也太蹩脚——常家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情,何必欲盖弥彰?所以由爱生恨一说不成立,一时错手更是不可能。二小姐的尸体经华改忤作检验,那不是一刀毙命,而是身中数刀而死。如果是错手,只可能是一刀毙命。不过这也说明了另一点,就是凶手不是惯犯,而是个生手。而且如果刘培生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不可能等到已经出嫁上路了再来作最后一搏。” “所以说,刘培生的死,是因为他发现了与此案有关的某些线索。而且这些线索对凶手来说是极为致命的,所以凶手无法等待,只能马上杀死他。但是他的尸体上只有颈处一处伤口,如果是正面下手的话,怎么能在没有打斗的情况下切断他的喉咙呢?所以我估计是从背后进行的偷袭。” 袁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李云燕知道这个动作代表袁润快要说到核心了,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倒要看看这回她能说出些什么来:“那么,谁能从背后一击就将他致死呢?要知道死者是一个青年男子,即便是酒后,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况且,那天刘培生并没有喝醉,因为此行所带的酒已经喝光。所以,那天能让刘培生毫不防备地人只有她最亲近的人。刘培生最亲近的人是谁呢?” 袁润看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是二小姐。” 众人都是一愣,不知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袁润继续说道“刘培生在常家的人缘并不怎么样,也只有二小姐对他稍加辞色。他也对二小姐十分倾心,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可单单是无情也还罢了,就怕这无情,变成了杀意。” “什么?” 众人齐齐一惊,继而一呆,还是不知她的意思。 袁润嘴角绽出一个冷笑,看了一眼李云燕,李云燕知道她的意思,也管不了那许多,只能硬着头皮说:“你的意思,是说刘培生是二小姐杀的?” “没错。”袁润还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说出了让李云燕感到不可思议的话。 如果是以前,李云燕肯定会为袁润说的这种话感到羞愧,但现在不了。李云燕知道袁润的能力,也对她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她不会乱说这种话的。要么是具有其事,要么就是故意危言耸听,扰乱真凶的心神。 于是李云燕趁着众人不知所措,而后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时候,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是因为双胞胎么?” 袁润看了李云燕一眼,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你还是很聪明的么……” 李云燕其实也没有完全搞清楚袁润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思前想后把袁润刚才所说的话从头到脚都想了一遍,觉得问题可能出在双胞胎上。因为二小姐死后再杀人,除了长相一样的大小姐外没有别人了。但是听到袁润的表扬,心里还是很得意的——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边厢在眉目传情,那边常家的人可怒了,不过第一个开口的人却不是性格阴觉的常天鹰,而是常天凤。 “二小姐在之前就被害了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常天凤沉着声音道。 “可是那具尸体不是被烧得看不出来了么?” 袁润果然说出了这句话,让李云燕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常玉暖也忍不住出口了,“你是说二姐杀了个不相关的人,再躲在暗处大开杀戒么?” 袁润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袁润对常玉暖笑笑:“我的意思是——恰恰相反!”说着再次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可虽然说是恰恰相反,但是杀人的却的的确确是二小姐常玉婷。” “什么?” 李云燕这下也疑惑了——怎么,难道不是大小姐杀了二小姐,再来杀其他人的么? 就在刚才,李云燕想起这次常家大小姐对这次的婚事极为反对,莫不是她看上了风子悦,所以才下手害了妹妹,指望由自己出嫁?可现在袁润却说杀人的的确是二小姐常玉婷,这就让李云燕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袁润“呵呵”笑了两声,道:“众所周知,大小姐对这次的联姻是非常之反对,理由是不愿意让妹妹远嫁。只是这种理由也未免牵强。再加上常、风两家乃是世交,常家的二位小姐与风家少爷风子悦也是自幼便相熟,可见这次杀人,非为其他,实在是为情而已。” 李云燕心说,这还要你来说,我刚才就想到了。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二小姐杀人! 袁润好像看穿了李云燕心里的想法,斜睨着他笑着道:“大小姐为人确实果决,但对妹妹看似无情,实则有情,说她杀死妹妹,实在是牵强。在我看来,她最多来个李代桃僵,代妹出嫁而已。只是,这一招必须有人帮忙。一则能够管得住二小姐,不让这事穿帮,二则也能让自己在这一路上有个帮手,帮忙掩饰。而这个帮手嘛,看来,也非大少爷您莫属了?” 袁润对着常玉成一欠身,说出一句让他脸色煞白的话来。 “你……你胡说什么!”常玉成厉怕喝问,但苍白的脸色表明那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袁润不要说这种色厉内荏之辈,就是再声色俱厉点也毫无惧色:“大少爷你还是站回去吧,别一时情急说出不该说的话哟。” 常玉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气喘着气,瞪着双眼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被常天凤给劝了回去。 袁润嘴角绽出个笑容:“常家和风家,本是世交。风家少爷风子悦也是自幼便与两平小姐相熟,再加上风子悦一表人材,”说着,带着深意地看了李云燕一眼,李云燕也只好心中暗叹,再听袁润道,“两位小姐均倾心于她亦有可能。况且风家有财有势,比常家只大不小。风子悦将来必是风家当家之人,谁嫁给她,都能过得很好。二小姐跟了他,可以一如既往地过着深闺里的生活,小家碧玉的情趣只增不减。而大小姐呢?跟了风子悦,做为当家主母,以她的才能,一样能够指点江山。” “相反的,常家这两年其实也同样走了下坡路,甚至还不比风家。而大小姐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倒也把常家的生意重新振作了起来。可是常家地处沧州南部,生意也是偏安一隅,想要再上一个台阶,自是困难。如果能够嫁入风家,一来也能让自己的才华更能得到施展,也能让常家的生意得到一个更上一层楼的跳板。”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对大小姐献上李代桃僵之计,然后由自己辅助二小姐留在常家,让大小姐下嫁风家——只要拜了天地,那悔婚也来不及了……。”袁润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深深地看了常玉成一眼…… 常玉成被袁润这一眼看得脸色煞白,袁润淡淡一笑,然后道,“大小姐玉华不可能不为这条计谋心动——只要大小姐答应了,以二小姐的性格,也只能答应下来。那么然后呢?这个人再对二小姐说,想要嫁给风子悦,他可以帮忙。然后带着她一起混进出嫁的队伍,杀死大小姐。” “不会的!”这次跳出来的是常天鹰,“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个人看上去关系不好,但实际上姐妹情深,就算是为了情郎,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袁润对他点点头:“是的,我并没有说是二小姐杀了姐姐。杀了大小姐的另有其人。” 袁润说着,两只眼睛直盯着常玉成看,众人的眼光也随之望向常玉成。 常玉成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对众人喝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会是我杀的大姐?” “没错,就是你。”袁润道,“你原本与二小姐关系就很好,加上你也渐渐成年,你向大小姐提出辅助你二姐的话,大小姐是有可能考虑的。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会谋夺常家的家产,而你,虽然是过继的,但也至少算是常家本家的人。只要你想办法表示一下对常家的忠心,或者说让她相信你会接着辅助长大的小少爷玉暖,她自会抛下常家的一切去下嫁风子悦。或许在大小姐看来,你对二小姐玉婷一定是真情实感,所以她更放心把常家交托给你,只要有二小姐在,将来你把常家的家业交给常玉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第52章 袁润正和李云燕说话,那边阮玉珠忽然叫了一声:“不好!”一边已冲了出去。 众人一惊,等发现不对时,常玉成已经软软地倒了下来。 阮玉珠之前因为风子悦之死,一直感慨唏嘘,这时就已经防着常玉成也搞个自杀什么的,结果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常玉成连伤数命,必死无疑,但是,阮玉珠最近也一直在反思着自己,也渐渐地让自己的思路想法,不再如之前一般像个“旁观者”,在融入这个世界的同时,也保持着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或者说,是恢复? 所以明知常玉成肯定会判死刑,但看到他要自杀,阮玉珠还是会上前阻止的。 常玉成是服毒,毒剂就藏在他的戒指里,阮玉珠一看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就知道不好,但也已经晚了——原来他不反抗,配合地与一众差役去衙门,只是为了自杀。 “……你……只说错了一点……二姐……是自杀的……我……真心地……爱着她……” 这就是常玉暖的遗言。 虽然出自于一个年仅十五岁且又杀了多人的少年之口,李云燕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那是句真挚且诚恳的话。 之后的事就是交涉,那是袁润的事。阮玉珠一向不会做这种精细的活儿,袁润也不喜欢把这种事让阮玉珠去烦神,就让李云燕去做好了。 常家的态度就更明显了——反正常玉成也死了,何必让一个人死后的声誉受损呢?把所有的事推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流寇大盗身上去,于大家脸上都好看,常家也是感激不尽,更是还有常家的银子可以拿。 不过袁润没有拿银子,只是把翠玉给赎身了——现在明珠和如月都有伤在身,身边也的确要个人服侍。 在秦家庄没待多久,二人便上路去骆京,李云燕也是随同前往。看着李云燕,阮玉珠本想打趣是不是要跟着袁润一起去上任,不过还好袁润已经预先告诉她,李云燕要嫁人了,阮玉珠也就不好再提这个话题,反而因此而觉得有点舍不得了。 袁润看出阮玉珠心中所想,便暗中与她言道:“李云燕是没办法的了,你若是舍不得云来的那些生活,可以想办法把莫兰调过来的——你不是和女帝关系不错么。”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你嫉妒了?” 袁润呵呵笑:“是啊,不管是李云燕还是莫兰,还是上官柔、乐秀昀,都与你交好,我可嫉妒了呢!” 阮玉珠也笑道:“你小心点,别直呼皇帝的名字了。” 袁润斜睨着她道:“你怕了?” 阮玉珠点点头:“登基后的她,似乎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袁润摇摇头:“你总是喜欢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第一印象,这让你能交到像上官柔这样的‘朋 友’,也会让你为人所欺。” 阮玉珠一怔:“为人所欺?谁?乐秀昀吗?”说完不禁脸上一红——刚刚还让袁润不要直呼人家名讳的,现在自己也说了,自己打自己脸了吗! 袁润倒不会来抓她的痛脚,只叹道:“或许乐秀昀不会来害你,但那是不影响她大计的情况下——也幸亏你没有多想,更没有多做什么,不然只怕等待我们的将是灭顶之灾。现在只能希望她念在你救她之情上不会对我们两个下毒手。” 阮玉珠皱眉道:“怎么回事?” 袁润道:“你难道不觉得巧吗?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给你的,就算你通过自己的调查证实了她所言,你就没有怀疑过那也是她故意的?” 阮玉珠道:“那你的意思,宁妃是谁杀的?” 袁润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乐秀昀吗?” 阮玉珠沉默了半晌,然后道:“我怀疑过,但是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 袁润道:“那个瑞珠也说了,当时没有见到宁妃的真面目,只听她说话的声音。而且也没说几句,就是催她们快走。” 阮玉珠想了半天,然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凶手在说话——这个凶手,就是乐秀昀?” 袁润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次的事件之后,得利者就是乐秀昀吗?” 阮玉珠悚然一惊——袁润说得没错,宫变事件后,不管是太子还是大皇子,都与皇位无缘了。所以两个人才会孤注一掷,都起兵控制京畿。可惜大将军林河最终还是为乐秀昀所用——而从这个角度看,皇帝的手诏,到底是谁的意思,恐怕也未可知吧。 阮玉珠越想越觉得恐惧——本来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太子,两个人都没有准备好,按理说的确是不该动手的,这时候动手,对双方都不利。但是宁妃的死,让二人不得不提前发动,并且双双身死。 ——这一切,难道真是乐秀昀所为? 细一想,真不是没有可能的。 乐秀昀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热切,反而“斤斤计较”于对罗羽裳的“才女”名头之争,这让所有人都对她在政治上没有防范之心。 当天晚上,乐秀昀是什么时候去的宁妃那里,只怕只有晓瑜知道,但是晓瑜已死——她的笔迹,自己所看到的那些,真的是晓瑜的笔迹吗?还是随便来一个人代写的? ——乐秀昀当晚去找宁妃,然后打昏她……也许,太子根本就没见到宁妃,他来见宁妃,应该只是单纯的谈判吧…… ——没有见到宁妃的人,不是乐秀昀,而是太子。 ——乐秀昀是宁妃请去见证她和太子之间见面的人,所以宁妃本身就不会让旁人见到她。或许当时宁妃还真就没有死也没有昏倒,人是为了怕人起疑,所以和乐秀昀一起躲在床上…… ——嗯,这样看来,或许宁妃和乐秀昀关系,也很暧昧呢…… ——当时所推测的真相,虽然放在太子的身上也可行,但实际上,放在乐秀昀身上更合适呢…… ——当时乐秀昀被授权调查这桩后宫的案子,她可以从容安排一切,召我进宫,只怕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防备暗行社狗急跳墙? ——但就算是她直接邀我入宫,我也不会拒绝,何必如此? ——哦,明白了……后宫主事者是皇帝不是她,如果不是有这个案子,她也没理应让自己入宫吧…… ——卫将军与大将军,是皇帝的铁杆,也就是说所有的谋划,不仅要瞒过皇帝,还要瞒过这两个人。卫将军掌管卫所系统,正好我在云来的表现,他是可以查到的……大将军最后也同样因为那道圣旨的关系,倒向了乐秀昀…… 阮玉珠只觉得手脚冰凉,袁润在一旁看了,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她被暗行社掳去,可能是真的,因为她也没想到你会路过嘛。可能是有人的确想向她下手,反而惹恼了她。但是她也不确定是谁干的,于是把太子和大皇子都扯了进来一起报复——从这一点上看,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阮玉珠不语,袁润再叹道:“这次回去,你也别去主动觐见了,这样也好让她放心。也别用什么自污的手段,她是个聪明人,你这么做反而会让她反感,就这样跟着我走吧。在地方上也更安全。” 阮玉珠的确这次回骆京还想带着袁润一起去见见乐秀昀,听袁润这么一说,也有点怕怕的了,不过再一想,又道:“不去的话,是明着避着她了,她不会猜忌我们吗?” 袁润道:“你呀,你对那些毒枭的心理推断得那么精确,对朋友却是下意识地回避。其实乐秀昀对你也是有所忌惮,包括我们的枪,还有青槐等人——青槐他们分裂之后,必然在形式上和心理上都不可能再与朝廷接近,所以乐秀昀也不可能从青槐那里得到我们的什么情报,不知道我们和青槐的实际关系。所以不但是你背后的‘师门’,青槐他们也让她投鼠忌器,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少刺激她,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恰当的。” 阮玉珠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她表面上是正得大统,实际上却是使尽了心机,此时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招忌,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果然,阮玉珠与袁润在回到骆京后,并没有受到女帝乐秀昀的再度诏见,只是到吏部交代了诸般事宜,然后又去见了罗羽裳的寡嫂和外甥。 袁润在路上已经通过阮玉珠知道了这母子俩的近况,所以交谈间加上万分小心,虽然让罗海母子俩觉得她变得有些疏离了,但也没出什么漏洞,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一切都安好,但是阮玉珠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由于没有见到乐秀昀,虽然知道这是应该的,但还是觉得遗憾啊。 袁润的新任地是沧州东南部的宁风县,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据说山青水秀,虽然不是肥缺,但是对于想要安宁渡日的袁阮二人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想来这个地方,也是乐秀昀有意让她们二人去的吧——阮玉珠也曾对她说过,就是想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 与罗海母子俩闲住了几日,袁润便与阮玉珠一起上路到新地方赴任了,一路上阮玉珠表现得倒是正常,袁润也就只诈作不知了。 但这种“心病”,并不是爱人的爱可以弥补的,友情上受到背叛,也是很要命的——直到,在宁风县,阮玉珠看到了早一步到了那里,正等着她们的莫兰。 在这一刻,阮玉珠才会心地笑了——这个,也是乐秀昀刻意安排的吧…… 处于她那个位置,使各种手段来争位,既无可厚非,也是无可奈何吧。把莫兰调到这里来,其实也是让阮玉珠她们放心吧——这是一种好意,也是一个承诺。 朋友,是要在一起的,不管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