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以为的暗恋》 第1章 全公司都知道贺云声在暗恋席峰。 从席峰进公司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他财务部主管贺云声是个同性恋。贺云声今年三十多岁，具体三十几席峰并不清楚，因为他看起来倒是不显老，白白瘦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总是穿得很规矩，衬衣扣子要扣到最上面一颗，看起来非常斯文的模样。 当时席峰还不能把全公司的人和名字对上号，只知道财务部主管是个同性恋，他随口说了一句：“我不歧视同性恋。” 过后，席峰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直到两个月后，有一天席峰有事从外面回来，进电梯时莽莽撞撞冲过去，把正从里面抱着一摞资料的贺云声给撞到了。 席峰身材高大，贺云声整个人被他撞得往后倒在了电梯地板上，手里的资料也洒落一地。 电梯里其他人像是没看见似的，都从他们身边绕出去，只有席峰不好意思，蹲下来帮贺云声捡东西，同时心里想着这种大公司真是人情淡漠。 贺云声也连忙起身，和席峰一起捡。 等到资料被全部捡起来收拾好，贺云声连声向席峰道谢。 席峰听他声音有些沙哑，问道：“身体不舒服？” 贺云声这回摇摇头不说话了。 后来席峰才知道贺云声以前嗓子受过伤，因为这个缘故，他觉得自己说话声音不好听，平时便不太说话。 不过在当时，席峰还是很过意不去，看贺云声东西搬得多，提出帮他拿。 贺云声微笑了一下，说道：“不用了，谢谢你。”然后就朝着电梯外面走去。 席峰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那天下午，他下班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席峰这种年轻人，仗着身体好，平时只要雨不大，是伞也懒得打的，更不要说带把伞在身上了。 他站在公司门口，盘算着打车的可能性。 本来就是下班时间，看着一群女士在身边抢着数量稀少的空出租车，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咬牙决定就这么冒着雨跑到公交车站去。 当他刚刚迈出步子跑了一小段距离，一辆汽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按下来，露出里面贺云声白净的脸，问他：“要不要载你一截？” 席峰顿时停下脚步，高兴道：“好啊，谢谢你。”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男人，听到贺云声邀请，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将里面干净的地毯踩出了脚印。 贺云声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席峰用手擦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然后不经意地甩了甩。 雨水甩了贺云声一脸，他默默地伸手扯了一张纸巾，先是递给席峰，然后又自己扯了一张来擦脸。 席峰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对贺云声说：“把我送到前面公交站就行。” 贺云声却问他道：“你住哪里？” 席峰随口说了地址。 贺云声沉默一下，像是在计算路线，然后说道：“没事，还算顺路，我送你回去吧。” 席峰顿时挺高兴的，不过嘴里还是推辞道：“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 贺云声平淡地应了一句：“没关系。” 一路上，席峰都在跟贺云声攀谈，公司那么大，许多人他都没有接触过，刚开始并不知道贺云声是谁。 直到听说对方是财务部主管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上级。顿时免不了稍微收敛了一些。 不过贺云声对于这些似乎并不太在意，还是挺平淡地和席峰聊着天。 下车的时候，席峰拍了一下贺云声的肩膀，说道：“多谢你了，贺主管。” 贺云声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直到那天过去了，席峰都没有意识到他刚到公司那天，传言中是个同性恋的财务部主管，就是贺云声。 席峰高大英俊，性格爽朗，这样子的年轻人在哪里都很吃得开，虽然来公司短短一段时间，却已经成为了很受欢迎的存在。 不过唯一不好的一点，大概就是有些毛躁，还不够踏实。 七月上旬的一天，席峰把部门要交给董事会的一份文件给弄丢了。那份文件他是存在电脑里面，结果硬盘故障无法恢复，那份文件也就找不到了。 明天就要递交的上会材料，除了今天晚上加班赶出来，没有别的办法。幸好文件所需要的原始数据材料都还能找到。 席峰那么高大的个子，站在部门主管的办公桌前面低着头道歉。 主管自然是骂了他几句，让他今晚留下来加班，就算熬夜也得把文件赶出来。 到了下班时间，整个部门的人都走光了，大办公室里只剩下席峰一个人。 他在电脑前面埋头工作，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够在上半夜做完，至少还能回家去睡一觉。 然而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席峰就觉得饿得厉害，思维都没有办法集中在工作上了。他有些无奈，站起来搜索了一圈外卖电话没有找到，只能够拿着钥匙朝外面走去，准备去吃点东西。 在下楼的电梯里，席峰碰到了贺云声。 席峰自来熟的性子，上次贺云声送他回过家一次，就自然把对方当作了熟悉的朋友。坐电梯到一楼的途中，他一直在发牢骚，当然了，主要还是埋怨自己粗心，接着又说还要加一个晚上的班，头疼。 贺云声默默听到了一楼，突然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去加班，我给你买点吃的上来吧。” 席峰一愣，“你不是要回去了吗？” 贺云声无奈摊手，他什么东西都没带在身上，怎么回去？“我也是去买点宵夜的，准备今晚加班。” 席峰闻言顿时笑道：“那太感谢你了，贺主管。” 他丝毫不跟贺云声客气，心里想着出去公司外面没有冷气，走一段路就是一身汗，现在不用出去真的挺好的。 回去办公室继续加了一会儿班，席峰听到有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这个时候的公司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周围非常安静，所以贺云声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席峰听着，觉得他脚步声挺有特点的，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稳的模样。 贺云声走进席峰办公室，把买来的盒饭放在了他的办公桌旁边。 席峰连忙道谢，同时拉过旁边的椅子请他坐。 贺云声稍稍愣一下，用他沙哑的嗓音说道：“不用了，我先回去办公室了。” 席峰说道：“反正你也要先吃饭，坐下来一起吃嘛，我们聊聊天。” 贺云声似乎还有些犹豫。 席峰干脆站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坐到了椅子上。 贺云声不擅长应付这种性格强势的人，他坐下来就没好意思非要起身离开不可，于是伸手把口袋里面自己那份盒饭拿出来。 席峰一边吃饭，一边问贺云声：“贺主管也加班？” “嗯，”贺云声吃得慢条斯理，应道，“有份文件没有写完。” “亲自写吗？”席峰有点惊讶。 贺云声这回只是“嗯”一声，没有多说。 席峰感慨着，“贺主管真是为公司尽心尽力啊。” 贺云声不吱声了。 吃完了饭，贺云声就回去了自己办公室。 席峰继续加班，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总算是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 伸个懒腰，席峰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至少这个时间出去，能够打到车回家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在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席峰又一次碰见了贺云声。 贺云声自己也愣了一下，对席峰点点头。 席峰其实挺开心的，见到贺云声的时候，他就在想要是贺云声能够送他一段路就最好了，只是这种话怎么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他于是心里盘算着走近电梯，想着要不等会儿怎么暗示一下。 贺云声明显是要去停车场拿车的，席峰注意到他按了负一层的电梯，于是开口说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去停车场很危险吧？我陪你去好了。” 贺云声迟疑一下，回答道：“我一个男人，没多大关系。” 席峰说：“谁知道有没有抢劫的，地下停车场那种地方很不好说。没关系，就当谢谢你请我吃东西，等会儿我坐你车到街口去打车好了。” 贺云声听他这么说了，只好说道：“这么晚了不好打车，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席峰闻言，突然用肩膀装了贺云声一下，说道：“贺主管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贺云声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见席峰言谈爽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道：“不用客气。” 他们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贺云声车内的脚垫已经换了一副新的，这些细节席峰当然是注意不到的。他加了一个晚上的班，到这时候已经很疲倦，头一仰靠在椅背上就睡着了。 一直到汽车开到席峰家楼下，贺云声将他推醒，说道：“到了。” 席峰惊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然后又短暂愣了愣，最后说道：“到了啊，谢谢你了，贺主管。” 贺云声回答道：“不用客气。” 席峰笑了笑，下车之前对贺云声说：“下次请你吃饭。” 这个下次却足足等了快半年。 第2章 在这半年期间，席峰看上了同公司其他部门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长得挺漂亮，人也很聪明。席峰追她追求得很热烈，可是一直没有主动表白过心迹，就是帮她买早饭，给她送点小东西什么的，所以对方也一直暧昧着没有给他一个答案。 直到后来，席峰发现她有了男朋友。 席峰是个直性子，为此觉得很是愤怒，甚至去找那个姑娘问她是什么意思，姑娘直说席峰又没有表白过，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如果席峰一开始就提出要谈恋爱，那么她一开始就不会接受。 席峰觉得自己憋了一口血在心里，又不想显得太过小气跟对方纠缠不休，于是那口血上到喉咙口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只是一个公司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很快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只是没人当着席峰的面提罢了。 就在席峰被冷酷拒绝的一个星期之后，公司同时分管他们部门和财务部门的副总请客请饭，那天晚上贺云声也到了的。 吃饭的时候倒没有什么，吃完了大家一起去唱歌，席峰有一把好嗓子，拿着麦克风接连唱了几首悲伤的情歌，听得大家拍桌子鼓掌，每次唱完了就有人来给他敬酒。 席峰喝得多了点，到后来没人灌他也自己拿着酒喝。 倒是贺云声因为要开车，一开始就拒绝了喝酒，他性格比较低调，不肯喝也没人来缠着喝，到了最后反倒是在场最清醒的人了。 唱歌唱到了深夜，大家三三两两散场。 贺云声都出去了，想起自己的外套落在ktv包间，又返回去取。拿起外套的时候，他听到包间里的小卫生间有响动声，于是走过去敲了一下门。 里面没有回应，可是贺云声清楚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他抬起手尝试着转了一把门把手，结果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反锁，一转就开了。 他看到席峰一脸迷茫，整个人衣服皱成一团坐在地上，显然是喝多了被人给遗忘在了这里。 贺云声回头看一眼，包间里的人已经全部走完了，他也不好去把席峰部门的同事再叫回来，于是只好问他道：“你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席峰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抬起头来看了贺云声一眼。 贺云声把外套给穿上，蹲下来扶席峰。可是席峰个头高大，他如果自己不使劲摊在地上，贺云声想要完全靠自己把他给扶起来有些艰难。 贺云声喘着气，对席峰说：“你自己试着站起来吧，我扶不动你。” 席峰似乎是听明白了他的话，伸手扶着旁边的洗手台，在贺云声搀扶下艰难站了起来，随后整个人都靠在了贺云声身上。 贺云声把他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往外走。 到了ktv门口，贺云声发现其他同事都已经走干净了，因为大家都喝得不少，唱歌的中途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所以谁也不清楚最后还剩下哪些人，他和席峰也都被人给遗忘了。 贺云声没有办法，只能先扶着席峰去停车的地方，把他塞进了自己的车子里面。 他曾经送过一次席峰，还记得席峰的家住在哪里，然而开车把席峰送到楼下之后，贺云声发现后座席峰已经睡着开始打鼾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席峰叫醒，更不知道席峰住哪个单元住几楼。 最后没有办法，他带着席峰去了附近的酒店，用席峰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最后是半背半抱把席峰给送到楼上房间里去。 把人丢在床上，脱了鞋子，空调温度调好，盖上被子。 贺云声觉得自己实在是仁至义尽了，这才打开房门离开。 第二天，席峰在酒店里醒过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把他给送过来的，昨晚喝了太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完全不清楚。 直到后来看到酒店的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附近的酒店，就不知道是部门哪位同事把他给送过来的。 回去公司问了一圈，结果根本没人发现那天席峰喝多了被一个人给留在ktv的卫生间，自然更没有知道是谁送的他。 有人跟他说：“不是我们部门的，那天还有谁知道你家住哪里嘛？” 一听到这话，席峰一下子就想起了贺云声。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席峰于是在上午的工作一结束，便立即翻找内部电话簿，找到了贺云声办公室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贺云声的嗓音依然有些沙哑而低沉，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席峰连忙说道：“贺主管？请问昨天晚上是不是你送我去的酒店？” 贺云声略微沉默一下，说：“你还好吧？” 听到他这么问，席峰立即便可以肯定了，他连忙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不好意思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 贺云声被他一连串的感谢给搞的有些尴尬，应道：“没什么，举手之劳，大家都是同事。” 席峰却说道：“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贺云声下意识便要拒绝，“今晚有点事，没有关系，以后再说吧。” 没想到席峰紧接着便说道：“今晚没空那就明天吧，明晚有空吗？” 照这么发展下去，要是贺云声接着拒绝的话，恐怕席峰就会直接约他后天晚上。对此贺云声觉得有些无奈，而且以他的为人处事，这么明显地表示拒绝他也有些做不出来，于是最后只好应道：“那就明天晚上吧。” 第二天从下午开始，天空就阴沉沉的，下班的时候更是下起了一场小雨。因为这场雨，席峰顺理成章地坐进了贺云声的车里，给他指路让他开去吃饭的地方。 晚上吃饭的地方是个并不怎么昂贵却显得很精致的中餐小饭馆。 席峰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瓶酒。 贺云声见他要给自己倒酒，连忙拒绝道：“我等会儿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席峰一摆手说道：“有什么关系，找个代驾就好了。” 之后不管贺云声怎么拒绝，席峰都一定要给他倒酒。贺云声一点都不擅长应酬席峰这种自来熟的人，而且被这样子劝酒他实在有些难以拒绝，最后端起酒杯，勉强抿了一点。 席峰放下酒杯的时候感叹了一声，“贺主管你人真是不错。” 听席峰这么评价自己，贺云声的感觉也有些复杂。 “吃东西，”席峰用筷子夹了一小片牛肉放在贺云声面前的碗里，“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贺云声点头表示感谢。 这顿饭刚开始的时候，席峰的话题还有些拘束，跟贺云声聊了一些工作的事情，又聊了公司最近的情况，之后他的酒越喝越多，难以避免开始谈到公司的同事。 贺云声一直很克制，他酒喝得极少，除了席峰执意要敬他，其他时候都是把酒杯端起来在嘴唇旁边碰一碰，并没有喝进去。 后来席峰喝得有点多了，问贺云声道：“你知道陆小梅吗？” 贺云声微微点头，因为是公司里面一个挺漂亮的女孩，所以多少听人提起过。 席峰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情绪有些激动，“她耍我！” 贺云声吓了一跳，朝左右看看，见到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说道：“别这么激动。” 席峰提到陆小梅，完全抑制不住情绪，长期以来压抑在心里的愤懑，不知怎么回事就全部向贺云声吐露出来。 贺云声觉得自己非常尴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席峰说下去。 这顿饭吃到后来，就是席峰一直在说，而贺云声默不作声地听着。 席峰那些心事一次性全部讲给了贺云声听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从饭馆里出来，贺云声打电话想要找代驾。 席峰的手臂一下子搭在了贺云声肩上，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贺云声看席峰喝成这个样子，哪里还可能让他送自己回家，只能打电话找了个代驾，在回去之前，还先把席峰给丢了回去。 然而就是从那天之后，席峰却喜欢上了找贺云声出来吃饭。 一开始贺云声总是会找各种借口推拒，可是偏偏碰上席峰这个人锲而不舍，今天有事那就明天好了，明天也有事？没关系，还可以后天。 几次三番之后，贺云声知道自己推脱不了，干脆就不推了。 而且经常跟席峰一起出去吃饭，贺云声逐渐跟对方也熟悉起来，有时候不只是席峰一个人单方面地抱怨，贺云声也会以一个前辈的立场开解他几句。 就维持着这种关系直有小半年时间，期间几乎每周席峰都会约贺云声出来吃顿饭。 直到有一天，跟席峰一个部门的同事好奇地问他：“你最近好像跟贺云声走得很近啊？” 那个同事平时和席峰关系不错，听他问起席峰也没有多想，应道：“是啊，没事约着一起吃吃饭，感觉挺谈得来的。” “看不出来你啊，”同事笑着撞了一下席峰的肩膀。 席峰莫名其妙，“什么看不出来？” 同事说：“你没说过你喜欢男人啊，怪不得一直都没有女朋友。” 席峰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同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贺云声是个同性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第3章 席峰闻言一愣。 那同事看他表情，说道：“你真不知道？我记得以前他们跟你说过啊。” 席峰一脸茫然，“我不记得了……”这么说的时候，他倒是隐约有印象，好像是有人跟他八卦过公司里谁谁谁是同性恋，但是那时候才来公司不久，不太能把每个人跟名字对上号，听过了就忘了，直到现在听这个同事说起，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当时说的那个人竟然是贺云声。 想到这里，席峰的眉头都纠结起来了。 同事轻声说道：“你不知道啊？他一直瞒着你，该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又没有占你便宜？” 席峰脑袋里面像跑火车一样轰隆隆有些乱，除了惊讶，还有那么一点情绪大概可以形容为尴尬。他没想到贺云声是个同性恋，他只是觉得跟对方相处起来很舒服，可是两个人走得那么近，大概全公司的人都会以为他也是个同性恋。 这么想着的席峰又觉得有些恼怒。 当着同事的面，他不好意思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说道：“没什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一个人静下来，席峰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仔细回忆起来，贺云声这个人有时候是太讲究了，不像个男人。他知道贺云声有洁癖，所有东西都要收拾得干净整齐，有一次他不小心将菜汤沾在了手上，当时席峰递给他纸巾，可他一定要去卫生间洗干净。 那次席峰就觉得贺云声不够干脆，不像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大概这些都是因为贺云声是个同性恋的缘故。 席峰眉头紧蹙着，只要想到他和贺云声来往那么密切，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里，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他，心里就一阵愤怒。他忍不住要埋怨贺云声不一开始就告诉他，可是他知道这是没有道理的，他从来没有问过贺云声是不是喜欢女人，贺云声也没有理由主动跟他提起自己的性取向。 本来昨天他就给贺云声打电话，跟他约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饭的，到了现在席峰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了。 中午吃饭之前，贺云声竟然出现在了席峰办公室。 他给席峰带了些朋友从老家寄来的葡萄干，原因是席峰上回吃过了觉得味道很好，还主动向他问过。 席峰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觉得自己和贺云声是朋友了，平时在金钱上面你来我往的就并不怎么在意。 贺云声也是听他提起了，今天才主动给他送了点过来。 平时贺云声也来过。 与席峰一间大办公室的同事都会偷偷注意他，却不会明目张胆地观望，席峰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 不过今天，他却是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甚至还注意到了有年轻的女同事在窃窃私语地说笑。 席峰顿时有些恼火，却不好说是因为贺云声而恼火还是因为周围那些同事的态度在生气。 贺云声话不多，把东西给他放下就打算离开。只是他注意到了席峰的脸色有些僵硬，他把东西放下的时候，席峰那句“谢谢”听起来也很别扭。 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想要问，不过注意到周围有人在偷偷看他，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贺云声跟席峰不一样，他对于别人的态度是很敏感的。 他进公司很多年其实一直很谨慎，但是最终被人知道了性取向是因为三年前他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被对方死缠烂打拉着他在大街上要亲他，结果让公司的同事看到了。 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全公司都知道了。 从那之后，大家对他的态度就微妙地有些不同，贺云声是知道的。尤其是男同事，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都纷纷避开他，好像跟他说句话都会被染上一种名叫同性恋的病毒似的。 贺云声有段时间还是挺低沉的，不过后来想通了，便我行我素，尽量不与别人交往过于密切就行了。 席峰是这些年来主动跟他接近的一个。 刚开始贺云声怀疑过席峰是不是也是gay，不过在听席峰提到自己感情问题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席峰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笔直的男人。 贺云声是喜欢男人没错，可是他并不是见到一个男人就会喜欢。他也能够正常地交朋友，正常地发展社会关系，如果不是被公司的人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到现在呈现在大家面前的，也会是一个成熟得体的中年男人，而不是每个人见到都避之不及的同性恋。 大家对同性恋有误解，贺云声知道，却无能为力。 所以对于席峰的主动接近，他在一开始的抗拒之后，便尝试着慢慢接受了。从某种意义上，他是个普通的单身中年男人，他需要有朋友，虽然大多时候是他在听席峰说，可是偶尔他也能够向席峰吐露一点自己的无奈，当然仅限于工作上面。 把东西送给席峰之后贺云声就走了。 席峰坐在自己座位上，看着贺云声送来的那袋包的很仔细的葡萄干，心情复杂。 之前那个同事又晃悠过来，说道：“贺主管给你送东西啊？” 席峰抬头看他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带着嘲讽的味道，他忍住没有发脾气，把东西收在了柜子里面，说道：“没什么。” 那天下午，公司的公共邮箱里面收到了一封邮件，与席峰一个办公室的人点开了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张照片。 那是一位女同事，看到照片的时候便捂住嘴惊讶地说道：“这不是席峰跟贺主管吗？” 整个大办公室的人都抬起头来，更是有好奇的人已经站起身两步走到那女同事身边，凑近了去看，同时一副看好戏的语气说道：“是啊，这像是刚从宾馆出来嘛？” 席峰一下子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那同事身后，甚至还推开了两个看热闹的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那张照片确实是他和贺云声，背景是酒店大门，他好像喝醉了，贺云声正扶着他。看起来像是要扶他进去，本来该只能找到个背影，可是由于当时贺云声好像正在和酒店门童说话，转过身来便露出来他们两个的侧面。 席峰看这家酒店，立时便回忆起这就是那次他喝醉了不省人事，贺云声把他丢在酒店住了一晚那次，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有心人会拍下来照片，而且隔了这么久，等到他和贺云声关系变得熟悉了又突然发到公司邮箱让同事看到。 一个办公室的人都在看他，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解释道：“这是那次我们去聚餐，我喝醉了你们都不管我，贺主管把我送去酒店住了一晚。” 他知道自己越是解释，别人越是会认为他有所掩饰，可是他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尽管如此，还是有个嘴巴讨厌的男同事说道：“你喝醉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周围的人全部压抑着低声笑了起来。 席峰脸色变得铁青，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有女同事用手肘撞了那个男人一下，低声叫他别胡说了，其他人看席峰脸色不好看，这才纷纷散了。 不过短短一个下午，那张照片就在整个公司传开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 贺云声自然也不例外。 他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什么样的闲言碎语都习惯了，也能坦然面对，可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突然就担心起席峰来。 晚上那顿饭，席峰并没有爽约。 在小饭馆坐下来，贺云声刚刚想问席峰是不是知道照片的事情了，就发现席峰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微微一怔之后，问道：“是不是有人看到照片说了些什么？” 席峰抬起头来看着贺云声，沉声问道：“你喜欢男人？” 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太不客气，以至于贺云声愣了愣，同样有些不悦地回答道：“我是喜欢男人，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才是。” 席峰眉头紧皱起来，他说：“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会跟你保持距离了。” 在那个瞬间，贺云声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似的，一阵愤怒忽然间涌了上来，可是他的涵养又使得他没有将这种愤怒宣扬出来，只是神色变得严肃，“你什么意思？” 席峰心情非常烦躁，他说：“你喜欢男人，难道我们不该保持距离吗？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自己总是知道的吧？” 他还在为了那张照片的事情而生气，为了整个公司同事看他的眼神而生气，今天下午给部门主管汇报工作的时候，席峰都被对方调侃了几句。当时他涨红了脸，却要强忍住不能表示自己的怒意，憋屈到了极点。 所以现在，他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把情绪向贺云声发泄了出来，如果贺云声早点跟他说明自己的性向，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跟贺云声保持一定的距离。 贺云声后背挺得笔直，小饭馆里人来人往，喧嚣的杂音此刻都变得遥远起来，他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一些，问道：“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我该跟所有的男人都保持距离是吧？” 席峰说道：“不是吗？如果换成一个女人，每天下班跟我一起吃饭，你说别人会怎么想？难道不会误会吗？” 贺云声看着他，最后冷声说道：“我看误会的是你自己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临离开之前对席峰说道：“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第4章 明明一开始就是席峰主动接近他的，他不过是推拒不过才逐渐跟席峰距离走得近的，现在一转眼变成了他欺骗席峰，恬着对方不肯放了！ 贺云声觉得很生气，拿着外套离开了这个小餐馆，掏出手机来将席峰的电话号码也给删除了。 那天晚上回去，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来，站在原地缓缓把水喝完。 冰凉的清水舒缓着他的情绪，让他一整晚的郁结慢慢地开始消散。 贺云声一只手撑在冰箱门上，突然苦笑了一下，对自己说别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了。在这个社会所有人眼里都是不正常的自己，怎么还奢望有人能够理解他，主动跟他结交？ 看吧，果然还是一场误会。 喝完了一整瓶水，贺云声把空瓶子丢了，进去卫生间打开水洗手。他用洗手液将两只手洗得干干净净，差点都洗脱皮了才关上水龙头，之后又拿起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将整个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才洗了个澡疲惫地睡去。 从那天开始，贺云声就打定了主意要和席峰保持距离，他相信席峰也是这么打算的，也许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淡忘了。如果以后席峰交了女朋友，就更加不会有人胡思乱想了。 可惜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不知道是谁干的，反正公司里面开始有人传播谣言，谣言的内容就是贺云声暗恋席峰。 一开始贺云声甚至怀疑过是席峰为了跟他撇清关系而故意那么说的，可是很快，贺云声又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他跟席峰来往也那么长时间了，虽然席峰这个人爱抱怨了一点，可是性格向来直率，并不是有那么多弯弯扭扭想法的人。 想来想去，大概还是公司里面对他怀有恶意的人刻意散播的吧。 这很可笑，他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人，一直低调踏实地工作，却偏偏只因为他是个同性恋，就总会有人对他抱有莫名其妙的恶意，到处散播他的私事。 贺云声暗恋席峰，被席峰察觉之后，就开始疏远他。 好吧，贺云声无所谓地想，随便你们怎么以为都好。 可是席峰却不淡定了。 他从发现贺云声是gay，到跟贺云声说了那些不客气的话之后就整个人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方面他是有些埋怨贺云声一开始不跟他说清楚，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这件事情明明贺云声也是无辜的，但是他却忍不住要把怒气发泄在贺云声身上。 尤其是在他听说了那个关于贺云声暗恋他的传言之后，首先他是略微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洗脱同性恋的嫌疑了，紧接着又觉得贺云声有些委屈。虽然他也有些反感贺云声同性恋的身份，但是贺云声这个人他还是挺喜欢的，相处那么久，他一直对对方的印象很好，并不希望其他人用这种怀着恶意的眼光来看待他。 然而毕竟他还是跟贺云声断了联系，同时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席峰开始注意公司新来的一个实习生，打主意要去追求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当席峰打定主意不再跟贺云声见面的时候，却在不自觉中开始更加关注贺云声了。 比如他们在公司大厅擦肩而过的时候，乘坐同一部电梯的时候，公司开大会贺云声从他身边经过去前排座位的时候。 往往等到回过神来，席峰才发现自己一直注意着贺云声的背影，直到他在座位上坐下。 席峰仔细分析过自己这种状态，觉得还是太注意贺云声的缘故，比如说他看着贺云声用纸巾擦手的动作，就会去想，果然贺云声是个同性恋，自己过去怎么没看出来呢？又比如说一次他在电梯里看到贺云声帮财务部的女同事搬东西，大概是因为出了些汗，贺云声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他又会去想，贺云声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扮演着女性那一方的角色吧？ 就这么伴随着胡思乱想，又不止一个人问过席峰，贺云声是不是暗恋他这件事，久而久之，席峰也开始觉得可能贺云声是暗恋他的。 那次他们在走廊上对面经过，贺云声不是一看到他就转开了目光吗？ 想到了这里，席峰又开始仔细回想他们两个相处的点点滴滴。因为他没有车子，所以每次都是贺云声开车出去，不管是贺云声自己开车还是找代驾，每次都会先送他回家。 有一次他不小心把衣服给弄脏了，贺云声还拿纸巾仔细帮他擦干净，现在回想起那时候贺云声的眼神，满含着耐心和温柔。 如果说贺云声不是喜欢他，又怎么会对他那么好呢？ 席峰一个人在家里洗完澡的时候，□□站在穿衣镜前面照镜子，他想自己的身材那么棒，肯定是gay会喜欢的类型，看贺云声白白净净的样子，一定是喜欢他这种高高大大的男人。 想到自己被贺云声暗恋着，席峰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不过他心里却并没有真那么恶心，反而有些忍不住沾沾自喜，贺云声在他看来一直是个优秀的男人，能够被优秀的人喜欢，说明他是有吸引力的。 一天中午，他跟同事在公司对面一间快餐店吃午饭。 他们一行有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聊起了席峰最近看上的那个女实习生。 突然，坐在席峰对面的人抬起头，轻声喊了席峰一声，示意他回头看。 席峰一回头就看到了贺云声正打开快餐店的门走进来。 他对于同事故意让他看贺云声这件事感到有些不悦，脸色沉了沉什么都没说。 而贺云声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们，径直走到柜台去点餐。 有同事跟席峰说：“是不是追着你来的啊？” 说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总算是引起了贺云声的注意，不过贺云声只是朝他们看了一眼，很快便又转回头去，依然是当做没看到他们。 中午的快餐店熙熙攘攘，贺云声端着他自己那份饭坐到角落，默默吃了起来。 席峰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转头去看他，依然跟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吃饭，直到吃完了他才转回头去看，却发现明明比他还后来的贺云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饭，先他们一步离开了。 这种相逢陌路的感觉多少还是让席峰有些不是滋味吧，而且贺云声明明是喜欢他的，却见面也要当作不认识，大概心里更加不好受。 席峰突然觉得他就算要和贺云声保持距离，却也不用做得那么绝，就像普通同事那样见面打声招呼应该还是可以的，这样也算是在可怜贺云声吧。 那天下午，席峰去楼上取一份文件的时候经过财务部办公室，正看到贺云声站在大办公室里跟一位女同事说话，说完话之后就朝外面走来。 席峰连忙退后两步，装作偶然经过的模样，抬起头正要对贺云声说一句“下午好”，却发现贺云声根本连看都不看他就转身走了。 当时席峰就觉得有些生气，心想装什么装，大不了以后都装不认识好了。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直到那个女实习生离开了公司，席峰跟她还是没有结果。 在春天来临的时候，公司分批组织员工出去春游。 席峰他们因为和财务部属同一个副经理分管，所以被安排在了一批，坐同一辆大巴出行。 席峰与部门同事一起上车的时候，注意到贺云声已经先上来了，而且是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他没有犹豫地在前排的座位和一个女同事并排坐下来。 不一会儿便见到整辆大巴慢慢被人填满，席峰无聊地拿出手机来打游戏，这时，财务部一个新来的年轻人上了大巴，径直朝最后一排的方向走去。 席峰在打游戏的同时，还分心听到那年轻人跟贺云声打招呼：“贺主管，你旁边有人吗？” 贺云声回答道：“没有，你坐吧。” 席峰一手拿着手机，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这大巴车的座位对他来说好像太窄了，他的两条长腿都舒展不开。 这趟春游是要出去两天一夜，晚上住山上酒店。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席峰与同事一桌喝酒，因为难得有机会出来玩，大家都挺放松的，一边玩游戏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席峰就喝得有点多了。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不少女同事和年龄大些的同事都已经回去房间休息了，还剩下十几个人坐在吃饭的山边凉亭里面继续喝酒。 晚上的山风吹在身上有些渗人，席峰放下杯子拉了一下衣领，抬头见到贺云声和一个年轻人站在凉亭外面的小山坡旁边说话。 一时酒意上头，席峰站了起来朝他们那个方向走去，这边坐着的同事全部朝他看过去，他却浑然不觉。 席峰走到贺云声他们面前，对那个年轻人说道：“你知道他喜欢男人吗？” 年轻人一脸愕然。 贺云声却霎时间涨得满脸通红，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席峰，完全没有想到席峰会说出这种话来。 席峰喝得不少，继续对年轻人说道：“他喜欢男人你还敢跟他走那么近？你也喜欢男人啊？” 年轻人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啊？” 席峰对贺云声说道：“看来你喜欢个子高大的年轻男人嘛？” 贺云声忍无可忍，抬起手一拳打在了席峰的脸上。 席峰那么高大的个子，都被他打得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边的同事看到他们这里都动起手来了，连忙跑过来开始劝阻，与贺云声一起的年轻人也拉住了他，叫他不要再动手。 贺云声冷冷看着席峰，说了一句“神经病”，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席峰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被打的地方，发现嘴角被牙齿磕出了血。 同事纷纷劝他，他脑袋里面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听进去。 第5章 被扶回房间之后，席峰在床边坐了几分钟，站起身又要出去，跟他住一间的同事问他去哪里，他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拉开门走了。 席峰去了贺云声住的房间。 贺云声是单独住一间的，理由也不需要解释了。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刚刚打算睡下，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房门，贺云声发现是席峰站在外面，他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席峰见到他，没有多余的话便要进去。 贺云声连忙挡在了门前，问道：“你要干什么？” 席峰不说话，仗着自己身材高大挤开了贺云声就朝里面走去。 贺云声急忙想要关上房门，却被席峰抬起手在门边挡了一下，那一下压得有些重，贺云声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强行关门，只能够任由席峰走进来。 “你要干什么？”贺云声站在门边上，戒备地看着他。 席峰面色阴沉，在床边坐下来之后问道：“你不是暗恋我吗？” 贺云声顿时怒意上涌，厉声道：“你发什么疯？” 席峰说道：“还是说你又看上那个新来的了？” 贺云声伸手关上了房门，不愿意被人听到他们现在的谈论内容，随后走到席峰面前，说道：“你到底误会了什么？” 席峰仰着头看贺云声。 贺云声洗完澡只穿了一件睡衣，露出白皙的脖子和一截手腕，头发也有些散乱，落下来遮住了一半眼睛。 他突然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晚上喝的酒仿佛都涌了上来，烧得他一阵热血沸腾。 贺云声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席峰抓着手臂翻了个身按在床上，对着他的嘴亲了下来。 席峰在贺云声嘴唇上一阵啃咬。 随后贺云声反应了过来，将席峰一把推开了。 席峰跌跌撞撞几步撞到了身后的电视机，站稳了之后又朝贺云声扑过来，他一边想要吻贺云声，一边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也让我试试亲男人是什么滋味啊。” 贺云声感到一阵羞辱，不再跟他客气，抬起脚踢在了席峰的小腹上。 席峰痛叫一声，退后一步靠着电视柜滑坐了下来，这回没有再爬起来。 贺云声喘着粗气，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平复下来，他见到席峰一直没有动静，起身想要去看他怎么样了，结果靠近了才听到席峰低沉的鼾声，没想到他靠坐在电视柜前面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抬起手按了一下跳痛不已的额头，贺云声坐在床边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 他静静坐了许久，才把自己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低落情绪里面抽离出来，他放下手看着席峰。 席峰这时候却已经睡得更熟了，隔着一段距离贺云声也能听到他的鼾声。 贺云声想要踹醒他让他滚回去，可是踢了他一脚他也没动静，最后只能拖着他的肩膀让他侧躺在地毯上，给他丢了床被子盖在身上便不再管他了。 第二天席峰醒来时，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他昨晚完全喝断片了，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喝着酒突然过去招惹贺云声，然后被他打了一拳，抬起手摸到脸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可是怎么自己现在又会躺在地上？ 他开始以为是在自己的房间，可是站起身才发现并不是他原来的房间。因为他是和同事住标间，而贺云声是住的大床房。 席峰有些茫然地转了个圈，才发现不光是脸颊痛，而且头也在痛，甚至除了头痛，肚子也在痛。捞起衣服来，席峰看到肚子上一片淤青，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贺云声从外面打开了房间门。 席峰诧异地转头看去。 贺云声昨晚把席峰留在了房间，自己去前台另外开了一间房间睡觉，可是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行李没有收拾，还留在原来这里。 他过来的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本来以为席峰醒来之后自己已经离开了，却没料到席峰会一觉睡到现在。 席峰恍惚了一会儿，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贺云声并不想跟他说话，直接走进房间里面，拿出旅行袋开始收拾东西。 席峰没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在贺云声的房间里面，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昨晚确实去找了贺云声的麻烦，而且说了非常不得体的话，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他说道：“对不起。” 贺云声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因为一整晚没睡好的缘故，本来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了，他说：“我说过不会再骚扰你，可以请你跟我保持距离吗？” 席峰愣住了。 贺云声继续收拾东西，动作也带了些火气。 席峰抬手拨了一下头发，“昨晚我喝多了，是我胡说八道，给你惹麻烦了非常不好意思。” 贺云声冷冷应道：“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就好了。” 席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因为贺云声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打了个耳光似的，既尴尬又有些难受，他忍不住说道：“之前是我不对，我一时冲动可能说了些话伤到了你，不过那些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就算我们不做——”他顿了顿，“做普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何必要闹得这么僵呢？” 贺云声已经把东西收拾完了，他说了一句：“神经病，”一边提着旅行袋往外走。 席峰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推到墙上，“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喝问完了，突然注意到贺云声的床上平平整整，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一时间脑袋里冒出奇怪的想法，“你昨晚在哪里睡的？” 贺云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席峰制止不了自己的思维，“你嗓子都哑了！” 贺云声怒意上涌，他深呼吸几口气，突然冷笑了一声，问道：“我在别人那里睡的。” “你！”席峰一脸表情又气愤又嫌恶。 贺云声却继续说道：“我跟谁睡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你也心理变态了？” 席峰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什么？” 贺云声却仿佛戳中了他的软肋，“你不喜欢我？你昨天晚上来我房间强吻我做什么？原来你也是同性恋啊？这么久我都没有看出来！” “住嘴！”席峰怒道。 贺云声从未展现过如此刻薄的姿态，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如今所能做的只是用最难听的话来刺激席峰，“是谁假惺惺一边要跟我保持距离，一边又大半夜借酒装疯来骚扰我的？” 席峰伸手捂住了贺云声的嘴。 贺云声抓住他的手想要搬开，可是力道没有他大，只能气急败坏瞪着他。 这时席峰却觉得手掌心碰触到贺云声的嘴唇一片柔软，而且他呼吸的热气拍打在自己的皮肤上，让他不禁从手心一路痒到了心里。意识到自己在心猿意马的席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松开贺云声的嘴同时推了他肩膀一下，急急忙忙朝外面跑了出去。 贺云声被他一巴掌推倒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坐起来，用力踢了一下对面的梳妆台来发现自己愤懑的情绪。 贺云声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开始允许席峰接近他的生活，妄想能够交这个朋友，现在他终于自食恶果了。 那次春游之后，席峰整个人都陷入了消沉之中。 他发现自己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和贺云声说的话一直耿耿于怀，他之后问过跟他同一间房间的同事，确实是他自己出去了一整个晚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么说贺云声其实没撒谎，是他去找贺云声的，之后做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如果他真的吻了贺云声，那怎么办？席峰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惊慌。 而除了这些忐忑的心事，席峰发现自己更加注意贺云声了。 他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贺云声的事情，别说谈恋爱了，就是自己的工作上都出了个不小的错误。 为了弥补这个错误，席峰不得已连着加了几晚的班。 那天一直在下雨，他加完班从公司离开的时候雨还没有停。刚刚走出公司大门，席峰便见到贺云声的车停在大门前面不远的地方，他下意识上前两步，险些就闯进了大雨之中，不过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停了下来。 席峰没有带伞，他打算打车回家。 然而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贺云声的车在原地没有挪动，有些奇怪地注意着那个方向。 接着，他看到贺云声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了。 外面下着大雨，贺云声没有打伞，几乎是一钻出汽车便被雨湿透了。 席峰愣愣看着贺云声，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谁知道贺云声从车里面出来之后，径直绕到了汽车后面，弯下腰开始用力推车。汽车在他的推动下，缓缓朝着前面挪动。 席峰这才意识到，贺云声的车大概是故障了。 在脑袋里面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席峰已经先一步冲进了大雨之中，他朝贺云声方向跑去，路上脚下没踩稳，差点滑了一跤，最后跌跌撞撞扑在贺云声车子后车厢旁边，对贺云声说道：“回车上去！” 雨太大，席峰一说话雨水就进到了嘴里面。 贺云声愕然朝他看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席峰把雨水吐出来，又一次大声喊道：“你去握方向，我来帮你推车！” 贺云声显得有些迟疑，两个人身上都已经完全湿完了。 席峰喊道：“快去啊！” 贺云声于是不再犹豫，绕过席峰身边，朝着驾驶座方向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