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帐暖》 第1章 囚禁 天佑二年,北朝皇宫。 更残漏尽,窗外北风呼啸,寒意透骨,天气越发的寒冻了,冷风无孔不入地从窗棂缝隙之间渗入。 殿阁里,一盏残灯飘摇明灭,若儿以锦被紧紧裹住身子,神思渐渐朦胧,这一睡便是昏昏沉沉,梦魇不绝,似醒非醒里,只听见外头一片人声鼎沸,她蓦然一惊,却听侍婢冬杏在外禀道,“汝嫣姑娘,皇上来了。” 若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条件反射地将自己团成一团,朝床榻的角落里缩了过去。 下一瞬,殿门被人“咣”的一声推开,竟让她浑身忽地一震,紧接着,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明黄紫绶,金冠玉带,正是北朝皇帝尉迟夙。他有着极俊美的五官,剑眉飞扬,目若星辰,像是神仙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但若儿却知道,他不是神,他的魔! 传闻中的北朝皇帝,其“残暴”的盛名,足以止小儿夜啼。 三个月前,北朝攻破南朝边关重镇宣化,爹爹身为南朝辅国将军,驻守宣化多年,城破后生死不明。北朝士兵入城之后,疯狂屠杀无辜百姓,男子一个不留,略有姿色的女子便发为营|妓,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凌|辱。 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传说,北朝人屠杀成瘾,征战很少有带军娘,占领一个地方后,男子全部杀掉,女子便用来淫|乐和做“两腿羊”,充当军娘。这“两腿羊”乃是隐语,灾荒战乱之时,有食人之举,于是谓可食之人为“两腿羊”。 家破那日,娘亲将府中仆妇们聚在一处,发了些钱银,脸色如纸般苍白,只道,“你们各自逃命吧!”随后,娘亲让几个忠仆护着她从侧门先逃。 出了将军府,大街上到处都是杀伐的声响,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横流,惨不忍睹。她因不放心执意留下的娘亲,一个人又跑了回去,却看见娘亲胸口中刀,斜躺于地。 那一刻,她眼中满是泪水,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只觉得天地都在粉碎湮灭。 娘亲抚|摸着她的脸颊说,“要活下去啊……若儿,答应娘亲,回到建安,好好活下去,有三殿下在,他会帮你,会疼爱你,会保护你……” 直到她点头答应了,娘亲才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真的能活下去吗? 将军府终于被北朝士兵占领,她在园中的假山里瑟缩躲藏,耳听着北朝人带着淫意的大笑和女子尖利的求饶声,只觉得恐惧一阵阵逼上来。 在假山前面,几个五大三粗的北朝人抓着一个仆妇,疯狂地撕扯那仆妇身上的衣服,那仆妇身上的衣裙已裸|露大半,却还在奋力挣扎着,眼中凝聚起一股狂烈的恨意,绝望中,拔了发钗,全力刺向那些禽|兽! 其中一个北朝人被那仆妇刺伤了,痛得脸部一抽,凶狠的揪住那仆妇的长发,一边怒骂,一边持着明晃晃的刀,猛地捅进了那仆妇的腹部,转动着刀柄,狠狠地搅动着! 鲜血喷溅的咝咝声清晰入耳,她死死捂住唇,向更里面缩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外头的北朝人瞬间像发现了猎物的野兽一般,手中的刀直指着她藏身的地方,很快便将她拖了出来,肮脏的手“哧拉”一声,撕开了她的衣裳,那些禽相毕露,癫狂淫|笑着,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含泪挣扎,羞愤与痛楚交加,惊惧得全身颤栗,泪水倾泻,汹涌如潮,就在她准备咬舌自尽时,眼前,徒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青锦袍服的人,这人体态肥拙,神色安详泰定,声音却有些阴冷,“只顾着淫|乐,咱家吩咐的事,你们做了吗?” “奴才给赵公公请安。”那些北朝人慌忙见礼,其中一个禀道,“公公息怒,奴才等奉命寻找南朝辅国将军之女,但迄今尚未发现。” 她后来才知道,这位“赵公公”名唤赵福,是北朝内廷大侍丞,是在北朝皇帝身边侍候的,是御前一等一的大人物。 “是吗?”赵福笑了笑,突然看向她,不由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又拿了幅画像出来比对了一番,随即吩咐道,“她便是汝嫣若,将她带回去。” 就这样,她被带回了北朝都城,安置在皇宫披香殿,赵福派了冬杏来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这三个月来,除了冬杏和赵福,她没见过别的人,但今夜,尉迟夙突然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亲自动手处死她吗? 赵福见她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便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汝嫣姑娘,皇上看你来了,还不起来接驾?” 若儿却好像没听见,只红着眼眶,望着面前的人,心里又恨又怕,要狠狠咬着嘴唇内壁,才让自己不至于发抖。 赵福无可奈何,尉迟夙不以为忤,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唇边拂过一缕淡不可觉的笑意,在案前坐下,命人端了酒进来,方道,“过来陪朕饮酒。” 若儿缩了缩脖子,一张小脸已经吓得惨白惨白的,却仍是咬了牙关, 将头偏向了一边。 尉迟夙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轻瞥了一眼四周,赵福和宫人们心领神会,匆匆退了出去。 殿门随即紧闭,尉迟夙的身影移到床沿,没等她反应过来,已是迅速逼近,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强硬地将她下颌抬起,细细审视着,将她清丽绝俗的面容尽收眼底。 她想避开,挣扎了半天,却始终不能。 “这么倔,看来今后要好好调|教。” 尉迟夙的声音,混杂着烈酒的暖意,从头顶清晰而来。 若儿迎上他的目光,一时忍不住便落下泪来,“你杀了我吧!” “杀你?朕怎么会舍得?”尉迟夙哈哈一笑,“汝嫣若,南朝辅国将军的爱女,年方十五,可以做朕的女人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儿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眼前的男人,目光渐热,那是染着狂野情|欲的眼神,像吃人的豺狼一般,随时都会将她连人带骨头一起吞吃入腹! 她想逃,头顶的阴影却压了下来,仿佛将所有的光明和希望都遮挡住了,尉迟夙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腕,固定在头顶,冰冷的唇印上她的,任她怎样地踢打挣扎,都无法挣脱,于是,她只能咬向他的唇! “啊!” 尉迟夙一声低呼,停止了唇舌的纠|缠,舔着唇角的血丝,眼底被怒焰熏得赤红,冷峻的脸上露出凉薄而危险的笑,扬手便撕开了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身肤滑下。 “不要!” “尉迟夙,你放开我!” “你是北朝的天子,如此凌|辱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难道你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吗?” 尉迟夙的手在她胸前顿住,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蕴含着欲|望的迫不及待“在你们南朝人眼里,朕就是个‘无道暴君’,哪里知道什么羞|耻?” 的确,北朝人没人性,又怎会有羞耻心?若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他强健的臂弯里,深深的喘息着,仿佛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兽,如死一般地任他欺|凌,只听得“刺啦”一声,她身上最后一层遮蔽物被扯裂,他随手扯了块布帛塞进她嘴里,不给她任何轻生的机会。 他的唇舌不断地在她身上攻城略地,毫不怜悯,仿佛要将她揉进怀里,她想昏过去,昏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撕裂的剧痛却让她无比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从未这么伤心地哭过,哭得撕心裂肺,她这辈子也从未恨过什么人,此刻她却真的恨死了尉迟夙,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无声的黑暗中,她死死攥了一枚翡翠铃铛,仿佛要将它揉进血肉, “萧煜……” 她近乎呻|吟地,从心底喊出这一句,眼前逐渐模糊。 第二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入夜风雪更急,鹅毛般的雪片回旋在夜空里,冷冷地落在人的眉间。 赵福挑着灯笼走在回廊里,还未踏进披香殿,便瞧见冬杏捧着个填漆盘子从里面出来,盘中的饭菜早已凉了,却根本没动过。 冬杏见了赵福,忙朝他叩拜。 赵福沉声问道,“汝嫣姑娘还是不肯进膳?” 冬杏点头叹了口气,“奴婢想尽了办法,也劝不了姑娘。” 赵福想了一想,道,“你再去煮碗热粥来,回头咱家自有主意。” 冬杏便退下了,赵福回到神武殿,这会儿,尉迟夙还在批示奏折,赵福便躬身退至一旁,边侍候笔墨,边回道,“皇上,汝嫣姑娘不肯进膳,这么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奴才愚见,是不是让辅国将军亲自去劝一劝?” 一听这话,尉迟夙眉头微微一皱,冷笑了一声,“在她心里,汝嫣南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这会儿让他们父女相见,一旦真相大白,只怕她死得更快!” 赵福忙跪倒在地,连声道,“皇上圣明,是奴才糊涂了。” 他这一跪,尉迟夙已批完最后一本奏折,甩了朱笔站起身来,“去披香殿!” 赵福再不敢多话,忙侍候着尉迟夙乘了暖轿,一路往披香殿去了。 第2章 恼恨 披香殿。 冬杏从膳房端了热粥过来,见若儿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紧紧地咬着唇,直到鲜血沁出,仍是浑然不觉,一双眸子空茫茫的,没有生气,没有焦距,冷得就像是千里冰封的湖水。 冬杏只得将粥碗先搁下,唤了她两声,劝道,“姑娘,这粥正热着,你好歹吃两口,别饿伤了自己。” 若儿总算动了动,声音细如蚊蝇,“你扶我去清洗一下。” 冬杏喏声,不多时便提了热水进来,先试了试水温,才扶了她下榻,侍候她脱去衣裳。 那白色单衣一落地,若儿低头便看见自己周身的淤紫,她的每一处肌|肤都残留了尉迟夙昨夜留下的痕迹,这是她一生最耻|辱的模样。 她已非完璧之身,还有何面目再回南朝?还有何面目再见三殿下? 汝嫣家自南朝立国以来,世代都是边关统帅,对朝廷忠心耿耿,说到爹爹汝嫣南,朝廷上至王孙亲贵,下至普通百姓,没有人眼里不露几分钦佩的。南朝皇帝萧铎为了拉拢爹爹,已亲口许诺,会让三皇子萧煜迎娶汝嫣家的女儿为妃。 萧煜是南朝赵皇后所出,天生慧颖卓绝,三岁便能诵《孝经》不遗一字,七岁便能写诗做赋,让天下文士都为之震撼。 还记得,去年离开建安城时,在桃花盛开的临水槛边,粉艳缤纷,若有若无的甜香萦绕在身边。 萧煜向她许诺,今年春暖花开之时,便会来边城接她,她会是世间最美的新娘。 她微笑,明眸微眯如弯月,叮嘱萧煜道,“你记得守诺,不许骗人,不许迟了,若迟了,我便嫁给别人,叫你后悔。” 萧煜将一枚翡翠铃铛放在她掌心,宠溺地淡笑着,“我自然是守诺的,此去千里,你若想我,便摇动这铃铛,便是再远,我也能听到。” 往事清晰如昨,可她已无颜再做萧煜的王妃。 浓浓酸楚袭上鼻端,若儿将自己浸入热水里,任自己缓慢沉入水下,停止了呼吸,就这样沉沦下去也好,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她便再也不会觉得痛苦了…… 却在这时,尉迟夙电掣般冲进了殿里,一下子将她扯出了浴桶,她急剧喘息,不停地咳嗽,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双肩上,忽地撞上了他的怀抱! 他温热的唇舌咬着她的耳垂,冷冷地道,“汝嫣若,你想死,哪那么容易。” 等她喘过气来,已被他扔到了床上,她撑起手肘望过去,却看见他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向她逼了过来。她全身一震,竟是怕他得紧,慌乱之下,一下子把锦被打开,钻到了里面,把身子全都蒙住,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尉迟夙扯了两下锦被,却扯不开,便没了动静,她等了许久,以为他走了,才忍住内心的惊慌,缓缓地松开了手,把头探了出来,却看见他正站在床前,双手横胸,眼角含了笑意,静静地望着她,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一般! 她一惊,便又想缩回被子里,尉迟夙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掐得她手臂生疼,她喊叫出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忽然扬起另一只手,朝他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掌,拼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啪”的一声打在尉迟夙的脸上! 他一震,不怒反笑,“很好,还有力气打人,应该也能活下去。” 说话间,他坐了下来,揭开粥碗的盖子,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她别开脸,不自觉地又缩成了一团。 他微微一笑,黑沉沉的眸子凝视在她身上,邪恶地看着她,“你若不吃,朕便将你扔到军营里去,被一群肮脏的男人乱|摸。” 这句话点中了她的死穴,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耳边是他冷然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吃,还是不吃。” 她面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像小猫一般可怜兮兮的,尉迟夙却已没了耐心,忽然连人带被子将她打横抱起,作势要将她抱出殿外! “不要……我吃!” 这一刻,她终于崩溃,连最后的尊严也被他踩在了脚下,她真的恨死他了,他是禽|兽,不折不扣的禽|兽,如果此刻看到他生吞人|肉,她也不会震惊! 她身子颤抖得不行,一双眼睛水光盈盈的,害怕得如临末日,恐惧无以复加,眼泪流个不停,仿佛要把一生的泪水流干。 尉迟夙凝视着她,等她哭得没了力气,才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锦被,用自己的狐裘裹住她,再端了粥碗,一勺一勺地喂粥给她,直到粥碗见底,他脸上才有了笑,黑色眼眸深得仿若装满美酒,取了巾子细细拭去她唇边的粥渍,手指抚上她的脸,她来不及挣扎,他已吻了下来,将她压倒在身|下。 她伸手推拒,却被他按得动弹不得,他的唇轻贴在她耳边,一手将她的腰肢猛地收紧,“别怕,不会再痛了,其实这也会很快乐。” 他的嘴唇又转向她的脖颈,她被动承受着他的触碰,惊得手脚冰凉,几乎失声而叫,可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来,只感觉被他抚|弄过的地方起了奇妙的变化,让她全身如有电流击过,战栗不已。 他正一步步征服她的身体,想让她屈服在他挑起的欲|望下,想让她忘记家破的仇恨,忘记宣化城头滴下的鲜血。 不,她不会让他得逞! 她又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一口咬在他的肩上,用力咬了起来,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他却只将她抱得更紧,几乎将她嵌进他的身体之内。 干涩的身体被他强行进入,这一夜,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在她身上折腾,仿佛永远不会疲倦,她只感觉头越来越昏,终于得偿所愿,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好沉,身子忽寒忽热如在炼狱,耳边似有人声低语,又似有一双温暖的手,不时抚在她的脸颊,朦胧中,有清凉的汤汁涌入唇间,缓解了身上的燥热不适。 是萧煜吗? 她头上冒出了冷汗,忽地坐起身来,喘着气望向四周。 冬杏正端了一碗药进来,见她醒了,顿时喜出望外,“姑娘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向皇上禀报!” “不要……”若儿皱了皱眉,虚弱的嗓音却带着坚决,“不要去……” 冬杏一愣,却还是顺从地应了,忙将药端到她面前,道,“姑娘已经昏睡了两天,太医说,姑娘是受了风寒,且病得不轻,奴婢才煎了药,姑娘趁热喝了吧。” 若儿接过药碗,闻到那股辛涩的气味,便又放下了,唇间叹出一声,“药太苦,你去取些糖来好吗?” 冬杏喏声,忙不迭去了。 外头风大,忽然将一扇未关阖严实的窗子吹开,瞬间风夹裹着雪粒倒灌了进来,吹得殿中灯影摇曳。 若儿起身起关窗,转身时,却见一道黑影,蓦然一闪而入! 她惊了一惊,张嘴就要大喊,可在那之前,一只大掌捂上了她的嘴,而后便听到极轻的一声,“汝嫣小姐,是我……” 惊慌之中,若儿扭头看去,眯眼打量着眼前男人。 “你是……” 蓦然,她脑中灵光一现,“孙将军!” 此人名唤孙子楚,是萧煜身边的亲信,文武双全,受南朝皇帝恩宠有加,年过弱冠便官拜卫将军,统帅大内禁军。 若儿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南朝故人,想起自己经历的惨痛一幕,她哽咽得语不成声,“孙将军,你来迟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孙子楚瞧见他脸色发白的样子,忙将她扶住。 若儿只是“呜呜”地哭着,也说不出话来,孙子楚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上,看到上面都是青紫的痕迹,顿时便明白了所有,他一向和气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戾,眼里腾起杀意。 第3章 困境 若儿只是“呜呜”地哭着,也说不出话来,孙子楚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上,看到上面都是青紫的痕迹,顿时便明白了所有,他一向和气的脸上瞬间变得阴戾,眼里腾起杀意,就连他背后的长刀也似有心灵感应,刀气激荡之下,竟似要飞跃而出。 却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是冬杏取糖回来了,孙子楚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微一弹指,便是一道指风袭去! 才推门进殿的冬杏,嘴里发出一声惊叫,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在外头值守的侍卫听见叫声,便扬声问道,“冬杏,殿内何事?” 若儿着了慌,正不知如何是好,孙子楚已从墙角的衣箱之中拿了件衣服将她裹了,带着她穿窗跃出,然后拉着她便往僻静的地方躲。 北朝皇宫素来禁卫森严,此时,侍卫已发现若儿不见了,立刻便开始全宫搜寻,四下里松明隐隐绰绰,好似张牙舞爪的猛兽在搜寻着它的猎物。 好在孙子楚事前已多次踩点,对宫里的道路已是极为熟悉,带着若儿左躲右躲,由偏僻的永巷而走,一路走来,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遇上,再往前走,过了承安门,便有接应的人护送他们出宫。 只是,离承安门越近,若儿的心便越是怦怦直跳,脚下突然一绊,竟被衣带缠住,摔在了地上,撞得膝头生痛。 孙子楚一把扶住她,稳如磐石的声音,清朗而沉着,“别怕,有我在,来北朝前,我在三殿下面前打了包票,定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若儿默然点头,因着害怕,绷得浑身发僵,借着夜色的掩护,由他扶着走向承安门,短短的一段路,却仿佛走了许久许久。 终于走近城门,角门被打开了,却没看见接应的人,若儿与孙子楚眼神交错,都已觉出不同寻常的诡谲。 下一瞬,蓦然一声断喝,仿若雷霆乍起,“皇上有令,杀南朝卫将军者,重重有赏!” 这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劈下! 顷刻间,巨变横生,朱红宫门大开,四周忽地灯火通明,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队队威武冷峻,甲胄森亮的北朝士兵! 孙子楚大惊,正要将若儿护在身后,忽听一声箭啸破空,一枚流矢从前方射来,擦着他的肩头掠过! “小心!”他一把将若儿推开,无数箭矢已纷纷逼来。 若儿摔倒在地,脸上俱是绝望之色,慌乱不能自己,只急道,“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快走!” “不行!”孙子楚厉声道,“今夜便是死,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他惊险地躲过另一支箭,横刀在手,冒着破空如蝗的箭雨迎了上去,与北朝士兵厮杀起来。 他自是身手了得,刀如天际流虹,但对方人太多,他又担心若儿,频频望向她,一时分了精力,便有长戈刺入了他的肩头,鲜血如泉一般从伤口涌出,零落在地。 “孙将军!” 若儿见了这一幕,心揪得紧紧的,只感觉有冰冷的寒意从头顶灌下,身上的温度开始一点点地变凉。 再这样下去,孙子楚会死的,她要怎么办? 她惊痛地喊出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喉咙仿佛被堵塞一般,嘶哑得说不出来。 不远处,尉迟夙也在望着这边,夜色里,他的身形挺拔巍然,虽隔着遥远,若儿也能看清他眼睛之中的嗜杀之意,好似地狱里摄人魂魄的鬼怪。 她原是该怕的,却还是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将头砰砰地磕于地上,如陷入绝境的小兽,“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你只是要我,我听话就是了……你不要杀他!” 尉迟夙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两人的身躯贴近,再无一丝缝隙,她抖得筛糠似的,眼里蓄着水雾,他黑眸望定了她,奇异地,居然漾起了微妙的笑意,“想救他,那就以行动证明给朕看。” 他说这话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忽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拥入他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又惊又惧,条件反射般地想要避开,却来不及了。 他随即将她面朝孙子楚,她看得清楚,孙子楚已支撑不住,腹部也被插了一箭,根本无力再战,却仍是疯魔一般,不顾一切地朝她冲来,想要救她。 她再看不下去了,忽然转身,踩上了他的黄靴,仰起脸,将自己贴在他胸前,搂紧他,声泪俱下,“叫他们停手,只要你不杀他,怎么样都可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敢再逃了……” “真的不敢再逃了?”尉迟夙迫视着她。 “再不敢了……”她更紧地搂着他。 尉迟夙满意地笑了,将她抱了起来,扬声道,“朕要留下活口!” “喏!”北朝士兵齐声应道,终于停止了攻击,孙子楚却再也站不住,倒在了雪地上。 有士兵上前将他拖走,雪地上留下一条极长的血痕,蜿蜒如一条曲折的小溪。 流了这么多血,孙子楚会没命的! 若儿在尉迟夙怀里扭个不停,双脚不停地踢蹬,挣扎着叫道,“你先放开我,让我去看看他!” “不行!”尉迟夙一口回绝,嗓音如冰,“他还死不了,但朕告诉你,你若再闹,朕便将他碎尸万段!” 这话一出,若儿咬了唇,再不敢动一下了,这个时候,赵福命人飞快地抬了暖轿过来,侍候两人上了轿。 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披香殿,尉迟夙将若儿抱了下来,拂退了左右宫人,径直跨进寝殿的门槛,将她放倒在床榻之上,他手一挥,殿门便齐齐关闭,连重重帷幕都垂了下来,宽敞的殿阁顿时变得阴冷幽暗,使她遍体生凉,心里的恐惧无边无尽,想逃,却被他一把揽住了,她眼中的惊慌之色太过明显,引得他一声嗤笑,“朕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若儿双手被他制住,奈何他不得,便只是望着他,无声地抽泣着,样子可怜到了家,他也任由她哭,只用手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像抚|弄着他豢养在掌心的鸟儿。 可这样的动作,却让她更觉害怕,接下来,他要怎样对她,要怎样对她? “若儿。”他忽然唤她,眼睛里充肿着欲|念,滚烫的唇贴在她脖颈上吸|吮,肆意狂野,低声道,“今夜的事,朕不会怪你,也不会处置你,但你要记着,你是朕的俘虏,朕不会让你逃走,这北朝皇宫,最终才是你的家……” 若儿瑟缩了下,压着嗓子呜咽,尽了全力,也不能压抑住身体的颤抖。 “啊……” 在她的惊呼中,他双手毫不客气地伸入她的衣衫,猛烈摸索之间,她的衣裳半褪半掩地被剥落下来,她一张脸被吓得死白,又冷又怕,哑着嗓子哭道,“不要再碰我,求求你……” “不碰你?”他抚|揉着她的肌|肤,将她揽得更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声音沉得可怕,“可是,方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都听朕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她没反悔,也知道,无论怎样闪避,始终逃不出他的枷锁,说话间,他的唇舌从她的下颌滑吻而下,在她的脖颈,锁骨处游移,粗暴地吻吸,她要用手指狠命地掐着自己掌心,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抖,才能将呻|吟压在喉咙里。 在他的抚|弄下,全身渐渐发烫,似有暖流淌过,漫过四肢,这种感觉让她觉得不堪与肮脏,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双手却被他禁锢在头顶。 他覆上她,不容拒绝地拨开她的双腿,侵入她的身体,她哭着摇了摇脑袋,惊恐地大喊,“萧煜,救我!” “你叫谁?” 他喘着粗气,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眼里戾气大盛,“你喜欢萧煜?” 若儿只想逃开,哪敢答他的话,只开始疯狂地挣扎,却动弹不得,再抬眸时,却见他双眼亮得让人发颤,好似要喷出火来,那样凶狠可怕的样子,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他扣住她的手腕,冷声道,“就算你喜欢萧煜,他也救不了你,朕告诉你,朕已攻破南朝四座边关重镇,现已派兵南下,直扑南朝都城建安,一旦建安城破,南朝皇室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若儿定定的听着,脸上血色褪尽。 南朝三百八十年的基业,真的保不住了?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整个人懵了,呆了,脑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由着他的双掌揉在她腰间,激烈地冲击,心却如沉入水中的浮木,越来越下落。 天佑二年,三月。 尉迟夙发兵南下,二十万北朝大军分东西两路,直扑南朝都城建安,沿途州县因惧怕北朝大军,纷纷望风归附,不战而降。 南朝皇帝萧铎面对家国危急存亡之秋,日夜忧虑,终卧病不起,病势每况愈下,如今更是行动不得,神志也迷糊了,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南朝宰相于廷恩便向赵皇后谏言,暂由三殿下萧煜主持朝政,以安民心。 第4章 侍敌 南朝皇帝萧铎面对家国危急存亡之秋,日夜忧虑,终卧病不起,病势每况愈下,如今更是行动不得,神志也迷糊了,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南朝宰相于廷恩便向赵皇后谏言,暂由三殿下萧煜主持朝政,以安民心。 萧铎共有三子,前面两子皆有脑瘫之疾,神智迟钝,异于常人,唯有赵皇后所生的次子萧煜,天生聪颖,风姿绝佳,由他主持朝政,南朝上下自然无人敢对此置喙。 四月,北朝大军包围南朝都城建安,北朝元帅霍铮劝说萧煜开城投降,萧煜拒降。 当日夜,霍铮下令攻城。 驻守建安的所谓“南朝京营”,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已极,在彪悍善战的北朝大军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南朝皇室为暂时躲避危险,连夜撤离建安,走水路,逃往金州。 次日,建安城破。 北朝皇宫。 那夜逃跑不成,若儿便被彻底软禁了起来,披香殿四周更是加派了人手看护,任何人不得接近。 寝殿里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但朱红的大门却从外面下了铜锁,就连四面的窗子也被封得死死的,尉迟夙是铁了心不让若儿再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这几日,尉迟夙忙于军务,一步未曾踏进披香殿,只叫了赵福来照看若儿。 若儿最开始每日只是喝些汤药,后来渐渐便也能吃几口东西,又过了几日,冬杏伤好了,便重回到了若儿身边侍候。 这日午后,若儿睡了会儿,待她醒来,冬杏便端了饮食茶水过来,菜肴依旧是她平日所吃的,为了迎合她的喜好,都是些南朝的食物。 若儿静静低了头,心不在焉地拿着镂花小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面前那碗八宝莲子羹,银勺滑过碗沿的声响入耳异常清晰。 冬杏见她一口都吃不下,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轻声问道,“姑娘,是不是口味不对?” 若儿摇摇头,还未答话,便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了说话声,像是两个值守侍卫在闲聊打发时间。 “听说那南朝卫将军伤得不轻,在牢里快不行了。” “我也挺佩服他的,是条汉子,皇上派人劝说他归顺,他竟宁死不屈,都说南朝人贪生畏死,倒难得有这样的硬汉!” “宁死不屈又如何?南朝还不是亡了,如今连建安城都被霍帅攻破了,南朝皇室都自身难保了!” “对了,你听说了吗?南朝皇室兵败逃往金州,投奔了南朝封邑最广,财力最厚的异性藩王唐律,南朝赵皇后为拉拢唐律,图谋东山再起,已让她儿子萧煜娶了唐律的女儿为妃。” “那可真难为了萧煜,听说,那唐律的女儿是有名的丑妇,相貌黑丑且心狠手辣!” 他们说什么?萧煜娶了唐律的女儿为妃? 这是真的吗? 若儿茫然睁大双眼,仿佛一个字也没听懂,眸中晶辉碎溅,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问个明白,但她清楚,此时就算她问明白了,她也走不出这披香殿,逃不出这北朝皇宫! 手无缚鸡之力,她如何逃出去? 她若想回到萧煜身边,若想救出孙子楚,若想逃开尉迟夙的掠夺,现在,她就要忍。 尉迟夙已经多日未来,必定是厌倦了她,等再过几日,他就会对她不屑一顾,到时,她想逃,他也不会再派兵追了吧? 若儿搅着莲子羹,想着心事,却又听见赵福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她正思量是什么事,殿门便开了,就见赵福喜滋滋地捧来了崭新的衣裳首饰,笑得嘴巴都裂开了花,一迭声地道,“姑娘快些准备准备,皇上一会儿就到了!”又一迭声吩咐冬杏,“快去给姑娘打盆热水来,侍候姑娘梳洗更衣!” 若儿却是心尖猛跳,惊出了一身冷汗,连手里拿着的汤碗也跌落在地,赵福望着她的脸色,不由叹了一口气,“姑娘这就是不明事理了,每回皇上来,你都怕成这个样子,连个笑脸都没有,难得皇上从不计较,你只要顺着皇上一些,皇上会对你好的。” 尉迟夙会对她好?他只会不停地掠|夺她威胁他欺|凌她! 那个人,是一个拥有谪仙般面庞的魔鬼! 见她沉默不语,赵福只得又叹了口气,他是太监,有些事也不好意思再劝,便只道,“姑娘还年轻,不想一辈子被囚在这披香殿,就只有好好服侍皇上,女人都要经过这一步的,姑娘既然来了这里,总要生存下去……” 他唠唠叨叨地说着,若儿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只希望这梳洗更衣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尉迟夙改变主意不来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但她心底还是存着几许希翼。哪想到,冬杏却是手脚伶俐得很,极快地帮她盘好了发髻,簪上了步摇珠钗,换上了锦绣罗裳,那烟霞色的绫裙上,点点金线耀目灿华,缀绣的珍珠奢丽繁复。这般浮华艳美的衣裙,若穿在别人身上,只怕是俗气到了极点,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更衬得她雪肤花貌,丽质天成。 若儿从镜子里望过去,却直觉浑身一紧,害怕得直打哆嗦,因为,她从镜中看到了尉迟夙! 冬杏和赵福向他行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他们一走,若儿便像是没了依仗似的,脸上越发苍白起来,也不敢再望他,只把头垂了下来,手指不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丝带。 尉迟夙脸上带了笑容,在榻前坐下,朝她伸出一只手,“过来。” 若儿感觉他的语气和手势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她是真的怕他,于是只站在原地不肯动。尉迟夙沉默片刻,便起身向她逼近了一步,忽地,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见她并不激烈反抗,便挑起了她的下颌,温热的唇吻了下来,他的身材极高,弯着腰吻她,好像不太舒服,他便将她半抱了起来,放于自己的靴面上,紧接着,灵|舌窜入她口中,开始辗转引|诱。 若儿被他亲得呜呜直叫,缩起了身子,侧过脸,想要躲避他的进攻,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腮上,他用双臂圈住她,轻轻在她耳边说着,“你是朕的女人,朕会好好待你。” “朕原想着,古人说,秋水为神,裁玉为骨,不过是辞藻的夸张,但见了你,朕才知道这原是真的,只叹世间辞藻犹不及真人万一。” 若儿不由一怔,此时的他,在宫灯柔光之下,竟是无比的温柔,没有一丝平日的粗暴冷酷,难道这是他的另一种新鲜玩法??? 这样一想,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蓦地心跳加剧,浑身冰凉,又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她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他将她囚禁在这里,就是为了满足他的兽|欲! 她以为,接下来他会如以往一般,很得意地强|占她的身子,却没想到,他竟什么也没做,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她,眼眸黑得如墨,眼角眉梢带着丝丝笑意,想了想,问出了个令她意外的问题,“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若儿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正打着什么主意,却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恐惧,怯怯地轻问,“我说了,你会应允吗?” 他望着眼前弱小得犹如一只羔羊的丫头,浅浅地勾了下唇角,“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朕都不忍心拒绝你。” 若儿绞着衣角,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楚楚地望着他,“我想见见孙子楚,可以吗?” 语毕,她害怕地退后了两步,好像生怕他会拒绝。 他淡淡一笑,一伸手又将她拉了回来,倾向前,细致地吻着她没血色的唇瓣,柔声哄着她,“朕答应你了,若你肯对朕笑一笑,朕还可以答应你更多事……” “那你放我走吧,你放我走,我就对你笑,就不再恨你……” 若儿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她压抑着哭声,拼命地喘息,却无法吸到新鲜的空气,声音破碎不堪,忽地,他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盯着他梨花带雨的小脸,几乎要捏碎她似的低吼,“朕说过,不会放你走!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朕都应允你!” “那就没得谈了……”若儿一张口就是呜呜的哭声,连声音都浸透了泪水。 她知道,她又挑起了他的火气,她简直是在找死! 接下来,他要怎么折磨她? 她怕得不行,不停地抽泣着,慌慌张张地就想跑,可还没迈步,腰间便被他抱住了,她浑身颤抖地挣扎着,绝望地看着他吓人的面孔,他却笑了笑,抱着她往床榻走了过去,轻轻地将她放上床,附在她耳畔徐徐道,“你慌什么?朕又没说不谈,朕不放你,却可以答应你别的事。” 她缩了缩脖子,又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第5章 投怀 她缩了缩脖子,又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一时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将她抱于怀内,露出森森的笑意,“如今建安城破,南朝皇室逃到金州,朕决定南下亲征,朕想过了,若你愿意安分地留下来做朕的妃子,愿意一心一意地待朕,那么,朕保证,攻下金州之后,朕会留萧煜一条命,否则,朕说过了,萧煜和南朝皇室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的是事实,金州城虽固若金汤,却只有区区三万守军,对于北朝的二十万雄狮来说,破城,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儿气得浑身打颤,泪水倾泻,青丝黏在脸上,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往他心窝子一刀戳下去。 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强忍着再不使它流了出来,既然他已经知道萧煜是她的死穴,他只要捏住她的死穴,她便只能任凭他为所欲为。现在,他无非是想从身心都征服她,想完全的侵|占她,不止要她的身体,更要她主动对他欢笑,对他投|怀送抱,她越反抗,他就越放不开她,甚至更激发了他征服的兴致,既如此,倒不如让他如愿算了,如了他的愿,他自然也就腻了。 想通了这一层,她便艰难地从唇边溢出声来,“你肯放过萧煜,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提心吊胆地等待凌迟的那一刻,现在她唯一所求的是能少受点折腾。 “这就对了。”他在她脸上亲了亲,显然,她的顺从愉悦了他,他笑得眉眼飞扬,爱|欲更浓,信手将她腰间的丝带轻轻拉开,将她的衣服一件件地除了下来,仔细打量她一身皮圆的小臀,从头到脚,再自下而上,仿佛在审视一只俎上羔羊。 以北朝的审美眼光而言,若儿不仅单薄娇小,且青涩稚|嫩,一身肌肤嫩若婴儿,细腻得不可思议,像个孩子似的,根本服侍不了男人,但偏偏就是这具稚|嫩的身子,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欢|愉,第一眼看见她,他就知道,她是属于他的。 对他来说,她就是他豢养在掌心的鸟儿,任她如何挣扎,也飞不出他的掌握。 顷刻间,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轻柔的吻,百般缱绻,千般沉醉,温热有力的手掌揉着她胸前小巧的浑圆,仿佛是孩童在贪恋着新鲜的玩具,膝盖却霸道地顶开了她的双腿,蓄势待发。 在被他侵|入的那一刹那,若儿不由自主地在喉咙里呻|吟了一声,痛得簌簌掉泪,双颊瞬间褪尽血色,怯怯的像只受伤的小兽,却也只能认命了一般顺着他,任由他无休无止地摆|弄,直至他心满意足。 做完这一场,若儿被折腾得快断了气,已经动也不能动了,身上到处都是淤痕,又是掐痕又是吻痕,叫得嗓子都哑了,但总算没白受罪,第二天,他说话算话,真让她去诏狱看了孙子楚。 孙子楚本就伤得很重,被俘后又被鞭打过,这会儿正昏睡不醒,趴在稻草破絮里,背上血|肉模糊的,但凡有鞭痕之处,皮肉尽数翻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已经化起脓来。 若儿便央求赵福弄来了温水和药剂,亲自给孙子楚上药止血,只是,那药剂刚一碰到皮|肉,昏睡中的孙子楚便惊醒了过来,痛得直喘冷气,剑眉几乎凝成个川字,他回过头来,便见若儿正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忍忍,吹吹就不疼了……” 这柔柔的声音伴着如兰的气息直吹进心底,孙子楚惊得呆了,竟连呼吸都忘了,只怔怔地看着她上药,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触碰在他的后背,为他扎好绷带,穿好衣服。 许久,他才想起有话要说,刚要开口,眼睛却瞟见了候在狱室外的赵福,紧接着,他坐了起来,以极轻微的声音快速向若儿道,“听狱卒说,尉迟夙要南下亲征,你设法让他带你随军同行,在半路上,自会有人救你。”他说完这些,又故意扬声道,“汝嫣小姐无须担心,这些小伤,我还受得住!” 若儿抹泪点点头,接着低声问道,“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放心,只要尉迟夙离开皇宫,我便自有妙计离开……” 孙子楚轻声道,语速极快,但他还没说完,赵福便走了进来,向若儿极恭敬地道,“姑娘,都申时了,该回去了。” 若儿哪敢说不,就算再不想回去,也只能点了点头,最后望了孙子楚一眼,老老实实地转身离开。 出了诏狱,她便暗自思忖着,要以何借口说服尉迟夙带她随军同行? 她漫无边际地想着,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直接求他比较好,他不是说过,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不忍心拒绝吗? 那就求他好了,也不过是对着那禽兽说些违心的话,讨好讨好他,再求求他而已,这种事应该不难吧? 打定了主意,回到披香殿后,她便让冬杏好好准备晚膳,然后再让赵福去请尉迟夙过来。 这是若儿第一次主动要求见尉迟夙,赵福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接着就一路小跑出了披香殿,生怕若儿后悔拉住他似的! 不过一会儿,赵福便回来传旨,接若儿往神武殿侍驾。 若儿愣了愣,尉迟夙那禽|兽不是把她软禁了么?怎么还允许她外出“侍驾”? 虽然很不想去,但她还是收拾心情,跟着赵福去了。 神武殿建于高台之上,繁华威仪,高阶入云,赵福领着若儿由台阶而上,绕过前殿,穿过重重回廊,过了中庭,便到了尉迟夙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宜清斋”。 到了殿门口,赵福先进去通禀,若儿便在外面等着,不过一会儿,她耳朵便听到一阵女子笑声从殿里传来,欢悦里透出娇媚,也不知尉迟夙在同哪个妃子调|情说笑。 又过了会儿,赵福便出来了,若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到了殿里,就见尉迟夙悠闲地坐在宝椅上,旁边站着个一身绛红宫装的美貌少妇,那少妇脸色微红,双目含情地望着尉迟夙,一副“春意荡|漾”的模样。 若儿不禁恶意的想,方才这两人不会是在书斋里荒唐吧?再想想尉迟夙那无比充沛的精力,绝对有这种可能的。 真是恶心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禽|兽去折腾别人也成,他折腾够了别人,大约就没精力再折腾她了吧? 若儿忽然松了一口气,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她微微地笑了,尉迟夙正起身朝她走来,目光凝在她的脸上,恰好捕捉住她的笑意,竟仿佛神魂俱慑,立马将她拉进了怀里,“你刚刚……笑了?” 若儿一惊,全身闪过一阵轻颤,便清醒了过来,忙偏过头去,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害怕,破天荒地弯腰向他行礼。 尉迟夙看着她的表情,眼神有些迷茫,逗小鸟儿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哄着她,“再笑一次,朕爱看你笑。” 若儿恨死他了,但此时也无可奈何,表面更不敢流露出来,只能是顺着他,低眸微微一笑,“只要你喜欢……” 尉迟夙哪想到若儿会一下子变得这般乖巧讨喜,他惊了惊,只觉自己越发爱看她温顺可人的模样,这会儿她的娇躯柔柔地贴在自己身上,娇艳的小脸蛋儿近在咫尺,勾得他心痒痒的,忍不住便俯首向的唇吻了过去。 这乱发|情的禽|兽! 若儿吓了一跳,身子一紧,急忙想推开他,但她这点小力气哪儿是尉迟夙的对手,自是挣不开他强|硬的索|取,她敢怒不敢言,只得由着他当着其他女人的面欺负她。 他舌尖流连在她颤颤紧闭的嘴唇之上,目光若醉,仿佛要把她融化在自己身体里似的,辗转吸吮着她唇上的甜蜜,像要不够似地轻咬浅吮,低声道,“原来没有擦胭脂,也这样甜,脸上也未涂脂粉,却也是娇艳欲滴,看来,朕是捡到宝了……” 若儿眼里雾蒙蒙一片,开始感觉到唇痛时,不由皱了眉毛,微微呻|吟了一声,尉迟夙这才放过了她,却又感到自己的身体热气升腾,下|身起了变化,于是索性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而在两人身后,那美貌少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原本的美貌因为震惊而大失艳|色,直气得酥|胸起伏,终于忍不住发飙,扬声叫道,“阿夙,她是谁?” “她是……”尉迟夙这才想起殿里还有旁人,于是回头笑看着那美貌少妇,介绍到,“她是南朝辅国将军的女儿,是朕自己选的妃子,待朕南征回朝,皇姐便替朕准备一下,朕要举行封妃仪礼,赐她妃位,以彰天下。” 若儿听了这些话,浑身颤抖了一下,皇姐?这两人居然是姐弟!可是,哪有姐姐会用“春意荡|漾”的眼神看自己的弟弟? 第6章 醉酒 若儿听了这些话,浑身颤抖了一下,皇姐?这两人居然是姐弟!可是,哪有姐姐会用“春意荡|漾”的眼神看自己的弟弟? 但事实上,那美貌少妇确实是尉迟夙的皇姐昭宁公主尉迟裳。北朝先帝生前广纳后妃,子女无数,却唯有长女尉迟裳和幼子尉迟夙为皇后元氏所出。 尉迟夙周岁时即被立为东宫太子,从小就受人瞩目,这样的天之骄子,一般在皇宫里会多灾多难,很难活下来。借句俗套的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是江湖,皇宫就是另一个江湖,充满阴谋的江湖,凶险无处不在,但尉迟夙却平安无事地长大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在他三岁时,当时号称“天下第一相士”的袁天时曾仔细推算过他的生辰八字,最后言:“此子不同于凡人,故不能养在宫里,若养在宫里,他活不过十岁,若养在外头,他将来便可开创前所未有的不世功业,铁马金戈,使天下一统。”于是,元皇后便将尉迟夙送出了宫去,让他住到了他皇姐尉迟裳的昭宁公主府。 尉迟裳比尉迟夙年长十六岁,生得颇有姿色,因元皇后对她十分娇宠溺爱,故养成了她刁蛮恶毒不讲理的性子,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土,却唯独对尉迟夙一人好,姐弟二人彼此信重,关系也较为亲密。 尉迟夙登基以来,戎马经年,在女|色上头并不热衷,后宫那些妃子,不是地方所献,便是有司按例甄选,她们大都不曾得到宠幸,而尉迟夙也一直没有册封皇后,六宫事务都是交由皇姐尉迟裳在打理。 如今尉迟裳也是四十有余了,却仍未婚嫁,朝上朝下多有传言,再加上她白天黑夜出入宫闱而不禁,自然便有了些姐弟暧|昧乱|伦的绮艳逸闻。 这些个污言秽语,尉迟裳从未放在心上,她只知道尉迟夙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任何人都不能把他抢走,那些个想爬龙床的贱|人,绝对是一丁点儿机会也没有的。而事实上,后宫在她的管治下,也一直是风平浪静,从不见尉迟夙对哪个女人上过心。 但现在,汝嫣若出现了。 原本,尉迟裳也没把汝嫣若当回事,不过是个南朝的战俘,尉迟夙贪个新鲜,自然宠着些,等过几日他腻了,也就甩开手了,而且,依着尉迟夙冷漠无情的性子,宠幸一个妃子绝不会超过三次,如今怕是早厌了那丫头。 但当她亲眼看见尉迟夙抱着那丫头离开,说要赐那丫头妃位,并且脸上有惊艳有柔情有眷宠,却惟独没有厌倦的时候,她觉得事情与她预料的不一样,待回到公主府后,她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自怨,“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天天坐在井里,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放在心上,时日久了,终是个祸患!而如今阿夙正在新鲜兴头上,白天黑夜这么宠着她,她又是个南朝人,若是叫她生下了阿夙的第一个皇子,那以后的天下,是南朝的,还是北朝的?” 她身边的宫女毓秀一向最懂她的心思,听她这样一说,便已是心知肚明,忙遣散了左右奴才,凑上前去宽慰道,“这点子小事,主子别气坏了身子,皇上如今虽宠她,但宠爱迟早都会淡的,到那时,她还不是任凭主子揉圆捏扁?若主子担心她的肚子,那就更简单了,还是老法子,奴婢晚些时候进宫一趟,替主子赏些东西给她,事情也就解决了……” 这番隐晦含糊的话语,中间蕴藏的血腥阴谋,尉迟裳自然是明白的。当天晚上,她便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糕点又挑选了一匣子金玉物什,让毓秀送进宫赏给若儿。 而神武殿那边,尉迟夙将若儿抱回寝殿后,便是一番纵情云|雨,而后便拥着她陷入沉眠。 到这会儿已是夜幕低垂,星辰渐起,若儿提心吊胆地从他怀里抽身而出,见他睡得沉静,全没了清醒时的侵略性,她才松了口气,不由盯着他不设防的睡颜看了一阵,但见他肩头浑圆锁骨修长,面容清俊绝伦,小麦色的健壮身躯犹如丝缎般光滑,看上去竟带了一丝诱|惑……怎么会?她怎么会这么想?他是她的仇人,她不可以对他有任何好感,她恨他,恨之入骨,一生一世都恨他,恨到天荒地老! 她忙转过了头,一想到他毁了她的一生,她心里便恨意汹涌,浑身抑制不住发着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她悄悄地穿衣起身,左右看看,然后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个瓷杯,当的一声,在桌脚打碎了,再拾了地上的瓷片,缓缓凑近了尉迟夙的脖子,此刻只要轻轻一划,不过瞬息工夫,他就会一命呜呼,再也不能欺负她了。 她死死咬着唇,盯着他突起的喉结,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手心里全是冷汗,正要下手时,殿外却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恭敬的声音,“皇上,毓秀奉昭宁公主旨,送了些赏赐给汝嫣姑娘。” 是赵福的声音,若儿一惊,立即将瓷片扔到床底下,再钻回了被窝里,而尉迟夙依旧是无声无息,反而侧了一个身,转头向里继续睡。 若儿也不敢叫他,赵福在外面一连叫了好几声,尉迟夙才睁开了眼,神情慵懒,缓缓地道,“先传膳,让毓秀在殿外候着。”说罢,他自己起身开始穿上了衣服,又将若儿拉了起来,用手指将她面颊旁的散发挑起,放到嘴边亲了亲,含笑低声道,“你发髻乱了,朕来给你绾发。” 他有些微凉的手指一触到她的头皮,她便忍不住颤了颤,却惹得他轻笑起来,大掌顺着她的面庞往下抚,手贴着她的腰部,滚烫火热,如一个火炉般地包围着她,让她呼吸不畅,浑身阵阵战栗,很不舒服。 她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出丝毫呻|吟,想要逃开他的掌握,却根本不能,唯有竭力压下心头的厌恶与痛恨,忍受着屈|辱的啃|噬,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赵福领了人进殿摆膳,他才肯放过她,拿了梳子慢慢地梳直了她的头发,手势极为轻柔,仿佛干惯这些事的宫婢一般,几绕几转之下,便将她的头发绾好,牵着她在桌前坐下。 太监试菜之后,赵福便用银筷夹了块烤肉放在尉迟夙面前的瓷碟之上,他却又将那块烤肉摆在了若儿的碟子里,笑道,“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从下午到现在都没进食,若儿的确是饿坏了,但她望了望面前那块烤肉,上面浇了鲜红的蜜汁,就像是人血一般,实在是让人胃口全无,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捂着嘴道,“我不想吃。” 尉迟夙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是哄道,“朕要你吃,乖,就吃一口。” 若儿认命了,虽然难以下咽,却还是默默地用筷子夹了那块烤肉入嘴,强咽了入喉,心里却在思量着如何开口求他。 “这就对了。”尉迟夙含笑喝了手里的酒,灼灼地盯着她,“朕希望往后的日子,你都能这么听话。” 若儿勉强挤出个笑容,怯怯地把手放进了他的手中,强迫自己去迎合他的喜好,小声道,“我答应了你,以后会安分地服侍你,我说到便会做到。” 尉迟夙却无动于衷,只是审视着她,目光异常犀利,问得尖锐,“你会忘记萧煜吗?” 若儿被他这么一问,额头冒出了冷汗,全身忽然间紧绷,面皮已不能保持笑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竟反问了过去,“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我自会竭尽所能忘了他,如今山河色变,国破家亡,我认命,你要我安分地留下来,我也认命,你还想怎样?” 她的声音略急了一些,语气也略冲了一些,说过之后,只听得殿里一片寂静,她直直地望着尉迟夙,忘了害怕,也忘了回避他的目光,直到赵福一声咳嗽,她才惊醒过来,酸楚地别开目光,无暇如玉的小脸上挂着泪珠,不停地抽泣着,更显得楚楚可怜,便是尉迟夙这样冷心肠的人见了,也忍不住柔肠百结的,伸手将她抱在膝上,心疼地抚着她颤抖的背,哄着她,“好了好了,是朕的不是,朕再不问你就是了,朕过几日便南下了,带你一起去,让你散散心可好?” 这正是若儿想求他的事,如今他自己提了出来,若儿哪有不高兴的,当下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可以吗?” “君无戏言,朕不会骗你。”尉迟夙轻微一笑,却又拿起一杯酒凑到她唇边,温和道,“不过,你要先喝了这杯酒。” 若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当下就着他的手将酒喝了,以往她只喝过香甜芬芳的桃花酿,便以为酒都是入喉绵柔,异香缠|绵的,却不想,这北朝的酒水方一入口便麻辣了唇舌,呛得她连连咳嗽,片刻间,身子灼热了起来,双颊染了绯红醉人的颜色。 第7章 暖意 若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当下就着他的手将酒喝了,以往她只喝过香甜芬芳的桃花酿,便以为酒都是入喉绵柔,异香缠|绵的,却不想,这北朝的酒水方一入口便麻辣了唇舌,呛得她连连咳嗽,片刻间,身子灼热了起来,双颊染了绯红醉人的颜色。 尉迟夙低笑,一手轻拍她后背,欣赏着她娇艳欲滴的双颊,另一手却又提壶斟了一杯,再次喂到她唇边,她自是不肯再喝,刚想伸手去推他,他却将酒倾倒入自己口中,然后拿嘴贴上她的唇,将口中的酒慢慢哺入她口中。 她的双唇被他吮得生疼,呻|吟着挣扎,避无可避地呜咽着,像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猫,被逼着吞咽他口中的酒。她本不擅喝酒,喝口桃花酿都醉,更何况还是味冲的烈酒,才两杯下肚就觉得头重脚轻的,脑子搅成了一团糨糊,看着尉迟夙,难得的没有害怕,眼中只有蒙蒙醉意,“我……我喝了……你要说话算话。”她说着说着,伸手便推开了他的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尉迟夙却又将她拉回了怀里,提起酒壶又含了满满一口,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双唇欺上,,不给她挣扎的时间,直接将酒全喂进她嘴里,一条灵巧的舌头窜入她口中,强悍而霸道地与她纠|缠,仿佛一场攻城略地的袭击,几乎要吸走她所有的气息。 赵福和侍候的宫人一见如此,早就红着脸退下了,还极为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殿门。 若儿被吻得喘息急促,整个人越发晕了,几疑身在梦中,不由得偏过头去避开,任那细密碎吻落到她颈间,痒得她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脱口便道,“尉迟夙,我讨厌你,我恨你!”说罢,像是发泄似的,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 这真是向天借胆了! 尉迟夙脸上被掴出一片红痕,眉毛挑得很高,冷峻的面容毫不掩饰那滔天怒火,伸手便扳过她的脸,强硬地与她对视,吼道,“你说什么?” 若儿被他这一吼,酒意顿时惊去大半,神智也随之醒转,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直跳,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弱弱地开口,“我,我……” “你什么?”尉迟夙眼中似有锋芒掠过,一步步逼近,“说呀,方才不是说得很大声,这会儿倒成哑巴了?” 若儿慢慢后退,心里便是一句:就恨你,就讨厌你,早晚将你千刀万剐,你看我敢不敢! 然而形势比人强,必须忍,她只得努力咽下这口气,矢口否认道,“我没,没说什么……”她紧张地望着他,越发害怕起来,退无可退地坐回了靠椅里,手握着靠椅之侧栩栩浮凸的花饰,紧紧地握着,徒劳地想抓住一样东西来抵挡住他。 尉迟夙欲将她从椅上拉起,却未曾想不能得,气得他眼中狠戾,忽地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面颊上的肉忽然间挤到了她的唇齿之上,痛得她直喘气,难受地用手去推他,拼却了全身力气,却也抵不住他的力量。他的面容便凑了过来,冷笑了两声,“汝嫣若,这才是真正的你吧?你怎会认命?你心里恨朕,一有机会你还是会逃!” 若儿浑身一颤,只感觉泪水自眼眶倾落,“我没有……我不敢逃,真的不敢……” 尉迟夙轻笑一声,却是语意冷冷,“你不敢?你敢的事还多着呢!” 若儿心中一惊,他知道了多少?如果他知道她要逃,却又为什么还要带她南下?她害怕显露端倪,唯有咬紧了牙关,如此才能不露出异样。 好在尉迟夙也不再逼问她,只发狠把她从椅上抱起,将她放在床上,一件件将她刚上身不久的衣服脱去,用她的腰带缚住她的双手,捆在床头之上,将她的双腿以极耻|辱的姿势摆好,随即合身压了下来,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身体。 因着害怕,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特别的干|涩紧绷,有如被撕裂灼伤一般,偏偏他今夜特别狠,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全发|泄在她的身上,又仿佛是想要她的命一般,动作愈加激烈,痛得她几乎蜷缩了起来,虽是用力咬唇忍着,终是没能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尉迟夙缓缓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吓着了,心软了下来,抚了抚她的眼角,但一看到她腰带上的那枚翡翠铃铛,他便忽地又开始动作加剧,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一般,“不许哭,朕不许你哭!” 若儿哪里止得住,挣不过他的力量,只能一口咬在他身上,他却无动于衷,反而更紧地搂住她,让她惊喘得更急,她心中恨得不行,哭得不能自己,哭得筋疲力尽,到最后,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浑身都要散架一般,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地推着她,她猛地惊醒,望见自己满身的狼狈,胸口满是青紫的手印,而尉迟夙已经离开,赵福系好帐子,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姑娘醒了,进来侍候吧!”说罢,又笑向若儿道,“姑娘有福,皇上临走之时特别叫人炖了滋补的汤水,叫你补身子呢!” 假仁假义!若儿忆起昨晚的一切,在心里骂了数遍,才起身穿衣,遮掩住了身上的狼狈。 冬杏提了热水进来侍候她梳洗,宫人端来了早膳,她接过赵福手里的热汤,慢慢地饮下,也不敢不饮,等她饮完了,便有个面带寒霜的宫女走了进来,殿里的宫人见了那宫女,忙不迭让出一条道来,只听赵福道,“这是在昭宁公主身边侍候的毓秀姑姑,已在殿外候了一夜,昭宁公主赏了些东西给姑娘,叫她送进了宫。” 他说话间,毓秀已走到了若儿跟前,用挑剔而不屑的目光打量了她半晌,才命人拿了个匣子给她,那嵌着玛瑙的匣子十分精致小巧,她接过来打开,里面满满都是珠宝首饰,宫绦佩囊等物。毓秀又亲自捧来一个食盒,从里面取出两碟子点心,一碟燕菜莲子糕,一碟玫瑰糖糕,虽隔了一夜,却依旧是清香可口,不见丝毫败相。 毓秀撇了撇嘴角,看了若儿一眼,脸上虽带着笑,眼中却是透着鄙夷,“你还算有点儿福气,公主亲手做的糕点,可不是谁都能吃得上的!” 若儿看了看那两碟糕点,方知昭宁公主用心良苦,这些糕点虽有蜜糖的清香遮掩,却仍是隐隐透着一丝辛涩药味,而这药味,若儿是熟悉的。过去在南朝时,她随娘亲进宫拜见赵皇后,恰见着赵皇后逼侍|寝的宫奴喝药。娘亲告诉她,那是凉药,喝了便永远不会生育,而那良药的气味竟和眼前这糕点的气味一模一样,这种气味,她绝不会记错,她忽然笑了,伸手拈起一片糕点放入嘴里吃了。 既然昭宁公主花了那么多心思,那就随了她的意吧。 本来,若儿也不想怀上尉迟夙的孽|种,一旦与他有了孩子,那她跟他就真是再也牵扯不清了,而她是一定要逃的,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用过了早膳,赵福便命人备了暖轿,送她回披香殿,待出了神武殿,她才真正放松下来,缓缓地拭去了眼角流下的泪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口气,在阳光下,她竟感觉到了春天的暖意。 而尉迟夙出征在即,北朝六部也为之忙绿鼎沸起来,一应军械辎重都必须准备得妥妥帖帖的,至于伴驾出征的主帅,则由尉迟夙御笔亲点,他在密密的人名上圈画良久,最终用朱砂笔圈了一个名字-------韩从水。 说到这韩从水,就要先说说北朝韩氏,这北朝韩氏在北朝开国时,曾是当时的第一望族,一等一的显赫人家,与皇室世代缔结姻缡,始终站在离君王最近的地方,与皇室共荣共存,鼎盛之际几乎可与皇室比肩。北朝太宗当政时,当时韩氏长房嫡女韩姌为太宗皇后,太宗对韩姌万分宠爱,还耗费巨资为韩姌建了座高入霄汉的高台,取名“姌台”。“姌台”筑得高,台上纷奢精巧,冠绝当世,外嵌琉璃灯盏,内燃鲸油,焚椒兰,烟斜雾横。 又因韩姌擅舞,每夜都会在高台上舞上一曲,陪太宗饮上一杯小酒,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姌台”建成的那年七夕,韩姌在台上轻纱曼舞,突然狂风大作,韩姌竟像风筝似的飘了起来,几欲飞仙,因琉璃灯将整座高台照得流光溢彩异常闪亮,故整个皇宫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待风停后,高台上便只剩下了太宗一人,韩姌就这么消失了。更离奇的是,当夜韩家长房一门入宫面圣,回去后,大宅莫名起了火,外间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进得去救火,只能眼睁睁看着宅子被烧得干干净净,长房一门全都被烧死在里面。 此事轰传一时,皇城内外,朝野上下,震动非常,有人说,韩姌是贬入凡尘历劫的仙子,如今终于脱了尘籍,自然便羽化归去了,连带着家人也随她去了。也有人说,韩姌和长房一门因牵涉进了叛国大罪,才被太宗秘密处决了。更有人说,当时,北朝龙脉出了问题,监天司夜观天象,感觉帝星弱了很多,韩姌为乞求国运,甘愿以身祭天,而她的家人则自请火祭,以增加天相的光芒,变劫为生。 但真相究竟如何,却无人得知,此后,太宗下旨封了“姌台”,终身不再立后,而韩氏一族因失去了长房的支撑,元气大伤,从此门第倾颓于一夕之间。直到百年后的今天,韩氏长房后人竟突然出现了,这人便是韩从水,因他有太宗的亲笔密旨为证,尉迟夙深信不疑,便赐了他国公爵位,让他在朝中领大司马一职,掌天下兵马。 朝臣们虽对韩从水的身份有所怀疑,韩家长房都被烧死了,哪来的后人?但因着尉迟夙的铁腕,也无人敢非议,而这韩从水也是个怪人,总穿着一身黑袍,月华般的银色长发流水般地披散两肩,也不着簪,脸上戴着金漆细绘的面具,那张面具极其诡异,左边是人,右边是鬼,左边咧嘴大笑,右边却是血泪挂腮。 但就是这么个怪人,却让若儿感觉无比的亲切。 御驾出征那日,天际一轮红日高升,朱雀大街上,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北朝大军仪容整齐,军威煊赫,刹那间,齐齐发出震天的三呼万岁之声,响彻天阙,撼动大地。尉迟夙骑在马上,甲胄佩剑,傲岸睥睨,意气风发,凛然如天神,随着三声炮响,饮下一杯,辞别了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和昭宁公主,领军启程。 若儿坐在马车里随军同行,一掀车帘便看见了随侍在尉迟夙身边的韩从水,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老者,看着他,若儿竟莫名的心潮起伏,不可抑制,总感觉那面具下的一双深目无比的亲切熟悉,有一分似曾相识的温厚,这实在很奇怪,她根本不可能认识北朝的人,愣了半天,她才放下了车帘。 第8章 脱险 若儿坐在马车里随军同行,一掀车帘便看见了随侍在尉迟夙身边的韩从水,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老者,看着他,若儿竟莫名的心潮起伏,不可抑制,总感觉那面具下的一双深目无比的亲切熟悉,有一分似曾相识的温厚,这实在很奇怪,她根本不可能认识北朝的人,愣了半天,她才放下了车帘。 她乘坐的是宽敞的朱璎四轮马车,车驾行驶稳重,内里用品一应俱全,还有舒适的小榻,许是累了,没一会儿,她就昏昏欲睡了。 到了夜里,马车轻晃了几下,缓缓停住,厚重的车帘被人由外掀开,赵福领着人送来了食物,因在山野林间,煮食多有不便,便只有几样简单的吃食,有热粥馒头,还有一碟卤牛肉和一壶烈酒。 那送饭来的小兵,是个矮小的少年,不过十*岁的年纪,低眉躬身,并无特殊之处,但临走之时却不动声色地把一个纸条塞入了若儿手中,她一怔,忙接了过来,迅速放入衣袖之中,这一切皆进行得无声无息,连站在帘外的赵福都未曾发现。 而那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酒里有迷药,尉迟夙一喝下,药效便会发作。 若儿看了纸条,心底明白,这是萧煜派人来救她了! 于是,她忙把粥喝了,馒头吃了,先要吃饱,才有力气逃跑,待她吃完,尉迟夙便掀帘进了马车,只见他脱了甲胄,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看着手中的书卷并不理她。 若儿在心里诅咒了他一百次,才小心地端了杯酒,递了过去,轻声道,“一路劳顿,你先喝杯酒解解乏吧。” 尉迟夙这才放下书卷,以兴味调侃的目光打量着她,接过酒杯,凑到嘴边,刚要喝下,却又放下了,“待会儿再喝,朕有些话想对你说。” 若儿紧张地盯着他手中的酒杯,见他放下,脸上稍带着失望,而后又柔情似水地道,“我也有话对你说,你先喝酒,喝完了,我们一起说。” 尉迟夙笑了笑,仿佛并没有怀疑,重又端起了酒杯,慢慢地喝了下去。 若儿的眼睛一直瞄着他,直到他真的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她眼中才闪过一丝得逞的兴奋,估摸着他放下酒杯就该倒了! 谁知,这时尉迟夙却顺手一抄,将她揽抱在怀,如以往一般,手直接伸进了她的衣襟之中,隔着轻薄的肚|兜揉|捏了一番,声音带着倦倦的慵懒,“若儿身上的滋味,总是这么好。” 若儿的心忽地跳得极快,想避开他的触碰,却被他紧紧地搂住了,眼看他又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急得她泫然欲泣,“你……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朕是有话说,朕叫人……”尉迟夙将她压倒在小榻上,解开她的衣裙,话还未说完,迷药便发作了,他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眼神却越来越涣散,接着,便倒在了她身上。 若儿立即将他推到一边,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又踢了他两脚,确定他昏迷之后,才迅速穿好了衣裳,一想起那许多不堪的夜晚,自己在他面前哭泣求饶,卑微如地上被人践踏的尘土,她心里便又气又恨,扬声便甩了他两个耳光,打了两下还不过瘾,她索性一手撑在他胸前,还想再给他几巴掌,却在这时,帘外忽然传来了焦急的惊叫声,似有人来往奔跑,大叫着,“有火,营帐起火了……” 她心中一喜,赶紧下了马车,只见外头火光冲天,营区四下腾起浓烟,周围全是慌乱人影,一团大乱,赵福奔了过来,朝她疾呼,“快叫起皇上,快……” 最后一字只说了一半,他便软倒在地,晕了过去,而将他击晕的人,正是那送饭的小兵,只见他身手很是矫健,像是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全没了送饭时恭顺瘦弱的模样,领着二十余名黑衣人,三两下便解决掉了护卫在马车周围的北朝士兵,将若儿扶上了快马,随即跃上马身,紧坐在她身后,狠狠地甩出马鞭,护着她杀出重围,经过一番较量之后,终将追兵远远甩开,直至没了踪影。 待又奔出了二十多里后,若儿的身体已经快颠散了,那小兵才勒马停下,问了句,“姑娘可还支持得住?” 若儿喘息着,勉强道,“我没事,还能支持得住。” 那小兵便又道,“姑娘放心,三殿下已将事情安排妥当,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离开,只能让姑娘劳累了。” 若儿“嗯”了一声,那小兵才继续策马扬鞭,愈加急促地催马前行。 与此同时,北朝军营那边已恢复如常,烧残的营帐一会儿工夫便收拾得干干净净,新的营帐很快立了起来,刚刚那场大火,仿佛不过梦一场。 马车里,尉迟夙已经醒了过来,那烈性迷药对他也只是一时片刻的药效,此刻,他望着眼前的韩从水,冷厉的声音,竟比初春冷夜更加料峭,“朕信任你,依你之言,故意放若儿走,但朕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臣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若儿彻底对萧煜死心,只有将她放走,让她回到萧煜身边,她才会看清萧煜的真面目,要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死心。”韩从水仍是以金漆面具遮挡真容,他微微一笑,双目之中却尽是冰冷之色,“萧煜此人,一向精于算计,他最擅长的本领便是装好人,在每一个人眼里,他都是至情至孝,贤明仁慈的,臣当初便是错信了他,才步入迷途……”谈起旧事,他广袖之下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郁怒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尉迟夙听了,沉默良久,“真相对若儿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你跟萧煜,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韩从水按压住心头的怒火,淡然道,“臣也是没办法,她是臣最亲的人,臣也心疼她,却不想她再糊涂下去,皇上尽可安心,臣已派人跟着她,暗中护她周全,不会让她有危险。” 随即,他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再说,臣的……也并非如表面一般柔弱。” 那中间的两个字,他说得甚是模糊,却如无声的雷霆一般惊心动魄,说完,他眼中掠过一道极复杂的光芒,转瞬,便熄灭不见。 第9章 重逢 几日之后,若儿终于到了金州,却因连日劳累,还未见着萧煜,便病倒了。而此时,尉迟夙的主力大军也如恶狼一般气势汹汹地赶到了金州城外百里之处,萧煜即刻下令关闭城门,时刻备战! 现下大军临城,风声鹤唳,城中百姓难免人心惶惶,街上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行宫里,若儿额头滚烫,犹自昏睡不醒,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心里却是清明的,耳中还可以听到几不可闻的呼吸说话之声。 “怎么样?有起色没有?”是萧煜的声音。 “回禀殿下,汝嫣小姐脉象微弱,实在是虚得很,怕是积郁已久,臣不敢用药过猛,只喂了她退热的汤药,这会儿已比先前好点儿,但何时能醒,臣却不好说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回答道。 萧煜伸出手,抚过她潮红的脸颊,淡淡地道,“你们都退下吧,我在这儿守着就成。” “是。”殿里的人行了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萧煜守了她一天,到了夜里,退了热,出了一身汗,她动了一动,像是要醒了,这时殿外却有人禀报,说是王妃到了。萧煜面色不改,起身放下纱帐,唐宛如也在此时踏进殿内。 这唐宛如乃藩王唐律之女,今年方十七岁,长着一张黑黝黝的脸,是个有名的丑妇,若在太平盛世,就她这容貌,是绝不可能嫁进帝王家的,但如今是乱世,南朝这些年来朝政*,皇帝萧铎软弱无能,终日浸|淫诗词画艺,不思政事,荒|淫昏聩,耽于逸乐,南朝江山本已积弱,各地军备几近荒废,而与此同时,北朝却日渐强大,尉迟夙是少年天子,亦是鬼神易辟的杀戮之帝,不到半年时间,他便拿下了南朝的江山,将南朝君臣逼到了金州避难。 金州是唐律的封地,唐家祖上是南朝的开国功臣,承蒙皇恩,封了平安王,子孙即便终生无所事事,也一样有世袭的王爵俸禄,但到了唐律这一代,人丁稀薄子嗣不旺,唐家唯有唐宛如这一个女儿,唐律独守此女,娇养溺爱,不啻珍宝。 说来也怪,唐律之妻是个有才有貌的佳人,偏偏生的女儿却不像她,反承袭了唐律黑丑的相貌,但就是这么个丑妇,却嫁给了南朝最负盛名的美男子萧煜,将天鹅肉吃到了嘴里。 唐宛如自己心里明白,她有这好运气,全仗着她爹手里有兵,所以,如今萧煜派人救回了汝嫣若,她也没敢发脾气,说不得且吞声忍气,一面命人好生照顾汝嫣若,一面又亲自炖了补汤送过来。 进了殿,她便上前行礼,慢慢地抬头望了一眼榻上的汝嫣若,因隔着纱帐,虚虚实实也瞧不清,她脸上微有些笑意,道,“听余太医说,汝嫣妹妹连日劳累,身子虚弱,到这会儿还未醒,妾身便炖了人参鸡汤过来,最是滋补养身的,殿下快喂妹妹饮了吧。”她说完一招手,就有奴才提了瓷煲过来,用长木勺舀了一碗鸡汤给她,她先尝了一口,试了温度,才微笑着呈给萧煜。 萧煜接了汤碗,神情看上去有些倦怠,扯了下嘴角,缓声道,“倒是辛苦你了……”他望着碗里金黄色的汤液,只觉香气扑鼻,并无不妥之处,方才掀开纱帐,舀了一勺,仔细喂进若儿嘴里,见她喝下了,他似松了一口气,便又喂了几口。 唐宛如在一旁看着,见若儿即便病中憔悴,那沉睡的容颜仍是美得惹人怜爱,确实有让男人一见就软了骨头的本钱,若在从前,她定是十分的羡慕,但现在,她却只有鄙夷,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乱世里,女人生得标致,便注定逃不掉被羞|辱的命运。过去的几个月,汝嫣若被北帝尉迟夙掳了去,那尉迟夙是什么样的人物,谁人不知,汝嫣若落在他手里,还不知受了怎样的凌|虐,被折磨成这样,如果是她,早就去死了! 她眼中闪过一道轻蔑,面上却仍是贤惠,叹了一声,又向萧煜道,“先前妾身也听闻过殿下与汝嫣妹妹的事,只是不知道殿下的想法,便也不敢开口询问,如今见殿下千辛万苦也要救回她,可见殿下对她倒是真的上心,既是这样,总不能让她没名没分的留在殿下身边,传了出去,也不好听,殿下之名也要紧,依妾身之意,殿下不如纳了她做侧妃,如此方为长久之计。” 萧煜搁下汤碗,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郁,似在琢磨她的话,半晌方道,“你想的很周到,但如今兵临城下,江山岌岌可危,眼下要紧的是守住祖宗的基业,纳妃的事,以后再说罢。” 唐宛如道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又陪了萧煜一会儿,便退下了。 她走了没多久,若儿便睁开了眼,像是才从梦里醒来,嘴唇微动,清浅的嗓音在昏暗的殿阁里回响。 “阿煜……” 萧煜见她醒了,激动地将她抱起,搂在怀里,几乎要将她融进他的身体,“总算是醒了,这会子觉得怎么样?可好些了?” 若儿环上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一时也说不出话,只感觉酸意冲鼻而来,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怎么忍也忍不住。 萧煜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好了,都过去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可是……”若儿脑子还是有些混沌,望着他,眼里满是哀伤,泪水,如洪流般涌出,“你不嫌弃我么?” 她已不再是当初清白无暇的汝嫣若,她所有的美好都被尉迟夙毁了,她已非完|璧之身,耻|辱让她万念俱灰,她知道,她已无颜再享有他的宠|爱,但她心里却还是存着一点奢望,因为,他是她深爱的人啊! 萧煜没有马上回答她,强自缓了很久,才柔和一笑,“我怎会嫌弃你?我说过的,要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你忘了吗?” “我没忘,你说过的话,我都记着……” 若儿不禁反握了他的手,展颜一笑,那一笑,仿佛在瞬间开了满殿的桃花,耀得人满眼生花,萧煜看着她,目光深炙,抚着她的泪颜,轻轻吻着她苍白的唇。她徐徐回应,感受着他胸膛下传来的平稳心跳,沉醉在他的怜惜与柔情中,沉醉在这一场思念已久的情|爱中,全身滚烫,随着他的吻而战栗,满|足他的需|索,而她的心,仿佛也需要他的慰|藉,只有这样,才能抚平所有的伤痛。 他爱她,她也爱他,这便足够了,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了。 他抱她愈紧,好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拥吻,环在她脊背上的手开始摩挲,越发把持不住,眼中的欲|望渐渐炽|热,火花渐渐燎|原,也顾不得她还在病中,他迫不及待地便解了她的衣带,她本来就是他的,可惜便宜了尉迟夙! 他面色一变,攫住她的唇,带着一股狠戾之气,迅速攻占,她浑身一颤,也不知怎地,忽然眼前似浮现了一张厉色骇人的脸孔,竟吓得她蓦地挣扎,心底徒然升起一股强烈之极的恶心感,喘息着便推开了他,捂着脸,泪珠簌簌而落。 萧煜一震,以为是自己惊着了她,忙轻拍她的肩,正要开口安慰,殿外却传来轰然一声巨响,仿佛震得地动屋摇! 是北朝大军攻城了! 萧煜披上外袍,立即奔出殿外,火光已映红了半天! 唐律匆匆地赶了过来,匆匆行礼并向他禀报,“殿下,就在片刻前,北朝大军开始强攻城门,眼下情势危殆,殿下要不要离宫暂避,等……” 他话还没说完,萧煜便抬手止住了他,这会儿,城门那边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炮的轰鸣声,震天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报------------”一声高喊,由远及近地传来。 侍卫详报,北帝尉迟夙亲临城下,命北朝大军放弃坚固的城门,改攻西侧城墙,在大炮的轰击下,年久失修的城墙倒塌,北朝大军借着云梯欲爬上城头,守城的铁弩营当下反击,轮番向城下射击,完全没有喘息之机,好在铁弩营居高临下占据了最大优势,终将欲破城而入的北朝大军挡了回去,然而,几万守军应对二十万北朝大军,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城破,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儿在殿里被攻城的炮响惊得心下怦然一紧,跳下床,胡乱踏了丝履便飞奔了出来,萧煜忙抱住她,见她脸色发白,一双眼睛里都是怯意,便好言哄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有我在,别怕,我已经安排好了,等明早便派人送你出城,还有父皇母后和宛如,我会把你们一并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还要留下来守城吗”若儿泪眼模糊,心凉了一大截,紧紧拽着他的手臂哀求,“咱们一起走吧,我不知道什么江山帝业,只知道,只有活着才是最好,无论到哪儿,我都跟着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即便将来吃糠咽菜,一辈子都活在战战兢兢中,我也决不后悔!” 第10章 哄骗 “我们走了,那你怎么办?还要留下来守城吗”若儿泪眼模糊,心凉了一大截,紧紧拽着他的手臂哀求,“咱们一起走吧,我不知道什么江山帝业,只知道,只有活着才是最好,无论到哪儿,我都跟着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即便将来吃糠咽菜,一辈子都活在战战兢兢中,我也决不后悔!” 说实话,她是真的怕,怕萧煜会死,怕自己再遇见那禽|兽不如的人,怕再落到那人手里,她一片真心,只想跟他在一起,到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无论怎么样,再苦再难总能活下去的! 萧煜皱了皱眉,沉静了一会儿,终是叹了气,冰冷的手抚上她流泪的脸,给了她一个微笑,“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咱们一起走,这会儿还有些时间,我先去看看父皇母后,你听话,在这儿等着我。” 若儿点头,这才松手放开他,他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俯身吻上她颤抖的唇,抱起了她走回殿里,又让人送了汤水饭菜来,耐着性子哄她吃了一些,将她安置好了,他才同唐律离开。 离了她,他也没心思再露笑容,只肃着一张脸问唐律,“父皇母后何在?” “皇上病又重了,身边离不了人,娘娘和于廷恩正在永寿殿那边服侍着。”唐律语声急促,趋步跟上他,“殿下若决心明早离城,臣这便去准备车驾,再挑些信得过的人护驾!” “不必了!” 萧煜突然停下脚步,捏了捏太阳穴,幽沉的眼中却无半点儿惧意“你只需全力守城,至于是去是留,我自有分寸。你且去传令全军,就说,世乱识忠臣,我未曾有负于他们,将来也不会亏待他们,让他们今夜务必守住,等过了今夜,我自有法子退敌,若谁敢畏敌退缩,一旦城破,我便炸了这金州城,谁也活不了!” 如此,便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了,让全城守军再无退路,只有以命相搏! 萧煜素来慈善,偶露峥嵘便吓得唐律浑身出汗,几乎要打起摆子来,忙诺诺称是。 但他模棱两可的话,又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他既决心守城,那为何又答应汝嫣若出城避难?想起汝嫣若,唐律又头疼无比,自己女儿才过门就有了对手,日后可怎么办?当然,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守住金州! 唐律一走,萧煜便进了赵皇后住的永寿殿,这会儿,行宫里正乱着,寝殿外也没个奴才守着,进到里面,就见赵皇后正坐在榻前,端着药盏,将汤药一勺勺喂进萧铎嘴里,宰相于廷恩在一旁侍候着。 昏暗的帐内,明黄流苏垂下,萧铎歪在枕上,状若骷髅,双颊凹陷,瘦得已是脱了形,像死了一大半似的,才吃下两口药,便猛地呛咳起来,“哇”的一声,将吃下的药又悉数吐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看着瘆人。赵皇后惶急地将他扶住,一面给他抚胸顺气,一面连声唤着皇上,萧煜也手忙脚乱地端来茶水,让于廷恩去传太医过来! 几个太医来了后,自然又是一番忙乱,萧铎的病越来越严重,总也没个清醒的时候,恐怕是寿元不久了,太医们实在是没办法,只得请了赵皇后的旨,暂且用药效猛烈的丹石镇着,拖一日算一日罢了。 服了丹石,萧铎脉象回稳,微微呻|吟着,总算是睡了过去,赵皇后放下纱帐,一脸憔悴,仿佛已疲惫到了极处,起身至屏风外,让太医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萧煜和于廷恩。 萧煜一向孝顺,忙扶着赵皇后坐下,又亲自奉了热茶过来,赵皇后轻轻扣着茶盏,待它稍凉,才抿了一口,缓了半晌,方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萧煜心里正想着事,听见赵皇后的问话,忙敛回心神,回道,“都办妥了,照着母后的吩咐,儿臣将若儿安置在德宁殿,明早便送她出城,让三千精骑一路护送,因事关重大,出不得任何差错,儿臣连唐律都瞒着。” 赵皇后点头,叹了一声,语带惋惜,“若儿那孩子也可怜见的,没了爹娘,还有委身北帝,任人凌|辱,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她亲闺女似的,原本也想好好疼她,但如今,为了保住这江山,也怪不得我了!”说话间,她目光幽幽一转,化作一抹冷笑,当下吩咐于廷恩,“你派个可靠的人送信去城外,务必将若儿的行踪告知尉迟夙,从北朝回来的探子说,尉迟夙不好女色,惟独对若儿很是着迷,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多着迷!” 于廷恩喏声,忙不迭去了,他是南朝的老臣了,两朝砥柱,忠心耿耿,深得赵皇后倚重。 这赵皇后是个非常有智谋的女人,当初,宣化城破,有传闻说,尉迟夙身边最得宠的内廷大侍丞赵福,拿着汝嫣若的画像满城寻找,说要将人献到御前。而北朝军营里也有人作歌,“一朝破城玉帛多,千金万金,不如此奴!”后来,汝嫣若果然被尉迟夙强|占,收为禁|脔。 那个时候,赵皇后便定下了长远的计谋,她让萧煜派孙子楚千里奔赴北朝,不惜一切将若儿救了回来,如今,再以若儿为诱饵,准备生擒尉迟夙!她在给尉迟夙的信中写道,南朝愿意归降,从此臣服于北朝,为表诚意,先送还他喜欢的女人。古人云,“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泉之鱼,死于芳饵。”尉迟夙素来骄傲自大,以为天下无敌,依着他的性子,一旦知道了若儿的行踪,定会亲自去劫人,到那时,等待他的将会是天罗地网!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若能生擒住尉迟夙,那攻城的北朝大军自然便会停战求和,如此,南朝便有了反败为胜,收复失地的机会!当然,凡事都有万一,若万一擒不住尉迟夙,她也另有计谋。 若擒不住尉迟夙,胜者王,败者寇,那南朝就注定要亡国了!北朝骁勇强悍,我南朝却积弱已久,一败涂地,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到那时,为人臣虏,任人奴|役,少不得要忍辱偷生,听凭尉迟夙发落,只有保存了生机,才能再图谋复国大计! 而她的复国大计,自然还是少不了若儿,在她看来,江山红颜,从来就不曾在历史中分割开来,从古至今,桀之亡,以妹喜,幽之灭,以褒姒,晋之乱,以骊姬,吴之祸,以西施,所以,要想灭掉北朝,还得要利用若儿,利用若儿深入虎穴长伴尉迟夙,以美|色让尉迟夙颠倒神志,日夜贪|欢,无心政事,只有这样,南朝才有机会再起东山! 她的计划是完美的,一切都按着她想的进行着,毫无差错,非常顺利,现在,她就只担心萧煜,担心她这儿子舍不得若儿,她的目光在萧煜身上久久停驻,见他站在那儿,目光茫然,郁郁寡欢的,像没了魂似的,她皱着眉头长出了一口气,不得不劝道,“煜儿,母后知道难为你了,儿女情怀,母后也是明白的,但你更要明白,你是南朝的皇子,不能只管自己的真性情,你身上有无法逃避的责任,你要为这天下着想,要顾全大局才是!母后答应你,等擒住了尉迟夙,便如你所愿,让你纳若儿为侧妃,若不能擒住尉迟夙,少不得还要委屈你忍着,但将来复国,若儿便还是你的,母后有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使她忘记所有的耻|辱,只记得你一人,这样岂不是很好?” 第11章 出卖 “母后答应你,等擒住了尉迟夙,便如你所愿,让你纳若儿为侧妃,若不能擒住尉迟夙,少不得还要委屈你忍着,但将来复国,若儿便还是你的,母后有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使她忘记所有的耻|辱,只记得你一人,这样岂不是很好?” 萧煜静静地听着,温文尔雅的脸上有瞬间崩溃的神色,就仿佛一生追求的某样珍奇,眼看要到手了,却又被人抢了去,上天是不是在故意作弄他?他恨,他不甘,却又没有办法,留是留不住的,国破家亡,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还有能力去顾及她?爱情,在江山社稷面前,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他只能依从母后的计谋,把她拱手让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咬了咬牙,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才用无关痛痒的语气应了个“是”,只道,“母后放心,儿臣会以大局为重。” 赵皇后点头,起身出了殿阁,这会儿,北朝大军还在疯狂的强攻,轰隆巨响不断传来,震得整个行宫都在摇晃,在死寂的夜里显得异常惊心动魄。 萧煜跟了出来,要替她加一件披肩,却被她摇手止住了,这大半年来,她既要操劳国事又要照顾萧铎,身子差了许多,步履间流露老态。萧煜正欲劝她回殿歇息,却听她叹道,“你回去吧,守城的事有唐律,你不必挂虑,若儿还在等你,你好好哄着她,别叫她起疑。” “是。”萧煜恭然应了,匆匆忙回了德宁殿。 此时,若儿服了太医送来的药,才睡了过去,殿里一片漆黑,他点了灯,走到了榻边,若儿正面朝里躺着,锦被搭在腰上。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将她圈在怀里,抚了抚她的脸颊,唤了她几声。她不应他,像是睡得很不安稳,身子不自然地轻颤着,似乎正忍受着极大的恐惧。 是做噩梦了吧?他抱紧了她,毫无一丝缝隙地抱紧,与她十指交握,试着叫醒她,“若儿,别怕,我在这里……”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她醒来,他便让人端了热水进来,想脱了她被冷汗湿透了的衣裳,替她擦擦身子。 谁知,他才解了她的中衣,她便惊醒了过来,推开他,继而大叫,“走开,不要过来!” “若儿?”萧煜眉头一皱,伸手又将她捉进怀里,像拍着幼儿一样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温柔地抚|慰她,倾尽一腔深情,“没事了,我在这里……” 若儿浑身战栗,许久才缓过劲儿来,瑟瑟发抖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仰起头,瘦得整张脸都尖尖的,仿佛一枚小小的杏核,一双眼里满是水光,脉脉望着他,似是有无尽的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执着的一句,“你说了,咱们一起走,你不可以丢下我……” 听了这话,萧煜似再也受不住心头那份钝钝的酸涩,以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抚过她的唇瓣,骤然吻了下去,颤抖着侵|入她的双唇,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 他亲得深入,亲得很专注,狠狠地压迫着她的唇,纠|缠着,攫|取着,他要记住此时的触感,将它铭刻入骨,就在她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减轻了力道,轻柔的吻着,继续追逐着她的香舌,手掌缓缓抚|贴着她的后背,掌心的热力渗透薄薄的衣料,直烫进里面的肌|肤。 许久许久,他才停了下来,双手按住她的肩,稍稍推开,和她拉开些距离,让他能好好地看着她的脸,他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取了锦被裹在她身上,将她整个拥在怀里,抱紧,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项之间,仿佛一声长叹,“若儿,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不会再负你,如果有,那也是逼不得已,你要信我……”他伸手在他衣带上一摸,摸到他当初送她的翡翠铃铛,她一直将铃铛坠在衣带上,从不离身。他吻着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语意朦胧,“记住,这铃铛是我送的,你不许拿下来,直至我娶你为妻的那一日,我再帮你拿下来,我会补偿你,若儿,总有一天……” 若儿抬眸看他,见他的眉目近在咫尺,与她颊对颊,鬓对鬓,真真是耳鬓厮磨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眼前之人比任何时候更遥远。她忽然有些害怕,心都提了起来,为什么有种他要丢下她不管的错觉?她窝在他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狠狠攥紧他的手,指尖剜进他的掌心,眼中噙满泪水,许久才小声道,“我信你,这世上,我只信你……” 话音甫落,他吻住她,满目欲|念,整个人都覆盖住她,深吻下去,把满心的不甘都倾|泻了出来,唇|舌途径之处莫不极尽缠|绵,似要将这些时日以来的空|虚全都补上一般,她不再拒绝,只闭着眼顺从,心里跳得擂鼓一样,偏偏这时,殿外传来唐律的声音,说是有要事禀报,他只得先放下她,旋即起身,阔步走出。 若儿披了衣裳起来,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想等他回来,但等着等着便有些支持不住睡了过去,紧张,担忧,加上疲累,令她熟睡得像个婴儿。 五更天时,北朝大军终于停止攻城,待到天亮,有宫女打了热水进来,侍候若儿起身,又呈上了早膳,喷香温暖的米粥,配上金灿灿的春饼,很是诱|人。 若儿坐在桌前,才用了几口粥,便有甲胄佩剑的侍卫进来催促,说已备好了车驾,奉命即刻送她出城。 若儿放下粥碗,微微颔首,顿了顿,问那侍卫,“殿下呢?” 那侍卫恭敬答道,“殿下还在永寿殿那边,皇上夜里噩梦惊醒,咳了几次血,现下是动不得了,皇后娘娘和殿下正服侍皇上用药,恐要晚些才能出城与姑娘会合。” 若儿听了,只道,“既这样,那我也先去看看皇上,等皇上好些了,再一道出城。” 那侍卫张口结舌,一时慌了,目光直直停驻在她脸上,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口中支吾道,“这……这怕是不好吧,这会儿,王妃也在永寿殿那边……” 若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既然唐宛如也在那边,那她的确是不方便过去的,只是,见不到萧煜,她心里总是没底,真的能顺利逃走吗?真的能吗?莫名地,她竟隐隐觉得不祥。 殿外,早有车驾候着,那侍卫躬身扶她登车,她恍恍惚惚倚在车上,因着紧张,手心暗暗渗出冷腻的细汗。 出了行宫,便有三千精骑紧随在她的车驾后方,一离开金州,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车轮声隆隆,颠得她差点儿从车门摔了出去。她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才坐定,就听得猛一声怒马惊嘶,马车戛然停止,车外铁蹄如雷,震天动地,有厮杀声滚滚逼近,像是北朝大军追来了! 她心中一慌,掀开车帘往外望去,见护卫纷纷抽剑,一把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亮在胸前,严阵以待。而前方山坡之上,人潮涌动,树影婆娑,无数手持弓箭的北朝骑兵正纵马而来,杀气腾腾,待近了些,便能看见,那当先一人,身形挺拔傲岸,玄色大氅迎风翻飞,如鹰展翼,卷起滚滚沙尘,仿佛是从修罗血池里走来! 是尉迟夙! 可是,尉迟夙如何会知道她的行踪? 但不容她多想,顷刻间惊|变徒生,只听得轰然一阵巨响,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大地震颤,尘土漫天飞扬,毫无防备的北朝大军被炸得四散奔逃,伤亡惨重,几乎同一瞬间,护卫若儿的三千精骑趁势向北朝骑兵杀了过去,有人喊道,“三殿下有旨,生擒北帝者,封为列侯,赐金印紫绶,赏金十万----------弟兄们,拼了!” 若儿整个人都傻了,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猝然泪流满面。 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她只是个诱饵! 萧煜送她出城是假,设下陷阱,生擒尉迟夙才是真! 她突然有种被愚弄的愤怒,她全心全意地供养她的爱情,剖心挖肺地对他,为了能跟他远走高飞,她什么都不怕,但他却骗她,利用她,给她一个假的希望,再一脚将她踹下地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不对她明说?他若明说,她也一定会帮他,却为什么要骗她? 而此时,前方战局突变,原本处于败势的尉迟夙,忽然吹了一个呼哨,随之,四下里马上响起惊天动地的回应,呼哨之声此起彼伏,又有无数北朝骑兵如潮水涌至,仿佛是神兵天降,迅疾如电地组成如铁桶般的阵势,转眼便将南朝的三千精骑围困其中,接着,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三千精骑伏诛,只在瞬息。 原来,尉迟夙也是早有准备! 若儿吓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下了马车,慌乱地发足急奔! 山路盘旋崎岖,交错纵横,脚下荆棘丛生,划破了她的衣裙,也将她的肌|肤划出一道道血痕,不知跑了多久,她才惊觉,前面竟是一处悬崖! 她已没了力气,跌在地上喘个不停,抬眼便看见尉迟夙正策马驰来,人未至,杀气已至! 那马蹄声竟仿佛催命符一般地击打在她的心上,使她两股发颤,不由自主地双手撑地,拼命后退着,差点儿就顺势跌落悬崖,她硬是抓着边上的树枝,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而尉迟夙已缓缓向她驶近,下了马背,在她身前站定,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朝她浅浅一笑,贴着她的小巧耳郭低声道,“若儿,朕跟你说过的话,看来你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朕说过,你是朕的俘|虏,朕不会让你逃走,如今你敢逃,就应该知道后果……” 若儿看着他微微含笑的脸,浑身颤抖得厉害,心中的惧怕越来越甚,,只觉自己如困在笼中的雀鸟儿,这一生,拼尽了全力,怕也逃不出那方天地。 尉迟夙在她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将她放在马背之上,随即上马,拥着她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北朝皇宫。 第12章 惩罚 赵皇后生擒尉迟夙不成,入暮时分,北朝大军再次发起强攻,南朝守军仅凭微末兵力,坚持到戌时三刻,为南朝皇室效尽了最后的忠诚,终全军殁灭,至此,金州陷落,南朝亡国,南朝物力富庶的土地全部都划归北朝版图。 亥时初刻,南朝皇帝萧铎驾崩于行宫永寿殿,其余南朝宗室大臣尽数被擒,无人逃脱。依照旧例,次日,萧煜将率领宗室大臣百余人,出城向尉迟夙叩拜请罪,听凭发落。 北朝军营。 白天时,尉迟夙才将若儿抱回营帐,便被大司马韩从水叫了去,直到战事结束才回。他回来时,见若儿躺在榻上,一副失魂苍白的样子,便叫人送了清水和伤药进来,坐到榻边,伸手便要揭她的裙子。 “不要!”她猛然回过神来,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捂住裙子,仓皇往床角躲去。 “不要什么?”他冷冷看她,指了指她裙上的血迹,徒然发怒,“你脚上的伤在流血,朕是要给你上药,你以为朕要做什么?”说话间,他再度俯身过来,一把将拉进怀里,向上拉着她的裙摆,将她的中裤褪了下来,这才瞧见,她两条小腿上全是伤口。他冷着脸,双臂将她箍得不能动弹,随即用清水为她清洗了伤口,再用洁净的棉纱浸了药剂,涂抹在伤口上。 她疼得眼泪直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拼命捶打他的肩膀,他却怎么也不放开她,直到上完了药,他才拿过一件外袍将她裹住,抬手来抚她的脸庞,“你这样拼了命要离开朕,却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究竟值不值得?” 她拂开他的手,咬紧了嘴唇,不想跟他说话,索性将自己缩进被子里,下一瞬,却又被他拽了出来,拽得她手臂差点脱臼。 “对着朕,你就这么冷若冰霜吗?”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扬脸迎上他。他眉梢一挑,眼眸如刀,“不要考验朕的忍耐力,你以为,朕真的舍不得杀你吗?” “你怎会不舍得?”她浑身发抖哭了起来,眼里啪嗒啪嗒掉着泪珠,连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不知死活地回应他的话,“你只是还没折磨够我,所以见不得我早死!” 他笑起来,贴在她耳畔柔声说,“朕在你心里,果真如此禽|兽?那萧煜呢?他就待你好吗?”他的手肆无忌惮滑下她的颈项,带了滚烫的热意,停留在她的锁骨上轻轻摩|挲。 她哽咽了声,似有片刻的恍惚,旋即梗着脖子,倔强道,“他自然待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他逼视她,似笑非笑。 她紧抿了唇,极力抑制心中的委屈和悲愤,咬紧牙关死撑,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他对我珍之如贝,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撒谎!”他挑眉,捏住她的下颌,拽过她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笑容满是嘲讽,“他若对你珍之如贝,又怎会将你送还给朕?汝嫣若,你倒很会维护他,可惜他并不领情,你心心念念要回到他身边,他却不懂得怜香惜玉,反将你弃若敝履,这滋味,不好受吧?” 她呆了半晌,忽然间再说不出话来,“弃若敝履”四个字似丝线缠绕心尖,渐渐收紧,勒入血肉,她想起昨晚,那人笑着说,“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不会再负你。” 说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却原来,全是假的! 他,已不要他。 她拼命地忍,还是忍不住,柔弱而倔强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种绝望至极的悲凉神情,重重的伤心再无法掩饰,泪水终于一泻而出,止都止不住,哭得嗓子都开始发疼了,泪涟涟的模样煞是可怜。 尉迟夙原有满腔怒火,恨她逃走,恨她爱着别人,恨她不识好歹,于是想了无数的法子折磨她,但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却又后悔了,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揩去泪水,修长手指拢起她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默默将她抱得更紧,“朕知道你伤心,没有关系,总会过去的,以后,朕会好好待你,会宠你,记着,朕不会负你。” 她哭得恍恍惚惚的,听了这话,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忽然惊醒过来,颤抖着推他,眼眸中溢满了对他的惧意,“我不要你的宠|爱!” “不要吗?”他的眼睛蓦然睁大,瞧着她不识好歹的模样,直恨得牙痒痒,其实,她只要服个软,认个错,说她后悔了,往后再不逃了,念着她身上有伤,他不是不能放过她,但她犟成这样,实在是叫人生气,他突然伸手将她压至他的胸膛,下一刻,他的唇覆了上来,近乎惩罚的咬|噬,一路吻下她的颈项,她被惊着了,情急之下,拉着他的胳膊便用力咬了起来,瞬间便有血腥冲进她的喉间。 他停下来,凶狠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双眸散发出危险的火焰,凑到她耳边威胁,“汝嫣若,你是不是欠教|训了?” 这一句狠话压下来,她便像受惊的猫儿一般再不敢闪躲了,想到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想到他铁铸般的双手,可轻易地拧断她的脖子,她这才知道害怕,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般,哽咽全堵在了嗓子里,哆嗦着嘴唇,也哭不出声来,只是任由眼泪自眼眶而出,静静地流着,认命地看着他解开了身上的腰带,脱了自己的衣物,冰冷的唇印上她的,带着怒意,霸道地顶进她紧闭的菱|唇…… 第二天清晨,赵福领了人进帐,侍候两人更衣梳洗,若儿被折腾了一夜,肩头红肿,脖子上亦有数不清的红印,身上更是无处不痛,便只能任凭宫人们摆弄,梳好了发髻,挑了一件清雅约素的衣裳换上,尉迟夙亲手将最后一枚珠钗插|进她发髻,牵着她的手,同她一起落座用膳。 她此刻恨死他了,有他在场,她自是全无胃口,只将桌上的杯子拿着,饮了一小口清茶入嘴。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光是喝茶,什么也不吃,便将一碗燕窝粥推到她面前,又夹了块荷香酥到她碗里,口气强硬道,“吃完它。” 她怯生生地抬眸,迎上他的眼,想对他说,“我不要吃!”,但她知道,凡她不想的,他必会逼她去做,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没用,为了不将他惹怒,她只能顺着他,端了粥碗,拿了银勺,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待她吃得差不多了,他才道,“金州陷落,今日,萧煜会率南朝宗室大臣,跪于城下,向朕请罪,朕会带你一起去受礼,朕要你以北朝皇妃的身份,站在朕的身边。” 她手一顿,夹在筷端的荷香酥便掉落在桌上,他笑了笑,另夹了一块给她,逼视着她,“怎么,不高兴吗?这可是朕赐予你的莫大荣幸,旁人求都求不来,只要你向朕开口,朕还可以赐萧煜死罪,为你出一口气,如何?” 此时,她才震惊抬头,睁大了眼摇头,“不,不要……我没有这样的资格!” “你慌什么?朕说你有,你就有。”他用指尖仔细擦去了粘在她唇角的糕屑,笑看着她,好像对此很有兴趣,“过去,你总为他求情,朕也答应了你,不会杀他,但如今他这样对你,难道不该死吗?还是说,你仍念着旧,舍不得他死?” “我没有。”她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身上颤抖不止,赶紧道,“我只是不想你再杀人,你可有想过,你每攻下一座城池,便纵兵屠城而过,百姓会有多恨你?当君主的人,当以百姓为天,百姓拥护,方能强盛,若民怨四起,百姓背弃,纵然你使天下一统,也是不能长久的,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是这个道理。” 他失笑,“这么说,你是在为朕着想?” 她手心悄悄攥了一把汗,咬住唇,违心地点了点头,向他道,“用人之道,当先得人心,萧煜是南朝的皇子,你不杀他,既能安抚南朝的臣民,以定他们的心,叫他们臣服于你,又能借此广布仁义于天下,让臣子百姓自然归依,这是对你对朝廷都有益处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不语,只盯着她的眼睛,似在考虑她的话。 半晌,他轻轻一笑,“你所说的不无道理,那就暂且留他一条命吧,朕也做一回好人,兴许还能洗刷一下恶名,你可满意了?” 她挤出僵硬的笑容,觉得自己又做了件傻事,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却还要为负心的人说话,说到底,是她太傻,硬不下心肠。不过又想想,即便不为萧煜,她也该为那些无辜的百姓说一些话,当日宣化城破,北朝士兵残杀无辜的野蛮血腥行径,她是亲眼见过的,那堆得高山一般的尸体,那满地蜿蜒的鲜血,那令人发指的屠城,国破,焉有完卵? 辰时,尉迟夙携着她的手走出营帐,龙纹华盖的马车早已备好,宫人们扶着她踏上车板,坐在尉迟夙身边。 一路上,她垂下眼帘,也不敢看他,只静静地打量自己的手指,看着衣裳上金织银染的缠枝花纹。 “在想什么?”他忽然侧过头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衣带上,瞧见了她佩在衣带上的翡翠铃铛,他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怀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伸手便将那铃铛扯了下来,问她,“朕总见你佩着这铃铛,宝贝得很,究竟是谁送你的?” 第13章 怄气 “在想什么?”他忽然侧过头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的衣带上,瞧见了她佩在衣带上的翡翠铃铛,他唇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怀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伸手便将那铃铛扯了下来,问她,“朕总见你佩着这铃铛,宝贝得很,究竟是谁送你的?” “是……”她心慌意乱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我自己的……” 自己的?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忽地掀开车帘,把那铃铛给扔了出去! 他动作太快,她根本阻止不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铃铛没了,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一样东西戴到了她的腕上,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副巧夺天工的衔珠金凤钏,那宝光四射的钏子衬着莹白如玉的手腕,一时灿然生辉,艳得不可思议,叫人心神为之一窒。 但她不想要他的东西,于是垂着脑袋,忍下心里的惶恐,急急地想把那钏子拿下来。 “不许拿下来!”他却伸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笑得冰封霜冻,“朕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是朕送你的,你若敢拿下来,朕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小手握成了拳头,她抬头望他,脸色刷白,气得浑身打颤,当下便掀了帘子,想要跳下车去,他一把将她双臂紧紧抱住,不让她动一下,她心里头难受极了,兼又想着他先前扔掉了她的铃铛,眼泪便止不住掉个不停,一时也没能掩饰住情绪,当下便闹了起来,不知死活挣扎着,又是踢又是踹,哭哭啼啼个没完,真真是要疯了的模样。 他也由着她哭,由着她闹,等她累了,再没了力气,马车也停了下来,赵福急急叫人送来了踏脚,揭起车帘,他的手伸到她头上,帮她整理好微散的发髻,才扶了她从车上下来。 下得车来,就见萧煜等南朝宗室正垂首站在城下,四下兵马刀剑森严,尉迟夙吩咐了赵福几句,随即便握着她的手,硬拉着她一同走上城楼,一时钟磬长鸣,礼乐奏响,浑厚钟声远达九霄,城下将士纷纷俯跪,高呼“吾皇万岁!”。 赵福取出袖中诏书,一字字宣读圣旨,令北朝大军入城后,不得滋扰金州百姓,令厚葬南朝皇帝萧铎,又赦了其余南朝宗室死罪,只废为庶人,令尽数随军北迁,幽|禁终身,不得外出。 宣诏毕,萧煜等南朝宗室跪倒叩拜,向尉迟夙俯下了高贵的头颅,叩谢皇恩,从此,天下一统,南北两朝持续了数百年的你征我伐,正式终结,而南朝的黎民百姓也迎来了他们新的王者! 若儿站在尉迟夙身侧,眼睛望着城下,因隔得有些距离,她看不清萧煜的样子,但即便看不清,她脑子里也全是他的影子,到如今,她仍记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一味盲目信任他,全心全意匍匐在他脚下,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痴傻了那么久,她只求他真心对她,却为何,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硬是忍下了泪,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一点一点上涌,堵得她胸口发疼,像钝刀划割似的一下下的疼痛,她拼命控制自己,却没能压住,当下悲愤交加吐出一口血来,一时间天旋地转,眼睛一黑,便再无知觉。 尉迟夙一看,赶紧让赵福去找太医,众目睽睽之下,他抱着她便下了城楼,去了金州行宫。 太医把脉后,只道,她是心郁气结,伤了内里,一时悲怒攻心,才吐了鲜血,以后要静心调养,切不可再动气了。 尉迟夙听了,便叫太医去煎了药来,他亲自扶她坐好,亲了亲她的额头,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哄道,“没事的,先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若儿此时也没力气反抗他,只能就着他的手,低头喝药,这药很苦,她皱着眉喝下,便趴在床沿上干呕了起来,难受得眼泪直流,他忙搁下药盏,一面轻拍她的后背,一面拿帕子给她擦了嘴,他落手极轻极柔,也笨拙之极。 待她好些了,他又叫赵福端了蜜水来,让她解了嘴里的苦涩,最后才将她放回枕上,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声气里竟有恳求的味道,“不要再想他了,朕知道,你是放不下他,才伤透了心,没了他,你还有朕,朕带你回家,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不要再想他了……”他俯身将脸埋在她耳鬓颈间,似个温顺的大孩子,再没了往日的戾气,只轻轻地吻着她,宛如清风拂过。 她并不答话,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的怀里,眼泪滑落鬓角,渗到他脸上,他便吻上她的眸,吻去那些温热苦咸的泪花,慢慢挪到她唇上,她缩紧了身子,偏过头去,避开他的吻,心中忽然有了几分疯狂,存心气他,“即便我不再想他,此生此世我也绝不会喜欢你----------尉迟夙,我恨你!” 他的眼眸忽然黑得如最深的幽潭,脸上笑容渐失,就像一头暴怒的猛兽,似要一口吞她入腹! 望了她半晌,他才忽地起身,叫人进殿,少顷,赵福端了刚炖好的补汤进来,躬身道,“皇上有何吩咐?” 他回身指着若儿,凶戾地盯着她,额上青筋迸起,“将她带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赵福愣住了,心头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尉迟夙已甩袖离去,他叹了叹,担忧地望着若儿道,“姑娘,你这又是怎么了?咱家都劝过多少回了,让你顺着点皇上,让你多笑些,若皇上见了你的笑容,怎会这样对你?” 若儿不说话,只抱着手臂缩在床边,眼泪豆子似的往下掉,赵福见她这样,也不忍多说,只安慰道,“姑娘且宽心,皇上如今在气头上,所以才说了那样的重话,如今先委屈姑娘了,等皇上气消了,自然还是要你陪在身边的。” 而赵福所说的“委屈”,便是让若儿暂且做个侍茶的宫女,平日里端个茶送个水的,并不怎么露脸,但又离尉迟夙不远,等哪日尉迟夙又想起若儿的好来,也能立刻见着人。 赵福伴驾多年,也摸透了尉迟夙的脾气,深知他不是不想见到若儿,只是恨她不肯服软罢了,既然狠不下心打她骂她,便只能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去去她的傲气。 只是,如今若儿正病着,总要先将养一阵子,才能去侍茶,但偏偏尉迟夙心情不好,不愿在金州久留,休整三日后,便下旨班师回朝,只将韩从水留下来处理南朝善后事务。 大军出发那日,赵福将若儿安置在队伍尾侧的马车上,因怕她受不住舟车劳顿,又悄悄留了个医侍下来,专门照料她的身子。 但即便这样,等回到北朝都城,若儿还是病倒了,一直昏睡不醒,每日高热不退,嘴里说着胡话,水米不进的,最后连药汁儿都灌不进去了,眼看要不行了,赵福急得三魂没了两魂,便擅作主张,又传了数位太医来会诊,殷勤地救治服侍,如此过了七八日,若儿才好了些,也能吃下几口药了,算是保住了一条命,渐渐调养了起来。 待她痊愈了,赵福才将她重新安置在宫女住的房舍里,将她托付给了神武殿侍茶的宫女素秀。此后,若儿便跟着素秀一道当差,过得也算平静,白日里差事不重,就是打扫端茶等等,且不用她到御前侍候,她只需泡好茶送到殿外,自有素秀奉到御前,而尉迟夙也再没有宣她侍寝,每日结束早朝,他都留在“宜清斋”批阅奏章或召见臣子,无数头痛的事情在等着他,有时要忙到第二天早上。 若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是好的,她甚至幻想着,尉迟夙有后宫佳丽三千,过不了多久便会忘了她,到那时,她再想法子出宫去,寻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就这样过了有十来日,却说这日,尉迟夙召见萧煜,她端了茶盏侍立在殿外,萧煜奉旨前来,从她身旁走过,那一瞬间,两人离得极近,她手上一颤,盏中茶水洒出,溅上衣袖,可是,他却目不斜视,不看她一眼,只当她是陌生人,就这么与她擦肩而过。 她早料到这结局了,心底却还是痛,令她无法承受的痛,她茫然地站着,眼泪流了下来,像两道安静的溪流,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个小太监塞了什么东西到她手里,等到无人处,她打开来瞧,竟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纸条,上面瘦劲刚毅的字迹,隐约是萧煜的手笔。 他约她三日后子时,往“姌台”一见。 那“姌台”是北朝后宫的禁地,封了有百年之久,萧煜约她去那儿做什么?既然他决绝至此,又为什么还要见她?更何况,他如今住在尉迟夙赐的宅子里,有侍卫日夜看守,未得传召,不能踏出宅子半步,三日后,他要如何进宫?她百思不得其解,掩饰着纷乱的心绪,回了自己的住处,将那纸条置于烛上,一把火烧了。 当晚,素秀回来时,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得有如筛糠,若儿问她怎么了? 素秀哆嗦着,仿佛连话也说不清楚,“‘姌台’……‘姌台’有鬼……” “有鬼”若儿细看她的表情,不禁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真的?” 素秀点头,眼里满是恐惧,“宫里人都说,‘姌台’是太宗皇帝为皇后韩姌建造的高台,后来,韩皇后因牵扯进了叛国大罪,被太宗皇帝逼着从高台上跳了下去,此后,‘姌台’被封,荒废百年,据说,常有人看见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飘荡徘徊在‘姌台’前,老远都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那是韩皇后冤魂不散啊,方才,我经过那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 第14章 圣眷 “宫里人都说,‘姌台’是太宗皇帝为皇后韩姌建造的高台,后来,韩皇后因牵扯进了叛国大罪,被太宗皇帝逼着从高台上跳了下去,此后,‘姌台’被封,荒废百年,据说,常有人看见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飘荡徘徊在‘姌台’前,老远都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那是韩皇后冤魂不散啊,方才,我经过那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果然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 若儿听了素秀的话,打了个寒战,背上冷汗直冒,觉得阴恻恻的,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翌日,昭宁公主进宫来见尉迟夙,因尉迟夙还未下朝,她便在“宜清斋”等着。 又恰逢是若儿当值,素秀又告了病假,也没旁的人在,若儿便奉了茶进去,昭宁公主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好像是并没有认出她来,只静静地端了茶喝。但她才退出去没多久,昭宁公主便说肚子疼,一口咬定是她在茶水里做了手脚,当下也不容她辩白,只命人将她拿下,要将她押到训诫司,处以宫|刑! 这宫|刑,是宫里对待女子最为血腥的一种刑罚,又称之为“幽闭”,即用木棍击打下腹,直至物坠,掩闭牝户,致使永不能人道。 昭宁公主威仪深重,又在盛怒之中,美眸含威,一声令下,宫人们便七手八脚地要将若儿拖走,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恰在这时,赵福领了韩从水从廊下走来,这韩从水是才从金州回来述职的,恰见了这一幕,便将那些宫人拦下了,又向昭宁公主行了一礼,问道,“殿下,不知这宫女犯了什么事?” 昭宁公主虽然嚣张跋扈,但也知道韩从水是尉迟夙的宠臣,总要给几分薄面的,于是道,“这贱|婢送的茶水不干净,想是在里头做了手脚,故意要谋害我,如此居心不良,当真是死不足惜!” 韩从水望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的若儿,又笑向昭宁公主道,“依臣看,这宫女不像是有胆子谋害主子的,想是一场误会,殿下千岁千千岁,就饶了她这一遭吧。” 昭宁公主搞不懂韩从水为什么要帮个奴才说话,心里便有些不痛快,连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尖酸刻薄,“大司马管得未免太宽了,我执掌宫闱,赏罚约束自有分寸,何须你这外臣来多嘴求情?更何况,一个奴才,我说她有罪,她便有罪,我杀了便杀了,皇上还会怪罪我不成?” “臣惶恐。”韩从水不紧不慢地俯身,蹙眉道,“臣自知冒犯公主,但容臣斗胆,国法家规非同儿戏,她若有罪,自当受罚,但她若无罪,即便是公主千岁,无凭无据的,也不能这样冤枉了她,更何况,殿下如今不也没事吗?可见,那茶水确是无毒,殿下若有不适,恐是另有缘故,不妨传个太医来诊治清楚。” 昭宁公主顿时气得颜色不正,贝齿咬得咯咯作响,“听大司马的意思,倒是怀疑我故意陷害她了?” 韩从水神容峻严,竟毫不退让,“公主明鉴,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实话实说。 眼见这两人已是剑拔弩张,赵福吓得汗如雨坠,忙弯腰躬身,恭恭敬敬地向昭宁公主道,“殿下息怒,按说惩处个把宫女也没什么,但这样无凭无据发作起来,殿下难免落个不恤人命的名声,殿下何等尊贵,不值当为了个宫女坏了名声。望殿下三思。” 昭宁公主没想到连赵福也护着若儿,但她实在是看若儿不顺眼,如今总算逮着了机会,她哪里肯放过!于是谁也不理,仍叫人将若儿押走,并吩咐底下奴才,只管往狠了用刑,打死了算完! 赵福见状惊恐不已,已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僵在那里不动,还是韩从水提醒他,“快去禀报皇上-----------快!” 训诫司,位于后宫的最西面,专司后妃及宫婢刑责,里面掌刑的宫妇都是没人性的,就喜欢从殷红的鲜血中获取刺|激和快|感,谁落在他们手里,必是生不如死。 囚室中,四个健壮的宫妇将若儿推倒在刑床上,两人将她按住,另两人将她双手双脚悬吊在刑床四角,让她无力挣脱。 若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吓得牙关打颤,戒备地望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不要碰我!” “不用怕,我们不做什么,就是来好好‘伺|候’你的!” 其中一个宫妇手停了一下,面露几分恶毒,嘿嘿地笑了几声,一把扯开她的衣带,撕破了她的衣裳,在她洁白的肌|肤上狠狠地掐下一道道青紫色的淤痕,疯狂地凌|虐,“这细皮嫩|肉的,还长了一张魅惑人心的脸蛋儿,果然很有勾|人的资本,就不知里面是什么样儿,一会儿打碎了,让咱们仔细瞧瞧!” 若儿疼得哭了出来,拼尽了全力,奋力地挣扎,却因被捆缚着,毫无反抗之力,而另一个宫妇已拿了刑棍过来,凶相毕露地盯着她裸|露的小腹,她感觉到危险的进逼,越发拼命地叫喊着,哭得声嘶力竭,那宫妇便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 “你只管叫,进了训诫司,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要怨就怨你自己,笨手笨脚的,招惹谁也不该招惹公主殿下,这会儿,你就省点力气,有什么冤屈,上阎王殿申告去吧!” 说话间,那宫妇手一扬,举了刑棍,正打算下手,却听外头遥遥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所谓金玉之履不踏脏臜之地,本朝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皇帝到过训诫司的!那些掌刑的宫妇们忙奔了出去接驾,下一刻,他们看到的皇帝,竟状若发狂的猛兽,满脸狰狞暴怒的神情,可怖得很,那些宫妇几乎吓晕了过去,慌忙跪下,叩头不止! 尉迟夙一脚踹开其中一个挡道的宫妇,径直步入囚室。 “若儿,是朕来了!” 听到这声音,若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里雾蒙蒙一片,仿佛看见一抹高挺的身影朝她冲了过来,解开了她双手双脚上的绳索,把她抱在怀里,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轻声安慰她,“没事了,朕在这里,朕会惩戒那些毒妇!” 她软软枕在他肩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只颤颤巍巍地拽着他的衣襟,似拽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不知怎么,竟突然觉得他的怀抱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至少这一刻不那么讨厌。 他的掌心贴在她的脸上,以袍袖为她拭泪,摸了摸她的头,又安抚了她一番,才替她穿好衣裳,抱着她走出了训诫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些宫妇,下一瞬,他的声音冷得刺骨,“来人!将这些毒妇拖下去杖毙,一个不留!” 赵福应喏,随即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侍卫近前,将那些宫妇粗暴地掼在地上,反绑了双手,就在地上硬拖而过,那些宫妇受不住,便呼天抢地地哀号了起来。 若儿听着这些哀号,浑身瑟瑟发抖,紧紧地靠在尉迟夙怀里,他知道她怕,便加快了步子,一路将她抱回了神武殿,将她放在寝殿的榻上,遂吩咐宫人去取干净的衣物来。 他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又小心地揭开她的衣裳,温声道,“让朕看看,伤在哪里?” 她本能地想躲开,却被他按住了,“别动……” 赵福的声音随即响起,“皇上,这是化瘀的药膏。” 他接过药膏,命侍候的宫人退下,手指抚过她肩上的淤痕,她有些疼,便往后缩了缩,眼睛里都是水汽,嘴里道,“你让我自己来……” 他却不听,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兜衣的带子,见她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和淤伤,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下手却仍旧轻柔小心,指尖蘸了药膏,仔细涂抹在她身上。 一股极清凉的味道弥散开来,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舒缓了不少,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肌|肤上,以指腹轻轻地揉着她的伤处,让药膏浸入肌|肤之中,也带起一片□□,让她的小脸儿像火烧一样。 她幽幽地咬唇,羞得浑身发热,似乎周身都烫了起来,见她如此,他薄唇抿起微笑的弧度,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视线停留在她的红唇之上,徒然吻了下来。 看着几乎贴到她脸上的一张俊脸,她习惯性地挣扎了两下,随后,又习惯性地放弃。 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不反抗,他便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把她搂得越发紧了,将目标缓缓下移,离开了她嫣红的唇瓣,来到她雪白柔缠不休,嗓音低哑得似有一股惑|人的魔力,“朕早就说过了,你是离不开朕的,你总跟朕闹脾气,但要是没有朕护着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几天?” 第15章 阴谋 她不反抗,他便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把她搂得越发紧了,将目标缓缓下移,离开了她嫣红的唇瓣,来到她雪白柔缠不休,嗓音低哑得似有一股惑|人的魔力,“朕早就说过了,你是离不开朕的,你总跟朕闹脾气,但要是没有朕护着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几天?” 若儿咬唇,虽然不敢说出来,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忿的,她有今天的祸事,全是他带给她的!如不是他将她掳到这里,昭宁公主又怎会恨她入骨?她又怎会有生命之忧? 但即便她不说出来,他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他笑了笑,竟没有如往常般龙颜大怒,只将滚烫的唇|舌贴上她的耳朵,眼睛微微地眯着,发出如钻石般的光芒,“这些日子,你可有想过朕?” 他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郭,使她半边脸一阵酥|麻,只觉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她使劲揉了揉耳朵,忍受着鸡皮疙瘩激起的战|栗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怨恨地瞪了他一眼,“没有。” “是吗?”他低声笑,揉了揉她头发,声音里像蕴藏着什么阴谋,“朕知道,你还是讨厌朕,便是朕才救了你一命,你对朕也没一分感激,既然如此,朕愿意放你走……” “你……你说什么?”若儿瞪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是说,朕愿意放你走。”他宠|溺地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你说真的?”若儿难得面露喜色,紧张得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生怕他反悔似的,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愿意放我走?”他会这么好心吗? 见她那么高兴,那么迫不及待,两眼都冒出了星星,尉迟夙的拳头紧了紧,气得面色黑中带绿,她还真想出宫自谋生路还是怎么着?开什么玩笑!没听说做了皇帝的女人,还能随时卷包袱走人的!更何况,市井凶险不亚于后宫,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什么都不懂,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算是琢磨透了,这小丫头表面柔弱,犟起来却比谁都犟,对她硬来只会引起她更加强烈的反抗,所以,要想占领她的心,就必须换一种方式,一种“温柔”的方式,循序渐进的方式。 他又笑了笑,眯起眼睛,“朕不骗你,不过,朕也是有条件的,你要答应了,朕才放走你……” 大野狼开始挖坑了。 若儿是个傻子,随便遇个坑就跳下去,“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笑得开心至极,拥住她,吻着她的唇角,眼中欲|念滚滚,“朕要你先留在北朝皇宫一年,这一年里,你是朕的宠妃,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绝不能反抗,等过了这一年,朕便放你出去,且保证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何?” “一年?”若儿听了,一反之前的欣喜,浑身紧绷起来,怯怯地问他,“为什么还要我留一年?” 既然都要放她了,那为何不干脆点让她立刻就走? 他掩住眼中掠|夺的光芒,干咳了一声,故作苦恼地说道,“朕也是没办法,朕留你下来,自然就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今年恰逢选秀之年,朕即位以来,后宫空|虚,未立皇后,宗室大臣一直奏请朕充实后宫,早立皇后,朕虽一直不予理会,但如今立后之争已波及朝堂,不知多少觊觎后座的世家重臣盯着朕的后宫,费尽心机要谋夺后位,朕要平息此事,就必须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朕想过了,朕要专宠你,让你成为后宫一人之下的红人,让那些臣子以为,朕是有心抬举你做皇后,好断了他们争夺后位的野心。” 若儿不懂政治,听着便有些糊涂---------他是不想立后,才暂且要她留下吗? 可是……她恍惚抬头,咬咬唇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想立后?” 他那么好|色,多一个老婆,不好吗?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挑着眉看她,如星的眸中带着几许期盼,意味深长,“朕不是不想立后,只是,朕的皇后,自是朕最喜欢的女子,要陪着朕一辈子的,朕不想任人安排,定要自己来选,当然,朕选好了,也要那人心甘情愿才行,这种事,急不来的,朕可以慢慢地等……” 若儿被他看得一阵哆嗦,内心无比忐忑,他阴险的笑容让她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意味,沉默了一会儿,她懦懦道,“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宠妃。” 如果是做一年的宫女,只负责打扫端茶,她倒是很愿意的---------但这句话,她不敢说! “你说什么?” 他立刻黑了脸,箍住她的胳膊收地死紧,骤然把面孔逼到她眼前,咬牙切齿地逼视着她,眼中寒光毕现,大有你敢再说一遍,朕现在就办了你的意思! “我……”若儿被他这一吓,浑身不停打颤,眼泪便如泉水般往外冒,怕得再不敢吱声儿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她只是个俘虏,并无特别之处,也没招惹过他,怎么就入了他的眼? “怎么不说了?”他压着心底的不悦,嘴角偷偷翘起,将她压在身下,,“朕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再陪朕一年?” “我可以说不愿意吗?”若儿努力撑着身子,心里毛毛的,大着胆子问他,怯怯的像只落入陷阱的幼鹿。 “不可以。”他说得斩钉截铁,在她粉|嫩诱|人的小脸儿上亲了亲,唇角的弧度更深,“朕就是看上你了,用着也称意,也不想再换人了,以后,便只能辛苦你了……” 若儿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用着也称意,不想再换人了。”,他是皇帝,难道就没别的女人好“用”了吗?她才不信!他根本是在找借口,又在找借口! 其实,他就是不想放过她! 但不容她抗议,他便俯下头去,死死地封住了她的唇,她缩了下身子,伸手去推他,手却被他抓住。 他急切地吮|吸着她嫣红的双|唇,舌尖顶开她的牙齿,探入她口中,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使出十八般武艺,将她占为己有,让她臣服在他身|下,就像是在驯|服一匹烈马,一次又一次地攻占,驰|骋。 恰在这时,昭宁公主也赶到了神武殿,只是,才到廊下便被赵福拦下了,“殿下,您不能进去!” “怎么就不能进去了?你一个下|贱的奴才,好大的胆子,也敢来拦我的路!可是活腻了?” 昭宁公主正在气头上,一把便推开了赵福,气势汹汹地便走到了殿前,只听得里头传来一阵激|烈厮吟,让人不禁面红耳赤,可想象得出殿里的柔|靡暧|昧。 这昭宁公主是没嫁人的老姑娘,哪里见识过这个,当下气得浑身发抖,终停住了脚步,却又一跺脚,狠骂了一声,“妖|孽!”,便转身重又回到了廊下,一双燃火的眼眸,使得怒火烧得更加的猛烈。 赵福心中暗暗好笑,却又躬着身,垂着眼睫道,“殿下且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上要安歇午觉,不让人打扰,若殿下真有急事,奴才也不敢耽搁,这便去通禀就是了。” “不用了!” 昭宁公主命宫人搬来了椅子,坐在一旁的阴凉处,怒道,“我便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皇帝这‘午觉’要歇到什么时候!” 听得出来,她的怒火已至极点,赵福作势看了看日头,颇为好心地劝道,“殿下三思,这一等可不知要等到何时,这会儿日头正毒,您当心晒!” 他说的是实话,尉迟夙一向精力充沛,折腾起来没个节制,说不定要等到天黑呢! 昭宁公主却不理他,都快气死了,还怕晒吗?她只管坐在那儿,微闭了眼,仿佛入定一般,赵福见劝不动她,便也随她了。 果然,直到向晚黄昏,宫里都掌灯了,殿里才传来尉迟夙的声音,“来人。” 赵福连忙应声,进殿去侍候,不一会儿,便又急急出来,命宫人抬了热水进去,侍候尉迟夙和若儿沐|浴,完了又安排人备膳,这一折腾,便又是大半个时辰。 昭宁公主等到这会儿,快气疯了,已是忍无可忍,再没了耐性,起身便冲进了寝殿! 这会儿,若儿正陪着尉迟夙用膳,突然见昭宁公主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满面戾气,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吓得她整张小脸儿都皱了起来,哆嗦着搁下筷子,便想躲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尉迟夙却将她拉住,紧握了她的手,笑着问昭宁公主,“皇姐这么急着见朕有什么事?” 昭宁公主指着若儿,怒目而视,“阿夙,这贱|婢要谋害我,你若还当我是皇姐,便立即杀了她!” 第16章 淑妃 昭宁公主指着若儿,怒目而视,“阿夙,这贱|婢要谋害我,你若还当我是皇姐,便立即杀了她!” “皇姐,她不是贱|婢。”尉迟夙依旧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皇姐忘记朕说过的话了吗?她是朕自己选的妃子,是朕的女人,谁也不许动她一根毫毛,便是皇姐,也不行!” 昭宁公主一怔,而后极怒,“你这是何意?难道她谋害我,你也不管吗?” “她哪敢谋害皇姐!”尉迟夙笑了笑,“皇姐若真觉得有人谋害你,朕可以彻查,真相大白后自然会有公道!” “好,很好!你这样袒护她,是不把我这皇姐放在眼里了吗?”昭宁公主重声喝问。 “怎么会?”尉迟夙朝她一笑,“朕一直很尊重皇姐,但也希望皇姐明白,朕喜欢汝嫣若,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如若可以,朕希望皇姐也能喜欢她。” “你……”昭宁公主被他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顺了顺气才缓过劲儿来,声音异常尖刻,“你要怎样的女人,皇姐从未过问,随你高兴便成,但这个汝嫣若,绝不可亲近!她是南朝人,又曾与南朝皇室有过婚约,万一她存着什么异心,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后果如何,你可有想过?” “皇姐未免太过操心了。”尉迟夙微微一笑,仍是平心静气的,但言辞中却是不容违拗的坚决,“朕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她存着什么心,只要朕喜欢,她便是朕的宠|妃,朕这一生,最喜欢的事,便是冒险,皇姐既说她不可亲近,那朕便非要冒一次险,将她留在朕的身边!” 昭宁公主震惊不已,这是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顾了吗?她突然痛恨地瞪着若儿,目光如刀,恨不得一刀捅进若儿的身体!然而,她到底明白,这会儿真要杀了若儿,只怕尉迟夙会恨她一辈子,为个贱|婢,伤了他们姐弟的感情,不值得! 且让这妖|孽多活几日吧! 她呼出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竭力露出温柔和气的笑容来,“阿夙,你知道的,皇姐不是管着你,不过是怕你年轻不知道节制,更怕你遇着狐|媚妖|孽,没日没夜地纠|缠,被蛊|惑着掏空了身子。如今,你既执意要留她在身边,皇姐心疼你,便也依了你!只是,你准备封她做什么?” 尉迟夙面对她的温情攻势,声音也缓和了下来,“朕想过了,不想太委屈了她,就先封她为淑妃,待有了皇嗣后再晋位。” 昭宁公主听着,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卑惑主之术,竟能一跃登天,成为四妃之一的淑妃?将来若再晋位,那可就离皇后不远了!这也太骇人了吧? 就连若儿也愕然不已,吓得肝胆俱裂,脑子乱成了麻,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给她这么高的位分! 这会儿,昭宁公主眉心紧皱,面庞因为怒火而通红,却仍是压制着,脸上带着笑,“好,淑妃就淑妃吧!皇姐会传旨内务府,让他们预备册妃的各项事宜!只是,她这样的身份,一下子跃升为四妃之一,要如何让后宫嫔妃心服?” “朕宠|爱她,她便当得起淑妃之位,后宫诸人,谁敢不服?”尉迟夙淡淡答道。 昭宁公主无话可说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神武殿的,若不是毓秀扶着她,只怕她早就气得倒下了! 过去,没有那妖孽时,尉迟夙事事都听她的,如今,来了个妖|孽,她这皇姐的话就不值钱了! 待回到公主府,她才将满肚子火发|泄了出来,见东西就砸,好好的玉器摆设,转眼碎了满地! 宫女们吓坏了,四下躲避她的怒气,生怕殃及池鱼,战战兢兢不敢出声,还是毓秀劝她道,“主子请息怒,就让那贱|婢再得意几日好了,说到底就是个亡国奴,成不了什么气候,皇上不过是见后宫无人可宠,才抬举了她!待选秀过后,皇上身边多了些妃子陪伴,自然就厌了她,主子就只等着看她落魄吧!”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昭宁公主摇了摇头,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着气,额角渗出点点湿冷“阿夙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最是了解他,他素来在男女之情上看得极淡,这几年,也不见他专|宠过谁,更不曾耽于美|色,如今那妖|孽能有今天,可见阿夙对她是有几分真心的!我原想寻个借口除了她,没想到竟弄巧成拙!事已至此,我倒不怕别的,只是那妖|孽曾是南朝萧煜的女人,南朝如今虽亡了国,但复国之心不死,就怕那妖|孽依仗美|色,欲学西施,百般魅|惑阿夙,是要帮着萧煜复国!”她越说越怒,一时又喘不过气来,咬牙切齿之下,整张脸都扭曲晦暗了,“为防养虎为患,那妖孽,仍是留不得啊……” 她心意已决,手用力一拂,竟将毓秀才奉上来的香茶掀翻在桌角,弄得茶水四溅。 那浓香的液体往下滴答,映入她眼中,却好似鲜血的色泽。 有宫女忙过来收拾了,小心翼翼地劝慰道,“主子放心,那妖|孽其实并不像外间传得那样狐善魅|人。”声音极轻,“奴婢听宫里的姐妹说,那妖|孽也不是狐|媚的性情,倒像是十分害怕皇上,总一味的躲着皇上,与皇上并不怎么亲|热……”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狐善魅|人?又知道什么叫亲|热?也敢在主子面前胡言乱语!”那宫女话还未说完,毓秀便在一旁骂道,“她那手段能叫你知道,也不叫厉害了!她越这样冷着,皇上才越觉得新鲜,这不叫狐|媚叫什么?”骂完了宫女,她又向昭宁公主献计道,“主子既下了决心,不妨便在那妖|孽身旁安排个人,若能寻机加害于她,便是最好的……” 昭宁公主觉得此计可行,听得她直颔首,这才舒了一口气,面色稍霁,不过,却还是有些担忧,“但是,要派谁去呢?阿夙如今当那妖|孽是宝,心头肉似的,他信不过的人,断然不会放在她身边!” “主子别急,奴婢这儿就有现成的人选,管必妥当!” 毓秀狡猾地露出阴险的微笑,凑到昭宁公主耳边说了几句,昭宁公主听了连连点头,微微冷笑道,“果然妥帖,你今晚便进宫去,务必将此事办妥了!” 而神武殿那边,若儿浑不知有人要谋害她,还在心不在焉地用着膳,低着头慢慢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因心里想着事,想得太入神,所以尉迟夙唤她时,她心底一惊,无端地出了一身冷汗,目光恍惚,根本还没回过神来。 “吃饱了吗?”尉迟夙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笑容温柔得让若儿心底发毛,她忙点了头,搁下了筷子。 他瞧见她嘴角粘着饭粒,便细心地用布巾为她擦了去,随后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问她,“你今晚打算睡哪儿?是回去和其他宫女挤大通铺,还是睡在朕这儿?” “我……”若儿怯生生抬眸,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我想回去……” “想回去?”尉迟夙双眼微眯,狠狠地捏了捏她腮帮柔|嫩的肉,“真的想回去?” 若儿小声呼痛,不安地吞了下口水,又点了点头,大着胆子起身,慢慢地往殿门处走去。 见她真的要走,尉迟夙又要生气了,脸一下子垮了下去,突然没了耐性,猛地吼道,“汝嫣若,你敢走出去试试!” 若儿皱起了眉,又是怕又是恼恨的,便是想继续走,却也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万般不情愿地停住了脚步,悲愤交加地回过了头,心中骂这男人无|耻禽|兽,却又乖乖地走了回去。 “这就对了!” 看她这么听话,尉迟夙眼底闪过笑意,表示满意,近前抱着她亲了一下,拉着她便往“宜清斋”走去,得意地道,“今晚朕有些奏折要看,你在旁陪着朕,哪儿也不许去!” 若儿恨死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如若反抗,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手段折磨她了! 到了“宜清斋”,尉迟夙坐在龙案后批阅奏折,因怕若儿无聊,便叫赵福端了几样鲜果点心过来,又取来了一个鎏金九连环,让她边吃边玩,打发时间。 赵福深知若儿的喜好,端来的点心果子,全是她爱吃的,她拈起一片蜜汁杏脯放入嘴里,酸酸甜甜的,美味无比,竟像是将舌头都要化开了,她不由兴趣大增,又拈起了一片吃了。 待吃腻了点心,她又抓起一颗鲜果,“咔”的一声咬下,鼓着两腮咀嚼着,果汁滑到唇边,她习惯性地伸舌舔了舔,又偷偷瞥了一眼尉迟夙。 他正一本接一本地埋头批着奏折,少有停顿的时候,且批示得很快,好像那些天大的事在他笔下都只是小事一桩,几句话便能打发了。因才沐浴完,他只穿了一件玄色长袍,以绢带束发,看上去少了几分暴戾摄人之威,眉宇间却透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这就是北朝的皇帝,以“残辱她的无|耻禽|兽,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她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向他扬了扬拳头,却又立即害怕地放下。 “你在挑|逗朕吗?”她才放下拳头,他便懒洋洋地搁了朱笔,朝她伸手,命令道,“过来!” 第17章 试探 “你在挑|逗朕吗?”她才放下拳头,他便懒洋洋地搁了朱笔,朝她伸手,命令道,“过来!” 她扁着嘴,怯怯地摇着小脑袋,“我不要……” 尉迟夙当下把脸一黑,“朕叫你过来,不听话是不是?” 她微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半天,这才慢吞吞地踱了过去,他嘴角含了笑,拍了拍宝椅上空余的地方,示意她坐下。 她欲哭无泪,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与他同挤在一张宝椅上,肉挤着肉,可以猜想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她刚刚平复的心,便又开始狂跳了起来,暗自咬了咬牙,下了好大的决心,她才提心吊胆地坐了下去,却是如坐针毡,为了不挨着他,她便尽量缩着身子,与他拉开些距离,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睛。 “坐过来点!”他吼了一声,“朕会吃人吗?让你这么怕?” 若儿心想:你不会吃人,但你做的事,比吃人更可怕!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听话地把屁股挨过去了一点点。 “再过来点!”他又吼了一声。 她只得又挨过去一点点,怕得像是在受|刑。 赵福见状,忙识趣儿地招呼着宫人退了出去,将殿门关上了。 这会儿,尉迟夙看起来倒像是十分愉悦的样子,将她揽进怀里,见她唇上带着果香,便低头去吃她的唇,直将她的唇吮得又红又肿,才放过她,随即用手抚着她的后背,轻柔至极,好像在安|抚着他的宠物,贴在她耳边道,“朕喜欢看你听话的样子,若儿,对朕笑一笑好不好?” 她被他亲得脸如火烧,难受极了,又担心他突然兽|性大发,便也不敢挣|扎闪躲,只低低地求饶,“不要,我不喜欢笑……” “不喜欢吗?”尉迟夙低低一笑,带着倦倦的慵懒,手顺势伸进了她的衣襟,作势要挠她痒痒。 她立即闪开,正要逃跑,却又被拉了回来,整个身子撞进他怀里,一时被他揽地更紧,他双手便成功地进占她的腋下,一个劲儿地挠她痒痒,她全身剧烈地扭|动,一边求饶,一边闪躲着,可他全不理会,直逼得她止不住尖叫出声,咯咯地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疯了似的。 “不要了,求你……”她娇|喘一声,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手足更软了,只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 尉迟夙却不为所动,直将她折|磨得浑身脱力,笑得再没了力气,支支吾吾呻|吟着,瘫在他怀里无法动弹时,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得意道,“以后,朕让你笑,你若不笑,朕便用这法子惩罚你!” 她呻|吟着,赶紧保证,“我以后笑就是了……”但心里便是一句:尉迟夙,你算什么皇上啊?你这个死变|态!死变|态!死变|态! 见她态度良好,尉迟夙心情更好了,轻轻吻着她的唇,用舌尖舔着她的唇角,带起阵阵涟|漪般的电流。她喘不过气,“嗯”了一声,扭了一下身子,稍微推拒着他,侧过头,支支吾吾道,“你……你别急,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罢。”尉迟夙抱着她坐好,替她理好衣裳,伸手拿了茶盏,喂到她唇边。 她听话地喝了一口热茶,委屈地看着他,问道,“你白天说的都是真的吗?” 白天时,他跟昭宁公主说,要封她做淑妃,这话令她感到既惊又怕,据她所知,他戎马经年,后宫尚未充实,除了那些排不上名号的更衣采女,便仅有四嫔三昭仪二婕妤一美人,若她做了淑妃,岂不成了位分最高的妃子?他给她这样的尊荣,难道是想绑她一辈子吗? 尉迟夙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故意装傻,“朕说什么了?” “你说要封我做淑妃。”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委屈极了,“你骗我,说了只留一年的,我不要做淑妃……” 尉迟夙无视她的眼泪,也不急,淡淡地道,“做淑妃有什么不好?那么多人伺候你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别的后妃一辈子求都求不来,怎么,你倒不稀罕?” “我又不是残废,我不要人伺候!”她大声道。 “不要也行。”尉迟夙挑挑眉梢,无所谓地说道,“那就做朕的贵妃吧!” 她彻底崩溃了,“什……什么?” 尉迟夙认真地看着她,“要么做淑妃,要么做贵妃,你选一个。” 这个死变|态! 她鼻子一酸,又陷入无限悲痛之中,满口银牙几乎咬碎,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禽|兽的男人!她从没试过这么恨一个人,究竟要她怎样,他才肯放过她? “如何?想清楚了吗?” 尉迟夙才不管她心里恨不恨,他唇角带着一抹笑,轻|抚着她的脸颊,她含泪垂眸不搭理他,他便有些生气了,手臂一紧,蓦地将她横抱起来,疾走几步,将她扔在了窗下的软榻上,整个身子覆盖了下来。 他用嘴唇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她娇|软的身子上厮|磨,仿佛猫捉了老鼠,不急于吞食,只将它圈于其掌心,以前爪逗|弄着,使它不能逃脱。 她也任由他摆|弄,直到发现他眼眸颜色渐深,目光竟像是饿狼一般,知道他又想要了,她才吓得一颗心顿时悬起,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开口道,“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那你想清楚了吗?”尉迟夙见她这样一副模样,顿时玩性大起,毫不客气地拉开她的衣襟,手指上下游|动着,抚过她雪白的颈间肌|肤。 她彻底慌了,小手抓握成拳抵在他胸前,惊恐得连连点头,赶紧道,“我……我想清楚了!” “说来听听!”尉迟夙的手伸得越来越低,直探到下面,仿佛若她说的话不符合他的心意,他便绝不罢手! 她浑身酥|软,忍受着他越来越高的温度,扭着身子喊道,“我做你的淑妃,我听话就是了……求你,不要了!” “这才乖!”尉迟夙见她是真的怕了,心一软,还真停了手,不再撩|拨她,只扯过软榻上的毯子给她盖好,然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看你听话的份上,朕放你一马,快睡吧!” 说完,他还真回到了龙案后,拿了朱笔,继续批阅奏折,她这才放松下来,却感觉浑身之力俱被抽走,竟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就在她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他突然问了一声,“还记得孙子楚吗?” 她含糊地“嗯”了一声,又听他道,“在朕亲征时,孙子楚逃了出去,现如今,他竟在邺州招兵买马,欲率勤王之师来营救南朝皇室。朕看这孙子楚是个人才,很有些本事,便想叫萧煜去信,以南朝旧主的身份劝服他归顺。你以为如何?” 她皱了皱眉,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又在她面前提起萧煜?他是想试探什么吗?若她答得不好,他是不是又有理由折|磨她了? 她没那么傻,才不会上他的当! 她索性继续闭着眼睛,装作睡着了,不去理他。他又叫了她两声,见她没应,他凝视着她的睡颜许久,才低头看向手中的奏折。 直到快天亮时,他才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近到她身前,她睡得正香,他躺到她身旁,将她搂住,她没醒,只在他胸前蹭了蹭,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第18章 偷香 直到快天亮时,他才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近到她身前,她睡得正香,他躺到她身旁,将她搂住,她没醒,只在他胸前蹭了蹭,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原来,她在梦里是不讨厌他的,他嘴角不禁浮出一抹笑意,鼻间充斥着她独有的清香,让他控制不住去轻|啄她柔软的双|唇。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吻得心|荡神驰,下意识去推他,他停了停,望见小桌上吃剩的点心,当下有了坏主意。 他伸手拿了一块蜜糕过来,将上面的蜜糖涂抹在自己唇上,然后再去亲她,小丫头爱甜,尝到蜜糖的滋味,果然在睡梦中热情回应,笨拙地回吻他,惹得他流连忘返,心里高兴极了,抚在她腰上的手掌也越发收紧发烫。 因怕她醒来,他偷偷看了她许久,见她还那样,他才放下心来,继续窃玉偷香,唇舌逗|弄般地与她的舌尖相戏。 而若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吃着蜜糕,金黄色的糕点,蜜浓而带着花香,咬一口入嘴,闭上眼感受着口中甜而不腻的糯感,沁人心脾,唔……真好吃!她狼吞虎咽吃不够,索性一大口咬了下去,咬得那叫一个狠! “啊-----------” 一声惨呼过后,尉迟夙停下了所有动作,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毫不意外地尝到了一丝咸腥。 这小丫头差点咬断了他的舌头!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扮大野狼欺负无知小白兔而做的惩罚? 而若儿被他杀猪般的惨叫吵醒后,揉了揉眼睛,见他唇上有血,不由得有些吃惊,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受伤了?” “汝嫣若!”尉迟夙的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你干的好事!” “我?”若儿听了个糊涂,被他这一吓,惊恐地睁大眼望着他,“我……我做什么了?”她心中害怕,自己又惹了他吗? 尉迟夙一时语塞,瞬间没了脾气,总不能说,朕趁你睡觉侵|犯你却被你咬了吧? 这时,赵福在殿外道,“皇上,到时辰早朝了,是否让奴才叫人侍候您更衣?” 尉迟夙稳了稳神,“嗯”了一声,赵福才领了人进来,由小太监给他梳了头,再捧面巾洗面,用青盐漱口,最后侍候他换上明黄御袍,戴了玉冠等物。 若儿正看得入神,他却突然俯身在她耳边恼道,“回披香殿等着朕,一会儿下了朝,朕再收拾你!” 回过神来,他已出了“宜清斋”! 这禽|兽到底想怎样?她又没惹他! 待尉迟夙去上了早朝,赵福才叫人进来侍候若儿梳妆,又将她送回了披香殿。 冬杏欣喜地奔出大殿,早备了热茶递了过去,“奴婢给娘娘道喜了。”说的是尉迟夙要封她做淑妃的事,冬杏嘴儿甜,已经唤她“娘娘”了。 她接了茶,想努力表现得欢喜一些,可酝酿了半天,嘴角就是翘不上去,她脑子里老想着尉迟夙仓促离去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一会儿下了朝,朕再收拾你!”可见,今天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想起昨天下午被他折腾的情景,她心里便忍不住直发慌,猛地打了个哆嗦,瞬间紧张了起来。 赵福见她面色不好,只以为她是被尉迟夙“累”着了,便忙叫人呈上了补汤,又从神武殿抽调了几个宫人过来侍候她,其中便有素秀,因素秀做侍茶宫女前,曾在御膳房里当过差,赵福便让她负责若儿的饮食汤药。 而另一个名唤“采纤”的宫女,年仅十六岁,面容晶莹秀丽,倒是十分可爱。 内侍名唤“小潘子”,是赵福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很是乖巧,也殷勤得紧,一进殿便给若儿请了安,又侍候她用了补汤,再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侍候她漱了口。 若儿瞥了一眼这些人,就不再关心,待到中午时,见尉迟夙还未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开始用膳,只是,才吃了一半,赵福便进殿来传话,说尉迟夙在御花园等着她,让她即刻去伴驾! 她不敢不去,及到了太液池边,却见凉亭里除了尉迟夙,竟还有另一人,她一细看,却是萧煜! 她惊了一惊,正要转身往回走,却听亭上传来尉迟夙的声音,“此事至关紧要,你务必要竭尽全力。” “是。”萧煜应道,“罪臣对孙子楚最为了解,愿意为皇上出一份力。” “你倒是忠贞。”尉迟夙轻笑起来,“只是,朕却听到一些传言,说你要学那勾践卧薪尝胆,一面对朕俯首称臣,屈尊逢迎,一面图谋复国,欲东山再起。朕虽宽仁,却也不欲被人视作养虎遗患的昏君!” 尉迟夙表面平静,但话意之中却透着杀机,萧煜忙道,“皇上明鉴,罪臣虽不才,却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如今天下大势尽归皇上,罪臣只欲学蜀国后主刘禅,从此‘乐不思蜀’,一心一意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但求保全与母亲的性命就足够了。” 尉迟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姑且信你一回,只是,朕再问你,若孙子楚执意不降,你又当如何?” 萧煜态度恭谨,决然道,“罪臣若不能劝降他,也一定助皇上将他彻底铲除。” “如此甚好。”尉迟夙笑了笑,缓缓道,“果真这样,事成后,朕便封你为安乐侯,赐你荣华富贵,不会让你落个惨淡的下场。” 萧煜忙叩首谢恩。 若儿愣愣地看着听着,脑袋一下子变得有点乱,为求自保,萧煜真的连孙子楚也要出|卖吗? 萧煜,最温柔的萧煜,原来竟是这样狠! 她只觉这个世界变得荒谬无比,曾经那么爱的人,她居然一点都不了解! 然而,心已经被刺得伤痕累累,也不在乎再多一道伤口。 她身形晃了晃,笑得惨然,又在想,尉迟夙为什么这会儿宣她来御花园?是有意为之么?就是为了让她看清萧煜寡情寡义的真面目? 他还真是有心了! 而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她却再听不下去了,只转头看向垂首而立的赵福,赵福面色自然,见她看过来,便轻轻一笑,“皇上这会儿有事,娘娘且等等吧。” 若儿怔怔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去别处逛逛,晚些再过来。” “是。”赵福应道,竟也不叫人跟着她,只指了指前面的几株海棠道,“眼下海棠开得灿烂如霞,娘娘过去瞧瞧吧。” 若儿这会儿哪有心情赏花,只糊里糊涂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便走远了。 而另一边,萧煜见完尉迟夙,下了凉亭,却没见着领他进宫的小太监,他也不敢在亭下久留,便只能一个人先走着,反正到了宫门处,自有侍卫会送他回府。 但走了一会儿,他抬眼一看,却发现前方花树下站着一个人,是若儿! 此时虽是大白天的,但左右却无人,他思量了一会儿,便走了过去,他心里存了好些话要对她说,尽管知道已经坚持了那么久,不可以功亏一篑,但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再看看她,再抱抱她,想任性放肆这一回,只遵循自己的心意,不再听从母亲的命令。 而若儿在花树下整了整衣襟上的丝带,刚打算迈步,忽觉胳膊上一阵剧痛,身子一轻,便被萧煜拽到了树后,压制在树干上! 她吓得浑身一震,才要挣扎,萧煜便贴在她耳边道,“若儿,是我。” 她硬着心肠,仍是用力地推开他,张口便叫,“你不要碰我!萧煜,你孬种!我不想再见到你,你滚!” 好在萧煜早有准备,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哄着她,“不要激动,若儿,我们好好说……” 她一动不动,不再挣扎推拒,他这才放开她的嘴,哪知,他一放开,她立马便甩了他一巴掌! 萧煜愣愣受了这一巴掌,没有闪避,只道,“是我的错,我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治国平天下,末了,竟连心爱之人也无法保全……若儿,是我对不住你。”他握着她的手臂,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饱含歉疚道,“你再等一阵,将来……” “没有将来了。”她冷冷一笑,泪水无声滑落,“我已经是尉迟夙的女人,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无法改变吗?”萧煜痴痴地望定了她,过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只是委曲求全,你不要爱上他,一有机会,我会带你走。” 说什么我会带你走!这话她听烦了,听腻了,还想再骗她吗?一再玩|弄她,很有趣是不是?她倔犟地咬着唇,拼命压制住眼泪,红着眼眶道,“我不会跟你走,萧煜,你我自此陌路,再不可能了!”说完,她用力一推,逃了开去。 萧煜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似到了崩溃的边缘,当下什么理智都没了,若没了她,再谈什么复国都是空的,要死就一道去死,反正已经这样了! “不准走!”他一把捞回了她的身子,俯下脸,扣住她的视线,冰凉的双|唇压在她的唇上,突地狠狠进入。 她浑身颤抖,伸手用力地想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咬牙挣开他的怀抱,气喘吁吁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第19章 逞凶 她浑身颤抖,伸手用力地想撑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咬牙挣开他的怀抱,气喘吁吁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萧煜望着她,只觉心中又痛又悔,胸中一道热血几乎要爆裂开来,“我只要你相信,无论如何,我爱你如初,当日那样对你,我是逼不得已!”他神色怅然,一字一句,似从胸腑中吐出,“但不管怎样,是我错了,我甚至没想过要得到你的原谅。只是,你恨我归恨我,但自己千万要小心,别相信尉迟夙的甜言蜜语,他贵为天子,拥有三宫六院,绝不会对你真心真意,他如今宠着你,是另有目的,明日子时,你到‘姌台’来,我自会告诉你真相。” 她摇头,凄婉地笑道,“他能有什么目的?我如今只剩下一条命了,若他想要,我便给他就是了,你当初把我拱手相送时,难道没想过我会死在他手里吗?”静默片刻,她坚决道,“我不会去‘姌台’,也不想知道什么真相。”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并不像想象中了解眼前的女人,他知道她柔弱外表下有一股犟劲,也知道她爱他,依赖他,信任他,他以为,只要他肯哄她,便一定能得到她的谅解。所以,当初母后定下那出美人计时,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点了头,他以为,就算她知道他骗了她,利用了她,也不要紧,因为她爱他,他对自己向来有信心。 但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这样的伤害面前,他说什么都是徒劳,做什么都是白费。 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出他的视线,他只觉心如刀绞,猛地一拳捶在树上,随着沉重的闷响,他的手随即流血不止。 直到这会儿,领他进宫的小太监才找了来,见他手上流血,皱了皱眉,却也没多问,只陪着他去太医院上了药,包扎好了,便领着他出宫去了。 若儿匆匆忙回到凉亭那边时,尉迟夙正在用膳,石桌上摆放着几道御膳,还有两壶御膳房特制的果酒,只是,不知为何,左右一个宫人也没有,就连赵福也不见人影。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便走上了凉亭,尉迟夙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上哪儿去了?” “去看海棠花了……”她心里害怕,声音便有些颤抖。 尉迟夙挑眉,“没遇着什么人?” “没,没有……”她偷偷抬眼瞧他,觉得他的眼睛像是能看透她一般,吓得她脸色又是一白,赶紧又垂下了眼。 尉迟夙一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将她放于他的大腿之上,温言道,“今儿御膳房做的珍蘑不错,很是鲜美,你一定喜欢。”说着,他便夹了一片珍蘑喂到她嘴里,她心不在焉地吃了,慢慢咀嚼,便觉满嘴鲜甜从舌根处缓缓地移到舌尖,当真美味无比,仿佛让人将舌头都咬了下去。他又喂她喝了一口果酒,她也乖乖地咽了,她对酒一向不大热衷,一喝就醉,但今天这酒却很特别,入喉清冽芬芳,暖暖融进四肢百骸里去,其中还夹了绵柔馥郁的果香,回味甘醇,让人十分舒服。 还真是好喝,她自己又倒了一杯,用粉|嫩舌头舔了舔,随即喝了下去,嘴里咕哝着,“好甜……”两杯酒下肚,脸上一红,她整个人都放松了。 “这酒入口虽甜,后劲却很足,你别喝这么急,当心醉了。”尉迟夙轻拧了一下她的鼻尖,又夹了些热食喂她,哄着她吃下。 她有了几分醉意,便不想听他的,只管拿过酒壶朝杯中注满,很是豪气地一饮而尽,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才不会醉,我是千杯不醉的……”说完,她赌气般地又猛灌了一杯,打了个酒嗝,“瞧见没,我酒量很好!” “真是个小酒鬼……”尉迟夙摇头笑叹,随即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知道你厉害了,心里不高兴喝两口就算了,喝多了伤身的。”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手上倒酒的动作并未停下,“我清醒得很,我是高兴才喝的……”她唇角带笑,面色绯红,眼神因酒酣而略显茫然,索性举壶就口,仰头而饮。 醇香滑过咽喉,灼烫着所有的知觉,脸颊与脖颈渐渐发热,身上亦是火烧,但心却不痛了。 她又打了个酒嗝,还想去拿另一壶酒,尉迟夙却蓦地扣住她的手腕,抱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她面向于她,跨坐在他身上,就听他吼道,“不许喝了,再喝就醉了!” “嗝……”她打着酒嗝,傻呼呼地望着他生气的脸,头晕目眩地伸手抚着他的眉眼,使劲晃了一下小脑袋,努力想要瞧清他的模样,而后一巴掌抡了过去,“尉迟夙,你这坏|蛋,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在床|上逞威风,打死你,打死你……” “你干什么?”尉迟夙臭着脸听着他对自己的评价,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莫名! 这小丫头酒品不好,又发酒疯了,又造反了,他这辈子还没有女人敢打他,但这小丫头却打了他几次! “干,干什么?”她酒意迷蒙地瞧着他,见他黑眸瞪得圆圆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嘴巴一张一合,跟多嘴鸡一样,叽叽叽,叽叽叽,好像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于是又来了脾气,技巧不怎么高地又甩了他几巴掌,“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坏|蛋!” “你够了没有?汝嫣若,你想死是不是?” 尉迟夙怒吼一声,大手一挥,却是一声轰然巨响,满桌菜肴撒了一地,他猛地将她压倒在石桌上,俯身狠狠吮吻她的唇,抱着她的脑袋咬她的耳朵,吮|弄她的耳珠,让她感觉阵阵酥|麻。 “坏蛋……” 她呻|吟一声,抽了抽小巧琼鼻,喘息着抽身逃开,尉迟夙二话不说又将她拽了回来,将她翻过去压在石桌上,在她哭叫的当口,他已将她的衣裳扯下了肩头,在她颈肩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子,吻得她天昏地暗,周身绵|软。 坏|蛋…… 又想欺负她…… 又想逞凶…… 她吓得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像一只发了疯的小狼狗似的,挣扎着从他身|下逃走,却又被脚下的酒壶绊了一下,立足不稳之下,被他不由分说地拽倒在地上,纠|缠间,他将她的衣裳一件件剥落,抛在空中。 她使劲挣扎,抽抽嗒嗒地骂他,“走开,走开……坏蛋!” 尉迟夙便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猛亲了一顿,直亲得她快断气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她哭哭啼啼地望着他,脸上都是委屈的表情,脑子昏昏沉沉的,身子却轻飘飘又暖洋洋的。 此时,他气也消了,见她嘟嘴含泪的模样一阵心软,便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儿,十分大度地道,“方才你说我就知道逞凶,如今我也让你逞一回凶,便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她眼睛眨了一下,打了个酒嗝,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随即很努力地翻身而上,有样学样地扭着小屁股,骑在他身上,像个女将军似的,在他身上攻城略地,无师自通地连啃带咬…… 后来呢?没有后来了!一觉睡醒,若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事实上,就连前因她也忘了,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人已经回到了披香殿。 她不记得自己打了尉迟夙,只记得,她喝多了,然后跟尉迟夙在太液池边的凉亭上……当时还是白天! 她的羞|耻已是不能形容,简直没脸见人了,都是尉迟夙害的!这男人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欺负她,早知道他突然让她去御花园不会安什么好心,只是没料到,光天白日的,他竟会行这种淫|秽行径! 虽说赵福当时把人都撤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了,别人就一定能知道,不然宫里那么多不为人知的事都是怎么传扬出去的? 等着看吧,早晚宫里人人都会知道,她所擅长的,不过是狐主之术! 她气啊,她冤啊,要气死了,要冤死了,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扑在床上又哭了一场,渐渐哭累了,气也撒完了,她才起身打开衣柜,拿了块布料出来,用剪刀剪出了一个小人形状的布块,写上了尉迟夙的名字,然后脱下鞋子,一边砸一边诅咒,“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 就在她专心诅咒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冬杏的声音,“娘娘,赵公公派人来传话,说皇上一会儿就过来,让娘娘准备接驾!” 一听尉迟夙要过来,她惊得不轻,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儿,忙将那布块藏好了,才朝外头喊了声,“我知道了,你打些热水进来,让我梳洗一下。” 第20章 汤泉 一听尉迟夙要过来,她惊得不轻,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儿,忙将那布块藏好了,才朝外头喊了声,“我知道了,你打些热水进来,让我梳洗一下。” 冬杏喏声,忙去打了水来,又支使采纤拿了胭脂水粉进来,这采纤也不知是何缘故,今日打扮得十分可人,穿着一条合欢云纱裙,上身是粉|嫩嫩的葱绿对襟短衫,杏眼桃腮,端的美丽异常。 若儿看了她两眼,未及多想,小潘子便进来禀道,“娘娘,内务府的刘公公到了。” 这刘公公是内务府的管事,奉了昭宁公主旨,送来了封妃的惯例赏赐,并告诉若儿,钦天监已定下吉日,下月初一行册封大典。 虽然,她这个“淑妃”的位置,昭宁公主给得实在是很不情愿,但该给她的赏赐,却一样不少,更没有以次充好。 各色锦缎纱罗,玉佩珠环,目眩铺开,将殿阁映得华彩缤纷五光十色,直把人看了个眼花缭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冬杏和采纤整理时,看得两眼发光,若儿便随手拿了几件金贵的饰物递给他们,“你们若喜欢,就拿去吧,” 两人自是十分欢喜,若儿便又挑了些饰物锦缎,赏给素秀和小潘子,他们奉命来服侍她,辛苦一场,她也应该对他们好一点。 谢完了恩,冬杏和采纤开始侍候她更衣梳洗,才打扮妥当,尉迟夙便到了,黑着脸,“哐当”一声踹开了殿门,杀气腾腾地大步踏了进来! “一群酒囊饭袋!”他随手脱去外袍,掷给身后的赵福,正好小潘子端茶上来,他拿过茶盏便往桌上重重一顿,那细瓷茶托“喀”一声裂成了碎片,茶水溅了他一手一袖。 正在气头上的尉迟夙,就像是被拔了须的老虎,谁惹上去谁倒霉,宫人都战战兢兢躲得远远的! 若儿不敢躲,但被他这一吓,如五雷轰顶,她的脑中如电光闪过,昨天在凉亭上的旖旎景象便又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想起来了,昨天她好像打了他,那几巴掌扇得呦,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过瘾! 但是,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 完了完了,他这会儿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要打击报复?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感觉冷汗布满了背脊,朱唇微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不料,尉迟夙却突然看向她,冲她吼道,“过来!” 死就死吧!她咬咬牙,既然不能反抗,她便聪明地转变了态度,勉强露出个笑容来,接过赵福重新端上来的茶,亲手将茶递给尉迟夙,哆嗦着道,“皇上心情不好?可是在生我的气?”她赶紧认错,睁着一双水眸,抚着他的脸颊,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昨儿是我不好,下手重了,还疼吗?” 他徒然笑出声来,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傻丫头,朕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朕是气朝上那帮酒囊饭袋,没一个能帮到朕的!”他搁下茶盏,怒色稍霁,一把将她拽入怀中,一只手捏起了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意犹未尽地在她白皙如玉的颈侧狠狠啄下一吻,她只觉微微地疼,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浑|蛋不是生她的气! 她如释重负,扭动了几下身子,正要推开他,他却附在她耳畔呢喃,唇轻触她的耳垂,滚烫热烈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四周“再说,以天地做被阴融,倒别有一番乐趣,据说民间夫妻也是如此,到了晚上,搬张春|凳出来,上置被褥靠枕,无论是花前月下,还是池塘边上,都可以为所欲为,妙不可言,以后,我们也试试……” 试你个头! 她微红了双颊,心里骂着这色|鬼,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阵战|栗,仿佛被他一看,全身上下都酸软了,顿失了回嘴的力气,只是手上却不服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怎么老想着这些?” 他低声轻笑,刚想再撩她两句,这时,赵福进来禀道,“皇上,昭宁公主进宫了,这会儿在神武殿等着皇上,说要同皇上和娘娘一道用膳。” 若儿一听,登时紧张,一想起昭宁公主那张□□面孔,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眼里都是怯意,只腻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含糊地撒|娇道,“我不想去……” “你怕什么?朕陪着你呢,皇姐不会找你麻烦。”他轻弯了弯唇角,挥退了赵福,一边说着一边吻着她的双唇,耳郭,连亲带咬地逗|弄她良久,惹得她急喘了几下,脸上更红,扭着身子低声轻|吟,朝后躲了躲,欲挣脱他的掌握,声音愈发软了下去,“我不是怕……就是……就是有些乏了。” “乏了么?”他坏坏地又将她抱紧,低下头,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小小身影,不知为何,她怯怯的样子竟让他想尽情地欺负个够,他亲|昵地握住她的双手,双眸似火,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不如,让朕侍候爱妃沐|浴,身上舒服了,自然便不乏了……” “不要!”她终于尖叫一声,推着他,闪躲着他不规矩的手,她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跟他一起沐体,两两相对,他必定又要折腾她了,她如今浑身酸疼,可真是受不住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那到底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他“蹭”一下就怒了,翻脸比翻书还快,眼底燃起一簇火焰,像一只随时准备要进攻的猛兽,“敢跟朕说不要,看朕怎么收拾你!” 他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双手一转,将她扛在肩头,狠狠地往她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似报复,似惩罚,似玩笑,又似暧感上佳,实在是让他爱不释手! 他是越掐越过瘾,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碎了,她却红着眼,眼泪直冒,疼得像是受了重刑那般惨叫,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好疼好疼……我听话就是了……你轻点……轻点!” 臭浑|蛋!就知道欺负她! 臭浑|蛋!臭浑|蛋!臭浑|蛋!臭浑|蛋! 她现在好想喝醉…… 闹够了,他才扛着她往殿外走去,吩咐赵福道,“朕先去汤泉殿沐|浴,你去告诉皇姐,就说朕晚些再陪她用膳。” 这汤泉殿离披香殿很近,殿里的兰汤池,因能引来附近凤岭山上的温泉水,故一年四季皆可泡浴。 进了殿,冬杏陪着若儿往偏殿去宽衣,尉迟夙便先去汤池,站立在池边上,由小潘子侍候着宽衣解带。 采纤端了刚剥好的樱|桃进来,婷婷袅袅地近到尉迟夙跟前,因她来之前故意将衣领拉开了一些,所以这会儿一弯身,便露出了里面粉色的抹胸,一痕雪脯,春|光乍泄,她却浑不在意,只幽幽地望着尉迟夙,毫不掩饰眼里的爱慕和引|诱,微微一笑道,“皇上,樱|桃剥好了。”她这一笑,越发显得柳眉笼烟雾,檀口点丹砂,竟有莫名的媚|态,让人感觉惊艳。 尉迟夙俊美倜傥,宫里年轻的宫女,一旦有机会近身侍候他,或多或少都动了些心思,私下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吸引他的目光,采纤有这一番动作,也不足为奇。 若儿才褪了衣物,围着宽大的绸巾走过来,未到殿里,便见着了这一幕,她不觉停住了脚步,心想:这采纤还真有“上进心”,才来披香殿一天,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鱼跃龙门了! 一旁的冬杏却是杏目圆睁,当即气得发抖,忙小声向若儿道,“娘娘可千万防着这小蹄子,别看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装着一副老实的模样,实际上她的心大着呢,奴婢听说,她先前服侍丽婕妤时,便仗着自己模样比别人标致些,有心勾|引皇上,存着往上的心思,亏得丽婕妤发现得早,在她得手前,便远远地将她打发去了浣衣局,不曾想,她使了些手段,巴结上了昭宁公主身边的人,这才又调进了神武殿,如今她跟在娘娘身边,怕也是为了勾|引皇上。” 若儿没想到采纤还有这样一段“辉煌历史”,不过,她倒不怕采纤爬上尉迟夙的龙床,反正她也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管那浑|蛋这么多干嘛?他爱宠谁宠谁!再说了,如果采纤能引得尉迟夙的注意,分得些许尉迟夙的精力,她也不必如此痛苦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急着过去了,只站在门扇处,静静地瞧着,但看这采纤是要怎样。可谁曾想,那尉迟夙竟连看也没看采纤一眼,只让她把樱桃搁下,便径自步下了玉阶,没入了水汽蒸腾的温水里,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仰首轻靠于池边,合目养神。 采纤难掩脸上失望之色,娇|躯微颤,却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只站在那儿不肯走,还是小潘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不出去?一会儿娘娘就过来了,快走吧。” 第21章 樱桃 采纤难掩脸上失望之色,娇|躯微颤,却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只站在那儿不肯走,还是小潘子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不出去?一会儿娘娘就过来了,快走吧。” 采纤咬着唇满脸通红,扭扭捏捏道,“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我守在这儿,若皇上和娘娘需要递送面巾和茶水的,就无需唤人了……” 小潘子瞪她一眼,“不行,皇上和娘娘在一起,哪还要人侍候,走吧走吧。” “吵什么?”尉迟夙淡淡地吼了一句,蓦地睁开眼睛,打量了采纤几眼,问道,“你是侍候淑妃的?叫什么名字?” 采纤以为自己入了皇帝的眼,全身精神都抖擞了起来,立时近前,娇笑着回道,“奴婢采纤,是在淑妃娘娘身边侍候的。” “好个美人!”尉迟夙勾了勾唇角,冷笑了一声,“只是,宫里素来讲究仪容,宫人穿着也有宫规约束,似你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是要引得谁人注意?” 采纤听着这话,已然懵了,脸色霎时间变得灰白,“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心头那一星半点的旖|旎之思,已飞至九霄云外了。 尉迟夙又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声,“小潘子。” 小潘子喏声近前,尉迟夙的声音已徒然冷厉,“拖下去,杖毙!” 采纤惊得面无人色,只觉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哭倒在了地上,双唇哆嗦着,眼泪汪汪地望着尉迟夙,“皇上!皇上开恩啊……开恩啊!” 小潘子见她哭闹不休,便指挥着人用布巾子堵住了她的嘴,将她硬扯了出去。 兰汤池重归宁静,再不闻一点声息,竟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若儿站在门扇处,见侍卫将采纤押了出来,她看得心惊,周身都在微微发颤,事情的发展怎么会这样?尉迟夙俊美的相貌此时看在她眼中就有如洪水猛兽,不由自主地,她往后退了一小步,可冷不防地,却听他在里面冷淡开口,“戏看完了,还不进来!” 一听他的声音,她一颗心便紧张得直跳,仿佛置身于冰窖,抖个不停,她吸了一口气,才能平复心中升起的恐惧,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尉迟夙见她一张小脸因为害怕而变得死白,不禁笑道,“怎么还一副怕朕吃了你的模样,下来!” 她心尖又是一颤,却还是听话地步下玉阶,轻咬着唇,全身没入池中,他唇角带着一抹笑,硬扯过她,感受着手中的柔|嫩肌|肤,逐渐靠近,再无半点距离。 “你方才躲在那儿看什么?你巴不得朕宠|幸别人,是吗?” 他的手抚在她身上,带着微微暖意,眼里却戾气大盛,她身子一紧,轻轻挣扎了一下,却从脸上逼出些笑意来,“怎么会,我是巴不得皇上只宠我一人,但后宫这么多人,我怕争不过他们,所以……” “所以什么?”他用手指勾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的面颊向着他,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眼中闪着炽烈狂怒的光芒,气息渐渐急促,“所以……就将朕推给别个女人?” 四目相对,她紧张地吞咽了口口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发出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带着丝丝的颤音,牙关也仿佛要打架一般,“我不敢,我什么时候都是以你为先,我的人是你的,心里自然有你,你要相信我……” “你心里当真有朕?”他眯起眼,似笑非笑,明显不信她的话。 她白着一张小脸儿,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还是不信,只凝视着她的晶莹容颜,嫣红朱唇,那意思不言而喻。 她心里恨他,表面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得咬紧牙关,踮起足尖,双手搭至他肩上,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哪知他却猛地将她搂紧,徒然抽掉她身上的软绸,抱着她步上玉阶,打个旋将她扔在了榻上,“亲一下就想打发了朕,当朕是要饭的不成!” 她低呼一声,身上疼死了,气不过,只好双手成拳用力地捶他,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坏|蛋……” 他勾唇一笑,双目渐渐着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双手,唇缠不休,一点点地吻下去,像是要将她吃进肚子里一般。 她吃痛地呻|吟着,眸子里逐渐蕴出一层水雾,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可这也只是想想啊,真让她踹,她确实不敢! 等到尉迟夙终于亲够了,她的唇已是又红又肿,胸口处皆是他温热的气息与惩罚一般的红印,她喘息着去拿小几上的茶盏,谁知,刚饮了一口,整个人便被他拉扯了回来,他毫不客气地吮上她的唇,将她口中香|津吸尽。 “唔……” 她微微挣脱开来,委屈地撅起小嘴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欺负我!” 他不理她,只是抢了她手中茶盏,又喝了一口。 ……好吧,反正这浑|蛋喝过的茶,她也不要再喝了,就让他一个人喝个够好了,她绝不同禽|兽一般的人计较! 她瞪了他一眼,朝他皱了皱小巧琼鼻,做了个鬼脸,又伸手拿了一粒樱|桃,刚放进嘴里,他便又凑到她唇上,唇对着唇纠|缠着,将樱|桃从她嘴里抢了去,他吃得是津津有味,宛如不知餍|足的狡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低低笑道,“不知为什么,朕就是喜欢欺负你!” 她怒火冲天,几欲呕血,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却心情极好,亲自挑了一粒樱|桃,喂到她的唇边,她鼓起腮,把小脸儿别到一边去,很有气节地不吃! “不吃吗?”他挑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她,,“那朕可就换一种方式喂了。”说着,他便将樱|桃衔在嘴里,随即贴上她的唇,舌撬开她的嘴,强硬地迫她吃下去,她哪里肯,又是挣扎又是推拒,却是不能把他推开。 一阵爆烈之吻后,她面色绯红,几乎喘不过气来,恨不能咬他一口来泄愤! 他笑得很是得意,“如何,还要朕再喂一粒吗?” 谁要你这禽|兽喂了! 她又气又恼,抚上唇角的破皮处,一副要哭的表情,“不要了,难吃死了!” 她负气咻咻,稚|嫩的声音好听得紧,他笑得更是愉悦,一手扯了她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缓缓吻上她光|裸的脖颈,正渐入佳境之时,外头却传来赵福轻轻的一声,“皇上,昭宁公主已经派人来催了,问皇上何时过去……” 她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人打扰,他却皱紧了眉头,正想假装没听见,赵福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昭宁公主说,若皇上不过去,那她可就过来了……” “真是败兴!”他愤怒地咆哮起来,却仍不肯放过她,还赖在她身旁上|下其手,与她不住厮|磨,尽情地将她戏|弄了个够,才粗喘着叫人将衣裳送了进来,亲自替她穿好亵|衣亵|裤,帮她整好仪容,而后捧起她的小脸蛋儿,响亮地亲了一口,“先去用膳,回来咱们再继续。” 禽|兽! 她懒得理他,梳妆完毕后,她也恢复了些力气,便推开他的搀扶,跟在他身后出了汤泉殿。 待两人到了神武殿,就见昭宁公主在殿中端坐,旁边还有个身穿水蓝色烟锦流云裳的少女。 那少女正笑着将琉璃盏中的荔枝剥了壳,再将洁白晶莹的荔枝肉放入小小的玉碗里,边剥边和昭宁公主说着什么,引得昭宁公主不时轻笑。 看上去,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柳眉凤目,樱|唇未语先笑,生得十分漂亮,与昭宁公主有几分相似。 见尉迟夙进殿,昭宁公主便忙牵了那少女的手迎了过来,笑向他道,“阿夙,这是你舅舅收的义女,是你的表妹,小时候你见过她的。”说罢又向那少女道,“初雪,这就是你的皇帝表哥,一家人,无须见外,你只唤他表哥就是了。” 元初雪依言拜下,眼波如春|水般流转,柔柔地唤了一声,“表哥。” 尉迟夙微微一笑,“朕总记得初雪小时候调皮的模样,想不到如今已出落成如此佳人,几乎让朕认不出来了。” 元初雪微微地抬了头,看着他英气勃发的面孔,一张粉脸立时羞红。 昭宁公主难掩笑意,又指向若儿道,“初雪,这位就是你皇帝表哥新封的淑妃。” 元初雪向若儿福身一礼,露出一道明媚笑容,但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初雪见过姐姐。” 若儿便也回了一个笑容,但心里却清楚,元初雪并不喜欢她。 随后,尉迟夙便命传膳。 落座后,昭宁公主抬头望了尉迟夙一眼,又端起桌上的瓷盅,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这才道,“阿夙,舅舅常年驻守边关,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你,知道你后宫没个可心之人,便有意送初雪进宫来陪陪你,你意下如何?” 第22章 厮缠 落座后,昭宁公主抬头望了尉迟夙一眼,又端起桌上的瓷盅,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这才道,“阿夙,舅舅常年驻守边关,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你,知道你后宫没个可心之人,便有意送初雪进宫来陪陪你,你意下如何?” 尉迟夙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正忙着给若儿夹菜,哄着她多吃一些,小丫头今天胃口很好,也很听话,一口接一口地吞掉他夹进她碗里的食物,双颊塞得鼓鼓的,,吃到停不下来,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看着她吃东西,他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欣慰,压低了声音问她,“好吃吗?” 若儿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吞进了肚子里,从高如小山的菜堆中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像个孩子,点了点头道,“好吃。” “那就多吃一些。”他笑了笑,抬手抚抚她的小脸儿,眼中尽是宠|溺,“你太瘦了,朕要把你养得像小猪一样圆圆胖胖的。” “不要。”若儿一听,又不乐意了,扁了扁嘴道,“我才不要胖得像猪。” “胖点好。”他勾起唇角,笑望着她,眼底涟|漪泛起,在她耳边说着诱|哄般的话语,带着酒香的惑|人气息洒在她脸上,“胖点好生养,摸起来也更舒服一点……” 舒服?舒服你个头! 她的脸便腾地红得要滴血,两条黛眉快皱到一块了,圆溜溜的大眼狠狠地瞪住他,咬牙切齿地,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她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挪了挪屁股,打算离他远点,不料他又跟着靠近了些,将她的手笼于掌中,仍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吹气,极为磨|人地轻咬她的耳尖,却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朕留你下来,便是要你做朕的宠|妃……” 他一说出这话,若儿便明白了,昭宁公主想让元初雪进宫伴驾,只怕也是为了谋取后位,而他大概是不喜欢元初雪,所以便想让她配合着演戏,好断了昭宁公主的野心。 不过,他们不是姐弟情深吗?为何他连自己皇姐选的女人也不要?莫非,那些“姐弟情深”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他对这个皇姐并不是如此?思及此,若儿眸中竟带着少有的兴|奋之意,平日里,昭宁公主总是阿夙长阿夙短的,叫得是情真意切的,好像她才是这宫里的女主人似的,听了就让人恶心! 好吧,为了扳倒昭宁公主,她愿意配合他,这么一想,她便娇笑着抽回了手,揉了揉耳朵,羞答答地道,“皇上,你真坏,不带亲这里的,弄得我痒了……” “不许亲这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掌轻贴着她的腰际,眼里溢满爱意,“那朕可就亲别处了……” “不要……”她又娇又嗔地十分入戏,用力将他推开,脸上红得厉害,瞄着昭宁公主,极难为情地小声道,“皇姐还在呢……”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调|情,昭宁公主又不是瞎子,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的,气得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把若儿活撕了,整个人僵在那里,手中的象牙筷子犹举在半空之中,良久不曾放下! 若儿有尉迟夙给她撑腰,不禁暗自得意:老巫|婆,想让你的人做皇后?偏不让你如愿!你能耐呢,但你家阿夙可不再听你的话了! 昭宁公主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沉声道,“阿夙,你可否听听我讲话!” 尉迟夙这才看向昭宁公主,淡淡一笑,“朕在听。” 昭宁公主喘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舅舅想让初雪进宫来陪陪你,我已经应了,你是什么意思?” “既是舅舅一番美意,那就让她留下来吧。”尉迟夙仍是笑着,清冷的声线中不见丝毫情绪波动。 元初雪坐在昭宁公主身旁,心里正紧张得不行,忽听尉迟夙这么说,便以为有了希望,更是羞意浓浓。 而昭宁公主见尉迟夙没有反对,也是十分满意,便趁热打铁道,“既然让初雪留下,那你打算给她什么名分?” 不待尉迟夙开口,若儿便拉着他的手臂,微微嘟起朱唇撒娇道,“皇上,我有些胸闷,你陪我出去走走……” 于是,尉迟夙又将昭宁公主和元初雪晾在了一边,微微漾起笑容,箍着若儿的腰肢,望进她的眼眸,近似呢喃地说道,“要不,朕带你去御花园走走?想想昨天……” “你,你还说……”想起昨天下午的荒唐,她的心尖顿时一烫,小脸儿一直是红彤彤的,那羞答答的模样别提多动人了。 他便勾起唇角笑道,“若儿,你害羞了?” “我没有!”她毫无底气地反驳一句,手在桌下拧了他一把,他哎哟一声,随即大笑起来。 昭宁公主见了,火冒三丈,气得肺都快炸了,猛地怒吼出声,“阿夙,我在问你话,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朕在听!”尉迟夙目光转向昭宁公主,终于将心思放在了元初雪身上,却道,“初雪才进宫,名分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一听这话,元初雪身子一震,紧咬着下唇,脸上满满的委屈神色,像是被谁欺负了一般。 昭宁公主自然很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但这种事的确不可操之过急,她抿了抿唇,紧皱着眉头又开口,“那便依着你,不过,初雪无名无分的,总不好让她单独住在哪一宫,依我看,就让她暂且住在披香殿,跟淑妃做个伴儿,同|居同处,一起服侍你,如何?” 什么?若儿忍不住地抬起头来,立时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一时竟愣住了,昭宁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元初雪来监视她吗?就知道这老巫|婆不安好心! 偏偏尉迟夙却没有反对,双唇一扯,只冷淡道,“朕没有意见,一切由皇姐安排就是了。” 昭宁公主大喜,心里舒|服极了,胜利感十足地瞄向若儿,又道,“初雪年纪轻,自幼因舅舅疼爱,娇|养惯了的,难免不太懂事,日后淑妃要多提点着她,你们二人要和睦相处,勤谨奉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是。”若儿虽然心里不爽,但脸上总算挂了笑容。 昭宁公主大概对她的顺服很满意,便也不再找她的茬,用完了膳,尉迟夙急着要带若儿走,便向昭宁公主道,“皇姐也累了,朕派人送皇姐回去。” “不急。”昭宁公主放下擦嘴的帕子,笑了笑,却道,“我还有话要同你说,你让淑妃带着初雪先回披香殿吧。” 尉迟夙犹豫了一会儿,眼中微现恼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不过,却又当着昭宁公主的面,亲|昵地拥着若儿的身子,在她唇上烙下轻轻一吻,“你先回去,朕一会儿就去陪你……” 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若儿便也没有闪避,乖乖地任由着他,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滚烫滚烫的,与他缠|绵了好一会儿,才由赵福侍候着出了神武殿。 昭宁公主望着她离开,见她雪白的手腕上,似有什么东西刺眼一闪,艳光逼得人眼角生疼,再一看,竟是母后的衔珠金凤钏! 凝视着那熟悉的宝钏,昭宁公主的面上因惊讶而染上怒色! 那是母后的遗物,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尉迟夙怎么可以随便送给一个淫|贱的亡国奴! 这太不像话了! 她恨得牙根儿痒痒,暗暗使劲儿,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入金丝楠木的扶手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轻咳了一声,摆了摆手,左右侍候的宫人便一一退了出去,殿里瞬息之间便安静了下来。 心思各异的姐弟二人面对面坐着,昭宁公主喝了口茶,才终于开口了,“阿夙,本来呢,你后宫的事,皇姐也不好总是指手画脚的,免得你又嫌我哆嗦,不过呢,我今日进宫,却听说了一件事,把我气了个死,若不说,只怕皇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什么事这么要紧?”尉迟夙皱着眉头,“皇姐不妨说出来听听。” 昭宁公主似有些心惊肉跳,又是轻叹一声,“你平日里朝政繁忙,难免不能留心身边的女人,才让淑妃钻了空子,光天白日地在园子里勾|引男人,弄得不成个体统,这要传到宫外去,即便是天子,亦是要受人耻笑的!” “勾|引男人?”尉迟夙不禁失笑,“皇姐说这话朕就糊涂了,淑妃勾|引谁了?” 昭宁公主不答,只反问他,“你昨天是不是宣萧煜进宫了?” 尉迟夙点头,“朕是宣了他,那又如何?” 昭宁公主冷笑,高声道,“你哪里知道,萧煜见完了你,便又去见了淑妃,两人做了什么,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得到,这种淫|乱宫闱的事情,一旦查实了,是要五马分尸的!” 尉迟夙却是一笑,淡然开口道,“皇姐莫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这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出来,以污淑妃清誉,昨天淑妃一直陪着朕,她如何能见别人?” 第23章 情意 尉迟夙却是一笑,淡然开口道,“皇姐莫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这定是别有用心之人散播出来,以污淑妃清誉,昨天淑妃一直陪着朕,她如何能见别人?” 昭宁公主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既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淑妃刚刚入宫,还是广交友,少树敌的好,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你从未宠|幸过别的妃子,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淑妃独享三千宠爱,那自然就集三千怨恨于一身,你也不想她成为众矢之的吧?” 尉迟夙脸色一变,“皇姐……” “你别发火。”昭宁公主打断他的话,一脸和善地道,“我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你,宫里人多嘴杂,又各怀心思,未免多生事端,还是雨|露均沾的好,如今初雪才进宫,她又是舅舅的义女,你别冷落了她,依我说,今夜便让她陪你吧。” 尉迟夙只觉一阵头痛,却压住了心头火气,并未当场爆发,但偏偏昭宁公主并不懂得什么是适可而止,话锋一转,慢悠悠又道,“后宫多事也就罢了,我听说,如今朝上竟也不得安宁,那南朝余孽孙子楚在邺州积极部署,打着‘勤王复国’的大旗,闹腾得厉害,让你头疼不已,这些军政大事,照理说我也不该多管,不过我倒是听说,有敌国俘|虏入宫侍君,为防妖|孽祸国,是要命钦天监夜观天象的……” “够了!” 眼见昭宁公主无端的又扯上了若儿,尉迟夙未曾听完,已经勃然大怒,猛地掀翻了桌子,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声音却冷得如数九寒冬,“朕早就与皇姐交代过了,朕要定了淑妃,不想听到任何人说她的不是,此次朕权当皇姐无心,再有下次,到时候便别怪朕不念亲情!” 昭宁公主从未见过尉迟夙这般凶狠的模样,当下便吓得心都凉了,浑身抖得要散了架,瞠大了眼睛瞪着他,“阿夙,你……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这些年来皇姐是怎样对你的,你全忘了吗?” 他头也不回,拂袖丢下一句,“朕没忘,若忘了,皇姐又岂能荣耀至此!” 昭宁公主听了这话,一时气急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呼吸越发急促,好似连气也喘不过来了,脑子里嗡嗡有声,眼前天旋地转的,整个人瘫至椅上,胸口又闷又疼,毓秀过来唤她,又端了茶给她,她却理也不理,只咬着唇,想哭,却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既伤心又虚弱。 “主子……您怎么了?” 毓秀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跪地道,“主子千万保重,如今那妖|孽已经是心腹大患,宫里连个可掣肘的人都没有,若主子再有个好歹,难道真要由着她去翻天了?” 昭宁公主却仿佛看不见她似的,一双眼睛空空洞洞的,啜着冷笑,好似在跟她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他三岁便进了我的公主府,自此一住就是多年再未离去,我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也多有不避嫌之处,这世上,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他九岁那年,缠着母后说,长大了谁也不要,只要我陪在他身边,母后听了,狠狠骂了他……” “当初的少年戏言,他怕是早就忘了,如今大了,便一个接一个地迎进宫,更与那妖|孽夜夜云|雨,连身子都不要了!” 毓秀听她说了半天,越发害怕,便压着声儿一再劝她,“主子息怒,别气伤了身子,皇上是在您身边长大的,性子一向如此,不过说话急了些,也没什么歹意……” “他是没什么歹意,便是有,也是那妖|孽在挑拨离间……”昭宁公主轻轻合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再挣开时,已渐渐冷静了下来,“如今,也只能看初雪的本事了,若她真能夺了那妖|孽的宠,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毓秀一边扶着她往外走去,一边宽慰她道,“主子放心,奴婢瞧着,表小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模样儿又极标|致,皇上会喜欢的,日后若晋了皇后,她也会记着殿下的恩德。” “我倒不图她报恩,我抬举她……也是看着她有几分像我。” 昭宁公主哼了一声,步上鸾车,闭目仰靠着软榻,嘴里轻吐出这一句,却仿佛带起了无尽诡谲,在暗夜听来,格外清晰。 再说若儿那里,回到披香殿后,她便将元初雪安置在了西配殿,又让赵福调了一个宫女过来,专门服侍元初雪。 这元初雪一向是个能忍的主儿,眼下尉迟夙还未给她名分,她又是初来乍到的,总不会先得罪了若儿,是故她面上仍是谦卑着,放下身段,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若儿,说了好些体己话,看起来和气又友善。 若儿便也报以同样的笑容,又很体贴地问了她一些日常生活习惯,让小潘子一一记了下来,同她耗了大半个时辰,才回了自己的寝殿。 折腾了这一下午,若儿直接累趴在床上,可不知为何,拥着被子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天,她有些烦躁地起身,穿了衣裳,打开了殿门。 在外头守夜的小潘子忙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她摇了摇头,“没事,你去给我倒杯热茶来。” 小潘子喏声去了,她便又迷迷瞪瞪地走了回去,不过一会儿,小潘子就将茶送来了,又向她禀道,“娘娘,皇上来了,这会儿去了西配殿,今夜怕是不会过来了,娘娘早些歇息吧。” 她“哦”了一声,并没有多大反应,甚至还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喝完了茶,便又躺回了床上,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像一只圆茧,闭着眼努力睡觉,但奇怪的是,一闭上眼,她心中的躁意便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到底在烦躁些什么?是因为萧煜今夜在“姌台”等着她?还是因为尉迟夙去了元初雪的西配殿?她试着问自己,却寻不到任何答案。 她咬咬下唇,越发觉得心烦意乱,正值朦胧之间,似有人推开了殿门,“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 她蓦然惊醒,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进来的究竟是谁,却听那人道,“是朕。” 是尉迟夙的声音。 她整个人登时一松,下一刻,尉迟夙拉开被子,身子贴着她挤了进来,收紧臂弯,将她箍在怀中,她却像疯妇一样拼命地挣扎,一脸嫌弃地使力推拒着,小爪子又抓又挠,气鼓鼓道,“你走开,不要碰我!” “你这又是在闹哪一出?”他板起脸,一手牢牢地钳制住她的双腕,高举过头顶,压制得她无法动弹。 她狠狠地别开小脸儿,哼了一声,“不是去了西配殿吗?还回来做什么?又招我!” 他大大吃了一惊,接着眼中便冒出了欣喜若狂的光芒,好笑地道,“若儿,你这是在吃醋吗?” “谁吃醋?”她满面绯红,越发恼了,就像受尽欺负的小媳妇那样,随后泄愤一般地张口咬在他肩上,用力地咬! 他任她咬,任她发|泄,却一概不理,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边的微笑越发深浓,待她松了口,他才吻上她的唇,用力啃|咬着,越来越激绵,她吃痛尖叫了一声,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他这才停了下来,指尖怜惜地抚过她红|肿的唇|瓣,再次吻下去时,却是极为小心温柔,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就势吻上她的脸颊,颈侧,轻|舔她的耳郭,“朕不过去看看她,又没做什么,没想到你居然酸成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蛊|惑力量,她轻喘着睁开眼睛,看着他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看着他如醇酒般醉人的眼眸,她的心跳竟突然加速起来,怀里像揣着只小兔子,呼吸也跟着急促,脑子里晕眩眩的一片,脸上烫烫的,又麻麻的,这种感觉好奇怪,是病了吗? “嗯?”他将身子微抬起些,盯着她红彤彤的一张小脸儿,声音微哑地问,“怎么不说话?”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双唇,慌乱地移开视线,声音像是一只蚊子,“我……我想喝水。” “渴了?”他起身下榻,让赵福端了茶来,她忙坐了起来,伸手要接过茶盏,他却亲自喂到她唇边,“张嘴。” 她便应了他的命令,乖乖地张着双唇,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下,喝完了,他找来丝绢给她擦了擦嘴,替她整理好衣裳,将她拉下了床榻,轻轻地笑着,“用膳时,你不是说胸闷吗?咱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儿?天都黑了。”她不情不愿地被他牵着,扁了扁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不敢。 第24章 有孕 “去哪儿?天都黑了。”她不情不愿地被他牵着,扁了扁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又不敢。 他将手指按在她唇上,止住她的发问,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出了披香殿,起初她还以为他不过是带她去御花园逛逛,却没想到,他竟让人牵了马来,随即抱她上马,与她同乘一匹马,由赵福领着一对精骑护卫着,一路狂奔出了宫门。 也不知他要领着她去往何处,因着紧张,她便有些害怕,只好将身子尽量向前,避开他的触碰,可他的手却紧紧环在她腰间,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她十分不高兴,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仰头看他,他亦低头望住她,唇角微牵,语带威胁道,“再乱动,便别怪朕把你摔下去!” 这话一出,比什么都奏效,她心头一颤,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便吓得再不敢动一下了,就怕他一个不高兴,真把她摔下去。 “这样才乖。” 他扬声大笑,将她搂得更紧,拥着她在山道上纵马而驰,两个多时辰后,他才挽住缰绳,抱着她一跃而下。 眼前松柏苍郁,木叶摇摇,石径尽头,竟仿佛是一座高规格的陵墓,空气里隐隐飘散着香烛纸钱的味道。 守陵的老者挑灯走来,见了尉迟夙,忙振衣叩拜,“老奴参见皇上。” 尉迟夙没说话,只牵着若儿往前走,见她身子颤抖,双手冰凉,他便解了披风,披在她身上。 待离那陵墓近了,若儿才就着朦胧的灯火看清了墓碑上的字:正一品诰命夫人穆氏文君之墓。 穆文君?是娘亲的名字! 若儿睁大眼,呆呆地望着那墓碑,仿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及近到碑前立时跪了下去,眼里啪嗒啪嗒掉着泪花,颤抖着单薄的肩膀,泣不成声。 尉迟夙看着她,久久的,才伸手把她扶起,轻轻地拥住她,让她靠在他胸前,心疼地在她背上轻拍,“朕知道,在你心里,朕是侵|占南朝的暴|君,是亡你家国的仇敌,但无论你信与不信,朕是真的很喜欢你,朕会倾尽一切补偿你,朕早前便派人找到了你娘亲的尸身,下旨为她建造陵寝,以诰命夫人之礼将她厚葬,她是你娘亲,便也是朕的娘亲,朕会让她享尽一切尊荣……” 说得多好听啊! 但人都死了,便是享尽一切尊荣,又有何意义? 如果是我害死了你爹娘,毁了你的家国,再逼你嫁给我,然后对你说,我会补偿你的,你愿意接受吗? 太可笑了! 她又想起了宣化城破那日的惨烈景象,想起了她被掳来北朝的日日夜夜,也想起了他是怎样毫不怜惜地强|占了她,她眼里隐隐浮出一丝愤恨,心也渐渐冷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扭着身子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听赵福在边上说,“娘娘,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便是朝中功臣的家眷,也无这等殊荣!” 她冷笑,赵福这样说,难道是要她跪下来谢恩吗?感谢尉迟夙的猫哭耗子假慈悲?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落得更凶,红着眼怒视着他,心里是恨死他了,眼里怨气极重,用劲儿地推着他,哭着朝他喊,“是你害死了娘亲……是你……我恨你,一辈子都恨你!我不要你的补偿,你不过把我当成泄|欲的玩|物,如今还没玩够罢了!” “若儿……”他温柔地唤她,握住她的手臂,“你冷静一点,听朕说,朕已经命人查过,你娘亲不是死在北朝士兵手里,朕不会骗你,你相信朕!” “坏|蛋,禽|兽,谁要相信你!”她早哭得没了理智,捏起拳头便使劲儿打他,又哭又闹,又踢又踹的,就是不愿让他碰,“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戮,为什么一定要南侵?你怎么这么坏……怎么这么坏!” 他紧绷着脸,只觉胸口火气翻涌,被她撩得火冒三丈,也跟着恼了,他样样为她着想,发数百工匠日夜赶工修筑了这座陵寝,还不都是为了讨好她,哄她开心,他只差没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她倒好,小白眼狼一个,竟一点情也不领! 他心中发狠,干脆取过她衣襟上的绢帕,往她嘴里一塞,单手一扯,将她胸前襟绦扯下,毫不客气地绑住她的双手,顿时让她呜呜连声却说不出话来。 赵福在旁边瞧着,吓得心惊胆战,正打算近前劝上两句,却听尉迟夙一声低吼,“都给朕滚开,谁也不许过来!” 他这一吼,如惊雷炸起,让若儿浑身止不住开始发抖,跌在地上,咬着唇直往后缩,眼底浮出了对他的恐惧,她后悔了,也害怕了,他是皇帝,生杀予夺,无所不为,她根本反抗不了,却为什么总是激怒他?她骇然看他,心砰砰跳个不停,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嘴里“呜呜”,哭声又大了几分,只觉眼泪不断地涌出眼眶。 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收拾她? 她满脑子想的便是这句,他要怎么收拾她? 他渐渐向她逼近,半弯着腰,一手抓住了她脑后的发髻,把她的头固定不动,将脸孔对准了她,仿佛要把她撕碎了一般,“朕对你还不够好吗?难道真要把朕杀了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她吓得脸都白了,只知道哭,满脸都是泪水,他打量她许久,把她散落的头发拨到一边,看着一串串泪水从她眼里滚出来,他很是挫败地叹了口气,终取出了她嘴里的绢帕,又将她手上的束|缚解开,俯身吻了吻她脸上的泪,一点一滴地舔着,一手捏起她的下巴,灼|热的唇印上她的,舌尖略带强绵,长驱直入,强|势无比,不顾一切地与她厮|磨。 她瑟缩着,身体紧紧贴着他,被他箍紧得不能喘息,先是激|烈抗拒,渐渐没了力气,攀着他的脖子,只能由他予|取予|求,微泣着低声嘤|咛。他满意地抬起头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缓缓地笑,“看,你对朕是有感觉的。” 她难堪地甩开他的手,气得胸膛不住起伏,颤抖着挣|扎,他转而轻咬住她的耳珠,仿佛那是最好吃的糖果,“朕知道是朕伤害了你,你想要朕怎么做?只要你快活一些,你怎么说,朕便怎么做。” 她被他舔|咬得身子发软,仿佛着了火一般,极为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以示抗议,忿忿的,小手握成了拳头,壮起胆眯着眼睛,说出的话却带了点颤音,“我要杀了你!” 他突然笑了起来,低头便去亲她的小脸儿,亲够了才将身上的剑递给她,只道,“你喜欢,就让朕死在你手里吧!” 说完,他又搂住她的腰,来了一个深|吻,“不过,你下手可要狠些,若杀不了朕,看朕以后怎么收拾你!” 他又吓唬她,她害怕透了,怯怯地望着他,紧张得一脑门子汗,上下牙磕得咔咔作响,手几乎握不住剑柄,手足俱软,可让她恨的是,她将剑尖抵在他胸口,他却仿若未见,依旧眯了眼笑,“若儿,下手之前,能对朕笑一笑吗?朕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当真是娇艳动人。” 她恨他这个样子,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全不当一回事,只顾着调|戏她,是看准了她不敢动手吗?她不服气地撅着小嘴儿,恨得失了理智,眼泛泪花浑身哆嗦,想也不想便将剑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血流了下来,她一阵慌神,吓得又是一个哆嗦,猛扔掉了那把剑,鼻端仿佛闻到了血腥味儿,她胃里一阵阵翻涌起来,然后口一张,“哇”的一声,便将晚膳吃下去的山珍海味全都吐了出来,吐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子一软,差点儿晕过去。 “若儿……” 他见状满心惶恐,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在流血,只一把将她双臂紧紧抱住,失措地惊问,“这是怎么了?” 她吐得喘不过气,腿脚无力站立不住,埋首在他胸前,嘤嘤呜呜地哭着,却又是“哇”的一声,吐得再没东西可吐了,才停了下来,一面推他,一面急促地喘息,挣扎间,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的月事已经迟了很久还没来,这几日又浑身不舒坦,莫不是有……有了孩子?按理说,她吃了昭宁公主送的凉药,身子受损得厉害,永远都不会受孕的,难道是昭宁公主的人送错了药? 她心里一跳,如果真有了孩子,她要怎么办?若是让他知道了,一年后他还会放她走吗? 不,不能让他知道! 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想出个法子,尉迟夙已唤来了赵福,那赵福领着人过来时,见尉迟夙一身是血,怀里抱着若儿,也不知是谁受伤了,吓得他惊呼一声,当下慌的了不得,急忙招呼人备马车传太医。 第25章 温驯 她脑子里乱糟糟一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没想出个法子,尉迟夙已唤来了赵福,那赵福领着人过来时,见尉迟夙一身是血,怀里抱着若儿,也不知是谁受伤了,吓得他惊呼一声,当下慌的了不得,急忙招呼人备马车传太医。 待回到皇宫,已近天亮,太医院医正率了一群太医急急赶来披香殿,尉迟夙先将若儿抱进了寝殿,安置好了,才脱了衣裳,坐了下来,让医正止血。 那医正赶紧上前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幸亏若儿手软脚软的,刺得也不深,很快便止了血,赵福又端来了盛着温水的金盆,侍候他洗去了手上沾染的血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时,冬杏却来禀报,说若儿不肯让太医请脉,将太医都赶了出去。 他听了,微一皱眉,转身便向寝殿匆匆而去。 这会儿,宫人正在侍候若儿换下被染得全都是污|秽的衣裳,又抬了热水进来让她沐|浴,她才浸到浴桶里,尉迟夙便闯了进来,吓得她像见了鬼似的,立刻将身子缩在水下,只露出口鼻。 尉迟夙笑了笑,将殿里的人都赶了出去,弯下了腰,面孔渐渐接近她,瞄着她红得似要滴血的脸蛋儿,眼神冷冽,薄唇紧抿着,厉声问,“为什么不让太医请脉?” “我……我没病。”她双睫轻颤,害怕地解释道,见他衣襟微敞,胸口缠了白布,像是伤得很重,她忙低下了头,脸上一副做错了事又无比懊恼的模样。 “没病为什么会吐?”尉迟夙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眉毛越挑越高,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直接下了命令,“听话,让太医瞧瞧!” “我不要!” 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手死死地抵住桶壁,一时水花四溅,不留神地,就有水进了嘴里,呛得她不停地咳嗽,手一松,尉迟夙便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榻上,又拿了块干布替她擦着身上的水珠,连下|身也不放过,她心里狂跳着,羞得脸上更红,委屈地推着他的手,向床角爬了过去,几乎把头埋入被中,换来他阵阵轻笑。 坏|蛋! 她小声骂了一句,撅着嘴,咕哝着,“我不要你擦,你让冬杏进来……” “不要朕擦?”尉迟夙声音提高了不少,板着面孔道,“汝嫣若,你又想被打屁股吗?” 好浓的威胁意味,她身上一颤,迎着他闪着冰冷寒芒的目光,只能不情不愿地又爬了回去,乖乖地将手伸给他。他一把握住,顺势将她拉进怀里,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才替她擦干了身|子,又拿了衣裳来帮她穿上,整个穿衣过程中,她羞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身子蜷成一团,任他向自己上|下其手,心里虽不服,却不敢说一句话。 穿好了衣裳,他又要叫太医,她心下一慌,当下恶向胆边生,小手突然放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在他的伤处狠狠一掐! 火热的激痛顿时让他全身都为之抽|搐,她赶紧道歉认错,眼泪跟着滚出眼眶,“我……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地查看起他的伤处,“你疼不疼?我帮你吹吹,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气,娇软的身子几乎贴在他的胸膛,拂在他身上的气息暖暖酥酥,“还疼吗?” “疼……” 头顶上,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环抱住她身躯的双手越发紧了,“看来,今天是不能早朝了……” “啊?”她一惊,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现在她才后悔刺他那一剑了,心想,这事一闹开,最迟今晚,昭宁公主便会率领满朝文武冲进披香殿来找她算账,她小脑袋里不禁浮现出满朝文武人手一把剑地朝她刺来是什么样的盛况,届时,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很惨很惨很惨…… 完了完了,她是甭想活了,如果命好一点,还能有个全尸,可是万一一个不好,昭宁公主要把她碎尸万段…… 她一张小脸儿愈发惨白,赶紧殷勤地在他伤口上吹气,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疼得很厉害是吗?都怪我下手没分寸,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生气会更疼的……” 他“嗯”了一声,表示不会生气,然后舒|服地享受着她难得的温柔,早忘了叫太医的事,垂眸往下,见她眼角带着泪珠,怯怯讨好地看着他,他心都融了,哪里还知道疼。 他微微一笑,忽然俯身擒住了她的小嘴儿,吮着她的唇|瓣,万般柔情地挑舌间弥漫开来,直搅得她羞意难|耐,轻缩了下|身子,只觉彼此的温度越来越高…… 半晌,他才放开了她,却又将她压在身下,将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掌心,轻轻地合拢,深深地凝视着她急促喘息的小脸儿,黑眸中火花微溅,“如今刺了朕一剑,可解气了?” 她眨了眨眼睫,想说,“不解气,杀了你这坏|蛋才解气呢!”,但又一想,那一剑可不是白刺的,他说过的,若杀不了他,他定要收拾她的,这会儿她要是说不解气,万一他一怒之下如数奉还,也刺她一剑,她要怎么办? 她到底还是怕他的,怕到了骨子里,于是惯性地点头如捣蒜,口不对心地道,“解气了,解气了……” 见她这回很是温驯,他就势又道,“既然解气了,往后就不许再讨厌朕了!” 她又点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小脑袋不停点着,心想,不管这坏|蛋说什么,暂且顺着他总没错。 见她乖乖答应了,他才肯放过她,吩咐赵福呈上了早膳,搂着她在桌边坐下,端了粥碗,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送到她唇边,习惯性地命令她张嘴。 那粥很香,引得人垂涎三尺,但她却傻乎乎地摇头捂嘴道,“我不想吃。”她怕吃了又想吐,偶尔吐一次还能糊弄过去,吐得多了,他肯定要怀疑的! “不想吃?”他眼里闪过一丝怀疑,却是哄道,“这粥里只有山药红枣,清清淡淡的,有清润肠胃的功效,你昨晚吐得厉害,别的吃不下,这样东西应当吃得下的。” 她瞥了眼碗里香喷喷的粥,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嘴上懦懦地道,“我不饿……”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噜轻响,她有些心虚地朝后缩了缩。 这小丫头不太老实,一定有问题! 他冷哼了一声,又捏了捏她腮帮的嫩|肉,诱|惑道,“朕在为你娘亲修建陵寝时,在旁边建了一座别院,是照着南朝汝嫣将军府的样子修建的,因知道你娘亲喜爱青棠,朕还煞费心思命人从南方移来了许多一样的花木,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花,十分漂亮,你想不想去那里住几日?” 她震惊抬眸,对着他点了点头,双眸逐渐凝聚起雾气,瘪瘪嘴,又哭了起来,她好想家,好想娘亲,也好想将军府里的那些青棠树,更想念昔日在将军府和爹娘在一起的情景,她知道,这辈子是不能回家了,但能去娘亲的陵寝,陪伴娘亲几日也是好的…… 他抹去她小脸上的泪珠,手掌在她背脊和发上抚|摸,如同哄个孩子,“乖,不哭了,你好好吃饭,朕就带你去,还让你多住几日……” “真的可以多住几日?”她吸了吸鼻子,有点不相信他,“你可不能食言……” “君无戏言。”他笑了笑,揉揉她的俏鼻,又端了粥碗来喂她。 这回,她很没骨气地张嘴含住了勺子,老老实实地将粥咽了下去,他又拿了帕子,轻柔地替她抹去嘴角的粥渍。 小潘子端了刚蒸好的桂花燕窝糕进来,恰见了这一幕,一时愕成了泥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退出去后,便歪着脑袋追问赵福,“师傅,真是娘娘刺伤了皇上?”真是奇怪,他跟着师傅侍候了皇上七,八年,还没见过皇上这般娇|宠珍视过哪个妃子,便是乖巧如吴昭仪,美艳如丽婕妤,也得不到皇上几分温存,如今竟对一个亡国臣俘如此情动?从宫奴骤然升妃,已经是例外,如今更宠得连命都不要了!他从小就净了身,身上有残疾,下边是缺了一块的,自然不懂得这些男女情|爱,为个女人,值当如此? 那赵福却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栗暴,“小兔崽|子,皇上和娘娘是你能议论的么?咱家选你来披香殿是抬举,你只管好生侍候着,用心巴结着,娘娘圣眷深重,福气好,早晚是要搬进‘来仪殿’的,你也能跟着沾光,好在后头呢……” 小潘子虽然年轻,却也不是傻子,闻言有如醍醐灌顶,那“来仪殿”是取“有凤来仪”之意,那是一处风景极美的所在,紧挨着神武殿,历朝历代为皇后的寝殿! 他师傅话里的意思,是娘娘将来能成为六宫之主? 这师徒二人正说着话,西配殿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元初雪高亢嘹亮的惨叫,那叫声惊天动地的,接着,侍候元初雪的宫女夏竹便过来向尉迟夙禀报,说元初雪方才用了早膳,脸上身上便开始出红疹,痒得难受,都不能起身了! 第26章 意乱 这师徒二人正说着话,西配殿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元初雪高亢嘹亮的惨叫,那叫声惊天动地的,接着,侍候元初雪的宫女夏竹便过来向尉迟夙禀报,说元初雪方才用了早膳,脸上身上便开始出红疹,痒得难受,都不能起身了! 尉迟夙脸上一沉,问道,“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出了疹子?” 那夏竹瞄了一眼若儿,颤声道,“回皇上,奴婢只知道,小姐是不能吃猪肉的,昨晚还特地告诉了娘娘,可今早的膳食,十道有九道加了猪肉末,奴婢问了送膳食的小潘子公公,公公说,是娘娘的意思……” 尉迟夙这才记起,元初雪的确是从小就讨厌猪,不吃猪肉的,一吃就出红疹,浑身都痒,十天半月都好不了,但她既然告诉了若儿,那膳食里为何还有猪肉?如果不是底下奴才听错了,那就是小丫头在故意整初雪! 他看了一眼头也不抬正专心对付桌上食物的若儿,继而转头吩咐赵福道,“去传个太医给初雪诊脉,让她好生养着,朕晚些再去看她。” 赵福喏声,忙不迭拉着夏竹退了出去。 待殿里空出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他才皱着一张俊脸半眯着眼睛问她,“是你让小潘子往膳食里加的猪肉?” 若儿被嘴里的点心噎了一下,放下筷子,“嗯”了一声,随即舔舔唇解释道,“我也是为了她好……” “为她好?” 尉迟夙笑了起来,他倒想听听,这小丫头为了整人,究竟能胡谄出什么理由! 若儿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昨晚上不是说,要把我养得像小猪一样圆圆胖胖吗?” “是啊。” “那就是说,你觉得小猪很可爱对不对?” 尉迟夙不懂她的意思,眉毛又皱在了一起,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听她胡谄。 她嘴角弯笑,眨了眨明眸,“这就对啦,既然你那么喜欢猪,又无|肉不欢的,那元初雪将来是要做你妃子的,自然便不能再讨厌猪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就当为了你,每天猪肉是少不了的,她多吃几顿,慢慢习惯了,兴许就不长疹子了,我这也是为了她……” 什么叫“就当为了你,每天猪肉是少不了的”,亏她说得出来,竟敢把他跟猪相提并论! 尉迟夙哑口无言,随即又大笑了起来,他突然发现这小丫头有些意思,看着低眉顺目的,好像没有一点攻击性,但整治起人来倒真有一手,把人家整得半死不活的,她还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的好心模样! 等笑够了,他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声好气地道,“若儿,初雪虽是住在你这里,但到底是舅舅的义女,从小跟朕一块儿长大的,你看在朕的份儿上,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行不行?” 若儿见他偏袒元初雪,心里便不高兴了,似乎不太能接受,便埋怨地道,“你若喜欢她心疼她,便只管弄到手里长相厮|守就是了,何苦还揪着我不放!” 她娇娇柔柔地说出这番话,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尉迟夙听着却十分受用,笑得眼带桃花,将她抱在膝上,大掌揉着她的俏|臀,让她更紧地贴着他,“朕怎么会喜欢她?若儿,朕只守着你,你就是朕的。” 他的声音微带沙哑,眼眸愈黑,在极近的距离看着她,几乎要把她吸了进去,她被他望得一阵慌乱,万般不自在,忽然又觉得胃里难受,头也有些发晕了,明明顺畅地呼吸着,心跳得砰砰的,却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小脸儿红了一下,实在受不住了,便站起来逃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了一些,用手扇了扇风,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无奈,尉迟夙又跟到了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环在胸前,亲了亲她的额头,见她神色不对,便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没……没事,就是胸口有点闷,我去睡会儿就好了……”她心跳如擂,咽了口唾沫,边说边推着他,他却将她抱得更紧,手覆在她额上,感觉没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但又担心她才吃了贪眠,一时存了食,于身不好,便哄着她靠在软榻上,两人窝在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又因天气渐热,赵福便命膳房呈进了冰镇的梅子汤,既消渴解腻又清凉可口,若儿素来喜酸,端了碗盏抿了一口,觉得好喝,便连饮了两碗,饮得津津有味的,饮完了,见尉迟夙那碗还有大半,她舔了舔唇,便将银匙伸进了他的碗里,舀了一勺吃了,唇角沾了鲜艳的汤汁,她便用手指轻轻一抹,可突然之间,小手却被他攥入了掌心,她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指却被他含|入了口中,指尖传来湿|热微麻的咬|噬,暖暖的,竟使她全身如着了火一般。 他别有意味地低笑着,“敢抢朕的东西吃,不怕朕吃了你吗?” 她身子轻颤着,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咬着下唇软声道,“我……我只吃了一口。” 他挑眉,当下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那朕也只吃一口,不过却要仔细挑挑,看哪里比较软|嫩好吃……” 她蹙眉,不解,只觉得自己好似一只小肥羊,被大灰狼盯得牢牢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大着胆子想逃,他的手却已探进了她的衣襟,小衣被他拉开,他的手指越发灵|动起来,专挑软|嫩之处下手,雨点般的吻落在她身上,她又是一惊,浑身一阵颤抖,刚想开口叫他不要这样,外头便传来了赵福的声音,说昭宁公主到了! 若儿曾经被昭宁公主害过,再加上昭宁公主三天两头找她麻烦,她心里自然是又怕又恨的,故一听她来了,小脸儿唰地就白了,赶紧推开他,撅着嘴当下便道,“我先去别处逛逛,等她走了,我再回来。” 尉迟夙知道她不喜欢昭宁公主,便也不勉强她,只揽住她的腰,在她颈侧狠狠咬了一口,叮嘱道,“别走远了,朕等你回来……” 偏要走远,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她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抚上被他咬的地方,当下又羞又恼,心知必又印下瘀|痕了,却又不敢拿他怎样,只鼓着腮帮子小声咕哝着,飞快地走了出去。 她才走,昭宁公主便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见尉迟夙衣袍披散下露出的胸膛上缠了白布,她只当伤得十分厉害,忙上前问怎么伤的,眼中不觉滴下泪来,“你告诉皇姐,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把你伤成怎样,皇姐要她的命!”她一面说,一面就凑上来,毫不避嫌地将他拉近,强拉下他的衣袍瞧了一瞧,问他疼吗? 尉迟夙不着痕迹地躲了她的手,将衣袍整理了一番,方道,“皇姐放心,太医瞧过了,说只是小伤,并无大碍,养个一两日就好了。” “并无大碍?”昭宁公主却是不信,眉心拢起了几层褶子,咬牙切齿地挥着帕子,“伤在胸口上,下手再狠些,便能要了你的命!你还敢说并无大碍?” 她难掩愤怒之情,额角青筋暴|露,又问了一遍,“你说,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尉迟夙看了看她,道,“是朕自己练剑时不小心伤到的,不与别人相干。” “阿夙!”昭宁公主急了,见他有意隐瞒,当下便有些不痛快起来,“你如今都不肯跟皇姐说实话了吗?” 尉迟夙却平静得很,“如果真有人要谋刺朕,皇姐以为,朕会放过那人吗?” 昭宁公主僵了僵,不说话了,又坐了会儿,见尉迟夙也不理她,自己平白的又讨了个没趣儿,便闷闷地走了出来,一路往西配殿去了。 当下元初雪才吃了太医开的药,正准备睡下,忽见了昭宁公主,便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忙扑了过去,哽咽了半晌,哭得梨花带雨的,“表姐为我做主,快把我接走吧,我在这边过的根本不是人的日子!那妖|孽故意折|磨我,从早起,拿来的膳食,皆是我不能吃的,我叫夏竹去禀报表哥,没承想,那妖色所迷,竟也不管我的死活,只任由那妖|孽为所|欲为,表姐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儿了……”她也顾不得羞|耻,三下两下地扯开了衣裳,把满是红疹的肌|肤露给昭宁公主看。 昭宁公主见状,却只是冷笑,也不多言,忽然挥手一掌掴去,“你这不晓事的孽|障,连我也想瞒着不成?那妖|孽固然是想害你,但你从小就吃不得猪肉,连那味儿也不能闻,一闻就难受,小潘子端了早膳过来,里面全放了猪肉末,你怎会闻不出来?你分明是故意吃的!” 元初雪脸色苍白,只是多了五道红印,她知道瞒不住了,便硬着头皮,强辩道,“表姐以为我想吃么?我也是为了能让表哥看清那妖|孽的真面目,我以为,只要我身上出了疹子,表哥为我做主,定然会好好惩|罚那妖孽的,却没想到……” 第27章 春闺帐暖 元初雪脸色苍白,只是多了五道红印,她知道瞒不住了,便硬着头皮,强辩道,“表姐以为我想吃么?我也是为了能让表哥看清那妖|孽的真面目,我以为,只要我身上出了疹子,表哥为我做主,定然会好好惩|罚那妖孽的,却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阿夙竟然不管你?”昭宁公主冷笑着数落,“当真是个不成器的!你这点心思,瞒不过我,必定也瞒不过阿夙,他又怎会管你?你怎会如此愚蠢!” “表姐……” 元初雪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她虽只是元家收养的女儿,但在府里也是大小姐,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的,何等的金尊玉贵,哪里受过这种气!一时滚到昭宁公主怀里,嚎天哭地的,珠泪扑簌而下,脸上的胭脂七零八落的,很是狼狈,“我是年轻不知事的,糊涂死了,如今也知错了,只是心里不服,那妖|孽仗着有表哥撑腰,明知道我的身份,还往死了整人,这般欺|辱我,分明便是要让全宫上下都知道她的厉害,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我既是表姐带进宫的,少不得表姐要体谅我才是……” 昭宁公主瞧着她,又是怜悯,又是厌烦,恨铁不成钢道,“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没有本事,也难怪别人!你如今离那妖|孽最近,做什么都容易,她虽有阿夙护着,你明不敢怎样,暗里也就算计了,又何至于这般落魄?” 元初雪闻听这话里有道理,这才住了哭声,忙拉住她衣袖揖了揖手,“我倒有这个意思,只没这样的智谋,还求表姐替我想想法子,您若教我个法子,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昭宁公主冷哼一声,走到门前,向外看看无人,这才将一包东西递与她,又凑近了悄悄地教她道,“这是毓秀从外头弄来的媚|药,勾|栏瓦舍里的风|尘女子常用的,沾水即化,药效显著。明晚阿夙要在神武殿宴请百官,那妖|孽一个人留在披香殿,你想法子将这媚|药混进她的膳食里,让她吃下去,我再叫人放几个没割干净的太监进来,将他们关在一个屋子里,内外不通风,待那妖|孽药性发作之时,我再带人来给他们个猛不防,务必捉奸的罪名,叫她不得好死……” 元初雪完全听呆了,她到底还年轻,没什么胆子,当下慌得跳了起来,连连摇头,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事不能做,要是……要是表哥知道了……” 昭宁公主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你仍是个懵懂!便是阿夙知道了又如何?这是千妥万妥的,一点破绽也没有,他有什么证据说是你做的手脚?他只会当那妖|孽天生淫|贱,不知廉|耻!” 元初雪一想,觉得她说得也有理,不由点了点头,终下定了决心,“我都听表姐的就是了!” 昭宁公主这才扶了她起来,又转过了一副形容言谈来,抚着她的头发,温和道,“我虽帮你不少,但你自己也要多加努力,等养好了身子,便在你表哥身上多下些功夫,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不好|色的,你趁着年轻抓紧机会,尽早生下个一男半女,有子傍身,我自会让朝臣递上奏本,倾尽全力保你做上皇后。” 元初雪听了,一时大喜过望,“有表姐这句话,我心里便踏实了,我不会忘记表姐的大恩大德!” 这表姐妹二人正说到这儿,却是毓秀一脸兴奋地到了门前,也顾不得仪态,喘息着大声嚷嚷,“主子,奴婢有事禀报!” 昭宁公主一惊,抚着胸口,怒道,“你这般模样做什么,想吓死我么?有话慢慢说!” 毓秀吃她这一喝,气喘声渐渐平复,这才小心地行到她身边,低语了几句,又将一个小人儿形状的布块拿给她看,那布块上竟写着尉迟夙的名字,一看便知,这东西是用来镇|魇诅|咒的媒介之物! 原来,昨晚上素秀送补汤到若儿寝殿时,恰巧若儿陪着尉迟夙往神武殿用晚膳去了,她便将补汤搁在了桌上,只是临走时却让她拾到了这个小人儿形状的布块。 这深宫之中最为忌讳的便是诅|咒厌|胜之事,更何况诅|咒的还是当今天子! 素秀当时都吓坏了,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晚上都不得安生,她这人一向是胆小不中用的,当初刚进宫时年纪小,家里也没银子给她打点,她便只能在御膳房里烧火劈柴作粗活儿,白日里辛苦奔忙,晚上还要被派去杂役班抹地板擦柱子,手脚慢一点,便被管事太监一顿毒打,有一回真的被打去了半条性命,幸亏是毓秀救了她。 毓秀说,神武殿人手不够,奉了昭宁公主旨意,要挑些人去神武殿侍茶,也不知为何,竟挑中了她。她当时十分感激毓秀的提携,说了往后肝脑涂地报答毓秀的恩德,但却总没有机会让她报答。直到最近,毓秀才进宫找了她,让她时时刻刻监视着若儿的一举一动,若能寻机加害若儿,昭宁公主重重有赏。 眼下就是她报恩的时候了,可人命关天,非同儿戏,过去若儿跟着她侍茶时,是同她吃住在一起的,朝夕相处了那么些日子,她心知若儿也是可怜的,这会儿要她去害若儿,她真下不去那手! 她在自己屋里想了一夜,心中越发忐忑起来,最终还是决定烧了那布块了事,谁曾想,她才点了火,毓秀便推门进来了,她见瞒不过,便只能吐了实话,将布块交给了毓秀。 这会儿,昭宁公主接过了那布块,一看之下,气得浑身颤抖,立刻便要去告知尉迟夙,但又一想,还是暂且忍一忍的好,等明晚捉贱的本性,再和那妖孽算账不迟! 于是,她便只让毓秀拿了一百两银子,悄悄的赏给素秀去,让素秀继续监视若儿,然后才出了披香殿。 同一时间,若儿却在披香殿的小厨房里对着一锅鸡汤发呆,这是给尉迟夙煲的汤,她亲手煲的,带着名贵食材的汤汁在火上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徐徐蒸腾中慢慢沁出清香扑鼻的热气。 至于为什么要给尉迟夙煲汤,她自己也不知道,更不敢去想,一个时辰前,她糊里糊涂地走到了这儿,也不让冬杏跟着,一个人走进了膳房,正在忙碌生火准备午膳的几个大司厨见了她,是一脸错愕,忙跪了下去,问她需要什么。她也不答,只将他们全打发了出去,亲自挽起袖子洗菜切菜,做得有模有样的。其实,她并不会煲汤,也没下过厨,今天简直是个意外,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等汤好了,天也黑了。 她用一旁的长柄汤勺,慢慢地舀出清汤,盛进汤盅里,才刚舀完,却听见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她将门打开,便撞上了急得满头大汗的赵福,这赵福见了她,便急声道,“娘娘怎么到膳房来了?皇上找了娘娘一下午,到处见不着人,如今盛怒之下将太医统统赶走了,也不肯敷药,娘娘快回去劝劝吧!” 不敷药好啊,疼死了省事! 若儿心中默默地恨道,这一恨,便又觉得不该对他这么好了,于是乘赵福不备,偷偷抓了两大把盐撒进汤里,这才提着食盒,不紧不慢地跟着赵福回了寝殿。 尉迟夙歪在榻上,见了若儿,心里又惊又喜,声音却有些冷,“朕还以为你跑了呢!” 若儿将食盒放在桌上,不解其意地道,“我跑哪儿去?”说着便打开了食盒,取出汤盅,轻轻说道,“我专门煲了汤给你,你流了很多血,喝汤对身体好……” 尉迟夙盯着桌上的汤盅,怔了半晌,一副不可思议又很受宠若惊的模样,眼波却如黑色宝石一般,那泛出来的水光,几乎耀花了她的眼睛。她脸上立时一片滚烫,只得避开他的视线,将汤盅送了过去。 他望了她,嘴角含着笑,问道,“这真是你亲手煲的汤?” 她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在汤里放了两大把盐,可能是有点心虚,所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笑得眉目俱灿,一边笑着,一边拿了汤勺舀了一勺汤,刚要喝,却又将汤勺放下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真是你亲手煲的?” 他就像是在做梦,高兴得骨头都轻了三两! 若儿抿唇点了点头,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他这才慢慢地将汤饮下,,只是,那汤一入口,他的笑声便止住了,若儿吓得险些跳起来,心砰砰地乱跳,“不……不好喝吗?” 早知道就只放一把盐了,万一真把这坏|蛋咸死了…… 他并没有回答,眼角瞄着她怯怯紧张的模样,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轻笑道,“好喝……”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今天双更,还有一章很快奉上,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我会努力的~ 第28章 春闺帐暖 他并没有回答,眼角瞄着她怯怯紧张的模样,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才轻笑道,“好喝……” 咦?莫非那一剑把这坏|蛋刺得味觉失调了?若儿很是狐疑,但也不敢开口去问,只勉强挤出一句话来,“那你多喝点……” 他“嗯”了一声,捧了那汤盅,将整盅汤喝得一干二净的,末了,还用汤勺将里面的汤渣也吃了个干净,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她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完了完了,这坏蛋一定是味觉失调了! 她不免忧心忡忡,“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给你倒杯茶?” “朕很好啊。”他看似心情大好,搁下汤盅,一把将她拉入他的怀抱,她如释重负,精神松懈了下来,靠在他怀里,便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你说了要带我去看青棠树的……” “过段时间……”他亲了亲她的唇,哄道,“你只要听话,把朕伺候好了,朕一定会带你去……” 若儿有点不高兴地抬眸,眼里带着点水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般,气哄哄地问,“过段时间是多久?我已经很听话了,还给你煲了汤……” 虽然是咸了些,但好歹是她亲手煲的,是她第一次下厨! 他却是不吃她这一套的,只狠狠弹了她脑门一下,道,“一碗汤就想笼络朕?你当朕是傻子么?” 若儿嘟着嘴揉了揉脑门,咬着牙忍着恼意推开他,远远地走开了,恨恨地嘟囔了一句,“坏|蛋……” 他只当没听见,由着她恼,这时,赵福送了伤药进来,要给他换药包扎,他却是看着她,缓缓地道,“过来给朕换药。” “我不要!” 若儿心里很是委屈,扭头不理他,他便冷下了脸,眯起眼道,“没听到朕的话么?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朕去抓你?” 无|耻禽|兽,就知道吓唬她----------不过,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真正说出。 她吸了吸鼻子,当下怄得想咬死他,气鼓鼓地瞪着他,干脆耍赖抱怨道,“我还没吃饭,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换药不用力气,你听话些,朕明早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并不打算放过她,见她还是不动,便不悦地朝她伸手,命令道,“过来!” 去吃好的?你就骗人吧! 若儿偷偷地朝他甩了个白眼,在心里骂了他不止一遍,却在他严厉警告的一瞪下,只得乖乖地走了过去,咬咬牙,伸手替他解开衣服的带子,帮他脱去外袍,拆下胸口的裹布,那一层层白布解开后,便露出了里面狰狞的伤口,上面撒了止血的伤药,雪白的药粉浸了血,淡淡的腥味儿让她面色瞬间转为苍白,只感觉胃里一阵难受,险些“呕”了出来。 知道求他没有用的,她便紧紧地咬了牙关,快手快脚地帮他清洗了伤口,重新敷好了药,又帮他包扎好了,最后拿来干净的中衣侍候他换上。在这期间,她是恨得牙痒痒,下手格外发狠,使了大力气,几乎要剜下他一层皮来! 可他却任由她摆布,也不叫疼,依旧还是那样的气定神闲,等她做完了,他才忽地一把将她抱起,急行到床榻边上,将她放倒在床上,火|热的身子覆压下来,一双铁臂将她紧紧围抱,凶|狠地吻上她的唇,又是咬又是啃的,她痛得拧起眉心,委屈得想哭,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你敢踢朕?” 这一脚踢得重,他停了停,抬头朝她笑了一下,手指玩|味般地抚在她颈间,像是要拧断她的脖子,她吓得脸都白了,紧张得浑身发僵,感觉呼吸不畅,怯着声气儿正要求饶,他却又将她翻过身去,两下便撕掉了她身上的衣裳,褪了她的纱裙,只发狠一般地将她卷入忽起忽落的晕眩,将她引入带着极致诱|惑的爱|欲洪流…… 过了许久,帐中的喘息声才终于平静下来,他穿好衣袍,命赵福送了宵夜进来。 若儿被他折腾得狠了,心里不痛快,便是饿了,也赌气不愿意吃,他扯过缎被围在她身上,抱着她坐在椅上,哄了半天,才哄着她吃了半碗粥。 见她吃好了,他才将她抱回榻上,手掌抚|摸着她白生生的一片肩颈,俯在她耳边问,“最近你有感觉身子哪里不适吗?” “没有,我身子好得很……”若儿摇头,忽闪着水眸,紧张得把手攥成了一个小拳头。 “真的?” “真的……”她咽了口唾沫,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点头。 好在他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拥着她,片刻后便睡着了,反倒是她,因着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直到黎明快来之时,她才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只是没睡多久,便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若儿,起来了,朕带你去吃好的……” 若儿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却不为所动,又朝被子里缩了缩,抱着软软的枕头,自顾自继续做着梦。 “再不起来,朕可要生气了!” 他又吓唬她,大男人跟苍蝇一样嗡嗡个没完没了,讨厌死了! 若儿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从被子里发出一声呜咽,“我不饿……” “不饿也要起床!” 他低哑地笑了笑,一把抽走了她的宝贝枕头,将她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又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而后一挥手,冬杏便近前来侍候她更衣梳洗。 若儿不情不愿地睁眼,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他好几句,才披了衣裳下地,哪知身上酸软无力,竟险些站立不住,冬杏忙扶了她,又提了热水进来,倒在木盆子里,往里加了清香的花瓣,最后试了试水温,才让她洗面。 待她梳洗完了,冬杏便从衣柜里拿了套嫩黄的衫子要侍候她更衣,可尉迟夙还坐在榻上看着呢,叫她怎么更衣?她嘟囔了一句什么,防贼似的瞧着他,“你……你怎么又不去上朝?” 言下之意就是:你怎么这么闲?大白天赖在后宫里,跟个昏君似的! 他却理直气壮地解释,“朕伤得这么重,身子虚弱得很,自然要多养几日!” 若儿才不相信他,哼了一声,鼻子酸酸的,“你……你骗人!昨晚上你还……”昨晚上他还把她折腾得要死要活的,他哪里虚弱了?他要是虚弱,那全天下男人就都是重病肾|衰了! “昨晚上朕怎么了?”他爱透了她这副气愤又委屈的模样,故意坏坏地追问。 “……”她的小脸儿红到不能再红了,实在是说不过他,便只能嗔怒地瞪着他。 他却愉悦地笑了起来,而后稍作严肃地说道,“快更衣,不然朕就亲自动手了!” ……坏|蛋! 若儿咬唇,一副要哭的样子,见拗不过,只能任由冬杏侍候她脱下中衣,换上衣裳。他眼珠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待她换好了衣裳,才将她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脖子一路轻|啄,“早就听说‘如意楼’的松子百合酥最是美味,朕带你去尝尝。” 这“如意楼”在最热闹的东大街上,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大酒家,菜色遍布五湖四海,又以松子百合酥,桂花马蹄糕,荷花莲藕酥等八道点心最为人称道,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大堂便已是座无虚席,人声鼎沸,遥遥可闻。 赵福将马车停在店门外,伙计见有客到,便殷勤地迎了出来,恭敬地问,“客官里面请,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 尉迟夙下了马车,再转过身来伸了手,将若儿扶了下来,那伙计有些见识,最是眼尖的,瞧着是个有钱的主儿,当下便把他们往楼上雅间带,沏上了茶,问明了吃什么,不多时便有跑堂端了点心鱼贯而入,带来满屋诱|人的甜香。 其中那道松子百合酥最是养眼,形似百合的酥饼放于洁白的瓷盘上,点缀着鲜艳的花瓣,香气四溢,叫人馋涎欲滴食指大动。 尉迟夙含笑夹了一块喂到她唇边,她简直有些等不及了,张嘴便咬了一口,嚼了起来,只觉表里酥脆,清香可口,实在是好吃,便就着他的手,多吃了两块,既然他愿意侍候她,她倒是不反对。 只是,吃完了,便又觉得想吐,胃里直往上冒酸气,她不能让他看出端倪,便只有咬牙忍着,这时,街上却忽然起了一阵骚乱,又传来了男人粗|鲁的谩|骂和女人的哭泣哀号,甚为热闹。 若儿隐约觉得那女人的哭声有些耳熟,往窗外一看,便见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男人正在数落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那女人虽蓬乱了头发,却生得极为标致,一双眼早已哭得通红,涕泪交加地跪在地上,拉扯着那男人的衣摆,“求大爷大发慈悲,放我回家吧,银子我会还你的,一定还你!”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完了,求撒花求收藏~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29章 春闺帐暖 若儿隐约觉得那女人的哭声有些耳熟,往窗外一看,便见一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的男人正在数落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那女人虽蓬乱了头发,却生得极为标致,一双眼早已哭得通红,涕泪交加地跪在地上,拉扯着那男人的衣摆,“求大爷大发慈悲,放我回家吧,银子我会还你的,一定还你!” “少在这儿跟老子拿腔拿调的!”那男人嫌恶地瞪着她,一副欠揍的表情,“你男人没本事,收了老子白花花的银子,将你卖给了老子!如今老子手里有你的卖|身契,便是告上官府,老子也占个理字!你就乖乖跟老子回去吧,等老子玩|腻了你,说不定还能放了你,要不然,老子就在这大街上把你剥|光了,让大家见识见识,一个破|鞋有什么本钱值那么多银子!” 那女人又惊又怕,本能地就想逃,那男人却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劈头盖脸就是几巴掌,又招呼着两个家丁对那女人拳打脚踢的,边打还边把那女人的衣裳撕了! 那女人单薄的衣裳被撕破,里面穿的墨绿色肚|兜裸|露出来,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竭力护着胸口,哭叫着挣扎,但再怎么挣扎,却也敌不过那些人凌厉的攻势。 街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人去劝的,也有人叫好的,一时间乱成一团。 若儿在楼上看着,却终于认出了那女人-----------竟是服侍她娘亲多年的芳芹! 当日宣化城破,将军府上下几十口人尽遭屠|杀,却没想到,芳芹竟然还活着! “怎么了?”尉迟夙瞧见她面色有异,体贴地问她。 若儿没空跟他解释,心急火燎地便冲了出去,拼命挤进了人群,喊了一声,“住手!” “哪来的小妞儿?” 那男人一脚踢开芳芹,轻光,“长得还真是水灵,好孩子,跟叔叔回去,让叔叔销|魂一把,叔叔给你买糖吃!”他耸着肩头,猥|亵地笑着,伸手便要将若儿拉进怀里,若儿拍开他的脏手,侧身避开了。 “嘿,好辣的小妞儿,老子喜欢!” 那男人“性”趣高昂,又要去抓她,下一瞬,却被追出来的尉迟夙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哎呦!” 那男人霸道惯了的,哪里尝过这个,当下捂住痛处,呼天抢地地哀嚎起来,龇牙咧嘴地让手下家丁为他报仇! 可还没开打,赵福便领着一群锦衣卫将那男人和家丁围在了中间,那男人见惊动了锦衣卫,这才知道害怕,忙高声求饶,连磕了好几个头,“小的错了,小的一时吃了屎,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有眼不识泰山,大爷开恩,饶了小的吧!” 尉迟夙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只吩咐了一个字“杀。” 赵福喏声,命锦衣卫将人带走,那男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下场,一时吓破了胆,傻了似的被架走了! 尉迟夙这才拉着若儿走向马车,但若儿却望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芹,脚下一顿,低声哀求道,“能不能带她一起回去?” 尉迟夙将她抱上马车,铁青着脸,一丝转圜余地也不给,“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去吗?” 若儿撅着嘴看他,眼里盈盈,蓄满了泪水,“她被打伤了,流了那么多血,若是不管她,她会死的……” “她自有她的命,不用你操心!”尉迟夙坐到她身边,冷声警告,“你要是再闹,回去朕就收拾你!” 若儿气得睁圆了眼瞪他,但到底不敢当面忤逆,只是又不能让芳芹死在大街上,她心里正着急要怎么跟他说,一咬牙还真让她摸索出了一个法子!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脑袋一热,竟跨坐在他身上,忽然抱住他的脑袋,紧闭双眼,嘟起红唇便恶狠狠地亲了过去! 他给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丫头敢这样跟他玩! 他错愕地看着她,眼里窜起火苗,如野火瞬间燎|原。 她心跳急乱起来,还是很羞|涩,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主动热情了,那就要继续下去! 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献上自己的唇,丹唇似火地吮|吻下去,舌尖探进了他的嘴,魅|惑地与他缠|绵嬉戏,显出了惊人的天赋。 她的吻像是干|柴烈火,他心神俱醉,深深沉|迷,喘息声粗重了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迫不及待地反客为主,双|唇印上她雪白的颈项,一路向下轻轻啃|咬着,细密地吻着她,唇齿尝香的同时,一把将她的衣裳拉下了肩头,正要继续解开她肚|兜的带子,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唇|瓣微颤,轻喘着说,“你先让赵福带那女人一起回宫,我求你……” 他低笑,手指在她裸|露的肩膀缓缓地打着圈,“你这是在跟朕谈条件么?” “我没有……”她楚楚地望着他,泫然欲泣,说话时颤抖得厉害,“我是在求你……” 他默然不语,强压下灼|热的欲|望,表面装得无动于衷,内心却并不平静。 她见他不说话,知道不给他些甜头是不成的,于是抱着他蹭了又蹭,含着眼泪咬住他的耳朵,微微呵欠,吹得他一阵心|猿意马,粉|嫩嫩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着他的耳廊,小手伸进他衣服里笨拙地抚火更炽,浑身的血液都要爆炸出来了。 他难抑地出了口气,又要去扯她的衣裳,她摇头,将二人的距离拉开了些,就这么委屈地望着他,声音很轻,“你先让赵福带那女人一起回宫……” 他快被她磨疯了,额头青筋暴|露,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声音很是沙哑,“汝嫣若,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她有些害怕,咬着唇,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但却还是很坚持,硬着脖子说,“你先让赵福带那女人一起回宫……” 他盯着他梨花带雨的小脸儿,眼中燥|热的火焰越发升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隔着车帘吩咐了赵福几句,让赵福安排人把那女人一起带走,完了便将她狠狠抱住,反压在身|下,三两下便把她脱得光|溜溜的,马车顿时陷入激烈的颤动中。 待回到宫里,若儿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般,尉迟夙抱着她回到披香殿,咬着她的唇|瓣将她放到床|上,这会儿,他“吃饱喝足”了,也没了火气,唇角微微上扬,只笑得餍|足,“你好好休息,朕晚上要宴请百官,等忙完了再来陪你……” ……坏|蛋! 若儿如今浑身酸痛,身上到处都是瘀痕,抽抽噎噎地不肯理他,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便翻过身去,缩进了被子里。 他却又将她拉了出来,拉进自己怀里,用袖子给她擦泪,摸摸她的头顶,贴着她的脸颊哄道,“好了,别哭了,方才分明是你引|诱朕的,朕是被你强|了,朕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听听他都说了什么?他被她强|了?真好意思的! 无赖!坏|蛋! 她很不服气,抓了枕头砸他,怒睁着一双眼睛,嘴里“呜呜”的哭个不停,肩膀一抽一抽的,凶声恶气地吼道,“你含血喷人,谁引|诱你了?我什么都没做!” 他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磨|蹭着她的耳根说尽好话,“好吧,你没引|诱朕,是朕引|诱了你,这总成了吧?不哭不哭,是朕错了,朕会对你好的,但你想想方才,在马车上,你也很喜欢吧?” “你,你还说……”她的心跳渐渐加速,脸上一燥,由脸蛋儿一直红到了脖子,狠捶了他两下,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哽咽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要如何如何宠我,却又总是吓唬我,你是一国之君,总是吓唬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他一头雾水,握住她白|嫩的小手亲了一口,“朕今天没吓唬你啊?你可别冤枉朕!” 她哼了一声,转过头恨恨道,“你就吓唬我了!你说了,要收拾我!”她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爱记仇,特别爱记他的仇! 他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说过这话,谁让这小丫头不听话呢?他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抚着她的手背,极宠溺地道,“朕又错了,还不成吗?你别恨朕了,朕对你是真心的……” 他好说歹说哄了一车话,若儿虽不信他,却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也不跟他闹了,抽抽搭搭地收了泪,只将被他撕破的衣裳拿给他看,“哪有你这样的,每回都撕破我的衣裳,粗|鲁死了!” “这有什么,朕赔给你更好的就是了!” “我不要!” “那要怎么办?”他轻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些,狠亲了一口,直将她的双|唇蹂|躏得红肿不堪才放开她,“朕不撕也撕了,还能怎样?再说了,衣裳原就是给人穿的,一时高兴了,拿来撕着玩也可以使得!” 她一听,当下冷哼一声,不服气地撅着嘴,“既这么说,你就脱了你的龙袍来给我撕,让我也高兴高兴,这可使得?” 他今天倒是真反常了,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还真站了起来,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把龙袍硬塞给了她,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笑了起来,“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一件龙袍能值几何?你要是高兴,想撕多少都行!” 若儿瞪着眼睛看着他,她也就是嘴上厉害,动真格的她是万万不敢的,但眼下他脱都脱了,那她还怕什么? 她恶向胆边生,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当下腰也不酸了,身上也不疼了,捋了捋袖子就向他扑了过去,把他压在了榻上,威风凛凛地骑在了他精|壮的小|腹上,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小屁屁上,来了个泰山压顶! 这个姿|势不错,竟让她生出一种满|足感来,她妩|媚一笑,“嗤”地一声,将他的龙袍撕成了两半,这才稍稍解气了些,于是又撕了几下,撕完了龙袍还不过|瘾,她得寸进尺,又去剥他的中衣,用力地啃|咬他的嘴唇,像个得了新鲜玩具的孩子,只管在他身上勾|缠啃|咬,见他嘴唇破了皮,她用手背一抹嘴,很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竟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居然不低。银铃一般,笑得喘不上气来! 听着她的笑,他便也笑了,虽说被她这么骑着为所|欲为很没面子,但闺房之中,床|第之间的情|趣也在此,两人的笑声交|缠在一起,让寝殿里的空气也热烫起来。 等笑够了,她也累了,被他抱在怀里,感觉一阵睡意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他听见她轻柔如婴儿般的呼吸,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握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两人共枕于榻上,肌|肤相贴,鬓发相|缠,仿佛生就相连般,就连欢|爱,都显得那么契合。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只觉心满意足,通身都舒畅了,伏在她耳边,喃喃道,“小丫头,你知道吗?朕等了你十年了……” 他一双眸子黑得透亮,话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情意,可惜,她给他累坏了,早已睡熟,根本听不见。 到了酉时,赵福拿了朝服来侍候尉迟夙更衣,待整装完毕,他回头望了一眼睡得香甜的小丫头,吩咐赵福道,“这小丫头身上有些不对劲,朕见着她泛酸,朕问她,她也不肯说实话,你明天传医正过来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赵福喏声,躬着老腰,侍候着他走了出去。 直到向晚黄昏之时,若儿才醒了过来,素秀端了刚炖好的补汤进来,向她禀报,说赵福命人送了个伤得很重的女人过来,这会儿就安置在膳房后面的小院。 若儿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端了汤碗,慢慢地将汤饮尽,却见素秀还站在她跟前,好像很紧张的样子,鼻尖都渗出了汗珠,她便问了句,“还有事吗?” “没……没了。”素秀更紧张了,身子抖得愈发明显,也不敢看她,低着头就退了出去。 若儿觉得很奇怪,却也没多想,用了汤,便叫冬杏端了晚膳进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胃口很好。 而西配殿那边,元初雪的胃口却不好,她原以为尉迟夙至少会过来看看她,但她等到天黑也没等来人,她咬着牙,又怒又躁,只觉一阵火气从心头涌出,却偏偏发作不得,委屈得真想一头碰死! 恰巧夏竹端了刚煎好的汤药进来,她接碗时被烫了一下,一时怒极,便说是夏竹有意害她,竟将整碗药砸到了夏竹脸上! 当下一声脆响,药碗落地,顿时泼了夏竹一脸一身的药汁! 那夏竹用手蒙住脸,痛得眼泪直流,却也不敢分辨,只跪倒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是奴婢手笨,没端好碗,请小姐恕罪……” 元初雪由她跪着,也不理她,只望了正殿那边,冷笑了一声,又是愤怒,又是不甘,“也真是稀奇,小小一个亡国臣俘,也不见得多美,哪点叫表哥念念不忘?” 那夏竹听了这话,吓得背上冷汗直冒,忙爬了起来,在她耳畔压低了语声劝道,“小姐,这话说不得,若叫人听见了,要出事的……” 元初雪听了这话,越发恼了,额角也一抽一抽的疼,但随即又缓和了下来,“罢了,你重新去盛一碗药来吧!” 那夏竹赶紧喏声,不过一会儿便重新端了药进来,小心翼翼地呈给她,又去开了糖果盒子,把昭宁公主命人送来的枣糖拿了出来,仔细剥了,备着让她等会儿吃。 元初雪喝了几口药,便苦得直皱眉,额头沁出薄汗,刚含了块枣糖在嘴里,便听见有小太监在外头禀报,说是毓秀姑姑到了。 这毓秀是昭宁公主的第一号心腹,她不敢怠慢,忙搁下药碗,笑脸迎上前去,“毓秀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急?” 毓秀也顾不得同她寒暄,只将夏竹打发了出去,又亲自将殿门关好了,才向她道,“是公主殿下遣奴婢进宫来提醒小姐,务必要在亥时前将媚|药下到那妖|孽的饮食茶水里,等过了亥时,我自会安排人,偷偷开了殿后面的小门,放几个没割干净的太监进那妖孽还有何颜面存于世上!” “你放心,我都记下了。”元初雪点了下头,却又有些不放心,脸上红了红,支吾了半天才道,“太监是受过宫刑的,虽有没割干净的,但下孽,为何不找几个侍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两更合并,更新完了,求撒花求留言。 十年前,阿夙十五岁,若儿也只是个头梳双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但他们却有一段缘分,那段缘分成就了一生的幸福,也成就了一个少年一统天下的梦想。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30章 春闺帐暖 “你放心,我都记下了。”元初雪点了下头,却又有些不放心,脸上红了红,支吾了半天才道,“太监是受过宫刑的,虽有没割干净的,但下孽,为何不找几个侍卫过来?” 她年纪不大,又是养在深闺里的,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十分地懵懂,后来因为要进宫伴驾,她义父元宗良才找了几个教习嬷嬷来,专门调术,将来好伺候尉迟夙,她学得仔细,所以很清楚,太监去势的那里便是成事的关键,若是没有了,或是不齐全,有心无力的又如何成事? 毓秀听了她的话,却阴恻恻地露出一道笑容来,悄声道,“小姐有所不知,太监手黑,是最会作|践人的,要论起花样儿来,可比侍卫狠多了……”她说着,又在元初雪耳边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元初雪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愣之下,“啊”了一声,吓得三魂七魄都移了位。当下也不敢再问了 毓秀传完了话,出了西配殿,便径直去了素秀住的屋子,见里面亮着灯,她便直接拍门喊人,“素秀,开门。” 素秀正在屋里收拾,听见毓秀在叫她,心跳地嗵嗵的,当下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缩着脖儿闭上了眼,假装没听见。 见她不肯开门见人,毓秀也不着急,只淡淡地道,“我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前几日我去看了你爹娘,他们托我送了样东西给你,你瞧过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咯吱…… 话音未落,屋门便打开了,素秀脸色惨白得吓人,手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头,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尾毒蛇,声音有些颤抖,“你把我爹娘怎么样了?” 毓秀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跟着她进了屋,便将一个匣子搁在了桌上,冷笑着,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 素秀打开那匣子一看,刹那间,睁圆了眸子,雪白的纤指微微痉|挛着,仿佛经受着极大的惊恐般,身上的温度从脚趾开始一点点地变凉,上下牙扣得咔咔作响。 那匣子里竟是两根手指,血|淋淋地搁在白缎子上! 毓秀冷冷笑了笑,厉厉盯着她,“素秀,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也是奉命行事,你放心,你爹娘只是少了根手指,目前还算安全,只要你听话,我自会放了他们。” 素秀听得气煞,咬了咬牙,猛然激动起来,“我已经出|卖了娘娘,把那布块交给了你,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毓秀逼近一步,字字清晰地说,“今晚亥时,你悄悄打开后面的小门,将几个太监领到你家娘娘的寝殿,再将殿门从外面锁好了,这只是小事罢了,相信你能做得到。” 素秀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心里明白,他们这回真要冲若儿下手了! 担负着淫|乱与诅|咒的罪名,就算是皇上的宠|爱再盛,若儿也难逃一死了!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是愤怒又是心慌,坚决不肯做,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陷害娘娘,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果皇上知道了……” 毓秀赶紧“嘘”了一声,沉下脸道,“有公主殿下在,你怕什么?叫你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否则,你就等着给你爹娘收尸吧!” “你……”素秀周身轻颤,给她最后那一句话一震,像给雷劈似的说不话来,仿佛是落入陷阱的小兽,再没了逃生的可能,过了半晌,终究是低了头,“我听你的就是了……” 毓秀达到了目的,娉娉婷婷地回去复命了。 而正殿那边,若儿才用了晚膳,正要去看芳芹,却见冬杏进来禀道,“娘娘,元小姐来了。” 若儿皱了皱眉,心想,这元初雪该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 不过,如今有尉迟夙给她撑腰,她自是有恃无恐,说话也有三分底气,谁找她算账,她都不怕! 不多时,便见夏竹搀扶着元初雪走了进来,因脸上出了红疹,她为了遮丑,便白刷刷地涂了厚厚一层宫粉,浓妆之下全没了往日大家小姐的高雅端庄,倒像是个粉墨登场的优伶戏子! 让若儿不敢相信的是,一进殿,她竟和从前一样谦卑着蹲身一福,笑脸唤了若儿一声,“姐姐。” 既然她假装没事,那若儿也只能陪着她演戏,也给了她一个笑脸,“妹妹身上可好些了?昨儿早上的事,妹妹可别觉得委屈才好!” 元初雪听了这话,笑容便渐渐勉强,眼中有恨意一闪而逝,却还能维持如常模样,温温柔柔道,“姐姐一心为我,我岂会不知道?哪儿会觉得委屈呢!” 说话间,两人坐了下来,若儿叫宫人沏上了茶,端来了时鲜糕点。 元初雪端起茶轻抿,瞧见若儿手腕上的衔珠金凤钏,心中酸意更甚,这副钏子,她是知道的,那是先皇后的遗物,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而据她所知,这钏子最初是太宗皇帝赐给皇后韩姌的,传说韩姌气质如兰,才华比仙,是太宗皇帝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太宗皇帝耗费巨资为韩姌建了座高入霄汉的高台,取名“姌台”,韩姌每夜都会在高台上为太宗皇帝舞上一曲,两人鸾凤和鸣,如胶似漆。 可谁曾想,韩姌最终却从高台上跳了下去,婉转娥眉,香消玉殒,那天恰巧是七夕佳节,高台上只有太宗皇帝和韩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此后,‘姌台’被封,荒废百年,据说常有冤鬼作祟,被视为不祥之地。 ‘姌台’有没有鬼,她不知道,不过,她却听义父说过,皇帝表哥十五岁那年,因着好奇,便拿下了‘姌台’的封条,一个人进去看了看,也不知他看见了什么,出来后便得了一场大病,睡在床上,不省人事,浑身火炭一般,满口乱说胡话,说‘姌台’里有天上的小仙女,,将来要娶小仙女做皇后。 公主表姐因厌恶此无稽之谈,便再次封了‘姌台’,但从此以后,关于‘姌台’有鬼的流言却传得更加离谱,她不止一次听见有宫人在私底下偷偷议论,说皇帝表哥是瞧见了韩姌的冤魂…… 她想得入了迷,半晌才回过神来,方记起自己来这里目的,忙侧头望了身边的夏竹一眼,那夏竹便提了食盒近前,她亲自打开了食盒,拿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紫砂煲,倒了一碗汤水出来,那莹白的瓷碗中,热气腾腾冒起,汤汁里浸了莲子,白果和红枣,一股甜香扑鼻。 她将汤碗推过去给若儿,微微一笑道,“姐姐待我好,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只亲手剥了莲子,做了一碗甜汤过来,当点心吃最好,望姐姐不要嫌弃,往后还望姐姐多提点着。” 若儿看了看那碗汤,笑了笑,“妹妹,恐怕姐姐只能心领你的心意了,方才晚膳,我多吃了一点儿东西,这会儿实在是吃不下了。” 元初雪有些失望,却不死心,于是直接问道,“莫非姐姐是怕有毒?”她忙又倒出了一碗,自己先饮了一口,才道,“瞧,我已经试过了,姐姐就尝一口吧!” 若儿知道这元初雪没那么好打发,犹豫了片刻,她眸中微含了一点笑意,忽然端了那碗汤饮了一口,仿佛是吃下去了,然而不沾分毫,随即赞道,“没想到妹妹厨艺这样了得,的确入口留香呢!” 见她吃了,元初雪神色间很有些兴|奋,心怦怦乱跳着,几欲破胸而出,连话都说得十分生硬,“这有什么,姐姐既喜欢,我便常常做了给你送来,也不算什么麻烦事……” “那倒要辛苦妹妹了。” 若儿搁下碗,旋即绽开一个如鲜花般的笑容,又与她周旋了几句,她见天色不早了,正要起身告辞,却忽听外头脚步声杂沓,跟着,便是冬杏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到了! 这会儿神武殿那边正是宴到隆时,尉迟夙怎么可能抽身回来?若儿和元初雪皆是一惊,仓促间未及多想,只好迎了出去,两人盈盈下拜,“参见皇上。” “起来吧。”尉迟夙看来饮了不少酒,身上还带着阵阵蜜酒的香味儿,脸有微微的红润,带了慵懒的笑容,一把将若儿扶了起来,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体贴地问,“朕命人炖给你的汤,可饮了?” 半醺状的尉迟夙看起来别有一番诱|惑的魅|力,比之素日的精悍霸道,竟平添了几分柔情,眉梢飞扬,眼里含满了碎星,当真是俊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若儿如受蛊|惑般地点头,只怔怔地望着他,在衣襟上蹭了蹭手心的薄汗,小声道,“这个时辰回来,是宫宴散了吗?” 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笑道,“还没呢,朕想着你,便先回来看看,一会儿还要过去的……” 他的声音极尽温柔,若四月的暖风,钻入她的耳内,将她缠绕包裹,她心跳如雷,脸红得滴出血来,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稍稍与他拉开些距离,提醒他元初雪还在呢! 他这才松开了她,转脸向元初雪温和地一笑,“朕今日事忙,也没去看你,你好些了吗?用了太医的药,身上疹子消了吗?” “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多谢表哥关怀。”元初雪表面娇羞一笑,心里却恨不得把若儿剥皮抽筋,心想,果然表姐说得不错,这就是个妖|孽,专门祸害男人的狐|媚子!皇帝表哥在女|色上很是冷淡,哪曾有过这等柔情?还不是被这妖|孽迷了心窍!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太冷清了,大家要是方便就撒个花吧,撒个花吧,撒个花吧,撒个花吧,撒个花吧,撒个花吧! 前两日入v,更新了一万多字,然后就有点卡文了,速度慢了下来,非常抱歉,这两天会坚持日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31章 春闺帐暖 “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多谢表哥关怀。”元初雪表面娇羞一笑,心里却恨不得把若儿剥皮抽筋,心想,果然表姐说得不错,这就是个妖|孽,专门祸害男人的狐|媚子!皇帝表哥在女|色上很是冷淡,哪曾有过这等柔情?还不是被这妖|孽迷了心窍! 而尉迟夙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又与她说了几句闲话,就要她退下,但她却保持着温柔的微笑,眸光流转,语气之中带了期盼,“表哥,我煮了莲子汤,最是补气养神的,连淑妃姐姐吃了也说好,一会儿宫宴散了,你要不要去我那里试试?” 说完了,她好像生怕尉迟夙拒绝似的,眨眨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手中丝帕扭绞在一块,全然是一副期盼夫君临|幸的小女儿神态。 “还是改日吧,宫宴也不知多晚才散,你身上还未大好,朕去了怕打扰了你休息。”他说得甚是体贴,却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元初雪失望极了,脸白了白,扫了一眼若儿,目光怨毒,随即,又缓和了下来,领着夏竹,听话地告退了。 清理了闲杂人等,他回过身来看,却见若儿靠在软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纱雾般的烟霞蜀锦宫装,和着那一头乌云堆雪的长发,衬得她的小脸儿仿佛能掐得出水来。 他看得痴了,挨着她坐了下来,揽过她,低头去亲了亲她的唇|瓣,问她,“在笑什么呢?” “哪里是笑,我在生气!”她的雪腮因恼恨而染上一层诱|人的薄红,扭脸不看他,撅着小嘴儿抱怨道。“你对别人就这样温柔体贴,偏偏对我又凶又狠的,便是哄我的时候,也让我心里害怕,总是担心你一口把我吃了!” 她说话间吐气如兰,那嗓音更是软糯甜嫩,他听了,直痒到了心底去,手一用力,差点把她的腰掐断了,“你当朕谁都愿意凶吗?朕那是爱你疼你宠你,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变|态…… 若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还没骂出口,他便又吻了上来,含了她的舌尖便再不肯放开,越吻越用力,好像要把她揉碎了,渗入他身体里,她脸上又红了几分,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明明想推开他,身上却没了力气,整个人像喝醉了一般依偎在他怀里,已经晕头转向辨不清东西南北了。 直到赵福在殿外催了,他才放开了她,一手伸进襟口掏出了一个小油纸包,献宝似的放在她手里。 “朕见你爱吃这松子百合酥,便又叫人出宫去买了些,只是别吃多了,仔细夜里存了食,回头又说不舒服了。” 她捧着那油纸包,一打开,便嗅到了甜甜的香味儿,她欢喜极了,拈起一块,一口咬了下去,那清甜的滋味便从舌尖直透到了心里。 真是人间美味啊! 她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一连吃了三块,却仍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你慢着点吃,小心噎着。” 他亲自去取了茶来,喂到她嘴边,侍候她喝了下去,然后把玩着她的秀发,慢慢地漾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静静地凝视着她,低声呢喃,“若儿,朕待你这样好,你是不是很感动?是不是已经爱上朕了?” 他喝了酒,又想调|戏她吗? 他这话还没落地,她便被噎得猛捶胸口,顿时红了脸,险些咳出泪来,结巴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胡说,我才没有!” 他当下脸色一变,脾气说来就来,强板着脸,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咬着牙唬道,“你方才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手腕被勒得生痛,她眼眶顿时一红,瑟缩了一下肩膀,气得鼓起腮帮,倔强地盯着他,“我说,我一点也不感动,更没有爱上你!” 简直不知死活!他眼睛一眯,扑过去咬住她的小嘴儿,狠咬了一口,气道,“你撒谎!” “我没有,就是没有!” 她使劲挣起来,硬着脖子,抵死不承认,眼泪哗一下就出来了,抽抽噎噎地捏起小粉拳捶了他几下,在他身上闹腾,可她那点小力气哪儿是他的对手,只挣扎了片刻,便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他恼得没法儿,一手将她的纤腰猛地圈紧,狠狠堵住了她的小嘴儿,身上醉人的酒香暖暖将她笼罩,瞬间将她的泪水和谎话融化在了彼此混杂的呼吸中。 两人抵在一起,正难分难解,却是赵福又来催了,“皇上,朝臣们还在神武殿等着呢……” 他这才在她颊上捏了一下,在她耳畔低低哄道,“先别睡,等着朕回来……” 她又被吻晕了头,小脸儿发烫,心怦怦直跳,像是小猫失去了利爪,再也恼怒不来,怔怔地望着他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仍觉他的气息萦绕在身边。 她忙拍拍脸颊打醒自己,拼命抑住了这种感觉,然后对自己说,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恨他,死也不会原谅他,他已经强|占了她的身体,如今她唯一剩下的,只有心而已,绝不能连心都沉沦了! 又过了会儿,冬杏进来侍候她就寝,她因心里挂念着芳芹,实在睡不着,于是索性起身穿戴好,打算还是去看看芳芹。 冬杏却苦苦劝道,“娘娘还是明早再去吧,等会儿皇上过来,若是见不着娘娘,会怪罪奴婢的!” “我又没走远,你守在这儿,若是皇上来了,你去叫我一声就是了。” 她往外走去,谁知,才走了两步,便觉得有些头晕,眼前似有些恍惚,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使劲摇了摇头,才清醒了些。 “娘娘……”冬杏瞧见她面色不对,忙扶住了她,“您没事吧?要不要传个太医过来?” 她摇头,说只是乏了,但不知为何,竟突然想到了元初雪送来的那碗莲子汤,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难道那汤里真的下了药?可她并没有喝下去啊,应该不会有事吧?于是,她仍是出了寝殿,往芳芹住的小院去了,冬杏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走了没多久,素秀便领着几个没割干净的太监慌里慌张到了廊下,避开了守夜的小潘子,从后面绕到了殿门口,因见殿里灯光犹亮,便以为若儿定在里面无疑了,于是便将那些太监放了进去。 这会儿,冬杏正在灯下绣着香囊,只听见殿门一响,还以为是若儿又回来了,哪知刚起身却猛地被人抱进了怀里,她惊慌抬头一看,未及叫喊,便被人捂住了口鼻,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手足麻木,晕乎乎不省人事了。 再说若儿出了寝殿,便一路到了芳芹住的小院,那儿仅有一名医侍守夜,见她到来,行了礼之后便引她进去了。 屋门一打开,一股呛鼻的药味儿便扑面而来,芳芹坐在榻上,容色如雪,目光呆滞,长发披散在肩头,如墨玉一般。 若儿缓步走过去,唤了一声,“芳芹。” 芳芹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嘴微微张着,像是傻子一般。 “芳芹,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么?你看我一眼啊!”若儿拉了她的手,焦急地叫了她好几声,她眼神却仍是愣愣地,也不说话。 得不到她的回应,若儿便转头问那医侍,“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那医侍回道,“娘娘放心,她身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受了惊吓毒打,脑子糊涂了,一时转不过弯来,人事不知的,娘娘陪她一会儿,多和她说会儿话,也许就缓过来了。” 若儿点头,坐在榻沿上,耐心地和她说起了将军府的旧事,许久,她眼里才有了一丝清明,忽然“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呜咽着抱住若儿,全身筛糠一般颤抖,“小姐,小姐……”她“呜呜”地哭着,哭得气儿都上不来了,若儿为她拭泪,自己也忍不住跟着一块儿哭,哭得两眼通红,两人相拥而泣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勉强止住了哭泣。 “小姐,你怎么会在北朝皇宫?他们说,你如今是北朝皇帝的妃子,是真的吗?” “此事一言难尽,那你呢?你怎么也在北朝都城?” 芳芹双眼闪现出泪花,嗓音再次哽咽,“城破之日,奴婢原本是逃出了将军府的,但街上到处都是北朝士兵,奴婢心里害怕,怕落到北朝士兵手里没好下场,便又跑了回去,一直躲在夫人屋里的大立柜里,等北朝士兵撤了,奴婢才又逃了出来,不曾想,逃难的时候,却又被个混|蛋抢去做了妾,那混|蛋是北朝人,就住在这帝都城里,原也有些家业,却因好赌成性,败落了家产,弄得衣食不周,便常常拿我出气,又将我卖给了别人……” 若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些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芳芹迭迭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哭了起来,“小姐,你可知道,夫人死得太惨了!” 若儿听了这话,只觉得身上一寒,急切地问道,“我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北朝士兵……” 芳芹却涕泪交加地摇头,“不,小姐,不是北朝士兵,奴婢当时就躲在大立柜里,看见那些人杀了夫人后,就说……”她看着若儿,欲言又止,半晌,终是说了出来,“就说,既然找不到将军的尸身,便先回南朝复命!” 作者有话要说:离真相不远了,下一章萧煜该出场了~ 继续求撒花,求撒花,求撒花,求撒花,求撒花,求撒花,求撒花~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32章 春闺帐暖 芳芹却涕泪交加地摇头,“不,小姐,不是北朝士兵,奴婢当时就躲在大立柜里,看见那些人杀了夫人后,就说……”她看着若儿,欲言又止,半晌,终是说了出来,“就说,既然找不到将军的尸身,便先回南朝复命!” “南朝?你没听错么?”若儿悚然一惊,瞬间坐直了身子,目光涣散混乱,丝毫没有焦距,只感觉到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心,一点点从黑暗中坠落。 “小姐竟忘了么?奴婢的耳朵一向灵敏,又怎会听错了?”芳芹好似很委屈,抹了一把泪,嘴唇颤抖着,肯定道,“奴婢还听到他们提到了三殿下,后来领头的那人拿下了面罩,因那人脸上有一横刀疤,奴婢好似有个印象,,细想了想才记起,那人便是常跟在三殿□边的近侍张天德……” “这不可能……”若儿心神剧震,狠狠打了个寒战,惊得说不出话来,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仿佛已是痴了。 芳芹见她不信,便又道,“奴婢所说,俱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那些人走了没多久,奴婢因又冷又怕,便昏睡了过去,再后面的事,奴婢便不知道了……” 她声泪俱下,拉着若儿的衣袖,“小姐,原本奴婢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此事的,奴婢知道,三殿下待小姐极好,小姐也是认定了非他不嫁的,可是……夫人死得好惨,奴婢若是不说出来,便不配为人了!” 若儿完全懵了,简直是痛不欲生! 是萧煜派人杀了娘亲?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闭上眼睛,耳边嗡嗡作响,觉得脑子都麻木了,但心中却浮现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若儿,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不会再负你,如果有,那也是逼不得已,你要信我……” “记住,这铃铛是我送的,你不许拿下来,直至我娶你为妻的那一日,我再帮你拿下来,我会补偿你,若儿,总有一天……” “我自然是守诺的,此去千里,你若想我,便摇动这铃铛,便是再远,我也能听到。” “我说过的,要与你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我只要你相信,无论如何,我爱你如初,当日那样对你,我是逼不得已!” 好个逼不得已!好,太好了! 把她拱手送人时是逼不得已,难道杀害她的亲人也是逼不得已么?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他温柔深情的背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觉得自己好愚蠢,天底下竟会有她这样的蠢女人,蠢得竟然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还千辛万苦地逃到金州,巴巴地送上门去,就为了同他双宿双栖,乖乖地当他的侍妾,一辈子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她从未如此难过,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外走去,漫无目的地疾步而奔,四周宫墙曲折回环,仿佛永无止境。 前方,神武殿盛宴将尽,萧煜因才被封了安乐侯,少不得多喝了几杯,此时也有些醉了,觉得头昏脑涨的,便由小太监扶着出来透透气,行至廊下,便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他歪歪斜斜搭着那小太监的肩膀,就着廊间挂着的八角琉璃灯盏,醺醺然定睛一看,竟是若儿! 他心中不由一喜,他实在太想她了,想得入了骨髓,想得都要疯了,此时见了她,他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找了个借口便将身边的小太监打发了。 还好左右无人,他便跌跌撞撞上了前去,渐渐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抓到僻静处,手下愈发用力,她吃痛,挣了一下,却听他道,“那晚,我在‘姌台’等了你一夜,你为什么没来?” 她甩开他的手,忍下泪水,只拿一双眼瞪着他,想看清楚他是怎样的表里不一,但却只看到他眼里的无奈与悲怆。 “若儿,我知道错了,我一次次地伤害你,你恨我是应该的,可是,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从将你送走开始,我真恨透了自己!” 久久的静默…… 若儿仍是不说话,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般,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碎裂了,让她胸口一阵阵绞痛,浑身如抽了骨般散了开来。 “若儿,为什么不说话?”他伸臂揽过她,面孔渐渐逼近,嘴唇贴上她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她却再次推离他,退了一步,咬紧了牙关问他,“我娘亲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这一句质问,宛如当胸一刀,让他面上瞬间惨无人色。 她很期望他能说,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但最终,他却是一句,“你都知道了?”他闭目,有泪滑下,再睁开眼时,却是平静得异乎寻常,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是谁告诉你的?” “现在问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以指戳着他的胸口,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近乎痛苦的暴怒,“阿爹戎马一生,为南朝效尽了最后的忠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狠手辣至此?还有娘亲,与世无争的娘亲,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是不是终有一天,你连我也要一起杀了?” “不是这样的,若儿,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摇头,眼眸一片血红,似想要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指尖却在中途凝住,再不能触上。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满脸泪水,不再和他纠|缠,哆嗦着伸出手掌,白皙细长的五指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爱恨,只在一念之间。 “若儿,你真要杀我?” 他浑身一震,却仍是勉力维持平静,冲她苦笑了下,“你难道忘了,你说过的,要与我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你说过的,即便将来吃糠咽菜,一辈子活在战战兢兢中,也要跟我在一起,你的心,一直是我的,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还有谁比我更爱你?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便是死在你手里,也是我欠你的,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舍得吗?” “住口!” 她收住眼泪,眼里都是恨,恨他到了今天还拿感情来哄骗她,她声嘶力竭地喊,喊得嗓子哑涩,喉头的哽咽噎得她缓不过气来,手下颤抖着,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仿佛只是搭在他的脖子上,他便趁机将她抱住,掐住她的手臂,似乎在瞬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若儿,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回建安,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以为还可以吗?”她使劲推他,想脱离他的怀抱,他却抱得更紧,恨不得现在就带她走,他也打算这么做了,可是远处却有脚步声传来,他焦急而惶恐,见她还在哭闹,他当下心一狠,索性往她后颈上使劲儿一敲! 黑暗铺天盖地地压下来。 若儿只觉得颈间剧痛,看见萧煜将她抱了起来,又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便张了张嘴,努力喊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眼底渐渐模糊,失去了意识…… 同一时间,神武殿里良辰已毕,众臣都已醺然醉了,尉迟夙抬手罢了歌舞,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结束了宫宴,命起驾披香殿,谁知,还没走出殿门,昭宁公主便追了过来,向他告发若儿与太监私|通。 “本朝开国以来,还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丑事儿,当真是闻所未闻,方才毓秀奉命往披香殿去送东西,却不见淑妃的人影,奴才只说淑妃睡下了,不便通禀,多亏了毓秀留了个心眼,见寝殿里灯火亮着,便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原来竟是淑妃在和太监……” 她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中却是带了一点得意之色,“我原就说过,淑妃是婚配过的人,又生得妖精似的,不能晋位,你却偏不听,偏要宠她,可她是个值得宠的人吗?如今闹得不成体统,毓秀当时就惊住了,忙叫人锁了殿门,扣下了人,只等着你的旨意,看怎么处置了!” 尉迟夙听着,脸色已是铁青,甚至没和昭宁公主说上一句话,便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 他不信若儿会做出这种事,他那么难才留下她,眼看着两人关系渐好,他既然有心同她过一辈子,又岂会吝啬一点信任?但如今皇姐言之凿凿的,他只担心那小丫头没脑子,是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这会儿也不知怎样了! 而昭宁公主哪里知道尉迟夙在想什么,她只以为事情顺利得很,当下更为欣喜,便想跟了上去,只可惜尉迟夙走得太快,她跟不上,便停了脚步,暗中嘱咐了毓秀,要她等会儿小心行事,务必要让素秀出来指证若儿,不管怎么样,今夜必要将若儿治死! 待踏入灯火通明的披香殿,尉迟夙盯着殿门紧闭的寝殿微微眯了眯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终于勃然大怒,“来人,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两章终于要揭开‘姌台’的神秘面纱了~ 第33章 春闺帐暖 待踏入灯火通明的披香殿,尉迟夙盯着殿门紧闭的寝殿微微眯了眯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终于勃然大怒,“来人,开门!” 毓秀这才着急忙慌地开了锁,殿门打开之后,不等赵福上前,她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她早得了昭宁公主的吩咐,进殿后无论见了什么,一定要大声嚷嚷,好让整个披香殿的人都知道,汝嫣若做了什么“好事”! 但当她一把扯开帐子时,却是吓得走了魂,,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就见那三个没穿衣服的太监惊得从榻上滚了下来,连连哀叫呼痛,浑身抖成了筛糠一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随后进来的侍卫押制住了! 尉迟夙于众人之后步入殿内,怒得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但绕过屏风一看,却也是惊住了! 榻上的女人鬓发散乱,身上一片狼藉,抱着膝盖缩于角落,眼眶哭得通红,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竟是冬杏! 还好不是若儿,尉迟夙当下松了口气,只是,若儿不在自己寝殿,又能在哪儿?他沉下嘴角,表情阴鸷,立时把冬杏抓到了眼前,一脸狰狞地问她娘娘在哪儿? 冬杏是还没嫁人的小姑娘,平白遭了这种事,这一晚上又惊又吓的,当下竟是一副傻了的模样,哪还回得了话,哆嗦了半天,也只能听到牙齿相碰的“咯咯”声,连句整话也没有。 尉迟夙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脸叫人,“赵福!” 赵福喏声近前,他指了指地上那几个太监,吼道,“全押到慎刑司去,先过一遍刑罚,再给朕挨个审讯过,问不出话来不许罢手!” “奴才遵旨!”赵福磕了一个头,便指挥着侍卫将人带走。 那几个太监一听要用刑,已是吓得肝胆俱裂,一阵哭爹喊娘的,还没出殿门,就有人颤着声音招供道,“皇上饶命,不关奴才的事,便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娘娘怎样,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这全是殿下的意思,千真万确啊!” “殿下?”尉迟夙冷冷一笑,声音低沉,几乎是从胸腔中发出,“哪个殿下?” “是昭宁公主殿下……” “住口!” 那几个太监正要继续说下去,昭宁公主便赶死矗四羌父鎏嗟幕埃壑型捉羲酰滞蚍郑负跻柝使ィ纸蹙穦挛地抓住尉迟夙的衣袖,慌里慌张道,“阿夙,这些奴才胡言乱语,分明便是受了淑妃的指使,故意来陷害我,你千万信不得!” 尉迟夙冷冷地道,“究竟是谁陷害谁,等审完了再说不迟!”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转头下令赵福,“既然人是毓秀锁的,便把毓秀也一道押去慎刑司,给朕审仔细了,一有结果,立刻来回朕!” 一旁的毓秀听了这话,吓得一脑门子冷汗,一双袖子已擦汗擦得尽透,没想到皇上点名要审她,她此时只觉大难临头,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跪行着去抱昭宁公主的大腿,哭求道,“主子帮我说说话啊,您是知道奴婢为人的,奴婢服侍主子十来年了,尽心尽力,再没什么歹心的,哪敢去害淑妃娘娘!” 昭宁公主脸色已是灰败至极,她辛苦筹谋了一番,没成想却是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怎么就让汝嫣若给跑了呢?她眼下心里正乱着,哪里还顾得了毓秀! 那毓秀求了她半天,哭得泪人似的,她也没说话,赵福便叫了人将毓秀的胳膊反剪在背后,押着出了披香殿,随后又奉旨搜寻若儿的下落。 但这一夜宫中上下搜索,却是一无所获,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既然不在宫里,那便是被人劫掳到宫外了,于是,赵福又请了旨,加派人手在帝都城里挨家搜寻! 第二天晚上。 披香殿里,上下人等被禁足其中,宫门上打发了侍卫把守,不许任何人踏出一步。 元初雪因给若儿下了药,生恐被人查诘出来,故又是害怕又是惊吓,这会儿看了一眼外头的那些侍卫,慌得她满头是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忐忑非常地在殿里踱来踱去,秀眉间隐忧更甚。 夏竹见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便央求着小膳房的人做了一碗素面,端了进来,劝道,“小姐,你好歹吃一些,别饿坏了身子。” 元初雪微微应了一声,夏竹便将面搁在了桌子上,近前来搀扶她坐下,然后将筷子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筷子,轻挑着素面,略微吃了两口,便摇头不吃了,只问道,“外面如今怎样了?被抓去的那些人都招了吗?” 夏竹瞧了一眼窗外,低声道,“奴婢先前听膳房的人说,昨夜里慎刑司审了一夜,严刑之下,那些太监把能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说是毓秀姑姑传的话,让他们遵照昭宁公主的旨意,来披香殿谋害淑妃娘娘,又说是素秀姐姐给他们开的小门,将他们领到了淑妃娘娘的寝殿。后来慎刑司又来了人,把素秀姐姐也给带走了,素秀姐姐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胆子的人,受不住酷刑,便说是受了毓秀姑姑的指使,赵公公为防有失,便亲自审了一遍毓秀姑姑,但听说毓秀姑姑嘴硬,十根手指都被长针刺透了,也没吐一个字……” 元初雪听着,不禁抱紧双臂,打了个冷颤,越发担惊受怕,坐立不安的。 那夏竹又道,“奴婢还听说,方才昭宁公主奉旨进宫,和皇上在神武殿大吵了起来,皇上的怒吼声传出大殿,吓得殿外的奴才纷纷逃散……” 元初雪银牙紧咬,面上再无血色,只反复思索着自己下药时可有丝毫破绽,当时,她并没有将药直接下到莲子汤里,而是只抹在了碗边上,汝嫣若的唇一碰到碗边,便是没喝下莲子汤,那药也会渗进唇上的胭脂里……事成之后,她便叫夏竹将那汤煲和汤碗全砸碎了,用布包裹好,埋在了极隐蔽的地方,不会有人找得到,想来是没有破绽的! 同一片夜空下,若儿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身体里药效过了,才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却又惊觉手脚被人捆绑住了,周身无法动弹,连嘴里也被塞了布团,发不出声音。 屋子里一片漆黑,也没个窗子,她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她心里害怕,便挣扎了起来,但用来捆绑她的麻绳又粗又结实,绳结也打得很紧,她用尽全力,挣扎了半天,也不能挣脱。 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黑暗里有了轻微的响动,有人提着大灯笼走了进来,借着那灯笼的亮光,她才看清了那人的脸,还有那双她熟悉的眼睛。 第34章 春闺帐暖 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黑暗里有了轻微的响动,有人提着大灯笼走了进来,借着那灯笼的亮光,她才看清了那人。 她震惊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充满了戒备的小兽一般,仰着小脑袋,鼻端突然酸涩,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朦朦胧胧的水汽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俯身柔柔地抚去她脸上的泪水,取出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从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了饭菜,舀了一勺饭,又夹了一些菜搁在饭上,喂到她唇边,目光缱quan,“你饿了一天一夜,我让于廷恩做了几样你喜欢的菜,你吃一口尝尝。” 她摇头,满脸委屈,死死地瞪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这是什么地方?你这样绑着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里是‘姌台’的密室。”萧煜笑了笑,搁下碗勺,起身将壁上的琉璃灯点亮了。 依稀看去,这殿阁中仍可见往日的繁华锦绣,玉雕的门户,黄金装饰的殿阁,雕着飞天凤纹的紫檀屏风,木兰木雕刻的椽子,文杏木装潢的房梁,珍珠串成的帘子,彩色缤纷的浮雕。只可惜,岁月风尘侵蚀了一切,诸般珍宝,已不再辉煌闪亮。 若儿环顾一周,目光定在一副美人画上,一时看得痴了。 萧煜拿了帕子,轻轻拭去那画上的灰尘,就见那画上的女子有着美丽的容颜,清雅的气质,桃纵夭夭,灼灼其华。 那女子身着云芙紫裙,臂绾浣花轻绡,仙袂飘飘,身轻若燕,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竟颇有洛神之态。 那轻盈的舞姿似在尘封的时光里流转回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若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与那画上的女子在容貌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但她可以肯定,自己并非那画上的女子。 果然,就听萧煜道,“她便是北朝太宗的皇后韩姌,北朝韩氏在北朝开国时,曾是当时的第一望族,是一等一的显赫人家,与皇室世代缔结姻缡,始终站在离君王最近的地方,虽为臣下,却与皇室共荣共存。” “当年,北朝太zu开国时,曾弑君夺位,杀戮无数,屠尽了前朝皇室,脚踩无数冤魂才创下了一番帝业。待到了晚年,北朝太zu担心报应循环,将来子孙耽于逸乐,会重蹈前朝的亡国灭顶之灾,于是便与当时的韩氏长房族长商议,将开国时搜罗来的数以千万计的奇珍异宝秘密藏在了一个地方,藏宝的地方只有北朝太zu和韩氏族长知道,藏宝图一分为二,北朝太zu一半,韩氏族长一半。” “这是北朝太zu苦心为后世子孙留下的一条生路,便是没了江山,也还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总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后来,北朝太|祖病重,弥留之际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当时的太子明承。” “谁知,在北朝太zu宾天后,北朝帝都横生剧变,当时的景王明徽率三万甲士逼宫,逼死了太子明承,自立为帝,改元天命,是为北朝太宗。” “北朝太宗当政时,一直在派人寻找开国时的宝藏,但始终没有找到,之后,北朝太宗册封了当时的韩氏长房嫡女韩姌为皇后,因韩姌貌美如仙,又擅长歌舞,是故很得北朝太宗青睐,传说北朝太宗对韩姌的歌舞格外痴迷,为了让韩姌更好地显露自己的舞姿,北朝太宗不惜耗费巨资建造了这座高入霄汉的‘姌台’。” “只可惜,便是三千宠ai在一身,那韩姌的心也不在北朝太宗身上,原来,那韩姌入宫前便与太子明承有情,她也是太子明承的侍妃人选,两人感情极好,听闻太子明承被太宗逼死的消息后,她便下了决心,要为太子明承报仇。” “入宫后,那韩姌一直在演戏,一直在伪装,一直在欺骗太宗,她使尽了手段让太宗宠她,爱她,信她,她每夜都会在‘姌台’为太宗舞上一曲,然后陪太宗饮上一杯小酒,她笑得有多快乐,恨就有多深,她在那酒里下了毒,因用量十分谨慎,不会有人发现,但那毒会一点点在太宗身体里积累下来,她以为,过不了多久,太宗便会水泻血泻,再停不下来,直泻到蹬腿仙去为止。” “但她没想到,终究还是让太宗发现了真相,那晚恰逢七夕,太宗在‘姌台’上质问韩姌,但末了,却又原谅了她,说只要她忘了太子明承,便还是北朝的皇后,他爱她,贪恋与她的感情,但却不允许她心里有别的男人,更不允许她违逆他。” “可让太宗失望的是,韩姌竟然不肯,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下便要从高台上跳下去,太宗将她拉住了,为防她逃走或是再次寻死,太宗狠下了心肠,将她幽|禁在这密室里,然后亲自将她锁起来,打断了她的双腿,好让她永远活在痛苦悔恨之中。” “那韩姌原是个雪作肌肤,花为肠肚的人,如何经得起这样的磨折,因悲伤难遣,又受激过度,不过数日便不行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听到这,若儿眼里满是惊涛骇浪,吓得浑身汗毛都直立了起来,身子也一直在颤抖,一时只想起了关于韩姌的传说,宫里人都说,常有人看见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飘荡徘徊在‘姌台’前,老远都能听到那女鬼哭泣的声音,那是韩姌冤魂不散…… 听老辈子里人说,冤死的人心怀怨念,化为厉鬼,人死魂魄不灭,飘荡徘徊于阴阳之间,在那里等待寻找替身,方能再去投胎。 空气里细碎的冷风扑面而来,她忽然觉得头颈一凉,打了个哆嗦,心没来由地跳得很快,只觉这陈旧冷清的宫室,仿佛是一只蛰伏的巨兽,只待下一瞬,便会将自己撕裂吞食…… 萧煜见她一张小脸儿又青又白的,便解开了她腕上的麻绳,伸臂揽她入怀,对她温柔道,“别怕,‘姌台’并没有鬼,所谓的鬼,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 可若儿还是怕,屏住了呼吸,眼里漾出水光,不着痕迹地从他怀里抽身,眼看就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他却又逼了过来,继续道,“七夕那天夜里,在韩姌出事后,太宗召见了韩家长房一门,说韩姌谋逆,论罪举族上下皆要连坐,但念在韩家曾有功于社稷,只要他们交出□□宝藏的藏宝图,便可免于一死。” “那韩家长房族长在朝数十年,自然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昔日再依仗,如今太zu宾天,一朝天子一朝臣,便是他们交出了藏宝图,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于是,出宫回府后,那韩家长房族长便在大宅放了一把火,将宅子烧得干干净净的,而后利用那场火炸死,带着一家子人逃到了南朝。” “此事轰传一时,皇城内外,朝野上下,震动非常,一夜之间,皇后莫名其妙没了,连权倾朝野的韩家也消失了,宫里虽被瞒得滴水不露,但朝野之中却仍是起了种种流言,说什么的都有,甚至传说,韩姌是贬入凡尘历劫的仙子,如今终于脱了尘籍,自然便羽化归去了,连带着家人也随她去了。” “这种无稽之谈,太宗自是不放在心上,对韩家那场大火,他虽有怀疑,但苦苦追查了几年,也查不到了什么,于是便只能作罢,从此封了‘姌台’,终身不再立后。” “此后百年,韩家在南朝改名换姓,投在了当时南朝开国名将靖远侯汝嫣寰麾下,因汝嫣寰无子,韩家长房族长的嫡孙韩尚便拜了汝嫣寰为义父,从此改名汝嫣尚,继承了汝嫣寰的爵位,世代都是南朝的边关统帅。” 汝嫣尚? 若儿记得,那是祖爷爷的名字,她彻底惊在那里,恍惚了好久,神经绷得紧紧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念头,却又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只泪涟涟地望定他,等他说下去。 “韩家到了这一代已渐趋单薄,长房当家虽广纳侍妾,却只得一个儿子,取名汝嫣南。这汝嫣南也很争气,十六岁从军,十七岁升为参军,十八岁便官拜辅国将军,统帅大军镇守边疆,当之无愧为朝廷肱骨,家国柱石,说到他,南朝上至王孙亲贵,下至普通百姓,没有人眼里不露几分钦佩的,但偏偏就是这个人,在知道自己家族的秘密后,竟忘恩负义,背弃了南朝,暗中勾结尉迟夙,里通外敌,斩杀了朝廷派往北疆的镇抚使,助尉迟夙一举拿下了宣化城,屠杀了数十万无辜百姓……” 他话未说完,一个汤碗便迎面砸来,他来不及躲,额头生生挨了一记,被热汤泼了一脸狼狈! “你竟然拿碗砸我?”他怔了半天,像是不能相信,话语中已有些薄怒之气。 “你胡说,我爹是忠臣!”她捂住自己耳朵,疯了似的拼命摇头,不再听他胡言乱语,小脸儿苍白得几乎透明,说着话,眼泪就转在眼眶之中,心尖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一般。 “若儿,你不相信我吗?”萧煜拉住她的双手,眯起眼,脸色突地一变,“母后早就怀疑你爹里通外敌,一直派人暗地里调查,却没想到,还是让你爹快了一步,那宣化城失守,可真是百姓极大的不幸,更糟糕的是,你爹手里还有建安城的兵力布防图,我为了保住建安,不得已之下,才飞鸽传书,叫张天德灭口,但你娘的死当真不关我的事,我向他们下了命令,只杀汝嫣南便可,可他们自作主张,连你娘也杀了,那是失误……” “这有什么区别?”她泪如泉涌,愤怒无比地捶打他的胸膛,哑着嗓子哭得厉害,眼中盛满了恨意,“你杀了我娘,我恨你一辈子,你杀了我爹,我同样恨你一辈子!萧煜,你骗我的时候,便应该明白,你我不共戴天,再回不到从前了!” 她望着他,鬓如裁,眉如画,面容温润如玉,挺秀的鼻尖渗出一层薄汗,目光缱绻深情,依旧是旧时的模样……彼时他尚年少,她也只是天真懵懂的羞涩少女,提着裙子满不在乎地在皇宫里奔跑,他笑她不像个淑女:这么调皮,也只有我才受得了你,这辈子你是跑不掉了! 其实,她从没想过要跑,也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属于他的。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曾是他们最美好的岁月。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她打累了,他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唇角勾了勾,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声音无悲无喜,“若儿,你不会恨我,我会让你忘了所有的事,忘了尉迟夙,忘了在北朝的屈|辱与不开心,让你回到从前,你还是我的若儿,以后的日子,只有我和你相伴,我会对你好的,我曾经错过,但如今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哪怕是……” 作者有话要说:萧煜的话半真半假,关于汝嫣南那段是假的,他撒谎,汝嫣南归顺尉迟夙另有隐情。 第35章 春闺帐暖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她打累了,他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唇角勾了勾,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声音无悲无喜,“若儿,你不会恨我,我会让你忘了所有的事,忘了尉迟夙,忘了在北朝的屈|辱与不开心,让你回到从前,你还是我的若儿,以后的日子,只有我和你相伴,我会对你好的,我曾经错过,但如今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哪怕是……” 他话没说完,外头却有说话声传来,若儿心中一跳,刚叫了一声,他已捂住她的嘴,俯唇在她耳畔道,“听话,别出声,一会儿我就带你走……” 若儿被他捂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推他又推不开,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味地瞪着他,那意思分明是说:我死也不会跟你走! 被她瞪着,他竟有些心虚,她原先那样爱他,甚至在被尉迟夙qiu禁的时候,还能提起勇气甘冒奇险逃回他的身边,但现在呢?他不敢去想象。 密室外,几个侍卫举灯走了进来,他们原是在宫门上值守的,因有宫人说,夜里总听见“姌台”里有动静,才奉命前来查看,如今宫里走失了淑妃,皇上极为焦急,下了旨,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找着人,只是,这“姌台”闹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免叫人害怕。 那几人战战兢兢跨进外殿,打量着眼前一切,只见处处都是灰尘残旧,还有凉飕飕的冷风从耳边刮过,但也没什么可疑的。 领头的侍卫刚松口气,正要往里走,却蓦地听见内殿传来一声喊叫,模糊而虚弱的声音宛如女鬼的哀鸣! 后面的人惊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惊恐之下,仍耐不住好奇。 “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有鬼?”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便再不敢进去查看了,吓得撒腿就跑,生怕跑慢了会被鬼缠上似的! 很快,外头又静了下来。 萧煜松懈下来,缓缓松开了手,若儿软倒在地上,只顾着喘气,他过来扶她,她愤怒地推开他,“你别碰我!” 萧煜见她这样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却不生气,只波澜不惊地望着她,悄悄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按下开关,把一粒红色的药捏在了指尖。 这药名唤“无忧”,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可使人忘记所有的不开心,只记得一生中最无忧的那段记忆,他是为她好,为了保护她,为了更好的爱她。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她还是不老实,双腿仍被绑着,却还是乱踢乱蹬的,他没办法了,只能先拿话哄着她,心平气和地说,“若儿,你可以和我怄气,可以不吃不喝,可以把自己饿死在这密室里,但你总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舍得让孩子陪你一起死?” “你,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有……”她苍白着面容,心里紧张不已,忍不住颤抖起来,嘴里坚决否认,手却不自觉地抚着小腹,那里自然是平的,但她知道,她身体里的确是有了尉迟夙的孩子。 “还想骗我吗\"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哑着嗓子说道,“你难道忘了,我懂得一些脉理,你如何能瞒过我?”他亲昵地握着她的手,蛊huo着她,“你听话,先把饭菜吃了,孩子经不得饿,尤其是头三个月,正是胎位不稳的时候,你自己任性不要紧,若是伤了孩子怎么办?”他悄悄将药放入盛饭的瓷碗里,一下一下用勺子慢慢地匀开,然后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 她扭过头去,缩成一团,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 他笑了笑,“真不吃吗?” 她摇头,他像是知道她的心事,也不再勉强,只搁了碗,温笑如春,“不吃也好,反正是个孽zhong,不要更好,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记得,你很喜欢孩子,以后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好不好?” 他眷恋地抚着她的眉眼,顺势吻了一下她的腮,她闪避着,终究避不开,便伸手端了瓷碗,眼里含着泪光,拿起勺子,把饭菜全扒进了嘴里,口中尝到一丝咸苦,是自己的眼泪坠入了碗中,仿佛痛彻心扉。 见她吃了,他有些小小的欢喜,一切总算是顺利,他清楚,到了这个份上,再跟她谈什么后悔都不济了,她不会原谅他,既这样,索性就狠一回了,熬过了今夜,他就还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她放下碗,刚要去拿茶杯,便感觉身上的力量在迅速流失,连一根手指仿佛都抬不起来了,渐渐地,意识也开始混乱起来,整个人似落入一片迷雾之中,他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闭了闭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泪水一直流一直流,果然,他还是向她下手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把她拱手送人,杀了她的爹娘还不够,最后还要把她给毁了,他到底是有多恨她啊? 他伸手擒住她,蛮heng地将她拉到怀里,脸上的微笑,仍是情深缱绻,“不用怕,这药很好,你休息一会儿,醒来便没事了。” 他抚着她的脸,唇落在她的额上,极尽温柔缠mian,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专注,她恨也罢,怨也罢,横竖是回不了头了! 她视线逐渐模糊,像是连气儿都不能喘了,陷入黑暗之中的时候,耳边仿佛听到了尉迟夙的声音,他说,“叫你别睡,要等着朕回来,怎么又不听话?”她伸手去触碰他,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你说了要带我去看青棠树的,你,不许骗人。” 他宠溺地微笑,“朕自然不骗你,朕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但你也要好好的,别睡迷糊了,不然仔细朕饶不了你!” 他又吓唬她,他就是这样讨厌,喜欢宠她,又喜欢吓唬她,真是个大变tai! 她想说:尉迟夙,你就死心吧,我才不会喜欢你,喜欢只猪也比喜欢你好! 可是,心里却痛极了。 许久,又有一人走进密室,见若儿已经失去了意识,便向萧煜禀道,“殿下,奴才全安排好了,这两天宫里虽然禁卫森严,但天亮前会有专门倒夜香的马车拿着腰牌出宫去,因那臭味儿难闻,侍卫便不是很认真检查,不过拿根棍子随便在大木桶里搅合两下就完事了。而那马车下面却有个暗格,十分宽敞,原是那倒夜香的太监用来偷运宫中宝物的,如今正好可以藏人,只是要暂且委屈殿下了。” 萧煜道,“委屈倒是小事,只是,那倒夜香的太监可靠吗?” 那人便回道,“殿下放心,奴才给那太监服了剧毒,解药在奴才手里,他不敢耍花样。” 萧煜点头,犹豫了一阵,方抱着若儿出了密室。 此时,神武殿仍是灯火通明,尉迟夙在“宜清斋”忙着批阅奏折,一晚上,朱笔都没有半刻停顿。 赵福端了夜膳进来,将漆金托盘上的热粥往上呈献,“皇上,外头夜深了,您一天没进东西,好歹喝口粥,不然明早还要上朝,可怎么熬?” 尉迟夙没言声,见要紧的折子批得差不多了,才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沉声问道,“城里搜得怎么样了?有消息没有?” 赵福小心翼翼回道,“禁军全城都搜过了,上至百官,下至百姓,一个没放过,却并无可疑之处,眼下大司马调了重兵把守在四方城门,一有消息便会来回禀皇上。” 尉迟夙眉间一皱,眼里焦灼更甚,如今宫里宫外都搜过了,这么上天入地找不着,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她又逃了?心中绝望的猜想几乎让他发狂,他爱她,拿她当宝,所以,明知道她恨他,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把她栓在身边,难道真的错了? 他手下朱笔一顿,竟是落下一大滴血红的朱砂,看来惊心动魄,赵福在旁边瞧着心惊,连忙以丝帕小心擦拭,嚅嗫道,“皇上,还有一事,方才奴才去看了冬杏,奴才问那丫头,娘娘那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丫头说,娘娘也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只是去看了芳芹。后来,奴才又去问了芳芹,问她同娘娘说了什么,据那芳芹说,她只告诉了娘娘,是萧煜派人杀了娘娘的亲人……” “萧煜?朕怎么把他给忘了!”尉迟夙霍地站了起来,随即一阵风似的出了神武殿。 作者有话要说:在宫门处,若儿就在尉迟眼前,因服药时间不长,那药也还能解的,但他要是错过了,就只能怪他自己了(千万别错过啊,本作者真不是故意的,黄桑,我看好你啊╮(╯▽╰)╭),不过,最后也不会让萧煜如愿就是了,说句高深莫测的话,该让沉寂太久的另一个男二出来晃晃了,也许让他赚到了??????? 好吧,公平点,a尉迟夙。b萧煜。c孙子楚。-------你最想让想谁赚到?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36章 春闺帐暖 “萧煜?朕怎么把他给忘了!”尉迟夙霍地站了起来,随即一阵风似的出了神武殿。 此时,宫门早已落锁,四下里被黑夜笼罩,宫里倒夜香的马车摇摇晃晃前行,一路上木轱辘吱呀有声,近到宫门前,便听见一声吆喝,“哎,站住-----------” 有侍卫大步朝马车走来,粗声道,“把木桶打开看看!” 那倒夜香的刘太监忙出示了腰牌,赔笑道,“这里面都是夜香,放了一天,臭得很,没什么好看的……” “叫你打开就打开,啰嗦什么?如今淑妃娘娘不见了,为防万一,便是一只苍蝇飞过去,也是要搜一搜的!” “是是是,不过这天怪热的,打开了桶盖,这臭味儿怕是要熏着各位了……” “打开!” “是是是!” 那刘太监有些紧张,额头见汗,不得已将一桶桶夜香全打开了,一阵阵浓郁的恶臭顿时四散开来,离得老远的侍卫首领都被熏得呕了一下,不耐烦地吼道,“你同他啰嗦什么?让他快走------------快走!” 那侍卫正憋着气儿拿着木棍在夜香桶里搅合,被头儿这么一吼,便立刻收了棍子,催促那刘太监道,“好了好了,走吧!” “是是是,我这就走!” 那刘太监火速驾着马车,慌慌张张从侧边小门出了宫,一路往安乐侯府去了。 他前脚走,尉迟夙后脚就到了,守卫宫门的侍卫自然认得龙颜,于是慌忙取来了金钥,打开了宫门。 不到半个时辰,那倒夜香的马车便到了安乐侯府的后门,那刘太监轻轻叩了几下门,于廷恩便悄悄地走了出来,那刘太监紧张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来接人的吗?” 见于廷恩点头,那刘太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忙道,“那你快点儿吧,赶紧把人接走,我也好交差。” 于廷恩又点了点头,那刘太监便蹲了下去,按动了马车底下活动的机括,只见车板猛地向下一翻,阴阳颠倒之下,终于把板后暗格里的人放了出来。 那刘太监见人出来了,差事完成了,也不敢多逗留,忙驾着马车离开了。 萧煜喘息着跌落地上,挣扎着起身,赶紧将若儿扶进了怀里,大约是在暗格里憋闷太久的缘故,若儿原本已是虚弱的身子,这会儿连一点生气儿也没有了。 “若儿。”萧煜唤了她一声,然后去搭她的脉搏,竟是微弱凝滞,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他慌了神,焦急地呼唤着她,一声紧似一声,于廷恩递了参汤过来,他想要喂她喝下去,却喂不进去,他只得自己含了哺给她,如此这般,总算是喂进去了几口。 一时喝了参汤,若儿咳了两声,脸色才稍好了些,却依旧没有清醒。 萧煜满面泪痕,扣住她的后脑,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声音有些沙哑,“若儿听话,要坚持下去,别丢下我,以后日子还长着,我会陪着你……” 若儿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叹了口气,吩咐于廷恩道,“先将人安置在后院的空房,这府里有朝廷的耳目,他千万小心,饮食茶水要亲自侍候,等过了这阵子,完了事,重开了城门,再送她出去。” 于廷恩喏声,正要将若儿带走,却有府中下人惊慌地跑了过来,说是圣驾到了。 这个时辰,尉迟夙怎会突然来访?似乎有些失常了…… 萧煜心里有些紧张,但未免节外生枝,也只能暂且放下若儿,出去迎驾了。 他走之后,于廷恩刚近到若儿跟前,便有一道黑影无声息地从墙上飘然而下,至他身后扣住他的肩膀,一掌向他颈间切来! 他只觉后颈一痛,便再无知觉。 那人一身黑衣蒙面,解决了于廷恩,便抱着若儿离开了安乐侯府,一路到了附近的清凉河边,才停了下来。 这会儿,若儿倒是醒了过来,只是折腾了一夜,胃里实在难受,一睁眼便吐了起来,将在密室里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刚吐完,还没喘过气儿来,那黑衣人便将一块粗布塞进了她嘴里,绑了她的手脚,再将她往麻袋里一塞,扔进了河里。 如今虽已入夏,但河水仍然冷得刺骨,她迅速沉入水底,脑中一片昏沉,四肢百骸的精力,似乎都被抽离了,仿佛有千万斤的巨石压在胸口,压得她不能喘息。 却在这时,一道强大的力量,在瞬间将她拉离了黑暗。 她强睁开眼,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长眉修目,面如冠玉。 他是谁? 她已无力思考,只任由那只有力的手,拉着她,奋力游回岸边。 “汝嫣小姐?” 等上了岸,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喋喋不休地说着话,那声音很好听,而且还有些耳熟,她睁了睁眼,吐出一大口水,神智意识却有些混乱不清,回忆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呢喃了两声,“好冷。”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同一时间,萧煜已将尉迟夙迎进了厅堂,奉上了茶,试探着问道,“不知皇上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尉迟夙眯起眼,鹰鹫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四周,随口道,“朕是来问问,让你劝降孙子楚的事,如今办得怎么样了?” 萧煜忙将一些密信书件用木匣盛了,一齐呈了上来,“这是臣跟孙子楚来往的书信,请皇上过目。臣遵照旨意,已尽力劝降他,奈何他执迷不悟,不听臣的劝,臣见他不识时务,已约了他三日后望乡亭一见,到时皇上便可将那些乱党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尉迟夙将那些密信细细看过,随即微笑起来,居高临下道,“你做得很好,朕说过,你不负于朕,朕也会对你加以保全,此番若能彻底铲除乱党,朕可以放你回建安,只要你忠贞安分,朕自然保你世代富贵。” 萧煜忙跪下谢恩,因心里记挂着若儿,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额上汗珠滴滴,只想着,反正只要能将若儿带走,往后怎么样,他也顾不得了。 尉迟夙十分机警,见他神色慌张,顿起疑心,便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赵福,那赵福立即心领神会,便退了出去,找了人来,让他们到府里各处看看,细细地搜一搜,连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 就在尉迟夙大搜安乐侯府时,昭宁公主却在她的公主府里焦急地等着死士回来复命。 白天时,尉迟夙下了圣旨,将她禁足,不得踏出公主府,不得与外界传递消息,更无限期地禁止她入宫见驾。(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字数有点少,下一章会补上。 想提前知道更新时间的,可加群,每次更新会在群里通知的,群号:140121612。敲门砖是净月任意一篇文文中的任意角色名o(n_n)o~~ 第37章 春闺帐暖 就在尉迟夙大搜安乐侯府时,昭宁公主却在她的公主府里焦急地等着死士回来复命。白天时,尉迟夙下了圣旨,将她禁足,不得踏出公主府,不得与外界传递消息,更无限期地禁止她入宫见驾。 二十几年的姐弟情分,就这样没了,还记得他初登大宝时,她亲手替他整理冠戴,他说,没有皇姐,便没有朕,在朕心里,皇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说得倒是好听,可叫他心疼,百般呵护的却是另有其人,她算个什么呢!她这皇姐,在他心里,还不如一根草! 想起白天跟尉迟夙的那场争吵,她面上浮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的…… “你说是我谋害那妖孽,把我说成是那等蛇蝎毒妇,你是九五至尊,是一国之君,我不能驳你的话,但究竟谁才是蛇蝎毒妇,你自己睁眼看看吧!”她气咻咻地将那小人儿形状的布块扔到了龙案上,痛心疾首地说道,“这是素秀在那妖孽的寝殿里找到的,你一心宠着那妖孽,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把她宠上了天,全然忘了祖宗家法,荒唐得没了边,可她却拿你当仇人,恨你恨出了血来,一心一意的要咒死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尉迟夙看了看那布块,却只是冷冷一笑,“皇姐到今天还不明白吗?淑妃在朕心里的分量,朕也不想多作掩饰,既然到了这份上,朕不妨全说了出来,后宫那么多妃子,朕却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人,不惜用尽手段弄到手里,当初,赵福将她带来时,朕见她身形那么娇小,怎么看都还是一个孩子,脸上全是害怕,一副痛苦无助的模样。说真的,是朕欺负了她,错都在朕,朕明明知道她心有所属,却还是强留下了她,朕只知道,朕想要她,这是朕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但朕也知道,朕让她很痛苦,所以,她心里有恨,朕不会怪她,只想尽力补偿她。朕也早就告知过皇姐,朕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她存着什么心,朕这一生是要定她了,朕虽贵为天子,却也是平常人,也有七情六欲,不过想像普通百姓一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朕知道皇姐不喜欢她,总看她不顺眼,也容不下她,但朕敬重皇姐,一直当做看不到,有很多时候,皇姐所做的一切,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成想,皇姐竟越来越大胆,在后宫里弄出一堆事端,阴谋诡计兴风作浪!皇姐,你聪明一世,这回却是用错了地方,你以为你逼走了她,朕会善罢甘休吗?她如今怀着身孕,若是母子平安便罢,倘或有个三长两短,朕不会放过皇姐!” “不会放过我?阿夙,你当真被那妖孽迷糊涂了不成?我是你嫡亲的皇姐,和你做了二十几年的姐弟,我待你怎样,天可怜见!”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眼圈一红,珠泪就坠了下来,又听说那妖孽有了身孕,更是惊得黛眉几乎凝住,“那妖孽怎么可能怀孕?不----------这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朕听不明白,皇姐不妨把话说清楚一些!”尉迟夙眼里有阴寒的光芒,愤怒的声音震荡着满殿。 她顿时慌了手脚,面色苍白欲死,全身都在摇摇欲坠,但仔细一想,觉得尉迟夙不可能知道她送凉药给若儿的事,于是又镇定了下来,冷静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身体一向不好,跟个药罐子似的,又是个福薄的,便是下再多的种,施再多的肥,也是不中用的!” “福薄?”尉迟夙冷笑起来,笑得极是阴森,如冰冻三尺之河床,寒气瘆人,“好个福薄!皇姐,你也太小看朕了,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朕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子嗣,难道不是拜皇姐所赐?” 她又是一激灵,眼神已然惊慌如鹿,却兀自强硬道,“你这话让人听着懵懂,倒像是我害了你似的!我这做皇姐的,便是有千万个不是,也不至于去残害皇嗣----------你是万乘之君,心思不是常人能及的,焉能轻信这等居心叵测的谣言?” “真的只是谣言?那朕倒是要问问皇姐!”尉迟夙眼眸暗沉,语带讥诮,继续道,“朕的后妃,进了幸的,又有哪个没有领过皇姐的赏?” “我是赏了他们吃食,可里面没下毒,你若是不信,尽可叫人去查抄公主府,看能不能找出毒药来……”她见尉迟夙神色狠戾,像要吃人似的,她心中一阵战栗,手心里攥出汗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朕当然信,皇姐的手段朕一向深知,只是,皇姐便是能瞒住别人,也是瞒不住我的!”尉迟夙说话间,扔下一个纸包,那纸包里面尚有些残余的白色粉末,“皇姐仔细看看,这可是你的东西?” 她颤抖着拾起,失神地喃喃道,“怎么会?”这东西正是她府里的阴寒之药,撒下一点在食物里,这一生便不可能有孕,她当下便吓得手脚都凉了,却听尉迟夙冷冷道,“这种药叫‘绝息散’,是皇姐命公主府的卢太医按民间药方调配而成,此药没有什么毒性,连太医也瞧不出来端倪,可一旦服用,却是元气亏损,自此之后再不能有孕。皇姐将这种‘绝息散’混在茶点里赐给朕的后妃,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卢太医是惜命之人,一年前,朕召他进宫,不过多问了他几句话,他便什么都招了。朕之所以一直纵容皇姐,是因为朕还没有遇到能够陪朕一生的女子,朕宁可不留旁人的子嗣,但如今朕遇到了,便自然要小心护着。不错,若儿是用了皇姐赏赐的茶点,但她也饮了朕赐给她的补汤,那补汤里有边塞国进贡的雪莲,皇姐应该也听说过,那雪莲是边塞国的解毒圣药,历雪不衰,经霜不败,百年才开一次花,是天下第一大补品,能活死人,也能解百毒。” 她脸色惨白,木然听着,慌得不知怎么才好,只哆嗦着嘴唇道,“我说过了,此事不是我做的,我没有下毒……” “是不是皇姐,也只有皇姐自己最清楚,朕还要顾及皇室颜面,不会传卢太医来指证皇姐!”尉迟夙看着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姐姐,声音如一潭死水,“朕对皇姐,也实在没什么好说了,你回去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这最后一句,如五雷轰顶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看见他绝情的目光,心上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似的! 他好狠,叫那妖孽弄得失心疯了似的,竟真是六亲不认了! 她只是不明白,那妖孽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他这般地喜欢? …… “主子,主子……” 宫女的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那宫女左右扫视一下,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道,“主子,德祥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快叫他进来!”她心里着急,一迭声说道。 那德祥一身黑衣蒙面,正是将若儿沉入清水河的黑衣人,一进殿便屈膝跪在她脚下,将声音压到极低,“主子,事情全办妥了……” “你是说,那妖孽已经死了?”她眼中一亮,一抹喜色从她眉梢掠过,但到底是不放心,又问道,“可是你亲自下的手?” 那德祥道,“主子只管放心,是奴才亲自下的手,遵主子意思,悄没声的,将人溺毙河中,尸体泡上几天,便是被人捞了上来,也认不出了。” 她倚在榻上,幽幽冷笑着,终于舒舒坦坦地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竹管,那竹管里有一张薄薄的纸卷,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汝嫣若藏在‘姌台’密室里。 这纸卷上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是藏在竹管里,上了蜡封的,白天时,她从宫里出来,有人将这竹管掷到她的鸾车里,她便是根据这纸卷上的密报,找到了汝嫣若。 起先她并不相信汝嫣若藏在‘姌台’里,只打发了人远远盯着,一有动静就来回她,却没想到,派去的人竟真的瞧见了萧煜将汝嫣若抱出了‘姌台’,藏在倒夜香的马车里,偷运出宫。她这才又派出了德祥,一路跟着,伺机将汝嫣若溺毙河中,一了百了! 她只想着,只要汝嫣若死了,从此也就太平了,尉迟夙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只要没那妖孽从中作梗,他便早晚能明白,这世上,只有她这姐姐才是最亲的人! 两天后,上清寺。 “将军,药又吐出来了。” 若儿自被救起,便一直病得昏昏沉沉的,似是人事不知,浑身烧得滚烫,喉中也是又干又疼,疼得连水都咽不太下,便是勉强灌了几口药,也全都吐了出来。 “你下去重新煎一碗来,我来喂她。” 那老军医道了一声“是”,立时重煎了药来,孙子楚吹得稍凉,方扶起若儿,仔细将药喂进她嘴里。 那药很苦,若儿眉心皱起,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就像是被石头压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随即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倒做了许多的梦,林林总总,片片断断,每一个梦里都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一片迷蒙的光影里,面目看不真切,等那影子渐渐地清晰了,却又一下子换了另一个梦境,她随着那身影走,只觉得他个子很高,身上是高冠华服,广袖博带,他牵着她的手,进了一座宫殿,将一副金凤钏戴到了她的腕上,他说,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他们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她却忘了他是谁,当她想看清楚他的面容,却突然头疼欲裂,喘不过气儿来,仿佛被人刺穿了心脏,痛得一抽一抽的…… “怎么又吐出来了?再喂不进药,可怎么了得……” 孙子楚轻轻一叹,伸出手,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脸,娥眉,随后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唇上,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一旁的老军医缓缓道,“这小姐从脉象上看,只是溺水受寒,但细细看来,倒仿佛是中毒,且是一种奇毒。” 孙子楚颇为意外,“中毒?” 那老军医点头,“或者说,不是毒,而是一种蛊,前人书帙里曾有记载,这是一种另类的蛊毒,可以让中蛊者遗忘过往,遗忘所有的不开心,只记得一生中最无忧的那段记忆,只是,此蛊甚为霸道,蛊中剧毒会侵入经脉,以致中蛊者肢体麻痹,甚至祸及性命。不过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小姐虽是高热不退,但体内却有一股清凉之气,似是服食过其他解毒圣品,端看她的运气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退热,这么一直高烧不退,好人也要烧糊涂了。” 第38章 春闺帐暖 那老军医点头,“或者说,不是毒,而是一种蛊,前人书帙里曾有记载,这是一种另类的蛊毒,可以让中蛊者遗忘过往,遗忘所有的不开心,只记得一生中最无忧的那段记忆,只是,此蛊甚为霸道,蛊中剧毒会侵入经脉,以致中蛊者肢体麻痹,甚至祸及性命。不过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小姐虽是高热不退,但体内却有一股清凉之气,似是服食过其他解毒圣品,端看她的运气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退热,这么一直高烧不退,好人也要烧糊涂了。” 孙子楚也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退热,可喂不进药,又如何能退热?他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刚一碰到便觉得烫手,把她扶起来想要喂她喝口水,但她牙关紧闭,还是喂不进,只能用指尖沾了沾茶水,涂抹在她的唇上,却听老军医又道,“此外,这小姐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因寒气入体,身子亏损甚大,对胎儿的伤害也是难以逆转,倘若不作调理,将来恐怕……” 孙子楚一听这话,又是焦急又是心慌,紧张地问,“将来如何?” 那老军医道,“将来胎儿不保,这小姐也再难有孕了。” 孙子楚心里发紧,见她清丽的小脸儿憔悴不堪,整个人瘦了一圈,侧身弓起身子,缩成了一团,在那里瑟瑟发抖,他慌忙抬起她的身子,抱着她,回脸问那老军医道,“有法子可想吗?” 那军医道,“下官只能再开几副温养保胎的方子,管不管用,也不好说。” 过了一会儿,有小厮端了水盆来,也是孙子楚亲自拧了湿帕子敷在她滚烫的脸颊,一遍又一遍地换着帕子,一声声唤着她,不让她睡得太沉,待老军医煎了药来,他怕她再吐,一咬牙,一手捏住了她颊上的曲牙穴,待她双唇微张,便毫不迟疑地将药灌进她口中。 一碗药灌了下去,总算没吐一口,他心下才略微放心,如此又守了一整夜,若儿好歹退了热,哼了两声,像是要醒来的样子,他看她嘴唇微动,迷迷糊糊说着什么,便倾身俯近,隐隐地,好像听她在说什么汤,难道是饿了? 病里若知道饿便还有救,他欣喜不已,擦了把汗,恨不得合掌感谢上苍,忙叫人找了些吃的来,可这上清寺是清修苦寒之地,灶房里除了清粥,便是馒头。 他只得冒险出去了一趟,买了些食材回来,因侍从都是行伍之人,只会做些粗食,也帮不上手,他便亲自下厨做了汤。 简单的人参鸡汤,清香扑鼻,他拿勺子舀了喂若儿吃下,一点点地喂她,直至将整碗汤喂完,动作极轻,柔情四溢。 他是南朝皇帝萧铎亲自选的人,从小就跟在三皇子萧煜身边,从他进宫的第一天,萧铎就告诉他,他的存在,是为了保护萧煜,若有需要,他甚至要为萧煜而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铭记于心,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尽忠职守,只有征战杀敌,他从未喜欢过一个女子,对他来说,女人只是麻烦,他以为他是无情的,却没想到……他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当年第一次见汝嫣若,她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穿着璀璨华服,双髻高绾,戴着花钿步摇,额绘梅妆,臂挽烟罗,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艳光之中,宝光簇簇,夺目耀眼。宫女将她带到辛夷宫,她一路走到萧煜跟前,笑容分外甜美,没有看见冷冷立在萧煜身后的他,那时,她满眼里只有萧煜。 也许就在那时候,他开始无法忘怀,无法忘怀她的笑容,只是,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为人臣子,只要忠心便可,至于感情,他连这两个字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后来,宣化城破,她被北帝掳走,他奉命营救,孤身潜入北朝,本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却还是低估了北帝。计划失败,他身陷囹圄,负了重伤,在诏狱,在那样的环境,她将他视作最亲的人,她的身边没有萧煜,没有任何依靠,只有他。她亲自为他上药止血,眼底蕴着忧伤,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神情仿佛在哄个孩子,她竟然为他流泪,这一生,也无憾了吧? 他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忽见她紧闭的眼中滴落一颗泪珠,身子动了动,似乎有点清醒,他又唤了两声,她没有回应,却总算睁开了眼,一脸懵懂地看着他,整个人晕乎乎的,好像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同一时间,皇宫神武殿。 尉迟夙今日免了早朝,匆匆用了午膳,便独自一人进了宜清斋,有大臣奏事,也都被骂了出来,御前的摆饰器物都被砸了个稀烂,茶盏随意掷在地上,左右侍候的人都吓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觉心惊胆战。 晚膳时,赵福在外头试探性地轻扣了几下,说是安乐侯萧煜有事回禀,等了许久,里头才传来尉迟夙的声音-----------“让他进来!” 赵福喏声,将萧煜引入殿中,又端了一碗燕窝进来,回道,“这是披香殿元家小姐遣人送来的,说是心疼皇上操劳国事,她被禁披香殿,不能近身侍候,便亲自下厨烹了燕窝。”他窥着尉迟夙的神色,见尉迟夙仍阴沉着脸色,便微微低了头,又道,“奴才不敢有违规矩,已用银针验过了,又亲身试了毒,并无不妥,皇上还是用些吧。” 尉迟夙看了那汤碗一眼,眼里尽是满满的厌恶,心里愈发的烦乱,不耐地摆了摆手,赵福吓得面色苍白,唯恐再惹他发怒,忙把燕窝撤了下去。 见赵福退下了,萧煜才慌忙凑近御前,低不可闻地说道,“回禀皇上,臣遵照圣意,在望乡亭布下了各种机关利器,今夜子时,孙子楚等乱党一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39章 春闺帐暖 尉迟夙看了那汤碗一眼,眼里尽是满满的厌恶,心里愈发的烦乱,不耐地摆了摆手,赵福吓得面色苍白,唯恐再惹他发怒,忙把燕窝撤了下去。见赵福退下了,萧煜才慌忙凑近御前,低不可闻地说道,“回禀皇上,臣遵照圣意,在望乡亭布下了各种机关利器,今夜子时,孙子楚等乱党一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说话间,他偷眼看着尉迟夙,收回视线,又将写有孙子楚一党详细名单的密函呈了上去,恭请尉迟夙过目。 尉迟夙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搁了茶盏,方展开密函细细看了约莫一炷香之后,眉间越发凝重,竟没有丝毫喜悦,萧煜在他脚下,卑微顺从,因摸不清他的心思,便只一言不发静静等着, “安乐侯。” 许久,尉迟夙直起身来唤他,眼中却仍是冰冷一片,“今夜之事关系重大,孙子楚若不能为朕所用,便是与朕为敌,朕不能留下这个隐患,你务必替朕斩草除根。朕知道你忠心,你且回去吧,办完了这件事,朕自有封赏!” 萧煜磕头谢恩,自领命去了。 殿里又是死一般寂静,烛影深深,尉迟夙默默坐了一阵,神形枯槁,随手拿了奏折,执了朱笔,却又烦躁地重重搁下,歪在御座上,眯着眼把脸埋在手心里,昏昏欲睡,只觉什么都不想干了,也没了力气去干,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全是若儿的影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忽然响了一下。 “皇上!” “皇上!” 他来不及反应,便仿佛看见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倩影,清瘦窈窕的身姿,一路叮当作响地奔跑而来,红唇皓齿绽出俏皮笑意,他只觉狂喜非常,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跟前,“你又去了哪儿?” 她笑如银铃,温柔道,“我还能去哪儿?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是的,她一直都在,她的笑声,在寂静中分外清晰。 他握着她的手,似要倾尽所有的思念,案上烛火跳动得厉害,突然一声爆开,他猛地惊醒过来,四周空荡荡的,满目荒芜,一殿冰冷,竟仍只是琉璃火,未央天…… 若儿,你究竟在哪里? 无论你躲在哪里,朕千里万里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 夜深,赵福重新端了热茶进来,尉迟夙皱着眉头仍旧忙着批阅奏折,没有要安寝的意思,赵福也不敢多话,只抱着拂尘退守在殿外。 子时,夜色最深最浓之时,内城早已进入夜禁,各家各户灯火俱熄,使得整个帝都愈发清冷死寂,青石铺成的长街杳无人迹,残月幽光里,萧煜换了装束,一身青衣玉簪,广袖低垂,宝相庄严,眸清冷,眼深敛,浑身似乎还带有一股凛冽的寒气,像是起了一层霜,翩然一步步上了望乡亭,姿态很是优雅,又别有一番孤硬寒凉。 亭上分明已经坐了人,听见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手摸刀鞘警戒,待回头见着来人,方松懈下来,对着萧煜深深一拜,声音很是激动,“臣参见殿下,臣来迟了,罪该万死。” 萧煜看着一步之外的孙子楚,“嗯”了一声,眉目间有刹那怜悯掠过,心下也不由唏嘘。 孙子楚是南朝名将,从小便跟在他身边侍候,像他的影子一般默默跟随着他,贤名冠绝一时,对南朝更是忠心不二,一腔热血,便是今日南朝国破家亡,孙子楚也仍只认旧主,不肯向尉迟夙低头服软。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孙子楚更加愚忠。 但今夜此时,他却要亲手将这忠臣卖给尉迟夙,除了这条道,他没别的路可走。 在今夜之前,他也曾想过,也不图什么复国了,只带着若儿离开这儿,走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不回来,但天不遂人愿,造化弄人。 他几经辛苦才将若儿救出了北朝皇宫,但结果却还是和若儿失之交臂。 那天夜里,他应酬完了尉迟夙,便去了后院找于廷恩,却见于廷恩被人打晕在地上,若儿也不见了踪影。 他不知道是谁劫走了若儿,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将伤心表露出来,甚至连暗中派人寻找她都不敢。 对,是不敢。 小不忍则乱大谋,尉迟夙多疑,从未真正相信过他,身为臣虏,一步步走在刀尖上,一旦有任何行差踏错,便会累及皇室满门,死的人只会更多。 他长叹一声,听见孙子楚在劝他逃离北朝,以图复国,一遍遍提醒他,他是南朝皇室,不能忘了国仇家恨,便是富贵日子过惯了,也不能屈服在尉迟夙脚下,又说了许多计划,如何收复失地,如何重整山河,他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脸上却无波无澜,竟像是入了定一般。 “殿下?” 孙子楚连唤了他几声,他方回过神来,默然片刻,深邃目光变幻,却是打开了拿来的墨色食盒,取出酒壶,往白玉杯里注满了美酒,那杯里一两枚艳丽花瓣飘浮打旋,潋滟生香,他将杯子往孙子楚面前推了推,道,“别急着说话,你先尝尝这酒,是新酿的桃花醉,北方的水没有南方的甜,酿的酒也不如南方的绵柔,我试酿了许多次,总是不能入口,这最后总算是成了,你是第一个尝的……” 孙子楚没有心思品酒,但也没有拒绝,对眼前的旧主更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只顺从地接了玉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入咽喉,绵绵香甜,回味甘醇,依稀还是旧时的滋味。 君臣二人上回相对笑饮,也是这桃花醉,却已是多年以前,那时家国还在,因先帝爱热闹,每逢春盛花开,皇宫里便是琉璃盏,金玉杯,锦衣华章,饮酒听歌、一派歌舞升平,只可惜到头来花开花落不长久,落英满地归寂中。 饮了酒,孙子楚想起留在上清寺的若儿,正要开口叫萧煜去接人,却忽觉心跳加快,腹部剧痛,很不舒服,想要起身,却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这酒里竟然有毒! 第40章 春闺帐暖 酒入咽喉,绵绵香甜,回味甘醇,依稀还是旧时的滋味。 饮了酒,孙子楚想起留在上清寺的若儿,正要开口叫萧煜去接人,却忽觉心跳加快,腹部剧痛,很不舒服,想要起身,却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这酒里竟然有毒! 紧接着,却见萧煜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极为惨烈的苦笑,从桌上拿起他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怔忡着,喃喃道,“子楚,是我对不住你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个迫不得已! 他口中不断吐血,剧烈地喘息,怒火腾腾,满目皆伤,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殿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身为降臣,熊虎途穷,我九死一生才撑到了今天,国破家亡,我也想过忘却前尘,从此泛舟江湖,和心爱的女人避世隐居,但事与愿违,到如今我是身不由己,北朝兵锋太强,又岂是你一人之力能抵挡得住的?为大局起见,我没有选择,不得不这么做……”萧煜刻意避开他伤心愤怒的目光,加重了语气,“你所中之毒是石锦香的毒,毒性虽大,却并非无解,只要你肯归降皇上,我立刻给你解药,皇上也会对你既往不咎!!” “殿下,你当真是疯了!”忍着剧毒的啃噬,他眼中泛起红丝,扯动了一下嘴角仿佛想笑,却只觉心间一阵寒凉,就像一只被主人刺伤的猛兽,是伤是痛,都已无关紧要,“你以为你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北帝就真会既往不咎么?北帝善杀伐,性猜忌,他的承诺你也信?” 萧煜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罢,如今南朝虽归北帝治下,但却不能聚拢民心,北帝要想长治久安,一时也不能杀我。” 他已经疯魔了,变得毫无血性,再无药可救,原本的儒雅纯善荡然无存。 此刻,孙子楚觉得震惊,觉得失望,也觉得恐怖,犹记得辛夷宫里,那个壮志凌云,悲天悯人的少年皇子,不过转眼,竟已是物是人非!身上好冷,肝肠寸断,他想再问一句“为什么”,嗓子却已哑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国破山河在,人心却再不复当初。 清晨,天色还未完全亮起,尉迟夙才睡了会儿,萧煜便来见驾,说谨遵圣命,已将孙子楚擒获,现正关押在诏狱里,等候圣裁。 尉迟夙强打了精神,正命人更衣,却见赵福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鬓角渗出汗来,喘息道,“皇上,有娘娘的消息了!” 一听这话,尉迟夙急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那赵福回道,“宫门外来了个和尚,口称在上清寺挂单时,在寺庙后面的林子里拾到了一副钏子,因看出是宫中之物,恐生祸事,不敢私藏,这才拿了来讨赏。”说话间,便将那副钏子仔细呈了上去。 尉迟夙喜出望外,忙接过一看,竟真是他送给若儿的衔珠金凤钏,这回不会有错了! 那赵福又道,“皇上尽管放心,这会儿禁军已包围了上清寺,又加派了人马搜查方圆三十里,细查每一户,每一个人,一旦找到娘娘,立刻就来回禀皇上。” 话虽如此,但尉迟夙哪里能放心,一天见不到人,他心里便压着千斤大石,当下也顾不得诏狱里的孙子楚了,不及换上便服,便出了宜清斋,只命人备马,随即一甩马鞭,催马驰出,竟亲自赶往上清寺了。 这上清寺虽是百年古寺,可惜破败多年,几年前还经了一场大火,将寺院烧得只剩几间偏屋,荒在了那里,平日也没个和尚看管,后有善心人捐助重建,这才渐渐又有了香火,只是寺里和尚还是不多,只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和尚带着两个小和尚。 这日清晨,天没亮,外面便下起了雨来,三个和尚才吃过早饭,便见有无数禁军闯了进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将三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还来不及叩头求饶,便被缚住了手脚,一并押在了柴房里,等候处置。 随后,禁军将寺庙前前后后搜查了一番,正要往林子里继续检视时,却见一个身影悄无声地从林子那端走了出来,手上打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素衣,削肩细腰,乌缎似的长发从双肩垂覆下来,风吹仙袂飘飘,步态袅娜,轻盈处不染尘埃,行动处弱柳扶风,孑然一身,清冷而孤傲,看着竟真是宫里走失多日的娘娘! 一众禁军有一瞬恍惚,惊怔得气不敢出,随即一个个跪倒在地,接连低下了头,纹丝不动,依礼不敢抬目直视,大司马韩从水冒雨当先跪下,徐徐顿首,“臣韩从水,参见娘娘。” 此时雨渐渐大了起来,天色暗得凄寒,汝嫣若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伏首跪了一地的人,直望向马上那抹玄色狼藉的身影。 是尉迟夙来了。 他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雨那么大,淋得人浑身湿透,总算见了她,人似雪砌,貌若凝琼,失而复得,近在咫尺,几步之外,本是满心欢喜,他却又突然觉得怆然,深深的无力,他怕她还恨着他,不愿跟她回去,当众给他难堪,他欠她的,他倾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他想起了两人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也想起了当初是他毁了她的家国,将她囚在身边,国恨家仇,她有太多太多恨他的理由,他纵然再爱她,也不能将她晤热,毕竟是他亏欠了她。 他翻身下马,穿过众人,阔步来到她跟前,想唤一声“若儿”,喉间却发涩,出乎意料的,她竟微弱一笑,唤了他一声“阿夙”,递去纸伞,遮去了他头顶疾风骤雨。 “阿夙。” 这轻轻语声,清清楚楚是这两个字,不是皇上,而是阿夙。 轻而细,柔而婉。 她一向惧他恨他,视他为豺狼虎豹,何曾有过这样柔情似水的时候?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他心中一震,一双眼睛望着她,满是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