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锤换天记》 第一章 春去冬来,以斧击之 时间:不明,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 地点:东方大陆 如果人生也分四季的话,那么少年郭秦十三岁前的岁月,可以说都是春天,都是阳光明媚,鲜花灿烂的春天。然而四季轮换,谁都无法逆转,春天终有离去的那一天。只是,郭秦的冬天来得很突然。 郭秦自小就生活在南宋北方边境小村,乌寨。乌寨起于两座山间的峡谷,这两座山分别是小次山和大次山,小次山属于南宋,大次山属于北方的中周,大次山原本也是属于南宋,自十三年前那场边境战争后,大次山就属于中周了,也不知道它以后还会不会回归南宋。 乌寨的民居白墙青瓦,依次建在谷底,如果爬上小次山俯看乌寨,苍翠峡谷间的青白民居,飞檐翘角,错落有致,就像是一幅画那么美。 因为地处边境,乌寨的村民大多以跨境贩卖为生,南宋的茶、中周的丝绸,是最好卖的,也是利润最高的商品。 十三年前,刚出生没多久的郭秦被人弃放在张婆婆的门外。 那天清晨,张婆婆一早准备上山砍柴,甫一推开院门,就发现门前石阶上有一竹篮,竹篮中躺着一襁褓婴儿,婴儿正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张婆婆。张婆婆见状,赶忙放下斧头和扁担,抱起婴儿,继而发现竹篮底还躺着一张毛边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此子名郭秦,庚申年二月十七日生。” 自那以后,张婆婆和郭秦两人相依为命。 张婆婆勤劳贤惠,待人宽厚,对郭秦疼爱有加。郭秦自小就懂事孝顺,常常帮婆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长大以后,郭秦更是婆婆的好帮手,砍柴、打猎,犁田、播种等等,都做得非常出色,婆孙俩的生活过得其乐融融。 这一天,是郭秦的生日,张婆婆昨夜说,郭秦今天会得到一份礼物,郭秦很期待,所以,他比往常起得还要早些,尽管他平时本就起得很早。 圆月如盘,清辉满天,薄雾笼罩着乌寨,郭秦简单梳洗后,扛着扁担,提着斧头,轻轻掩上门,借着月光,走向小次山。仔细一看,郭秦手中的斧头有些特别,斧柄末端有一圆孔,大小如铜钱,不知为什么会有如此设计,可能是方便悬挂吧。 自六岁开始,郭秦每天晨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小次山砍两捆柴回来。不过,这对郭秦来说,是非常轻松的任务。因为,自小,郭秦的块头就比村落里同龄的孩子要大。块头大,力气就大,当然,饭量也更大。饭量更大,就更应该多帮婆婆做事,郭秦自小就这样勉励自己。 郭秦顺着村落狭窄石板长街,走出乌寨,来到小次山的一处山腰。回头望向山下,轻雾缭绕中的乌寨,安宁如素。郭秦选好树,放下扁担和绳索,抄起斧头,开始砍柴。 没过多久,两捆如小山般的柴火就已经砍好了。此时,月亮已经下山,太阳依然沉睡在大山里,山下的乌寨传来几声轻轻的鸡鸣。 一口气砍完两捆柴后,郭秦的上衣已经湿透,紧粘着身体,里面强健的肌肉约隐约现。稍作休息后,郭秦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然后开始习拳。 只见郭秦含胸拔背,摊拳展掌,身随步转,双手时拳时掌,环环相扣,劈撩冲捶,虎虎生威。小小年纪,竟把拳法演绎得有模有样,神韵十足。 这套拳法是郭秦七岁那年从一个行脚僧人那里用八个馒头换来的。虽然行脚僧人非常吝啬,只演示了一遍,但郭秦依然记下了整套拳法,丝毫不落。 行脚僧人一口气吃完八个馒头,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饱嗝后就走了,郭秦跑出院子,追问拳法叫什么,行脚僧人停步回头,非常郑重地说了四个字。 “八极血拳。” “蒙我的吧,大师。”八个馒头就能换到听上去这么牛逼的拳法,郭秦有点不相信。 望着转瞬就消失在村落长街尽头的大师背影,郭秦有些悻悻然。 但是,随后的修炼消除了郭秦的质疑。随着时间的推移,拳法的不断演练,郭秦发现自己身体越来越强壮,力量越来越大。 八岁那年,郭秦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内视自己的丹田,那时丹田处还是空空如也。九岁那年,郭秦再次惊喜地发现自己丹田处竟然产生一缕血色真气,自己居然踏进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的炼气境。 自那以后,只要勤修拳法,每过几个月,郭秦丹田处都会产生一缕血色真气。现在,郭秦丹田处已有一小团血色真气,只是体积很小,象一颗黄豆那么大。 这团血色真气为郭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郭秦砍柴的速度越来越快,打猎的收获越来越丰厚。看到这些成长,婆婆越来越欣慰,郭秦越来越开心。 半个时辰后,山腰上的郭秦已经演练完十遍拳法。此时,山下的乌寨已经苏醒,太阳终于从大山里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越过大次山,散落在峡谷中,驱散了乌寨上空的雾霭,照射在白墙青瓦上,熠熠生辉。 突然,村落旁峡谷入口里冲出一队人马,约二十余人,皆面蒙黑巾,腰挂马刀,跨马而来,一时,马蹄震天,尘土飞扬。 “不好,马贼扫村。”郭秦连忙拿起斧头往回赶。 没过多久,马贼就冲到乌寨,一进村落,马贼们翻身下马,把马匹统一放在村落入口平坦处,然后两人为伍,持刀闯入村落狭窄石板长街,开始挨家挨户杀掠。 马贼异常狠辣残忍,无论老少妇幼,见人就砍,乌寨村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稍有力量想反抗的,也被马贼联手击杀。顿时,哀嚎一片,惨叫声不绝于耳,惊醒过来的村民四处逃散。 郭秦冲下山后,看到村落长街上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村民,大吼一声。 “大家快往山里跑!” 听到郭秦的喊声,混乱的村民突然明白了方向,如潮水般涌向小次山。 此时,村落长街那头马贼已经杀红了眼,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腥无比,郭秦远远望向自己家门,发现自己家那边已经被马贼占领,他心一紧,立刻绕到村落后面,奔向家里。 郭秦沿着村落后面的小道,来到自己家后门,轻轻一跃,急忙跳进自家后院,发现婆婆已经躺在血泊中,全身抽搐,郭秦顿时满泪盈眶,连忙跑过去抱起婆婆,哭喊道:“婆婆!婆婆!” 婆婆艰难地睁开双眼,吃力地说道:“秦儿,婆婆要走了,今天是你生日,这是婆婆送你的礼物,是我托人从青州那边买来的。” 婆婆颤抖着从胸前衣服内侧掏出一本书递给郭秦,书上写着“凌云入门心法”六个大字。 郭秦嚎啕大哭,此时根本无暇顾及什么生日礼物,喊道:“婆婆,你不要走。” 婆婆轻轻抚摸着郭秦的脸颊,满含泪水的双眼依依不舍地缓缓闭上,郭秦紧紧抱着婆婆,泣不成声。 心情稍微平复后,郭秦把婆婆抱进屋里,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把那本书放在床头立柜上。此时,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郭秦找来一根结实的长绳,穿过斧柄末端那个圆孔,打上一个死结,然后右手提斧,左手携绳,沉默走出后门。 郭秦提着斧头,沿着小路,透过后门,挨家挨户查看里面的动静。当来到第六家,张叔家的时候,看到张叔正跪地求饶。 张叔央求道:“两位大侠,老汉钱财全给你们,只求你们饶过过我这条贱命。” 郭秦一脚踢开后门,走进院子。此时,张叔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包裹递向马贼,两面蒙面马贼正准备挥刀砍向张叔。 张叔转头看到郭秦,疑惑地问道:“阿秦?” 在张叔的“秦”字还没说出口的时候,郭秦的斧头已经砸向其中一名马贼。 飞斧携绳而至,那名马贼连忙举刀格挡,斧绳瞬间缠住马贼的马刀,郭秦用力一拽,马贼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被拉向郭秦。 马贼赶紧弃刀脱困,不过,此时郭秦左手鞭绳已经袭向马贼的双脚,鞭绳缠住马贼的双脚,郭秦猛地一拉,马贼被拖到跟前。 这时,另一名马贼已经欺身来到郭秦跟前,挥刀砍向郭秦。郭秦往后一退,缠着马刀的斧头扫向这名马贼,马贼连忙后退。这时,郭秦右脚猛然蹬地,双手并肘,跃起砸向那名躺在地上的马贼,马贼双手握拳,交叉挡在胸前。 轰的一声闷响,郭秦双肘砸向马贼双臂,马贼双手发麻,如果不是有双臂护在胸前,只怕胸骨早已断裂几根。然而,攻击并没有停止,郭秦一头槌砸向马贼鼻梁,马贼鼻骨顿时碎裂,鲜血直流。 这时,另一名马贼再次欺身而来,双手紧握刀柄,自上而下刺向郭秦的背部,为使同伴击杀成功,被郭秦压在身下的马贼连忙死死抓住郭秦双手,使郭秦不能抽身应对背后那一刀。 郭秦见状,反手扣住马贼手腕,身体往右侧一翻,瞬间把马贼顶在身上,自己则躺在地上。此时马贼双腿被缚,双腕被扣,毫无反抗之力。紧接着,郭秦右腿弯膝,狠狠顶向马贼胯下要害,马贼一声惨嚎,晕死过去。 挥刀的马贼见同伴被顶在上面,连忙收刀,正准备弯腰刺向躺在地上的郭秦。 突然,扑哧一声,一把草叉从背后刺穿他的腹部,鲜血顺着叉齿汩汩直流。马贼望向身后,只见张叔双手紧握着叉柄,瑟瑟发抖。尚有余力的马贼反手提刀,掷向张叔。 这时,郭秦已经推开身上晕死过去的马贼,刚从地上爬起,只见他扔出斧头,砸偏马刀,同时,甩出鞭绳,缠向马贼的颈部,一用力,扯断马贼颈骨。 见马贼彻底死亡后,张叔扔掉草叉,瘫坐在地上。 此时,郭秦没有时间安慰他,他捡回斧头,斩向那名晕死过去的马贼颈部,咔嚓一声,马贼头颅断裂,鲜血喷射而出,染红郭秦全身,马贼断裂头颅骨碌滚到张叔身前,张叔吓晕过去。 郭秦紧握着斧头,由于用力之猛,连骨节处都隐隐发白。郭秦很愤怒,他愤怒,是因为这些马贼杀害他的婆婆,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是因为自己击杀马贼速度太慢。 仿佛感应到郭秦的悲愤,他体内丹田处的血色真气开始躁动不安,不停翻滚,郭秦感觉到一股巨力从丹田处涌向全身,他重新握紧斧头,走出后门。 郭秦继续沿着那些民居后门继续寻找蒙面马贼。一路小心查看了几家,除了那些被残忍杀害的村民,没有发现马贼的身影,郭秦加快了步伐。 他知道,他越慢,就会有越多村民死去,他越快,就能拯救越多的村民。 郭秦在李婶院子里碰到第二队马贼。此时,李婶已经遇害,倒在院中石磨旁,两名马贼提着包裹正准备离去。 这次,郭秦没有选择破门而入,他轻轻翻过院墙,无声无息地落到院中。 第二章 小院之战 郭秦甫一落地,紧握着斧头的右手猛然一紧,丹田里本已躁动不安的血红真气剧烈颤动。伴随着一声破空尖啸,郭秦手中的斧头疾飞而出,砸向一名正准备走出小院的马贼背部。 那名马贼刚听到那尖锐破空声,正准备反手挥剑格挡,可是就在他的剑还没来得及挥动时,那把斧头就已携风而至,锋利的斧刃割破他的衣服,划开他的身体,砸断他的肋骨,刺破他的心脏,马贼当场毙命。 转瞬之间,郭秦一斧击毙一名马贼,他丹田里的血色真气仿佛因此变得异常兴奋,更加躁动不安。郭秦右手轻提绳索,粘着马贼血肉碎骨的斧头瞬间飞回他的右手,那些血肉碎骨上的血水溅到郭秦脸上,让他本已被鲜血染红的面颊变得更加恐怖。 此时,另一名马贼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已恢复冷静,他放下装满碎银和金银首饰的包裹,捡起毙命马贼的那把刀,双手各持一刀,交叉护在身前,谨慎地瞪着浑身是血的郭秦,厉声问道:“你是谁?” 郭秦用手腕抹掉脸上尚未余温的血水,反问道:“你们是谁?” “谁”字话音刚落,飞斧再次疾飞而出,劈向马贼,这名马贼已经见识过斧头的厉害,丝毫不敢懈怠。只见马贼往左一侧身,双刀并不与飞斧正面抗衡,而是一前一后拍下去,一刀拍向斧身,另一刀拍向连接斧头的绳子,飞斧被拍落到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躲掉飞斧后,马贼往郭秦身前踏进一步。此时,郭秦左手鞭绳已如铁鞭般横扫而至,马贼再次侧身,双刀一前一后迎接攻击,鞭绳携带巨力袭向马贼,马贼右脚震地,闷哼一声,才勉强挡住鞭绳。为防刀身被鞭绳缠住,马贼双刀迅速滑向绳头,同时将鞭绳压向地面。 这时,马贼再往郭秦身前踏进一步。 郭秦见两次攻击皆被马贼格挡,并不气馁,双手轻提,飞斧和鞭绳瞬间回到手中。郭秦双手一紧,丹田处血色真气翻滚奔腾,左右手同时挥出,鞭绳和飞斧一左一右再次脱手而出,携带巨力从左右两面同时缠向马贼。 马贼见状,大喝一声,双脚先后震地一前一后成弓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立刀一左一后护在身体两侧。 双刀甫一接触两侧鞭绳,巨力袭来,双刀被硬生生击向马贼身体,马贼双臂紧贴身体两侧使出全力才勉强挡住攻击。马贼挡住攻击后,双刀沿着鞭绳迅速往后面滑行,企图挡住即将缠来的绳头和飞斧。 然而,刚才格挡两侧鞭绳已经耗费马贼大量体力,此时马贼双刀向后滑行的速度明显放缓,就在双刀才滑行一寸时,绳头已率先缠过来,轰的一声,如铁锤般敲打在马贼背上。重击之下,马贼身体被砸得向前一晃,紧接着,飞斧缠来,斧刃切开马贼后背,破膛而出,马贼瞪大着双眼,倒地毙命。 郭秦双手轻提,鞭绳和飞斧迅疾回到手中,仿佛再次感受到什么,丹田处的血色真气翻腾得更加厉害。郭秦未做久留,旋即走出后门,继续往前寻找那些两人一行的马贼。 此时,村落长街上,哀嚎震天,那些没来得及逃离的村民被马贼一一砍杀。 马贼的队伍在快速行进,他们速度极快,杀掠完一户后,立即转入下一户人家,有些反应快、腿脚方便的村民已经弃家而逃,那些反应慢、腿脚不方便的村民,还没来得及打开后门,就被赶来的马贼一一屠杀。 马贼背上的包裹越来越沉,他们手上染的血越来越浓。 这时,行进中的马贼队伍发现有同伴并没有跟上大队伍。马贼首领停止前进,转身站立在村落长街上,没过多久,所有马贼都来到长街上,分两列整齐站立在马贼首领跟前。 马贼首领清点完人数后,发现有四人不见,马贼首领指着左列前面六人,厉声道:“你们六人,前去查看。若有违纪,先斩后奏。” “是。”那六名马贼同声答道。 六名马贼抽刀往回走去,其余马贼在首领的带领下,继续行进。 没过多久,那六名马贼就先后在村民院中发现四名同伴的尸体,看到同伴惨死,他们异常震惊愤怒,没想到普通一个村落,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六名马贼在发现同伴尸体的那两个院中略一查看,就顺着血迹发现了郭秦的行踪。 这时,郭秦正左手提绳,右手提斧,顺着那些民居后门寻找马贼,那六名马贼看到前面不远处浑身是血的郭秦,大吃一惊,没想到连续击杀自己四名同伴的并不是什么高手大侠,而是看上去才十几岁的小孩。 一名马贼呵斥道:“站住。” 此时,郭秦已经发现后面追赶过来的六名马贼,连忙纵身一跃,翻进旁边民居的后院。郭秦记得,这是刘叔的家,进入后院,所幸没有发现遇害的尸体,郭秦猜测,刘叔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刘叔院中,有三间房屋,中间的堂屋稍微大些,堂屋前面两间相对而建的房屋稍微小点,三间房屋里都是一片狼藉,看来已被洗劫过。 郭秦稍一沉思,脱掉仍旧滴着血的上衣,溜进中间堂屋。 这时,六名马贼破门而入,来到院中的马贼发现血迹突然中断,稍一停顿,六人即两人一组分为三组,分别提刀走进院中的三间房屋。 郭秦此时正屏息敛气,身体紧贴着墙壁,站在堂屋屋内门楣上,只见他双手弯肘,青筋爆出,体内血色真气不停翻滚,待时而发。 两名马贼刚一走进堂屋,郭秦双肘即以千斤坠势狠狠砸向他们的背部,咔嚓脆响,两名马贼背部肋骨都被砸断几根,马贼口喷鲜血,倒在地上,痛苦蠕动着,根本无力反抗。郭秦甫一落地,提起斧头,迅速上去,砍向马贼颈骨,一斧一个,两颗马贼头颅脱离身体,骨碌乱滚。 听到堂屋动静的另外四名马贼连忙从侧屋赶过来,当他们来到堂屋门口,看见郭秦手持利斧像杀牲畜一样一一斩断同伴头颅时,感动莫名恐惧。如此小的年龄,居然拥有如此冷酷狠辣的心境和霸道武力,让他们不寒而栗。 斩完马贼头颅的郭秦,看见站在堂屋门口呆住的四名马贼,冷冷一笑,这一笑,让四名马贼直冒冷汗。 郭秦盯着四名马贼,提斧携绳缓缓走出堂屋,四名马贼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一名马贼大喊道:“宰了他。” 四名马贼稳定心神,不再后退,其中两名马贼移步到郭秦身后,四名马贼呈包围之势,持刀困住郭秦。 “上。”四名马贼同声大喝,四把马刀一齐劈向郭秦。 就在马贼们刀起的时候,郭秦身体微躬,右手抬斧护住头顶,右脚蹬地,猛然前冲,头槌撞向正前方的那名马贼胸部,同时左手反手往身后挥出鞭绳,护住背部。 郭秦身前的那名马贼马刀甫一触碰到郭秦护在头顶的斧头,胸部即遭重击,整个人被撞飞出去,轰的一声,落到院子入门处,瘫坐在地上,不停吐血,晕死过去。但郭秦也付出了代价,他左手反手挥出的鞭绳并未完全挡住另外三名马贼的马刀,鞭绳只缠住了两把马刀,另一把马刀趁虚而入,狠狠砍向郭秦背部。 这时,郭秦丹田内不停翻滚的血色真气变得像笼中困兽一样,上蹿下跳,不停撞击着丹田内壁。突然,几缕血色真气终于挣脱束缚,就像针线一样,穿过丹田内壁,然后沿着经络不停生长延伸,瞬间来到郭秦背上,真气甫一延伸到郭秦背部,立刻聚集化成一个血色光点,就像几束不同轨道的光汇在了一起,就在这时,连接这个光点的丹田内的那几缕真气一阵摇曳后,光点瞬时铺开,变成一层血色光芒护住郭秦背部。 “真气护体?”马贼震惊万分,但手上动作丝毫未见停顿,马刀继续前进,当马刀砍到那层血色光芒时,就像砍进了粘稠无比的液体,刀势锐减,马贼不甘心,双手握刀,继续下压,刀刃割破光芒,划开郭秦肌肤,一道长长的口子出现在郭秦背上,背部顿时鲜血直流。 剧痛从背部传来,郭秦无暇顾及,他左手握紧绳索,往前一拉,身体顺势往前一个翻滚,与三名马贼拉开距离。有两名马贼因为马刀被绳索缠住,身子被拉了一个趔趄,两名马贼合力从绳索中抽出马刀,稳住身形。 这时,郭秦转身面向三名马贼,他背上的伤口在不停流血,那层血色光芒逐渐缩小,最后消失在那道伤口中,血色光芒甫一进入那道伤口,伤口的血的流速顿时变缓。郭秦丹田内的那些血色真气此时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像是奔腾的闸水突然找到出口,咆哮的欲..望突然寻到宣泄的闸门。那些血色真气一一穿过丹田内壁,然后通过经络延伸向郭秦全身。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郭秦信心大增,右手一挥,飞斧携雷霆之力再次击出。 觉察到郭秦气势的增长,三名马贼疾声道:“守。” 只见三名马贼并排站立,双手握刀,三刀合在一起,交叉护在三人身前。此时,飞斧已至。 飞斧瞬时缠在三刀交合处,郭秦右手握紧绳索,往回一拉,三名马贼双手紧握刀柄,右脚同时剁地,大喝一声,才堪堪稳住身体。然而,郭秦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左手一挥,绳索甩出,绳索如鞭,再次缠在三刀交合处,只见郭秦双手握绳,右脚犁地,身体后倾,闷哼一声,使出全身力量,往后一拉。 哐当声响,三名马贼精疲力竭,三把马刀脱手而出。郭秦左脚往后踏出一步,稳住重心,同时,右手轻提,三把马刀来到身下。 失去马刀的三名马贼,锐势大减。郭秦脚踩三把马刀,右手轻抬,飞斧又一次飞出。 三名马贼见势,同时狠声道:“列。” 只见三名马贼并成一列,赤手空拳冲向郭秦,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马贼双手树肘,护在胸前。此时,飞斧已至,飞斧斩断马贼双腕,那名马贼惨嚎一声,强忍剧痛,护住身后两名马贼,继续前冲。然而,飞斧斩断他的双腕后,并未停止,继续斩向他的胸部,飞斧刺破他的衣服,割裂他的肌肉,砸进他的胸腔。即便如此,那名马贼依然强忍着撕心裂肺般剧痛,用断裂的前臂夹住斧头,继续冲向郭秦。 冲在最前面的这名马贼,明显是打算舍身为后面两名同伴赢得近身击杀郭秦的机会。然而,郭秦那会给他们机会。就在郭秦右手挥出飞斧的同时,他的左手也横扫出鞭绳,绳索如鞭,绕过前面两名马贼,直接击向躲在最后面的那名马贼,那名马贼急忙使出全力抓住绳索。 郭秦斧头和绳索被那两名马贼死死困住,动弹不得,这时,马贼队列已经来到郭秦身前,如果郭秦放弃斧头和绳索,将如被拔掉牙齿的老虎,气势大减。 形势不容郭秦多想,藏在队列中间的那名马贼猛然发动攻击,只见他双手在最前面那名马贼背上一借力,整个人纵身跃过前面那名马贼头顶,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攻向郭秦面门。郭秦没有放弃手中的绳索,当那名马贼第一拳携风而至时,郭秦猛然低头,主动头槌砸过去,硬生生把那名马贼第一拳砸了回去。 紧接着,马贼第二拳袭来,只见他忽然变拳为掌,自上而下,拍向郭秦正在前倾的头顶。郭秦紧抿嘴唇,右脚震地,闷哼一声,纵身用头顶主动顶了过去。经此一顶,马贼那掌的威力大减,饶是如此,受此一击,郭秦依然是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然而,即便遭此重击,郭秦动作仍未停止,他身体微躬,头槌再次砸向那名马贼胸部,那名马贼正要落地,脚未沾地,即被撞飞出去,只听,咔嚓脆响,马贼胸骨断裂,口吐鲜血,飞溅而出。被撞飞的马贼正好撞上了队列最前面的那名马贼,那名马贼本已深受重创,经此一撞,深入胸腔的斧头直接刺穿他的后背,马贼立刻毙命。轰的一声,被撞飞的马贼也跌落在地,头颅垂在胸前,无力再站起。 此时,先前抓住郭秦绳索的那名马贼已经挥出自己手中的那截绳索,绳索如鞭,抽向郭秦,郭秦双手摊开绳索迎了上去,顿时,绳索缠住绳索,僵持不下。 紧接着,郭秦右腿蹬地,屈膝上提,侧踢向马贼右腿大腿内侧,那名马贼做出同样动作,右腿侧踢向郭秦,企图挡住攻击。可惜的是,马贼腿力终究稍逊一筹,马贼右腿被踢开,重心全落在左腿上,然而,郭秦左腿已至,狠狠踢向马贼左腿膝关节,马贼顿时失去重心,倒向地上,郭秦仍未停止动作,只见郭秦后退一步,手中绳索随即缠住马贼双手,猛然下拉,马贼整个人硬生生砸在地上,疼痛无比。 马贼甫一落地,郭秦立刻上前,屈肘成刀,狠狠斩向马贼勃颈处,咔嚓一声,马贼颈骨断裂,就此毙命。 郭秦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轻提,斧头和鞭绳回到手中。 郭秦来到那名瘫坐在地上的马贼跟前,那名马贼胸骨碎裂,刺破内脏,头颅垂胸,尚有余息。郭秦扯掉他脸上的黑巾,用斧刃托起他的下巴,问道:“你们是谁?” 那名马贼痛苦地摇摇头,随后央求道:“给个痛快。” 郭秦见问不出什么,手起斧落,马贼身首异处。随后,那名晕死过去的马贼也被郭秦斩断颈骨。 郭秦提斧携绳,望向院中马贼尸体,反手摸向后背,发现背上那道长长伤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居然开始结痂。他想起先前那名马贼脱口而出的“真气护体”四字,记起当那名马贼刀刃将要砍到他背上时,背部突然感到像是覆盖了一层什么,那名马贼刀势像是受到某种力量阻挡,减弱不少。 郭秦集中精神,入定内视,将经络里平缓流淌的几缕血色真气汇集到右手前臂的一处,然后轻震右臂,真气破体而出,只见那些破体而出的真气化成一个血红色光点,出现在肌肤上。 光点甫一出现,迅速扩散,铺就成一层血色光芒护住前臂。前臂顿时感到暖暖的,那层血色光芒璀璨炫目,透露出一股神秘力量。郭秦伸出左手,抚摸那层血色光芒,就像触摸到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坚韧结实。血色光芒并未停留多久,就消失在手臂上。郭秦默默想道,看来自己在炼气境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小步。 经此一战,体内血色真气的变化使得郭秦力量得到极大提升。他心中盘算着,此时,他已先后击杀十名马贼,数量应该已经过半。稍加考虑后,他决定放手一搏,直接去长街击杀马贼。 郭秦推开小院前门,来到村落长街。 第三章 街战 郭秦来到村落石板长街,向右边望去,发现马贼队伍已经行进到几十丈开外,他未作丝毫停顿,沿着村民院墙赶了过去。 当郭秦追上马贼队伍时,正好碰到两名马贼背着包裹从鲁婶家走出。没有说任何话语,郭秦就冲了上去,他右手斧头劈向右边那名马贼,同时,左手绳索抡劈向左边那名马贼。 那两名马贼刚出院门,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提斧携绳凶神恶煞般劈向自己,急忙丢下包裹,挥出马刀。“当”的一声,斧头撞上刀刃,绳索缠住刀身。 紧接着,郭秦左腿蹬地,屈膝上提,小腿内旋,铲向左边那名马贼,同时身体前倾,头槌砸向右边那名马贼。由于体内真气的变化,郭秦的力量和速度,都已经得到极大的提升,所以,等这两名马贼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两名马贼,一个被铲断小腿,另一个被砸裂胸骨,皆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尽管这番搏斗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但听到声响的其他马贼们依然反应神速,全部赶了过来。马贼们将郭秦团团围住后,从包围的人群外走进一名比其他马贼都要魁梧很多的马贼,正是这群马贼的首领。 马贼首领看了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两名部下,稍一沉思,抬头问道:“小子,我那十名部下都被你杀了?” 郭秦后退一步,淡淡说道:“是的。” 他语气极其平淡,仿佛杀死那十名马贼是一件很轻松、很随意的事情。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居然能接连击杀十名身强力壮的马贼,饶是已经猜到,马贼首领依然有些吃惊,不禁说道:“很好。” 但是,郭秦没有接受他的夸奖,沉声说道:“不好。” 马贼首领一怔,问道:“为何不好?” 郭秦扫了一眼周围那些马贼,愤怒说道:“即使把你们全部斩首,也换不回我的亲人。” 马贼首领冷哼一声,问道:“既然都是徒劳,为什么还要冒死来找我们?” 沉默片刻后,郭秦冷冷说道:“你们该死,何况,我一条命已经换了十条命,甚至还有可能换掉更多的人命,很值了。” 马贼首领端视着郭秦,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小子,我很欣赏你。” 郭秦淡然一笑,摇头说道:“我不在乎。” 马贼首领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尴尬之色掠过,缓缓点头,说道:“很好,你不是想杀死我们吗?来吧,从我开始。” 听到马贼首领要和郭秦决斗,周围那些马贼们迅速散开,给他们俩腾出地方。 郭秦握紧斧头,准备迎战。 马贼首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小子,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郭秦想了想,坦然说道:“郭秦。”稍停片刻后,他又问道,“你们是谁?” 郭秦没有问“你是谁”,而问的是“你们是谁”,他的意思很清楚,他想知道这群马贼的来历。 马贼首领皱了皱眉,说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马贼首领笑了笑,又说道,“鄙人夏左,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来找我报仇吧。” 马贼首领,也就是夏左不再多言,双手握刀,向前踏出一步,大喝一声,只见他身体内顿时涌出无数土黄色光点,那些光点甫一出现,迅速散开成一层光芒护在他的体外。 “真气护体?”郭秦不禁脱口而出说道,随即又问道,“什么境界?” “炼气境上品,鄙人三十岁入炼气境,四十岁即达炼气境上品。”夏左甚是得意地说道。 是啊,无数修炼之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在炼气境下品苦苦挣扎,夏左只花了十五年就步入炼气境上品,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任何得意的资本都是相对的。 郭秦冷笑一声。 夏左看到郭秦的反应,面露不悦之色,不解地问道:“你娘的,笑什么?” 郭秦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抬右手,一层血色光芒顿时出现在他的右臂上,但是,这片光芒并没有停留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夏左看到郭秦手臂上的血色光芒,感到万分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身前这个少年,如此小的年纪居然就踏进了炼气境。不过,当他看到那片光芒转瞬即逝时,顿时松了一口气,冷哼一声,说道:“纵使你天资再高,也不过是个炼气境下品,夏爷今天让你这个山村野小子见识见识炼气境上品的威力。” 只见夏左双手握刀,光芒萦绕体外,不怒而威,他纵身一跃,居高临下地劈向郭秦头顶。郭秦急忙后退一步,弓步固定身势,双手紧握斧头,抬斧迎击。 “当”的一声震耳欲聋般的轰响,夏左的马刀劈在郭秦的斧头上,一股巨力袭向郭秦,郭秦大喝一声,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只是经此巨力一震,郭秦背上原本开始结痂的刀口再次裂开,不断渗出鲜血,脚下那块被踩踏多年没有一丝裂缝的青石板也被震裂成几瓣。 “炼气境上品也不过如此。”郭秦强稳心神,狠狠说道。 夏左冷哼一声,说道:“嘴硬,再来。” 夏左收刀至身体左侧,突然发力,横扫向郭秦腰部。郭秦急忙一手握着斧柄,一手握着斧背,移斧至右腰处抵挡。 又是一声巨响,刀刃砸在斧刃上,巨力袭来,威力更甚前次,看来夏左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这一击才是他真正的实力,郭秦再也无法挡住,只觉嘴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击飞起来,砸到长街左侧村民院墙上,院墙砖石顿时碎裂,生生被砸出一个洞,郭秦跌落在墙角。此时,他口中喷出的鲜血犹在空中飞舞,飞溅成一条血线,溅射到夏左跟前,染红了他的脸颊和刀刃。 夏左抹掉脸上的血,提刀走到郭秦跟前。郭秦箕坐在墙根,大口喘着气,胸膛不停地起伏,双手依然紧握斧头,盯着夏左体外那层土黄色光芒,他感到有些绝望,原来炼气境下品和上品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悬殊,判若鸿沟。 看到郭秦眼中的绝望神情,夏左有些失望。之所以感到失望,是因为郭秦对他来说,就像一头猎物,可是这头好不容易激起他兴趣的猎物,突然放弃抵抗,束手待毙,这让他感到索然无味。 想到相依为命的婆婆,郭秦对夏左说道:“是男人,就给个痛快吧。” 夏左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之前的锐气都到哪里去了?” 郭秦低下头,没有理夏左,但他的眼中充满愤怒和不甘,他经络内那些真气的源头,也就是丹田内的那团如黄豆般大小的气源本已变得平缓无比,此时,再次变得躁动不安,不停翻滚。 见郭秦低头没有理他,夏左沉默了一会,然后狠狠地说道:“杀了我十名部下,居然想死得痛快?哼,没那么容易。” 见夏左如此下作,郭秦抬头瞪着夏左,眼中充满怒火。 看到郭秦的表情,夏左哈哈大笑,他蹲下身子,用刀刃在郭秦的胸膛上不停比划着,然后淡然问道:“小子,你说,当我在你身上划到第几刀时,你会痛死过去?” 郭秦眼角一阵抽搐,身体微微颤抖,咒骂道:“你娘的。” 夏左哈哈大笑,说道:“很愤怒是吧?但又很绝望是吧?这样才够味。” 突然,夏左的刀刃沿着郭秦的胸膛由左至右猛地一划,这一划,非常狠毒,不过,在夏左看来,这一划,非常艺术,因为它不深不浅,刚刚够划开郭秦胸膛的表皮和肌肉,却并未伤到里面的骨头。 看着郭秦胸膛那道刀口流出的鲜血,夏左残忍地笑着。 郭秦死死地咬着嘴唇,盯着胸膛那道刀口,强悍地一声不吭。 夏左看着郭秦,不由赞叹道:“小小年纪,居然是条汉子,看你能扛多久。” 紧接着,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郭秦的胸膛顿时变得血肉模糊,凄惨无比,就连远处的那些马贼们,都不忍目视,有几个摇头叹了口气,偷偷扭头望向别处。 转瞬间,夏左就在郭秦的胸膛上划了九刀,这九刀与之前的那一刀连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个十分规则的十字图案。这个血腥的十字图案,对夏左来说,就像一件艺术品,所以,当划下那最后一刀时,夏左凝视着图案,肯定地点点头,显得对自己的手法感到非常满意。 但这个十字图案对郭秦来说,就像是催命的符咒,这十刀,每一刀都痛彻骨髓,他浑身抽搐,满头大汗,颤抖不已,嘴唇已经被咬破,即便如此,他依然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像是感受到郭秦的痛苦和愤怒,他丹田内的那团气源犹如被斩断尾巴的巨龙,不停咆哮。 望着依然在死扛的郭秦,夏左皱眉沉思片刻,忽然说道:“有啦。”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更为残忍的折磨人的手段。 夏左在郭秦的裤腿上擦拭干净刀刃上的血迹后,把马刀缓缓插回刀鞘,然后从腰上取下酒袋,拔出袋口塞子,仰头豪饮一口,轻咂嘴唇,对着郭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是九十年窖龄的花桥双蒸呐,可惜了。” 当听到“九十年窖龄的花桥双蒸”时,痛苦中的郭秦忽然间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夏左突然将那袋酒倒向郭秦的胸膛。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条长街。 烈酒灌入伤口带来的刺痛,让郭秦简直要痛晕过去,他再也无法扛住。烈酒不断地灌入伤口,郭秦不停地惨叫,每一声惨叫都响彻整个村落,惨叫声传到小次山上,那些躲到山上的村民,听到郭秦的凄惨悲鸣,不禁咬着牙低声啜泣。 感受到郭秦一声声生不如死的惨嚎,丹田内的气源不停咆哮怒吼,突然,那团气源将原本延伸到经络里面的真气全部收回,真气甫一收回,就随着那团气源猛然收缩成一个血色光点,光点一出现即在丹田内消失,然后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沿着经络,来到郭秦紧握斧头的右手。 此时,惨叫中的郭秦感觉到一股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巨力来到手中,只见他右手中的斧头携带巨力闪电般抹向蹲在身前的夏左的脖子,就在斧刃将要抹到夏左脖子的那一瞬间,夏左脖子处冒出一层土黄色的护体光芒,然而,斧刃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那层护体光芒丝毫未能阻挡住斧刃的速度,瞬间被割破,紧接着,斧刃如切菜般切开夏左颈部动脉,顿时,鲜血狂飙。 夏左难以置信地瞪大着双眼,脸色瞬间死白,双手死死捂住颈部,接连后退,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咳血,惨叫道:“你,怎么可能破掉我的护体神光?怎么可能杀死我?” 是啊,炼气境下品居然越级杀掉炼气境上品,怎么可能发生?但是,它确实发生了,因为生活不但有“怎么可能”,有时还会有“就是可能”。 没过多久,夏左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气绝而亡,死后依然瞪大着双眼,充满不解地望着天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远处那些马贼楞了很久,这时才稳定住心神,他们望着躺在血泊中的首领,心一横,持刀缓缓地走向郭秦。 郭秦作出那劈山一击后,持斧撑在地上,低头大口喘息着,他的右手正在不停颤抖,那股他无法控制的力量正由右手扩散到全身,而那份颤抖也由此扩散到全身,他感觉他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这股巨力,就像充满气体的鱼泡一样,他的身体快要爆炸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忍着胸膛传来的剧痛,依靠着极其强大的坚韧毅力,颤抖着站了起来。 他来到夏左身前,望着仍然紧握在夏左手中的羊皮酒袋,酒袋中剩下的酒正从袋口汩汩流向地面,显得非常可惜。 郭秦沉思片刻,俯身拾起酒袋,轻轻拭去袋面上沾惹的尘土,仰头一口气喝光袋中剩下的酒,烈酒入口,先如烈焰烧喉,转瞬却又如夏露润叶,醇滑绵甜,郭秦不禁砸了咂嘴,感叹道:“确实是好酒,可惜了。” 郭秦略微顿了一下,把羊皮酒带系到腰上,突然抬头盯着那些即将靠近自己的马贼们,说道:“你们是中周的将士。” 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只有肯定。 马贼们猛然一怔,一名矮个子马贼脱口而出惊呼道:“你怎么知道的?” 矮个子马贼话刚说出口,即后悔自己的冒失,他觉得郭秦有可能是在诈他们。 郭秦微微一笑,说道:“听闻,在你们中周,花桥双蒸本就是非常出名的好酒,平常百姓一般只买得起花桥双蒸特曲,富贵人家也只能买得到三十年窖龄的,有手段有门道的能弄到六十年窖龄的,而九十年窖龄的花桥双蒸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因为它只作为朝中官员和中周军中将领的特供酒。” 这时,郭秦想到先前小院中那名冲在队列最前面的马贼,又说道,“而且,你们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悍不畏死的英勇根本就不能出现在马贼身上。” “哼!”一名瘦高马贼说道,“即使你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兄弟们,上,为千总报仇。”说着就率领另外六名士兵围住郭秦,紧接着,七把马刀同时刺向郭秦胸部,刀光映着晨光,冷冽狠辣。 喝完那一大口烈酒后,郭秦觉得胸部的剧痛减轻了一些,但身体依然颤抖得厉害,体内那股巨力像被点燃引线的爆竹,即将喷射而出。当那七把马刀同时刺向他的胸部时,他双脚震地,腾空而起,脚尖在七把马刀交汇处轻轻一点,空中一个翻身,瞬间跃出士兵们的包围圈。 就在空中翻身的同时,他右手飞出斧头,击向那名瘦高士兵。体内那股巨力使得飞斧势如风雷,快如闪电,瞬间击穿瘦高士兵背部,瘦高士兵当场毙命。 另外六名士兵见状,同时大喝一声:“列。”就像先前小院中那三名士兵一样,六名士兵立刻排成一列,冲向郭秦。 望着来势汹汹的六名士兵,郭秦右手轻提绳索,斧头瞬时飞回到身前,他右脚后退一步,弓步震地,把体内那股巨力再次凝集于右臂,然后就像抖动铁鞭那样猛然一抖,只见斧头和绳索就像一把长枪一样,刺向队列最前面的那名士兵胸部。 长枪如龙,力重如山岳,势锐如钢锥,咆哮间击穿第一名士兵的胸膛,紧接着,击穿第二名士兵的胸膛,第三名,第四名…… 瞬间,队列中六名士兵的胸膛被一一击穿,士兵们双手紧紧抓住穿过胸膛的绳索,望着胸前被击穿的洞口,瞪大着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个个颓然倒地,就此死去。 刚才这一击瞬时耗尽郭秦的全部体力,看着那六名士兵一一死去,他也颓然坐在地上,体内那股无法控制的巨力也就此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右臂经络中的那个血色光点也暗淡了许多,兀自停在那里。 休息片刻后,郭秦从地上站起,提着斧头来到先前那两名倒地不起的士兵身前,只见他们瘫坐在血泊中,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停哆嗦。 郭秦蹲下,问道:“你们是中周镇南军哪个兵营的?” 那两名士兵摇了摇头,痛苦地哀求道:“给个痛快吧。” 见问不出什么,郭秦手起斧落,斩断两名士兵颈骨。就此,袭击乌寨的二十名中周将士全部被郭秦一一击毙。 第四章 血与泪,雨与情 此时,整个乌寨村落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石板长街上,郭秦茫然地望向四周,满地全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和鲜血,他自己胸前那十道刀口,仍在不停流着血,拖着万分疲倦的身体,郭秦走向回家的路。 郭秦迈进家门,放下斧头,来到婆婆的那间房屋,望着躺在床上的婆婆,他跪在床前,捂着脸不停地抽泣。 中午的时候,太阳突然躲进了云层,光线顿时暗淡起来,阴影遮住张叔的身体,一阵凉意让他从昏迷中醒来,那些躲进山中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回到村落,他们在张叔的带领下开始收拾战场。 中周将士们的尸首被堆积在村落入口平坦处,他们掠夺的银子和首饰也都物归原主,遇害的村民的遗体也都得到妥善安置,村落里到处流淌的鲜血也都被张叔他们用井水一一冲洗干净,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很浓,看来短时间内无法散去。 暮时,中周将士们的尸首在一片火光中烧成灰烬,他们的马匹被有能力驯服他们的村民骑走,唯有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暴躁顽劣,将所有试图骑上它背上的人一一摔在地上,最后,见无人能驯服它,张叔只好牵着它,拴在自己院中一棵大桑树下。 乌寨村民的坟墓位于小次山的一处山坳,今天,这里平添了几百座新坟,这些新坟有大有小,有高有低,这时,很多村民都跪在这些新坟前哭泣,郭秦也正跪在一座新坟前,坟墓里安葬着他的婆婆。 郭秦依然赤.裸着上身,胸膛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他通红的双眼依然在不停流泪,他的嗓子已经哭哑。 天空中的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厚,郭秦依然躬着身体,低着头,跪在婆婆坟前。 突然一声惊雷,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坟墓前那些哭泣的村民纷纷离去,但郭秦没有走,依然跪在婆婆坟前,突然,他不停拍打着地面,仰头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交织滑过脸颊。 这场雨下了很久,从暮时一直下到第二天清晨,郭秦始终跪在婆婆坟前,任凭大雨冲刷着他的身体。 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乌寨空气中弥漫着的浓烈的血腥味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长街青石板缝隙中的血渍依然在提醒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当张叔赶到那处山坳时,郭秦已经昏迷在婆婆的坟前,他连忙扛起郭秦,送他回到家里,安放在床上,当张叔准备替郭秦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时,发现郭秦额头滚烫无比,发烧得厉害。 帮郭秦换好衣服,盖好被子后,张叔从厨房端来一盆井水,打湿毛巾敷在郭秦额头上,望着昏迷中的郭秦,张叔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而此时,昏迷中的郭秦意识模糊,头痛欲裂,浑身像散架了一样,没有一丝力气,更要命的是,他右臂经络中的那个原本非常平静的血红色光点感应郭秦的虚弱后,开始在经络中上蹿下跳,不停撞击着经络内壁,变得异常不稳定,郭秦越虚弱,光点撞击的力度就越强,每一次撞击都让郭秦感到像是被毒蛇撕咬了一口一样,痛入骨髓。 就在郭秦感到最虚弱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郭秦右臂中的一处经络在血色光点不停地撞击下,竟然变粗了几分,就像纤细的竹节突然长大变粗一样,紧接着,血色光点继续沿着全身经络不停地撞击,随着一次次剧烈地撞击,郭秦体内的经络依次变粗,变粗过程中产生的痛楚就像万蛇噬身一样,让郭秦无法承受,这无穷无尽的痛苦让他身体变得扭曲,整个人在床上不停翻滚,最后跌落到地上。 任何一种疼痛,终有消失的那一刻,就看我们能否撑到它消失的那一刻。 终于,在郭秦体内经络全都变粗几分后,那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郭秦再次陷入昏迷中,那个血红色光点像是完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使命一般,剧烈颤抖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午的时候,张叔提着两个木匣,再次来到郭秦房中。看到郭秦躺在地上,吓了一跳,赶忙把郭秦抱到床上,重新安置好郭秦后,张叔依次打开那两个木匣,一个木匣中装着一大碗青菜叶粥,另一个木匣中装着一小碗已经熬好的中药,粥的香味和药的香味顿时混合在一起,弥漫着整个房间。 张叔抱着郭秦,依次喂完小碗中药和那一大碗粥,然后用手臂试了试郭秦额头上的温度,也许是药和粥起到了作用,郭秦烧得没那么厉害了,脸色也好些了。 傍晚的时候,张叔又一次来到郭秦的房间,仍然带了一小碗中药和一大碗粥,不过这次不是青菜叶粥,而是换了个口味,变成了红薯粥。 喂食完郭秦后,郭秦轻声说了句“谢谢”,听到这句“谢谢”,张叔如释重负,大大松了一口气。 听到郭秦从昏迷中醒来的消息后,村落里很多村民都跑来看望郭秦,男女老少,挤满了郭秦的房间,不停地嘘寒问暖,郭秦靠着床头,微笑致谢。最后,张叔以郭秦需要静养为由,驱散了大家。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郭秦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他坐在床上,望着自己胸前那十道已经结痂的伤口,想着这几天突遭的厄运,面露迷惘,想到从此与婆婆天人相隔,不禁潸然泪下。 过了一会儿,郭秦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到院中堆满了东西,有鸡蛋,胡萝卜,土豆,茄子,萝卜,黄瓜,南瓜等等,甚至还栓着两只黑山羊,这些东西都是村民们送来的,望着这满园的心意,郭秦很是感动。 这时,张叔走进了院中,看到郭秦已经能下床活动,极是高兴,说道:“阿秦,起来了?” “嗯,张叔,这几天辛苦你了。”郭秦感谢道。 张叔摆摆手,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你,我早就见阎王了。” 张叔拉着郭秦的手又聊了一阵,离开的时候喊郭秦中午务必去他家吃饭,郭秦婉言谢绝了,他觉得这几天已经够麻烦张叔了,既然自己能下地活动了,就不应该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张叔走后,郭秦简单收拾了一下村民们送的东西,还拿着几根胡萝卜喂了下那两只黑山羊,然后从屋里搬出一张躺椅,躺在上面休息。 他模糊记得昏迷时身体遭受的剧痛,当他查看体内变化,发现那些经络都变粗了几分时,感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在炼气境的道路上前进了一步,因为,经络变粗意味着能容纳更多的真气,更多的真气意味着更强大的力量。不过,对于体内消失殆尽的血色真气,他有些不解和担心,那可是他今后闯荡江湖的力量源泉啊。 为消除自己的疑虑,他来到小院中心,含胸拔背,垂肩坠肘,拧转旋翻,演练了一遍八极血拳。 练完拳后,郭秦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回到椅子上,连忙闭目查看体内情况,当看到丹田内出现的那缕淡淡的血色真气时,郭秦不由嘴角上扬,彻底松了口气。 由于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演练拳法,他觉得有些乏了,于是摊开身体,躺在椅子上,缓缓入睡。 温暖的晨光越过山峰,照进乌寨,来到小院,投射到郭秦身上,睡梦中的郭秦觉得身体暖暖的,舒服地翻了个身。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倦,这一觉,郭秦睡得很舒服,很香,一直睡到中午,当张叔又一次提着两个木匣来到院中时,郭秦才睡醒。 “张叔,你来了啊。”郭秦揉了揉眼睛,连忙起身招呼张叔,看到张叔手中的两个木匣,又道,“张叔,我都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喝药了吧,这药太苦了。” 张叔没有接郭秦的话,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从屋里搬出一张桌子和两个木凳。 转瞬间,张叔从两个木匣中端出十几个食盒,摆放在木桌上,然后依次打开盒盖,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顿时扑鼻而来,也许是因为早上没吃饭的缘故,郭秦顿时咽了咽口水,他那不争气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 张叔听到郭秦肚子里发出的饥饿叫声,哈哈大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愿去我家吃午饭,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但是这算什么麻烦呢,举手之劳的嘛,快过来吃吧。”张叔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木匣中取出了一坛酒和两个酒杯。 郭秦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过来,望着满桌的菜,发现当中居然还有他最喜欢的土豆烧肉和清蒸桂鱼,不由得口水直流,感动地说道:“张叔,谢谢你。” 张辉笑着摆了摆手,斟了两杯酒,看着郭秦问道:“身体才恢复,能喝点不?” 郭秦想了想,说道:“应该没事,张叔,我陪你喝点。” “好,来,咱先喝一杯,暖暖胃。”张叔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杯递给郭秦。 两个人举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第五章 一饮一叹,与马吹牛 美酒入口,香醇厚实,郭秦不由得赞叹道:“张叔,好酒啊,这应该是十年的桑落酒吧?” 张叔对郭秦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小子厉害啊,不但能品出酒名,还能品出窖龄,来,快吃菜吧。” 两个人吃了几口菜,又对饮了几杯,都有点微醺的感觉。 张叔突然放下酒杯,蹙眉说道:“阿秦,你可知道,前天不止咱们一个村寨遭受马贼扫村?” 郭秦吃了一惊,问道:“难道还有其他村寨也被马贼扫村吗?” 张叔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叹道:“是啊,前天,南宋和中周边境线上一共有八个村寨被扫村,咱们村寨遇害的人数最少,损失也最小,听说其他村寨损失非常惨重,有一个村寨遇害的人数甚至高达一千多人啊,这天杀的马贼。” “张叔,他们不是真正的马贼,他们是中周军中将士伪装成的马贼。”郭秦说道。 “什么?”张叔惊呼道,“不是马贼?是中周军人?你确定?”张叔非常震惊,无法相信。 “我确定,我和他们交手时,他们亲口承认的。”郭秦肯定地说道。 看到郭秦如此肯定,张叔叹了一口气,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叹道:“南宋国弱,君主昏庸,沉迷奇巧淫技,奸相当道,群臣无能,全国上下贪腐成风,沆瀣一气,军中也是纪律涣散,风气败坏,贪腐严重,全都是些弱将残兵,别说保家卫国,就连我们这些边境百姓他们都保护不了啊。反观人家中周,君主铁血治国,酷吏治贪,上下群臣,无人敢腐,部队更是军纪森严,赏罚分明,因此造就无数精兵强将。唉,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所以人家才敢这样欺负我们啊。” 说到此处,张叔不禁眼中朦胧,郭秦连忙给他斟满酒,举杯说道:“张叔,虽然国弱民贱,但我们不应自甘卑微啊,既然国家护不了我们,我们边民自己就更应该奋发图强,增强实力,近则保护自身,不受外敌侵扰,远则图强变革,改变国运啊。” 张叔看着郭秦,感慨万分,他没想到郭秦如此小的年纪,胸中却有如此壮阔的愿景,这让想起了自己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少年时代,他举杯和郭秦又对饮了一杯,旋即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又叹息道:“阿秦啊,你还小,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啊。” 郭秦一顿,毅然说道:“张叔,正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美好,我们才应该努力让它变得更加美好啊。” 张叔摇了摇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显然是觉得郭秦少年心性,太天真幼稚了。 但是,郭秦不这么想,他紧接着说道:“张叔,南宋与中周边境线如此漫长,边境大小村寨更是散落各处,难保中周匪军不再来犯,我建议乌寨牵头,联合其他村寨,共商亡羊补牢之策。” 张叔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叹息道:“这事儿说起容易做起难啊,曾经也有村寨提议过,但各村情况不同,距离边境有远有近,热情有高有低,有些村寨之间原本就有罅隙,各方利益始终无法协调一致,最后不了了之。” “张叔,那是以前,这次南宋边境大小村寨遭受如此重创,说不定能迫使各方各退一步,达成妥协,你何不做那摇旗呐喊之人,带领大家齐心协力,为广大边民作出一番贡献呢?”郭秦一边说着,一边给张叔斟满酒杯。 “我?带领大家?抵御外敌?”张叔指着自己问道,然后摆摆手,哈哈大笑道,“别开玩笑了,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我了解我自己,我不行的。” “张叔,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郭秦诚恳地说道,“再说,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张叔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见张叔如此,郭秦也不好再纠缠那个话题,但是,见张叔喝酒喝得这么急,他轻声劝说道:“张叔,少喝点,喝慢点,吃点菜。” “没事儿,叔酒量大着呢,”张叔挥着手大声说道,“对了,阿秦,我忘记问你了,你这么厉害的武功从哪里学的?” “张叔,这事说来话长……” 于是郭秦把七岁那年遇到那个行脚僧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郭秦的叙述,张叔拍着桌子感叹道:“真是奇遇啊。” “是啊,我后来一想起这件事,就会觉得人生有时真的很神奇,我们永远无法预知,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会发生什么,但我们的选择,往往会改变我们一生的命运,如果当时我和村落里其他小孩一样,对那个饥饿的行脚僧人不理不睬的话,我也就无法和那个僧人结缘,也就走上修行这条道路了。”郭秦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缓缓说道。 张叔一边喝着酒,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过了一会儿,张叔又问道:“阿秦,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郭秦皱眉答道:“以中周人的性格,他们肯定会为那二十名将士报仇的,为了我自己的安全,也为了不让乌寨村民受到牵连,我想先离开乌寨。” “唉,我本来也想说这件事的。”张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秦,我们大家对不起你啊,你救了我们,我们却要赶你走。” “没事,张叔。”郭秦摆摆手,夹了一块土豆,一边咀嚼,一边微笑着说道。 “离开乌寨,准备去哪里呢?”张叔又问道。 “婆婆临走前送了我一本《凌云入门心法》,我想去一趟凌云山庄,看看能否有缘拜入山庄。”郭秦说道。 “你小子有志向啊,凌云山庄可是南宋第一门派,朝中重臣,军中将领,文坛名流,还有那些富商大贾等有权有势的人常有把子女送去修炼的,若能入庄求学,那将是你人生的新起点和新台阶啊。”张叔感慨着说道。 郭秦“呵呵”一笑,说道:“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我只想提升自己的实力,增强自己的本领,以便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你想做的事情是?”张叔给郭秦倒满一杯酒后再次问道。 两人对饮而尽后,郭秦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我想做有意义的事情,又想做有趣的事情,有意义和有趣的人生才是理想的人生。” 张叔揉了揉额头,苦笑着说道:“有意义和有意思的事情,往往是很难做的事情啊,它们往往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实力,甚至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郭秦点点头,然后说道:“张叔,你跟我讲讲凌云山庄的情况吧。” 张叔摆摆手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凌云山庄分为前庄和后庄,前庄的弟子只能算是凌云山庄的外围弟子,只有那些考入后庄的才算是凌云山庄的真正弟子,因此,前庄的入庄考核比较简单,后庄的考核却异常艰难,一般的弟子只有在前庄修炼几年后才敢挑战后庄的入门测试,很少有连续通过前庄和后庄入门测试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划分。”郭秦皱眉思索了一下,心想以自己的实力,考入前庄应该不难,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通过前庄考核后,直接挑战后庄的考核。 张叔这时想起那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就把那匹马的情况和郭秦说了一下。没想到这匹马激起了郭秦的兴趣,这时两人也吃喝得差不多了,简单收拾后就直奔张叔家。 两人来到张叔的院中,那匹马正在大桑树下悠闲地“嘎嘣嘎嘣”地咀嚼着晒干了的蚕豆,看见张叔和郭秦走到跟前来,连忙吞掉嘴中的食物,谨慎地盯着张叔和郭秦。 郭秦走到它的跟前大约两尺远的地方,仔细端详后认真地对那匹马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匹好马,更是一匹宝马,你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吧?你应该是罕见的血影吧?” 听到“血影”二字,那匹马淡淡地打了一个响鼻,郭秦把它理解为对自己问题的肯定回答。 郭秦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听说你是那位首领千总的坐骑,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宝马为什么为落入那种败类的手中,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那位千总已经被我杀了,你肯定也知道我为什么把他杀了。” 那匹宝马,就是血影又打了一个响鼻,表示“知道”郭秦的意思。 郭秦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又说道:“我觉得那位夏左千总配不上你,他那痴肥的身躯,肮脏的灵魂和下作的心灵,根本就不配骑在你健硕高贵的身躯上,你觉得呢?” 站在不远处的张叔不停摇头苦笑着,心想古有公明仪对牛弹琴,今有少年郭秦与马吹牛,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村民的大牙。 听到郭秦的话后,血影翻了一个白眼,好像是在说,“夏左是配不上我,但是你有凭什么能配得上高贵的我呢?” 好像是大概弄懂了血影的意思,郭秦尴尬一笑,自信地说道:“你别这样,我跟你讲,我比那位夏左千总强多了,夏左三大三十岁才入炼气境,而我呢,九岁就步入炼气境,未来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哦。” 听到郭秦说他“九岁入炼气境”,血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郭秦,露出不信的神情。 读懂血影的意思,郭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抬右臂,把丹田内那缕早上才出的血色真气运至右臂,光影一闪,血色光芒出现在右臂上。 看到郭秦真气护体,血影倒是没怎么吃惊,因为能击杀夏左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但是当看到郭秦真气的颜色后,血影眼睛一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它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爱吹牛的少年很亲近,不由地走到郭秦跟前用颈部蹭向郭秦右臂上的血色光芒。 见血影突然凑到跟前,郭秦先是一惊,准备后退,然而,当看到血影那驯服的神情后,郭秦主动递上了右臂,而就在这时,异变出现。 第六章 启程 当血影的颈部和郭秦右臂的血红色光芒甫一碰触时,那层血红色光芒顿时从郭秦的右臂缓缓流向血影身上,在血影的颈部停了一会儿才消失,面对这样的异变,郭秦和张叔两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听到血影发出一声非常享受的嘶鸣后,两人才确认,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总归知道这对血影来说,是一件好事。 直到这时,郭秦才发觉,那层血色光芒停留在右臂上的时间比以前要长很久了。 发出那声舒服的嘶鸣后,血影不停地用脖子蹭着郭秦右臂,好像是试图蹭出更多的血色光芒。郭秦很无奈地推开它的脖子,说道:“今天没有了,明天再说。”血影委屈地低下了头颅,显得楚楚可怜。 郭秦笑骂了一句,说道:“别装了。” 看到血影在郭秦面前如此乖顺,张叔啧啧称奇,不由得感叹道:“阿秦啊,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郭秦一边抚摸着血影血红色的鬃毛,一边“呵呵”笑道:“张叔,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两人又闲聊几句后,张叔对着郭秦笑道:“终于为这匹好马找到新主人了,阿秦,快把它牵回去吧。” “嗯,谢谢张叔,喝了那么多酒,你也好好歇会儿吧。”郭秦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马走向小院门口。 就在郭秦准备踏出小院门槛时,张叔突然看似很随意地问道:“阿秦呐,你先前说要离开乌寨,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啊?叔好送你。” 郭秦心里咯噔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叔,我明天一早就走,你不用送了,我家院里的那些东西麻烦你帮我还给大家。”说完郭秦就牵着血影走出了张叔家的小院。 像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张叔半天才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哦,明天就走啊。” 回到自家院中的郭秦,把血影与那两头黑山羊拴在了一起,那两头黑山羊看到血影后,连忙逃也似的与血影拉开了距离,血影看都没看那两只黑山羊,缓缓闭上双眼,回味着那血色光芒温暖地味道。 郭秦看到黑山羊和血影的神情,摇头苦笑一声,躺回那张椅子上,闭目思索着。 他不怪张叔他们催他离开乌寨,他只怪他们催的太急,自己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就急忙问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乌寨,免得连累他们,这实在是有些过分,某个瞬间,他甚至有个念头,自己奋力击杀那些马贼,是否值得?但是,随后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虽然没意思,但毕竟是有意义的。 想着这些纠结的事情,他有些头痛,加上这时酒劲也上来了,他觉得困了,又摊在椅子上缓缓睡去。 也许是桑落酒后劲太足,郭秦这一觉睡了很久。 暮时,太阳收回橙红的阳光,沉入小次山深处,一股凉意越过大山,席卷乌寨,郭秦从梦中冷醒,环视着空无一人的家,他突然觉得很冷清,很不习惯。 酒意已经完全散去,他来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当他来到灶台前,看到一大碗面正摆放在那里,这是婆婆前天早上给他做的寿面,面上面还特意给他加了两个蒸蛋。 郭秦捧着面,不禁眼眶湿润。 收拾心情,炒了一盘青椒土豆丝,蒸了一小碗玉米饭,郭秦沉默地吃着,吃完饭,洗刷完碗筷,郭秦来到院中,拿着干玉米粒心不在焉地喂了下黑山羊和血影。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没过多久,他的行李就收拾好了,行李很简单,一把长伞,一本书,也就那本《凌云入门心法》,几件换洗衣服,一包碎银,还有那把斧头和那根绳子。 做完这些事情,郭秦关好院门,然后开始练拳。 只见他沉肩坠肘,扭背屈腰,势如猛虎,捷似灵猿。 两个时辰后,郭秦汗如浆涌,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丹田内的血色真气,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 因为明天要赶远路,郭秦决定早点休息,简单洗漱后,他就躺在了床上,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练了那么久的拳法,没过多久,他就进入了梦想。 在梦里,郭秦见到了婆婆,婆婆一直走在他的前面,不时回头微笑着望着他,郭秦一直在后面拼命地跑着,想要追上婆婆,却怎么也追不上。 梦里的时间过得很快,梦外的天空也变得很快,晚上还是月如银盘,星光满天,到了早上,却乌云密布,天低得几乎要压在乌寨那些飞檐翘角上。 一大早,郭秦从梦中醒来,坐在床上望了眼窗外灰暗的天空,他擦掉眼角的泪痕,起床洗漱,然后出门走向小次山。 …… …… 此刻,张婆婆的坟前燃起三炷清香,轻烟袅袅,模糊了郭秦的双眼,他跪在坟前,低声诉说道:“婆婆,秦儿要出一趟远门,可能会要很久,也许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或许更久,秦儿也说不好。” 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浓,郭秦望了眼晦暗的天空,接着说道:“婆婆,秦儿向您保证,总有一天,我要这天因我而清明,这地因我而颤抖,那军匪因我而不安,那边民因我而安。” 这时,浓如墨汁的乌云中突然“轰”的一响,一声惊雷炸了下来,像是在嘲笑郭秦夸下的海口。 这声惊雷像是直接炸在郭秦头顶一样,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顿时头晕目眩。甩甩头,甩掉那种眩晕的感觉后,郭秦抬头注视着越来越低的天空,微微苦笑着。 郭秦望着婆婆的墓碑,又说道:“婆婆,秦儿下次回来的时候,争取带着媳妇来看你。” …… …… 当郭秦离开婆婆墓地准备下山时,他手中多了一颗银杏树苗。郭秦回到家中,在小院一处角落裁好银杏树苗,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背好行李,牵着血影,准备出发,看着血影被郭秦牵走,那两只黑山羊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当郭秦准备推开院门时,突然一声“轰”响,天空顿时下起瓢泼大雨,郭秦连忙撑开黑伞长伞,遮住自己和血影的头部。 “吱呀”一声,门轴碾着门槛,郭秦撑着黑色长伞,推开院门,来到石板长街,突然,又是几声“吱呀”声响,旁边村民的院门也被依次推开,紧接着,响起了无数“吱呀”声,声浪过后,无数长街院门被推开。 郭秦一阵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只见无数村民拿着黑色长伞从院里走出,望着郭秦,紧接着,无数把黑色长伞依次被撑开,就像无数朵黑色的花依次绽放在石板长街上,无数把黑伞连接在一起,竟然在瓢泼大雨中遮出了一条风雨不能进的走廊。 看到这条一直延伸到村口的“伞廊”,郭秦不禁热泪盈眶,昨天被张叔催着离开乌寨带来的不快这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自己理解村民们的想法,毕竟活下去最要紧,的确,无论对他还是对那些村民们来说,活下去最要紧。 他一边走向村口,一边不停向两侧村民点头致谢。 此时,被郭秦牵着的血影表情却有些怪异,他非常鄙视的瞥了一眼那些村民,心里嘀咕道:“昨天还着急着赶郭秦走,今天却又齐刷刷地跑来送郭秦,真是一群虚伪的人啊,好在马上就能离开这块虚伪之地了。” 当郭秦走到村口时,张叔撑着伞从后面赶了过来,他手里面紧紧攥着两个包裹,一包是碎银,另一包是早上刚刚烙的饼,饼还冒着热气,张叔气喘吁吁地跑到郭秦跟前,递上两个包裹,说道:“阿秦,这包碎银是我们大家连夜凑齐的银两,一点心意,你务必要收下,这包烙饼,是我一早烙好的,可以作为你路上的干粮,另外大家让我务必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郭秦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事的,张叔,我不怪你们,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大家的心意我领了,烙饼我留下,银子我就不要了,退给大家吧,凭我这一身本领,到哪里都饿不死的。” 见郭秦再三推让,执意不要银子,张叔也只有作罢,问道:“阿秦,临走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不?” 郭秦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有的,张叔,我家院子里堆放的东西,麻烦你退给大家,另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也麻烦你帮忙照看下,还有,张叔,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件事,请你务必再考虑考虑,若能事成,必将是利己利人,福泽万代的善举啊。” 明白郭秦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情后,张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行,阿秦,我再好好想想。” “那好,我走了,张叔,你保重身体。”郭秦郑重地说道。 “阿秦,你先别急,叔嘱咐你几句,别嫌叔??鹿?!闭攀逅档馈?p>  “没有,张叔,你说,我听。”郭秦笑道。 张叔停顿了一下,郑重说道:“现如今,世道艰难,贪官恶吏,流..氓恶霸,遍地都是,轻易不要惹事,另外,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务必要谨小慎微,防患未然,还有就是,你虽有一身本领,但切勿自傲自大,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你更聪明、更厉害的人多了去了。” 郭秦不停点头,最后说道:“谢谢张叔教诲,阿秦一定铭记在心,时刻提醒自己。” “好吧,那去吧。”张叔挥手说道。 郭秦“嗯”了一声,想起那棵小树苗,又说道:“张叔,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我院中那棵今天才栽下的银杏树苗,也麻烦你帮我照看下。” 张叔笑道:“好的,一定。” 最后,郭秦微微扬起雨伞前端,望着长街两侧那些送行的村民们,挥手喊道:“这么大的雨,大家快回屋吧,谢谢大家了,不管混得好不好,我郭秦都会再回来的,当然了,混得好,那是必须的。” 说完这些,郭秦毅然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大雨倾盆,模糊了郭秦的视线,雨水砸在那些白墙青瓦,飞檐斗角上,溅起一层雨雾,笼罩着乌寨。 苍翠峡谷间,乌寨村落街头右侧的道路上,一马一少年,在雨中沉默地行走着,只是,少年与马,表情各异,少年脸上写满了不舍,骏马则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这样,郭秦在雨中离开了乌寨,依依不舍地翻开了人生新的一页。 第七章 且行且修行 茫茫雨海,翩翩少年,雄健骏马,沉默而行。 郭秦离开乌寨所在的那个峡谷后,沿着小次山旁边一处山脉的盘山小路继续前行,这条小路是乌寨通往青州的唯一道路,而青州是乌寨所属的郡县。 山路虽然蜿蜒盘旋,陡峭险峻,但对郭秦和血影来说,并不算难行,而且山中小道,不时有树叶青藤遮盖,倒是替郭秦挡住了不少雨水。 这一走,就走了很久。 快到中午的时候,郭秦已经翻越了好几座山峰,穿过了好几处峡谷,但他仍然还在山峰峡谷间不停穿行,只因这乌寨处在层峦叠嶂的群山深处,不过,这时雨势已经减弱了很多,倾盆大雨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 虽然走了这么久的山路,但郭秦和血影身上依然看不出多少疲倦之色,但是,也许是因为和郭秦厮熟了的缘故,血影这厮吃货的本质却暴露无遗,它不时用颈部去蹭着郭秦背上那个装满烙饼的包裹,郭秦频频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相中的宝马是一个吃货。 这时,他们又来到一处峡谷,只见峡谷悠长,两侧竹林松柏翠绿葱郁,谷底有一条蜿蜒而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不时有小鱼小虾成群结队,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溪边野花小草更是争相怒放。郭秦注意到,路旁不远处有一棵粗壮古树,古树枝繁叶密,浓荫蔽天,竟是生生地挡住了所有雨水,在树脚下遮出了一块干地来。 郭秦和血影来到那块干地,取下包裹,大概数了下烙饼的数量,估算着后面行程需要花费的时间,然后取出四个烙饼,他和血影,各自两个,两个烙饼被血影一口吞掉,但是,这根本就不够塞它牙缝,它郁闷地跑到溪边,专门捡那些花草最嫩的部分咀嚼吞食。郭秦也不管它,自顾自地慢慢吃着烙饼。 吃完烙饼,郭秦拍拍手,来到溪边,蹲下身子,手捧清澈溪水喝了几口,看到血影还在挑剔地吃着花草,就又回到了古树下。 他挪开行李,开始习拳。 练完三遍拳法后,血影回来了,它走到郭秦身前,用颈部蹭着郭秦手臂。郭秦看着血影乖顺讨好的眼神,笑着问道:“又想‘吃’血色真气了?” 血影打了一个响鼻,算是肯定。 郭秦轻振右臂,一层血色光芒顿时出现,血影连忙蹭过去,就像上次一样,血影颈部一碰到那层血色光芒,血色光芒顿时就像流水一样缓缓流到血影身上,然后进入血影体内。 吸收血色光芒后,血影顿时昂首发出一声欢快地嘶鸣,然后前膝跪地,耸了耸后背,示意郭秦骑上去。郭秦看了看如丝细雨,也不客气,收好长伞和行李,就跨了上去。 郭秦甫一坐到血影背上,血影顿时起身加速前冲,这突来的加速,让郭秦猝不及防,差点摔下马背,他连忙抓稳缰绳,稳住身体,笑着拍了一下血影的脖子,骂道:“你这厮也忒顽劣了。” 像是故意要捉弄郭秦一样,血影的速度不但没降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快,随着血影速度的加快,它身上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鲜艳,和郭秦那血色真气十分相近。 尽管峡谷悠长,但血影此时却快如闪电,瞬间就消失在峡谷尽头。 一出峡谷,山路变得宽敞了几分,血影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 …… ……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山顶,郭秦轻提缰绳,示意血影停下,之所以让血影停下,不是担心血影太累,而是郭秦自己有些受不了,这山路颠簸得太厉害,他中午吃的那两个烙饼都差点被颠出来,但是血影却依然表现出一副很轻松随意的样子,这厮以那么快的速度飞奔了一个多时辰,居然丝毫不见疲倦,郭秦很是佩服它。 郭秦下马走到山顶最高处,回首望去,雨雾朦胧中的千山万峰若隐若现,他发觉刚才一个时辰走的路竟然远远超过他们之前一上午行走的路程,不觉更加佩服起血影来。转身望向青州方向,烟雨中的群山一望无际,按照如今的速度重新估算了一下时间,他们大概明天傍晚就能抵达青州,一想到明天晚上就可以在青州吃到那名扬天下的龙凤酸辣粉,郭秦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休息了一会儿后,郭秦感觉好多了,于是骑上血影,再度出发。青山绿水,飞驰而过,古柏幽泉,一瞬而逝。就这样,一直到暮时,他们才决定停下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不过,他们中途也略微休息了两次。 这时,他们正在一处峡谷飞瀑旁,峡谷幽深,飞瀑落差极大,以万马鹏腾之势,直捣谷底幽潭,颇为壮观,深深吸引了郭秦,而血影却非常鄙视地望着发呆的郭秦,心里嘀咕道:“真是没见过世面。”就在这时,郭秦眼睛一亮,发现飞瀑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山洞,只是因为飞瀑遮挡的原因,不容易被发现。 “血影,飞瀑后面居然有个山洞,我们进去看看吧,如果合适,我们晚上就在那里面休息吧。”郭秦指着山洞兴奋地说道。血影喷了一个响鼻,表示赞同。说着,一人一马就沿着山壁绕过幽潭,走向飞瀑后面的山洞,尽管极力躲闪,但依然被瀑布淋了一身水。 走进山洞,适应光线后,郭秦发现山洞入口虽小,里面却很十分宽敞,山洞长约十丈,高约五丈,除入口处比较狭窄外,里面宽约两丈,山洞不但宽敞,而且干燥凉爽。 郭秦环视了一遍山洞四壁,非常满意地说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郭秦放下行李,从外面捡回一堆枯树枝,生起火堆,然后坐在火堆旁,一边拿出烙饼,一边说道:“以现在的速度,明天傍晚就能到青州,所以今晚能多次点。”只见他拿出八个烙饼,自己留了两个,其他六个全部喂给血影吃了。 吃完六个烙饼,血影低头蹭了蹭郭秦的腿,然后优雅地躺在火堆旁休息,没过一会儿,这厮就打起呼噜来,看来睡得颇香。听到血影如雷般的呼噜声,郭秦心想,这家伙估计也很累,只是死要面子,佯装着优雅,他心疼地轻轻抚摸着血影的鬃毛,梦中的血影回蹭了两下郭秦的手。 郭秦吃完东西,去外面幽潭简单洗漱后,回到山洞,打开包裹,拿出那本《凌云入门心法》,借着火光翻阅着。这是郭秦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这本书,他注意到,书面除开“凌云入门心法”六个大字外,左下角还有一排小字,“青州青藤书社”,应该是这本书的印刷书社。 郭秦翻开书面,打开第一页,上面写道:“第一篇,真气概论。” “东方大陆,人杰地灵,天地之间,灵气充裕,无数先辈前贤呕心沥血,艰苦探索出数以万计的修炼法门,吸纳天地灵气于丹田内以成真气……” 郭秦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书上讲的有些是他以前听说过,但大部分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从书中得知,圣贤先哲创造无数修炼法门打通人体和天地灵气之间的通道,使人类能够吸纳天地灵气到体内以成真气,从而踏上修炼道路,修炼法门、先天资质和后天努力的不同,又往往决定着真气的品质不同。 修炼境界由低至高依次分为炼气境、化气境、凝元境、神丹境和无量境,炼气境顾名思义即是吸收天地灵气纳入丹田内以成真气,化气境是当丹田内真气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将真气炼化为元水,凝元境是凝元水成元丹,神丹境是炼元丹以成神丹,至于那传说中的无量境,书中没有解释。 每个境界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品级,按照书中说法,郭秦现在依然是炼气境下品。真气运用方式的不同又决定着往后修炼道路的不同,比如,通过运用真气淬炼身体,提高身体力量和强度的是修武,将真气通过剑等法宝转化出来的为悟道,将真气通过符文转化出来的为参符,将真气通过阵法转化出来的为布阵,等等。 对于修武、悟道、参符或是布阵等不同道路,一般来说,修行的人会选择一条道路走下去,中途变道或贪多同时走几条道路的,往往会事倍功半,较专心修炼的人付出更多的艰辛后,还不一定能达到所期望的效果,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也曾经有那不出世的天才,武道同时修至巅峰境界。 对照书中所讲,郭秦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选择了修武的道路。书中讲到,无量境的武者,身体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悟道巅峰者,能借仙器法宝呼风唤雨,参符极致者,能敛开山之力于虚符之上,布阵终极者能借阵器困住千军万马。 看完第一篇“真气概论”,郭秦对照自身情况,思索了很久,然后又翻了一页,进入第二篇“凌云入门法诀”。 第八章 真气融合 此时夜已深,洞中火光映着郭秦的脸颊,忽明忽暗,洞外细雨早已停歇,雨后夜空,清辉满天,星空万里。 距离郭秦所处山洞一千多里以外的乌寨,安静若素,绝大多数人村民已经熄灯安睡,唯独有一家依然灯火通明,一个中年男子在自家小院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思考某个重要问题,此人正是张叔张保全,突然,他一挥手,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随后,院中灯火熄灭,张保全悄然入睡。 翻过张保全的小院,再越过大次山,来到距离乌寨几百里以外的金塘草原,这里是中周镇南军的军营驻地,其中丁字营一处营帐,依然是灯火通明,人影晃动。营帐内,中周镇南军白琦将军大发雷霆,跪在他面前的丁字营参将张仁厚面如死灰,汗如浆涌。 白琦怒道:“张仁厚,你让我回去怎么和我家夫人交代?夏左可是我的小舅子啊。” “将军,属下该死,愿凭处罚。”张仁厚战战兢兢地说道。 “查清楚没?到底怎么回事?”白琦厉声问道。 “将军,全弄清楚了,前方探子回报,乌寨少年郭秦,偶遇疯僧,习得异拳,竟修至炼气境下品境界,趁夏千总大意时,杀害千总,现正逃往青州,意至宁州凌云山庄拜师求学。” “江湖事江湖决。”白琦回头望向身后阴影处说道,“季兰,你去解决,我要那小子人头。” 这时,从白琦身后阴影处走出一个阴柔的女子,一身紫色罗裙与营帐里白琦和张仁厚身上的冰冷盔甲极为不搭,只见她柔声答道:“是,将军。” 白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那匹上好的宝马啊。” 那名叫季兰的阴柔女子再次柔声说道:“将军放心,我会把血影牵回来的。” “哈哈,好。”白琦朗声笑道。 紫色身影退回到白琦身后那如同小山一般的阴影中。 此时,犹在山洞火堆旁埋头苦读的郭秦,忽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抬头望向洞外如帘飞瀑,自言自语说道:“咦?难道谁在想我?” 这时,他已经背熟了凌云入门法诀,按照法诀中所讲,修炼法门不同,产生真气的方式亦不同,他练了很多年的八极血拳应该属于书中所讲的“以拳育气”,而凌云入门法诀则是通过闭目冥心,运行法诀,直接去感悟天地间的灵气,然后将天地灵气引导至体内丹田处。 抱着满满的好奇心和期待,郭秦放下书,双腿盘坐,双手拇指和食指虚捻各放在两腿膝盖上,闭目冥心,运转凌云入门法诀,放逐神识,感受身体四周,就像在黑夜中寻找一线光明那样去寻找身体四周的灵气。 郭秦双目紧闭,静神入定,神识不停运转,他在黑夜中不停奔跑,终于,有一道白色的光线出现在前面,那应该就是天地之间的神秘灵气,他立刻跳过去想要抓住那道光线,可是就在他刚跳起来的时候,那道光线忽然改变轨迹,他扑了个空,望着前方的那道光线,他再次扑过去,可是光线好像在逗他一样,再次改变轨迹,又扑空了。 郭秦不停追赶,那道白色光线不停躲闪,如此相持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郭秦满头大汗快要耗尽体力的时候,他终于摸透了那道白色光线的运行轨迹,就在那道白色光线准备再次改变轨迹的时候,郭秦作出准备预判,抓住了那道白色光线。 可是就在他刚一触碰到那道白色光线时,一股剧痛从他的右手掌心处传来,原来,那道灵气刚一进入右手掌心经络,即遭遇到体内原有血色真气,两道真气互相排斥,产生剧痛。 郭秦起身沉思,在山洞中来回踱步,思索解决良法。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策略,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他强打精神,再次双腿盘坐,闭目冥心,不过,他这次没有先运转凌云入门法诀,而是先入定内视体内的血色真气。 只见他放逐神识,神识首先来到右手掌心,轻轻触碰掌心经络内的血色真气,就像是触碰到温暖柔软的棉花一样,然后神识尝试轻轻推动血色真气,刚开始那些血色真气有些抵触,但是,经过神识不停尝试,最后血色真气放弃抵抗,随着神识的推移,退出掌心经络,退到手臂中的经络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通过刚才的方法,郭秦居然一点一点地把体内所有的血色真气都推回到了丹田内,此时丹田内充满了血色真气,体内其他经络处都空空如也,腾出地方了。 这时,郭秦再次运行凌云入门法诀,然后放逐神识,抓住一道灵气,通过右手掌心缓缓拉入体内经络,那道灵气一入经络即变成一道青色真气,那道青色真气进入体后,郭秦便把它引导到丹田外壁。就这样,郭秦不停运行凌云入门法诀,将一道道灵气拉入体内,引导至丹田外壁处。 过了很久以后,无数道青色真气萦绕着丹田外壁,丹田内的血色真气感应到后,像是遇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一样,变得躁动不安,当又一道青色真气来到丹田外壁后,那团青色真气显然已经不满足于呆在丹田外壁了,正试图慢慢入侵到丹田内,郭秦试图控制它们暂时不要进入,但青色真气已经抱团行成气候,不完全受郭秦控制了。 青色真气一进入丹田内,即与血色真气发生剧烈碰撞。“砰”地一声,就像有人拿着一把重锤在丹田内狠狠地敲打了一下,一股剧烈无比的痛楚传来,使郭秦整个人瘫软在地。 青色真气和血色真气在郭秦丹田内不停撕扯,就像是两头饥饿至极的猛虎在搏斗厮杀一样,任何一方都力图吞噬对手,只是可惜遇到了不相上下的对手。两团真气上下翻滚,不停撕咬撞击,每次撞击都让郭秦痛不欲生,不停抽搐。 痛苦终有了结之日,只期我们能等到那一刻。 终于,经过漫长的搏斗和撕扯,“嗤”地一声,青色真气力竭而亡,融入血色真气,血色真气顿时光芒大涨,颜色变得鲜艳无比,随着青色真气的融入,那强烈可怖的痛楚也便渐渐褪去。 郭秦脸色煞白一片,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认真查看体内真气变化后,他再次双腿盘坐,虚捻两指,闭目冥心,运转凌云入门法诀。 法诀运转,神识轻逐,一道青色真气再次来到丹田外壁,神识一引,青色真气直接进入丹田内壁,嗤地一声,顺利融入到那团血色真气内,郭秦嘴角上扬。 这时,郭秦依然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他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只见他将丹田内那团血色真气缓缓释放,片刻后,血色真气充满全身经络,郭秦再次运行凌云入门法诀,一道青色真气进入右手掌心经络内,遇到那里的血色真气后,就像是小溪汇入大海一般,迅速融入进去,这下郭秦就完全放心了。 彻底的放松让郭秦觉察到身体的极度疲倦,他正准备躺着休息下,却发现此刻山洞外天已经亮了。 郭秦叫醒血影,先喂血影吃了六个烙饼,然后温柔抚摸着血影的鬃毛,见郭秦一清早就如此献媚,血影有些不适应,连忙扭头躲开郭秦的手。 郭秦上前一步,尴尬一笑,讨好地说道:“伙计,我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功,一宿未眠,待会儿能不能稍微跑慢点,我想趴在你背上睡会儿。” 血影瞥了一眼郭秦,心里感叹道:“昨天还喊我‘这厮’呢,今天有求于我,就亲切地叫我‘伙计’。”它本不想答应,不过当看到郭秦憔悴的模样,心里一软,勉强地打了一个喷鼻,算是答应。 看到血影答应,郭秦笑逐颜开,匆忙吃完两个烙饼,收拾好行李后,就趴到血影背上,不一会儿就打起鼾来,只是他的睡姿非常滑稽,他双手双脚一前一后稳稳夹着马腹,整个人贴着血影,就像捆在了马背上。 就在郭秦他们出发后不久,一千多里以外的乌寨也迎来了新的一天,张叔张保全也收拾妥当,推门而出,他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长衫,如此郑重,看来是要出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此时,距离乌寨几百里以外的金塘草原上,中周镇南军的军营里也早已热闹起来,做饭的做饭,操练的操练,巡逻的巡逻。 在占地数十里的军营中间,有一处营帐非常特别,它比其他营帐要大五倍多,四周更是站满守卫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也明显不同于其他的一般士兵。 他们比普通士兵都要高大很多,且皆头戴黑色头盔,身披黑色盔甲,手持黑色长刀,黑色头盔更是将头部完全遮住,仅能看到他们阴狠毒辣的双眼,他们正是中周镇南军白琦将军的近卫队成员。 白琦的近卫队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黑羽卫队”,这名字倒是很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他们就像一只只黑色的箭,在白琦需要的地方,冷漠射出。 黑羽卫队都是白琦千挑万选的死忠,专司保护白琦和执行白琦的密令,而且,他们只听从白琦的命令,即使是中周皇帝的圣旨,他们也不会听从。 第九章 祠堂议事 黑羽卫队成员守卫的营帐自然就是白琦将军的营帐,此时营帐里,很是凌乱,铺着虎皮毯的地上到处都是盔甲部件和紫色罗裙被撕烂的碎片,就好像是昨夜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异常激烈火辣的近身搏斗一般。 白琦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他那如小山般的身体占据了床的绝大部分,他那如虎身躯,正鼾声如雷,一位白皙阴柔的女子正趴在白琦的胸膛上,也轻轻打着鼾,女子如藕般的纤细手臂紧紧搂着白琦粗壮的脖子,她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握着白琦身体某处,睡梦中露出快活满足的神情。 那位阴柔女子正是昨夜站在白琦身后阴影中的季兰,按照以往的作息习惯,白琦和季兰早已晨起修炼,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要面临分别,所以这两位昨夜太过贪图欢愉,操劳过度,以致睡过了头,到现在还没起来。 太阳升起,照耀着如海一般辽阔的金塘草原,镇南军绵延十几里的白色营帐在初升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从天空中望去,就像是碧海中一朵朵盛开的浪花。 光线透过营帐白色帆布,来到白琦的床上,照在季兰的脸上,季兰眯着眼睛醒来,当她发现自己的右手紧紧握着白琦的那处时,满脸羞红,连忙收回手。 季兰轻轻地从床上下来,看到满地的盔甲和罗裙碎片,回头望着床上鼾声如雷的白琦,不由得摇头苦笑,她从营帐一个包裹里面翻出一件和昨天一摸一样的紫色罗裙,轻轻穿上,遮住她那苗条白皙的身体,接着她又找出一件黑色长袍,罩住了整个身体,然后拿起包裹,走向营帐门口,当她掀开营帐门帘准备离开时,又回头笑着看了一眼白琦。 走出营帐后,季兰拉起黑色长袍后面的帽子,罩住了她那一头长发,然后在营帐的不远处骑上一匹黑马,策马离开营地。 季兰离开镇南军军营后,骤然加速,朝着南宋方向飞奔而去。黑衣黑马在金塘草原上不停飞奔,从空中望去,就像一只黑色的箭,射向前方,射向南宋。若干日后,这只箭将射向郭秦,郭秦将迎来人生中的一次重大挑战。 此时乌寨里,张保全一边走着一边和街坊邻居打着招呼,过了一会儿,他来到了乌寨祠堂前。乌寨祠堂和乌寨其他民宅一样,也是白墙青瓦,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看着有些破旧,祠堂门前左侧有一面牛皮大鼓,鼓身朱漆剥落得厉害,绷着的牛皮也已经松弛,估计很久没有人来维修和使用了。 祠堂是族人祭祀祖先或先贤的地方,也是商议族内重要事务的场所,而那面朱漆大鼓正是用来召集大家的。 张保全来到乌寨祠堂,正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大家商量,他整理了下那件崭新的长衫,然后毅然走向那面大鼓,双手拿起鼓槌,猛敲鼓面。 “咚咚咚……” 大鼓虽然破旧,但依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鼓声响彻整个乌寨,没过多久,村里四位年长的老人就率领村里的成年男子门来到了祠堂,在乌寨祠堂,只有成年男子才有发言权。 祠堂大院内,中间并排摆放着五把太师椅,村里四位最受人敬重的老人正坐在那里,中间那把椅子空着没人坐,大院四周围满了村里的男人们,此刻,张保全站在大院中间的空地上,面向着那四位长者,他那矮胖的身材此刻显得更加矮小,在如此众多目光的注视着,他有些紧张,掌心微微冒着汗。 当张保全看到中间那把空椅时,终于稳住情绪,朗声说道:“四位叔公,各位兄弟,我张保全今天之所以鸣鼓召集大家到此,想必大家已经猜到,正是要和大家商量联合其他边境村寨抵御外敌的事情。” 听到张保全的话后,一位长者缓缓说道:“保全啊,这事虽然是一件大好事,但说起容易做起难啊,你应该知道,以前也有村寨提议过此事,但各村情况不同,热情有高有低,有些村寨之间原本就有罅隙,各方利益始终难以协调,最后不了了之,这件事太难了。” “是啊,李叔公说得对啊。”人群中出现很多附和那位长者也就是李叔公的声音。 张保全指着中间那张空椅说道:“李叔公,就在前几天,张叔公还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是今天却已经是天人相隔,如果我们再不团结起来,以后只怕会有更多的人离我们而去,您说得对,这件事非常艰难,但我张保全想试一试。” “保全,你可要考虑清楚,这件事如果被那些马贼和匪军知道,可是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另一位长者忧虑地说道。 “许叔公,要成大事,必有牺牲,我张保全不怕。”张保全毅然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做?有什么计划没?”许叔公问道。 “有计划,分四步走,分别是联、撤、守、进。”张保全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接着说道:“第一步是联,我准备先去走访那些在这次匪军扫村事件中受损严重的村寨,先说服他们,再去说服其他村寨。第二步是撤,一旦边境村寨联合起来,我们可以雇佣一些猎户,让他们暗中监视周围马贼和中周匪军的动静,一旦发现迹象,立刻告知我们,我们好提前撤退躲到山中去,尽量减少损失。” “往后呢?”李叔公问道。 “如果发展顺利,第三步可以尝试守了。”张保全说道。 “如何个守法?”李叔公问道。 “各村挑选精壮男丁,聘请高人加以训练培养,在马贼和匪军到来时,共同御敌。”张保全说道,“还有第四步,第四步就是进了,如果发展顺利,最后我们可以组建义军,在敌人还没来到村寨,就主动迎敌出战。” “保全啊,你这联、撤、守、进,一共四步,听上去很理想,但是你考虑过没有,如果那些村寨无法联合起来,你怎么办?”许叔公提出了他的担忧。 张保全停顿了一些,说道:“许叔公,如果没有村寨相应我们,我提议我们乌寨先自己尝试单干。” 许叔公考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另外三位长者,又扫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说道:“保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家的意见呢?” 人群中顿时吵闹起来,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赞成的大多是在这次匪军扫村中损失惨重的人,反对的大多是在这件事件中侥幸逃脱的人。 一阵吵闹后,许叔公咳嗽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许叔公望着四周人群说道:“刚才我们四个老人也商量了下,我们的意见也各有不同,李叔公担心这件事不单会为保全招来杀身之祸,甚至会为整个乌寨带来麻烦。” 许叔公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李叔公还认为四周马贼都是武林高手,中周匪军更是强大无比,敌我实力太过悬殊,我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担心大家为这件事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最后可能会白忙活一场,甚至落得人财两空。” “是啊,李叔公的担心有道理啊,最后很可能是人财两失啊。”四周人群中不少反对此事的人纷纷议论道。 许叔公压压手示意大家听他说,他接着说道:“既然大家意见都无法统一,那就按照族里面的老规矩来,大家投票决定结果,但是,在投票前,我想先说说个人的意见,供你们参考。” 许叔公从椅中站起,环视四周,然后说道:“李叔公的担心都有道理,但是,匪军扫村的那天情景,我依然历历在目,残肢断臂,遍地都是,那都是我们的族人啊。还有,那天阿秦孤身一人与匪军搏杀,那个匪军头领在他胸前划了十刀,整整十刀,他都没吭一声,那头领接着又往那十道刀口浇灌烈酒,他疼痛难忍发出的惨叫,依然经常在我的耳中响起。” 许叔公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阿秦救了我们今天在场的很多人,我们却那么匆忙地赶他走,他走后,我很内疚,我们这些大人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孩那么有血性吗?我不想再看到我们的族人被杀,我也不想再听到其他族人发出那样的惨叫声,所以我会投赞成票。好了,我说完了,现在开始投票。” 也许是因为许叔公的动员起到了作用,也许是因为张保全的计划周全严密,也许是因为阿秦的作为激发了大家的斗志和胸中的血性,乌寨祠堂里的投票结果最终是赞成张保全的提议。 提议被通过后,当天下午,张保全就出发了,他的第一站是这次事件中受损最惨重的林家寨,林家寨这次遇害的人数高达一千多人。 在张保全离开乌寨时,郭秦他们依然在路上飞奔,不过他们已经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平原上,道路顿时变得又宽又平,马路两侧也不时能看到不同风格的民宅,因为路况的好转,他们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暮时,他们终于来到青州城外,一座雄伟的古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高大的城墙上写着斗大的“青州”二字,斑驳的字迹,好像在诉说着它饱经风霜的过往。 郭秦牵着血影来到城门口,看到有六名士兵守卫着城门,只是当他看到那六名士兵懒散邋遢、衣冠不整的模样时,不禁露出非常厌恶的神色。 第十章 马贼作乱,扰我边民? 看到城门口那六名士兵,之所以会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是因为郭秦在来青州的路上曾经向不少人打听到,对于边境匪军扫村事件,南宋戍北军居然只是简单地向朝廷上报了八个字,“马贼作乱,扰我边民。” 除了报告这八个字,戍北军没有其他任何作为,就好像偌大的戍北军只是一个旁观者和评论家一样,这本该保家卫国的军人却变成一帮尸位素餐的蛀虫,这让郭秦很愤怒、很失望,所以当他看到那六名士兵懒散邋遢、衣冠不整的模样,不由心生厌恶。 但此时,除了厌恶,他郭秦又能怎么样呢? 其实,如果郭秦知道南宋朝廷是如何处理那份军报的话,他肯定会气得吐血。 那天,南宋皇宫勤政殿内,当宰相大人魏进贤拿着那份军报向南宋皇帝赵况汇报时,南宋皇帝赵况正在一个巨大的木工房里专心致志地雕刻着一根拦腰般粗木头,木头是质地坚硬、微有芳香、昂贵稀有的紫颤木。 在赵况的身边,还有很多已经雕刻成形的木雕,这些木雕都雕刻着同一个人,只是各自的神态和衣着不同,即便是请南宋最顶级的工匠来做作评判,也会被赵况皇帝的技艺所折服,因为他雕刻出的雕像不仅形象逼真,而且栩栩如生。 之所以能雕刻得这么好,一是因为赵况已经雕刻了很多年,二是因为他非常熟悉雕像中的人,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个人就是赵况一生中最宠爱的妃子,昭妃。 十四年前,昭妃为赵况生下如今的太子赵允,自己却因失血过多而亡。昭妃死后,赵况皇帝哭了三天三夜,看都没看一眼才出生的赵允,不久后他便迷恋上了雕刻,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尽管他已经雕刻出了很多座非常逼真的昭妃雕像,但他依然认为还不够像,所以他除了每天必须要上的早朝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木工房里渡过。 那天下午,当宰相魏进贤拿着那份军报向他汇报时,他头也没回,随口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魏进贤早已料到赵况会这么问他,连忙上前答道:“皇上,中周马贼,扰我边民,常有之事,为免生事端,臣建议让兵部去书一封,请中周严厉打击辖内马贼,切勿再越境犯事。” “行,就按你说的办吧。”赵况挥手说道。 领到旨意后,魏进贤连忙说道:“皇上圣明,微臣遵旨。”说完便叩拜而去。 就在魏进贤离开勤政殿时,距离勤政殿很远的崇文殿里,也有两个人正在讨论着戍北军那份军报。 崇文殿是南宋太子殿下赵允的寝宫,昭妃因生赵允而亡,皇帝赵况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认为如果不是因为赵允的出生,他的爱妃就不会离他而去,所以除了一些必须见面的场合外,他基本上都不愿看见赵允,甚至是讨厌看到赵允,因此他把赵允的宫殿安排在皇宫中很偏的崇文殿,这让赵允感到很无辜,很愤怒,也很无奈。 此刻,崇文殿内,赵允从椅中拍案而起,他那白皙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他气愤地问道:“老师,我南宋与中周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他书桌不远处的中年男人,也就是他的老师,太傅犁霜笙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太子殿下,据臣所知,这次事件是中周将士伪装成马贼,侵入我边境,对我八个边境村寨进行了扫荡,边民死伤无数,财产损失更是非常惨重。” “那为什么戍北军只是如此草率地简单上报了八个字,说‘马贼作乱,扰我边民’呢?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马贼是中周匪军假扮的吗?边民死伤如此惨重,为什么他们却只轻描淡写地用了一个‘扰’字?” 太子赵允激动得一连问出了三个为什么,这让他本已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的脸显得更红了。 太傅犁霜笙没有接话,顿了一下,然后皱眉说道:“殿下,真实情况,戍北军肯定是知晓的,他们如此草率地只报了那八个字,一是推卸责任,如果确认是中周将士冒充马贼,那就是军事入侵了,而把匪军说成马贼,这样性质就完全变了,二是怕麻烦,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因为马贼扰我边民,常有之事,根本无法杜绝。三是在这件事里,他们无利可图,朝廷不会因为他们清剿马贼而多拨军饷,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应尽之义务。” 听到犁霜笙的分析,赵允气得直捶书桌,嘲讽道:“戍北军魏颂贤将军真是我北宋的好将军啊,真是唱得一出好戏啊,这样一来,再加上他那当宰相的哥哥魏进贤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地里外一应一合,这事最后肯定会如老师你说的那样不了了之,唉,我北宋的边民真是太可怜了。” 好像是因为想起了他那一心一意扑在雕刻之术上父皇,他不由得忿恨说道:“我那父皇真是软弱昏庸至极,我娘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放不下,一心要亲手为她雕刻出满意的雕像,那些雕像都已经雕刻得那么像了,他还是觉得不够好,不够像,我还听说,他夜里经常跑到木工房,抱着那些雕像睡觉,唉。” 犁霜笙也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陛下敷衍朝政,不察民情,不恤民生,以至大权旁落,奸相当道啊。” 赵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老师,这件事,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们?你是指……”说道这里,犁霜笙就没说下去了。 赵允再次点了点头,显然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明白犁霜笙未说出的意思。 犁霜笙凑到赵允跟前,低声说道:“殿下,我们的触角目前还只能在南宋西边疆域活动,当务之急是要在凌云山庄和戍西军以及范笠先生的暗中帮助下,铲掉奸相魏进贤在西边的势力,我们必须先稳稳地把握住西边,然后才有机会再图其他区域啊,所以,殿下,北边的这件事,我们目前也只能是束手无策啊。” “我明白了,老师,你们辛苦了。”赵允上前一步,紧握着犁霜笙的双手,郑重地说道,“有机会也请代我向他们三位表达谢意,你们四位都是国之栋梁,务必要谨慎行事,注意自身安危,我可不想失去你们这样的左膀右臂啊。” 说到这里,太子赵允的眼眶有些湿润。 看到赵允如此情深意重,犁霜笙非常感动,说道:“殿下请放心,我们四人会小心行事的,我们四人早已盟誓,誓要扶持殿下上位,匡扶社稷,扭转乾坤,重振国威,为达目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老师,谢谢你们,也请你们放心,我也会更加努力的。”赵允郑重地点了下头,说道。 犁霜笙望着赵允,微笑着赞赏道:“殿下贤明练达,乃是我朝之福,亦是天下万民之福啊。” “老师过奖了。”赵允挥了挥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顿了一下,转而又问道,“对了,老师,最近怎么很久没看见阿秀进宫来玩耍啊?” 赵允口中的阿秀是犁霜笙的女儿犁霜秀,和赵允年龄相仿,自小常来宫中和赵允一起玩耍,赵允十分中意于她。 听到赵允问起阿秀,犁霜笙非常为难地说道:“殿下,前不久,微臣把您的意思曾偷偷向阿秀暗示过……” “阿秀知道后是怎么说的?”还没等犁霜笙说完,赵允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犁霜笙连忙低头跪到地上说道:“微臣教女无方,请殿下降罪!” 赵允急忙上前托起犁霜笙,说道:“老师,快快请起,不必如此,阿秀到底是怎么说的?” 犁霜笙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秀说她自小到大一直把殿下当作亲哥哥看,虽然非常钦佩殿下的贤明才德,但实无半点儿儿女私情存在,又说她进宫次数越多,就越加讨厌宫中窒息束缚、尔虞我诈的生活,反倒是越加向往自由简单、真实轻松的生活,还说她准备去凌云山庄求学问道。” 犁霜笙转述的阿秀的话,像一把铁锤一样在赵允的心上不停敲打,他微弓着腰,握着胸口,觉得心好痛。看来他是会错了阿秀的意思,他原本以为,阿秀自小就常来宫中陪他玩耍,早就已经对他暗许芳心,经老师转达暗示自己的意思后,阿秀肯定会欣然接受,并全力准备今年秋季将举行的太子选妃活动。 他万万没想到,阿秀会如此绝情地毅然决然地拒绝他,他很难受,又觉得很是羞愧,自己堂堂一个太子居然被一个微臣之女拒绝,实在是颜面扫地。 看到赵允的反应,犁霜笙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赵允对阿秀用情如此之深,他急忙上前扶住赵允,关切地询问道:“殿下,没事吧?” 赵允稳住心神,苦笑一声,挥手说道:“没事,老师。” 犁霜笙望着赵允,宽慰道:“殿下,阿秀这丫头从小性格就倔强,此事不可操之过切,找机会我再劝劝她。” “好,老师费心了。”赵允说道。 当想起阿秀那清秀容颜,优雅举止,赵允不由得心神荡漾,望着犁霜笙,微笑说道,“老师,我不会放弃阿秀的。” 这就是接到戍北军的军报那天,皇宫中发生的一些事。 关于匪军扫村这件事,若干天后,当中周兵部尚书看到南宋兵部那份文书时,不禁拍案哈哈大笑道:“本来我还想找个借口解释解释,没想到人家南宋如此宽宏大义,主动搬来台阶让我们下,真是太懂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郭秦也并不知晓,此刻他站在城门口,也只有苦笑几声,摇摇头,牵着血影,随着人群走进青州城,此时虽然已经是暮时,但青州城里依然热闹非凡。 第十一章 夺马 青州城是一座古城,虽然历经沧桑,但深有底蕴,此城方圆数百里,占地甚广。 一进城门,就有数条街道同时呈现在郭秦眼前,放眼望去,高楼林立,商铺云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因为此时已是暮时,很多街道两侧的酒楼饭馆商铺已经提前亮起了灯,迎接即将到访的夜客。 郭秦和血影一路走着,一路欣赏着这繁华美景,一时竟是忘记了空空如也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郭秦的肚子就率先打破沉默,提出了抗议,咕咕直叫,血影非常鄙视地瞥了一眼郭秦,心想我飞奔了一天都没叫饿,你这骑在我身上的人倒是却先叫饿了,郭秦非常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走,血影,我们去找好吃的。” 看到迎面走来一位方头阔脸的中年大叔,郭秦连忙面带着微笑,上前招呼道:“大叔,请问众味坊怎么走?” 中年大叔倒是非常和蔼可亲,他望着身前的爽朗少年和他身边的高头骏马,微笑着问道:“小兄弟,你可是要去那众味坊寻食美酒小吃?” “是啊,大叔,听闻来到青州,如果不去众味坊看看,那就不算真正来过青州啊。”郭秦说道。 中年大叔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小兄弟有见识啊。” 他接着指向右前方的一条道路,对郭秦说道:“小兄弟,要去众味坊,你得沿着前面那条道路一直向西走,大约半个时辰后,你就能看到众味坊了。” 郭秦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确认明白后,连忙点头说道:“明白了,大叔,谢谢。” 大叔挥挥手,笑着转身离开。 郭秦沿着中年大叔指示的方向,边走边欣赏道路两侧的风景,此时青州城内华灯初上,灯烛荧煌,沿途上的灯红酒绿不禁让郭秦想起乌寨那截然不同的夜景,乌寨的夜晚是繁星点点、虫鸣蛙叫、萤火粼粼的安宁夜晚。 就这样一边看着,一边胡思乱想着,郭秦和血影来到了众味坊所在的街道前,众味坊位于一处街道的尽头,从空中望去,它就像是一处巨大的椭圆形集市,里面都是小店小铺,卖的要么是小吃零食,要么是美酒果饮,基本上都无法提供座位,食客一般都是买后站在旁边食用。 郭秦和血影一入街道,一股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此时众味坊里面已是灯火辉煌,人头攒动,热闹无比,各个小店里的叫卖声和那些站立着的食客们的哧溜哧溜吸食声此起彼伏,看得郭秦是胃口大开,口水直流。 曾经听到乌寨里那些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乡亲们说过,众味坊里面的龙凤酸辣粉乃是青州一绝,它那麻、辣、鲜、香、酸的味道,让人闻之则大流口水。 郭秦把血影牵到街道旁的一棵柳树下,跟血影交代了几句,然后便背着包裹走进了众味坊。 在众味坊里巡视一周后,郭秦发现有一家小店门前排满了长长的食客,走近一看,正是那龙凤酸辣粉,他连忙上前排好队,跟着队伍慢慢前进。 半个时辰后,郭秦提着好几个食盒从众味坊里走出,他来到血影跟前,一一打开那些食盒,食盒一开,热气腾腾,香味四溢,里面全是吃的喝的,有龙凤酸辣粉、千层饼,蜜饯、冰糖葫芦、桂花糕、叫花鸡、酱牛肉等等青州名小吃,当然还有几小竹壶本地知名的好酒。 郭秦挑了几个血影能吃的喂它吃完后,便开始畅快吃喝起来,大快朵颐,酣畅饮酒,人生不过如此,郭秦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 酒足饭饱后,郭秦抚摸了几圈自己涨得圆圆的肚子,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憨憨一笑,喃喃道:“爽!” 看样子有些微醺了,他歇了一下,然后收拾好垃圾,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便和血影随性往前走去,他准备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由于酒意上头,他没怎么认真看路,就那么随意走着,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走进了一条花巷。 花巷,顾名思义,乃是花柳之巷,风月之地,整条街都是南宋官方准许的青..楼,只见花巷内,青..楼林立,雕梁画栋,彩阁朱漆,莺语燕啼,粉香四溢。 当郭秦和血影刚一踏入花巷,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便扑鼻而来,他愕然抬头,望向街旁两侧临街阁楼上的那些各具不同风情,但都又风情万种的姑娘们,不由得脸红了几分。 当他准备掉头离开这烟花柳巷时,那些阁楼上的姑娘们却发现了他,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放荡哄笑。 一个嘴尖的姑娘俯身倚着阁楼朱栏,冲着郭秦喊道:“那位小兄弟,来都来了,别走啊,哪怕看一看,那也是大饱眼福啊。” 郭秦好奇地抬头望着那位姑娘,由于靠在栏杆上,那位姑娘胸前的两团柔软因为挤压而微微变形,当郭秦看到她那从领口两侧露出的大半个白润圆弧时,脸色不禁又红了几分,姑娘见楼下走错路的少年居然还敢抬头与他对视,先是一怔,然后立马贝齿轻咬红唇,杏眼轻眨,秋波粼粼,非常玩味地审视着郭秦。 郭秦见状,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了,连忙慌乱地牵起血影往前赶,一时竟忘了转身离开了。 这一走,就越走越深了,两侧阁楼上越来越多的姑娘们注意到街巷上的低头害羞的少年和仰首挺胸的骏马,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不由得纷纷取笑起郭秦来,随着姑娘们此起彼伏的取笑声,郭秦的脸色越来越红,步伐越来越快,他望着长巷的尽头,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往前走着,只希望早一刻走出这恼人之巷。 这时,阁楼上又有一位姑娘俯身朝着郭秦喊道:“小兄弟,你的那匹马看着不错呀,要不你用它抵我一夜宵资,姐姐今晚好好教教你,保你一夜之间从小破孩变成真正的男子汉,哈哈哈。” 听到这句话,血影不由得向后倒下耳朵,显得有些厌恶,郭秦抚摸了一下它的鬃毛,继续往前走着。 还有很多其他人也听到了这句话,在旁边一座青..楼里正在喝酒的一群人中,一个魁梧的男人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先是一愣,然后随手推开身边那名妩媚女子,走出人群,凭栏俯视街上,不由得眼睛一亮,竟是脱口而出轻声道:“血影?” 因为两侧十分喧闹,魁梧男人轻声说出口的“血影”二字,郭秦并没有听到,但血影听到了,它不禁竖起了耳朵,回头好奇地望了一眼魁梧男人所在之处,而血影这一回头就更加坚定了魁梧男人的判断,他连忙走下楼去。 此时,郭秦已经走到花巷尽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他如释重负地准备迈出花巷时,却听到后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喊道:“小兄弟,请留步。” 郭秦转身回头望向来处,只见一个魁梧的男人笑着向他走来,当那个魁梧男人出现街巷时,两侧阁楼上的姑娘们竟然顿时安静下来,略带畏惧地好奇望着街中那个魁梧男人。 能让两侧阁楼上众多姑娘们瞬间安静的男人,肯定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肯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男人,郭秦这样想着。 魁梧男人笑着走到郭秦跟前,郭秦认真地望着来人,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浓眉阔眼,魁梧如虎,但笑起来神情中却带着几分戏谑之色,郭秦想起离开乌寨时张叔嘱咐他的话,不由得面露凝重之色。 果不其然,魁梧男人非常认真地看了一眼血影后,望着郭秦,一手指向两侧阁楼上的姑娘们,一手指着血影,笑着说道:“小兄弟,好花当折,好马当骑啊,你拥有这么好的马,为什么不骑呢?” 听到这句话,两侧阁楼上的那些姑娘们不由得抿嘴轻笑,而血影听到这句话后,竖起的耳朵不由得再次向后倒下。 魁梧男人的这句话,如果是面对另一个成年男子而说,可能会被认为是为了缩短初次见面的距离而开出的玩笑,从而很容易被对方欣然接受,但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少年,那么他这般话,就显得有些戏谑和取笑的味道了。 郭秦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非常礼貌地直接问道:“请问,找我什么事?” 魁梧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墨眉轻挑,微笑着说道:“小兄弟,在下魏如郎,看中了你的这匹马,能否把它转卖给我?” “很抱歉,血影不卖。”郭秦依然礼貌地摇头说道。 魁梧男人,也就是魏如郎皱眉说道:“你知道它是血影?” “是的,我知道它就是以一当万的血影,但是很抱歉,我不卖的。”郭秦还是很有礼貌地说道。 魏如郎忽然一滞,继而又说道:“既然你知道它是血影,怀璧其罪的道理想必你应该懂得吧,我劝你一句,你驾驭不了血影的,与其等到你将来因它而招惹祸端,不如趁现在把它高价转卖给我,你可以拿着这一大笔钱在这花街柳巷里随意潇洒,纵..情欢乐。” 郭秦不想惹事,但这并不代表他怕事,他已经接连说了两个“很抱歉”,但魏如郎依然不依不饶,甚至语带威胁,这让他有些愤怒,只见他轻轻抚摸着血影的颈部,微微一笑,说道:“你错了,血影不是拿来征服和驾驭的,血影是拿来珍惜和爱护的。” 第十二章 青藤书社起风波 听到郭秦说出如此肉麻的话,血影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甚感恶心。 而魏如郎则听出了郭秦言语中的讽刺意味,不禁有些恼怒,因为在青州城中,但凡是他魏如郎看中的东西,还没人敢不卖给他。他一生气就会发笑,此时他很生气,所以他用手指了指花巷街面,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在青州,我魏如郎要是看上谁家的东西,那是他家的荣幸,求到我买还来不及呢,从没听说居然有人敢不卖给我。” 见魏如郎如此霸道,郭秦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淡淡一笑,说道:“是吗?可惜我不是青州城里的人。” “小兄弟,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血影,你到底卖还是不卖?”魏如郎很愤怒,因为在青州城,从来没有一桩生意让他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口舌,何况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只是一个小屁孩。 郭秦冷笑一声,问道:“我如果说不卖,你会过来抢吗?” 魏如郎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小兄弟,这‘抢’字太难听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卖,那也无所谓,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只有办法让你像狗一样跪着爬过来求着我买。” “是嘛?什么办法?”郭秦继续问道。 “你……”这一问顿时让魏如郎感到语塞,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把那些阴狠肮脏的手段说出来,他扫了一眼两侧阁楼上的那些姑娘们,然后望着郭秦,狠狠说道:“臭小子,你有种,不过,你肯定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魏如郎便转身离开,他也没有回到先前喝酒的地方继续喝酒,而是走向郭秦来时的那个巷口。 望着魏如郎离去的身影,郭秦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但他转念一想,即使自己再低声下气,故作谦卑低微,那魏如郎依然会坚持要买血影,而血影自己肯定是不会卖的,既然不管怎么样,都会得罪那人,他也就不愿再多想了。 但是,为了避免冲突,他准备明早城门一开就离开青州,于是,他和血影迈出花巷,进入了另一条街道。 而当他刚一进入那条街道时,一个窈窕身影就从墙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郭秦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想让他以血影当宵资好叫他一夜之间变成男人的姑娘。 姑娘婀娜身姿,款款而来,郭秦不禁后退一步,惊道:“姐姐,这是要干嘛?” 见郭秦会错了意,那位姑娘上前一步,没好气地拉住郭秦的手,一同退回到墙角的阴影中,非常严肃地说道:“小兄弟,我劝你要么把这匹马卖给魏狼,要么明天一早就离开青州。” 郭秦连忙抽回手,望着那个姑娘问道:“魏狼就是那个魏如郎吗?” “是啊,这魏如郎仗着是当朝宰相大人魏进贤的亲戚,在青州城内为非作歹,欺行霸市,无人敢惹,所以大家背后都骂他为魏狼,就连青州刺史大人都要让他三分,何况是你,所以姐姐劝你早拿主意,免惹事端。” 望着身前这位曼妙姑娘,郭秦不禁很是感动,连忙说道:“多谢姐姐提醒,我原本也是如此打算,为避免直接冲突,我准备明早城门一开就离开青州城。” 听完郭秦的话,那姑娘如释重负,终于松了一口气,本以为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说服眼前这位莽撞少年,没想到这少年倒也识时务,于是点头说道:“那就好,不过,你今晚也要小心谨慎,须提防魏狼他们连夜来找你麻烦。” 郭秦“唔”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只是姐姐,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要冒险出手帮我呢?” 那位姑娘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你这祸端是因我而起,我才懒得管你呢,如果我没说那句话,魏狼也不会发现你这匹好马。” 虽然郭秦此时已经明白这位姑娘是因内疚才冒险帮他,但心里依然十分感激,风尘女子,心底却如此善良,并不多见,于是微笑说道:“谢谢姐姐了。” 姑娘挥了挥手,说道:“你自己小心点,我走了哈。” “好的,姐姐再见。” 望着姑娘远去的背影,郭秦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高声喊道:“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位姑娘回头冲他莞尔一笑,说道:“庆元春,师师。” “庆元春”应是姑娘所在的楼名,那“师师”肯定就是姑娘的名字了。 说完这句话,那位姑娘,也就是师师便转身带着纤细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郭秦感到有些失落,心想自己还没告诉她我的名字呢。 摇摇头,赶走那份失落情绪,郭秦笑着拍了拍血影的脖子,说道:“血影,没想到你还挺吃香嘛,只是你如此吃香,倒是一件麻烦事。” 听到郭秦的赞美,血影微张鼻孔,得意洋洋,至于郭秦那后半句话,它就当是没听见,心想你只有能接受我带来的不好,才配拥有我带来的好。 他们又随意走了一阵,这时来到一处十字路口,郭秦看到前方右侧道路那边有一间客栈,客栈门匾上书有“广济客栈”四字,客栈门前挂着两盏灯笼,随夜风轻轻摇曳着,三五成群旅客进进出出,一名客栈伙计正在门前热情地招徕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郭秦和血影来到广济客栈前,正准备入住时,郭秦眼角的余光扫到广济客栈旁边有一家店面不是很大的书社,书社门匾上书有“青藤书社”四字,郭秦想起婆婆送给自己的那本《凌云入门心法》正是出自青藤书社,他不禁有些好奇,就让血影在路旁等候一下,自己则走向青藤书社。 相对于广济客栈门前的热闹,进出青藤书社的人要少一些,郭秦没管这些,径直走进青藤书社,但他没有注意到,书社所在长街尽头阴影处,有两个人看似无意却是有意的人一直在盯着他。 一进书社,郭秦吓了一跳,书社店门虽小,但里面却是十分宽阔,宽约二十余丈,纵深十来丈,而且里面居然还连着庭院。 宽敞的书社内,一排排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可能因为是晚上的原因,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埋头看书的人,几名店员装扮的人穿梭其中,正在分别整理书籍,但很奇怪的是,这几名店员皆愁眉苦脸,而且时不时望向连接着里面庭院的那道门口。 郭秦随着店员们的目光望穿过那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照壁,那块照壁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风景,但见庭院深深,疏竹潇潇,灯影绰绰。 郭秦收回好奇的目光,在书社里随意转着,看到感兴趣的书就随手拿起翻阅几页。这时,在一处书架的最底层,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吸引了郭秦的注意,书上写着“东方异兽志”五个大字。 郭秦拿起书随意翻着,发现果然如自己猜想那般,书中讲的是东方大陆那些传说中的珍奇异兽,凶禽猛怪,这时郭秦翻到其中一页,只见书页上端的几行字讲述的是名为“血犀”的异兽。 书中是这样介绍“血犀”的,“西荒深处,异兽血犀,通体猩红,犹如浴血,顾名血犀,血犀千年一出,生性暴烈,皮坚如甲,角利如矛,力大无穷,传闻其血乃为至宝,能暖至阴至寒之体,亦闻其终身伴于异宝西荒血锤之侧,两者相生相伴,相辅相成。” 心想就买它了,郭秦拿着《东方异兽志》走向书社柜台,准备付款离开。但当他走到另一处书架拐角处时,又发现了一本令他感兴趣的书,那本书名为“东方宝鉴”,讲的是大陆上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仙器法宝。 见又收获了一本好书,郭秦不禁喜笑颜开,他来到柜台前,结完账,转身走向书社门口,准备离开。 就在郭秦刚刚要踏出书社时,一阵夹杂着辱骂的喧闹声从身后传来,郭秦皱眉转身察看情况。 只见伴随着喧吵辱骂,五个彪形大汉将一对母女模样的两人从书社后面庭院里推搡出来,那五个彪形大汉一边推赶,一边辱骂,其中一人,面露犹豫之色,好像作势要从那女孩手中夺取什么东西,先前那几名店员又怒又惧地站到那对母女身后,作势要和那五名彪形大汉拼命一样。 那被推搡出来的母女二人,虽然穿着十分华贵,但神情忧伤落魄,那母亲更是手帕拭泪,不停抽泣,反倒是那长得非常标致的女孩虽然神情悲伤,但依然和那五个彪形大汉怒目争吵,据理力争。只是那女孩虽然张目皱眉,但仍旧标致美丽。仔细一看,郭秦发现那女孩竟然双手紧紧抱着一个骨灰盒。 只见那女孩紧紧护着胸前的骨灰盒,愤怒地对那名作势要抢她东西的彪形大汉说道:“你们害死我爹,侵占我家产业,驱逐我母女不说,现在竟然还要抢夺我爹的骨灰盒,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吗?” 那名被骂的彪形大汉正要说什么,其他四名同伴纷纷劝说道:“钩子,算了,别太过了,那宝物应该不在那骨灰盒中。” 听到同伴劝解,那名叫钩子的彪形大汉犹豫片刻后,忽然面露狠色,挥手对身边四名同伴吼道:“你们都别管,要报应就报应到我一个人身上好了,魏爷说了,只要谁能找到那宝珠,就能领到一万两赏银,一万两啊,足够我在花巷里逍遥好几年了。” 第十三章 通天珠 那女孩见那名叫钩子的大汉一口咬定亡父骨灰盒中藏着那宝珠,显得十分气愤,说道:“通天珠乃我家传宝物,历来只由每代家主保管,其他任何人都不知晓它藏在何处,我爹死前,并未向我和我娘交代半句,再说,即使它在我们手中,我们又怎么会如此不敬地把它藏在我爹的骨灰盒里?” 听完女孩说的话,大汉钩子紧皱眉头,思索片刻后,仍不死心,厉声说道:“既然你说通天珠不在你爹骨灰盒中,那你为何不敢将骨灰盒交给我看看?” 那女孩冷笑一声,气极反笑,反问道:“看看?怎么看?难道让你们摔碎骨灰盒,在满地骨灰中寻找那通天珠?我那不争气的爹已经被你们害死,你们为何还要这般作贱他?” 听完女孩的话,钩子一时语塞,确实,这骨灰盒颈口狭窄,唯有砸碎它才能查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那通天珠。 钩子犹豫片刻后,当下把心一横,冲那女孩挥手吼道:“反正我不管,我今天必须找到那通天珠,快把骨灰盒给我,别浪费我时间。”说着便作势要去夺那女孩手中的骨灰盒。 那女孩紧紧抱着骨灰盒,连忙后退,但她那娇小身躯的反应速度哪里敌得过彪形大汉的眼疾手快,只见钩子向前踏出一步,一手便抓住了骨灰盒的一角。那女孩见骨灰盒被钩子抓住,拼命往回拽,但她哪是钩子的对手,当钩子正准备用力一扯,夺去骨灰盒时,女孩背后忽然传来凌乱的拼命声。 钩子一惊,只见原先站在女孩母女背后的那几名店员,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样,纷纷扑向他,企图帮助那女孩夺回骨灰盒。 钩子冷哼一声,也不松手,只是朝那几名店员连环踢出几脚,或是踢向店员的腹部,亦或是踢向店员的腿部,又或是踢向店员的腰部,顷刻间,那几名勇气可嘉,但力量明显不足的店员就被踢翻在地,惨叫连连。 见店员们被踢倒在地,女孩满脸关切,急忙说道:“小康、小志,你们快走,别管我们。” 钩子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双手一扯,夺去骨灰盒。 见亡父骨灰盒被夺走,女孩先是一怔,然后两行泪珠瞬间夺眶而出,她终于扛不住了。 从听闻父亲死讯,到父亲火化,再到衙门应诉、败诉,失去家业,以至于被驱逐,他都强装坚强,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此刻见父亲骨灰被夺,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击穿,想着这连日来母女俩遭遇的不公不义,顿感委屈无助,不禁气极而哭,潸然泪下。 见那钩子作势要将亡父骨灰盒摔向地面,寻那通天珠,她使出全力扑向钩子,想要阻止,钩子哪里肯让她得逞,飞出一脚,将她踢开,女孩被踢倒在地上,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腹部传来,她母亲连忙跑过去扶起女孩,女孩倒在母亲怀中痛哭不已。 郭秦本不想再惹事,但事态的恶化让他终于忍不住了,就在钩子再次举起骨灰盒,准备重重砸向地面时,郭秦大喝一声:“住手。” 猛然听到郭秦的呵斥,那钩子先是一愣,扭头一看,发现阻止他的是一名少年,不禁气急败坏,怒道:“你娘的,滚一边去,找死啊?” 郭秦冷哼一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做如此有损阴德的事情,就不怕连累家人,祸及子孙?” 钩子一声冷笑,骂道:“管你鸟事?老子看你这小兔崽子是活腻了吧。” 说着便把骨灰盒递给旁边一名同伴,自己则双手捋袖,冲向郭秦。他那名接过骨灰盒的同伴非常忌讳地连忙把骨灰盒放在不远处的一处书架上,先前那名被女孩称为小康的店员望着书架上的骨灰盒,准备上前去抢,遭那名彪形大汉挥拳威胁后,便不敢再动念头了。 此时,冲向郭秦的钩子,望着郭秦就像是望着一个死人,而看着钩子的郭秦,就像看到一个残废。 钩子走到郭秦跟前,见郭秦一动不动,以为这小子吓傻了,不过,他才不管这些,只见他双臂一出,那如小树般粗壮的双臂直直轰向郭秦面门,试图直接砸烂这自不量力的小子的脸。 就在钩子送出直拳的时候,郭秦依然一动不动,但在钩子如沙包般的拳头来到郭秦面前一尺之地时,郭秦动了。 他瞬间运气,聚气,握拳,将体力经络中的所有血色真气聚于右手拳中,右拳上血色光芒一闪而过,郭秦瞬时而动。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郭秦右拳上出现血色光芒时,先前和钩子对峙的那个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望了一眼那书架上骨灰盒,像是想起了什么。 啪啪啪啪,郭秦顷刻间击出四拳,每一拳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钩子的肘关节和膝关节,一阵咔嚓脆响,郭秦的拳头犹如铁锤一样直接砸断了钩子的双手双腿。 从郭秦运气到他砸断钩子的手脚,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在极短时间之内完成,钩子根本无法及时作出应对。 而钩子,等他反应过来时,四肢已经断裂,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他一声惨叫,小山般的身躯如断线的木偶一样,倒向面前的郭秦,郭秦右脚轻移,侧身一让,左手在钩子背上轻轻一点,一声轰响,钩子砸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钩子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望着郭秦恐怖的右手,忍者剧痛,咬着牙咒骂道:“你娘的,居然是修行者,为什么不早说?” 郭秦一怔,答道:“你先前没问我呀。” 是的,既然你没问我,我又没义务告诉你,那你就自认倒霉吧,这就是郭秦的逻辑。 钩子气得微微发抖,骂道:“你娘的,魏爷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受死吧。” 听到“魏爷”二字,郭秦心中忽地一紧,不由得想起自己得罪的那位魏如郎,他记得钩子先前在和另外四名同伴争吵时,已经提过一次“魏爷”,只是自己当时没放在心上,他连忙问道:“魏爷就是那只魏狼?” 听到郭秦直接骂他家魏爷是一只狼,钩子骂道:“你才是一只狼,不对,你就是一只狼崽子。” “呵呵,真是冤家路窄。”郭秦无奈的笑道。 郭秦不再理会躺在地上仍在不停咒骂的钩子,抬头望向另外那四名彪形大汉喊道:“喂,你们,谁还想来赐教?” 那四名彪形大汉望着躺在地上痛不欲生的钩子,突然非常识时务地齐刷刷地跪倒地上,冲着郭秦大声喊道:“少侠饶命啊,我们都只是跑腿的。” 直到这时,那母女俩和那几名店员才从这突兀的变故中愕然醒来,心中是又惊又喜,好奇地打量着郭秦。 那名叫小康的店员见四名大汉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再次鼓足勇气上前抱起那骨灰盒,转身跑过去递给了那个女孩,那女孩点头致谢。 此时场间的情景显得有些诡异,四名彪形大汉居然对着一个少年下跪求饶,郭秦望着那四名面露惧色,甚至微微颤抖的四人,觉得又是气愤,又是好笑,他思索片刻,冲着那四人挥手说道:“滚!” 听到郭秦居然肯放他们走,那四人如受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起身抬起地上的钩子,一溜烟地冲出了书社,消失在长街尽头,而先前在长街尽头阴影中暗中盯梢的那两人见此情景后,大吃一惊,也顾不上继续盯梢了,连忙向着钩子他们追赶过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青藤书社内,郭秦被众人好奇地团团围住,那个女孩望着郭秦问道:“公子,请问怎么称呼?” 郭秦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一声,挥手说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叫我郭秦好了。” 听到眼前少年报出名字后,女孩微微一笑,说道:“我叫青梅。”说着又拉着旁边的那名妇女的手说道,“这是我娘。”然后又指着旁边那几名店员说道,“这是我们书社的伙计。”郭秦连忙和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说到此处时,那女孩原本的笑意被黯然之色替代,轻声叹道:“不过,这书社马上就是那只魏狼的了。” 见青梅美丽的笑容突变忧伤,郭秦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青梅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青梅抿了抿嘴唇,轻叹一声,重新露出笑容,说道:“秦哥,此事说来话长,此地不是久留之地,那魏狼必然会连夜派人来寻仇,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的。”郭秦点头说道。 青梅母女和店员们交代几句后,便带着郭秦离开了书社,当她们看到血影时,不禁异常震惊,郭秦微微一笑,也没解释什么,就带着血影跟随她们母女二人离开了那条街道。 这一走,就是走了很久,大约半个时辰后,青梅已经领着郭秦他们穿过了好几条街道,拐过了好几处十字路口。一路上,青梅一直走在郭秦身侧稍微靠前的地方,以便既能引路,又能陪郭秦闲聊几句,这能看出青梅心思十分细腻,考虑问题非常周全,当然,这些都被郭秦一一看在眼中。 这时,他们终于走到一处宅院前。 第十四章 夜谈 呈现在郭秦面前的这处宅院,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街道上,此时,长街静谧,宅院宽阔,不过,宅院虽然古韵浓郁,但墙垣斑驳,彰显着宅院主人昔日丰厚的底蕴。 青梅非常谨慎地往长街两头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后,就领着郭秦他们迅速来到那处宅院大门前。 “咚咚。”青梅伸手弯指,在斑驳的朱漆大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大门门缝中透出一丝光亮,里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以及越来越近的淡淡咳嗽声,这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道“谁呀?” 听到老妇人的声音后,青梅并未搭话,只是再次伸手弯指轻轻敲门。 “咚”,“咚咚咚。” 她先敲了一下,停顿片刻后,又连敲了三下,就像是向里面的老妇人传递着某种信号一样。 里面的老妇人听完这非常有节奏的敲门声后,迅速打开了门,门一打开,只见一个满脸皱纹,弓腰驼背的老妇人提着一盏橘红灯笼,满怀关切地迎了过来。 老妇人迎着他们进去后,迅速关上了门,然后望着青梅母女,面露忧虑之色,问道:“夫人,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吗?” 青梅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婆婆,出大事了。” 那名被称为婆婆的老妇人大吃一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望着青梅母女俩。 青梅母亲望了望青梅,又看了看郭秦,然后对青梅说道:“青梅,你先请郭秦去堂屋坐下,我来和严婆婆解释。” 青梅“嗯”了一声,将一直紧紧抱着怀中的骨灰盒递给了母亲,然后对郭秦说道:“秦哥,我们先去堂屋吧。” 郭秦点了点头,又对血影交代了几句,就随青梅走向堂屋。 血影这家伙两眼一翻,心理骂道:“郭秦这厮,真是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看到漂亮女孩就撇下我这匹雄健强壮、忠厚本分的老马了。” 直到这时,郭秦才认真观察这院里的情况,这庭院四四方方,十分宽敞,四棵经年榆树分别栽于庭院四角,此时冷月高悬,树影婆裟,让人心生寒意。 郭秦随青梅来到堂屋,坐于太师椅中,青梅苦笑一声,说道:“秦哥,不瞒你说,此处是我家为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准备的一处藏身之处,一直由严婆婆照看料理,很多年没有启用了。” 郭秦“哦”了一声,心里暗自吃惊道,“这随便一个藏身处,就如此宽阔,看来这青家以前还真是豪门大富。”他嘴上连忙应道,“原理如此,怪不得严婆婆如此吃惊。” 像是想起了青家过往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辉煌岁月,青梅蹙眉抿唇,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秦哥,你先坐会儿,我去泡一壶热茶来。” 郭秦点了点头,青梅转身离去。 此时,堂屋中就只剩下郭秦一人了,屋内安静无声,灯明烛亮,烛火摇曳,倒映在郭秦脸上,他正在皱眉沉思。 先前在青藤书社,从青梅和钩子的争执中了解到,那魏如郎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害死青梅父亲,侵占青家产业,驱赶青梅母女,又索要那通天珠。那魏如郎,先前在花巷中想要强行买马,强买不成后又扬言要事后报复,所以郭秦对他本就十分厌恶,知晓他与青家这件事情后,郭秦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愤怒。 他愤怒于魏如郎的横行霸道,欺强凌弱,又愤怒于魏如郎只因为和宰相大人沾亲带故就可以飞扬跋扈,无恶不作,还愤怒于魏如郎这样的人渣居然没人敢管他,更愤怒于这个糟糕的世道。 如果咒骂就能杀人的话,那么此刻被郭秦在心里已经咒骂无数遍的魏如郎,早已经是千刀万剐,凌迟而死。只是非常可惜的是,魏如郎此刻仍然安然无恙地在青州城另一处阔大的宅院堂屋中。 月冷如刀,射在魏宅堂屋门前雨廊白玉石砌成的栏杆上,更显冷冽,此时魏宅堂屋内灯火通明,但却鸦雀无声,唯有手捻念珠的清脆声不停响起,魏如郎正端坐在一把黄花梨圈椅上,左手轻转念珠,冷冷地望着他面前的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正是先前在青藤书社驱逐青梅母女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以及在街头阴影中盯梢的那两人。 此刻,钩子正躺在魏宅堂屋的地上,他四肢断裂,剧痛无比,全身汗透,但他紧咬牙关,一声都不敢吭,因为魏爷很生气。 魏如郎双目如刀,射在那四名站立着的彪形大汉身上,四名大汉面露悚色,微微颤抖,只听见魏如郎冷冷地说道:“就因为那些吓人的禁忌,而不敢去夺那个骨灰盒?胆小如鼠之人,如何能成大事?万一那通天珠真就在那骨灰盒中呢?” 魏如郎停顿了一下,又望着那先前盯梢的两名汉子,骂道:“你们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你们盯梢居然把人给盯丢了,丢不丢人啊?就算钩子他们被打死,你们也不该忘记你们的任务是盯梢啊。” 听到魏如郎的责骂后,那六人纷纷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魏爷责罚!” 魏如郎右手一挥,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通天珠,有那通天珠的滋养,我定能突破炼气境瓶颈,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我也就不重罚你们了,就罚你们三个月不准去账房领豢资。” “谢魏爷。”那六人如释重负,纷纷谢道。 魏如郎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强忍剧痛一声不吭的钩子,赞赏道:“钩子,你这次虽然鲁莽,但勇气可嘉,他们六人那三个月的豢资全部给你,另外你放心,我会去找青州城最好的大夫为你医治,包你治好。” “谢魏爷。”钩子颤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魏如郎的声音再次在寂静的堂屋中响起。 “你们六人,连夜去给我找青梅母女,还有那个臭小子,就算找遍青州城,也一定要给我找出来,找到后,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们不是那小子的对手,我亲自去会会他。” 而魏如郎想单挑的郭秦,此刻正在青家那处宅院堂屋中等候青梅。 没过多久,青梅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有一壶热茶,两个茶杯,还有一个果盘,果盘上装着一些干果小吃。 郭秦起身接过托盘放在身旁茶几上,青梅提壶倒茶,一杯递给郭秦,一杯握在手上。 郭秦接过茶杯,低头一看,只见茶色金黄清澈,轻啜一口,茶味柔和甘甜,他抬头笑道:“青梅,这是正山小种吧?” 青梅吃了一惊,说道:“正是正山小种红茶,秦哥好见识啊。” 郭秦摇头说道:“没有,村里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曾经给过一些,因为喝过才知道。” 青梅“哦”了一声,听到郭秦提到“村里”,就顺着问道:“秦哥是哪里人?” “北方边境乌寨人。”郭秦说道。 “乌寨倒是没听说过,最近倒是听说北方边境那里发生马贼扰民的事情,是真的吗?”青梅问道。 郭秦和青梅虽然只是初次相识,但通过观察她先前在青藤书社中与钩子的争执,以及这一路上的细心留意,他了解到青梅是一个性格坚强,心思细腻,体贴周到的女孩,青梅身上的这样特质让郭秦倍感亲切,于是他也就不打算隐瞒什么了。 郭秦是那种一旦认定对方是值得信赖的人,就会把自己和盘托出的人,于是郭秦就把边境发生的真实情况一一告诉了青梅,当说到相依为命的婆婆遇害时,郭秦不禁背身抽泣,青梅连忙轻声安慰,过了好一会儿,郭秦才偷偷抹干眼泪,转身长叹一声,继续讲述这次匪军扫村事件。 郭秦接着又把自己击杀马贼的事情,甚至把自己七岁那年遇到奇僧,从而走向修炼道路以及自己目前修炼情况等等,全部都告诉了青梅。 听完郭秦的讲述,青梅是又气又悲,又喜又惊,真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气的是戍北军隐瞒军情,欺上瞒下。悲的是她和郭秦同是天涯沦落人,都痛失至亲,郭秦刚刚失去婆婆,她刚刚失去父亲。喜的是看到同龄的郭秦,小小年纪,在修炼道路上却有如此好的造诣,她为郭秦感到高兴。吃惊的是,她与郭秦素昧平生,初次相会,郭秦却如此信任她,将自己和盘托出,对她毫无保留。 很多时候,我们付出真心不一定就能收获真心,但是,只要我们既不滥情,也不吝啬情感,擦亮眼睛,看准对象,适时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收获真心。 也许是郭秦看得准,也许是青梅被郭秦的真诚所打动,也许只是郭秦运气好,郭秦的真诚,收获到了青梅的真诚。所以在他们俩后续的交谈中,青梅对郭秦也是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听郭秦讲完,青梅示意郭秦喝口茶,郭秦一饮而尽后,青梅又为其续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再到了一杯。 青梅左手握着热茶,右手从果盘中捻起一颗脱了核的干红枣送到嘴中,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慢慢思索。 郭秦见她像是在整理头绪,思考事情,也就没打扰她,一边饮茶一边候着。 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理清了头绪,青梅抬头望着郭秦说道:“秦哥,你先前在青藤书社里问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时说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件事确实说来话长,要说这件事,必须先从那通天宝珠说起。” 第十五章 青家 “通天珠?此话怎讲?”郭秦好奇地问道。 “传闻通天珠乃是上古得道高僧法奘大师手持念珠中的一颗佛珠,它非石非木,非金非玉,乃为化外之物,它的神奇之处在于,它能主动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吸纳到珠中并转化为真气,就像修炼之人通过修炼法门吸纳天地灵气到体内以成真气一样,它原本通体透明,无色无味,但随着吸纳越来越多的灵气,它会逐渐变红,一直到最后通体血红后,才会停止吸收灵气,就像吸水毛巾吸到足够水分,再也无法吸收更多的水分一样。” 郭秦大感惊叹好奇,不由得说道:“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之宝物。” 青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它的神奇之处不光如此,通天珠将天地灵气吸纳至珠中后,修炼之人可以通过接触感知珠中真气,从而将珠中真气吸纳至自身体内,提升修炼速度。” 听到这里,郭秦呆了一呆,片刻后说道:“原来通天珠还有如此有助于修炼的神效,怪不得那钩子说只要谁能找到通天珠,就能在魏如郎那里领到一万两赏银,听你这么一说,这宝珠何止值一万两啊,简直是无价之宝啊,不过,先前在青藤书社中听你说通天珠你家的家传宝物,这又是怎么回事?法奘大师的宝珠又怎么会传到你家祖上?” “法奘大师涅??后,通天珠流落人间,几经易手,大约五百年前,机缘巧合下,传至我家祖上,祖上那代家主青竹祖宗本就是修炼之人,有了通天珠的滋养后,修炼速度日益精进,四十岁时就突破炼气境,进入化气境,更是五十岁时摸到了凝元境的门槛,之后便遭遇瓶颈,无法再做突破。”青梅说道。 听到这里,郭秦心中异常惊骇,说道:“无数修炼之人耗尽毕生心血都无法突破炼气境,你家青竹祖宗不但突破了炼气境,进入化气境,而且在短短十年之内,便达到化气境巅峰,距离那凝元境只差一步之遥,这已经是无数修炼之人毕生奋斗的目标啊。” “是的,当时青竹祖宗在青州城已然隐隐是第一高手,只是当他明白自己在修炼道路上再也无法更进一步时,经过短暂的消沉后,便重新振作起来,毅然决定弃武从商,他生性豪爽,本就朋友众多,再加上又有盖世武功护持,经商之路便是一帆风顺,开书社,建商铺,设酒楼,贩卖茶叶,等等行业,都有所涉及,所以到青竹祖宗六十岁时,短短十年,青家的财富已然排进了青州城前十名。” 郭秦想着青家那位青竹祖宗,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说道:“你青竹祖宗真是太了不起了,无论是修炼还是经商,都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可是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呢?” 青梅贝齿轻咬嘴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要说到我那不争气的老爹,青虎了。” “青虎?”郭秦好奇地问道。 青梅说道:“是的,不过他这名字算是起反了,他一生都没有作出一件配得上这个名字的事情,青家自青竹祖宗以下,历代家主虽然都有那通天珠滋养,但都无法突破炼气境,生意上也无法超越青竹祖宗,尽管如此,但他们基本上都能守住家业,可是到了我爹这一代,唉,却败坏到这种地步。” 听到此处,郭秦不禁心里叹气了一声,想道:“这青家两代家主,一个青竹,名虽柔雅,却是盖世英豪,一个青虎,名虽勇猛,却是一个败家子。 好像是读懂了郭秦的心思,青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那爹,打小身子弱,无法修炼,又被我爷爷百般宠爱,万般娇惯,从小就好吃懒做,长大后更是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爷爷在的时候,还能说他两句,爷爷离世后,他就无法无天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简直是五毒俱全,从我记事起,他每次输了钱,都要回来拿我娘出气,又打又骂,没过多少年,偌大的家业就被他败坏得只剩下青藤书社和几处宅院了。” 听到这里,郭秦也是为青梅感到气愤和无奈,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呢,想到在青藤书社里,青梅曾经说魏如郎他们逼死她爹,问道:“你爹怎么惹到魏如郎他们?” 青梅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再次轻叹一声,顿了顿,然后说道:“那魏如郎既是修炼之人,又是生意之人,他不单觊觎我家青藤书社,还一直惦记着我家那家传至宝通天珠,我爹被他们逼死前,曾经回来过一趟,对我们说过,魏如郎他们设赌局邀我爹参赌,我爹没想到他们事前早已串通后,以致于输了个倾家荡产,连那通天珠都被签字抵押了,只是因为我爹没带在身上,所以没让他们得逞,那次回来我爹说是要出去躲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再回来,没想到他是回来和我们进行生死告别的,呜……” 说道这里,青梅不禁泣不成声,低声哭泣起来。 郭秦为青梅添了一杯热茶,轻声安慰了一下。 过了半响,青梅才停止哭泣,慢慢恢复过来,接着说道:“听我爹说,他们先是让我爹赢了很多,赢了几万两,我爹本想离开,但碍于面子,怕别人说他赢了就走,就继续赌下去了,没想到,过一会儿,江河直下,他不但把赢的几万两输了,就连自己带的本钱也全部输光了。” “都已经输光了,还不收手?”郭秦皱眉问道。 “秦哥,你不是赌徒,你不了解赌徒的心理,听我爹说,魏如郎他们极其聪明,见我爹输光后,还假装说散伙不赌了,但我爹那时因为输红了眼,他想起之前那些才到手还没捂热的几万两,不由得把心一横,就签约抵押了青藤书社,又拿到了十几万两赌资,但是没过多久,十几万两就又输光了,这时他们又说不赌了,但我爹是越赌越输,越输越赌,后来他一咬牙,就把那通天珠也签约抵押了,结果可想而知,全部输光了。” “整个家业,连同家传宝珠,一天之内都输光了?”郭秦问道。 “唉,是啊。”青梅叹道。 郭秦以手扶额,感动非常无语,这赌徒心理,真是难以捉摸。 “那天,我爹和我们告别后,我娘发现他居然把通天珠留在了家中,就感到情况不妙,连忙喊我和她一起出去追我爹,没想到我爹早已不见踪影,一天后,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他的遗体,后来寻到目击的人,说是跳河自尽的,我爹离世后,我和我娘才明白,他是为了保住那通天珠,又不想我们母女俩受到牵连,才跳河的,呜……”说道此处,青梅再次哭泣起来。 看到青梅如此伤心,郭秦不禁也悲伤起来,眼眶湿润。 过了好一会儿,青梅擦干眼睛,重新说道:“后来,魏如郎他们就拿着我爹当初在赌桌上签的抵押约书去衙门告我们,要我们还钱,如不还钱,就要我们交出青藤书社和通天珠,那一大笔钱,对我们母女俩来说是天文数字,我们怎么可能还得了,刺史大人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自然就判我们输了,我们母女俩没办法,只好认命,只是那通天珠我们断不会交出去,那是我爹用命才保住的。” 郭秦长吸了一口气,怒道:“这魏如郎也太欺人太甚了。” “唉,世道如此,也怪我那嗜赌如命的老爹。”青梅叹道。 “青梅,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郭秦问道。 青梅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准备先在这宅院里躲几天,避避风头,然后再视形势而定,我爹已离世,那通天珠谁也无凭无据,敢说在我们母女手中,料那魏如郎也不敢作出太过分的事情来。” 郭秦点了点头,说道:“也只有如此了。” 过了一会儿,青梅满怀歉意地望着郭秦说道:“秦哥,实在是对不住,为了我们的事,连累你得罪了那魏如郎。” 郭秦摆了摆手,说道:“青梅,不瞒你说,在来到青藤书社前,我就已经把那魏如郎得罪了。” 青梅大感吃惊,于是郭秦就把之前在花巷里遭遇魏如郎的事情说了一遍。 青梅听说,叹道:“唉,这魏如郎平时是霸道惯了,强买强卖的事情经常发生,那秦哥,接下来,你准备作何打算?” 郭秦顿了一下,说道:“为避免直接冲突,我原本准备明早城门一开就离开青州城。” “秦哥,此举是明智的,离开青州后,你准备去哪里?”青梅问道。 “呵呵,不瞒你说,我准备去凌云山庄拜师求学。”郭秦说道。 青梅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凌云山庄是在宁州对不对?” “是的,就在宁州西边。”郭秦说道。 “那我们还要麻烦秦哥一件事情,我舅舅在宁州任刺史,麻烦秦哥为我们捎一封信过去。”青梅说道。 郭秦“唔”了一声,挥了挥手,说道:“不存在麻烦,这是小事。” 第十六章 难眠之夜 烛火明亮,红茶醇香,少男少女,互遇知音,互诉衷肠。 郭秦和青梅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这般促膝长谈时,青州城很多地方已经被魏如郎的手下们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怨声载道。 先前,魏如郎那六名手下得到搜寻青梅和郭秦他们的命令后,又立刻召集了各自的小弟,分成六组人马,每组一行十几个人,如渔网般散开,分头寻找青梅和郭秦他们。 他们来到花巷,闯入庆元春,询问是否有人注意到郭秦的行踪,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们掀翻了两桌酒席,趁机撕烂了几个姑娘本就单薄的衣裳,惊起厢房里阵阵柔软的尖叫,吓坏了那里面几个正欲策马奔腾的男子。 不过,这群凶神恶煞的人没有注意到的是,有一位漂亮姑娘被他们吓得躲在一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正是那位师师姑娘。 这群恶棍又来到了青藤书社,那名叫小康的店员欲上前理论,再次被踢翻在地,疼得满地打滚,恶棍们见又是白跑一趟,一气之下,几个小喽??品?思概攀榧埽??寐?囟际鞘椋?辛礁鲂∴??挂蝗送低的昧艘槐臼槿??忱铮?绻?邢缚吹模?橇奖臼椋?槐臼槊??镀坊u??罚?硪槐久??斗苫ㄑ谙搿罚?媸橇礁龇浅s衅肺缓脱判说亩窆鳌?p>  不过,这群推倒书架的小喽??呛芸炀捅荒橇焱返谋胄未蠛汉莺莸匕じ錾攘思父龆?猓?蛭?胄未蠛赫馐辈畔耄?馇嗵偈樯缦衷谑撬?俏阂?牧耍?橇礁鐾凳榈男∴???孀疟簧鹊猛ê斓牧臣眨?允恿艘谎郏?牧焐窕岬氐屯钒底郧韵裁槐环11滞凳椤?p>  就这样,恶棍们在继续搜寻,魏如郎在家中继续轻转念珠,耐着性子等待,郭秦和青梅继续聊着。 一直到夜半子时,茶凉烛将熄时,郭秦和青梅才意犹未尽地结束长谈。 郭秦和青梅走出堂屋,抬头望去,一轮冷月挂在天际,清冷月光下,血影这厮已经趴在一颗老榆树下呼呼大睡,身前摆放着一个簸箕,簸箕中残留着几颗干豌豆,簸箕旁边还有一个大海碗,海碗中仍剩着浅浅的清水。 郭秦随着青梅来到庭院中,青梅把郭秦安置在东厢房一间房屋里后,自己也走进了西厢房一间房屋里休息,她母亲和严婆婆已在西厢房那边另外两间房里提前休息了。 此刻,郭秦和青梅站在各自房间里,两人都没有立马休息的意思。 郭秦透过窗户,望着院中空地上的冷冷月光,想着这一天来经历的事故,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放下包裹,轻轻推开房门,来到庭院中间空地上。 月光下,只见郭秦摊拳展掌,手脚相随,拧转旋翻,开始习起拳来,只是这次习拳与以往不同的是,为了不惊扰院里休息的人,郭秦每次落脚时都是轻轻着地,竟是没有发出多大声响。 而青梅,之前正在窗前发呆,此刻借着虚掩的窗户,望着院中月光下不停舞动的郭秦,不禁陷入沉思。 月光下,庭院中,郭秦的身影不停舞动,他走如游龙,翻转似鹰。 月光如水,拳法如虎,身如蛟龙,不停穿梭于银白月光之中,淡淡血红光芒在郭秦身上时隐时现,血色光芒映着银白月光,更加夺目,看得青梅是如痴如醉。 演练完几遍八极血拳,认真查看体内血色真气变化后,郭秦并没有回屋的意思, 他稍作休息后,就地双腿盘坐,双手拇指和食指虚捻各放在两腿膝盖上,闭目冥心,开始运转凌云入门法诀。 片刻后,只见淡淡青光在郭秦的右手掌心中不时闪现,望见这淡淡青光,青梅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她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说过,不同修炼法门之间往往并不能兼容,同时修炼往往会产生巨大反噬,轻者伤筋断脉,重者则是直接摧毁丹田。 要想同时修炼两种法门,一般要先在炼气境以上的前辈护持下使二者融合,她没想到郭秦竟是无师自通,自行将血色真气和青色真气融合在一起,先后修炼不同法门,竟是丝毫没有不适反应。 青梅此时看郭秦的眼神,不由又亮了几分,她那标致柔和的脸上更是露出敬佩之色。 院中的郭秦,先后修炼完八极血拳和凌云入门法诀后,查看到体内越来越多的血色真气,不由握了握拳头,感受了一下血色真气带来的充沛力量,然后抬头望了望那轮冷月,又看了看鼾声震天的血影,摇了摇头,回到自己那间屋内。 望着郭秦离去的背影,青梅轻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点灯研墨,提笔写字,开始给她舅舅写信,只见她笔迹柔顺,字体娟秀,字如其人。 没过多久,信就写好了,青梅吹灭灯烛,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只是她虽坚强刚毅,但毕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所以想着连日来跌宕起伏的变故和遭遇,和对未来生活的茫然和无助,以及对魏如郎下一步动作的猜测和恐惧,还有对母女俩前途命运的思考和忧虑,她睡意全无,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恍然落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此时住在对面东厢房里的郭秦,也同样是辗转难眠。他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对青家母女的遭遇感同身受,青梅失去父亲的痛苦和他失去婆婆的痛苦是一样的,这让他心里隐隐作痛,青家遭遇的欺辱和乌寨遭遇的欺辱也是一样的,这让他愤慨难忍,尤其是青梅先前在交谈中的两次泣不成声,让他心痛不已。 而距离青州城很远很远的乌寨,今夜也有一个难以入眠的人,这个人就是张叔张保全。 先前晚上,张保全满身疲倦地从林家寨回来,但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这次匪军扫村事件中受损最惨重的林家寨,非但没有同意乌寨提出的联合御敌计划,反而对这个计划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斥之为天方夜谭。 林家寨的反应让之前在乌寨祠堂里投反对票的那些村民就更有口实了,他们纷纷劝解张保全放弃这无用之功,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 此刻,张保全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虽然曾经在乌寨祠堂里说过,如果没有村寨相应,就尝试单干,但想着今天在林家寨里遭受的白眼和唾沫,想着村民们的质疑和看笑话的眼神,想着自己付出的一腔热血,迎来的却是刺骨寒冰,他不由觉得不值。 而此时青州城内,就在青梅和郭秦各自辗转反侧时,魏如郎那六个手下依然带着各自的小喽???诖蠼中∠锢镅罢宜?恰?p>  这一晚上,这群恶棍去了所有他们敢去和愿意去的地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青州城,底蕴深厚,方圆数百里,藏龙卧虎,奇人异士无数,有些人是他们不敢得罪的,或者说是不愿得罪的,因此,有些街巷他们一直在有意回避,比如说青梅他们现在所在的那条街道。 当然,在那些他们敢去和愿意去的地方,这群恶棍释放了所有的愤怒,砸烂了所有他们想要砸的东西,揩了所有他们能揩的油,吃了所有他们能吃的豆腐。 最后,毫无疑问和悬念,在破晓时分,他们六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魏宅,纷纷向魏如郎报告,没有找到青梅和郭秦他们。 魏如郎手转念珠,整夜未眠,略显疲倦,他面色沉郁地盯着身前的六人,寒声说道:“一群废物。” 那六人,头都快要低到胸膛里了,丝毫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魏如郎轻叹一声,说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去给我守到,你们立刻带人去那几个城门侯着,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出青州城。” “是,魏爷。”那六人得到新的命令后,再次鱼贯离开。 那六人纷纷离开后,魏如郎手持念珠,走出堂屋,来到庭院中,他抬头望去,只见月已西沉,天已微亮。 此时,院中的魏如郎,微闭双眼,静思明心,片刻后,他席地而坐,双腿盘结,左手轻抛念珠,双手迅结法印,只见那串被抛起的念珠在空中猛地一滞,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抓住一样,如果凑到魏如郎跟前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那串念珠和魏如郎双手之间,有一丝淡淡的真气相连。 那串念珠在魏如郎胸前停滞片刻后,只见魏如郎手中法印突然变换,随着法印的变换,那串念珠突然消失,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下一刻,那串念珠竟然来到了十几丈之外的院中的一颗银杏树跟前,那棵银杏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此刻,魏如郎手中法印再次变换,那串念珠顿时高速抖动,嗡鸣阵阵,这时,魏如郎手中法印往前轻轻一推。 “轰”,一声巨响,那串念珠撞在那棵半人粗的银杏树上,顿时,木屑横飞,那粗壮的树干竟是生生被砸出一个海碗般大的洞来。 盯着树干上的那个大洞看了半响后,魏如郎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法印再次变换,那串念珠从木洞中飞出,瞬间回到魏如郎的手中。 魏如郎望着飞回到手中的那串念珠,喃喃说道:“听说那个家伙叫郭秦,破风珠,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没?” 然后他又抬头望着远方微明的天空,问道:“郭秦,你又准备好没?” 第十七章 决心 就在魏如郎念叨着郭秦的时候,郭秦也正在心里面默默念叨着魏如郎,只不过这两人彼此之间的念叨中都带着愤怒和憎恨,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 魏如郎愤怒于郭秦不识抬举,让他在花巷里那些漂亮姑娘们面前颜面扫地,又憎恨郭秦在青藤书社里坏他好事,如果郭秦没有出手阻拦钩子,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拿到那通天宝珠。而郭秦则是愤怒于魏如郎的霸道蛮横和飞扬跋扈,又憎恨魏如郎恃强凌弱和仗势欺人。 此刻,躺在床上的郭秦,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一会儿想着青梅,一会儿又在心里咒骂着魏如郎,他现在是举棋不定,左右为难,他之所以如此犹豫不决,是因为现在有两条路摆着他的面前。 一条路是等青州城城门一开,就立刻离开青州城,这样既避免了与魏如郎直接发生冲突,又保全了自己,这条路正是离开乌寨前张叔叮嘱自己要践行的那一条路,也是一条明智的和识时务的道路。 另一条路则是帮助青家夺回青藤书社,守住通天珠,并且使青梅母女俩免受藏匿逃亡之苦,但这一条很难走,因为自己将要与那魏如郎直接发生冲突,魏如郎财大势大,又是修炼之人,而且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他郭秦现在还不是一条龙,而魏如郎却不仅仅是一条地头蛇,他是一条凶狠致命的毒蛇,选择这条路,自己将面临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稍有不慎,便有死亡的危险。 如果他没有在青藤书社遇到青梅她们,没有和青梅一见如故,那么他现在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条路,因为那样的话,他在青州城里就无牵无挂,而且他的武功并不出众,他不应该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惩奸除恶,和魏如郎硬碰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青州城里有了他会惦记和牵挂的人,他现在视青梅为朋友,而朋友相交,义字当头,现在青梅有难,他岂能独善其身?更何况郭秦现在视青梅为知己,而士理当为知己者而死。 这两条道路,郭秦反复想了很久,一直无法作出决定,睡意全无的他干脆下了床,轻轻推开房门,再次来到了院中。 郭秦站在院中,望着远方微明的天空,长吸了一口气,晨时的空气略带寒意,不由让他混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他转头望向西厢房那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向青梅休息的那间房屋。 郭秦来到青梅的那间房屋前,抬手曲指,准备轻叩那扇浅黄楠木房门,但是他的手指在即将要碰到房门时,忽然一滞,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内心那个反对的声音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郭秦猛然甩了甩头,将那个反对的声音甩出了脑袋。 “咚咚”,“咚咚”。 郭秦不再犹豫,轻轻叩响了青梅的房门。 而房屋里面的青梅,先前也是辗转难眠,此刻也是刚入睡没多久,重重心事,烦扰萦心,她本就睡得很浅,所以听到轻轻敲门声就醒了,她猜测是郭秦来告别,连忙起身下床,轻轻打开房门,抬头一看,正是郭秦。 “秦哥,现在就出发吗?”青梅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 听到青梅问自己是否现在就要出发离开,郭秦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哦……不是,我不是来告别的。” 青梅歪了歪头,秀眉轻蹙,疑惑地问道:“那你是……” 郭秦心里一急,连忙说道:“青梅,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想帮你们夺回青藤书社。” 青梅猛然一惊,脑袋嗡的一声炸响,震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半响后她才喃喃问道:“秦哥你说什么?” 见青梅没有反应过来,郭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要帮你们青家夺回青藤书社。” 这回青梅是完全听明白了,她目瞪口呆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少年,眼前少年虽然比同龄人要高大和强壮很多,眉宇间也透出一股同龄人少有的沉稳和冷静之气,但毕竟只是一名和自己同龄的十三四岁少年啊,为什么会口出狂言,说出如此自不量力的大话来呢? 被青梅这么上下扫视了一遍,郭秦读懂了青梅眼中的意思,他正色道:“青梅,我是认真的。” 青梅望着郭秦,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她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秦哥,先进屋再说吧。” 看来,她对夸下海口的郭秦有些失望。 郭秦跨过梨木门槛,走进青梅的房子,只见这间房间和自己睡的那间房间一模一样,都十分宽敞,书案,茶几,圈椅等诸般东西应有尽有。 见青梅已经坐到茶几左侧那把椅上,郭秦也连忙坐到茶几右侧那把椅上。 青梅望着郭秦,郭秦望着青梅,两人都是沉默无语。 沉默半晌后,郭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左手抚额,望着青梅问道:“青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青梅眼里闪过一丝薄怒,说道:“秦哥,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心意,只是你这话如何叫人相信?我问你,昨夜你曾经说过,你现在依然是炼气境下品对不对?” “是的。”郭秦点头答道。 “那你知道那魏如郎现在是什么境界吗?他现在是炼气境上品,他之所以如此着急想要得到通天珠,是因为他已经在炼气境上品停留多年,明白靠自身努力已无法再做突破,又听我那不争气的爹在一次大醉后提到,通天珠已独自吸纳天地灵气多年,现已是通体血红,魏如郎是想吸尽通天珠内血色真气,以图突破炼气境,进入化气境啊,你说你一个炼气境下品怎么可能是人家炼气境上品的对手?” 听到青梅说魏如郎已然在炼气境上品浸染多年,郭秦喃喃说道:“那个炼气境上品的匪军首领夏左还不是被我杀了。” 不过他声音极低,显然自己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毕竟击杀夏左那劈山一击不是他自己能掌握的力量。 青梅没好气地说道:“那一次是身临死境的被动爆发,你以为你每次运气都那么好啊?” 郭秦无言以对,因为青梅说的有道理,他不可能每次都那么侥幸,但他转念一想,又说道:“我不一定要和那魏如郎正面对抗的嘛。” 青梅摆了摆手,说道:“即使你有意避免直接冲突,但你一旦牵涉进来,那魏如郎岂会轻易放过你,你们俩总有一天会面临决战的,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对我们青家有情有义,我们青家也不忍心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我们,秦哥,天已经亮了,城门也快开了,你还是抓紧时间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说着青梅便准备去书案那边取她先前写好的那封信,见郭秦还有话要说,便又坐回椅中。 只见郭秦摇摇头,说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言语也甚是投机,在我心里早已将你视为知己,知己身陷困境,我岂能独善其身?” 听到郭秦的话后,青梅忽地心中一酸,眼眶一热,她没想到相识仅仅一夜的郭秦已然将自己视为知己,没想到自己在郭秦的心目中已然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她连忙扭过头去,不想让郭秦看到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 半响后,青梅拭干眼泪,回头望着郭秦,思索片刻后,说道:“秦哥,青梅倒是想到一个两全之策,只要万事顺利,既能夺回青藤书社,又不至于让你冒太大的风险。” 郭秦眼光一亮,急忙问道:“是什么计策?” 青梅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说道:“这个两全之策,恕青梅暂时不能告诉你,只有等我征得我娘同意后,我才能说出来。” 郭秦皱眉沉思点头,说道:“好的。” “那事不宜迟,秦哥你在此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隔壁房间找我娘商量。” 郭秦再次点了点头,青梅说完便起身走出房门。 片刻后,隔壁就传来开门声,随后传来一阵????的声音,接着却传来青梅和母亲的争吵声,然后又是青梅母亲的哭泣声,最后又是一阵阵的哀叹声,听得郭秦是异常震惊,这母女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这争执又和青梅说的两全之策有什么关系?弄得郭秦是一头雾水。 半晌后,隔壁的叹息声终于停歇,过了一会儿,就见青梅走进房间,但是,她的胸前竟然抱着他爹的骨灰盒。 郭秦眉间一紧,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妥的预感。 果不其然,青梅将骨灰盒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后,抿唇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秦哥,想必你已经猜到,那通天宝珠就藏在我爹这骨灰盒中,我那两全之策就是希望你能通过吸收通天珠内的血色真气,来提升你的实力,如果你能吸尽珠中真气,肯定能越级进入炼气境上品,这样你就有和那魏如郎一战之力了,刚才我和我娘商量的时候,她刚开始还不同意,后来劝说半天,她才勉强答应。” 尽管郭秦先前已经有了不妥的预感,但是听完青梅的叙述后,他一时茫然无语,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说道:“青梅,这方法万万不可啊。” 第十八章 采气 见郭秦不同意,青梅蹙眉问道:“为什么?” “从你父亲骨灰盒中取出通天珠已属不敬,而且这通天珠乃是你们青家家传至宝,经过多年积淀,才从通体透明变成通体血红,我若吸尽里面的血色真气,它不知又要花费多少岁月才能重聚那么多的灵气,再说这修炼非一朝一夕之功,乃是日积月累,循序渐进,逐步上升的,猛然间身体不一定能吸收那么多的灵气,如果那样,岂不是糟蹋了你们这一番良苦用心。”郭秦说道。 青梅思索沉吟片刻后,说道:“秦哥,其实你的这些担忧,刚才在隔壁,我母亲已经说过,但是我们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夺回青家产业,我想我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我们的,至于那通天珠内的灵气,我们家这两代都没有人能修炼采纳,珠内的充沛灵气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为何不拿出一搏,说不定能因此而夺回青藤书社呢。” 郭秦以手扶额,轻揉眉心,想了一会儿后,抬头说道:“好吧,我听你的。” …… …… 此刻,青家那处临时藏身之处的堂屋中,青虎的骨灰盒供在香案上,骨灰盒前的香炉燃起了三柱紫檀清香,轻烟袅袅,淡淡香味逐渐弥漫整个堂屋,青梅和郭秦正跪在香案前的地上。 青梅双手合十对着青虎骨灰盒拜了三拜,然后说道:“爹,请恕女儿不敬,先把通天珠藏在你的骨灰盒中,现在又要取出来,反复扰你安宁,但是这事的前因后果想必爹你在天之灵,都神目如电,看得一清二楚,愿爹能饶恕女儿。” 至于郭秦,同样也是双手合十对着青虎骨灰盒拜了三拜后,说道:“青叔,我叫郭秦,愿青叔能保佑我和青梅顺利夺回青藤书社,为青家一雪前耻。” …… …… 此刻在郭秦休息的那间房屋内,青虎的骨灰盒摆在临窗的书案上,骨灰盒下面铺着一块三尺宽四尺长的白色绸缎,绸缎旁边搁着一把小铜锤,小铜锤旁边又摆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新骨灰盒。 站在书案前的青梅望了一眼旁边的郭秦,郭秦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只见青梅拿起那把小铜锤往青虎骨灰盒轻轻一敲。 “当”的一声,骨灰盒顿时碎裂成数片碎片,散落在白色绸缎上,一堆白色粉末和三五碎骨出现在他们眼前,在那堆白色粉末中间安静地躺着一颗璀璨的佛珠,佛珠通体血红,澄澈明亮,一层淡淡光芒萦绕在其周围,血色光芒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瑰丽奇幻,这佛珠正是“通天珠”。 郭秦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盯着通天珠,心中一阵惊叹,说道:“果然是通体宝珠,它周围的那层血色光芒应该是因为珠内真气气满而溢,一看就能感受到珠中浑厚充沛的真气,只是不知道珠中真气和我体内的真气是否相融。” 青梅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应该是不会相互排斥的,昨夜在青藤书社,见你痛打钩子时右拳溢出来的血色光芒,当时我就很好奇你的真气怎么和通天珠内的真气一样,都是血红色,后来交谈中,听你说你的拳法承袭自那位奇僧,而通天珠也出自上古得道高僧法奘大师,我就在想,你体内的真气和通天珠内的真气会不会是出自同一个源头。” 郭秦抓了抓头说道:“有道理,青梅,还是你心思细腻些。” 青梅没再说什么,只见她俯身凑到书案跟前,捻起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那堆骨灰中取出通天珠,然后从袖中口袋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木匣,将通天珠装入木匣,递给了郭秦,郭秦连忙上前接住,青梅又回身谨慎细致地一一归拢那些散开的骨灰和碎骨,把它们装进了那个新的骨灰盒中。 做完这些事情后,青梅望着那个新的骨灰盒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望着郭秦,看到郭秦正捧着木匣认真观察着通天珠,这时,青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秦哥,你饿不饿?” 被青梅这么突然一问,郭秦一怔,然后想起昨夜在众味坊吃的东西早已被自己消化掉,肚子里现在正是空空如也,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饿。” “那我下面给你吃吧?”青梅问道。 “好啊,谢谢。”郭秦说道。 “对了,青梅,你等下顺便把那根擀面杖带过来吧。”郭秦说道。 快要走出房门的青梅回头一愣,问道:“为什么啊?” “我怕等下采气的过程中会产生剧痛,到时我咬着擀面杖,就不会发出声惊动其他人了。”郭秦说道。 “哦,好的。”青梅说完就走出了房屋。 …… …… 半个时辰后,青梅端进一个托盘,托盘上盛着两碗阳春面、两碗清水、一小碟豇豆泡菜,还摆着两双筷子,当然还有那根梨木擀面杖,那两碗阳春面一大一小,其中那个大碗有两个小碗那么大,大碗的面上还加了两个煎蛋。 郭秦接过托盘,放在茶几上,望着那一大碗阳春面,说道:“这么多啊。” “等下你猛然间要吸收那么多的真气,肯定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和体力,所以我多下了点面。”青梅说道。 郭秦端起面条闻了一下,一股淡淡葱香扑鼻而来,他不由说道:“好香啊,一起吃吧。” 青梅“嗯”了一声,端起那小碗面,坐到椅中,望了一眼郭秦,只见郭秦先喝了一口清水,再夹了一截开胃豇豆,然后开始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来。 见郭秦发出如此夸张的哧溜声,青梅微微蹙眉,也低头轻声吃起面来。 此时,院中还有另外两人一马也在吃面,青梅母亲和严婆婆在各自的房中端着青梅送过来的面,就着泡菜,无声吃着,青梅母亲的脸上还挂有未干的泪痕。而庭院中的吃货血影,则和他的吃货主人一样,正哧溜哧溜地大声吃着一大海碗素阳春面。 血影嘎嘣嘎嘣地嚼着面条中偶尔蹦出的豇豆泡菜,心里想道,如果郭秦那厮以后能娶到青梅这么好的姑娘就好了,那我以后就不愁没好吃的了。 …… …… 郭秦房间内,他和青梅已经吃完面,收拾妥当,此刻青梅安静地坐在椅中,望着盘坐在床上的郭秦,郭秦咬着那根擀面杖,低头望着身前木匣中的通天珠。 这是郭秦踏入修炼道路后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奇珍异宝,而且一见就见到如此神奇的仙器法宝,所以他有些兴奋和激动。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准备从法宝中采气,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的事情或糟糕的事情,所以他又有些紧张和害怕。 郭秦沉吟半响后,决定使用上次融合青色真气和血色真气的方法,只见他将右手掌心向下,悬至通天珠上,然后闭目冥心静意,放逐神识,浸入右手掌心,就像上次一样,将右掌经络中的血色真气推至手臂中,就通过这样的方法,郭秦一步一步地将体内经络中的血色真气全部都推回到了丹田内。 此时郭秦丹田内充满了血色真气,体内其他经络处则是空空如也,为即将到来的新的真气腾出地方了。 郭秦再次放逐神识,浸入右手掌心,然后右掌轻轻下压,尝试接触通天珠周围那层血色光芒。 郭秦右手掌心刚一触碰到那层血色光芒,只听“哧”的一声,血色光芒中窜出一缕血色真气刺入郭秦掌心,紧接着又窜起数缕血色真气进入郭秦右掌经络,然后,窜起的真气越来越多,片刻后,竟是形成了一条血色光柱,光柱璀璨夺目,一经形成,通天珠内的真气就像逆流的水一样,迅速灌入郭秦右手经络中。 因为气量不大,刚开始那些真气进入郭秦身体,没有引起什么不适,但是此时如此多的真气猛烈灌入身体,郭秦顿觉全身剧痛,右手中的经络,更像是要裂开一般,只见郭秦紧紧咬着擀面杖,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冷汗满额,身子微微颤抖。 青梅看到郭秦的反应如此强烈,赫然站起,来到郭秦的床前,紧张地盯着郭秦。 她不敢出声,怕扰乱郭秦心神,导致真气倒流,又急切想知道郭秦是否能承受这股剧烈痛楚,所以她急得团团转。 此刻郭秦面色苍白如纸,那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身子都有些摇晃,而他体内经络的情况更甚糟糕,刚开始进入右手中的那些真气他还能控制住,随着大量的真气涌入,他已经无法掌控那些真气了。 那些真气刚一挣脱郭秦神识的控制,立即四处扩散,虽然此时郭秦体中经络内已经是空空如也,但随着通天珠中的血色越来越淡,越来越多的真气灌入郭秦身体,他体中经络迅速被填满,这些真气刚一灌满经络,迅疾来到丹田外壁,然后略一停滞,就像一头沉睡多年的远古猛兽,闻到似曾相识的味道一样,而丹田内的原先的那团血色真气则是不停翻涌,就像是不可一世的战士遇到了曾经的君王一般,剧烈颤抖,惶恐不安。 突然,萦绕在丹田外的那些血色真气,猛然间细分成无数道铁丝般的气线,这些密密麻麻的气线一经形成,无数根气线的线头则纷纷抬起,就像是万把即将怒放的长矛一样,待时而发。 这时,那无数根气线骤然刺向丹田。 第十九章 越级 那无数根气线骤然刺入郭秦丹田,一股难以抵抗的剧痛从丹田处扩散到郭秦全身,这股万箭穿心般的剧痛让他的上身像虾子一样地弓了起来,但郭秦没有倒下,他以极其强悍的意志抵挡着这一阵阵剧痛,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失败,他不能放弃,为了青梅,为了他自己,他必须扛住。 而那些刺入郭秦丹田内壁的无数根气线刚一进入丹田,迅疾聚拢化为一个光芒四射的血红色光点,这个光点比上次击杀夏左时丹田内出现的光点更亮,颜色更艳更红。血色光点刚一出现,丹田内原先那些血色真气如临死境,剧烈翻滚,就像是光线遇到黑洞一样,一阵颤栗后,瞬间被吸进那个血色光点。 血色光点刚一吸收完原本存在的那些真气后,顿时炸开,化为一团气雾,停留在丹田内。 此时,郭秦依然紧紧咬着那根擀面杖,只是坚硬的梨木擀面杖已经被他咬出两排深深的牙印,他的牙齿已经咬进擀面杖里面去了。他的右手依然稳稳地悬在通天珠上方,他体内经络中已经充满血色真气,但通天珠里面的血色真气依然在不停灌进他的身体,每一次灌入,都伴随着一次剧痛,因为血色真气正在逐渐压缩,真气压缩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全身经络胀痛欲裂。 虽然郭秦依然在强悍地抵挡着这阵阵剧痛,但是这股痛楚实在是太过强烈了,痛得他流出了坚强的眼泪。 青梅望着身体弯得像虾子一样的郭秦,望着他额上不停冒出的冷汗,望着他紧闭双眼里缓缓流出的痛苦泪水,想着自己先前只是一味地劝说郭秦采纳珠中灵气,竟是丝毫未考虑到郭秦自身的安危,郭秦为了青家在拼命,她却没有真正考虑到郭秦的生命安全,一心只想夺回青家家业,这让她不禁感到无比羞愧和内疚。 她再也无法直面郭秦的痛苦模样,她扭头捂嘴轻声啜泣起来,如果可以哭出声,她肯定会嚎啕大哭,但是此刻,她不敢哭出声来,因为那样会影响到郭秦。 此时还有两人一马也非常担心郭秦的状况,只见青梅母亲和严婆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郭秦的房间外面,她们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形,又不敢进去打扰,所以比青梅更加紧张,青梅母亲更是紧张得双手不停颤抖,严婆婆看到后,连忙走到青梅母亲的跟前,伸出她那双枯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握着青梅母亲的双手,青梅母亲的双手这才颤抖得没那么厉害。 而庭院中的血影像是感应到了郭秦房间内的变化,心里咒骂了一句,“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没有化气境前辈的护持下,居然胆敢私自采纳真气,试图越级跨阶,真是找死啊。” 不过转念一想,血影又担心起郭秦的安危,因为才换新主人没几天的它可不想又要面临寻找新主人的窘境,好像是想到了一种可怕的结果,它不由得直打哆嗦,如果郭秦此次无法度过这一关,那是不是老天在暗示自己是一匹天煞孤马,注定孤独一生呢?想到可能出现的悲惨结局,它不由得紧张地盯着郭秦的房门,祈祷老天开眼,助郭秦一臂之力。 房间内,郭秦掌心下面通天珠周围的血色光芒早已消失,珠中靠近内壁的那一部分血色真气也已经悉数被郭秦吸纳至体内,那里已经变得晶莹通透,无比明亮,就是靠近珠中内核的那一部分血色真气也已经变淡了几分。但是,虽然珠中的血色越来越淡,但是它好像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真气,每变淡一分,都向郭秦体内浇灌着巨量的真气。 无穷无尽的血色真气从通天珠内涌入到郭秦体内,郭秦体内的血色真气在不停翻滚压缩,真气压缩带来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包围着郭秦,他的身体就好像浸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深渊。 就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对于正在剧痛中苦苦挣扎的郭秦来说,就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但其实只过了一个时辰,随着通天珠中最后一缕血色真气流入郭秦体内,随着“咔嚓”一声梨木擀面杖被郭秦咬断的声音,随着青梅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痛哭,随着郭秦体内不停压缩的真气尽头——丹田内的一处血色真气“叮咚”一声被压缩成一滴璀璨瑰丽的血红色水珠,整个采气过程终于完成,此时通天珠通体透明,晶莹剔透,无一丝一缕杂色,安静地、轻松地躺在那个精致的木匣中。 郭秦无比艰难地睁开双眼,抬头看到已经止住哭泣正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青梅,无比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颤声说道:“成功了。” 只是郭秦刚一说完“成功了”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查看体内的变化,就晕倒过去了。 青梅一声惊呼,连忙过去扶起郭秦,查看郭秦身体状况,发现郭秦只是因为精疲力尽,虚脱晕睡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屋内动静的青梅母亲和严婆婆,终于忍不住推开了房门,进来询问情况,听到青梅说成功了后,两人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而血影那厮这时也伸进了头颅,在看到青梅她们放松的神情后,非常淡定地缩回了脖子,慢悠悠地回到那棵老榆树下,趴到地上,闭目养神。 郭秦屋内,青梅母亲叮嘱青梅要好好照看郭秦后,走到书案前抱起青虎那个新的骨灰盒,一声叹息,然后就和严婆婆一起走出房门,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去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郭秦和青梅两人,青梅关上门,望着躺在床上的郭秦,她走到床前伸手至郭秦额前,手背轻轻贴过去试了试郭秦的体温,发现温度还算正常,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宽慰之色。 不过,当她准备给郭秦盖上棉被时,发现郭秦全身衣服已经汗透,背上的衣服甚至已经结出一小块晶盐,青梅心中一惊,心想穿着这身湿衣服睡下去,肯定会感冒,于是连忙走到衣柜前取出郭秦的包裹,翻出一套干爽的衣服,再次来到床前。 就在她正要伸手去解开郭秦上衣领口的扣子时,她不由愣住了,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她胸口不禁起伏不定,脸颊通红。 她缩回那只手,紧紧攥着郭秦的衣服,抿唇蹙眉思考,该怎么办呢?她既羞于去麻烦母亲和严婆婆,又羞于自己动手。她急得团团转,最后她跺了跺脚,贝齿轻咬朱唇,把心一横,心想反正郭秦已经晕睡过去,不会知道是谁帮他换的衣服,就大起胆子,再次伸出右手去解郭秦领口的扣子。 衣扣渐解,衣裳渐开,露出郭秦强壮的胸膛,青梅脸颊再次一热,脸色绯红,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加速解开郭秦衣服,然而在她褪去郭秦裤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她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郭秦身体耸起的那处,青梅顿时感到浑身就像触了电一般,连忙收回右手,她脸上再次浮现红晕,如桃花一般娇艳美丽。 半晌后,青梅望着躺在床上仍旧浑然无知无觉的郭秦,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颊,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迟疑,迅速帮郭秦换上了那套干爽衣服,而昏迷中的郭秦在穿上那套干爽衣服后,竟然舒服地蠕动了一下身体,青梅不由又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便替郭秦盖好了棉被。 将通天珠和断成三截的擀面杖收拾好后,最后又望了一眼晕迷中的郭秦,青梅轻叹一声,走出了房门。 而昏迷中的郭秦,浑然不知一个未出阁的漂亮女孩为他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如果他知道青梅的付出后,不知会拿什么来报答青梅。 郭秦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很久,一直到下午酉时,他才从昏睡中醒来。当他发现自己居然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时,不禁挠了挠头,很是好奇。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起身盘坐,闭目静思,查看体内经络中的变化。当他的神识沿着体内经络来到丹田内时,他看到了那一滴璀璨瑰丽的血红色水滴,不禁张大了嘴巴,震惊得无以言表,是的,他越级了,他不但越过了炼气境中品,而且还越过了炼气境上品,直接一脚踏入了化气境。 那滴晶莹剔透散发着夺目光芒的血红色水滴,正是《凌云入门心法》中所讲的“元水”,这滴水正是漫漫化气境修炼道路上的第一滴“元水”,今后化气境修炼的主要任务就是通过吸纳更多的真气,将体内其他的血色真气一一压缩至丹田内形成一滴又一滴的“元水”,直到填满丹田为止。 得知这个巨大的喜讯后,郭秦连忙起身下床,出门寻找青梅,他要告诉青梅,他居然踏入化气境了。 当百无聊赖的血影看到自己的主人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来找自己,而是去找那个青梅时,它不禁气得直喷响鼻,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郭秦这厮果真是一个重色轻友,见色忘义的浪荡少年。 不过,当看到郭秦生龙活虎的样子,他不禁又宽慰了几分,自己终于不用换主人了,它不禁抬头望了望越来越暗的天空,感叹道,看来自己并不是一匹天煞孤马啊,它在心里暗自念道:“老天爷,谢谢你。” 第二十章 谋划 郭秦来到院中,冲到堂屋门口,发现堂屋里面没有人,又跑到青梅的房前,看到房门是虚开着的,但青梅也没在里面。他不禁有些着急,连忙来到院中,看都没看一眼血影,就朝着四周其房间喊道:“青梅,你在哪儿?” 被彻底无视的血影气得直翻白眼。 首先听到郭秦喊声的是青梅母亲和严婆婆,她们俩走出房间,看到郭秦生龙活虎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欣慰之色,青梅母亲望着郭秦关切地问道:“郭秦,身体没事儿吧?” “嗯,没事儿,好着呢,青婶。”郭秦一边说着一边还捋起袖子弯臂炫耀了一下上臂结实又富有弹性的肌肉。 青梅母亲和严婆婆被郭秦的幼稚举动逗得会心一笑,青梅母亲说道:“没事就好,青梅应该在东侧房屋尽头的厨房里,可能没听到你叫她,你去找找她吧。” “哦,好的,青婶,那我去了。”郭秦说道。 望着郭秦连走带跑的身影,严婆婆说道:“郭秦这孩子,看着沉稳冷静,少年老成,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青梅母亲若有所思地说道:“毕竟是十三四岁的孩子,隐藏再深,得意忘形之时,难免流露出少年心性,不过……” 看到青梅母亲面露忧虑之色,严婆婆连忙问道:“太太,怎么啦?你担心什么?” 青梅母亲蹙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从昨夜到今早,我一直留心观察着青梅的神色变化,我发觉青梅看郭秦的眼神变得有点儿奇怪,时而炙热,时而躲闪,我担心她在不知不觉中已芳心暗许。” “太太,这不是好事吗?郭秦这孩子能力出众,又有情有义,有勇有谋,配咱们家温柔贤惠、能干体贴的青梅,岂不是正好?”严婆婆说道。 “婆婆,你不知道,郭秦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啊,听青梅讲,郭秦仅仅凭小时候偶然习得的一套拳法,在他八岁那年,就踏上修炼道路,后来竟然无师自通地迈入了炼气境,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你也看到了,他居然吸尽了那通天珠中的真气,且又有所突破,你说,这样的天才少年,怎么会甘心守在青梅身边呢?” 严婆婆沉思片刻后,用饱经沧桑的口吻说道:“太太,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我觉得你考虑问题太着急了,青梅和郭秦还小,未来发展不可限量,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即使现在不能在一起,谁又能说清楚,他们未来会不会在某时某刻再次相逢呢?” 严婆婆一路看着青梅母亲长大,所以说话倒也十分直接,青梅母亲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青梅母亲顿了一下,喃喃说道:“但愿如此,只是又有几个血气方刚、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敌得过这长夜孤枕,帐冷影单呢?” 郭秦告别青梅母亲和严婆婆后,就急匆匆地沿着东厢房那一排长长的房间一直往庭院里面寻找青梅,果然,在那排房间的尽头,郭秦看到了厨房中的青梅。 此时,青梅系着围裙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正弯腰清洗几根萝卜上的泥巴,身边还摆着两个撮箕,撮箕里面装满了已经清理干净的蔬菜,有黄瓜、茄子、土豆等等,由于劳动的原因,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汗珠粘住了几缕秀发,使她更显美丽动人,可能是因为太过专心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她心有所思,青梅全然未发现厨房外的郭秦。 郭秦望着正在专心致志清理萝卜的青梅,呆了一会儿,然后喊道:“青梅。” 青梅猛然抬头,发现郭秦竟然站在门外,大喜过望,连忙丢下萝卜,胡乱在围裙上擦干净双手,跑出厨房,来到郭秦跟前,惊喜道:“秦哥,你醒啦?身体没事吧?” “嗯,没事,青梅,我越级了,进入化气境啦。”郭秦激动地说道。 “什么?化气境?”青梅睁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的,不信你看。”郭秦说着便双手轻抬,双臂一震,只见一层血色光芒顿时出现在他的双臂上,血色光芒刚一出现,便沿着他的双手延伸到他的全身,一直到包围着郭秦整个身体才停下。 只见血色光芒缓缓流动,紧紧护着郭秦全身,光芒璀璨绚丽,夺人心魄。 看到这一幕,青梅不禁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双手轻轻触碰那层血色光芒,她感到就像触摸到一层无形屏障,屏障坚韧结实,带着丝丝暖意。 青梅收回双手,喃喃说道:“太神奇了。” “这下相信了吧?”郭秦说着便放下双手,那层流光溢彩的血色光芒随之消散。 “嗯,秦哥,你太厉害了。”青梅非常崇拜地望着郭秦说道。 郭秦挠了挠头,憨憨一笑,说道:“哪有,主要是你们家通天珠太过神奇,居然存储了那么多的真气。” 郭秦虽然说得如此轻松,但是回想采气过程中生不如死的惨痛经历,不禁心有余悸,当时若不是自己顽强抵抗,只怕会发生真气倒流的事故,所幸是挺过来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郭秦连忙说道:“青梅,我们现在该商量怎么夺回青藤书社了。” 听到郭秦如此着急地想要帮青家夺回家业,青梅不禁十分感动,但她没有应和郭秦的话,只是说道:“秦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得从长计议,我们吃完晚饭再说吧。” “嗯,也好。”郭秦说着往厨房里望了一眼,又说道:“那我先帮你做饭吧。” “你会做饭?”青梅有些吃惊。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从农村出来的。”郭秦说着便走进厨房。 青梅一怔,她微嗔道:“农村出来的又怎么啦?农村出来的还不是有很多好逸恶劳的人。” 郭秦没再和她拌嘴,而是走到那堆还没清理完的萝卜跟前,蹲下身体,开始清理萝卜。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望着走进厨房的青梅问道:“对了,青梅,按道理说以你的家世,你不应该会做饭啊。” “唉,我爹不争气,我娘一直担心家里会出变故,所以从小就督促我学习这些,果不其然,还真派上用场了。”青梅叹道。 郭秦“哦”了一声,然后安慰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半个时辰后,在郭秦的帮助下,一道道鲜香四溢的菜肴陆续从青梅那双灵巧无比的手中起锅,被郭秦端到了堂屋的饭桌上,这期间,郭秦帮青梅切了土豆,拍了黄瓜,烧了几把柴火,还答应等下他来洗碗。 这时,他们四人已经坐到堂屋的饭桌上,一边吃着,一边闲聊着。 院中的血影也正在欢快地吃着青梅专门为它熬的玉米粥。 屋内,郭秦夹了一筷土豆丝,合着一口饭扒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望着青梅赞叹着:“太好吃了,青梅,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 听到郭秦的夸奖,青梅面露得意之色,不过她面色忽然一滞,微怒道:“秦哥,你这不是在灌*汤吧?先前可在厨房里说好了哈,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你别以为夸我几句,就能让我帮你洗碗哦,我虽然喜欢做饭,但是我特别讨厌洗碗。” 郭秦一怔,然后摇头苦笑着质问道:“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望着拌嘴的青梅和郭秦,青梅母亲和严婆婆相视一笑,严婆婆看似随意地问道:“郭秦,想不想天天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啊?” “当然想啦……”郭秦脱口而出说道,不过随即又喃喃说道:“可是怎么可能嘛?” 青梅母亲和严婆婆心里一声叹息,不再言语。 一个时辰后,他们吃完饭,收拾好饭桌,然后郭秦便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等郭秦洗完碗从厨房回到堂屋时,堂屋里只剩下青梅一人了。 此时,屋内已经点亮灯烛,泡好红茶,备好点心,青梅正在等着郭秦。 “青婶和严婆婆呢?”郭秦走进堂屋问道。 “她们有些累,回房休息了。”青梅倒了一杯热菜,递给郭秦。 郭秦接过茶,坐到青梅对面,说道:“青梅,这下总可以商量怎么夺回青藤书社了吧?” 青梅抿了一口茶,抬头说道:“秦哥,我是这样想的,要想夺回青藤书社,必须找到设赌局诈骗我爹的那几个人作证,这样刺史大人才会判我们胜诉,但是要那几个人出来作证,必须得先杀死魏如郎,魏如郎不死,他们绝对不敢出来作证的。” 郭秦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问题是怎么杀死魏如郎?我这里倒是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有人帮我带路,我准备今夜去魏如郎家里探一探,看是否有机会。” “不妥,魏如郎宅院周围肯定有很多暗岗暗哨,等你还没接近他,就已经被发现了。”青梅说道。 “那我们可以趁他外出的时候再下手。”郭秦说道。 “最好的方法是把魏如郎引到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把他杀了,然后连夜找到那另外几人,逼他们签字作证,隔日就去衙门鸣鼓喊冤。”青梅说道。 第二十一章 杀魏狼(上) 第二天清晨,银白星辉从血影的身上缓缓敛去,熹微晨光重新照到院中,新一天的就这样在光影交替中悄然到来,郭秦推开房门,简单洗漱后,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想着即将到来的生死挑战,默默想道:“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吧?” 任何一场生死决战,不管当天天气是万里无云,晴空万丈,还是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但对于最终的胜利者而言,都会是一个好日子,会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对于最终的失败者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日子,甚至可能是一个祭日,郭秦期望今天是个好日子,自然是期望在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战中,杀死魏如郎,为青家夺回青藤书社迈出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昨天晚饭后,郭秦和青梅谋划了很久,从如何将魏如郎引出城,到引至何处,再到如何击杀魏如郎,以及事后如何了断,他们都作了反复推演,经过无数次推敲后,前面两个环节基本上是万无一失,最后一个环节也应该问题不大,只是第三个环节——如何击杀魏如郎,出了问题。因为根据青梅进一步打探到的消息,魏如郎乃修道之人,其修炼的法宝更是“破风珠”。 而根据《东方宝鉴》的记载,破风珠的品级虽然远不如通天珠,但是若能激发出它的全部威力,亦是非同小可。而魏如郎在炼气境上品已经浸染多年,且已修炼破风珠多年,对于使用破风珠,自然是得心应手,而且,破风珠还有一点很难对付,那就是它速度极快,来去无踪,很难捕捉到它的轨迹,因其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故名“破风”珠。 相对于魏如郎的法宝秘器——“破风珠”来说,郭秦的武器就非常显得寒酸了,郭秦目前的武器就只是他从乌寨带出来的那把斧头,而那把斧头乃是寻常人家砍柴伐藤的铁斧,一两银子能买好几把,那把斧头,在破风珠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郭秦现在唯一能占优势的地方就是境界,他一日越两级,一脚迈进化气境下品,而魏如郎还停留在炼气境上品,但是,即使是这个优势,郭秦也没占多大便宜,因为魏如郎的炼气境上品已经非常稳定,而郭秦的化气境下品乃是通过通天珠速成而至,并不稳定。 昨夜和青梅推演到第三个环节时,两人都认为,要杀死魏如郎,必须营造近身作战的机会,因为修道者的身体虽然比普通人要强横坚韧,但相对于修武者来说,那还是要柔弱很多,只要郭秦能获取近身搏斗的机会,必能杀死魏如郎,然而,这谈何容易?魏如郎有那风驰电掣般的破风珠在手,怎会让郭秦轻易接近其身? 所以推演到此,两人就碰到了死角,这让青梅很丧气,她甚至动了放弃的念头。但郭秦告诉她,越是困境往往越能激发斗志,陷入死境的他说不定能激发出无限潜力,在战斗中捕捉到击杀魏如郎的瞬息机会。 见郭秦态度坚决,青梅最后也勉强同意,只是说什么都硬要把那通天珠塞给郭秦,说是以备不时之需,郭秦苦笑着摇头拒绝,说我又不是修道之人,无法操控仙器法宝,御物于无形,要这通天珠又有何用。但青梅态度强硬,说郭秦如果不带走宝珠,就不让郭秦以身涉险,郭秦只好作罢,收下那通天珠,并说事后即完璧归赵。 “秦哥,起来了啊?” 青梅的声音将郭秦从飘忽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郭秦扭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青梅从院子东侧那边走出,端来一个托盘走到郭秦跟前,托盘里盛着一大碗牛肉面和一碗清水。 郭秦点头微笑,“嗯”了一声,然后接过托盘,来到院中一角的石桌石凳旁,坐下便开始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来。 青梅坐到郭秦对面的石凳上,望着郭秦大口大口地吃着面,面露凝重之色,半晌后,犹豫地问道:“秦哥,有把握没?” 郭秦喝了一口清水,抬头苦笑道:“没有。” “要不算了吧,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吧?”青梅说道。 郭秦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只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快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太危险了啊。”青梅担忧地说道。 郭秦望着青梅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睛,粲然一笑,轻松地说道:“没事,青梅,我还有血影呢,打不赢我就跑嘛,谁也跑不过血影的。” 青梅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秦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宽慰我了,你为青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此举成败与否,你对青家的情义,我们将永世难报,只是希望你能答应青梅,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来。” 郭秦抿了抿嘴唇,望着眼睛越来越红的青梅,正色说道:“好,我答应你。”说着便低头大口吃起面来。 青梅又起身去端了一海碗干蚕豆和一海碗清水,放到血影面前,看到吃的,血影这厮连忙从地上爬起,用脑袋蹭了蹭青梅的胳膊,然后便低头大口吃东西。 青梅轻轻抚摸着血影温暖而又光滑的血红色鬃毛,低声说道:“血影,你要保护好你的主人哦,跟着他,你才有好吃好喝的哦。”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血影此时也只好喷了一个响鼻,算是答应,只是心里嘀咕道:“我那二货主人郭秦,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拿着一把破斧头就想去跟人家拿着仙器法宝——破风珠的魏如郎拼命,真是活腻歪了。” …… …… 郭秦背着行李,牵着血影,迅速走出宅院,来到街道上,又迅速消失在街头尽头,青梅透过门缝,望着郭秦转瞬消失的背影,再也无法抑制住眼泪,低声啜泣起来。 按照昨夜和青梅商讨的计划,为避免被人发现,郭秦走出青家那处宅院,迅速越过几条街道,才降下速度,恢复正常行走。 郭秦离开后,青梅轻声哭泣了一会儿后,便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今天她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简单收拾,吃了点东西后,青梅便戴着黑竹斗笠离开了宅院,斗笠垂着青色面纱,丝薄面纱随着青梅紧凑的步伐,随风摇曳,遮住了青梅那标致的脸庞,也遮住了她那凝重的神情。 穿过几条街道,青梅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前,轻轻叩了几声大门,没过多久,大门虚开,青梅闪身入院。 这处宅院和青家先前的那处宅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迎接青梅的不是一位婆婆,而且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正是郭秦在青藤书社里见过的那位叫小康的店员。 小康迅速关上门后,面露焦虑之色,转身对青梅说道:“小姐,魏如郎他们到处在找你们,还有那位郭少侠,我和小志他们都快担心死了,你们都没事吧?” 青梅掀开面试,望着小康说道:“我们都没事,你们怎么样?” “前天晚上你们走后,魏如郎手下那群恶棍,又跑到书社来问你们的下落,我们当然说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们也不会说的,见问不出什么,还打了我们。”小康气愤地说道。 “啊?你们没伤到吧?”青梅满脸关切地问道。 小康摆摆手,说道:“没事的,小姐,只是我和小志他们都希望你们能夺回书社,这样我们也就可以继续在书社里做下去了,对了,小姐,昨天中午,魏如郎还派了一个账房先生来书社查账,那账房先生对我们颐指气使,蛮横霸道地要命,不过,倒是没赶我们走,只是挥拳威胁,要我们为魏如郎卖命工作。” 听到小康说期望她们能夺回书社,青梅眼中一亮,连忙说道:“小康,我这次派人暗中召你过来,就是有一件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如果事成,说不定能帮我们夺回书社。” “真的吗?小姐,那太好了,再危险我也不怕的,为了小姐,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的。” 小康想着和青梅母女往日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往日青梅母亲待他们如同亲生儿子,而青梅待他们如同兄弟,所以当听到有机会夺回书社,不禁激动地脸色微微发红。 “谢谢你,小康,是这样的……”说着青梅便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小康。 小康上前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四个人名,分别是“李云聪”、“杨顺林”、“董方应”、“黄信武”。 小康看了一会儿纸条上的人名,抬头疑惑地望着青梅,青梅便开始低声和小康交代起来,随着青梅的吩咐,小康的双手微微颤抖,额头不停渗出冷汗,但他咬着牙,强稳住心神,认真记住了青梅交代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 …… 走出那些僻静街道后,郭秦骑着血影来到那些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他随着人流,一边走着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按照昨夜青梅给他画的路线图,他这时来到了青藤书社前。 郭秦翻身下马,和血影交代几句后,便走进书社,走向那些店员跟前。 当书社里小志他们看到郭秦后,先是一怔,然后便惊恐万分地纷纷迎了过来。 “郭少侠,你怎么还敢来这里啊?”小志上前托着郭秦的手说道。 第二十二章 杀魏狼(中) 郭秦为小志他们的热心和善良所感动,在青藤书社里与他们闲聊了几句,又随手买了一本《御物论》,然后就被小志连推带赶地送出了书社,并叮嘱他赶紧逃命。 期间小志也曾经向郭秦打听过青梅母女的消息,因为对他们的品性不是非常了解,郭秦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是面露茫然地说前晚聊了一会儿后就分开了。 当郭秦走出书社,来到街道上,余光扫到街道对面,那里正站着两人,不过那两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郭秦,郭秦心想,那应该就是魏如郎的人了。 当郭秦骑上血影离开书社时,盯梢的那两人也在街道的另一头各自骑上了马,远远尾随着郭秦。 转过街道路口,郭秦便依照青梅昨夜所画的路线图,径直往青州城南门方向赶去。 之所以往南门赶,是因为出了青州城南门,会有一条宽阔的马路,那条马路连接着青州城和并州城,而在出青州城南门约一百里的路上,会有一片占地甚广的黑竹林,而黑竹林的尽头又会有一条河——墨河,它因河床很深,河水发黑而得名,墨河很长,起源于南宋北方群山深处,途径青州城,最终流向南宋东方的黑海。 青梅的父亲青虎正是在青州城中的墨河里投河自尽的,如果郭秦和青梅的计划进展顺利的话,魏如郎的尸体也将被沉入那幽深的墨河,不过是无首尸体。 一盏茶的工夫后,尾随的那两人大概摸清了郭秦将要前往的方向,便留下一人仍旧远远尾随着郭秦,另一人则往着魏宅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郭秦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城门让魏如郎的手下发现,而是选择先在青藤书社显身,是想让魏如郎的爪牙早点发现自己,因为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后,郭秦来到了南门前,他提缰轻驻,抬头望着蔚蓝天空,余光掠过身后,只见百丈开外,一个熟悉的魁梧男人,骑着一匹黄色的高头大马,策马而至,魁梧男人浓眉阔眼,正是那魏如郎。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见鱼已上钩,郭秦一出城门,便骤然加速,沿着宽阔道路飞奔而去。 魏如郎来到城门口,望着郭秦离去的背影,又盯着他身下的血影沉思片刻,便策马追向郭秦。 只见宽阔道路上,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疾驰而去,纵蹄杂踏,飞跃不歇,道路两侧的挑夫走贩,归客旅人,望着那两个潇洒掠过的身影,无不好奇地侧立而视。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离开青州城百余里,道路上两侧的行人也陆续少了很多,这时,前方左侧一里开外果然如青梅所述,出现了一片面积甚广的黑竹林,如果顺利的话,那片黑竹林将是他和魏如郎的决战之地。 郭秦站在路口稍作停留后,便沿着小路走向那片黑竹林。 半晌后,魏如郎也来到那个路口,他望着走向黑竹林的郭秦,冷哼一声,面露轻蔑之色。 从青州城南门出来,他就觉察到了郭秦的如意算盘,因为没有哪匹马跑得过血影,按照正常的速度,郭秦早已骑着血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在魏如郎前方的郭秦却一直刻意地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引敌深入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 明知有诈,但魏如郎丝毫没有畏惧之意,甚至有些气愤,不畏惧来自他对自己实力的信心,气愤则来自于郭秦的轻视,魏如郎仔细询问过钩子,从钩子的描述和伤势来判断,郭秦虽是修炼之人,但境界应该只是炼气境下品,区区一个炼气境下品居然想找他决斗,实在是可笑又可气,不过为了那匹快如闪电的血影,他愿意屈尊赐给郭秦一次挑战他的机会,稍后也会让他死得好看点。 只是,郭秦和青梅怎么可能没有算到此时的魏如郎早已洞悉他们的计划,他们早已算准魏如郎会因为自大和好奇,以及对拥有血影的渴望,主动咬上钩。 听到身后不远处缓缓传来的马蹄声,郭秦微微一笑,轻夹马腹,快速走进那片黑竹林。 竹竿粗壮,竹节泛黑,故名黑竹,竹林葱郁,清风徐来,竹影婆娑,不时有翠鸟振翅停驻,发出阵阵轻鸣,甚是清幽雅致,不过,即将发生的血腥战斗会将这美好意境破坏得一塌涂地。 郭秦骑着血影在竹林间不停穿梭,竹林幽密,小路曲折,影响了穿行速度,半个时辰后,郭秦终于来到竹林尽头,提缰驻步,侧耳聆听,隐约能听到远处墨河传来的奔腾咆哮声。 就是这里了,郭秦翻身下马,从包裹中取出那把斧头,将血影赶走,便转身望着来处,静静等待着魏如郎的到来。 不久后,魏如郎如期而至,他下马望着血影消失的背影,又看着对面的郭秦,就像看到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见他冷笑一声,大声说道:“竟敢引我到此,你哪里来的自信?” “我知道你早已知道,我也没有信心,但我想试一试。”郭秦说道。 “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经打听过我的实力,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战?”魏如郎说道。 “凭这个。”郭秦说着便轻震双臂,一层血红色光芒顿时萦绕其身,猩红光芒,缓缓流转,犹如鲜血在不停流淌。 此刻的血色光芒竟是要比他在乌寨时爆发出来的光芒更加鲜艳,更加浓稠。 望着郭秦身侧稳定流转的光芒,魏如郎无比震惊,不禁说道:“不可能,这没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迈入了化气境?难道是因为那通天珠?” 郭秦点了点头,说道:“你很聪明,不如此,我岂有一战之力?” 确认自己的猜测后,魏如郎无比愤怒,他本来想利用那通天珠帮助自己突破多年的瓶颈,没想到居然被郭秦这臭小子捷足先登,抢先一步了。 只见魏如郎眼中凶光闪动,望着郭秦手中那把破斧头,厉声道:“你以为你迈入了化气境就能打败我吗?笑话,我在炼气境上品浸染多年,又有破风珠加持,你才刚刚踏入化气境,境界未稳,就拿着一把破斧头想砍死我?真是白日做梦,我本来还想让你死得好看点,但是现在,你竟然用了那本该属于我的通天珠,这让我很生气,我决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只见魏如郎左手虚空一划,青色光芒闪过,破风珠被他祭起,他双手随即结出法印,怒喝一声,破风珠青芒大盛,破风而来。 望着瞬间而至的破风珠,郭秦面色凝重,连忙抬斧抵挡,“当”的一声,破风珠砸在那把铁斧上,然而寻常斧头岂能与仙器法宝相比,那把铁斧竟被生生砸出一个豆大的洞。 感受着斧柄传来的巨力,郭秦心生警惕,这破风珠的威力果然非同寻常,他必须尽快接近魏如郎。然而就在他准备向前踏出一步时,魏如郎双手法印一变,破风珠再次闪电般袭来,郭秦只好再次抬斧迎接,然而破风珠就在快要接近斧面时,瞬间改变轨迹,径直砸向郭秦的胸部,其速度之快,丝毫不容郭秦思考如何应对,只能本能地往胸前调集更多的血色真气。 “轰”的一声,破风珠砸在郭秦胸前血色光芒上,血色光芒犹如一层光罩,被生生砸得凹陷了几分,才堪堪抵挡住破风珠的威力。 郭秦闷哼一声,脚未踏进一步,反而被击退一步。 望着后退的郭秦,魏如郎手中法印一变,破风珠瞬间回至身侧,悬在空中,青芒渐敛。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想要杀死我,你必须先近我身,可是,我怎会让你接近我?”魏如郎沉声说道。 望着悬在魏如郎身前的破风珠,看着手中铁斧被砸出的坑洞,郭秦感受到了从未有的巨大压力,他没想到自己在魏如郎面前只能被动抵抗,毫无主动进攻的机会,那破风珠果然行踪诡秘,无法捉摸。 但是他不能束手待毙,他必须在战斗中寻找接近魏如郎的机会。 望着他和魏如郎之间的那些粗壮黑竹,他右手一挥,绳斧疾飞而出,瞬间缠住前方右侧一根黑竹,双手猛然一拉,粗壮竹竿一低腰一抬头,人影晃动,光芒闪耀,郭秦瞬间跃至那根黑竹上,只见他敏捷如猴,挂在了那黑竹上。 然而,“嗖”的一声,破风珠再次破空而至,青光一闪,破风珠狠狠砸在郭秦紧紧攀住竹竿的双手,青芒与血芒剧烈碰撞,郭秦双手一麻,顺势松开,双腿紧扣黑竹,整个人倒挂起来,背部贴向黑竹,同时右手挥出,绳斧顿时缠住前方另一根黑竹,双腿旋即猛地一蹬,斧绳一紧一松,他如林中飞猿般再次跃至另一根黑竹上,此刻,他距离魏如郎又进一步。 望着在黑竹上如灵猿般不停跳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郭秦,魏如郎不禁面露凝重之色,只见他一声断喝,手中瞬间结出几个繁复扭曲的法印,那串在空中飞舞的破风珠竟是应声而断,散成九颗佛珠,并排悬在空中。 由操控一串念珠到同时操控九颗佛珠,魏如郎明显感到有些吃力,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攀附在黑竹上的郭秦,望着悬在空中的那九颗佛珠,不禁心生惧意,如果那九颗佛珠同时袭来,他该如何应对? 第二十三章 杀魏狼(下) 果不其然,那九颗佛珠在空中悬停片刻后,就在魏如郎双手法印的操控下,同时袭向郭秦。 九颗佛珠,携带九道青光,破风而至,郭秦再次挥出绳索,准备跃至另一根黑竹上,然而那并成一排的九颗佛珠突然改变方位,分别攻向郭秦身体的头、双肩、腹部、双膝、脚踝等不同部位。 一声轰响,光芒大作,那袭向郭秦的九颗佛珠上的青色光芒突然互相连接在一起,竟是形成了一面青色光盾,光盾砸向郭秦,郭秦惨遭盾击,护在他身体四周那层血色光芒顿时凹陷了几分。受此重击,郭秦直接被砸落到地上,溅起一堆凋落腐烂的竹叶,竹叶凌乱飞舞,落进郭秦口中。 郭秦从地上爬起,吐掉先前溅到嘴中的那片灰色竹叶,抹掉嘴角渗出的鲜血,感受着体中不停翻涌的血色真气,死死盯着远处的魏如郎,一股深深的挫败感袭来。 尽管刚才已经缩短了不少距离,但此刻他距离魏如郎依然还有约六丈距离。望着悬在魏如郎身侧的那九颗佛珠,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踏进一步。他体内经络中的那些血色真气就像是渴望战斗的战士,不停翻滚咆哮,却苦于无法接近对手,徒有叹息,而丹田内的那滴晶莹剔透的血红色水珠不知为什么,却异常安静的躺在那里,丝毫不能帮助此时急需更多力量的郭秦。 然而场间的形势不容郭秦多想,稍作调息后,魏如郎双手法印再次变换,那九颗佛珠再次凝结成一面青色光盾,瞬发而至,砸向郭秦,郭秦扔掉铁斧,双手树肘,护在胸前,“轰”的一声,郭秦被击得连连后退,急退数步后才站稳脚跟。 此时,他距离魏如郎的距离又多了一丈,已成七丈。 因为有血色光芒护体,所以身体各部位并没怎么受伤,但那九颗佛珠形成的青色光盾,依然砸得郭秦嘴角再次渗出一丝鲜血。 郭秦抹掉嘴角的血,望着那九颗佛珠,苦苦思索着破解的方法。那九颗佛珠形成的青色光盾,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封住所有道路,让急于攻城的战士寸步难行。 而此时的魏如郎也在冷静思考着,那九颗佛珠极耗真气,以他目前的境界也是无法长时间操控,他必须在现有的优势下,尽快结束战斗。对于他来说,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破掉郭秦的护体光芒,由于郭秦境界上比他略高一等,那层护体光芒竟是非常棘手,久攻不破。 倏忽间,他眼中光芒一闪,计上心来。 只见魏如郎双手法印瞬间变换,那本来聚结成青色光盾的九颗佛珠突然光芒一敛,断开连接,回至魏如郎身前。 召回佛珠后,魏如郎双手再次结出一个更加繁复的法印,法印一成,那九颗佛珠陡然间竟是排成一条直线,然后“啪啪”声接连不断,形成一条直线的九颗佛珠竟然通过青色光芒连接在了一起,霍然形成一把青色光剑。 剑芒冷冽,寒光闪闪,呼啸而至,郭秦如临死境,双手并掌瞬间夹住刺来的青色光剑。 “嗤”的一声,光芒炸开,那把青色光剑锋利无比,剑刃竟是刺进郭秦双掌上的血色光芒,直接划破郭秦双掌,郭秦双手顿时鲜血直流,剧痛传来,郭秦大吼一声,全身所有血色光芒瞬间涌至双掌,双掌突然获得沛然巨力,拼命一压,生生夹住青色光剑,青色光剑攻势顿时受挫,巨力反噬,魏如郎面露痛苦之色,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那口鲜血溅到空中,落到魏如郎双手与青色光剑之间若隐若现的那丝淡淡青色真气上,呲呲作响,瞬间消失。 魏如郎伸出舌头舔掉自己嘴角的鲜血,闭目鼓腮,腹部一起一伏,大量真气涌至双手,只见他双手法印往前一推,那柄青色光剑瞬间光芒大涨,威力再度提升,嘶嘶声不断,在郭秦双掌间不停摩擦,不停突进,瞬间脱离郭秦双掌掌控,径直刺向郭秦的胸部。 此时郭秦周身血色光芒全部汇集于双掌间,胸前已无光芒护体,那柄青色光剑,如入无人之境,剑尖顿时刺进郭秦身体,深入半寸,郭秦胸部瞬间渗出一片殷红鲜血,青色光剑携带的巨力更是直接将郭秦击飞。 被击飞在空中的郭秦旋即收回双手,紧拔剑柄,同时神识一转,双掌间的血色光芒瞬间涌至胸前,逼出青色光剑。 见光剑被拔出,魏如郎双眼通红,怒目而张,手中法印一颤,青色光剑嗡鸣阵阵,剧烈颤抖,顿时脱离郭秦掌控,回至魏如郎身前。 魏如郎开始闭目调息,而郭秦则跌落在地,再退一丈,同时双掌和胸前不停流出鲜血,郭秦趴在地上,喘息不止,回想刚才的战斗画面,闪过那九颗佛珠凝结成青色光剑的情景,忽然,他灵光一闪,像是捕捉到了某种灵感。 当郭秦从地上爬起时,他双唇紧闭,两腮微鼓,沉默不语,周身光芒和体内真气悉数涌至双腿间,他双脚顿时稳如磐石,重如山岳。 郭秦提腹,深吸,缓慢抬起右脚,艰难向前落下,踏进一尺,那右脚一落地,竟是踏出一个深坑,地面上*的竹叶更是化为齑粉。 感受到郭秦气势的变化,魏如郎双目猛然睁开,精光一闪,面露惧意,他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内,郭秦居然触类旁通,想出如此对策。 望着凝眉咬牙,两颊微鼓,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郭秦,魏如郎双手法印再次往前一推,悬在他身前的青色光剑瞬间消失,下一刻就出现郭秦身前,径直刺向郭秦面门。 郭秦一声闷哼,身体一晃,双腿间的血色光芒和腿中的血色真气瞬间涌至双手,那不停流血的双掌竟是生生夹住青色光剑,紧接着,郭秦神识一转,腹中丹田内的血色真气也全部涌至双掌间,双掌刹那间光芒大放,郭秦双掌一错,作势要将青色光剑折断,那青色光剑如临大敌,剧烈颤抖,剑身中的佛珠更是嗡嗡颤鸣,突遭巨力夹袭,魏如郎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此时,只见郭秦双掌猛然加力,那青色光剑再也无法承受这股巨力,嗤地一声,断成数截,巨力反噬,那魏如郎双手出现数道丝丝裂缝,裂痕瞬间渗出鲜血。而那断成数截的青色光剑,青芒渐渐敛去,重新回复成九颗佛珠,飞回到魏如郎身前。 郭秦再次将所有力量调至双腿间,前进一步,再次踏出一个深坑,距离魏如郎再进一尺。 而此时的魏如郎才遭重创,再也没有足够力量重新聚珠成剑,刺向郭秦,但他仍有一战之力,只见他流满鲜血的双手不停变换法印,那九颗佛珠再次破风而来,砸向郭秦身体不同部位。 然而,此时郭秦双腿稳如磐石,重如山岳,那些佛珠的威力也不复如前,所以九颗佛珠只是砸得他身体微微晃动,但并没有阻碍郭秦前进的步伐,他依然一脚一个深坑地走向魏如郎。 虽然佛珠不能让郭秦停止步伐,但此时郭秦周身的血色光芒和体内的血色真气全部涌至双脚间,他身体其他部位已经没有光芒护体,所以只能依靠强横肉身硬扛着佛珠的猛烈撞击。 此时场间的情景甚是血腥,只见那九颗佛珠在魏如郎满是鲜血的双手操控下,不停地撞击着郭秦的身体,郭秦的肉身虽然强横坚韧,但依然被砸出数个血洞,鲜血汩汩直流,但他没有停止步伐,依然强悍地忍着剧痛,一言不发,沉默冷峻地一步步接近着魏如郎。 魏如郎望着正在缓慢走向自己的郭秦,大声喊道:“那青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们卖命?” 望着声斯歇底般怒吼的魏如郎,郭秦没有理会他,依然忍者佛珠撞击带来的剧烈痛楚,沉默行走。当然,如果他能回答或者愿意回答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魏如郎,他为青家卖命,理由很简单,不为名利,只为情谊,因为他视青梅为知己,而士理当为知己者死,并且死而无憾。 一丈等于十尺,八丈等于八十尺,而郭秦一步只有一尺,就这样,他异常艰难地踏出了八十步,踏出了八十个深坑,终于来到了魏如郎的身前。 此时,郭秦浑身是血,胸前更是被那佛珠砸得稀烂,一片血肉模糊,而魏如郎的那九颗佛珠,也是沾满郭秦的鲜血,甚至粘黏着郭秦的肉末,看着异常血腥,但是九颗佛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颓废之势渐显,因为魏如郎体内真气即将耗尽。 望着郭秦双腿间依然萦绕的血色光芒,魏如郎感到非常绝望,心想化气境毕竟是要高于炼气境一等啊,自己体内真气即将耗尽,而郭秦看样子却还有不少余力,他没想到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战斗,居然要眼看就要输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心志如此强悍,头脑如此聪慧,反应如此敏捷,不过,他很不甘心,他决定孤注一掷。 当郭秦聚力于右手,准备一拳轰穿魏如郎左胸时,只见魏如郎突然张口,朝那九颗佛珠喷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魏如郎咬碎后的舌头,那九颗佛珠粘上魏如郎的碎舌后,呲呲作响,顿时青光大盛,重新焕发威势,砸向郭秦面门,郭秦瞬间一晃,躲过攻击。 那重新焕发光彩的九颗佛珠见郭秦躲过攻击后,显得并不着急,只是飞到空中,悬在郭秦的身后,像雄狮俯视待宰的羔羊一样,盯着郭秦。 只见魏如郎哈哈大笑,咬碎舌头的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没想到我还留有这一手吧?受死吧,哈哈哈”。 因为距离很近,魏如郎发出的狂妄笑声,喷出无数口水血沫,溅射的郭秦满脸都是,郭秦非常厌恶地抹了一把脸。 魏如郎在不停狂笑,手中法印在不停变换,只见那悬在郭秦身后的九颗佛珠突然往后一顿,作势要袭向郭秦的背部,如果真的被此时的九颗佛珠击中,郭秦的背部将会被直接击穿。 但是,只有魏如郎一人留有后手吗?当然不是,郭秦也留有后手。 突然,魏如郎的狂妄笑声戛然而止,“噗”,一道仿佛纸张被捅破的声音从魏如郎的喉结处传来,只见魏如郎的喉结处赫然出现一个血洞,一颗珠子直接击穿魏如郎的喉部,又击穿他的背部,然后破体而出。 这个珠子晶莹剔透,盖世无双。 第二十四章 下一步计划 没错,那晶莹剔透、盖世无双的珠子正是那通天珠。 先前,当郭秦被魏如郎用那青色光剑击退一丈、跌落在地时,他不单因见魏如郎凝珠成剑,而触类旁通地想到聚全身真气于双腿间以固势前进,更是灵光一闪地想到了偷袭魏如郎的一种策略,那就是将通天珠含在口中,伺机吐珠击杀魏如郎。 他不是修道者,他无法操控仙器法宝,御物于无形,他只有采用这种很笨很原始的方法,才能发挥通天珠的一丝威力。 所以当他从地上爬起时,他双唇紧闭,两腮微鼓,沉默不语,所以当魏如郎怒吼着问道——“那青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们卖命?”时,他依然沉默不语。而魏如郎万万没想到,郭秦沉默不语是因为嘴中含着他梦寐以求的通天珠。 魏如郎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死于通天珠下,他没想到修武之人居然也能使用这样的仙器法宝,他没想到这样的宝珠会被郭秦如此笨拙而在此刻又是如此有效地运用,郭秦就像是吐了一口口水那样随意地吐出了通天珠,这随意一吐,却要了魏如郎的命。 魏如郎双手紧紧捂住汩汩冒出鲜血的颈部,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郭秦,口中不停咳出血水,顷刻间便因喉结断裂窒息而亡。 称霸青州的那只狼——魏如郎就这样被郭秦杀死,一命归西。 他因觊觎通天珠而生事端,最后却又死于通天珠下,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吧。 郭秦从魏如郎的身后捡回通天珠,又去找来那把铁斧,“咔嚓”一声,斩断魏如郎的头颅,然后安静地蹲在旁边等待头颅流尽鲜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所以当看到涌出的鲜血,他没有感到多少惧意。 待魏如郎的头颅流尽鲜血,郭秦又从自己包裹里取出青梅昨夜为他准备好的一大块油纸,仔细裹住魏如郎的头颅,塞进包裹里。 做完这些,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望着魏如郎的尸体,满地的鲜血,还有自己手上和胸前的伤口,不由一声苦笑,暗自庆幸自己居然做到了。 此时,魏如郎的那匹黄马早已不知吓得跑到哪里去了,竹林间那只翠鸟也因这场间散发的浓浓血腥味,早已飞到十余丈开外的一颗黑竹上,惊恐地躲在浓密的竹叶下,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望着从远处竹林间淡定走来的血影,郭秦不由感到非常佩服,还是血影这厮胆大有定力。 半晌后,郭秦恢复了几分体力,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便又开始忙活起来。 他找来两块约三尺长两尺宽的大石头,又从包裹里取出一根很粗很长的麻绳,将两块石头夹着魏如郎的尸体并密密麻麻地捆住,然后便拖着被捆好的尸体,走向竹林尽头的墨河。 一盏茶的工夫后,郭秦拖着尸体来到墨河边,只见此处河岸高耸,水流湍急,郭秦察看了一下地形后,便毫不犹豫地抱起魏如郎的尸体,扔进了幽深的墨河中,魏如郎的无头尸体在咆哮的墨河中溅起一个很大的水花后,便随着那两块大石头,沉入幽深的河底。 顷刻间,尸体便落入墨河河底的淤泥中,没过多久,尸体散发的血腥味便唤醒了那些藏在河底礁石下休息的凶猛鲳鱼,这些鲳鱼牙齿锐利,下颚发达有刺,半晌后,魏如郎的尸体便被这些凶猛的鲳鱼啃食殆尽,徒余有那森森白骨。 将魏如郎的尸体扔进墨河后,郭秦便开始着手清理战场,他非常认真细致的将那些血迹和坑洼一一掩埋或填平,甚至重新为它们铺上了枯萎腐化的竹叶,直至场间完成看不出任何痕迹才停下。 做完这些事情后,郭秦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望了望那个圆鼓鼓的包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蔚蓝的苍穹上几朵白云缓缓漂过,那几朵白云有的像羊,有的像狼,在不停躲闪追逐,甚是好看。 郭秦不由在心里感叹道,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此时虽已是午时,但距离天黑还早,按照计划,郭秦将在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重新进入青州城,执行晚上的计划。 郭秦从包裹中取出青梅昨夜为他准备的煎饼,先喂血影吃了几个,然后自己又啃了两个。 吃完东西后,他觉得有些乏了,便双手枕头,躺着那些枯萎的竹叶上睡了下去。 竹林幽谧,竹影斑驳,点点阳光洒在郭秦的脸上,照出了他满脸疲倦而又坚韧之色。 这一睡就睡了大约三个时辰,下午三时,郭秦从地上爬起,扭头弯腰挥臂活动了一会儿,感觉精神好多了,体内真气也恢复了不少。 看到仍在旁边呼呼大睡的血影,他摇了摇头,便在四周竹林间闲逛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他就走回来了,低头看看血影,又抬头看看天色,觉得时候仍旧尚早,便从包括中取出那本《东方宝鉴》,席地而坐,随意翻阅着。 这时,他翻到了其中一页,书中讲到一种法宝,名叫“四叶紫葵花”。 从书中得知,四叶紫葵花,乃阵师法器,四叶代表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叶散开,便能形成一个四方阵法,困住阵中之人。 有书看的时间总会过得很快,有好书看的日子更是过得特别快。 就这样一直看书看到暮时,郭秦才合上书扉,闭目回味着书中讲到的千奇百怪、威力各不相同的仙器法宝和效用有大有小、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 郭秦从地上爬起,活动了一下筋骨,收拾好东西后,便背上那圆鼓鼓的包裹,翻身骑上血影,缓缓向竹林边缘走去,走向来时的那条宽阔道路。 郭秦走后不久,那只胆大的翠鸟便振动着翅膀,飞回到郭秦和魏如郎曾经血腥战斗的地方。 黑竹依旧粗壮,竹影依旧婆娑,翠鸟扬起尖锐的喙在黑竹上“咚咚”啄了几下,便又开始轻声鸣叫起来,就好像这里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郭秦离开竹林,顺着小路来到那条宽阔马路,便往着青州城方向悠悠走去。 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就像是一位经常往返于并州和青州之间的旅客一样。 终于,在城门快要关闭之前,郭秦骑着血影,踏着夜色,再次走进了青州城,按照计划中的路线,他绕过很多条街道后,又偷偷回到了青家那处宅院。 按照约定,郭秦非常有节奏地轻叩了几声院门,听到响声,院门迅速被打开,青梅将郭秦和血影迎了进去。 青梅迅速关上院门,转身望着站着院中的郭秦,露出询问的眼神。 郭秦从包裹中取出那团油纸,递给青梅,青梅本想接住,但伸过来的手又有些畏惧地缩了回去,最后是上前一步,颤抖着轻轻剥开那团油纸,油纸散开,只见魏如郎苍白的头颅赫然躺在其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饶是已经料到,青梅依然被吓得一声惊呼,她连忙后退一步,捂住嘴巴,忍住恶心。 半晌后,青梅才稳住心神,望着郭秦眼角的疲惫之色,她不禁眼眶湿润,泪眼朦胧,她知道为了这颗头颅,郭秦肯定付出了很多,她的眼中充满感动和感激,还有担忧。 郭秦望着青梅,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青梅,我无大碍,这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了,下一步计划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青梅抹掉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秦哥,下一步计划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郭秦说着便重新包好魏如郎的头颅,塞回包裹。 “秦哥,不急,先吃点东西吧。”青梅说道。 郭秦望了望又躺回那个老榆树下面的血影,尴尬地说道:“也好,我和血影都有点饿了。” 此时夜已黑,院里灯烛已经点上,郭秦看到青梅母亲和严婆婆的房间里都是漆黑一片,不由望着转身要往厨房方向走去的青梅,问道:“青梅,你娘和严婆婆呢?” “我把他们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了,一是怕我们事败后会连累她们,二是怕她们看到这些血腥东西,有些受不了。”青梅回身答道。 郭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心想还是青梅心思细腻。 郭秦回到自己的房中,放好东西,便坐到茶几旁的椅中,开始在脑中再次推演下一步计划。 半个时辰后,青梅端进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碗杂酱面和两碗清水。 两人迅速吃完后,青梅便在房中书案上铺开一张四尺长三尺宽的大地图,仔细一看,正是青州城的地形图,只见地图标注得非常详细,每条街道,每个店铺,每个宅院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郭秦注意到,地图中有四处宅院被青梅用朱砂一一画了一个红色小圈,这四处宅院,正是白天青梅让那名叫小康的店员辛苦探寻到的位置,这四处位置也正是青梅递给小康那张纸条上四人的宅院。 那四人——李云聪、杨顺林、董方应和黄信武,正是当初和魏如郎一起设赌局诈骗青梅他爹的那四人。 青梅和郭秦的下一步计划正是要去找到这四人,找到他们后,无论采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们签字画押作证,证明他们当初合伙诈骗青虎、谋夺青家家业的事实。 只是,这谈何容易? 第二十五章 四份证词 很多事情看起来很难完成,但只要认真去做,就有希望完成。 去找李云聪、杨顺林、董方应和黄信武四人要四份证词,并令他们明天一早去衙门作证,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但只要准备充分,谋划得当,行动迅猛有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那也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此时,夜色正浓,夜空中的片片碎云不时遮住零散星光,如水月光忽明忽暗地照在青州城那些安静的街道上,墙影斑驳,树影摇曳。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有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在那些阴影中不停穿行,朝着某个方向不断前进。 蒙面黑衣人正是郭秦,此刻他已经换上青梅为他准备的夜行衣,背着一个圆鼓鼓的包裹,怀揣那张圈了四个红圈的地图,在夜色的掩护下,寻找着那四处宅院。 这时,他来到了一处宅院附近,根据青梅所述,街道对面的宅院就是李云聪的住所。而李云聪乃是青州最大赌坊——长乐坊的老板,魏如郎诈骗青虎的那场赌局就设在长乐坊,而李云聪作为长乐坊的老板,自然也在那场赌局中起到了最有力的辅助作用。 郭秦将身体隐于路旁一颗柳树的阴影中,望着那处宅院,在确认没有任何暗岗暗哨后,他迅速蹿至街道对面,再次将身体隐于宅院院墙的阴影中。然后,只见他双脚一蹬,左手一攀,整个人瞬间翻过约一丈高的院墙,来到庭院中。 此时夜已深,庭院四下无声,徒有院中花草丛中不时传来细细虫鸣声,郭秦紧贴着墙壁,认真观察院中情形。 李云聪不愧是青州最大赌坊的老板,他的宅院是一座三进四合院,非常阔绰,比青家那处宅院要大三四倍。 郭秦小心翼翼地绕过几处回廊小院、照壁屋阁,来到后院,望见正房那边有一间房屋仍旧亮着灯烛,里面隐约传来无法听清的声音。 悄悄靠近那间房屋,郭秦不由脸色一热,房屋里面竟然传来男女欢喜时发出的清脆啪啪声,郭秦轻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伸手轻轻碰了碰房门,发现房门竟然没算拴上,他不禁在心里骂道,“真是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郭秦轻轻推动房门,打开房门半寸,里面的情景赫然出现在眼前。 只见房间里面灯烛辉煌,一位身材丰满,容貌出众的妙龄女子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条高大的春凳上面,而妙龄女子身后又站立着一位满脸横肉中年男子,那名中年男子双手紧紧抓住女子腰部,正在女子身后不停提胯撞击着,这一男一女都未着半缕,那女子嘴中更是塞着一块粉色丝帕,口中吱唔声不断,但看她神情并无痛苦之色,反倒是有几分享受之意,她身后那名中年男子则是粗喘连连,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对照青梅的描述,那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长乐坊的老板李云聪了。 只是郭秦从未见过如此不堪的情景,不由觉得脸色发烫,口干舌燥,呼吸变粗,而此时房中忘我战斗的男女丝毫未发现房门已经开了一个缝隙,一双眼睛正窥探着他们。 郭秦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两颗碎石,沉思片刻后,再次把房门推开半寸,然后挥手闪电般击出那两颗碎石。 “嗖嗖”两声,碎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击中那一男一女的太阳穴,那女子当场晕死过去,那李云聪则面露茫然刚要扭头查看房门,却也是疼晕过去,倒在那女子背上。 郭秦闪身入门,拴上门闩,来到那一男一女身前,不觉露出非常厌恶的神色,他将李云聪抱起放在地上,又从床榻上找来一件罗裙盖在那女子身上,然后从包裹中取出麻绳,将李云聪团团捆住,并找来一块枕帕,塞进李云聪嘴里。 最后,郭秦从包裹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李云聪头顶百会穴轻轻一扎,剧烈的疼痛让李云聪瞬间惊醒。 李云聪本来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傍晚的时候,魏如郎的账房先生已经过来将他该得的那份银票交付给他,并告诉李云聪,他得到的这一份比杨顺林、董方应和黄信武三人得到的都要多,因为魏爷感谢他在那个赌局中的出色表现,或者说是出色表演。 拿着那份虽然很轻但又感觉沉甸甸的银票,李云聪非常得意,所以在晚饭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并在晚饭后将自己刚从花巷庆元春里赎出来的琪琪姑娘召至自己房中,好好欢喜了一番。 可是,当他正要丢兵卸甲,缴械投降,达到巅峰时,门缝外却突然飞进两颗碎石,砸晕他和琪琪姑娘,这让他非常郁闷,非常愤怒。 所以,当他从晕死中疼醒,望着蹲在身前的蒙面黑衣人,不禁圆睁双眼,扭动着被紧紧束住的身体,嘴中呜呜声不断,作势要坐起和郭秦拼命。 郭秦没有理会他,只是拿起那根银针再次在李云聪的百会穴上轻轻扎了一下,剧烈痛楚再次袭来,李云聪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他觉得无比的愤怒,自己未着半缕,被人死死捆住,又连番遭受羞辱,他再次扭动着身体想要从地上爬起。 然后,他又迎来了那根银针的轻轻一扎。 连番被银针扎了三下后,他终于认清形势,知道眼前的局面已经完成被身前的黑衣人掌控,他变得老实了些,只是依然怒视着郭秦。 见李云聪不再挣扎,郭秦也不废话,直接从包裹中取出那团油纸,摊开递到李云聪的面前。 那团摊开的油纸中正躺魏如郎那颗苍白的头颅。 当李云聪看到魏如郎的头颅时,脑中嗡地一声炸开,楞了半晌,他无法相信青州城不可一世的魏如郎竟然被人割掉头颅,要知道魏如郎可是炼气境巅峰的修道高手啊。 当李云聪重新抬头望着郭秦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就像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看到李云聪的反应,郭秦心想剩下的事情应该比较省事了,只见他说道:“李云聪,你是聪明人,我们就开门见山吧,你和魏如郎他们对青家干的那些龌龊事,你自己都清楚,我现在令你做两件事,一是立马给我写一份证词,详细述明你们当初是怎么设局诈骗青虎的,二是令你明天一早去衙门为证词作证,这两件事你能做到吗?” 李云聪望着郭秦右手中托起的那颗苍白头颅,又看了看郭秦左手捻着的那根银针,脑中高速运转,不停权衡各种利害关系,经过深思熟虑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一盏茶的工夫后,李云聪望着书案上那张自己刚刚写好的证词,一狠心,咬破自己的食指,在署名的地方按下一个血印,然后把证词递给郭秦。 郭秦收好证词,说道:“明早七时,准时到青州府衙门前,没问题吧?” 李云聪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少侠,只要我完成你说的这两件事,那件事是不是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郭秦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望着郭秦转瞬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李云聪闩上房门,猛闪了自己几个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房间,惊醒了趴在春凳上的琪琪姑娘,李云聪听到身后传来的含混呜呜声,连忙转身,发现琪琪姑娘已经醒来,只是脸上茫然一片,盯着李云聪,像是想要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 李云聪走到琪琪姑娘身前,望着她的身子,安慰道:“琪琪,没事儿,再来。”说着便解开自己的衣服,掀起盖在琪琪姑娘背上的罗裙。 郭秦从李云聪宅院中翻身跃出后,便借着夜色,继续在那些阴影中不停穿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下一个目标是杨顺林,而杨顺林是青州城著名当铺——协盛元的幕后老板。 再下一个目标者是董方应,而董方应是青州城中一个有名的穷酸秀才。 董方应后面又是黄信武,而黄信武又是青州城南城的一个地痞流..氓。 …… 凌晨四时,郭秦怀揣着四份证词,疲倦地回到青家宅院。 尽管剩下那三人也都不是修炼之人,但既要制服他们,又要用魏如郎的头颅和银针说服他们,还得不惊动其他人,这着实让郭秦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当青梅看到那四份摁着血印的证词,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凌晨六时,青梅走出那处宅院,走向青州府衙门,而郭秦则骑着血影背着包裹再次走向了南城门。 为防变故,他必须尽快离开青州城。 凌晨七时,青梅来到青州府衙门前,看到李云聪、杨顺林、董方应和黄信武四人早已提前候在那里,青梅望着他们,眼神有些复杂,这四人都是害死她爹的帮凶,如今为了夺回青藤书社,却又要依赖他们作证,一声叹息后,她毅然走向衙门前那面朱漆大鼓,拿起鼓槌,猛敲鼓面。 “咚咚咚……” 鼓声不绝入耳。 而此时,南城门那边,郭秦牵着血影站在人群中,等着城门打开。 没过多久,南城门就被两名睡眼惺忪的守城士兵缓缓打开,郭秦随着人流,迅速走出了城门,沿着那条宽阔马路继续行走,没过多久,他就远远看到了青梅母亲,她正站在道路一侧朝他这边不停张望。 半个时辰后,青梅母亲领着郭秦,沿着一条乡间小路,走进了一处村庄,走过那些弯曲的小路,他们又来到了一处小院前,青梅母亲轻叩院门,院门轻轻开启,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严婆婆。 这里是严婆婆的老家,这个村庄叫严家村。 第二十六章 七日 此时青州府衙门内,明镜高悬,大堂两侧皂隶身姿挺拔,严肃冷峻,整个公堂上一片肃穆,威压弥漫,端坐在公案后的青州刺史——陈有功,在听完堂前青梅的诉词,并认真查看了那四份摁着血印的证词后,第一时间差了人去传唤魏如郎。 此刻他面沉如水,皱眉思索着这件诉案的来龙去脉。 就在前几天,那魏如郎手持青虎签订的抵押约书,领着此刻正跪在台下的李云聪等四人,在堂前夺去了青家家业。 当时,青虎在事前已经投河自尽,虽然他也同情青家母女遭遇,但毕竟人证物证俱在,这魏如郎又是宰相大人魏进贤的远房亲戚,虽然魏进贤并不十分待见这臭名远扬的魏如郎,但毕竟沾亲带故,他当时也就抱着顺水推舟的念头,直接判魏如郎赢了官司。 可谁想到,没过几天,青虎之女——青梅,今天一早竟然带着李云聪等四人来诉魏如郎,而李云聪等人更是将前几天的证词全部推翻,毅然决然地坦承他们参与设局诈骗青虎之事,这四人前后态度天壤之别,判若两人,这让陈有功很是困惑,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堂下这四人甘愿得罪魏如郎,冒死来为青家作证呢?青家母女肯定没这实力,难道是青梅在宁州任刺史的舅舅?可宁州距离青州甚远,她那舅舅的手脚不可能伸得这么长啊。 突然,陈有功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他想到,要让李云聪等四人乖乖地来认罪,并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次翻供,必须先断绝他们的后顾之忧,而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必须铲除魏如郎的威胁,难道说有能人异士已经帮青家制服魏如郎?或者说已经暗地里击杀魏如郎? 想到这里,陈有功不由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自己枉法错判,那位能人异士是不是也会来找自己麻烦? 这陈有功乃是聪明世故之人,居然没花多久时间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猜测得**不离十,更是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梳理得一清二楚。 当下,他注意已定,正好派去传唤魏如郎的两名衙役也回到公堂中,只是跟随他们而来的并不是魏如郎,而是魏如郎的管家罗成。 罗成来到公堂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云聪他们四人后,便乖乖地跪在了堂前。 陈有功一问得知,果然如他所料,那魏如郎失踪了,据罗成所述,魏如郎昨天一早就出城办事,至今未归,音讯全无,罗成恳请陈有功将此案搁置几日,待魏如郎回来后再当堂对质。 听到罗成的请求,陈有功皱眉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对两边都有所交代的策略,只见他说道:“以七日为限,七日后如果仍不见你家家主魏如郎的踪影,本官将照常宣判。” 听到说要等到七日后才宣判,青梅心中一沉,不禁担心夜长梦多,事情发生变故,但是刺史大人一言既出,谁又能推翻他? 只见陈有功说完便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退堂!” 随着陈有功的一声令下,公堂两侧皂隶“威武”声四起。 …… 入夜后,青州刺史大人陈有功早早地进入了衙门内宅,并叮嘱当值的衙役晚间加强巡逻,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禀报。 陈有功一边迈进自己的书房,一边在心里嘀咕道:“看来接下来这七天,是睡不了安稳觉了。” 然而今夜睡不安稳的岂止他一人。 此时魏宅里,管家罗成在庭院中不停踱来踱去,显得非常焦虑。 家主魏如郎为了那匹宝马血影,昨天一早出城去寻那少年郭秦,至今未归,毫无音讯,连续派出几波人员寻找,也是毫无收获,而那少年郭秦也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魏如郎一失踪,魏家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他那几个妻妾都是不顶事的人,那三姨太更是连夜收拾细软躲回娘家去了,现在唯有罗成撑住场面。 让罗成感到吃惊和意外的是,那李云聪等四人居然胆敢翻供反咬魏如郎一口,要知道,这四人以前可都是唯魏如郎马首是瞻。 李云聪四人的翻供让罗成隐隐感到一丝恐惧,他猜测家主魏如郎可能已经遇害,要不然那四人是没有胆量得罪魏如郎的,要知道魏如郎可是处于炼气境巅峰的修道者。 看来是有人为李云聪他们铲除了后顾之忧,而能击杀魏如郎的人肯定是更厉害的人物,如果真的有更厉害的高手在暗中帮助青家,那么他罗成自己也要早作打算,为自己早谋后路了。 先前暮时,罗成再次派出了六拨人马,其中四拨分头去找李云聪他们四人,询问他们为何拿了魏如郎分的银两,还要倒打一耙,“诬陷”魏如郎,另外两拨继续去寻找魏如郎和郭秦。 之所以没派人去找青梅麻烦,是因为据盯梢的人回报,青梅上午从衙门出来后,并没有去哪一处私家宅院,而是直接去了青州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悦来客栈,而且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而那悦来客栈背景非常复杂,背后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就是魏如郎在的时候,也不敢去那里惹事,更何况现在魏如郎已经失踪了。 此时,李云聪的宅院前,罗成派出的那拨人马正在和守门的仆役不停争吵,那拨人马想要进去找李云聪,而那两名仆役说老爷今晚不在家,家里都女眷,不便见客。 双方互相不让,眼看就要发生争斗,突然,李云聪宅院里冲出一个光头壮汉,那壮汉身材魁梧,皮肤黝黑,手臂青筋爆出,一看就是修炼之人,光头壮汉走出院门后,二话不说,见人就打,瞬间就把罗成派出的那七八人打得人仰马翻,满地找牙,打完之后,也不言片语,迅速返回院中。 这光头壮汉正是李云聪一大早花重金请来的护院,昨夜郭秦走后,他就想到自己翻供必然迎来魏家人的质问报复,虽然青州城很难请到能打得过郭秦那样的人,但能对付魏家那些打手的人,只要愿意花钱,并不难找到。 罗成派出的另外三拨人马,在杨顺林、董方应、黄信武那边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在杨顺林宅院前理论的那拨人马,直接被从院中冲出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一顿暴打。 而那穷酸秀才董方应也是用魏如郎分给他的那份银两,请了两个修炼朋友,守在家中。 至于那黄信武,他本就是地痞**,今晚更是喊了一大帮狐朋狗友在家里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候着魏如郎的手下们。 而派出去寻找魏如郎和郭秦的那两拨人员,更是不可能有任何收获,因为魏如郎除了他的那颗头颅外,其他身体部位早已被墨河里面的鱼儿啃食殆尽,而郭秦则是早已躲进了乡下的严家村。 当罗成得知派出的人马都一无所获时,不由心中一震,默然想道:“看来对方早已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也让他更加确信魏如郎已经遇难的猜测。 而此时严家村里,郭秦坐在严婆婆家后院的一张藤椅上,他的身前正燃烧着一堆篝火,那堆篝火中间刚放进了一团油纸,那团油纸中包裹着一个头颅。 处理完魏如郎的头颅后,郭秦叩响了青梅母亲的房门,青梅母亲开门迎他进入屋内。 “青婶,这是那通天珠。”郭秦一进屋便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通天珠的精致木匣,递给了青婶。 青梅母亲“哦”了一声,便伸手接过木匣,托在手中,然后望着郭秦说道:“郭秦,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郭秦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青婶,别客气,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帮上忙,希望七天后能从城里传来好消息,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郭秦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青梅母亲点头“嗯”了一声,望着郭秦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个精致木匣,犹豫片刻后,突然朝郭秦喊道:“郭秦,你先等一下。” 郭秦一怔,转身望着青梅母亲问道:“青婶,怎么了?” 青梅母亲走到郭秦跟前,握着郭秦的双手,又把那精致木匣放到了郭秦的手中。 郭秦一惊,连忙将木匣推回到青梅母亲身前,说道:“青婶,这可使不得。” 青梅母亲望着郭秦说道:“郭秦,不瞒你说,我本是一个无用的母亲,自己家里出事后,不但使不上任何力,当初还试图阻止青梅将通天珠交给你使用,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确实是目光短浅,有眼不识慧珠,如今,事情的变化让我了解到你的义气、勇气和能力,还有潜力,你为青家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不管事情成败如何,至少青梅他爹大仇得报,你就收下这珠子吧,权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郭秦非常感动,只见他说道:“青婶,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万万不能收下。” 青梅母亲眼睛一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说道:“你若不收下这珠子,我和青梅会愧疚一辈子的,你为青家出生入死,我们无以为报,你只有收下它,我们心里才好受点,再说,我们拿着它也无用,甚至会招来祸端,而它在你手上,却能发挥作用,助你在修炼道路上更进一步,这是两全的事情啊。” 见青梅母亲言辞恳切,郭秦也不便再推辞,收好木匣后,望着青梅母亲说道:“那好,谢谢青婶,你们对我的好,我将永生不忘。” 七天,是一个并不漫长的日子。但对躲在客栈中的青梅和藏在乡下的郭秦,还有李云聪那四人来说,是一个漫长的煎熬。 七天,又是一段很漫长的日子。但对魏家的人来说,又是一个非常短的日子,因为他们等待的人还没有音讯,他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弄清楚,时间一晃就到了。 七天后,青州府衙门内,经过一番询问、对质后,青州刺史陈有功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判魏家悉数归还所夺财产,并赔偿青家白银一千两。” 至此,郭秦终于帮助青梅夺回青家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