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的胖次需要加热吗?》 前日谈 1 在前期的定期测试那天,我睡了三小时懒觉,迎来了清爽的早晨。 但是没什么好慌张的。原本出席天数就不够,就算考了满分,也不可能拿到学分了吧。 轻快地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个哈欠,而后拉开了窗帘。天气很晴朗,厚而雪白的积雨云铺满了天空。 不过,学习也不是人类的全部。除了测试以外就没别的安排了吗?对,对了,我才不是会被大学那狭小的世界所束缚的小人物。更像个年轻人点,比如夜以继日地在联谊和酒会上讴歌青春不也是很重要的吗。试着打开的笔记本却比积雨云还白。 窗外传来了蝉鸣声,似乎异常地热。 虽说如此,但在工作日的白天就开始宅在微暗的房间里的不健康行为果然还是不太好。于是,我决定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散步。 然而阳光明媚的同时也夺走了我的体力。疲累的我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了。 安静的公园里突然响起的微弱声响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少女荡秋千时发出的鸣响。 那本身是公园的寻常景象。但不能忽视的是,那少女看上去大概是小学生,穿着迷你裙,在一晃而过时向里头窥探了眼,但是果然没搞清颜色,只知道她背上正背着红色双肩包。 “……” 也就是说,并不是创立纪念日或者暑假,不然也不会背着双肩包。 用睡醒的头脑进行逻辑思考,导出合理的结论。像我这种水平的脑袋要对这种程度的问题得出答案还是很简单的。 总之,那个少女也和我一样跷课了吧。 那么,给我的选项有两个。去搭话,或者离开这里。 也想过如果发生可疑人物向小学女生搭讪的案件会稍稍有点可怕,不如早点离开这里,但不巧的是,我是个正义感很强的男人。跷课,绝对,不行。 慢慢地,为了不让她逃走,从背后慎重地绕过去。 少女心不在焉地低着头,故而没注意到我的接近。能行,这能行。 但是,但是啊。陌生男主突然来搭话只会被警戒。当然,我并没有什么轻薄的企图,要是搞错了的话就困扰了。为了将不良少女引向正道,或是治愈其心中的伤口才不得不这么做的。对,这是没办法的事。 于是,我想先缩短两人间的距离并缓和气氛。 消去脚步声,悄悄地坐在旁边的秋千上,笑容满面爽朗地进行问候。 “呀,你哈” 话音未毕,防身警报器就开始了蜂鸣。可恶!这个臭小鬼! 安静的公园里陡然响起喧闹的警笛声。在这周边是住宅街。 不妙,不妙啊。我完全没有恶意,但这个现场被谁看见了的话,肯定是可疑人物没差了。当然我完全没有恶意,但关于这点世人是无从知晓的。 不要慌,不能慌。解开误会,尽快把报警器的插销插回去就好了。 “等等,请等一下!我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那为什么在工作日的白天就跑到公园来了呢?” 被小学生完全驳倒了。可恶,不禁仰望天空……啊,天总是那么蓝。积雨云又是为什么那么白呢。灿烂的阳光真耀眼。 在此期间,警笛也不断地鸣响着。啊,现在不是眺望天空的时候。 “明白了。我确实很奇怪,但完全没有加害你的意思。请相信我。所以,拜托了,能把报警器给关了吗?” “想喝果汁。” “…………” “还有,冰激凌也要。” * 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以后递给了她,少女可爱地笑了。 “吶吶,名字是?” “久濑直树。” “......呋—嗯。” “呋—嗯”是怎样啦,我才不是为了听到那种反应啊。 背着双肩包的少女微微摇晃着,忙碌地舔着冰激凌。 “用别人的钱买的冰激凌,好吃吗?” “要我说是哈根达斯的话就好了。” “别说傻话了,你打算让穷苦大学生买那么贵的东西吗?” “直树是大学生吗?” “别给我直呼其名啦。” “久濑是大学生吗?” 这个臭小鬼……刚没说就好了。 总之,在搭话成功的基础上,先来完成当初定下的目的。 “咳哼。你知道吗,大学生啊,也是非常辛苦的。每天都忙着上课,写报告,如果还要在兼职和社团活动上付出精力的话,离过劳死就只差一步了。与之相比,小学生的学业什么的,只不是非常微小的存在罢了。” 嘛,虽然我没去上过课也未曾交过一次报告。 “总之,我想说的是,小学生在这个时间背着书包到处溜达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也是想去学校的啊。” “那么,为什么不去呢?” “在找掉了的东西。” 这么说的少女开始了说明。 说是在去学校的途中,弄掉了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个的话,在做数学题的时候怎么都无法集中,没办法只好走了回来,但在哪里都找不到故而不知所措。而且又热又累在公园里的秋千上休息的时候,长着一张丑脸的可疑人物袭击了过来,所以立刻就把防身报警器打开了。 原来如此,看起来并不像是旷课成自然的不良少女。 “那么,丢了什么呢?” “橘子。” “蜜柑?” “不对,是橘子。” “那个,酸酸的,甜甜的水果的橘子?” “是人工精灵哟。” “…………????” 这个小鬼在说什么啊。人工精灵?先把天然的精灵给我带来吧。 虽然这么想,但是——但是,到高中为止都喜欢读月刊《mu》的我可以理解这个单词的意思。我记得那是刊载在月刊《mu》的卷末和“活力·宝石”、“守护神旋风宝具”之类的混在一起,常常拿来卖的东西。小小的玻璃瓶中放入来路不明的白色粉末和灵能石,起到系住人工精灵的作用。据说是通过简单的仪式,使其听取自己的愿望。 年少的我读过报道后相当兴奋,为了储存三万圆的购买资金,也曾写过神秘体验的读者投稿。结果一次都未被采用。 “是从妈妈那里收到的圣诞礼物。其实是想要3ds的,但是对教育方面不太好,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人工精灵,虽然不能玩游戏,但是带着它能带来好运。” “是,是这样啊……” 总觉得非常地无地自容。这样幼小的少女为什么能…… “搞丢了的话妈妈一定会发怒的。所以,吶,和我一起找好吗?” 少女利用矮小的身高,楚楚可怜地抬起眼睛凝视着我。 和可怜的少女,一起寻找失物,感谢上天,给我以合法接触小学女生的机会。 “拜托了。” 不过,比起这个,我的预定还一个都没达成。 “有一个条件。请叫我大哥哥。” 警笛再次响彻于宁静的住宅街。 * 到处都找遍了,仍没能看到人工精灵“橘子”。 夏天的太阳是腻烦又缠人的,毒辣的日光在身上留下了晒痕并将疲劳深深植入体内。 满身汗水早已将衬衫浸透。每次移动都能感觉到那份重量。 “放弃吧,再找下去也找不到了。” 就算我这么说,少女仍不停地在树丛背面找寻着不知掉在何处的橘子。 “不要。” “已经没了啊,大概已经被谁偷了或者掉到下水道被冲走了啊。” “不要,不要!还在的!绝对还在的!” 少女的脸颊上流有一条水痕。我无法判断,那是汗抑或是泪。 “虽然明白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没了也没什么好困扰的不是吗?母亲也一定会理解的,肯定没关系的。所以啊,已经很迟了,先回家吧。” “不行。没有橘子的话,就只会发生坏事了。找不到橘子大概也是因为橘子不见了的缘故。所以必须要找到橘子。” 什么啊。说到底,人工精灵就没有那种功能啊。 不是,人工精灵自身不过是看上去像是伪物的集合体的东西。不要说功能啦还是别的什么啦,不就只是个瓶子吗? “没了的话就没了罢,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啦。那个啊,橘子已经被科学地证明是具有效果的。对,因为具有放电效果所以常常会释放微弱的电流,而后将放出负离子。空气中的分子和能量进行作用,可以使持有的人变得神清气爽。然后,上田教授还说了它具有恢复疲劳和净化血液的作用。很厉害吧。” 是个会用非常难的词汇的小学生呢。 负离子啊,以前流行的那个啊。碧玺啦富氢水啦那个。 大概是因为我也累了,让稍稍不成熟的话漏出了嘴巴。 “……听好了,你所寻找的东西,只不过是个谎言。这东西只有看上去还不错,实际上是什么效果都没有的破烂。瓶子里并没放入什么人工精灵,也不会产生负离子。带在身上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当然,就算丢了,也不会发生什么坏事。就算感到心旷神怡,那也单单只是因为有个好天气,绝不是托了人工精灵的福。” 在我快速地述说时,少女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不高兴的表情。 “骗人。” “没骗你。” “……真的吗?” “啊啊。最重要的是,怎么说好呢,是思想准备什么的。是事在人为。所以啊,呐。” 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常见的成语从我嘴中蹦了出来。 语毕,终是注意到,不该像这样对小学生说话。 对我来说,从母亲那作为圣诞礼物的达到的游戏也是不会卖掉而是好好保存的。 就算那只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玻璃瓶,恐怕也是十分重视的吧。 像那种程度的事,总觉得能想象得到。 “……果然,还是再稍微找一下好了。” 所以说,在少女忍住泪水,眉目低垂的时候,怎么可能就这么默不做声,对其视而不见。 傍晚,在布满橘色晚霞的天空下,直到天黑为止,都在寻找着失物。 但是最后,在天黑后仍未能找到玻璃瓶。 2 回到公寓时已经完全入夜了。 总之,已经很累了,洗完澡就睡了罢。脱下浸透了汗的衣服,在一体化浴室里轻轻地拧开热水开关后整个人要崩塌了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温热的淋浴从头倾注而下。今天一天就随着汗水一起被冲走了。 回顾今日,总觉得非常像是荒废了一天。 ……话说回来,还不知道橘子少女的名字呢。不会再见面了吗? 但愿她能找到失物,如若不然就赶紧把人工精灵什么的给忘了吧。 如果相信着人工精灵之类无聊的超自然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背叛的吧。 若要实现自己的妄想,就应该自己去努力,而不是交给别的谁。 嘛,虽然这么说但这次意外也已经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些事。 在这悠然的时间,浴室内这泡到肩膀的温度确实让人感到幸福。 ——啪嗒。正当这声音响起时,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一时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而冰冷的水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 “……在这种日子给我停电啊。” 接着,从房间内传来色情书刊抑或是垃圾山崩塌的声音。 “…………明明已经塞满了。” 与此同时,从房间内传来了声音。 “有声音?” 不可能听到什么声音,毕竟是一个人在生活。也没有把备用钥匙给女朋友,说到底,根本没有女朋友那种东西…… 难不成,是小偷? 我慌了。急忙将浴巾往腰上一卷,一手拿起了手机以便能随时报案,保持着临战的姿势慢慢地,小心地握住了门把手。 “不太妙啊……” 从门的对面传来了谁的自言自语,但是我不在乎。 定下决心,紧闭双唇,视线低垂。 趁势打开了大门——眼前展现的是令人颤栗的涂满鲜血的尸体——才怪,而是有着宛如滤过深海般青白且亵渎的肌肤,像是在嘲笑人类一般病态细瘦的两条腿到处爬来爬去,不觉得存在于这世上的难以名状的人型生物——什么的才不会有,只是个手持菜刀的魁梧男性——也不对。 不对啊。 在房间里,有个陌生女子。 坐在衣柜前的她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而回过头来。 对上了视线。 “……那,那个……诶嘿嘿。” 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 这家伙是谁啦,是怎么进来啦,诸如此类纷纷扰扰的思绪在我脑中有如流星一般四处流窜,但是,我并不在意那些,相对的,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你这家伙是在干什么啊!” 那家伙正紧紧握着胖次。 意义不明。 甚至让人感到恐怖。什么回事啊,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要说是什么让我感到恐怖,是我完全没有见过像那个女人在做的事。 恐怕是个变态。但是,可是,不对,也许还是不能用变态一词来概括吧。 什么啊,是我所不知道的哪里的秘密地下组织在实行什么计划吗?那,是什么样的组织怎样深远的计划才需要到一介大学生的我家里来翻找胖次呢? 拜托你把事情详细地说清楚后想拜托你尽快回去。从心底拜托你了,但是净在心里祈祷也不会有谁来帮忙。 因此,在不会靠的太近的地方,慎重地进行搭话。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 听到我的搭话,女子慎重地抱住胖次,像是决不让它被抽走一般,而后慢慢站了起来,以一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表情看向我。 那是美丽的眼睛。有着犹若跌至大理石上后龟裂的水晶球一般的瞳孔。 “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总觉得有种既视感。而且有股垃圾的气息。 “那么,为什么要来我家四处翻找胖次呢?” “这个,总之,是没办法的事。是误会哦。绝对不是想来偷久濑的内衣的。” “…………” 这是何等缺乏说服力的发言。 然后得到了一个情报。这个女人,知道我的名字。明明没挂上名牌来着。 “你是谁啊?” “说我吗?我是北原真央。三围从上到下分别是82,59,86,喜欢吃蛋包饭,讨厌高级料理,毕竟很贵。是大专生,今年十八,生日是九月十八日。还有……” “等一下。” 确实是问了,但并没问的事情也喋喋不休地说了出来。 北原真央——果然是没听说过的名字。 总之,虽然她没完没了地说了很多,但是我没能把握话语里的根本内容。我想赶紧把情况梳理一下。 “……所以,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简单来说是为了收集情报。我认为有预先了解久濑生态的义务。” ………… ……………………嗯? 这家伙,是在说日语吗? “稍微听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就不能换个能让人理解的说明方式吗?” “所以说,就是stalking啦。” “sto、stocking?” “那个是袜子。就算近来已是夏季也不会闷热哦。你看,我也有穿着。” ……是这样啊。 也就是说,这个是最近在社会上流行的跟踪狂的行为吗? stalking——对特定的他人进行执拗的纠缠行为,分手的时候纠缠不清,像脑子稍稍进水的时候会听到的单词。 但是我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受心理医院关照过的记忆。 当然完全没有被这女人跟踪的理由。 我开始思考。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做这种事。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是叫小真央吧,现在帮你叫辆急救车过来。” “诶,为什么?” 她一定是因为统合失调症而囚禁在重度的被害妄想中。所以才会说出这么支离破碎的蠢话和做出这种行为。若去医院接受合适的治疗,应该能渐渐恢复吧。 “没,没那种必要哦。” 像这样否定也是证据之一,异常的人往往也无法发现自身的异常。 “那么,我报警了哦。” “报警?” “窃盗未遂和非法入侵住宅,当然要报警咯。” 而且还有说了进行了跟踪狂行为的迷之自述。应该是重罪吧。 总之,她的行为是相当标准的犯罪行为。从具备常识的我的角度来说,报警是非常自然的走向。 “……那个,报警会……这个,会有点头疼。” “就算你这么说……” 只是,虽然这么想有点奇怪——并没特别想报警。 这个女人确实是异常的。明显是脑袋奇怪的变态。并不在意有什么理由比较能让人信服。那样的话,就没什么要特意去搞清楚前因后果的必要性了。不,兴趣还是有的。 总觉得还是有点恐怖。叫来警察赶紧把事情解决了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那么做的话,赶得及在明天之前解决吗。 总之我已经很累了,想早点睡觉。如果把警察叫来,询问查证完毕天都亮了吧。像那样麻烦的事情,无论如何还请饶了我吧,现在,最优先事项是睡觉。 所以,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能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回去的话是最好了。 就算因为这个会导致明天的我感到困扰,我也不管了。 麻烦的事就交给明天的我去处理好了。 “如果能和我约好不会再这么做的话,我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的。” “对不起。不会再来四处翻找胖次了。” “唔嗯。” “所以,我会在不触犯法律的范围内好好努力的。” “…………” 总觉得有什么从根本上就搞错了。 “……我啊,今天已经想睡觉了。所以啊,你可以回去了吗?” 听我这么说,北原真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碰地一敲手掌。 “啊,说的也是。在烈日下找了一天的东西所以累了呢。对不起,我太没眼力见了。对了,帮你泡杯咖啡欧蕾吧。牛奶中含有的色氨酸成分可以促进睡眠哦。” ……这个女人,真的是怎么回事啊。 “一直在看着吗?” “诶诶。” 我一直被偷窥着。 “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这不是一定要做的事吗?” 毕竟是跟踪狂。 “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大叫着,而她抬手轻拢发丝,柔和地笑着。 一瞬的寂静,这时,我重新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她。 然后,在这时我终于意识到。 她——北原真央是个美少女。 不,正确的说法是,北原真央的样貌竟正中我好球带。 就算说是我妄想的具现化也不算言过其实。小巧的桃色嘴唇令人难以移开视线。通透的瞳孔,不会过短的干爽黑色短发微微上翘,使肌肤越发显得白皙透明。直到服装都是完美的。印有绝妙的土气英文字母的连帽卫衣和迷你裙,其下穿着纤薄的高筒袜。 这些全部,绝妙地压中了我的喜好。 北原真央无限接近于我想象中的美少女形象。堪称完美。一百分满分。 可爱到有点可怕。 真的很恐怖啊。 你,是谁啊? “……为了久瀬,我今天就先回去吧。但是,咖啡欧蕾要好好喝下去吶。” “……我是黑咖啡派来着。” “听到了个有用的消息呢。” 这么说着,她走出房间准备回去了。难不成她是从正面进来的吗? “还打算再来吗?” “讨厌吗?” “这个啊。” “那么,不会再来家里了。” 讨厌的预感。 总觉得能明白她的意图。 “如果被讨厌了的话感觉也很讨厌。” “那么也别再做跟踪狂了。” “一码归一码。” 真是纠缠不休。 但是,但是—— “呐。” “在。” “为什么,对我的事……” 在我说完之前,她用运动鞋的尖端咚咚地敲了敲地板,转动门把手。 打开了门,外头微热的湿气涌了进来。 然后她转过头来,用甜美又松软的声音轻语道。 “因为喜欢。” 卷在腰上的浴巾滑落下来。 这是现实吗?难道不是妄想吗?但就算是梦里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吗? 微微绽放的笑容,就算隐藏在夜色下也是那么可爱。 就算是处于浴巾散开的2状态,我也仍呆呆地望着她走远。 3 翌日,我赶赴樱井家参加酒宴。 现在姑且是没感觉到来自背后的视线。不过,至今为止,我完全没注意到有被跟踪,所以就算如今也没发现也不奇怪。 到现在为止,暂且是一如往常平淡无奇的日常。 说起来,关于昨天的美少女跟踪狂告白事件细致地说了一遍。 “……如此这般,总之,就是这样的事情。” “无聊的妄想罢了。” 真是果断的结论。 “给我好好看看,这双老实人清澈透明的眼睛。” “就如钓上来放了三天后的鮟鱇鱼的眼睛一般浑浊呢。” 在那之后,放弃所有思考倒头就睡,起床后冷静了下来,对贵重物品有没有被偷走感到不安,检查了下,发现各种物品既没减少也没增加。 所以就算报警了,也不知道该对警察说什么好。 ‘昨晩有个拥有惊世面容的美少女来乱翻我的胖次了哦!‘ ‘是这样啊,有造成了什么损失呢?‘ ‘被看见裸体的样子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呢。‘ 就算再怎么说,也只会被人认为是脑袋秀逗了吧。 但是昨晚确实发生了那样的事。只要我的脑子没变奇怪就绝对没错。 北原真央,是实际存在的美少女跟踪狂。 “呵呵,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 “完全没有现实感啊。就好像mu大陆一样。” mu大陆是在一万年前沉入太平洋的大陆,也是历史悠久的超自然杂志月刊《mu》名字的由来,更是詹姆斯·柴吉吾德说的弥天大谎。 樱井把mu大陆拿出来做比较对象,果然也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吧。 入学后,被尚未抛弃mu的幻想的我搭话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吧。我就如同死前的蝉一般聒噪,持续地说着超自然现象。直到毒性退去为止,我连续不断地和他聊了三天三夜,直到说出外星人的时候终于被揍了。 依我来看,那疼痛对于给他留下了零碎的相关知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在我说出”嘛,就当是假定这样的话来考虑看看嘛”这样的话以后,樱井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直到游戏开始了都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如果你是帅哥的话,大概是会有像外星人存在那种程度的可能性吧,不过……你那张脸嘛。” “男人重要的不是脸,而是心。” “那不是更不行了吗。” 可恨的是,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有女朋友。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交往,直到升学前都一直是恩恩爱爱的。自从看到在图书馆里两人放在桌下的脚勾在一起以来,不知为何就抑制不住我心里的杀意。 “但是啊,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存在着狂热爱着我的美少女这一事实是不会变的。就给我好好直面现实吧。” “知道了知道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啊……那个……” 一时语塞。这么说来,今后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今后也会被跟踪狂纠缠,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吧。 “搞,搞好关系。” “那个跟踪狂是有统合失调症之类的吧。” “不是,但是。” “不管怎样,反正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对吧。” 正如樱井所说。 就算在名字前面加上个美少女,她也明显不正常。 更别说是交往那种蠢话了。那简直是像mu大陆那样妄想的东西。 “但是……说不定意外地是一个好人呢?” “……被刺致死以后就信了。” ……笑不出来啊。 “比起那个,你之前测试也没来,学分没问题吗?” 樱井对像是杜撰的故事的实话感到了厌倦改变了话题。像是垃圾一样的话题。 “学分总会有办法的。” “只不过是你的愿望呐。” 实际上必修科目也挂了,已经什么也做不到了,不过全看个人怎么想。就算抱持悲观的态度,也绝对不会向好的方向转变。 嘛,所以并不是什么总会有办法的事。 “明天有什么打算?” “明天?我想想,也就是吃饱了睡吧。” “为什么不去聚会呢?” “聚会?” “社团里有发消息吧。” “………………” “嘛,虽然不去的话也行。” “啊,啊啊。我对那种世俗的活动没有兴趣。” “桃花学姐也会来哦。” “真拿你没办法啊!” 被告知时间和集合场所后,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小小地记了下来。 “嘛,就好好努力吧。” “不来吗?” “要和遥去约会。” 语毕,樱井调高了游戏的音量。喝下五杯酒后抬起下巴,看着天花板。只见其上的纹路扭曲了起来。忽地向窗外窥去。虽然梅雨已经结束了,却还是下起了讨人厌的雨。点点雨滴在天台横木的上头跳跃着。听不惯的奇怪声音。画面中传来爆鸣声。世界也随之回转。只觉头疼。 4 聚会在距大学只需步行十分钟的居酒屋举办。 除了坐垫绽开,冒出棉花外,气氛大致上还不错,微暗的照明令眼睛感到舒适。 只有十数人的程度,却也有星星点点的几张生面孔。恐怕是新生吧。最近,抑或是说从被伊藤甩了并被樱井揍了开始直面现实开始,像超自然研究会这种不断召开聚会逃避现实的社团就不太参加了。 也就是所谓的幽灵部员,被大部分人遗忘的存在,联络没传达到,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我并没能有被大家有意识地排斥的存在感。 遗憾的是,也没有像是空气般透明的存在感。肌肤可以感受到”诶,这家伙是谁啊。名字也不知道,也很难搭话……为什么在这里?”这般无言的压力,像是为了藏起来一般,坐到了角落的位置上。在角落就好。静悄悄地。 在菜肴上齐,举杯祝酒之前,尚且不能饮酒,对一时兴起参加聚会这事感到了后悔。至少有樱井和遥在的话我也能放松点。 正当我开始对世上的不合理感到憎恨的时候,一位迟到的女性走了进来。 “啊咧,真罕见。” 真希望别摆出一副像是发现了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的表情。 那人见了我,在半隔离状态的我正面的席位坐下了。 “久濑,好久不见。” 她的名字是结川桃花。 虽是大我一届的学姐,却与我趣味相投。 更重要的是,她是将对mu的存在抱有疑问的我拉入超研的元凶。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所以就加入了。对于这,一点也不后悔。 “真的是有多久不见了呢。也不来社团露个脸,有好好去学校吗?” “毕竟我是在施行五年计划来着。” “啊哈哈,没问题吗?” “总会有办法的啊。” “总会有办法,吗?这样啊。” 学姐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在酒被一下子堆积起来的时候,部长站起身来。 “诶——男生们,听好了。今日在坐的女性众多。切记切记,千万千万不要用下流的段子让场面冻结。好。那么,奶——子……什么的黄段子立马停止好——吗?”在盛大的转折后开始干杯。女生们对其投以轻蔑的眼神。 一瞥学姐,她像是沉浸在祝酒词中,强忍笑意,抿紧嘴角。 学姐果然很美啊,该怎么说呢,一头长发,文雅端庄,又不失艳丽,有种成熟的风韵,却不知为何也显露出一点孩子气……真是般般入画。 深刻地为词汇贫乏而烦恼着,一口气喝完了啤酒。 “吶,难得见一次面,不来聊聊各种各样的事吗?” “……好热啊,不能讲些鬼故事吗?” “不行。讨厌恐怖的。” 学姐拢起耳边长发,噗呲一笑。 事实上,学姐虽然加入了超研却对超自然知之不详。说到底,只是作为交朋友的一环而加入的社团,这对于已从月刊《mu》毕业对超自然话题敬而远之的我来说,是难得的可以进行日常会话的对象。 故而今天我也打算说些喜欢的艺人之类的话题。 “再说些更有趣的话题嘛。比如说光明会暗中活动的轨迹啦[注1],快乐的时光总过得太快的理由啦,又或者是量子的不确定性原理啦,找到幸福的方程式的方法啦。” “学姐没喝酒吧?” “我说的话有那么奇怪吗?” 就如以前的我一般。 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找到幸福方程式的方法。我知道的至多到微分方程的程度,更何况连那也给忘了。 所以我挑了个更详细却又无关紧要的话题说了起来。 “那么来说一个和月亮有关的传闻。关于阿波罗11号,人类初次实现月面着陆,nasa发射的火箭的都市传说。” 虽然那是相当老套的阴谋论了,但学姐仍开心地托腮听了起来。 ──在真空中飘扬的美国国旗,漆黑的月面照片,没有光源的月面上宇航员那细长的影子,躲在月球背面的外星人的秘密基地,还有,那被隐藏了的空白的两分钟。 我趁着兴头滔滔不绝地说着些有的没的。虽然,全都是些谎言罢了。 这些几乎都是已经证明确凿无误的无稽之谈。但只有一个,尚未被证明,未辨真伪的阴谋。空白的两分钟。 阿波罗的月面飞行在全世界进行转播。但是,其中有两分钟,除了澳大利亚外均切断了放送。原因当然不明。且据唯一残留的澳大利亚接收天线的录像来看,是在月面踏出那小却伟大的一步的,那个尼尔阿姆斯特朗发出的呼喊。”那个像是宇宙飞船一样的物体,究竟是什么!” …………之类的。 酒杯见底想要续杯时,却见得店员在各个桌子前咕噜咕噜地打转就打消了念头。有这种数量的客人的情况,店员还是太少了点吧。 “吶,久濑。” 学姐大概是喝醉了,脸上微微泛红。露出一副难受的表情。 “在。” “刚才说的话……真的能相信吗?” 哈?能信吗?当然不能信啊。 但是肯定不会说出像这种不知趣的话。 “真是的,这是浪漫啊。” “咈—嗯,浪漫,吗?” “是这样哦。不管是巨大的机器人,还是裙底风光,抑或是振听等待自摸国士无双·十三面听[注2],全都是男人的浪漫!” 宴会正酣。邻座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聊起了恋爱话题,烂醉的部长脱得只剩一条胖次,测试结束,大家都暴露出了本性。 在那之中,我们二人聊着些超自然的琐事。 “那么,知道吗?到了九月三日啊,大家都要死了呢。” “那的话是在明年呢。” “不是玛雅哦。是与之不同的……什么古代文明的末日论哦。” 就算是有着对超自然相关的知识详尽到无用的自信的我也不知道。不管是多没用的报道都读过。嘛,要说不管多无关都可以的话。我是知道的,那天是某蓝色机器猫的生日。[注3] “学姐相信这个吗?” “怎么说呢。我想大概多半会没事吧。” “那就没问题了。这个只不过是个人心情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绝对不会发生的哟,学姐。就算怀疑其有微尘般的可能性也会被世人所唾弃吧。 只是学姐像是不知道这样的事似的问道。对‘为什么世界的灭完单靠一颗心就能阻止呢‘感到不可思议。 逐一说明很麻烦,故而我就心与世界的关联性进行了阐述。 “也就是说啊,世界就是自己本身。不,该说自身即是世界。世界先被感知,而后才会存在。一旦心有所想,则世界也随之而动,是真的产生了相应变化。如此说来,只要进行积极的思考,世界什么的意外地总会有办法拯救的。” “诶——” 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说总会有办法的,借款也不会消失无踪。 虽然想喝口啤酒,酒杯却已空空荡荡。 店员果然很忙,但这次招呼他了。还要再稍等一会。 学姐大概是厌倦了这百无聊赖的状态,合起双手,挑起了话头。 “……吶,久濑,女朋友,有吗?” ……来了。 终于。 正等着这个时候呢! 冷静,冷静下来。已经在昨天好好做过模拟了。 我总算平静下来,为了显示出富有余裕的样子,将酒杯靠近嘴边。只是其中早已空空如也。 “不,现在还没有。” “这样吗……” “………………” 会话到此戛然而止。 结束了?难不成恋爱的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我慌张地思索着话题,想起了前些日子给我留下了强烈冲击的意外事件。 “啊,但是,最近被一个奇怪的女生告白了。” “那是什么啊?” 我将和北原真央相关的一系列事件进行了概要的说明。 学姐尚未听完便捧腹大笑。 “啊哈哈。不挺好吗。就和她交往嘛。” “拜托不要开我玩笑啦。” 第一晚仍感到烦恼,但经过了两个晚上后头脑还是冷静了下来。交往这个选项在考虑外。我对她应该做的,如果以后还有接触的话,不管做不做得到,一定要尽快报警。那才是一般市民应尽的义务吧。 “是你喜欢的类型对吧?” “那已经是吻合到让人感到恐怖的程度了。但是,见面就有点。” “只不过是喜欢久濑罢了。” 虽说喝的酒度数并不高,但学姐已是满脸通红嘴角上扬。我的话题就算是被当作寻开心的材料了也不奇怪。 “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高兴的事就是了。” 愤愤地望了望空无一物的酒杯,再次环顾店内。还没人来倒酒吗。 “大概是看到久濑帅气的地方了吧。没做什么像是,捡起小猫啦,帮助陌生的少女啦,拯救世界啦之类的事吗?” 话虽如此,我也并不是那样的老好人。 “虽然有帮忙寻找失物……但那个多半不对吧。” 也许大概可能只是忘了而已吧……? “哎呀,这不是挺有趣的事情吗?” “作为当事者来说只是不知该做何反应的事情罢了。” 哎呀,就把她的事都给忘了吧。就算是美少女,但她会招来混乱的话,就不必再不自量力地对其念念不忘。就当从最初开始全都不存在,回归到平稳的日常吧。 好,忘了。叫北园真央的女人什么的我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个,我前天做了什么来着。翘掉了测试跑去公园散步,帮少女寻找失物,但久寻未果,然后回家了,在那之后…… “叫小真央……来着。” 对了,在那之后遇见了北原真央。不知为何出现在我房间里,慎重地抱着内裤,那跟踪狂自报姓名,是大专生,爱吃蛋包饭,妄想级的可爱,喜欢我……在不勉强的范围内忘了吧,尽可能快地。 “可爱的话不挺好的嘛。” 学姐抿着嘴微微一笑。我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店员终于前来听取订单。 “……请问您要来点什么?” ──不禁怀疑起了耳朵。 我知道这声音。 这是曾听到过的声音。 空灵可爱,又稍显娇媚的声音。 “那个,把酒杯满上就好了吗?” 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是。 是偶然吗? 醉醺醺的脑袋乱七八糟的。 但视野内仍清晰地映出了眼前的女人。 摇晃着黑色围裙的裙摆,用习惯的手势记下订单。 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微微震颤着。书写完毕,稍稍摇晃了下笔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我已经忘了。我想要忘。 ──因为我喜欢。 但是,忘不了。像那样强烈的微笑,怎么可能忘却。 那家伙笑容满面地复述着订单。 说到底,这绝对逃不掉的现实还是黏黏腻腻地纠缠了上来。 北原真央就在那里。 “没事吗? 脸色很不好看哦。” 学姐担心地问道。 真央仔仔细细地看着我,温婉一笑。 “不好,我马上拿水过来。” 头好痛。喉咙深处好痒。好想吐。 为什么她在这里。难不成我的预定暴露了?不,聚会的预定是仓促决定的,没对任何人说。说到底,兼职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所以,稍稍冷静点思考就能明白这不过是偶然而已。只不过是碰巧她兼职的地点和聚会的场所重合了。仅此而已。 正因如此,我不禁感到恐慌。 这不就像是…… 离去之际,她在我背后悄悄说了句。 “……是命运呢。” 没再喝酒。头脑也早已清醒了。 注1:光照会(illuminati)表示“启发者”或“发光者”,这是指路西华或撒旦。那些高级的人物,称为光照会(illuminati)或moriah,在国际舞台上他们是属于世界上最富有的十三个家族,他们是一些真实地在背后操纵世界舞台的人。他们的力量躺在神秘主义和经济方面——当然金钱是创造力量。他们拥有所有国际银行,石油生意,最有力的工业和贸易生意,他们渗透在政治上,他们拥有大部分的政府-他们至低限度有能力控制他们。一个例子是美国总统选举。这是没有秘密的,候选人得到大多数的赞助者金钱的赞助而赢得选举,这样给他们有能力不创造反对的候选人。 注2:国士无双是麻将的一种和牌形式、番种,又名国士无双、十三幺九。国士无双还有一种丧心病狂的打法,那就是在可以自摸国士无双时强行打掉重复的那张幺九牌,振听等待自摸国士无双·十三面听(国士无双十三面待ち),简称国士十三。这时,你的日麻娘萌度就达到了两倍役满。 国士十三的听牌型一定是 注3:哆啦a梦,在2112年9月3日,诞生于日本东京的松芝工厂。在当日的量产线上是0号(第一台)之后所生产的1号(第二台)(方仓的设定) * 聚会在不久之后就散场了。 雾薄云轻,遥见天际一弯峨眉月。只觉暖风飘醉襟。不知有几人会在之后去卡拉ok开始二次会,不过这已是与交友关系淡薄的我无缘的话题了。部长大着舌头进行宴会结束的致辞,醉得几近不省人事。 与那爽朗的气氛相反,我从心底感到彻骨寒冷。 和跟踪狂美少女进行命运的再会后,她结束了工作换上便服(今天也是连帽卫衣和迷你裙)走出了店面。但是她是个跟踪狂,并不觉得会就这样径直回家。一定躲在哪儿等待着我靠近。 忍耐不了这微妙的气氛,为排遣这心情点燃了一支香烟。在迷蒙的烟雾之前,是送别酩酊大醉的部员们的桃花学姐。 “二次会,不去吗?” “嗯。稍微有点,累了的感觉。” 学姐眉目低垂,如此回道。风吹过,拂起一头顺滑的长发。传来洗发水的甘甜气息。为拢住长发而将手放在耳边的动作,总觉得有点性感。 “还在吸烟吗。” “我也有点累了。学姐要来一根吗。” 我递出香烟,而学姐苦着脸,微微摇了摇头。 “……唔嗯,不必了。” “啊啊,是戒烟了吧。” “嗯。是这么回事。” “明明那么会吸,真亏你能想到要戒掉呢。” “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各种各样的事啊。” “你看,气味问题啦,费钱啦……还有形象问题之类的。” “事到如今才说呢。” “真的,真是事到如今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要特地开始抽烟呢?也包含为什么要加入这么无聊的社团,不知是在考虑些什么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真是个怎么也看不懂的人呢。 不过,也不是说我这边就有非常简单明了的动机。 “…………啊—” “怎么了?” “没什么,这个牌子的味道特别差罢了。” 恐怕舌头上缠着的苦味,不只是尼古丁的成分。 “久濑不也借此机会把烟戒了吗?” “……算了,我的毅力太薄弱,办不到的。” “这样啊。” 如果要说真心话的话,我并不怎么喜欢香烟。钱也没了,净是麻烦事。特别是这次买的牌子,又长又重最差劲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对其依依不舍。这就是依赖性吧。 “诶,就是这样。我大概,是戒不掉了吧。” 自嘲般地说着,深深吸了口长烟。让烟雾在空中飞舞。 学姐并不讨厌烟,倒不如说有点怀念,毫不在乎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那个啊,下周的周日,久濑有空吗?” “我的话全年有空哦。” 自信满满地说道。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学姐嘴角泛笑,瞳孔深处一瞬闪过暗淡的光芒。而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轻轻”嗯”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和我约会吧。” ……约会? 约会,就是那个,男女二人一起出去玩,特别快乐的行为吗? 贫乏的词汇在脑海中掠过。 骗人的吧,我和学姐约会什么的,这种像骗人一样的事情…… 冷静下来,久濑直树。冷静,深呼吸,用鼻子吸气,从口中呼出。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咈,好。若小明以时速60公里的速度行走,到1公里外的学校只需要步行1分钟。唔呣,逻辑思考也没问题。 然后摆出一张为了掩饰自己是处男的假正经的脸回答道。 “诶,嘿,约,约会是吗?诶,就是说,两个人一起碰面的事对吧?” “嗯,是啊。” 奇数,对了,来数奇数吧。奇数就是那种不能被2整除的愚蠢透顶的数字,还请给我勇气吧。1、3、5、7、9、11、13…… 当我数到53左右时,学姐终于等得不耐烦了。 “然后呢,去不去?” “去!” 没有什么值得迷茫的。 “然后呢,去哪里?” “水族馆。” “水族馆啊,知道了。” 作为初次约会的场所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虽然关于鱼只知道装在罐头里的青花鱼和金枪鱼的程度,嘛,总会有办法的。 “那么,下午两点,在车站前的咖啡店集合。” “……那个,学姐。” “嗯,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找我?之类,不看气氛的话我是不会问的。 现在能享受幸福不就好了。理由什么的,怎样都好。 最近就连和朋友约会这种罕见的事好像都没有过。 而且,说不定是真的…… “要我送送你吗?” “谢谢。但是不必了,我家就在附近。” 学姐向前小跑几步,站定,回头说道。 “再见。放我鸽子是不可以的哦。” 正巧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那微微藏起来的表情,映射进了我眼中。 “晚安。” 抬头只见月光迷蒙。 回头四顾,看见她正躲在电线杆的影子里朝这边窥探。 ……果然在吗。 真央把手插进帽衫,靠了过来。露出一张看起来气鼓鼓的脸。危险。慎重起见,我将手伸向手机,以便随时都能报警。 “久濑,要和那个人约会吗?” 真央嘟哝了一句。声音微微颤抖。 “和你……没关系。” 像是为了隔开距离一般说出了冷淡的话。 跟踪狂对应方法中最重要的是以冷淡,毅然的态度进行拒绝。暧昧的回应只会令对方误会,使行为逐步升级。并且跟踪狂往往有极强的臆想。这里先安抚她,防止其勃然大怒,不进行突然的接触,在进行几个过程后,令其不再干预自己的生活是很重要的。网上是这么写的。 真央从兜里抽出手,向下握住手腕。 风停了,温热的风黏在皮肤上。胸闷,就如在水中一般。 “……是啊,是这样啊。和我完全没关系啊。” 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嘟囔着,而后陷入沉默。 我思考着该说些什么。暂时,只剩夜的宁静覆盖着周围,沉重的沉默压在心头。 见了那样低着头的她的表情,我吓了一跳。 “……没打算对学姐出手吧?” 常有的故事。比起出轨的丈夫,更恨小三的心理什么的像是天天都有在综艺节目中报导。像是为了挽回被学姐抢走的我,会对学姐做些什么也说不定。毕竟是能擅自非法入侵私人住宅乱翻胖次的女人,这点行动力还是有的。 “不会做那种事的。因为,如果做了那种事的话不就会被久濑讨厌了吗。所以不会做的。” “…………” “还是说,已经太晚了吗?”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么,这么苦闷。 慎重地组织语言。不要说些蹩脚的话。不然不仅是我,还会累及学姐。 不要抱有感情,不要去思考对方的心情。冷漠地,明确地拒绝她。 “不会再,再来跟踪你了。” 用凛然的声音向我宣告。 “……这样,可以听听我的请求吗?” 仰起头,向前靠近一步,月光照亮的脸上满溢着悲伤与不安。 “请求?” “很简单的事情。请和我约会。” “哈?” 回想起网上看到的知识。──跟踪狂会以妥协为目标。制作出无法拒绝的状况,接受『暂且先怎样』的请求。我已经预习过了。这种时候的应对方法,果然还是进行明确的拒绝。就算摆出惹人同情楚楚可怜的表情也不行。就算是那么可爱的脸也没用。 跟踪行为是犯罪行为。 “如果了解我的事的话,我的想法一定能传达到的。我,只不过是喜欢久濑而已。而且,我和那个学姐不是一样的吗?” 又靠近了一步。像是无意识地迈出了脚步。心情猛地积极了起来。这太危险了,猛烈地缩短距离,虽然还在碰不到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谁和你这样的……” “拜托了。我和你约好绝对不会做奇怪的事情。” 看见了那拼命缠着我,如今也泫然欲泣的她那可怜的样子。 并且同样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我。 “……我。” 烦恼着。困惑着。网上的应对方法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发现我已束手无策了。 对自己为何如此犹豫不决,也完全不明白。 “我会为你拼尽全力的。所以,请不要抛弃我!” 痛彻心扉的呼喊在这无人的夜路上回响。 和学姐有什么不同吗,并不是。但是大概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 就是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我要回去了!” 像是为了从那个场合逃离一般跑了起来。像是为了能就此永别一般,拼命地跑了起来。 “我觉得这真的是命运!吶,我喜欢你!” 身后传来她细小的声音。 事实上,我现在头脑再清醒不过了。明白该怎样做才好。也明白像这样暧昧地逃离只会起到反效果。 但是,我做不到。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从那个场所落荒而逃。 直跑到再也听不见声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不止,双膝触地,做了个深呼吸,而后抬起了头。视线的前方是月亮。不知何时躲在了薄薄的云朵后头,就在那看着我。颜色鲜艳,漂亮地挂在天边。四下无人。我也弄不太明白我自己了。 5 从窗帘的间隙射入的光线令人目眩。口干舌燥的,所以喝了口自来水。温热而无味。打开窗户,蝉鸣声从远方传来。今天也是晴天。 心情并不坏。毕竟今日起就是暑假了。今后就能毫无罪恶感地进行充分的睡眠了。 虽说翻了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但聒噪的蝉鸣声令人无法入眠。赖在床上五分钟后,附近的道路开始了施工,只得勉强起身洗脸。 确认了下冰箱里的库存,除了水和酒以外一无所有。 稍做思考该怎么办,最终决定去westcoffee就餐。 抄上手机和钱包走出门去。用钥匙把门好好地锁上了。 * 虽然下定决心去westcoffee,但一口气走过去的话实在是太热了。 所以在半路上的自动贩售机买了一听咖啡。就这么推到了头上,凉凉的,很舒服。 话又说回来,既然都已经买了,就先喝了再走吧。 在路过的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喝起了咖啡。好苦。 小学生们也放暑假了,从午后开始就精神地活动着。少年们在踢着足球。虽然在长椅一旁的看板上写着禁止玩球。有个微胖的少年守门漏球了。少女们的集团也在,正和乐融融地玩着跳绳。 而在那之中,发现有一名见过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是橘子少女。 虽然犹豫了下是否该去搭话,但是我和她是朋友对吧,打招呼这种程度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哟,还好吗?” 靠近前去打了招呼,但橘子少女却摆出一副露骨地厌恶的表情。 “……什么啊,直树哥哥吗?” 少女无聊地背过脸去,荡起了锈迹斑斑的秋千。 视线的前方,年龄相仿的女生们正开心地玩着。 “不去玩吗?” “不必。那种孩子气的东西,我就算了。” 真是一目了然的逞强。但那心情却再明白不过。明白到让人心疼。 “这样啊。那就陪我消磨消磨时间吧。” “为什么?” “之前不是来给你帮过忙吗?” “只不过体现了你的无能罢了。最后不也没能找到……” 这个臭小鬼,这让人无偿前来帮忙的坏习惯……算了,到底还只是个小学生,对辛辣的社会还一无所知,就原谅你吧。我可是很温柔的。 “那之后怎样了,果然还是被妈妈凶了吗?” 很在意那一点。会把人工精灵当作圣诞礼物送给女儿的双亲想必脑子都不太好。但我担心她母亲并不只是笨蛋,还是个会因此动手的愚笨的母亲。嘛,虽然我充其量也只能做到为她感到担心了。 对于我的询问,少女以”嗯—那个啊”作为开场白,并没怎么改变表情地说道。 “虽然没被骂,但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不对,要说是哪边的话更像是遗憾的表情吧。从今往后,好事或许会变少也说不定,但也只能忍耐了。吶,你说过橘子是骗人的东西吧。” “啊啊,由谎言组成愚弄人的东西罢了。毫无科学依据。” 我啜饮着罐装咖啡。少女们现在已经停止跳绳,开始竞赛谁折的纸飞机能飞得更远。 “但是啊,自从没了橘子以后,要怎么说呢,心情很阴暗。在沐浴着负离子的那会儿,就没有这回事。所以啊,我觉得橘子果然不是骗人的东西。因为,带着橘子的话,就会感到神清气爽。” 纸飞机乘着轻飘飘的风飞上天空。飘在空中的波音747盘旋着,逃离了宽敞的轨道,在我俩面前啪嗒地进行了迫降。见橘子少女完全没打算捡起来的样子,所以我拿到手中,飞了回去。纸飞机给蓝天染上一点白,悠悠地滑翔着。 “只不过是心理问题。好事怎么可能会因为丢了那种东西而减少。就放心吧。” “但是……但是。” “还是说,想让橘子变成有魔力的东西,让好事变少比较好?” 听完我所说的话,少女垂下头,一言不发。 稍稍有点不舒服,喝了口咖啡。果然还是很苦。 “话说回来,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名字是?” “……由依” “小由依,一定,会在以后突然找到的。失物之类的大抵就是这样的东西。” 某日,在忘却的时候,掉在意外的场所。所以,就应该早早地把那东西给忘了。 “所以啊,会有好事发生的。一定。” 我不由如此断言。而小由依漫不经心地看着纸飞机所去的方向。 “和她们一起去玩吧。” “我才不想被总是一个人的大哥哥这么说。” “但是很寂寞不是吗?” “荡秋千一直很开心。完全不寂寞。” “是吗?” 就算倾斜易拉罐也不再有咖啡流出来了。好热,又开始冒汗了。 “我要走了。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了。” 我这么说着,小由依让秋千嘎吱作响,露出微妙的表情。 “吶吶,大哥哥。” “怎么了,小妹。” 微妙地表情一变,露出十分焦躁的目光。咂了下嘴。 “大哥哥不寂寞吗?” 小由依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回答。 “完全不寂寞。” 事实上,就算是一个人也总会有办法的。实际上只有一只兔子也是可以活下去的[注1]。即使朋友很少,只要保持良好心态,总会有办法的。毕竟不这么想不行啊。 “然后呢,有女朋友吗?” 哈,这是在挑衅我吗? “女朋友什么的我才没有。” “那么,那个人是谁?” 小由依指向身后的电线杆。讨厌的预感油然而生。 做好觉悟回过头去,在电线杆的阴影下穿着帽衫的真央正朝这边窥视着。视线对上了。她慌慌张张地藏了起来,又提心吊胆地露出了脸。再次视线相交,这回是尴尬地露出了苦笑。 “……是我的粉丝来着。” “嗯—骗人的对吧。大哥哥不要说有男性魅力了,就连作为人类的魅力都没有。” 为什么不否定我的人性不行呢,完全搞不明白啊。 真央不好意思地向秋千这边靠过来。 把小由依丢下不管,思索着应该怎么办。 “对,对不起。很讨厌,对吧。那个,真的很对不起。” “大姐姐是谁啊?” 小由依问道。真央像是感到困扰频频撇向我这边,似乎是在寻求帮助。 “我是北原真央。你是?” “由依。中野由依” “这样啊。小由依,和这个人是朋友吗?” “要说是不是朋友的话,该说只不过是面熟罢了。大姐姐是大哥哥的粉丝吗?” “要说是不是粉丝的话,对了,只不过是面熟罢了……但是,或许又不是。” “喜欢他吗?” 小学生特有的唐突的质问,小由依问着些有的没的。 真央表情不变,不假思索地说道,”嗯。喜欢。” 这么说了。 “……她这么说哦,大哥哥。” 少女开心地笑着。 “…………” “回答呢?” “……我讨厌她。” “嗯—骗人。毕竟大哥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诶,骗我的吧。” “嗯,骗你的—” 看见了在一旁看着可恶小鬼的真央。果然是一副手足无措且不安的表情。 “真的,讨厌我,是吗?” 可恶,跟踪狂就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别用那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啊。 烦恼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的肚子叫了起来。手上都是汗。 “……换个地方吧。肚子饿了,何况又热。” “诶,要去哪里?” 小由依像是远比刚才要开心的样子,宛若找到了新的玩具一般。 “要一起来吗? 请你喝甜瓜味奶油苏打水。” 老实说这两人的对话很可怕。终究是拉不下脸将女子小学生也卷入其中,和小由依交流时,真央到底还是采取了有常识的行动(仅限不多的事情)。并且,放任她一人在那荡秋千,总觉得不太好。各式各样地想了很多。 “我去!” 小由依毫不犹豫地答道,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满面笑容。那笑容让人有点吃不消。 “这样好吗?” “是。不管对我来说,还是对那边那位来说,这样都能轻松点。” “吶,快点走吧—” 小由依拉着我向前走去。 公园的正上方有纸飞机在飞翔。暑气中传来孩子的嬉闹声,蝉鸣声。据天气预报说,今天一天都是晴天,最高气温像是有34度。但是不知为何,真央提着一把可爱的斑点伞。好想快点喝到冰镇红茶啊。 注1:兔子太寂寞会死掉的。这是酒井法子所扮演的柏木小雪在《同一屋檐下》中的台词。《同一屋檐下》是20世纪90年代末期非常流行非常经典也非常温暖人心的一部日剧,而柏木小雪则是其中最引人侧目的女子。 * westcoffee店内是清一色的复古风。 超研经常在这里聚集而且离家也挺近故而经常来这里。这里的混合咖啡味道并不太好。取而代之,冰镇红茶是绝品。 我们坐在最里头可以将店内一览无余的沙发上。 小由依像是不知该不该进入这样的店一般,怯生生地四处张望着,冷静不下来似的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双脚。 “哇啊!快看快看!有好多方糖耶!” “就问你一个问题。” 在动手吃火腿三明治之前,先把麻烦的话题结束了吧。 “为什么要跟踪我?” 真央也不曾对点的冰摩卡下口,将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只有小由依美味地品尝着甜瓜味奶油苏打(520円)。 “……因为喜欢你啊,之前不也说过吗?” “这就想要请教一下理由是什么了。为什么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对我的话产生了反应,将手摆上了桌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抑或是说别的什么原因,双手用力地握在一起,微微颤抖着。 “啊啊,需要啊。至少喜欢上一个陌生的男人的话理由是有必要的。” 爱上素未谋面仅用短信交流的人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对未曾说过一句话的图书室里的女孩看得入迷的情况也是存在的。但是,像这样既没见过我又没和我交流过,甚至像外星人一般不知是否存在的喜欢我的女生是不存在的。没达到喜欢一个人的最低条件,到底是不可能喜欢上的。 正在研究这些关于恋爱的事时,小由依用银色的汤匙舀起一勺香草冰激凌,凑向真央的嘴边。 “吶吶,要吃甜瓜奶油苏打吗?” “…………” 真心觉得有带小由依来真是太好了。 “那么,给我吃一口。嗯,谢谢。” 真央“啊—”地吃掉了汤匙上的冰激凌。 在此期间,我百无聊赖地喝着冰镇红茶。入口冰凉,却味道浓郁。 “……有在哪里见过面吗?” “一次都没有吗?” 小由依在旁胡搅蛮缠。我也想只要见过一次就能解决问题啊。 “一次都没说上话过。但是,在最近车站的月台上,见过两次左右。” “车站?” “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我记得,记得久濑的事。两次都是在雨天,久濑,两次都像是落汤鸡一般。” 如她所说,有淋雨的记忆。梅雨季节。降水概率80%,但有像笨蛋一样不拿伞就外出导致感冒的记忆。 但是,这又如何。 “难不成不小心就一见钟情了?” 真央听了这话,咬住了嘴唇,短暂的沉默后狠狠地点了点头。 不禁哑然失笑。 是这样啊,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理解了。 “……是想让我相信那样的蠢话吗?” 不可能的不是吗? 说到底,喜欢一个人却不存在理由什么的就是巨大的谎言了。就算不擅长表达,也一定存在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或是喜欢对方的面容,或是在一起能感到安心,抑或是为了爱而爱。为了达成目的而捏造理由也是存在的。为了被喜欢,而后为其思索相应的理由。但是,无论如何,毫无理由地从心底爱上路人甲是不可能的。 在这紧迫的场面下,小由依是啊是啊地声援着我。 “就是啊,好好看看大哥哥的脸。一丁点都不帅,完全没有受人欢迎的迹象。要对这样的人一见钟情比爱上蟑螂还要难。” “看起来你不喜欢甜瓜味奶油苏打嘛。” “啊啊,别收回去啊。” 在我和小由依争夺甜瓜味奶油苏打所有权的时候,真央的视线离开了桌子,嘟哝了一句。 “但是。” 并未流泪。 这感情,绝不是哭泣那种单纯的行为可以表现出来的。 听她开口之前,并不能直接看出来。 “──就是喜欢啊。” 紧握拳头,任指甲刺入掌心。 理性在宣告,拒绝她吧。更正确地说,是我心中常识的那部分在窃窃私语,停下吧。别扯上关系,别刨根问底,你应该明白的吧。 “……普通地来搭话,不行吗?” “那个,很害羞啊。” 真央这么说道。很害羞就要来乱翻胖次吗?果然脑袋很奇怪啊,很奇怪。 长时间,大概是时钟上的秒针走过两圈的时间,持续着沉默。 “然后呢,大哥哥,回答呢?” 打破沉默的,是无法忍耐这沉闷的气氛的女子小学生。 在我开口之前,真央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开始了发言。 “…………约好了,久濑讨厌的事不会再做了。也不会再当跟踪狂了。” ……对了,这就够了。我就是想听到这句话。 “至今为止给你带来了各种麻烦,真的很抱歉。” 因为这样的话。从今以后危险不会波及到我和学姐的身上。也不必再在走夜路的时候警戒身后。也不需要再三确认是否好好锁上了门。只不过是从稍稍毛骨悚然的非日常回归以往的日常中。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苦闷? “大哥哥! 回答呢?” 小由依烦人地喊道。店员朝这边狠狠地瞪了一眼。 “……那么,就这样。” 真央突然起身,安静地离去。 我只要就这么看着就好。 只要这样,就能回到那一如既往的日常,一成不变的房间,穷极无聊的现实—— “等下。” 一道声音传来。我听见有人在说等下。 是谁说的? 是啊,久濑直树。 是我在出声挽留她。 被挽留的她用一张傻乎乎的脸看着我。 “啊,不是,毫无条件的退让,果然无法信用。” “大哥哥在说什么鬼话啊?” 小由依说道。我也搞不懂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接受你的条件。所以,别再骚扰我了。” “大哥哥,大姐姐已经说过不会再骚扰你了啊。” 诚如所言。没有特意去挽留的必要。 并不是突然想要和她约会了,也不是真的不能信任真央。 尽管如此,为什么我会不由得叫住了她? “小由依,你知道骚扰(stalking)的意思吗?” “知道啊。就是那个在裙子底下穿的长长的袜子嘛。” “那个是长筒袜(stocking)。” 与我所说的似是而非,将来大概会成为学者或律师吧。 真央愣住了,而后黑色的瞳孔缩小如针眼,笑出声来。 “……不胜感激。但是,真的没问题了。” “………………啊啊” 不觉哑口无言。她轻轻握住斑点伞,拿上一口未碰的冰摩卡的小票,向小由依轻轻挥手道离别。 总之,这个跟踪狂事件就此落幕。已经不会再相见了吧。 “……再见。” 啊啊,再见。 真是良好的氛围。离别的气氛漂浮在周围。宛若电视剧中的离别场景。 本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啊,大姐姐等等我。” 小由依冷不防地起身追上真央。 “要回去的话先把邮件地址告诉我吧。” “邮件地址?” “嗯。我也有带手机哦。因为妈妈很爱操心所以有带着。所以,吶。” 如此说着,从兜里拿出手机,精神地向真央递出。 真央一时僵住了。然后朝我这一瞥,从大手提包中取出手机,互相交换了邮件地址。 “诶嘿嘿,这样就是朋友了呢。” “……嗯。” 小由依开心地笑着,真央受她影响也微微一笑。 “对了,你们两个也交换下嘛。” “……哈?” 不由发出傻傻的声音。 不,给我等等,这臭小鬼有听我们至今为止在说些什么吗? 但是大概并没在听吧。一定是看我和真央一起到咖啡店说话就误以为我俩关系不错。所谓的小学生就是这样的生物。 “好啦好啦,你们之间不是有跟踪狂与被跟踪的关系吗?” 抓住下摆,拉到真央所在的地方。 尔后咚地推着后背。我俩相对无言,发出一声叹息。 “………………” “那个,可以吗?” “……怎么可能。” 是啊,不可能可以的。 “真——是——的——” 小由依焦躁地催着我俩。 再一次,抬起脸,凝视真央。 浅桃色艳丽的唇瓣,宛若天使的中性面容,草草剪齐有着透明感的漆黑发丝,并不会过于含蓄的胸部,矮我一个头的身高。 然后。啊啊,可恶,是那美丽的,清澈透明的眼眸。 无论看哪儿,都是那么可爱。 我觉得她是真的很可爱。 “啊,真是的,我明白了!” 已经自暴自弃了。可恶,管他啦,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管啦。 啊啊,是啊,和可爱的女孩子聊天会很开心,不行吗?被说喜欢的话会感到高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反正被任她当跟踪狂也没造成什么困扰,倒不如说在走夜路的时候把后背交给她不也挺好的吗? 我只是单纯地用下半身去思考了。男性不都是这样的吗? 要让我完全不看她的面容,做得到,才怪。 “……有一个条件。” ……但是姑且,先上个保险。 “一天最多通讯一次。” 听我所言,真央眨巴着眼睛,带着笑意问道。 “──早上和晚上,什么时间比较好呢?” 满面笑容。会让人误以为是天使下凡般的可爱。 之后大概不会再睡懒觉了吧,我想。 第一章 别看我的裸体 “早上好!久濑,早上了哟~清爽怡人的早晨到了哟。拉开窗帘看看吧,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今天也很热呐,蝉也在拼命地叫着。不过不可以一直躲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哦。不,当然久濑讨厌的话这样也可以,但是从健康方面来考虑的话,果然还是外出走走比较好哦。毕竟不想看到久濑生病的样子。诶嘿嘿。话说回来久濑昨天睡得是不是稍微有点晚了?熄灯时间是在凌晨三点对身体果然不太好吧? 啊,并没有在监视,只是恰好在路过的时候看到电灯亮着而已。我绝对不会再做久濑讨厌的事了哦。仔细想想,因为喜欢对方而给对方造成困扰什么的,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不得不说这真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所以,我发誓,从今以后,我只做久濑喜欢的事情。绝对哦。做了久濑想象不到的厉害的事。非常厉害的事。因此,我想要先牢牢地抓住你的胃。打算做做看久濑喜欢的牛肉炖汤[注1]的话能尝一尝吗?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挺擅长做菜的哦。要不西班牙海鲜饭和金平牛蒡也做。久濑喜欢的对吧。最近买了一把很好的菜刀。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来我家。还是说便当也可以吗?久濑还没和女孩子一起吃过便当对吧。那样的话下次一起去山上或者海边吃吧。对啊,我觉得这很不错。下次去的时间也要好好决定一下。还有,我觉得限制一天只能发一次邮件果然还是太少了。最少还想在晚上说一声晚安。不是,绝对不是什么因为很寂寞这样的理由。只是对久濑感到担心。还是说,难不成,讨厌和我发邮件吗?久濑看完邮件又不会马上回复,内容又随意,又短,请再稍微,咳,这不是有办法吗——……咳哼。所以,今晚十点在一直去的公园等你。虽然迟到是没办法的,但请要来啊。如果很忙的话请不要勉强过来。但久濑一直很闲呢。不认为无所事事的大学生会去讴歌腐烂透顶的青春呢。所以来和我见面说很多很多的话吧。我想这样肯定会很快乐的。会是很充实的时间。会转向好的方向。还有,和这个没关系但是,“ 真是够啦。 注1:6eфctpoгahoв,俄罗斯的一道牛肉料理,以酸奶油、肉汤、蘑菇等烹调。 1 “……就是这么回事。” 从那以来数日,我从精神层面感到极度疲惫。 从真央那发来的邮件确如约定一般一日只有一次。但是,全部都老老实实地写了逼近文字上限的内容。内容本身并不疯狂,而这反而更凸显了她的异常性。但终究还是在互相同意的规则范畴内,说到底,她已经很努力了。 因此,最近每每在早起感受到活着的实感时都觉得很痛苦。 就连啜饮着酒,在这六叠大的狭小房间内,眺望着窗外西沉的夕阳的现在,仍感到了细微的痛苦。 为了让樱井能稍稍感受到这痛苦,将这些告诉了他。 “连这样的邮件都准备好了,还真是个精细的恶作剧呢。” 就算读完了这像是白痴一般以有上千字节为傲的邮件,樱井也并不相信。 “这不是有证据吗?” “在我亲眼见到实物之前,这些无稽之谈我统统都不会信。” 一边踢向浮出令人生厌的表情的樱井,一边看着他借来的电影。 我呆呆地望着,马上发现了一件事。 “呐。” “什么事?” “为什么要借爱情电影啊?” 电视上放映着的,是若能和恋人一起观看当能使气氛高涨的粘粘糊糊且陈腐的爱情片。 要多悲惨的两名男子才不得不一起空虚地看着相恋男女的艳情场景。 “……我原本预定要和遥一起看的。” “那又是为什么会落到成为和男性同伴融洽地一起观看的窘境的?” 樱井咂着嘴,对这不忍直视的惨状进行说明。 “有急事,好像。” “遥吗?” 再说明一次,遥就是和这个宛若厨余化成一般的男人一起度过四年的岁月,相当厉害,而且白痴的女人。我若是女人的话,只要两秒就会对他断念了吧。 有这样令人自满的女朋友,她是就算进入的大学档次下降了也要陪在樱井身边的人,就我所知,至今为止,没有比和樱井的约定更优先的事。樱井在考试期间卧床不起,就算会失去六个学分也要去看护,这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狂热的爱慕着男朋友的女人了。 毕竟也有那样的内情,我稍稍有些吃惊。 “但是啊,也会有那样的日子吧。毕竟她有很多朋友。” “前不久约会途中也有事先回了。” “……能持续四年,也足够了吧。” 电影像是渐入佳境,知道女方劈腿的男子一人纠结着。 樱井明显地露出焦躁的样子,喝干了酒。 “嘁……搞什么啊这些人。明明刚刚还在那么激烈地做〇,真是白痴一般的爱。这边在很认真地烦恼啊,那边的女朋友什么的完全没在想啊白—痴! 白—痴,白—痴……可恶,什么啊,约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对吧,搞什么啊。难道我真的被讨厌了吗,骗人的吧,告诉我这是骗人的吧遥——” 他醉了。我也想就这样醉去。喝着酒。视野开始旋转。 “直接去问她吧。”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么回事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谁知道呢。” 就算是有丰富如0年的恋爱经验的我,也尚且不能明白那样的事。 樱井絮絮叨叨地小声嘟囔着,不久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自言自语。 “去委托侦探吧。” “喂喂。” “还是处男的你不会明白的,没有女朋友的时长等于年龄的你怎么可能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从半路开始没有,虽然结果相同却完全不是一回事。能明白吗,我内心的痛苦。啊啊,四年都这么一起走过来了,事到如今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特别痛苦的他,我笑了起来,毕竟也只能笑了。 “总会有办法的。” 我低声和他说了这具有魔力的语言。樱井听了,只是自嘲似的笑着,喝着酒。 “啊—啊,总是会有办法的。” 开始对电影感到厌倦的时候,突然再一次收到了从真央那发来的邮件。只有屈指可数的友人的我的手机收到了新的通知。虽然觉得是真央打破了约定又发来了一封邮件,然而并不是。 “喂,你看!” “刚刚不是看过了吗。” “是从学姐那发来的,已经半年没过了!” “……可怜的家伙。” 是从桃花学姐那发来的。麻利地点开邮件。不,要说异常事态的话,不是有更直截了当出乎意料的邀请了吗?也是事到如今了。 虽然是这么说。 “…………” “让我看看……考试辛苦了,偶尔也来社团一趟呐……什么啊这是。” 只是普通的。在这之上什么都没有的普通联络。无关痛痒的业务联络罢了。 “…………哈哈。” 但是,酒会也好,约会也好,最近的学姐哪里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不是真心地热衷于超自然现象吗?虽然从以前开始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莫非是因为什么不幸的契机,而倾倒于非现实的超常现象…… 在我苦闷地思考时,粘粘糊糊的爱情片也迎来了结局。 “真的,是最烂的电影啊,这个。” 在这无聊的电影的结尾,出轨逃跑的两人死了,得知这些的男主角后悔不迭,真是个回味糟透了的结局。是个谁都无法获得幸福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没有和女朋友一起看真是太好了,这么说着,樱井把光盘向远处抛去。 我抽着烟,突然回忆起和学姐的过去。那无法忘却的黑历史。 * 去年秋季。是已经厌倦了超自然,也已经了解了跷课方法的季节。 虽然有参加超研的酒会,但被场内的气氛弄醉,出来吹晚风时,碰见了学姐。 “……啊咧,久濑也醉了吗?” 实际上,看到学姐微红的双颊,就知道她其实是不胜酒力的类型。 所以,我注意的地方并不在那里。 “……学姐,原来抽烟啊。” 初次见到桃花学姐的另一面。口中叼着长长的香烟,缠绕着昏暗的烟雾和独特香味的身姿,总觉得散发出一种颓废的氛围。 “感到幻灭了吗?” “不。只是,觉得是讨厌这种东西的类型,稍微有点意外。” 我也觉得是与压力无缘的性格,也感觉不到有交朋友的印象。只是,很在意为什么要抽烟。 “……并不是什么好事呢。” “为什么要吸烟呢?” 我问道,学姐沉思了一会儿,张开嘴,静静地吹了口气。 “不想干了吧,大概。” 并不太明白她说了什么,至少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戒烟了不挺好吗。说起来对健康也不好。” “是啊。一定不太好呐。” 和平时的学姐不同,是抽烟的学姐,哪种学姐话都不多。 只剩下夜的沉默,不过,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不能给我也来一根吗?” 香烟什么的一次都没有吸过,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如果吸烟的话,今后和学姐两人一起的时间也会增加吧。 “还是未成年对吧。不行。” “只要一根就行了。” “不—行。毕竟香烟是会上瘾的。” “上瘾的时候就中毒了吧。” “真的,在还没上瘾的时候就不会戒呢。” 这么笑着,学姐仍抽着烟。 那侧脸,特别有大人的感觉,但是也能看到一点孩子气。 在那白烟中,混杂着难以言明的寂寞。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我买了和学姐同一个牌子的香烟吸了一下。 舌头上残留着浓厚的尼古丁的味道。并不能说出个一二三,但这绝对是口味比较重的牌子。 “学姐,是在吸这种东西吗……” 而后,为了增加和学姐交流的机会,持续吸着,不知何时舌头也习惯了这个味道,再也戒不掉了吧。不管是谁说戒了吧也戒不掉了。 要说关键的学姐的话,在冬天的时候就把烟戒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香甜的气味。 * 夜里,刚过十点的时候,看完电影的樱井已经酩酊大醉,故而无事可做的我向邮件中写的集合场所——那个公园走去。 真央正坐在秋千上等我。 “真是的,已经迟到了哦。” 虽然这么气呼呼地说了,真央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要形容的话,就是笑嘻嘻的。 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双脚着地,双臂拘谨地在身后绞在一起,朝向我这边。 “那么,来聊天吧。我想,首先还是有必要互相好好了解一下。关于久濑的事,就连久濑胖次的条数我都已经详尽地知道了,而关于我的事,久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变得更亲密吧。” 要说为什么会来的话,不得不说确实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尽管如此仍要给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是因为很闲,并且讨厌强行打破那个约定,处理得不好再次开始暴走的话也很困扰,而且也想和美少女说说话。 自己真是单纯到让人觉得可悲,实在是无法嘲笑像猿猴一般的男子高中生。 虽说如此,也并非是毫无警戒心。我会就这样(因为某种下流的想法)走过去,也是因为至今为止尚未对我造成大的伤害,若她开始携带菜刀或是在兜里装入电击棍的话,我就会迅速换个邮件地址了吧。 在这奇迹般暧昧的平衡感下,我们开始了交谈。 “所以,请让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北原真央,十八岁。身高155厘米,体重……保密。爱好是画画,啊,有去设计系的专门学校画绘本。家庭构成是父母姐姐还有弟弟的五人家庭。但是现在是一个人住。度过休息日的方式有画绘本啦,在家打滚啦,兼职啦,跟踪啦。兼职地点是久濑也知道的路边的居酒屋。我想这正所谓命运,久濑是怎么想的呢?” “感觉要死。” “哇——! 开心到那种程度吗,真是光荣。” “比起这个,说说你以前的故事吧。想给你的危险程度做个测量。” 像这样没有常识的家伙。想必会有头脑不好的旧话。 “以前啊……是啊,以前是个安静的人呢。净躲在教室角落里看书的感觉。”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退化成了现在这样?” 明明就那样下去就好了。为什么能从腼腆的文学少女变成像现在一般具有四处乱翻胖次的行动力。双亲肯定也在为教育的失败而叹气吧。 “不,并没发生什么值得期待的有趣的情节或是戏剧性的故事。只是,因为没什么朋友,所以想要稍微表现一下自己。未成年人的自我表现罢了。” 太过激了吧。就算是小孩,跟踪狂的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 “这么说来,难不成画绘本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已经画了一年左右了。本来就喜欢画画,但是感觉太害羞了,表现不出来。” 这家伙也会觉得害羞吗?不,这么说来有说过呢。没有来搭话过。倒不如说内向才是导致有这样的行动力的原因吗?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了。 “那么,在专修学校[注1]上学,在各方面没问题吗?父母怎么说?” “当然是强烈反对啦。说不是大学的话就不会再出钱。拜此所赐,现在兜里空空如也。” 这么笑着说道,真央亮出了多功能手机。[注2]原来如此,不是智能手机的话每月的话费会比较便宜。不用被聊天软件的信息骚扰真是太好了。 “因此,工作生活的环境也变了,就算是暑假也不会回老家,我的住所就在久濑的隔壁呢。理解了吗?” 绘本啊,老老实实地窝在家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来现实中尝试展现自我呢? “……那个,虽然现在为了参加比赛而在绘制,等画完的时候,能读读看吗?” “可以吗?” “可以。我的绘本最想让久濑读读看。” 诉说着梦想的她的双眼,看上去比聊起我的事时还要灿烂。稍稍,觉得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一副超级白.痴的样子。 可以看见过着很辛苦的日子,别的道路不也很多吗?知道绘本作家的收入吗?不,不可能不知道吧。尽管如此还是以那崖道为目标,果然她有哪里是超出常人的不会有错。她有着那样的热情与自我意识。 然后,看到像那样持有着某种目标的她,我稍稍感到一点羡慕。 毕竟,我什么想做的事都没有。 “诶嘿嘿。那么,轮到久濑了。快点啦—” 边说边抓着我的肩膀摇啊摇。不管是说话还是离开都很麻烦,只是动动嘴的话还更好一点,所以适当地说了点。 “……久濑直树,二十岁。爱好是睡觉……以上。” “哇啊! 真是无聊到不行的自我介绍呢。但是没关系。就算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的久濑,我也是最喜欢了。这里就换我来泄漏久濑的个人情报吧。那个,咳哼。小学和初中都是属于归宅部,高中时自己设立超自然研究会并担任部长。座右铭是『人生只有一次』,很帅呢。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但是肯定没问题的,空荡荡的才能塞入很多很多的爱嘛。总会有办法的。” “…………” 是怎么调查到的啊,这家伙。 虽说不知进行了多少次跟踪行为,但连这般无聊的情报都知道得如此详尽。到底是什么驱使她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说是爱吗,是那个叫爱的东西吗?。 “还有,关于家庭的构成。” “呐,真央。” “是,有何吩咐?” “全部都是你一个人调查到的吗?” “当然啦。我可没有雇佣侦探的钱哦。” 重点怕是不在那啊。 “只要心里有爱的话,这点小事一般人都能做到哦。” “啊啊,是吗……” 已经是完全触碰到个人情报保护法的程度了吧,但是,算了,太麻烦了。就算现在在意这些东西也已经太晚了。 “久濑从没感受到过像是来自背后的视线这样的东西,对吧,对吧。我已经获得了和跟踪有关的所有知识,可能已经是有专业级技巧的跟踪狂了。这已经不是业余人士能判断的事了。” “为什么这么意气扬扬的……” 但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觉得刚刚有说过类似的话题。 侦探、跟踪、跟踪狂…… “啊。” 一个个点连成了一条线。原来如此,像这样的偶然也是会有的啊。 这么做确实有些过了吗? 不,反正下判断的也不是我。 而且感觉会很有趣。拿来当消遣刚刚好。 还有比干涉别人的修罗场更能打发无聊时间的趣事吗? “真央,有想拜托你的事情。” “是久濑的请求的话,什么都可以哟。从a到c都能漂亮干好! 尽管来吧。” 闭上双眼,撅起嘴,靠了过来,好热。 夜里的公园很安静。吸了口凉爽的空气,隔了一拍,说道。 “想让你去当跟踪狂。” 注1:专修学校学制为2-3年,在法律上与日本短期大学处于同一学历地位,相当于中国的专科学院。 注2:”ガラパゴス携帯电话(けいたいでんわ)”的简称。指的是无视世界上手机、it等技术的发展,而独自进行开发的日本产手机。有种自嘲的意味。因为有很多特色功能,所以也称为“多功能手机”“特色手机”。主要跟现在的智能手机区别开来. 2 “初次见面。我是久濑的女朋友北原。请多指教。” 从明早开始,我们将在离某个公寓稍远的电线杆旁碰头。 当然了,在公寓的一〇五号房间住着樱井的女朋友,上代遥。 和樱井谈起跟踪的事时,他立马决定了要染指这种犯罪行为。由于提出了想在决心动摇之前进行,所以作战从明早开始。 樱井见到真央的时候,像是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东西,按住了眉心。 “我的眼睛和脑袋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放心吧,健康得很。” 虽说如此,像美少女跟踪狂这种虚幻的东西确实是存在的。 真央在听取事情说明的时候,嗯地将手掩住小嘴沉思着。 想必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要去跟踪自己女朋友什么的。真是最差劲了。” 你哪有脸这么说啊。 但是,樱井摆出认真的表情,明确地宣告。 “因为我爱她。” 喂,为什么你们在握手啊。怎么关系反而变铁了啊这俩跟踪狂。 “我真的非常明白因在意所爱的人在干什么而彻夜难眠的心情。樱井先生,我,非常乐意帮你去进行跟踪,我会加油的!” 虽然像是在说些激励人心的话,但冷静一想只不过是跟踪狂宣言罢了。 樱井,你好歹反驳一句吧。 “怎么了,直树,这不是一个非常棒的女孩子吗?” “…………” 正所谓爱到深处的人都是盲目的…… 但是,想要冷静下来的自己才像是在做蠢事。毕竟我们在这之后将要进行跟踪行为,像这样稀里糊涂的事,有认真的头脑的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变成笨蛋,享受现状吧久濑直树! 这么对自己说道。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分,云朵遮蔽了一半以上的天空,是不太热的阴天。 保险起见,戴着变装用的大盖帽,躲在电线杆后面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不久,穿着清凉的卡其色连衣裙的遥拎着装满可燃垃圾的袋子走了出来。 “……出门了呢。” “……上锁了。有好好做好防范工作呢。” “喂! 她走了哦!” 樱井叫了起来。那当然是走了。说起来你这么大声叫起来不就暴露了吗? 真央不慌不忙地止住了探出身子的樱井。 “请等等,再稍稍保持些距离。跟踪时最重要的,不是去窥视,而是不被发觉。” “但是。” “咈,听好了。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只不过是第二次看而已。为什么露出一张骄傲脸。你搞错了吧。 会话静静地继续着。 “几米外是安全范围?” “射程以十五米为基准。遮蔽物多的地方或是人群中,可以更近一点。” “但是是一直线啊。” “那更简单了。就算离开了,肯定也在特定的位置上,更不容易跟丢。” 若只听对话,确实有种很严肃很酷的感觉。 “但、但是,万一跟丢了,就什么都……” “你是想暴露吗!? 如果被女朋友知道你去跟踪她了,不管是否劈腿,毫无疑问会和你分手的哦。” 从有经验的人嘴里说出来说服力就是不一样呢。真是具有分量。 “…………” “怎么不说话了?” 真央的视线不知为何,不知为何投向舍弃在垃圾场的垃圾袋。 “机会难得,不翻翻看吗?” 啊啊……若没听到这句话就好了。这么说的话,不是已经有这种经验了吗? 不顾颤栗的我,以不能更沉重的气氛向垃圾场前进。 “这、这实在是不太好吧。不会被问罪吗?” “民事上没有问题。” “人道上有问题啊。” 不禁对她狠狠吐槽。 但是,真央露出一副真拿你没辙的表情,叹了口气。 然后说了一句。 “听好了──只要不暴露,就不算犯罪哦。” 我打。 “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走吧。” “也是呢。啊,拍张纪念照吧。” 不是拿来当证据的照片吧。 这时,遥转过了街角,我们跑着追了上去。在真央郑重的指导下,我们成长成了出色的跟踪者。 “请长时抬起脚后跟。毕竟在紧急情况下爆发力是必要的。” “唔—嗯,刚造好四年的公寓呢。要开锁可能稍微有点难。” “若是亲属的话,要安装窃听器什么的会更简单吧。” …………果然成长了呢。 穿过十字路口,走向商店街,不久,坐在了喷泉前的长椅上。 “……是约在这碰头吗?” 我们保持了一段距离,躲在附近的树丛中观察。樱井不安得咬牙切齿,真央启动了照相机,时刻准备着拍下决定性的瞬间。 其后不久,在汗水濡湿了衬衫黏在身上的时候,终于有了变化。 “喂,那个男的是谁啊!” 终于来了的,是一个挂着银制项链,到衬衫的第四颗纽扣为止全开的轻佻男子。向遥进行搭话,不知在说什么聊个没完。 “这已经是一目了然了呢。” “而且还相当帅。啊—啊这样不行啊。” 樱井悲愤交加,哭了起来。混杂着呜咽近乎无声地叫着。 但是,现实意外地温柔。 “不,请好好看清楚!” 遥面色僵硬。男性的态度也稍稍有些强硬了。 “啊,打了一巴掌。” 被甩了一耳光的男子丢下台词仓皇而逃。 看来,只不过是个想泡妞的家伙。感觉有点开心,又好像和期待的不太一样。 樱井在急剧袭来的绝望与安心的浪涛里迷失了自我。宛若奄奄一息的青蛙,手脚瞎扑腾,老实说,很恶心。 “太好了呢。还远不到舍弃希望的时候,好好抱着吧。” “虚假的希望什么的……才不需要。” 不行,精神已经崩坏了。我快速地打了樱井一拳。是包含了平日里积攒下的压力的强力的一击。终于让他回归现实了。 在此期间,像是闺蜜的人物终于向遥这儿走来了。像是很要好地在聊着天,看上去不像是拉客的人。 “看起来没有出轨的对象呢。” “如果可以确定的话就好了。” “她们动了。快跟上。” 即使如此,刚被吓了一跳的樱井也没再开口说话。被殴打的地方除了肿胀以外也没什么外伤,但心里受到的伤害就不可估量了。因为很可怜,我从怀中取出口香糖塞给了他。 我们持续跟踪着。有时为了应对突然回头而盯着脚下,又或是为了在人群中不跟丢而快速接近到极限位置,就算目标走错路了而掉头回来,也不慌不忙地与她擦肩而过,冷静沉着地前进着。 但这也在她们走进车站前的westcoffee时停了下来。 “怎么办,westcoffee里面可不算宽。” 特别是,若坐在最深的座位上,就能一览店内。那样的话,就算变装了,也有暴露的可能性。 “要等到出来为止吗?” “……不,要进去。若没听到会话的内容就是跟踪者的失格。” 无谓地展现着职业精神。倒是并不讨厌这样。 “没问题吗?” “那样的话,只由生面孔的我潜入也可以……” 真央瞅了樱井一眼。 深呼吸,把手放在胸前,他做出了决定。 “我也去。” 看起来稍稍有点帅气,但在做的事果然只是跟踪而已。 * 拖谨慎起见在最近的便利店买的口罩的功劳,总算是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混进店里,并且幸运地确保了正后方的座位。老实说,做得有些过了。一边啜饮着冰镇红茶,一边支棱起耳朵偷听着她们的对话。 ──于是,那件事已经和男朋友说了吗? “那件事?” “嘘!安静点。” 在流淌着柔和的爵士乐的店内,樱井对咖啡碰也不碰,只是凝视着。 ──唔……还没有。 ──早点说清楚不就好了嘛。 ──但是,不小心被知道了的话…… ──没问题的,樱井肯定也会理解的。 “什么,这是在说些什么?” 早点说比较好? 不小心被知道了的话很麻烦? 肯定没问题? 我们没漏过一句发言,不断地玩味推敲。 ──还是说,被讨厌了也无所谓? ──虽然……那样也很讨厌…… ──我觉得坦率地说出来会轻松很多。 ──这样吗……是这样啊。 “但是,总觉得不像是劈腿了。” 不想被讨厌的话也就是说,还是想如以往一般继续恩爱下去。 虽说像是隐瞒了什么事,结局却意外地平淡,倒不如说是有点扫兴。 “不清楚,说不定只是想和平分手而已。” 这家伙疑心病真重。还是说如果我有了女朋友也会变得这么愚不可及呢。 ──四年都一起走过来了。能理解的吧。 ──说到底,本来就不是那么严重的事嘛。 ──哈哈……或许是这样吧。 ──叫什么名字? ──那个,蜜柑。 忽然听见的话让我猛然注意到了一个重大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这样所有的线索就都能联系起来了! “……例假没来吗?” 小声嘟囔道。 眼见樱井的脸变得煞白。 “………………” “………………” “………………” 复古风的咖啡店里流动着沉重的气氛。 ──啊,差不多到时间了。 ──加油啊。 这么说着,遥走出了咖啡店。 “去检查吧。” “怀孕了吧。” 我们起身,分摊完各自的费用后,开始了下一步的跟踪。 “我……要做爸爸了吗?” 为了鼓励发愣的樱井,我狠狠敲了敲他的肩膀。 “恭喜!” “去死!” 拳头相撞,互相殴打着。等等,别认真地往我胯下踢。 “你们两个,要追了哦。” “我应该有戴套才对啊。” “真难看啊,爸爸。” 换乘电车,消除脚步声跟了上去。 不知在多少根电线杆后躲藏过时,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 “这里是……” 耍小聪明地以高雅的黑色为基础色调的看板,被粉红的荧光色给装饰着。 “啾哔哔☆ 主人—现在有空吗?” 女店员将传单递了过来。带褶边的围裙和蕾丝发箍、黑白色调下摆位于膝上10厘米的迷你短裙令人目眩。让人无法直视。 在外头也能听到像是会让人脑子坏掉的电波系音乐,往来的行人全都与这家店保持了距离。也对,一般人肯定不会靠近这种店的吧。 遥却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样的店里。 听是有听说过,这个难不成,就是那个…… “……女仆咖啡厅啊。” 那是女仆。是享誉世界的日本文化之一,女仆咖啡厅。 这就是……女仆……比想象中的要更微妙。裸露的大腿的粗细实在是很现实。卖力献媚的动画声在现实中听到也净是违和感。什么啊,真的是同样的人吗? 不对,现在不是批评现实中的女仆的时候。 比什么都重要的是,遥走进了女仆咖啡厅的事实。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到女仆咖啡厅来? “……最近在女仆咖啡厅也能进行胎儿检查了吗?” “不知道,也可能是生产呢。” “进去吧。这样全部谜团都能解开了。” 我们做出觉悟,踏上狭窄的台阶,穿过满满地装饰着爱心的自动门。响起了喀啷、喀啷啷的铃声。 内部的装修该说是萌吧,像是与westcoffee对立一般的华丽。与高中文化祭的氛围相近。四处镶嵌着爱心,照明亮得吓人。 然后,来迎接我们的,是熟识的法式女仆。 “欢迎回来! 主惹……” 在女仆左胸的名牌上,用可爱的圆形文字写着『蜜柑』。 ……什么嘛,这不是超单纯的事嘛。 “…………我回来了。” 也就是说,上代遥是一个女仆。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那个,因为最近的你有点奇怪,总觉得很在意,就……” 确实,若是被男朋友知道在女仆咖啡厅兼职的话会很羞耻所以不想说也不一定。 完全理解了现状的我不禁捧腹大笑。 而狼狈不堪的两人,终于在樱井咽下口水后打破了沉默。 “那个啊,遥。” “唔、嗯。” “女孩子的话,准备起什么名字?” “……是在说什么呢?” 在进行了大概的说明后(当然歪曲了跟踪部分的事实,说是在街上偶然看见,尔后悄悄地跟在了身后),遥一副吃惊的样子,却也看开了似的笑了起来。 在遥的陪同下坐到了座位上,点了一份三毛猫蛋包饭(1580円)。 “然后呢,为什么在做女仆呢?” 樱井提心吊胆地问道。 遥吓得双肩发抖一言不发,偷偷地窥视着樱井的反应。而樱井用不安的眼神盯着不放,故而遥双唇翕动,嗫嚅着,用眼见着就要消失细小地声音嘟囔道。 “…………喜、喜、喜欢啊。这样的。” 我整个一头雾水。理解不了为什么她要说出这样虎头蛇尾的话。 “……很可爱啊,女仆。” 真央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嘟哝着。看起来真央和我有差不多的想法。 “是吗?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样子我并不很喜欢……” “久濑喜欢穿着自然的女孩子吗?” 为什么要向下揪住卫衣,微妙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询问。 “嘛,算是吧。” “……笔记笔记。” 回来继续旁观这两个保持着沉默的笨蛋。 但是,看着他俩寂寞的表情,我总觉得像是明白了。 “诶、诶……还真不知道呢……喜欢这个,这样的。” 樱井看上去十分落寞。对于自己关于女朋友什么都不了解的事实,以及只对自己隐瞒了此事的女朋友的心境,还有对一起和她度过了四年都没注意到这些的自己。 “果然,讨厌,是吗……?” 遥也回以落寞的笑容。见到了自己所隐藏的一面后,樱井的动摇一览无余,内心拒绝着下一瞬间的来临但秒针却仍坚定不移地前进着,甚至自己的懦弱也被听得一清二楚。从彼此唇间漏出的话语,似乎就要将至今为止的回忆给夺走。 正因如此,我也大概明白了。对这二人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遥。” 遥对朋友说过当女仆的事。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也会对我说吧。对她来说,绝对不想被讨厌的人,只有一人而已。 而且樱井却傻气直冒地进行了跟踪行为。 最后,还是被知道了。而被知道了这一事实令人心生恐惧。 连我都明白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理解。 樱井露出了柔和的微笑,握住遥的双手说。 “很可爱哦。” 很可爱哟,这么说道。 遥感动得几欲落泪。不如说已经流下了几滴泪水。 “嗯、嗯!” “我对你的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遥! 我喜欢你!” “我也是──最喜欢你了!” 二人相拥,双唇相接。 粉色调的女仆咖啡厅里,坐在周边像是死宅的客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没有为爱那种无聊的东西神魂颠倒的空暇。反正你们之后肯定是去一个劲地做爱对吧。只想着让自己愉悦对吧。不不不,绝不是羡慕什么的,从基督教的观点来看的话这倒不如说是一种罪恶之事,归根结底就像是猴子一样,总之,总之……啊啊,是啊,羡慕死我了! 我也想找个女朋友充分享受其中的快乐啊混蛋! 一边吃着女仆端上来的三毛猫蛋包饭我一边口吐恶言。 “哼! 真无聊哦!” 蛋包饭的价格是市价的数倍,却也没特别美味。 “太好了。既没有劈腿也没有怀孕。是个幸福结局呢。” 真央像是什么都没点,只是喝着水。 我把蛋包饭分成了两份。真央从我下筷的地方取走了吧唧吧唧地咀嚼着。 “幸福结局吗……” 对这单词,稍稍感到了在意。 “若是就这么结束的话确实是这样呢。” 但是现实并非如此。过了今天还会有明天有后天。并不会像故事一样唐突地结束。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好事抑或是坏事都会如浪涛般涌来。晴天过后或许是雨天,干架了以后或许在周末就能和好。直到迎来不幸的结局或者其中一方逝去为止,都不算是走到了终点。不论到哪。都不可能有逃向终点的路线。 “但是,现在若能感到幸福不也挺好吗?” 真央嘟囔道。 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0厘米。 3 ──雨天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忧郁。 ──会吗? 淋雨的感觉很开心哦。 ──也不打伞,会感冒哦? ──没关系的。 ──但是。 ──毕竟我就一个人。就算感冒了也没谁会觉得困扰。 记忆里,直到高三才学会了度过雨天的方法。 在超市前抱着购物袋望着这场阵雨时才突然想起自己并没带伞。 头疼。正因为每个雨天都是这样,所以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仰望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雨,天空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猜猜我~是谁?” 从身后被遮住了眼睛。因为身高不足所以稍稍有被向后拉。 “提示,是久濑喜欢的人。” “……堀北真希?” “睁开眼看看吧。” 回过头去,真央正站在那。笑着。微笑着。盯着我看。 她和我一样手中拿着购物袋、和一把斑点伞。 穿的并不是那稀罕的卫衣而是朴素到极点牛仔裤搭白衬衫。 “不是说好了不再来跟踪的吗?” “才不是咧。只是因为这个超市从周六傍晚开始会有特价促销。你看,一盒鸡蛋含税价格只要便宜到吓人的86円耶。久濑这不也买了嘛。” 既然如此那还真的像是偶然了(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必然了)。真是晦气的日子。 如白发般的细雨打在混凝土上。刚踏出一步,凉丝丝的雨滴就滑入了领口。雨声也渐渐变强了。 “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呐。” 真央频频炫耀着手上的斑点伞。 “来打相合伞吧。”[注1] “阵雨罢了。马上就会停的。” “买了冷冻食品和冰淇淋吧。马上就要化了哦。” ……看得真仔细,真不愧是跟踪狂。 “从这里到我家只有五分钟不到的路程。伞,借给你吧。” 到我家大概在十五分钟内。那么,意外地住得挺近的。 但我也不是能那么简单地就被引诱的好搞的男人。 第一,去这样的人家里若是有陷阱的话就危险了。 “我要跑回去了。” “会感冒的哦。” “哈。” 我冷笑了一声。记得有类似的对话。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这样说的。 “好了好了。我就自己一个人住,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算感冒了,会困扰的也只有我自己。我就算感冒了也没问题,雨什么的只不过是水罢了。” “……那个,自己说出来不觉得很可悲吗?” “不,完全不。” 犹如乖僻到极致的破抹布般的思考,如同黑猩猩一般的想法。自己也对自己会这么说感到极度惊讶。 但是总觉得,现在像这样也不错。 “但是,购物袋里面的东西都要被淋湿了哦。” “…………” 不妙,连这都注意到了吗。只有什么都没拿的人才被允许淋雨这件事。 “还是说,想要在感冒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呢? 我的话可是大欢迎哦。那样的话从膝枕到掏耳朵都会帮你做哦。啊,还有啊—嗯地喂粥也可以哦。不不,不用客气,毕竟全都是为了久濑。” “你自个儿玩去啦。” 雨下个不停,雨声也丝毫未变。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 “……什么都不会做的对吧。” “想太多啦。只要不闹的话一瞬就结束了。” 一点也不想问究竟是要结束什么。 就在这样思考的时候,大玉米粒也一刻不停地在融化。 “就稍稍一会儿哦,借了伞以后我马上就回去。” “是。诶嘿嘿。” 她竖起小指撑起了伞。水滴在斑点的图案上弹跳着。 我钻进了伞下,对两人来说这伞太小了点,即使两人紧贴在一起肩膀也湿了。 “伞、稍稍有点小呢。” “……咳、咳哼。” 好近。好近。好近。是什么啊、撞上手臂的、柔软的、82。 冷静下来,数圆周率吧。π、派、欧啪……啊啊,完全没用啊。 “……怎么了?” 把手插进兜里向前屈起身子走路。为什么?……那是因为性欲啊。 话题,转换话题来保持理性。 “这、这么说来,你总是带着伞呢。” 和天气无关,总是带着伞。若是怕下雨的话带折叠伞不就好了吗? “是啊,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这把伞也可以当作阳伞使用,酷暑的时候可以遮阳,跟踪的时候也很方便。” “啊啊原来如此……” “但是,最大的理由是,为了能在这样的雨天和喜欢的人一起打相合伞。” “………………” “咈咈,脸红了哦。” 真央的脸凑了过来。胳膊被抓住了逃不了。双唇凑到了鼻子之前。 薄樱色的双唇,娇艳透明的颜色,还有5厘米,近在眉睫的距离。 无法移开视线,就要被吸入────── “────啪煞!” 积水飞溅的声音。正侧面有卡车飞驰而过,水幕向车道侧走着的真央倾注而下。 回到我眼前的真央浑身湿透,可以看到她的胸罩,是可爱的粉色。 “……如果是久濑的话,看也可以哦。” “有点、那个、给我感到害羞一点啦。” “喜欢你哦久濑。最喜欢了。” …………我也会感到害羞的啊。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不能让真央感冒了,所以尽量走快点。 * 到了哦,她这么说道。 这里──若要用词汇来形容的话,除了破公寓以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适切的词汇了。小小的木结构二层建筑,估计建成已有五十年,宛若画作上所描绘的这样一栋破公寓。 爬上扶手已经生锈了的楼梯,穿过狭窄的走廊。门上也没有门铃。 “可以的话请进屋来吧。应该还有把折叠伞。” 走进屋内,是一个犹如空空荡荡的火柴盒的单间。 该说是因为原本东西就很少吗,看上去收拾得特别干净。房间的中央是桌子和靠垫,墙角垒着几个纸箱,被子被随便地移到了房间角落里。连电视都没有。 “那个,放在哪来着。” 只见她尚且全身湿濡地就开始翻找,不由出声说道。 “喂喂,先去洗个澡吧。” “诶,那个,请再说一遍刚刚那句台词可以吗?” “我要回去了。” “啊啊! 我马上去洗澡就是啦!” 毕竟对我来说,就算是盗用那把斑点伞也没问题吧。 她把手搭在浴室的门上,朝这边匆匆看了眼。 “……那个,如果要来偷窥的话……是不可以的哦。” 害羞了。竟然害羞了。竟然听了我说的话。 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响起了淋浴声。话虽如此,因为窗外传来了与之相似的雨声,所以并没产生什么实感。 再看了眼屋内,果然还是有几个令人在意的地方。 偷偷看了眼纸箱,里面塞满了生活用品。别的纸箱里放了书和教材、其他餐具等,除了必要最低限度的用品外都放在其中。看上去简直像是在之后就要搬家了一样。 而且,只是在画绘本而已,有看上去像那的笔记本堆在那。封面是两只可爱的兔子,两只手牵手的兔子。总觉得有种童话般的感觉。 但是也就只是这样罢了。或许是自我意识过剩吧,但是在我的想象中,更应该是贴满整面墙的盗摄照片,或者是写满病态的日记之类的。但是,在这房间里并没有那样的味道。 在这样空无一物的房间里感到濒临极限的时候,我的视线转向了放在桌子上的多功能手机。 “…………” 偷看持有者保密的个人情报这种糊涂事我是不会做的。若做了那样的事就等于是在犯罪,和跟踪狂一样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事绝对是…… “………………” 这、这样的事…… “嘛,只是一点点的话没关系的吧。不会暴露的不会暴露的。” 说到底本来也并不怎么想看。倒不如说是完全不想看。但是,从持有反基督教思想的我来看,既然被做了这样的事就不得不以牙还牙。我有这样的义务在身。对,是无可奈何的事,没办法,就看吧。这绝对不是我个人的意思。 在做出了具有逻辑性的借口后打开了手机,显示出了密码输入界面。 “…………” 但是并不是四位数的密码。而是文字个数不限的密码。 这个实在是办不到。还是早早放弃关了屏幕吧,而就在这时。 她的多功能手机响起了铃声。屏幕上显示着『母亲』。 那一刹那。我根据平时的习惯做出了动作,不知不觉接起了电话。 方便的是,接电话不需要输入密码。 “喂喂? 啊,终于接通了。” 听到这声音突然注意到,这并不是我的手机。 随便接听电话实在是不太妙。 正在烦恼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母亲』也仍继续说着话。 “你啊,不可以不接电话的哦。毕竟我们也会感到不安的。” “那、那个……” “学校好像也没有去,对了对了,有好好地去医院吗? 有好好地吃饭睡觉吗? 总而言之,想和你好好谈一次关于以后的问题,回家里来吧。不要一直画绘本什么的东西……真实的,有在听吗?” 哔。啪嗒…… 总、总算是搞定了。真是危险的情况。果然还是一言不发地挂了最好了。 而且说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回来吧”什么的。 医院? 是有过敏之类的老毛病吗? 可是说是不去学校的话很明显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行为。不去学校什么的看上去就会像不良少女一样。不去学校的家伙是最差劲的。学费也并不是免费的。嗯。 痛骂犹若回旋镖一般飞回来打在了自己身上,不由为自己的人生进行忏悔。这时,混杂在雨声里的淋浴声小了下来。慌忙将手机放回原来的位置。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露出一副显而易见的不满的表情从浴室走了出来。 “久濑,为什么不来偷窥呢!” 洗完澡的真央穿着肩带细细的雪白色吊带小背心。 热乎乎的样子,怎么说呢,感觉很妖艳。不知该把眼睛往哪儿放。 也就是说刚刚并不是害羞而是做做样子罢了。 “真是的,死木头。” 她一边吹着湿润的头发一边微微笑着。 正当想找点什么话题的时候,想起了这空旷屋子里的兔子的画。 “呐,真央。” “怎么了?” “为什么会想要画绘本呢?” “之前不也说过了嘛。总之就是想表现自己。” “对你来说,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必要嘛。” 这存在本身就犹如自我表现的集合体的家伙。有特意将其写成书来表现的必要吗? “……久濑,有喜欢别的什么人吗?”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请回答我。这是很重要的事。” 她的态度陡然一变。我一瞬回想起了离开居酒屋后的那个月夜。 “告白的话,有做过。在高三的时候。” “有喜欢过吗?” “是这样。” “为什么呢?” “……问我的这是什么话啊。” 像是为了打断我就这么敷衍混淆下去,真央开口说道。 “我觉得是没有理由的。就算是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就这么在意,也许是在期待着些什么,各种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绞成一团。一定,也许只是自己任性的臆想也说不定。” 真央害羞似的,却仍用充满自信且爽朗的表情向我宣告着。 “所以,我想要知道更多。想去描绘,我就是这么想的。” “……也有知道了以后感到失望的情况在。” “也会有变得更喜欢的可能性哦。诶嘿嘿。” 我一说完,真央就笑了。但是总觉得,和平时的印象有哪里不一样。 定睛一看,刚洗完澡的她(虽然是理所当然的)几乎没有化妆。 “…………”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啊,难不成是看我看入迷了?” “…………” 实际上,卸了妆的她,远不是如虚幻的妄想中那般可爱。如水晶球般澄澈透明的眼眸没变,还是那样自然可爱。 宛若透明的肌肤也微微泛起红色,淡薄的眼影也消失了。 “……那个,被盯着看太久了,有点害羞。” “你啊……” 猛地一看,没了男孩子气的感觉,如以前所说的一样,有会一人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书般的成熟感。纤细的身腰,原以为只是穿衣显瘦,没想到现实却正相反。穿着吊带小背心的真央看上去十分虚幻,这肯定是因为化的妆和服装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与此同时我想到,难不成这家伙。 “……是按照我的喜好来化妆的吗?” “…………” “给我吭个气。” “……嗯。” 点了点头。 “那个,要泡点咖啡吗?喝点什么再接着聊吧。” 真央在架子上转了一圈取出了咖啡壶和手摇磨豆机,掬起一把在冰箱的瓶子里的咖啡豆。 “咖啡豆,会因磨碎氧化后而失去风味。所以要像这样,在喝之前要逐渐加快研磨的速度。像这样的东西用来驱散睡意刚刚好。” 在哼着歌研磨豆子不一会儿后水就煮沸了,做好准备,在滤干杯上套上过滤器,将刚刚研磨好的两人份的粉倒入,先将热水倒入马克杯进行预加热后马上用开水沏过滤器中的咖啡末。 倒掉马克杯里暖杯的热水,不知为何她一直盯着过滤杯。 “……嗯! 受热均匀,还有细小的泡沫。完美! 那么,来喝吧。” 这么说着倒起了咖啡。摩卡独特的水果香气随着热气一起散发出来。即便不品尝也能感受到那绝妙的酸味。 “就算不做到那种程度也可以啦。” “但是,这样的话会更好喝哦。” “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想要被喜欢。久濑,知道你喜欢剪短发的女孩子。我已经努力了哦。” 真央把马克杯拿到手里说道。 是吗,是为了这个吗?真央是为了这才来跟踪我的。 为了了解我。 为了更让我喜欢。 说过若前来搭讪会感到害羞。在那时候我只是认为她是个脑袋很奇怪的家伙,而那说不定是她真实的心意。 若是普通的相会会感到不安,想要确确实实地被喜欢上。 真是的,因为那而被讨厌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笨蛋。 喝了泡好的咖啡,纯净感顺着喉咙流下。美味。 “怎么样?” “啊啊,很好喝。” 我这么回道,只见她不知为何抿嘴一笑。 “话说回来,真是个好天气啊。” “在下雨哦。” 切换话题的方式太差劲了吧。 “明天是星期天对吧。” “突然间怎么了。” 想要做什么啊这家伙。果然是个搞不懂的女生。 真央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保持着笑容说道。 “星期天是和桃花约会的日子呐。” ……原来如此,想说的是这个啊。 “虽然有点对不起久濑,我有在不触及法律的程度稍稍调查了一下。” “……喂。” “桃花另有隐情。请不要去。” 虽然在笑着,但真央的眼神是认真的。 而且偏偏胡说什么有隐情? 默默地点头却这么想道。 “是什么隐情啊?” “她有正在和她交往的男性。” “…………哈?” 令人震惊的一句话。 第一次听到这种事。社团里也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事。学姐,原来是有男朋友的吗? 不,等等。别盲目相信她。谁能保证真央说的就是事实呢? “那么,证据呢?” 她默默起身,从衣柜深处翻找出照片。 拍摄的是学姐和从没见过的男性挽着胳膊一起走路的样子。 骗人的吧,喂。 “呐。久濑只是被那女人用来体验冒险的恋爱罢了。” 她现在还是用真挚的态度向我诉说着。 ……至少,并不像是单纯出于好意的约会。很难想象会互相挽着手腕的男人除了男朋友还会是谁。因为,我还从来没见过学姐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完全是一头雾水。为什么不和我说出来呢,又为什么要邀请我去约会呢? 也许只是心血来潮试着做做和平时不一样的事。和最近变得有点怪怪的也许也有关系。但是这之间又存在着什么关系,完全搞不明白。 但是,但是。 “……那又怎么样?” 就算另有隐情,前辈确确实实是邀请了我去约会。 “说到底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不管怎样,我要去。” “……我也想过久濑的话会这样说。” “我要回去了。把伞给我。” “不行。不和我约好不去就不让你回去。” “那样的话就算淋湿我也要走。” “会感冒的哦。” 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步履蹒跚。视野摇晃。怎么,特别困。 无法直立,不由软倒下去。真央手疾眼快地从背后抱住,撑起了我。 “……咈咈,终于起效果了呢。” “你、你……下了……安眠药……吗……”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从哪里都看不到那样的动作。 “因为想过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就事先和咖啡豆混在一起了。所谓有备无患。” 安眠药是从什么地方搞到手的。原来如此,那么郑重地煮咖啡只是为了不让味道暴露出来吗。真实个喜欢在奇怪的地方动脑子的女人。 “在明天结束前还请呆在这间屋子里。放心吧,不会弄疼你的……” 意识不清了。可恶,违反了药品法、犯了监禁罪、暴行罪、伤害罪还要加上强制猥亵罪。给我记住了,绝对要把你送进警局…… 真央从纸箱里取出了像是手铐的什么东西。 “这全都是为了久濑做的。还请明白……” 那为什么呼吸那么急促,不是在尽情释放欲望吗? 不行了……使不上力……抵抗不了……就到此为止了吗…… ……嗯? 等等。 “喂,真央。” “什么事?” “刚刚,你也喝了咖啡对吧。” “……咈哇。” 咚、嘶ー嘶ー…… * 一觉醒来,雨声已经停了。 真央一脸幸福地呼呼大睡着。 “……未遂吗?” 我还是很温柔的,为了防止感冒替还在沉睡的她盖上了被子。 再一次看到摆在桌上的学姐的照片。 然后在走出房间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尔后回到家,向碰头的咖啡店走去。午后,雨停了。 注1:相合伞,该词源自江户时代,指(相爱的)男女共打一把伞。相合伞的涂鸦为等腰三角形作为伞面,中心贯穿一直线作为伞柄,伞柄两侧分别写上两人姓名,通常是为了调侃情侣而画。 4 “我们啊,为什么活着呢?” westcoffee里,正聊着喜欢的电视剧时,学姐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怎么了,说这种像是在思春期的中学生会说的话。” 我用吸管搅拌着冰镇红茶里的冰块,笑道。 “偶尔就是会这么想啊。反正总有一天会死去不是吗? 那么,拼命地去学习、求职、工作、恋爱,又有什么意义呢之类的。” 虽然学姐故作轻松地说着,但眼底有着微微的阴影。 我装出思考的模样,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意义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哦。到死亡为止一直活着,只不过是消遣时间罢了。” 我知道我的这个想法是无限接近于真理的,同时也是非常肤浅的一个回答。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这是我在中学时期拿着月刊《mu》再三思考得出的结果,虽然在母亲诉说这个真理时,只得到了”然后呢?”这三个字作为回应。 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这是无论是谁都明白的事。 重要的倒不如说是在那之后该怎么做,『即使如此,又该如何去生成呢』才是需要花上一生的时间去思考的事情。 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是很简单的。但是,那样子看起来多半是错误的。 “那么,知道世界是怎么诞生的吗?”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问哲学性的东西啊。 “月刊《科学》上曾写过,是从极小的线什么的还是膜什么的诞生的。”[注1] “那么,我们都是膜的集合体吗?” “不正是这么回事嘛。” 我粗鲁地吸着冰镇红茶。学姐到底是想说什么啊。 “总觉得,很讨厌不是吗?” “就算说讨厌……” “肉眼所不能见的细小物体是我们真正的面目什么的,像谎言一样。” 学姐好像无论怎样都很讨厌自己是由0次元的膜构成的。 多无聊的困扰啊,比这更值得去烦恼的事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啊。 “什么都可以,还有别的,更想要的什么吧?” “就算说要别的什么。” “你看,比如,心之类的。” “是指心吗?” 我心中觉得过于意义不明以致笑了起来。但也注意到若发出声的话就太失礼了。 学姐搅拌着冰摩卡底部快融化的冰块,发出咔啷的声响。 “若这一切全都只是物理法则的话岂不是很无聊。我们的意识,真的只是脑中的电信号引起的化学反应吗。是那样的,令人苦闷的东西吗。” “有在想些很难懂的事呐。” “是在想哦。” “为什么?” 学姐莞尔一笑,说道。 “因为,是浪漫的东西。” 我已经彻底明白学姐想说的东西了。 感觉像是明白了,结果又像是不太明白。 “想太多啦。” “是吗……也许是这样呢。” “差不多该走了。都到晚上了。” 喝完杯子底部残留的冰镇红茶,走出了咖啡店。 * 不知为何,我坐在了新干线上。时间追溯到三十分钟前。 “那么,走吧。坐jr去的话马上就会到了。”[注2] 那是当然的吧,要说去水族馆约会的话,一般都会觉得是去最近的那家吧。 “诶,为什么?” 但是,学姐却不知为何从根本的部分就和我想的不同了。讨厌的预感。 “……有说是要去水族馆吧。” “哎呀,确实。没说要去哪呢。” “不是吗?”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名古屋港水族馆。” “…………哈? 名古屋?” 突然在说什么呢,这个人。至少说下理由嘛。 但是,学姐露出了像是理所当然的微笑。学姐的微笑比晴天霹雳更清晰地传进我心里,不容我质疑,就这么将前往名古屋化为两人间的默契。 但是名古屋啊。是有着坐普通的电车去的话需要远超三小时的距离。 “坐新干线去吗?” 难不成,要住那吗? 这强硬的约会,这样的话是这么回事吗? “嗯。老家在名古屋那边。” 老、老家? 等、请等一下啊。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说完不一会儿,就坐上了前往名古屋的新干线,直到现在。 从车站坐上新干线后约一小时,转乘大概三十分钟的地铁,之后一直在电车上摇晃。到达能看见大海的名古屋港时已经过了五点了。 购票入场后,可以看到白鲸和虎鲸群在霸占了人们全部视野的水槽中游泳。天花板设置的照明下贴着一面水槽,照射在地板上形状不定的光影不时摇曳着。 “真漂亮呢。” “像在海中一样。” 穿过水族馆的海,这回是没有照明漆黑的水槽。荧光灯的牌子上写着”深海生物”。代替照明的是透明发光的水母。 学姐每次看到珍奇的鱼都会微微张开嘴。 “呐,久濑。开心吗?” “诶,那当然,和学姐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是最棒的。” “……是吗。” 在咸水湖通向红树林海,朝向可看见珊瑚礁的北馆的途中,在通道上望见的风景的对侧,有一轮橘色的夕阳。海风吹乱了头发。确认了下时间,现在还不到六点。六点开始会表演沙丁鱼银色漩涡,我们沿着来路往回走,快步走向黒潮大水槽。 傍晚,大量热人群聚集在了沙丁鱼的水槽前。 我们坐在了后方的座位上,等待喂食的开始。 “然后,那个跟踪你的女孩子怎样啦?” 邻座的学姐摇晃着我的肩膀,开心地问道。 “怎么说呢,每早都能收到超过五千字的邮件,被喂下安眠药以后监禁了起来,之类的。” “啊哈哈。总觉得很开心的样子呢。” “对我来说可是很辛苦哦。完全没法当作笑话一笑置之。” “但是并没有报警不是吗?” 确实全部都没有报案。但这只是因为并没造成太大的危害,并没什么在这之上的深意。 “一般来说在被喂了安眠药的情况下就该叫警察来啦。” “………………” 说起来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一般来说,这是在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的事。在端上安眠药来的时候大概就已经算是很造成实际损害了吧。不,这也并不能确信。 不管怎么说,最近像是每天都会见面,报警的基准就大幅提高了。 不行,判断力变得低下了。思考方式确实有别于一般人了。 跟踪狂是罪恶的。每天都发接近文字上限字数的邮件过来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行为。因为不能达成自己的想法就盛上安眠药,企图监禁的行为实在是太出格了。 没关系,我很冷静。是个能正确判断善恶的人。 “一定是习惯了呢。” 学姐这么说道。 “还是说,其实意外地喜欢她也不一定。” “我? 喜欢她?” 别说傻话了,学姐。 就因为稍稍像天使般可爱又如妄想般正中我喜好,难不成我…… ……就喜欢她吗? 不不不,冷静下来。确实有很多能喜欢上她的要素,但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毕竟那是个跟踪狂啊。 并不是喜欢上她了。我只是单纯因为习惯导致判断力下降,思考能力变弱了。 我会喜欢那样的家伙什么的,这种蠢话──── “啊,好像开始了。” 周围喧闹了起来。 难以计数的沙丁鱼,犹若一条巨大的生物般回旋转动着。绑在线上的饵食被挥洒开的时候,沙丁鱼群一拥而至。那瞬间膨胀起来的样子,恰似一场龙卷风。腹部鱼鳞所反射的照明的蓝光正如月光般闪耀。宛若转瞬即逝而又无声的烟花。不久,照明的颜色变为了温暖的橘色。从远处望去,呈窗帘状游行的沙丁鱼群犹如粼粼波光,与鱼鳞反射的光线相交织,仿佛要慢慢渗出虹色,恍惚间像是缓缓浮现了一扇茜色的窗。 ──好美。美得让人不禁觉得刚刚还在烦恼的事怎样都好了一般。 “……之后,去哪呢?” “还有海豚的表演。事实上,今天就是为了看这个来的。” 看了眼小册子,夜间表演是从七点开始。 因为我们先去看了企鹅,所以为了确保靠前的位子,早早地去了广场。 达到屋顶的表演广场时,天色已渐渐转暗。 我们在最前列的最佳观赏海豚的席位就坐,等待着表演的开始。 “我去买点饮料,学姐要喝点什么吗?” “那么……帮我带一听黑咖啡吧。” 跑着去找自动售货机。我无论如何还是想喝加了牛奶的咖啡欧蕾。 一边喝着咖啡欧蕾一边走回座位上,看到有个陌生男子坐在学姐的邻座。 虽以为是搭讪,但再定睛一看,我认出了那名男子。 “那个……” 是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正挂着愉快的表情和学姐交谈着。 学姐注意到了我,在知道那男子还在的情况下像是理所当然般的和我搭话道。 “啊,久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饭田。” “喂喂,不该说是饭田才对吧。” “毕竟,要用姓来称呼久濑嘛。” 叫做饭田的那个男人不知为何穿着训练师的服装。 约会、男朋友、水族馆、海豚表演、训练师…… 淡然地理解了情况。就算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感到嫉妒,也没有别的什么感情涌上心头。也许是过于异常导致头脑没反应过来也不一定,又或者是说到底,我自身还是信任着真央,所以这发展过于符合预想反而让我不知如何应对也不一定。 本来的话应该有其他应该要说的话吧。为什么要和我介绍不曾事先告诉我的不为人知的男朋友。尽管如此,比起学姐的这种做法,我还有更加无法释怀的事。 “饭田,是吧。” “什么事?” “今天的事,有从学姐那里听说吗?” “当然了。和学弟一起来水族馆玩对吧。” 饭田浮现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这么说道。 在那笑容里,我感觉到了微妙的违和感。 “这样,好吗?” “是指什么?” “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女朋友约会。” 听我说完,饭田又笑了。 “因为我相信桃花啊。” ……啊啊,原来如此。 把罐装咖啡递给了学姐,学姐将手指放在了拉环上。指甲勾起拉环,在三声脆响后,终于打开了开口。有少许从罐子里飞洒了出来。喝完一口后,垂下了头。 “……久濑,这个咖啡,对我来说稍微有点苦。能和我换换吗?” 我踌躇着把喝过的咖啡欧蕾递给了学姐。 学姐默默地啜饮着咖啡欧蕾。 在这沉默的气氛中,我终于明白了这次的约会有着什么样的内幕。 “那么,我差不多该走了。敬请期待我的表演吧。” “嗯,加油啊。” 学姐挥手目送着他离开。 留在原地的我们,紧握着冰冷的罐装咖啡。 “真是个温柔的人。” “嗯。特别温柔。” 那么,肯定是温柔得过分的人。 “住在名古屋的话,就不太能见到面呢。” “嗯。一个月只有一次。” 要坐新干线一小时才能到的距离。这个大概不能说是很近吧。 “但是,也没远到无法见面的程度呢。” “很远啊。” “咖啡,怎么处理?” “……这样就好。” 尔后一时无言。 那个男朋友大概是个好人吧。会尊重对象的意志而非束缚。 所以,学姐大概才更想被多看一眼。 想要听到说喜欢自己,不会交给任何人。 “──尽请期待本日的表演吧!” 灯光随着海豚的跃起一同闪烁着。 但是,这样不行啊。 互相喜欢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地传达出来。 虽然如此,学姐做不到吧。 如果能更坦率点就好了 。就算不做这样拐弯抹角的事,也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不是吗。 但是并没进一步地询问更详细的事,毕竟还是个处男的我并不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办才好。 海豚的训练师带着满面笑容献上了表演。 * 从水族馆出来时,天上挂着一轮满月。一旁的摩天轮在慢悠悠地旋转着。 沐浴着海风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没有勇气去看学姐那低垂的脸。 “……回去吗?” 听我所言,学姐停下了脚步,低声呢喃道。 “……不想回去。” 虽然这么说,但也已经过了水族馆的闭馆时间了。顶多能去酒吧或居酒屋喝一杯吧,但想想电车停运时间的话也挺麻烦的。说到底大概也不是这个问题吧。 正思索着是怎么一回事时看到了霓虹色的摩天轮。 “那么,要去坐摩天轮吗。” 虽说是自己提出的建议,但还是希望被拒绝。 想听见她说不愿意坐。想听见她说害怕在高处而拒绝。 想听见从学姐的口中吐出“我要回去了”这句话。 想想今天这次约会的意义就应该不会有单单我们二人一起去乘坐摩天轮这种事发生。 “……嗯。” 但是,学姐微微点了点头。 支付了两人份的费用,我们坐入了狭小的座舱。 座舱以缓慢的速度抬升着,窗外可见的景色越来越远。 虽然想开个玩笑来缓和气氛,偏巧学姐视线低垂、一言不发。只觉如鲠在喉,难发一言。 不知该将目光置于何处,我将视线从学姐的身上移开,眺望着城市的景色。 “………………” 悄然无声。时间缓慢地停止了。 “……呐。” 坐在对面席位上的学姐,用像是竭尽全力的声音向我搭话了。 接着,是让人十分不舒服的间断。 “久濑,接吻……有做过吗?” “…………没。” “那……要试一下吗?” 我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学姐像是要哭了一般。 摩天轮旋转着。在夜的寂静中,如果注意到了会是最棒的景色。 学姐轻轻阖上双眸,把脸凑了过来。 “………………” 心脏咚咚直跳。我也想闭上双眼。 那样的话──── “………………” 学姐很美。在她身畔见到的在月光下的她胜过世上一切美景。 学姐渴望着这半径0厘米、只有两人的沉默。 只要再稍稍缩短一点点距离,我就能拯救学姐。 因为这沉默、这不安、这无可奈何的现实。 “…………学姐。” 但是。 “学姐不是已经有最棒的男友了吗?” 我是明白的。 真正被渴求的,并不是我。 学姐非正视这不是别的什么人的温柔到无药可救的现实不可。 若有注视像我这样的路边石子的闲暇,不如更坦率地向男朋友去撒娇。 这样的话,肯定会向好的方向转变的。 “……嗯…………嗯。” 学姐睁开眼。洒落了几点泪水。 靠近了不夜街的灯光。 相距50厘米,这就是我和学姐之间的关系。 “对了,学姐知道吗?幸福的公式。” 我为了不让沉默改变互相之间的距离,开口说道…… “幸福是有变化曲线的。在发生了好事的第二天就会有坏事出现。” 不论是光照派[注3]暗中活动的轨迹、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的理由还是量子的不确定性原理,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与故事不同,我们的生活是不会终止的,吵完架后周末就会和好,说到底本来就不怎么会吵架。 “所以,明天肯定是个好日子。” 尽管如此,我们的人生仍再缓缓地前进着。 无论如何,不论多么不安,都会继续。 “……是啊。” 在下摩天轮的时候,学姐已经止住了泪水。 潮水的香气扑鼻而来。夜晚的道路被街灯照亮了。 “今天能陪我在一起,谢谢。” “要送送你吗?” “没事。我家离这里挺近的。” 这么说着,学姐笑了。 就算有什么让人感到寂寞的事,身边有谁在的话,大概总会有什么办法的吧。 “那么,晚安。” 那个谁并不是我。只能是那个人。 “再见……桃花学姐。” 我只是茫然地望着学姐那与云层后的明月相重合的背影。 * 走出光线昏暗的月台,踏上寂静的归途。心情尚未平静下来,稍稍绕了点远路,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常来的公园。 与在白天那喧哗的公园不同,没有任何会动的存在。黄色的街灯照亮了行道树。深夜的天空是深蓝色的。附近一带万籁寂静。 只有一架秋千除外。 我悄无声息地坐上了旁边的秋千。 “…………” “…………” 安静的夜。但是,心情并不坏。 “那个……被讨厌了吗?” 一副老样子的真央战战兢兢地问道。 “……让我弹下额头就原谅你。” 老实说,也许在这里的是谁都好。只要是能和其说话来排遣烦闷心情的人就好。若是一人就只能郁郁寡欢,但只要能和樱井一起喝喝酒其实也足够了。 即使如此,还是选择像这样和真央见面了,肯定是这么一回事吧。 “约会,怎样了?” “啊啊……” 回过头去,像是感觉到做了很可惜的事一样。还有更机灵一点的做法不是吗,即使不是这样,也有一箩筐的话想说。 但是,这样就好。这样的感情也是存在的。 “咖啡很苦。” “……咈咈。咖啡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泡啦。” “反正是下了安眠药的吧。” “不会再做了。” “究竟如何呢?” 她笑了。连带着我也笑了起来。 这样的时光是幸福的吗,我并不太清楚。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的我并不能判断。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我完全无法想象。 “呐,知道吗?” “什么?” 我远眺着空中闪耀的橘色光芒,回想起学姐的话。 九月三日。 “世界好像马上就要灭亡了。” 我一说完,真央就凝视着我的双眼,柔和地笑了。 “──这样的话也不错呢。” 注1:推测是指宇宙起源中的膜宇宙学,膜宇宙学是一个物理学上超弦理论和m理论的的分支,专门研究宇宙膜,他们认为宇宙其实是镶在一些更高维度的膜。 注2:日本铁路公司(japan railways)是日本的大型铁路公司集团,其前身为日本国有铁道(简称“国铁”,常用的缩写名称为“jnr”)。日本国铁于1987年分割为七间公司,并将原本国有的经营权移转为民营(国铁分割民营化),其所分离而出的各公司即合称为“日本铁路公司”。 注3:光照派(英语:illuminati),又被翻译为光明会或光明帮。广义上是指自从传说中的人类上一次文明亚特兰蒂斯灭亡以来,一直秘密控制人类的古老神秘组织。狭义上是指启蒙运动时期的一个巴伐利亚秘密组织,成立于1776年5月1日。 “光照派”经常被指控合谋控制世界事务,透过策划事件(如法国大革命、滑铁卢战役和美国总统肯尼迪遇刺案),并安插政府和企业中的代理人,以获得政治权力和影响力,最终建立一个“新世界秩序”。 第二章 半径0厘米的沉默 “久濑,是大海哦!大海!” “……啊,是啊。” 在海边,太阳火辣辣的。真央身着泳衣欢快地嬉闹着。 她一边快乐地打着沙滩球一边向我请求道。 “久濑,来涂一下防晒霜!” “……好。” “久濑,我想吃炒面!” “……我去买。” “久濑,等下来做情侣吸管!” “………………”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想起来简直让人想死。但令人觉得讽刺的是,我是因为被她救了一命才这么做的。 那是在暑假,盛夏的酷暑天,吹来的风带着凉意的日子发生的事。 1 好热。好闲。 于是我打算回老家去。老家那边有可以游泳的大海,用来打发时间正合适。 把行李塞入包中,为明早就出发的行程做着事前准备。琢磨着该带些什么,正想道还是先睡了罢时电话响了起来。 “久濑,还不来吗ー?” “啊,抱歉。忘记了。” 在那之后也持续和真央在公园里见面。 学姐的人身危险也淡了,在各方面都互相了解的现在,差不多结束这样的会面也没什么问题了吧,尽管如此,还是没能说出彼此就这样终止这个行为。 向公园小跑而去,来到在夜晚的街灯所照出的秋千的阴影近前。 “真是的,作为惩罚,今天就让我到久濑的家里看动画。” “约好了不会到我家来的不是吗?” “那个是有时效的啦时效!让我去的话就算摸遍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就算是触摸那不成体统的地方也没关系哦。” “是身体检查吗,是想让我摸什么地方啊。” “是久濑限定,免费的哦~” “喂,真是个轻率的女人啊!” 我强硬地把嬉笑着紧紧贴过来的她给拉了开来。 “啊,对了,我从明天开始要回老家去,会有段时间不过来了。” 只是,把这句话说出口是个错误。 “这么说来,是要去日本海游泳对吧。真棒。” 当然,她早已把我老家面临日本海这种程度的事调查完毕了。 要对这种事情一一作出反应也很麻烦,想着这样就能让对话更顺畅的话真是帮大忙了,毕竟我也已经习惯这家伙了。 “是早上出发吗?” “是啊。所以今晚想早点睡了。” “说的也是。今天就这样解散吧。毕竟久濑是个瞌睡虫呢。” 真央那边先结束对话的情况实在是罕见。看来明天会下雨吧。 “需要morning call来叫你起床吗?” “送晨报时的门铃声就够啦。” 这么说着回到家中,在日期变更前睡下了。夜里没有蝉鸣声,得以顺利入眠。 然后,到了早上,我提着旅行袋向最近的车站走去,一登上站台就看到一个傻女人拿着轮式包站在那。 “啊咧咧,这不是久濑吗。真是奇遇呢,早上好。” “……这是哪门子的奇遇啊。” 并不是完全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只是单纯地用常识否定了这个想法。身无分文该如何寻找住所,兼职那边又要怎么处理。这些避无可避的事,眼前的这个呆瓜怎么看都不像是考虑过了。 “对啊,该说是命运的相遇呢。我还真是个冒失鬼。” “不还有兼职吗?赶紧回去。” “刚刚收到了要我休息的消息。” “钱呢,住处呢?” “……欸嘿嘿。” “在笑什么啊?” “不是。只是想到久濑也会稍微关心一下我了呢。再稍微往前一点的话,会二话不说就赶我走吧。” “…………回去。” 并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普通地在考虑赶走她的理由。 ……不,不对。这家伙的脑子不好。不能用普通的想法去揣测她。说到底没钱是事实。若是如此,别的事情也难以达成吧。 “欸——我也想在大海里啪嗒啪嗒地打水啊!” 但是真央并没正视这样的现实。大概是天气太热让脑子宕机了吧。 “管你啊。自个儿去民营泳池的浅水区扑腾去吧。” “可以看见我的泳装哦? 比基尼连衣裙……让我去的话白色泳衣我也会穿的哦?” “别准确地把我的性癖挖出来。” 说到底,白色泳装是在室内穿的东西吧。在海里穿白色泳衣简直就是自杀行为。 “拜托了。天气热得像脑子都要化掉了啊——” “太迟了。放弃吧。” “……不能和久濑见面会很寂寞。仓鼠太寂寞会死掉哦?” “去和别人一起玩吧。” 有去专门学校的话,在那总该有几个朋友吧。 …………不,不对。她并没有去。 “我才不要和不是久濑的人……” 真央撇开眼睛,最后垂下了头。她好像并没有朋友。 一个腼腆害羞,过着追寻贫乏的梦想的生活的人。但是,她也许并不只是那样。 我至今仍未被询问那通未经思虑就接起的电话的内容。 “呐。” “……在。” 也许我应该要问一下。不好好搞清楚的话,有什么,有什么会。 “真央,你。” “──电车到站。请退至白线以内。” 电车伴着风驶来。吹来的风很凉快。 “有什么事吗?” “……没事。” 乘上电车,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向前进发。 * 电车驶过了一站、两站。穿过了第三站,接着又慢悠悠地开过了第四站。 蔚蓝的天空,素白的云朵,次第消逝的建筑群,以及绿色的农田。 在漫长的时间里只有电车一直在摇晃着。 “……你到底打算跟我到哪里才算完啊?” 为什么我身旁还站着个真央。 “有什么关系嘛,又不会少块肉。” “会少san值啊。” “无论怎样都不行吗?” 真央抬起视线问道。住手啊,这姿势对我杀伤力太大了。 “不行。” 但是不行。我的理性完全凌驾于不合理的性欲之上。不论有多可爱,不行的事就是不行。 “……真是的——” 真央不满地嘟着嘴,眯细了眼睛。 这时,车门开了。因为是个大站,车外汹涌的人群一拥而上,直挤得车内的人动弹不得。 闷热得令大脑几近沸腾。摇了两回头后,被正后方得ol给恶狠狠地盯上了。 “……好热啊。” 我身旁站着真央,两人的肌肤紧密地贴在了一起,闷热得难以忍受。 “赶紧下车。下一站那边就有泳池。” “之后因为看不到我穿泳装的样子而让泪水打湿枕头就太迟了哦。” “总之给我走处去。热死了。” 在这时,电车开到了急转弯路段,车内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沉重的人群压了过来,手不知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啊……” “怎么了?” “欸、不……没啥、什么事都没有……” 漫长而又痛苦的两分钟结束了,车门开了。 人群一齐涌向站台,真央也混在那群人中下了车。 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打算抬手玩会儿手机的瞬间。 “这个人是色狼!” 女人以非常大的声音叫着。是刚才的那个ol。 抓着谁的手臂高举了起来。 色狼行为是十分恶劣的行为。从社会伦理角度讲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论是从女性进入社会的观点来看还是从反基督教的观点来看,都不得不断言色狼行径是无法容忍的行为。 真是的,是谁啊,去干些色狼行为的蠢蛋。我还真想看看你的蠢脸。 但是,我是不可能看到色情狂的脸的。要说为什么的话── ……被抓住的是我的胳膊。 我被强硬地拉了出来,站台上一片哗然。 “等、等一下!我不是,我没有!” “你是色狼!色狼!” 不妙。超级不妙。戏剧性的不妙。打比方的话就是比被双亲看到了自己在自慰还要不妙百倍不止的不妙。不,因人而异也许有人并不讨厌自慰被人看到也不一定……不是考虑这种事的场合了。总之,不妙。 难不成,是刚才转弯的时候手撞上的吗?那个柔软的物体莫非是……不,这是冤罪啊。我完全没有当色狼的意思。怎么想都是冤罪啊。 但是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事态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着,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地站着,毫无疑问将迎来人生的终结。 我应该逃跑吗?不,若是被捕了就难以搪塞了。 那么,就这样老实地跟她走吗?不可能。我有听说色狼的相关案件有罪率达99%。 不行了。完全无计可施。完了,万事皆休。 不,或许会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一定。对,有这种想法是很重要的。这样的话就能做到,总会……有办法的才怪。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站务员来了并吹响了警笛。 完了……我的人生……就这样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 回想起来真是个无趣的人生呐……缺乏色彩的人生…… “──需要帮忙吗?” 眼看就要被带进车站的办公室之前,后方传来了援助的声音。 “我的话可以为你作证哦。” 回过头去,真央就在那儿。我看见了天使。 不,仅限这个瞬间她是真正的天使。 “拜、拜托了!请救救我!”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啊,真央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她的话或许能证明我是受了冤罪。 但是,真央不知为何只是傻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喂,怎么了?” “……但是,久濑,刚才对我说了,走别处去,对吧。” “………………” 难不成这家伙,闹别扭了吗?骗人的吧,在这种情况下? “好热啊——好想快点泡到泳池里啊。” “别走!请不要走!去吧!去日本海!我什么都做!” 拼命叫喊的我,用无线电联络着不知何处的站务员,眼眶含泪的ol。从心底开心地笑着的她的样子,比起天使更像是小恶魔。不如说就是恶魔。可恶。太可恶了。 陶醉的眼神,甘甜的吐息与完美的微笑── 然后窃窃私语。 “就这么想看我穿泳装的样子吗?” “………………………………我想看。” 看到下跪的我,终于注意到真央存在的站务员向她搭话道。 “你是?” “他的女朋友。” 从头到尾都是谎话。 “也就是说,他并没做?” “是。毕竟我在旁边一——直看着呢。” “但是啊,这位女士说他有做色狼行为哦。” “不,这是误会。因为车里挤满了人,把被别人的行李撞到了的事错认为是色狼行为就不好了。她是在久濑的后方观察的,但我在近处并没看到他有做可疑的举动。” 比,比想象中还要可靠的说明。 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救我一命。 现场营造出了柔和安稳的氛围。我的人生还没结束。 “才没那样的事!这个人绝对摸了我!” 这一声破坏了这样的氛围。 ol(大概28岁)很明显地欠缺冷静。或许真的认定自己被做了色狼行为,又或许是认为事到如今才承认自己错了很丢脸。不论如何,她并没有决定性证据。 听说色狼的相关案件里更重视被害者的证词。这样下去也许会很糟糕。 不顾对于状况骤变而不知所措的站务员和我,不知为何真央在轮式包里不停翻找着什么。 “……在干什么啊。” “不,虽然并没什么深刻的意图,实际上完全是偶然地有在录像。” 骗鬼啊你这偷拍狂魔!……并没有吐出这些心中的恶言恶语的余裕。 在拍摄的车内,ol的样子被清晰地记录在内。仔细一看,我的旅行包像是撞到了她。 “……诶诶,这样应该就能证明我的男朋友久濑是无罪的了。” 虽然一直在强调我是她男朋友,但确实是可靠的发言。 什么啊,或许关于她的事我一直有所误解。她一直很真诚地在考虑我的事。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信的谢谢你,真央。谢谢。 “原来如此。确实,好像并没看到他有做什么。” ……等等。那么,刚刚那柔软的东西是什么? “啊,如此一来真相如何便不言自明了。” 真央吸了一口气,自信满满,堂堂正正地放话道。 “因为久濑一直在摸我的胸部。” ………………最差劲了。 “说到底明明就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在,完全没必要特意去对老女人做色狼行径。……很柔软对吧,久濑。” 啊……是很软啊。但是、但是、但是。 “……真的吗?” 站务员向我问道。不要再问了啊,没有必要吧,怎么想都是精神虐待了不是吗。 全是谎话啊。这家伙才不是女朋友或是别的什么人,我才不想承认我摸过她。 骗人,都是假话……否定她,捍卫男人的尊严吧,久濑直树! 但是啊。 “……是。很软……特别软。” 死死抱着渺小的尊严不放的人类,是活不下去的。 这是在暑假,盛夏的可恶的酷暑天,吹来的风带着凉意的日子发生的事。 2 经过了这些事,我们终于到达了日本沿海那细长的乡间小道上。 走出又破又小的车站,迎面而来的是海水的芳香与直射的阳光。 “哇,真热啊!” “……是啊。” “行李也很重,总之先回老家吧。” “……我来帮你拿吧。” 会话的主导权完全被她掌握了。 看起来她似乎打算住在我老家。 平常的话肯定会拒绝这种蠢话,但今次却有所不同。 在社会上的议论消停之前不能对她说过于强硬的话。若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而让她不高兴了而撤回证言,这回我很可能就真的死了(社会意义上)。 “不好好地和双亲打个招呼可不行呢。” “呐,拜托了,至少还请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好吗。” “放心吧。我多少也算是个有常识的人。” 在哪个世界有常识的人会去当跟踪狂。 “不要说些艰涩难懂的事。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跟踪狂与被跟踪之人的关系啊。” “……就设定为我们在交往吧。” 实在是无法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 左手边是广阔的日本海,靠着防波堤并排走着。电线杆隔着一定间距断断续续地立着。 因为太热了,就把真央的伞拿来代替遮阳伞。但是要在狭窄的伞下肌肤相贴只会增加无谓的闷热感。结果落得只有我一人在烈日下行走的窘境。直觉得热得见鬼。 “真是漂亮的景色啊。已经很久没看到大海了。” “是吗……” “我的老家,在海的附近。但是在中间有山隔着,虽然吹来的风里会带着海水的香味,但这样就看不到水平线了。我喜欢大海。” “我反而挺讨厌的。” “欸——为什么?” “谁知道呢。每天都在看,看腻了吧。” 不论是这么窥视着的水平线,还是天空的那一侧,都是空无一物,平淡无奇。 那一定是因为,我知道,在海的那一侧,并没有什么浪漫的东西。 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我身边的世界并不广阔。 “那么,请喜欢它。” “……哈?” “和我一起,为前往大海的深处而感动。然后,像是一边哗啦啦地流着泪水一边大声呼喊着对我的爱,呐,这样很浪漫对吧。” “还有余力去想些什么不知所谓的事的话就来拿行李啊。” “啊——总觉得很想和伯母说说跟踪狂的精彩之处。” “……我会努力的。” 也就是说,你这样就好吗。 虽说是已经许久未曾回来的老家,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刚脱完鞋站起身来,母亲就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前来迎接了。 “我回来了。” “……等等,直树,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都不先说一句欢迎回来吗。嘛,虽然也明白这焦急的心情。 看向真央。只见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端正仪态行了一礼。 “伯母,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在和直树交往的北原真央。还请多多关照。” 母亲虽然楞了一小会,但马上抬高音量,喜不自胜。 “直树……你要带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来家里的话就早说嘛!” “……抱歉,妈妈。” “来,直树,也来和爸爸打个招呼吧!” “……嗯。” 感觉像是渐渐深陷泥沼,但已经无计可施了。 结果,对着说些没有的事的她,我只是默默喝着酒,不发一言。 * 人一到晚上就会犯困,困了就该去睡觉。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在房间数量不够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哇,满满当当的全是月刊《mu》啊!小黄书在哪里呢,小黄书!” “没有。” 为什么会像这样所有事都往坏的方向转变呢。 商量了数秒后的结果是,毕竟是你的女朋友,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这么决定了让真央住在我的房间里。不论是谁都不曾过问我的意见。 “是在床底吗,还是在书架里?” “……就说了没有。” 显眼的全部都已经被拿走了。剩下的藏在绝对不会暴露的壁橱深处的顶部。说到底,基本上这些全都存在电脑里。而且我并不觉得女生会知道藏小黄书的地方。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想要找小黄书啊。 “但是,是有的对吧?” “…………赶快去睡吧。” 关了电,钻进被窝。床铺被真央绝赞占领中。 闭上眼,睡觉。熟睡的诀窍是,尽可能地什么都不想。 无心,什么都不要想。 ………………呼吸声,睡衣的摩擦声,翻身,身畔,真央,女孩子,说起了梦话。 “呣呣……久濑,我喜欢你——” ……睡不着。 “该说,你根本就醒着吧。” “……呣呣。才没醒呢。” 这不就是醒着么。 没办法,为了不去注意这些转过身去背对着床睡。 “那个,久濑。” “……怎么。” “为什么会喜欢超自然呢?” 真是个单纯、随意的问题。看到了月刊《mu》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吧。虽说是个跟踪狂,却也不可能把我的事尽数掌握。 “谁知道呢。” “虽然自己建起了社团,但要做到这个地步,没有什么契机的话是做不到的吧。” 我说出了稍稍混杂着谎言的真心话。 “……只是凑巧选了超自然罢了。别的无论是田径、篮球、乐队或是文艺,我全都无所谓。只不过看上去最有趣的是超自然而已。” “……久濑是个脑子不太好的高中生呢。” “……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但是,除此以外真央什么都没再问了。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一直很安静。 只有时钟上时针的滴答声表明了时间的流逝。 “………………” “………………” “…………呐,久濑。” 在只有秒针震动声的沉默中,真央轻声说道。 “……我,现在,特别幸福。” 虽说是低声自语,我却清楚地听到了。 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着。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但是,我应该说些什么。 不然,只是沉默以对,对她来说当是最失礼的回答吧。 “…………我也,感觉还行。” 结果从口中说出的,只是一句没出息的附和声。 从后方传来微小的,噗噗的轻笑声。 然后, “──久濑!请接受我的爱吧!” “啊!别靠过来!别擅自钻进来!” “都是久濑不好。明明我这边都穿上喜欢的睡衣准备万全,努力地营造氛围了,却不来夜袭的久濑真是差劲透了!我无法理解!现在的话我还能原谅你,来吧,来吧!” “烦死了!好热!”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直持续着激烈的攻防战,之后像是晕过去了般睡着了。 但是,我感觉终于了解她了。 她强硬固执的言语和异想天开的行为,恐怕只是在逞强。 是为了掩饰强烈的不安而戴上的假面。 不,或许这也是她的其中一面。 明亮与黑暗乱糟糟地混在一起,矛盾并存的复杂心理。 虽然这么想,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她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啊,怎么了。 翌日清晨,睡完回笼觉睁开眼的我,眺望着排列在书架上的小黄书,琢磨着去自杀一下。 ‘母捏鸭母捏鸭。久濑孙子,俺喜欢你 睡不着呢 ‘麻痹,你丫醒着吧’ ‘母捏鸭母捏鸭。老子正睡着呢’ 3 “欸嘿嘿,好开心。” 就这样,我在海边与真央互相哗哗地泼着水。 受全球变暖的影响天气热得难以忍受,但是海水却仍是那么澄澈凉爽。 现在正是来海边的旺季,与之相应的,到处都是热闹的人群,但也不至于被妨碍到。 若是这家伙不在这的话就是最棒的假期了。 “请不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毕竟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的。” “我就是讨厌这样啦……” “总之,来游泳吧!看谁先游到那块岩石那!” 真央指着浮现在海面上的岩石,飒爽地奔跑着。 却马上跌倒在地。在海滩上饱含水分的泥沙是很沉重的。 “痛、好痛!盐造反啦!” “难不成,你其实是个笨蛋?” “明明在电视剧里就能轻轻松松地游泳啊……” 那些都是杜撰的故事。现实的大海是有更高的盐分更辛辣的,就像社会的怒涛一般艰辛。虽然尚未知晓社会上是如何,但大概是这样吧。 最后放弃了游泳,转而在海边堆起了沙子城堡。 “话说回来,久濑,你觉得我的泳衣怎么样?” 真央在比基尼上罩着一件轻薄的淡蓝色卫衣。到底还是自重了,并没穿白色泳衣过来。 老实说,泳装样式并不坏,脸蛋也很可爱,整体无可挑剔。但是,若要这么说出来让人觉得很恼火。 “一般般吧。” “坦率地说出心里话也没关系哦。” “就说了只有一般般而已啊。” “当真?” “就是一般般啦。” “……很软对吧?” “可爱得一塌糊涂。直让人错以为是九天仙女落凡尘。” 难不成以后我也会一直被以这种方式威胁?骗人的吧。 “呵呵,就给诚实的孩子久濑摸摸头以示奖励。” “…………” 好想现在就溺死在这里。顺便把这家伙也拖下水。 “对了。到晚上以后,我们来放烟花吧,烟花。” “烟花?” “对啊。毕竟说到夜晚的海边就是线香烟花。” 又在考虑些麻烦的事儿。但是啊,这确实是个不赖的建议。 回顾这个暑假,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跟踪朋友的女朋友、被跟踪狂监禁未遂、加之被扣上色狼的冤罪、与学姐的约会也是苦涩至极让人不愿意回想起来。我也想要有一个至少能有一件事是值得拿出来一谈的青春。 “到时候一起来聊恋爱的话题吧。” “反正只是说我的事对吧。” “欸嘿嘿。” 真央开心笑着的样子,特别可爱。 用含有水分的沙子固定台基,在尚未干燥的时候刻画着形状。虽然在途中我就厌倦了,只是在一边看着,但真央仍仔细地描绘着沙子城堡的模样。因为酷暑数次进入海中,接着又回来堆着城堡。她是认真地想要堆好沙子城堡。 “……要买点饮料吗。” “啊,买一听就够了。” “为什么?” “这样就能爽快地间接接吻了。” …………讲真的,饶了我吧。 像是要从直射而来的阳光和真央身旁逃走似的奔跑着。倒不如说这就是在逃跑。 在人行道上应该有自动售货机。 穿过热气蒸腾的混泥土坡道,到达了又破又小的自动售货机前。 只是又先来的客人。看上去像是在苦恼该买些什么。 “嗯……并没有什么想买的啊……” 茶色的中长发在身后扎了个凉快的发型,带点时髦的感觉。 直射的阳光,释放着热气的混凝土,干渴的喉咙,咸涩的汗水,摇晃的视野。 但是时间过去了约三分钟,就只是这样过去了,没做出决定的女人仍未选择任何商品,只是在自动售货机前就那么站着。 烦躁的心情达到巅峰的我下定决心前去搭话道。 “喂,你不买东西的话就给我退一边去。” “啊,不好意思……啊咧?” 那个女人转过头看向这边。 我见到这优柔寡断的女人,不由大吃一惊。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她并不是妄想级的美人,也不是不堪入目的丑女。 而是我认识的女人。虽然发型和妆容都变了,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久濑?” 女人嘟囔着。啊,这个声音,错不了。 说起来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优柔寡断不能好好做出决定。 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 “…………伊藤。” 在世界末日进行告白,而后被甩,难以忘怀的,冰寒刺骨的冬日的记忆。 远处的林间传来了蝉鸣声。 * ──而且啊,雨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下雨的时候会感到头疼。 ──毕竟是神明在哭泣呢,像这种程度的事会发生也说不定。 ──是气压的问题吧。 ──啊哈哈,但是,肯定没事的。 ──是指什么。 ──世界并不会因为下了一场雨就改变。 在这酷热的阳光下站着聊天也未免有点少根筋,为了寻找阴凉处,决定去海之家稍事休息。 海之家是木制建筑,具有良好的通风环境,虽说如此,却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 “嗯——该点什么好呢。” “服务员,来两杯冰镇红茶。” 即使只是等着喉咙也越来越渴,故而随便点了两杯。 她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看起来并没特别拘泥于要自己做出决定。 摇动着凉爽的连衣裙的下摆,双手撑着脸颊。 “话说回来,你完全没有变呢。” “伊藤你倒是变了很多呢。” “啊哈哈,毕竟是大学生了。当然会有所改变啦。” “是国立大学吗?” “嗯。不能再给阿姨添麻烦了。久濑是……” “你大概不知道吧……” 伊藤与我的成绩,犹若云泥之别。我在高三三模后根据成绩改变了志愿学校勉勉强强考上的大学,对她来说肯定事看不上眼的吧。 冰镇红茶被端上来了。喝了口冰凉的茶水,直冷至舌根。 “你那边怎样?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嗯,我倒是没什么。佐藤和黑川奉子成婚了,还有……田边因为做了色狼行为被捕了之类的。” “…………是、是嘛。” 总觉得这话题格外生动,难以当作是他人的事而一笑置之大概不是我的错觉。 但总体上看起来还是很平稳的。确实,事实就是这样。人并不会这么简单就改变。 “久濑又是怎样?过的还好吗?” 虽然她是这么问的,但是,实际上我真的能算过得还行吗。 和高中时代比起来,我明显地劣化了。变得更差劲更拙劣了。 我镇静地喝了口冰镇红茶,尔后冷静地开口说道。 “……在我地大学里啊,以a、b、c为评分等级对学分进行评级。” “嗯。” “但是啊,实际上还有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秘密的评分等级。” “秘密的评分等级?” “是啊。那就是等级f。只有在失去了全部以后才能到手的最差最烂的评价。” “……全部都是f评分吗?” “………………嗯。” 在我说出了最丢人的事迹时,伊藤露出了温柔的,宛若圣母的微笑。 “但是,总会有办法的。” 她茫然地说着。 听惯了地一句话。但这除了逃避现实以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总会有办法,是么。” “嗯。没问题的吧……大概。” 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想了起来。 伊藤优柔寡断得无可救药,同时还是个像笨蛋一样得乐天派。 毫无根据的乐观思考,即使如此,我还是对她感到坦率地敬佩。 身边吹过了一阵海风。差不多到气温开始下降地时间了。 我们在一段时间里,满怀兴致地聊着无聊的往事,或是无趣的闲话。 “也就是说,一人独居的大学生的迟到率和住处与学校的距离的关系可用二次函数曲线进行描绘。若住得太远,只要一睡懒觉就立马出局,反过来说,若住得太近则又会因为过于松懈导致经常睡过头。所以,适度的紧张感和适当的距离是舒适的校园生活所必须的。” “嗯呐。那么,久濑的家呢?” “步行五分钟的距离。” 一直漫不经心地持续着这样的对话。 总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有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果然,久濑完全没有变。” “就算是我也是有些变化的啊。” “比如说?” “已经从超自然毕业了。月刊《mu》也不再看了。” 听我所说,她像是吃了一惊睁大了双眼,而后笑出声来。 “是嘛是嘛。难不成,是我的错?” “差不多吧。我也从那件事里受到教训了。”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把你当作傻瓜才这么说的。” 但不论是什么理由,我那有欠思虑的告白都从班内扩散给全校的学生知道了。 原本就是脑子秀逗的超自然爱好者,还到了青春期,破坏力真的很大。 虽说如此,但也会这么想——那是必要的代价。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想要从别人那里寻求答案。但是,现在想来那是最差劲的做法吧。” “……不,是我不好。我也做了作为话题源头的事。” 结果还是在高考前进行告白的大蠢蛋,并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我利用久濑交到了朋友。果然生气了吗?” “并没有生气哦。本来,只要伊藤想交朋友的话,想交几个都可以吧。” 我和伊藤,在班里是被孤立的。我是因为喜欢超自然和与生俱来的嘲讽的态度。而伊藤则并没有被孤立的理由,只是毫不在意地孤身一人。而且,看上去似乎对这情况并没什么想法。甚至对孤身一人的状况也没什么兴趣。与一张嘲讽脸的我不同,是真正的一匹孤狼。我会去和她搭话,或许是在憧憬她吧。 “并没有那种事哦。我就是那个,就是中二病?的那种感觉啊。但是久濑说的蠢话听起来很有趣哦。啊哈哈,总觉得好像说出真相了呢。” “……真的,说出了些糟糕的话呢。” 我并没觉得伊藤是多亏了我才发生了改变。只是,伊藤自己注意到了。和人在一起的安心感,以及在离开他人以后的寂寥感。只不过是忘记了,只不过是又回想起来了。只不过不和人发生交集的时间稍稍太长了一点。 “从现在开始发怒也没关系哦?” “无所谓啦。但是,至少,就算是拒绝也好,请给我一个回答。” 在告白以后,她以还请再给点思考时间为由离开了。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优柔寡断的她的选择 但是我并没有得到答复。我得到的是寒风般凛冽的沉默,以及从女生那投来的冰冷的视线。 直视现实中那透明的雪花与转为灰色的冬季的天空的沉默不正是再充分不过的回答么。 “久濑,还记得你告白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不,并不记得了。” “我还好好地记得哦。『和我一起度过白色圣诞节吧』这样。” 就连我的声音和脸色都好好模仿了,背诵着我的人生中最重大最差劲最糟糕的黑历史。 什么啊,不要给我想起那样的回忆啊。 …………等等。 记忆里,在圣诞节确实下了雪。我还记得。在寒冷的早晨。枕边空无一物。只有寂寞的丧失感。记得。我都记得。每日都祈祷着,这讨厌的一天不要来。但它还是来了。天寒地冻的圣诞节还是来了。 我啊,还记得呐。是了,圣诞节还是来了。身边没有任何人的圣诞节。 ……不对。圣诞节应该是无法到来的。世界应该已经终结了。 “呐──为什么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 那我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想和她一起度过圣诞节呢。 若会有陨石从天而降,那她成了我的女朋友也没有意义吧。 “………………” “……我啊,其实也相当烦恼的。” 从远处传来了海涛声。天空渐渐地染成了橘色。 也就是说── “久濑。” 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像是被人舔舐着脊梁骨地感觉,诚惶诚恐地回过头去,只见真央正用空洞地双眼看着我。 …………完全给忘了。 “我,喉咙,特别渴。” “是、是吗。” “喉咙,非常地,渴。” “是、是呐……” “非、常、地。” “…………对不起。” 怒火中烧地真央,要用拟声词来形容地话与其说是砰砰砰不如说是轰轰轰。 伊藤一直盯着低头谢罪地我和擅自点了情侣吸管地真央看。 “说起来,久濑,这位是谁?” “啊。是我的高中同学。” “那个,你是?” 真央因为眼前的女性是我的熟人而慌忙露出笑容来。 “啊,初次见面。我是久濑的──” “──是我的女朋友。” 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由。只是觉得应该由自己来吹嘘一番。 伊藤微微睁大双眼,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眨了三次眼睛。 “……呵呵。” 然后,虽然只有一点,是我的错觉也不一定,发出了寂寞的笑声。 只有真央对我的发言完全不明就里,没能掌握状况。 “△〒※〆∈*♂?????” “至少说句人话啊。” “……啾。” 真央用脑过度导致头脑过热以及中暑症状倒下了。似乎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在堆沙子城堡。 被端上来的配有情侣吸管的橙汁无法一个人喝。真央不得不硬叼着两根吸管喝了起来。 “呐。” 伊藤一边搅拌着玻璃杯里快融化的冰块一边问我。 “你真的喜欢我吗?” “──啊。” “……是嘛。” 伊藤缓缓站起身来。 “再见。祝你幸福。” “啊,伊藤。” “怎么?” “你现在还是不打伞吗?” “……嗯,现在会好好打伞了哦。” 她朝大海的方向望了一眼。在海边有一个正挥着手的数人组成的小团队。 就这样告别了以后,她就离开了。 ……是嘛。 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再见。不要感冒了。” 我是从她那学会了度过雨天的方法。 在那个时候,我便担心她是否会感冒。 所以,我想在她身边为她打伞。 但是,没有下雨。 已经,不会再下雨了。 * 在大海之上的天空已被橘色浸染。 层层叠叠的积雨云下形成了鲜明的阴影,而那阴影的深浅顿生层次感。 我俩坐在海边,悠哉地眺望着大海与渐渐沉入海中的夕阳。 “……啾。” 很安静,只有寂寞的海浪的喧嚣声。 “…………” “和以前的朋友说上话了,开心吗?” 在这时间缓缓流逝的寂静中,真央撅起嘴略带挖苦地问道。 真央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双眼迷离,额上汗水澿澿。 “……那个,对不起,一直把你扔在一边不管。” 听完我的道歉,真央像是又闹起了别扭。 沙子城堡堆得很漂亮。真不愧是设计系的学生。 “久濑可真好啊。有那么多朋友。” 她带点自嘲的味道说着,向大海丢着小石子。 小石子缓缓地划出一条抛物线,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后消失不见。 “而我呢,只有久濑一人而已。” 这样嘟囔着,她再次投出石子。这次只是轻轻一丢,掉落在了眼前的沙子上,无声地滚动着,在海滩上停了下来。 “……久濑,你有过看不见任何人的感觉吗?” 她像是累了,稍稍有点意志消沉。 “如果是指从电线杆后面传来的视线的话。” “是啊,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实感。” “……是你一个人钻牛角尖了吧。” “不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有谁在身边,都一样。都不存在我的容身之处。” 海浪声以不变的节奏,在这沉默中继续响着。 若问出口的话,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 “……听说你没再去学校了。是真的吗?” 并不是下定决心了。而像是被海浪声推了一把,让我问了出来。 越是踌躇,她在我心中的分量就越大。 “……是从妈妈那里听来的吗?” 暴露了。为什么。 我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样做完全不行呢。只要一看通话记录,是已接来电还是未接来电就一清二楚了。” ……原来如此,这倒也是。很简单明了的道理。 试图隐瞒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的。这种事不早就明白了嘛。 “还有别的什么想问的吗?” 是想要我将心头郁结全部倾述而出不是吗?还是说我看起来那么像是会在问到一半就会放弃的人?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对她说谎了。 “…………是生病了吗?” 能在这么热的天气里在海边游玩。可以明白身体方面并没得什么重病。另外,果然也可以明白并不是什么小病。若不是这样,她大概也不会向我隐瞒。若是如此,恐怕是…… 回想起来,我们得关系是在十分暧昧的前提下成立的。 就像是一触即崩的沙之城,已经经不起再次触碰了。 就算是一秒也太漫长了。心脏缓缓地跳动着。 “……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呢。我做的那些全都是这个的错吧。” 我突然回想起了我们最初相见那天的事。 『对了,帮你泡杯咖啡欧蕾吧。牛奶中含有的色氨酸成分可以促进睡眠哦。』 ……这样的话喝牛奶不就好了嘛。并没有喝咖啡欧蕾的必要吧。 而且,特意在提神的咖啡豆里混合安眠药。 是不喝咖啡欧蕾的话就睡不着,对吧。越是每天把喝咖啡欧蕾作为睡眠的契机,自己就越觉得能睡着是多亏了牛奶的作用。 “……是失眠吧。那样强效的安眠药,不去医院可是拿不到手的。” 但是,并不是生病了。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并不能得出明确的答案。只有含糊不清的不安紧紧缠绕着我。 “最近,可以好好地睡着了。自从,遇到久濑以后。” 失眠、逃学、绘本、容身之处、孤独、跟踪……… 反刍她所说的话,我像是稍稍有点理解她在想什么了。当然并不是真的完全理解了。即使如此,总觉得是这样。 大概也只可能是这样。 一定────是太寂寞了。 “真央,难不成你……” “久濑!” 在我开口的瞬间,真央像是要打断我似的喊出了我的名字。 然后,我发现她的手颤抖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如果全部都知道了以后,久濑肯定,肯定会讨厌我的。” 拼命忍住眼泪,挤出一张笑脸。拼命得像是脸部抽筋了一般。好痛。 “所以,所以……” 或许她总是这样感到不安。 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被接受,是否会被喜欢。为了这改变了自己的模样,因为这而不敢上前搭话,直至做出跟踪狂那样白痴的行为。 越是选择了我这边,在她一个人时就越脆弱。 我是知道的。不论是一个人时的孤寂,还是被对方拒绝时那雪花的冰冷。 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我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真央。” “……在。” “我啊,曾被你跟踪过,也被你监禁过。” “……对不起。” “但是啊,我全都原谅你,你看,我现在不也这么和你说着话吗。” 是啊,结果就是这样。 不论她的本性如何,我都还是陪在了她身边。 在那天,初次见面的那天起,我就觉得她很麻烦,脑子怪怪的。但是在她离去的时候却没能开口拒绝她的再次来访。 因为我不愿意再回到没有她的苦闷的日子里去了。 大概,以后也是如此。 “约好了,绝对不会讨厌你。” 紧紧握住她的手,凝视着湿润的瞳孔如此断言道。 在细小的沙砾上落下了一颗水滴。 “真、真的吗?” “啊。” “不是在骗我吗?” “……是啊。” “不管我是多没用的一个人,你都能接受吗?” “…………我发誓。” 听着她混杂着哽咽声挤出话语。 我紧紧握着她的手。重叠在我手上的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我想,大概这样就好。 在那之后稍稍哭了一会儿,而后真央一边眺望着夕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沉入天空与西边的大海的边际线的夕阳的颜色无限接近于无色的白。 ──最初只是睡不太着而已。但是渐渐地,开始很难醒过来。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还要去上学和兼职,所以仍在努力着。 她呆呆地看着大海的侧脸,很美。 ──但是,从某天开始,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努力下去了。像是操控身体的线被切断了一般,怎么都使不上力。要只是五月病[注1]就好了。去了医院以后,说是,自律神经失调[注2]。 然后,缓缓起身,走近沙子城堡。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呢,这样的理由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没对任何人说。因为我很害怕。因为我知道的,无论是谁都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 就这样,破坏了精心制作的沙子城堡。 ──然后,不知不觉地,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不论在哪都觉得自己就像空气一般。觉得自己并不存在于这里。无法停止不安的心悸, 然后没钱了,肚子饿了,只和家人说过这样的情况。于是被说了,回家来吧。 随心所欲地踩了下去。沙子四处飞散。 ──但是,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那里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无论如何都觉得很讨厌,这么想着又继续努力了下去。有时,也会有努力过头的时候。忧郁的时候或是开心的时候。话说回来,我太得意忘形了,那个,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 “…………” “……但是,并不是生病了。而是那种谁都会有的那种程度的东西。但是不行啊。本来,我就是这样的人。……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呢……” 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 真央这么说着,满怀不安地,往我这边瞄了一眼。 “……是嘛。” “……果然,讨厌这样的我了吗?” 她的烦恼无药可解。但又暧昧不清,无法言明。 其之重,重在世人心中皆有;其之轻,轻在仅能一人承受。 但是,老实说,我并不知道她破坏的沙子城堡的重量。 不知道有多少精巧的设计,就这么随风飘散了,就这么土崩瓦解,沉入海浪中。 沙也好,风也好,海也好,还是她的指尖也好,都在缓缓摇晃着,看不真切。 我并不是真央,她的痛苦,我并不能完全明白。 “……谢谢。把这些都告诉了我。一定很痛苦吧。” 但是,她一直,一直是一个人。 我至少可以明白那样的辛酸,那样的寂寞,到底有多痛苦。 “已经,没关系了。” 听完我的话,真央又哭了起来。 那样的她看起来是那么虚幻,那么让人心疼。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并不是”喜欢”那种简单的感情。 这种感情难以一言尽诉,既不是酸甜的也不是爽快的,而是一种复杂的感情。 不发一言,就这么默默地抱着她。 像是要止住她的颤抖般,像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一般,像是要告诉她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般紧紧地抱着她。 大海的边际线渐渐染上了橘色。 从海上吹来了凉爽的风,带来了无谓的感伤。 稍稍感觉到了世界的广阔。 ──在这之后,到了晚上,放了烟花。小小的线香烟花。 翌日,坐着慢车回家去。邻座坐着的她,靠在我肩头睡着了。到站时已是明月高悬。在公路与铁路的交叉点告别,踏上了归途。走出几步时,身后传来了列车通过的声响,红色的信号灯一明一灭地闪烁着。电车带着风在眼前横贯而过。她已经不在了。走向十字路的对侧,向家走去。 打开大门,是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房间。没有任何人的房间。 没有洗澡,就这么躺在床上,阖上双眼。 身后一片阴凉。那是一道暧昧又虚幻,浓度稀薄的半透明境界线。 好冷。特别凉快,从心底里觉得特别凉爽。果然还是骗不了自己。 实在热得难以承受,不得已,打开了窗户。 吹来了一阵凉风。 注1:五月病,源自日本。日本新财年新学年于4月份开始,新人进入学校或公司努力工作或学习一个月后将有长达一周的黄金周假期,收假后工作的干劲已经消失,而当初设立的目标却无法立即实现,因为理想期许和现实的差距,而产生的厌倦易疲乏的情绪问题。心情压抑、焦虑、兴趣丧失、精力不足、悲观失望、自我评价过低等,都是五月病的常见症状, 注2:自律神经失调即自律神经系统内部失去平衡。自律神经失调多与焦虑、紧张、忧郁有关,定期作息、运动、正面思考等都有助于缓和自律神经失调。常见症状有:倦怠感、疲劳感、消瘦、手脚发冷、焦虑、失眠、记忆力减退、心悸、呼吸困难、脉搏不规律等。 第三章 咖啡欧蕾 兔子做梦 最近,每天去公园的事就像烟草一样,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真央最近像是越来越黏着我了。虽然还是穿着连帽卫衣,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朴素。偶尔有在公园散步的人路过时就垂下眼帘,一直握着我的手。真央的手凉凉的,很舒服。 某日,被说了可以来一起吃晚饭就好了,于是就去了真央家。真央做了我喜欢的牛肉炖汤。很好喝。夜也深了。她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铺盖也铺好了。咽了口口水。最后还是决定回家去。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小雨,于是折回去借了把伞。稍稍有些头痛。 除了见真央以外,没有什么要做的事,也没什么想做的事。 就在前几天,白天在外散步的时候,看到了小由依。 看上去像是还没找到掉了的东西,而且果然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看上去很可怜,所以请她去westcoffee喝了一杯果汁。但是并不太开心的样子。 夏天终于快过去了,回过神来已经听不到蝉鸣声了。 握着我的手,她一直笑着。很可爱。 之后会怎么样之类的事并没怎么去想过,只是她一直在画着绘本,而我一直握着她的手。真不想夏天就这么过去,若能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该多好。 大概,我和她是幸福的。 1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离开家门,向公园走去。 在秋千那,一如既往穿着连帽卫衣的真央正在给黑猫喂食。 “呐,久濑。” 真央靠在手上拿着的斑点伞上,双脚啪嗒啪嗒地摇晃着。 “怎么了?” “为什么久濑要这么照顾我呢?” “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个,不会觉得,这样很麻烦吗?” 黒猫终于吃完了,迅速地跑开,消失在草丛里。 “没什么,只不过也没别的什么事做罢了。对了,只是消磨时间罢了。就像对那只猫一样啊,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但总觉得想喂它点吃的。所以啊,就安心地陪着我吧。” “……那,请牵住我的手。” 真央悄悄地伸出手。我默默地把手握了上去。手汗一下子涌了出来。 但是我们当然不会就这样干脆地抽回手飒爽地说再见。 却也不是说不出话的尴尬气氛。只是和往常一样。 然后,和往常一般就这样继续消磨一小时,但是,今天与以往的样子稍有不同。 “……那个,也是啊。” 真央突然嘟囔了一声。因为很安静,即使是那么小声也听得很清楚。 “我啊,从明天开始,那个,就要去学校了。” 专修学校与大学不同,是二年制,所以长假似乎比较短。只是,对她来说问题并不在这里,而是她到底能不能去学校。 但是,从在我老家睡着了,早上的邮件到现在也还在继续来看,肯定没有问题的。虽然多少还有些不安,但和之前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兼职也已经辞掉了。因为不得不专心上学了。” “有从双亲那边收到生活费吗?” “……如果好好去学校的话,会给我汇的。” 真央忧郁地荡着秋千。发出了没出息的声音。 “我,可以好好地努力吗?” 我也不能说这个问题好歹去向好好取得了学分的好学生问啊这样的话。 不要急,一步步地向前进吧,以不会努力过头的程度好好努力吧,不行的话逃跑也可以,人生啊总会有办法的,之类的自我开导的发言在脑海里飘过。但是, “……去的话总会有办法的。” 从嘴里说出来的,是这种消极的鼓励…… “……总会,有办法的是吗?” “……大概。” 虽然我很想就这么断言,但是我稍稍有些做不到。 两人就这样不发一言悠哉地消磨着时间,直到日期变更,才缓缓起身,悄悄地告别。我真是个相当没出息的男人。 一边看着漆黑夜幕上浮现的点点星光一边点了根烟。 一边吐气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的果然还是真央的事情。 我什么能做的事都没有吗,我就不能为她稍稍消除一点不安吗? 我觉得若是现在的我,无论什么都做得到。如果有必要的话学分也可以全部获得,兼职也可以去做。 但是现在的问题并不在那里。最重要的当是她能好好地去学校,交上朋友,找到除了我的身边以外的栖身之所。我绝不能过去胡搅蛮缠。 什么啊,归根结底,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突然停下脚步,从一片混沌的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之后不知多少次堂堂正正地反复思考反复思考,得出了一个结论。 啊,对了。 去跟踪她吧。 * 射程为15米,在遮蔽物多的地形或是人群中会靠近一点。 将脸深深地藏在鸭舌帽下,潜伏在破旧公寓的阴影里等待真央出现。 因为久违地早起了的缘故感到十分困倦。打了个哈欠,确认了下早上的邮件。 不一会儿,淡橙色的窗帘被拉开了。为了节约而没有开灯。 “………………” 我很清楚地知道,跟踪他人是犯罪行为。要被判处六个月以下的有期徒刑以及五十万日元以下的罚款。存款什么的当然是0,也没打算去吃半年的健康的伙食。但是,她也曾说过。只要不暴露就不算犯罪。 激起我这么做的,老实说一定是责任感没错。就算找遍全世界,知道她的痛苦的,也只有我一人了吧,要我选择无视这个情况什么都不做,将会产生极大的罪恶感。在这比不去学校还要沉重不知几百倍的重压下,我不情不愿地决定了要去跟踪她。 因为有这样地原委,我观察着在窗帘背后的她那穿着内衣的模样。 ………………哦!白色的。纯白的! ……呼。真是不小心,这样不就会被危险的人给偷窥到了吗。真危险。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委婉地转达给她可不行。嗯。 八点二十分,真央打开吱呀叫着的大门,走出家来。并没穿着平时看到的那件连帽卫衣,而是很常见的,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衫。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吧。 真央并没注意到在电线杆后藏起来的跟踪狂,走下楼梯,开始向外走去。 我空了一段距离,慢吞吞地尾随其后。用真央亲传的蹑手蹑脚的跟踪方法。 就这样走了数分钟,说到底我到底是为什么会染指这种卑劣的犯罪行为呢?答案是很明确的,是为了看到她平安无事地到达学校。是为了从这期间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障碍,比如说受到混混们地纠缠,或是横冲直撞的卡车之类各式各样的危机中将她拯救出来,所以我就这样一边感到心痛一边不得已继续监视着她。 但是这个世界意外地平平无奇,混混们不会在这样的早晨早起,卡车司机也会注意安全驾驶。这是好事。是特别好的事,但是,我的心中却有少许不满。 如果有能简单地明白是敌人的巨恶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到达了最近的车站,乘上了比平时还要拥挤的车内,为了不跟丢上了同一辆车。活用之前的反省,两只手都抓住了吊环。 过了几站,真央下到站台上,穿过检票口,继续走着。 话说回来,电线杆真细啊。这样的话就算藏在后面也会暴露吧。真央也说明过,过分依赖于藏在电线杆后面是愚蠢透顶的行为。紧贴着电线杆的行为反而会更引人注目,把想要隐瞒的事暴露出来不就毫无意义了吗?那么,该怎么办呢? 真央突然不经意地回了下头。 “………………” “………………?” 紧张感在全身疾走。欲隐一木必将藏之于林,堂堂正正地走吧。就像没人会对毫无变化的路边石子感兴趣一样,也没人会去仔细观察一个路人甲。 她看了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又继续向下开始走了。 深吐一口气,我也继续尾随在她身后。将视线看向了脚上的运动鞋。 没问题,没有暴露。 是啊,只要没暴露就不算犯罪。 只要没暴露──── “嘿,直树。你在这儿干啥啊。” 突如其来的叫声让我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最近的电线杆,头狠狠地撞了上去。额头好痛。脑袋的情况不太好。大概脑袋也转不太过来吧。在那的是樱井和遥。 ……在跟踪途中被熟人碰到了到底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比较好呢。 总之先笑一下。 “呀、呀。真巧啊,最近还好吗?虽然我这边感觉一般般。说起来今天天气真好啊,抬头看看真是像五月的湖泊一样澄澈的晴天啊……什么的虽然看不见,但果然就是那样啊。啊,两个人牵着手,难不成是在约会?” “嗯,接下来要去买东西。直树呢?” 遥浮现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无垢的笑容向我问道。 我在做什么呢?……到底是在做什么呢,真的。 被第三者说了以后才注意到。难不成,我是个超级大笨蛋。 但是,事到如今再叫我罢手也不可能。至少也要目送她走到入口。 “散、散步啊。总觉得心情挺好的。” “是嘛。看你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奇怪的走路姿势挺在意的。” “……咳,我习惯轻手轻脚地走路来着。” “嘿~” 遥像是佩服地附和道。难不成这家伙是在注意到的基础上继续煽风点火。若是这样我不就成了史上罕见的笨蛋了吗。不,只不过是个憧憬着女仆的蠢蛋是不可能看穿我完美的跟踪行为的。 “我啊,现在稍微有点急来着。” “是指去散步吗?不用那么急啦。” “不是,所以就是那个。” “…………?” 了解了,就听你的吧。 “那之后怎样了,差不多怀孕了吧?” “哈哈,去死。” 樱井爽朗地说道。 “哎呀,说起来真是幸福到极点了。果然不互相尊重对方的事是不行的啊。” “……切。” 刚刚的咂嘴绝对不是在发泄情绪,只是单纯的无意识的自然地发出地声音,绝对不是在嫉妒。 “对了,你知道吗。桃花学姐,好像有男朋友了。说是比她大三岁。” “……啊,是嘛。” “怎么了,没兴趣吗?” 已经知道了啊。 “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 “真央啊。看你这反应,是还有在见面对吧?” “那个啊……” 对这个问题不禁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就连自己也觉得十分惊讶,为什么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对,我只是不想说。不想对任何人说。明明心里有一箩筐可以说的事。 明明若是有问题需要商谈对象的话,樱井和遥想必是会陪着我的。 和真央之间的关系是应该由自己来解决的问题吗?或许如此,但是,又觉得并不是这样。 在这两人面前,我认识到,我和真央的关系只能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被破坏。 “……什么都没有。” “什么啊,真无聊。” 那样的事,只是想想就觉得很讨厌。 看了眼表,马上就要九点了。不好,差不多要开始上课了。 四处望去,已经看不见真央的身影了。 “抱歉。真的有事。回见。” 我甩下话,从那儿离开了,背后传来了他们二人的声音。回过头去瞥了眼,两人要好地牵着手。那看起来和我与真央之间地并不一样。虽然都是依偎在一起,但有什么并不一样。转过身来,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 想找也无从下手。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也只是在浪费时间。冷静下来,只要查查这附近的专修学校就可以了。在距离这只要步行三分钟的地方有一个学校。 话说回来,都来到这儿了,大概已经没问题了吧。在这个场所和时间的话肯定赶得上上课吧。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错 。 怀抱着这不知是期待还是愿望的胡乱的臆测走过学校旁边。 只是路过而已。应该只是那样而已,但是。 她在玻璃门前呆呆地站着。 “…………” 她像是很烦恼的样子。对该怎样打开门而感到为难。 低着头僵在那一动不动,只有时间在不停流逝。 不一会,到九点了。她就这么低着头,背对着学校逃走了。 从始至终看完了这些的我,就像是自己遇上了这情况一样感到了窒息。 就像是吸了一口充满着汽车尾气的空气的感觉。 * 那天晚上,我果然还是去了公园。 而且,比以往还要早上十分钟。在那之后也没能说上话,就这么坐立不安地过了一整天。心情烦躁的话只要抽根烟就能平复心情,但是真央并不喜欢闻香烟的味道。 稍稍等了一会儿,在十点整的时候真央来到了公园。在长椅边上坐了下来,而后开始给黑猫喂食,并抚弄着猫咪。看上去并不像是有受到动摇的样子反而更令人感到难受。 “哎呀,果然学校真是个好地方啊!” 真央看着猫咪,用开朗的语调说道。 “上课很顺利,也交了很多朋友。从今以后,我的人生肯定会就这样向好的方向转变吧!” “…………” “啊,但、但是,还是稍微有点点不安,之后也想要久濑能陪在我身边,这个,就是说,那个……” “……不要逞强,也可以哦。” “…………对不起。我完全做不到。”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去,轻声嘟哝着。 不想看她摆出这副姿态的话,或许只要再说些鼓励的话就好了。 但是,现在的我做不到。 在直视了她心中的矛盾以后,还要再说些宽慰人的话,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那么,是批评她比较好吗?但她已经足够努力了不是吗? 我该说些什么好呢? 我就没什么能为她做的吗? “……久濑,我从今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兼职也辞了,学校也去不了……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对自己,我也有这样的烦恼。没有去兼职,也没有去学校。我和她,虽有不同,但却处在一个相似的情况。 所以,我觉得我像是格外地能理解她的感受。 “………………” 但是,若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问题的话,我早就已经解决了吧。实际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到底该怎样才好,于是就这样过着无趣的每一天,也就是说,果然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就算是去问镜子,也只会返回同样的问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我一无所有。她也是一无…… 不,她这不是有吗。与我不同,她有想要做的事。 “…………绘本。” “欸?” “是绘本啊,有在画吧。已经完成了吗?” 是啊。她应该有一个即使是双亲强烈反对以致半断绝亲子关系状态都还在追求的梦想。一个成为绘本作家的美妙的梦想。是自己找到归宿。 “……最后,怎么都画不出来了。” “那么就去画吧。” “但是。” “听好了,追逐梦想的人是很耀眼的。而耀眼的人无论怎样都会有办法的。” 这是希望。也是愿望。 冷静地想想,这只是单纯的虚伪的逃避罢了。 即使如此,无论是什么都好,她需要有个什么来作为心灵支撑。 为了不去想过于遥远的未来,而需要一个明亮到眩目的闪闪发光的什么来弥补内心的空缺。 “……做不到。不论是画绘本,还是坚持梦想,我都做不到。” 比起我,她一直更清醒地看着现实。梦想什么的,只不过是不知谁说的谎言罢了。 这种事我也是知道的。超自然和末日论,全都只是个弥天大谎。 但是,这两者应该是不一样的。若是梦想,那不应该是能靠自己一点点去实现的吗。 不去做的话,就不会得到回报不是吗。把那只当作是个梦全给忘了,不会觉得太让人失落了吗。 “那种事不去做怎么知道。说不定就这么获取奖项,发表处女作,全部都顺利地进行下去也不一定。” “你是认真的吗?明明一次都没读过我的绘本?” 她用强硬的口吻说着。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知道,这种渺小的梦想无法成为对她的宽慰。 “…………对不起。” “不……久濑什么错都没有。” “……果然,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或许是这样。” 夜间的沉默重重地压在身上。是空气太稀薄了吗,这温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总觉得,那些看不见的明天、后天、将来以及黑暗,环绕在我们的周围。混在透明的空气里,一点点地侵蚀着我们。对这些,我无计可施,只能听之任之。 眼前一片通透。尽管如此,还是说出了那些浅薄的话。身上黏糊糊得,直觉得很不舒服。 “……呐,久濑。” 真央靠在我肩膀上,直直地窥视着我地眼睛。 如水晶般澄澈地瞳孔,如倒映在水面上的明月一般摇晃不定。 “我啊,很喜欢久濑。最喜欢了。” 那句话,像是拼命地说给自己听一般。 “久濑呢,讨厌我吗?” “不讨厌。” 并不是谎言。 “那么,喜欢吗?” “喜欢。” 这并不是谎言。 “可以只看着我一个人吗?” “啊、啊。” “可以,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吗?” “……怎么了,这么担心。” “因为,因为……!” 她发出悲痛的喊声,抓住了我的胳膊。亮出了指甲。好痛。颤抖着。没有痛苦相伴的爱情事不存在的。但是,这是爱情吗。我不明白。 净是些搞不明白的事。 “我,就这样下去也可以吗?是吗,是吗……” “……爱你哦。” 我握住她的手,这么说道。 无论握得多紧,无论天变得多黑,她的体温都是那么的温暖。 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不知为何。 在视线的前方产生了一层阴翳。有着冰冷的、空虚的无色的颜色。 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做才能遮盖这层阴翳。 找不到答案。肯定,也不存在什么答案。 我们俩,已是无计可施。 结果,我能做到的,只有说着空洞的话语,握着她的手。 “……一直、一直、一直,都会陪着我吗?” “肯定会……” 握住手。靠近。拥入怀中。心中,一无所有。 空空荡荡。 “……我送送你。” “……好。” 我俩牵着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穿过道口,一直送到她那老旧的公寓前。 松开缠在一起的手指,稍稍擦过她那干燥的指尖。 “再见。” 就这么嘟囔着道别。但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2 安静的早晨。话说回来已经这个点了啊。没有蝉鸣声,是个大晴天。 睡过头是因为手机并没有响。平时总是伴着收到从真央那发来邮件时的提示音睁开双眼,只有今天并不是这样。本以为时忘记解除静音模式了,但马上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一日不差肯定会收到的邮件,只有今天没有发送。有种讨厌的预感。 是睡过头了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呢。总觉得有点不安。 归根结底,邮件并没发来,最后决定去她家看看。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是最好。反正我很空,家也很近。对了,为了给她打气邀请她一起出去玩吧。心情变好的话,各种各样的事情也会向好的方向转变吧。 到了真央家,不一会儿门就随着冰冷的声音打开了。 但是,出来的并不是真央。 “…………报纸就不必了。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你是谁?” “北原,怎么?” 是个给人冷淡的印象,大概是高中生的少年。穿着一件看起来很闷热的衬衫,能从他脸上看出她的面影来。应该是她弟弟没错了。 “…………啊,难不成是直树吗?” “真央呢?” “和妈妈她们一起出去观光了。姐姐她,明明一个人在这边不知几个月了都没来拜托过家里。” 有股违和感。无论是像是理所当然般出现在真央家中的弟弟,还是与几乎处于断绝关系状态下的家人一起出去观光,抑或是知道关于我的事情。 考虑到她的情况,我不认为这是一趟单纯的其乐融融的家庭旅行。 更何况,有个无法置之不理的词语酝酿出了不安的氛围。 “全出去了,怎么回事?” “站在这里说话也有点那什么,进来吧。虽然也没有空调,热得不像话。” 这么说着,少年将我带入了屋内。一进屋就看到了已经漂亮地打包好并堆好的纸箱子。 “和家人一起出去观光很羞耻,被姐姐拜托了在家里等着。” 被真央拜托了?什么啊。不对,这种事怎样都好。 “请说明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这么问道,他像是有点不舒服地擦着汗。 而后像是无法再忍受这高温了,从冰箱里拿出麦茶,往杯子里倒了两人份的量,一饮而尽,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在夏天很热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赶紧给我说啊。 “姐姐也很不安,所以想看我们一眼顺便让我们也过来玩一趟,明明暑假已经结束了来着。然后那家伙说着自己还是去不了学校,哭了起来。讲了一堆话,说要回家去。” 这一瞬间,突然理解不了他在说些什么。 实在是太过唐突的告白。 ……给我等一下。说是要回去? 你啊,不就是因为不想回到那里才烦恼着吗? 家人?不就是因为讨厌他们才跑出来的吗? “……真央,怎么会这么说。” “那当然是不愿意啦。但是听完她的话以后,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就说如果是画画的话,不管在哪都能画不是吗,于是又说在家里画不出之类的。虽然以前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但要问起理由,却是什么让人感到窒息,什么栖身之所之类的含混不清的东西。虽然把自身面临的迫切的问题传达过来了,但是却讨厌逃回家来。大概是觉得,明明是自己从家里跑到这里来的,现在却要否定这一切,就像是在否定自己一般。明明就算回家去也不代表自己输了什么的。” 令人吃惊的是,她的弟弟,明显要比我更理解真央的事情。 并且一直都要比我更认真地在考虑真央的事情,觉得自己完全输给他了。 “而且不去学校的话就更没有在这里的理由了,若要休养,在家里要更加方便对吧,就算不去做兼职也不会被生活压得抬不起头。家里蹲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住,完全没有意义也没有这样的余裕。话说回来,这里好热啊。连电风扇都没有,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在这里,或许要更轻松点也不一定。” 对自己说出的话并没有自信。和家人住一起,生活的负担肯定会变轻,与我相遇以后早起的习惯,或许也能靠时间来改变。 “也许确实是这样。实际上,看上去比以前多少好了点” 但是,他像是看穿了我这样的心情,就这么同意了我的说法。 但紧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慵懒地扇动着衬衫。 “到最后也没能搞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那么。” “正因如此。最后要选择哪边,由姐姐来做决定。家人能做的,也只有帮她增加可选项罢了,这一定是最好的做法了吧。即使如此,若心里还稍稍有点想回来的想法,肯定会想选能减轻负担的一边吧。” 我痛彻地明白他说的话是对的。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减轻她的负担是我最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而且他们肯定与我不同,不会只说些安慰人的空话,而是说出脚踏实地的话并去做吧。即使不能说事完美,也会努力去做的吧。 “如果说不能做出选择,与其让她靠着惯性留在这里,就算多少有点强硬也要带她回去。更何况,姐姐有好好地做出选择呢。” “…………自己做的选择,是吗?” 弟弟点了点头,从见面以来首次在他脸上看见了混杂着忧郁和麻烦的表情。 “虽然是有一半理解与一半的不满……对姐姐来说,留在这里的理由,也就只有直树你了。有了恋人,也能好好睡着了,这么说的话我这边也很难下判断。毕竟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不敢去学校很受打击,有想到什么吗?姐姐没有说关键的地方,所以不太明白。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有发生什么吗,直树不知道吗?” “…………不知道。” 是觉得自卑吗,还是说,只是看着前方呢? 我无法改变在之前,她在玻璃门面前时的苦闷。 她一定知道,即使在我的身边,也会一直无法再继续向前进。 我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互相舔舐伤口的关系罢了。 “是嘛……这里,真的很热啊。去买点冰块怎样?” “是从哪里过来的。高中生的暑假,是还有几天才会开学吧。” “从北海道过来的,上周就已经开学了。因为是偏僻的向下,要过来很是辛苦。坐公交到最近的车站要花两小时,然后到札幌又要四个小时,之后还要转车去机场坐飞机,又热又累,真是吃不消。” 听到的瞬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怎么想这都不是可以轻松地去见面的距离。 学姐的事浮现在脑海。坐新干线一小时,每个月见一次,就算是那样的距离也不能算近。 考虑到现实,实在是做不到。对于维持关系来说,这实在是太过遥远的距离。 “但是啊,就算是那样也是她家人呢。” 实在是过于高的一堵墙。反正只是刚认识了一个月,连学校都没好好去的我,和至今为止生活在一起血脉相连的家人。 不论让谁来看,就算是作为罪魁祸首的我都能知道哪边更能让人信赖。 “……老实说,这就要看直树的了。直树你到底有多认真呢。若你是真心在为姐姐着想,就把她交给你也无妨。若是在痊愈以后,姐姐又说了想回来的话,那样也好。” 突然被摆在眼前的选择,总觉得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问题。 明明因为无法得出答案而慎重地搁置一边了,我要选择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吗? 要照顾她吗?我?对真央?真正的意思是,一直在她身边? 明明连直面自己的事都做不到? 明明我能做到的,只有用肤浅的话安慰她与握住她的手而已? 明明对之前的事完全没做任何考虑。 “………………” “……嘛,现在也有邮件和电话之类的。不能直接见面的远距离恋爱什么的也挺多的。实际上,我觉得,如果两人都认为这样就好了,那是最好的。” “你觉得?” “姐姐说,被自己所束缚是错的。这是决定性的证据。” 这么说着,少年拿出了一本陈旧的速写本。 “……所以被姐姐拜托了。把这个交给你。读起来也很浅显易懂。” 封面上,画着两只兔子。 “读了以后,肯定会把自己的事给忘了的。” 拿了过来,翻开一页,上面是牵着手的黑色的兔子和白色的兔子。 并没花多长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她画的绘本。 爱哭的兔子 在某个地方,有一只孤零零的白兔子。 这只白兔子特别容易感到寂,一直在哭泣着。 无论身在何方都是孑然一身,无论是谁都不会看向白兔子。 于是,白兔子为了不再感到寂寞,灵机一动。 “对了,谁都可以,请看看我吧。” 这时,偶然路过了一只黑兔子。 黑兔子的眼神凶恶,看上去特别无聊的样子。 觉得无论是谁看向自己都好的白兔子,想要让黑兔子看向自己。 但是,没有朋友的白兔子,并不清楚怎样做才好。 最后,白兔子就去黑兔子的家里玩了。 “喂,喂,你是谁啊?” 黑兔子这么说道。这是黑兔子第一次见到白兔子。 白兔子无论如何都想要搞好关系,不知不觉地就说了谎。 “那个啊,我喜欢你。” “骗人。有谁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啊?” 黑兔子讨厌撒谎说喜欢自己的白兔子。 实际上,明明黑兔子也是孑然一人,也很寂寞的。 白兔子不觉得寂寞了。黑兔子也不再感到寂寞。 即使如此,白兔子也会不由自主地,真的是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期待。 虽然现在并没有,但总有一天,黑兔子会在意自己。 在那有月亮的晚上。 白兔子,又偶然地,突然遇见了黑兔子。 “就好像是命运一样。” 以此为契机,两只兔子就这样渐渐地被互相吸引了。 接下来那天,再接下来那天,持续地对黑兔子撒着谎。 “你啊,为什么要来找我搭话呢?” “那个啊,那个啊,因为喜欢你。” 不知从何时起,谎言变成了真心话。 因为黒兔子完全没有违背白兔子的期待。 “我啊,只要能在你的身边,就很幸福了。” 黒兔子其实也很寂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逞强。 “你的事之类的,我完全不在意。” 有一天,白兔子这么说了。 “欸,欸,我啊,很寂寞啊。” 白兔子,寂寞着,寂寞着,说出了不争气的话。 黒兔子吓了一跳。原来白兔子也和自己一样容易感到寂寞。 “你啊,不寂寞吗?” “寂寞啊。但是,不会对任何人说。” “那么,这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呢。” 就这样,兔子们关系融洽地牵起了手。 但是,幸福并无法长久。 白兔子不得不回到闪耀着的满月上去。 但是,但是,对白兔子来说,在黑兔子的身边要更好。 这是一个,温柔的,如童话,似幻想,孩子气的,特别熟悉的故事。 作为一本绘本来说,实在是过于不像话了。这个啊,是私小说啊。[注1] “……好好地,把实话都说出来了啊。” 随便是谁都行,是嘛。原来如此,终于明白了。选择我的理由。为什么是我的原因。 并没有什么理由。就算不是我,也没任何问题。 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只是刚好我就在那里。 不由得笑了起来。就像在听到了无聊的玩笑时一样的,干涩的笑。 我是在期待什么呢,是笨蛋吗? 这么想来,完全明白了她到底打算在我身上寻求什么。 谎言成了真心话?不对吧,只是依赖着我不是吗? 期待着吗?那只不过是擅自在心中捏造的理想吧。 是为了排遣自己的寂寞。和我,是一样的。 翻到最后得一页。是她说的画不出的这个故事的结局 也就是说,这是她的愿望。 在最后的晚上,黑兔子说道。 “喂,喂,不寂寞吗?” “嗯。特别寂寞哦。” “在我身边,感觉幸福吗?” “嗯。特别幸福哦。” “那么,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吧。” 白兔子,开心地,开心地哭了起来。 已经不再是孑然一人了。 从此以后,兔子们一直,一直牵着手。 两只兔子一起看的月亮,特别的漂亮。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真央是明白的吧。” “……姑且是吧。” “那么,这样就好。不想再见到她了,请这么传达给她。” “…………这样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啊。但是。 我啊,对那张兔子们手牵手眺望着月亮的画,怎么都无法认同。认同不了。我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是一个满是破绽的结局。 不再感到寂寞,有小小的幸福,究竟解决了什么问题。 明明我们的生活,不管是明天还是后天,直到不知在何时的终结的那天为止都会一直继续下去。 “你啊,很狡猾啊。结果,我也有了甩掉麻烦的女人的理由。” “……所以怎么了。” “请好好地传达。久濑直树是最差劲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随你喜欢吧。” 留下这些话,像逃也似的回到了家中。关上门,滚到了床上。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起了幸福的公式。 现实中并不存在什么幸福结局。晴天过后会有倾盆大雨袭向我们。就算关系融洽,到了下周又会干架。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有明确终点的幸福结局,也没有会一直持续的幸福,更不可能就这样逃向终点。 让人讨厌的一天。明明没有下雨,头却痛了起来。 但是,没关系。明天肯定会是个好日子,肯定,肯定──── 狭小的六叠房,旁边没有任何人。 我终于,回到了现实。无趣的,无可奈何的现实。 空虚。空洞。透明。冰冷。阴暗。 浅薄的谎言,就这么缠绕在身边不肯离去。 这全部,真的都是谎言?说啊。 “不是谎言啊。” 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呼吸。 只有温热的空气,这就是我的现实。 注1:私小说,广义上是作者以第一人称的手法来叙述故事的小说。但人们多数倾向于狭义的解释:凡是作者脱离时代背景和社会生活而孤立地描写个人身边琐事和心理活动的称为私小说。按大正年间著名作家久米正雄的说法,就是作者把自己直截了当地暴露出来的小说。 3 懒得呼吸。但是停止呼吸也让人觉得麻烦,若是靠皮肤呼吸就能补充人体所需的氧气该多好。但是口渴实在是难以忍耐。不情不愿地喝了口自来水,顺便洗了把脸。眼睛上糊着一层眼屎。镜子里的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坏掉了一样。为了吸根烟走到了阳台上。抖了抖盒子,却没有出来。往里头看了一眼,已是空空如也。 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只不过交了个女朋友,然后又被甩了。 是谁都会遇到的事。而像这么消沉的我简直是在犯傻。 真央已经回去了吗?还是说,还留在这边呢?我不知道。 只要联系一下就能知道,却连这也做不到。 难以忍受的孤独感。强烈的倦怠感。 让人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向我袭来。 但是这种事,早已习惯了。只要睡着了就能从这些讨厌的事情里逃脱出来。 躺回床上翻了个身,像是为了不再思考而阖上了眼睛。 “………………” 但是,一天睡了十六小时以后,人意外地睡不着。 傻愣愣地什么都不做是最糟的情况。不该有的想法在脑海中大摇大摆地盘旋着。 我不情愿地爬了起来,为了买香烟和食物,去附近的便利店一趟。 但是,在走过一直去的公园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女孩。 是小由依。 果然还是孤零零的一人,像是在搓着什么泥丸子。 “哟,亲爱的妹妹哟。” “呜哇,臭虫吗?” 一见到人就骂会不会有点没品啊。 “我说是谁啊,这不是直树哥哥嘛。” “可以的话希望你就不要注意到我了。” 拜你所赐,我纯真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今天也是一个人呢。” “虽然是这样,这又怎么了?” “怎么说呢,因为有点担心你。” “哼……和是外人的大哥哥又没关系。” 小由依并不看我这边,只是一心做着光滑的泥丸子。 泥丸子做得特别好。光溜溜泛着光的样子简直让人想向谁炫耀一番。 “只要去和别人说一声。邀请他们一起玩的话。” 在我这么说的时候,小由依狠狠地把手上拿着地泥丸子朝我的脸丢了过来。在最近距离试图与她谈话的我当然不可能避开时速将近60公里的直球的。在嘴边破裂后,湿漉漉的泥土就在口中扩散开来。 搞什么啊这个臭小鬼,在这么想着的瞬间,小由依露出了忧郁的表情。 “…………烦死了。” 这么嘟囔着,又开始打磨别的泥丸子了。 一边把嘴中的沙砾和唾液一起吐出来,一边用手指抚摸着肿胀起来的痛处。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喏。” “……对不起啊。” “…………才不是,被人拒绝了之类的。” “啊,是嘛。” 真的是个不坦率的家伙。简直和破抹布一样扭曲。 话虽如此,但很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不,因为很扭曲所以还是做不到吗?总而言之,我已经充分地明白了小由依的傲娇等级已经高到让人笑不出来地地步了。 “那么,和我一起玩吧。” “不要。绝对,不要。” 没变娇啊这家伙,完全没有傲娇的感觉。倒不如说这不是冷淡得不像话吗,你是豪猪吗? “请不要误会了。大哥哥终究只是橘子搜索队的一员罢了。” 伸出手指来,让泥土与说出的事实一起在空中飞舞。 “这么说来,还没找到吗?” “那种东西,已经不需要了。” “哈?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虽然是这样,但已经不需要了。” “但是。” “总之 ,不需要了!” 小由依不知为何发起火来。以高亢的声音叫喊着,咬住了嘴唇,又把泥丸子向我投来。好痛。最近的小学女生是缺钙吧。果然在提供的伙食里牛奶是必须的,也不会硬邦邦的很难咀嚼,也能带来良好的睡眠。 “不带着橘子就会心情低落,好事变少对吧。如果那是真的,不带着它不是不太好吗。还是说,你承认了那是骗人的玩意?” “……橘子是真的有效果的。” “那为什么?” 完全摸不着头脑。与那个人工精灵是不是真的有效无关,如果小由依相信它的话,不更应该要找到吗。因为好的事会变少哦,比起发生坏事,发生好事肯定更好吧。 但是小由依像是在某种矛盾的结论中,导出了一个歪曲的解答,这个,也很有她的风格。 “橘子没了,也好。” “所以说,为什么?” “不论是我孤零零地一个人,还是内心黑暗,抑或是过得不幸,全部都是橘子的错。绝对是这样的。这不是我的错。所以,橘子什么的,没了也好。”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是这么一回事啊。 或许,小由依早就已经不再相信人工精灵了。即使如此,只要承认了这点,就要自己为所有的事负责。这是比我脸颊上的疼痛还要让人无法忍受的现实。 所以,橘子必须得是有效果的。 或许,这才是负离子本来的作用。 用可以轻易戳穿的谎言来掩盖事实,这种善意的谎言,竟然可以成为谁的救赎吗? 想着原来如此。作为一个扭曲的臭小鬼来说已经有好好考虑过了。 “?……但是,这样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无法变得幸福哦。” “…………烦死了啊。” 已经没有能用来投掷的泥丸子了。小由依默默地动着手。 我为她的境遇感到怜悯。真是个可怜的少女。 思考着能为她做些什么。就像真央那会儿一样。 “……我啊,其实很会搓泥丸子。” “然后呢?” “看好了。给你看看我的厉害。” 还小的时候也做了很多。不,现在的话能做得更好吧。 “大哥哥,和我一样吗?” 她问道。为什么要问这种事啊。 “……我啊,也没和别人去搭话哦。” 我说道。 “我是自己想这样才一个人的。” 小由依直直地窥视着我地眼睛,汗水从额头滴落,嘟囔了一句。 “所以不寂寞吗?” “是啊,不寂寞。” “真的不寂寞吗?” “我没问题的。” “……即使真央姐姐不在了也?” 轻声的嘟囔,令人喘不过气来。 “大姐姐,去了谁都不知道的遥远的街道了对吧。” “……不寂寞哦。完全,不寂寞。” “……骗人。” 是啊,全部都是骗人的。 但是,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寂寞,人们对它也无计可施。 即使是两肩相依,两手相连,也无法打倒它。只能就这么落荒而逃。 即使是一直逃避,它也会追着你直到你停止呼吸为止。与令人苦闷的空气混杂在一起。 而且,我是知道的。该怎么做才好,我全都知道。 畏惧不合理的寂寞的必要性,像冻僵了般硬邦邦地傻站着的意义,都不存在。 所以我完全不寂寞。是骗人的。耍花招也要有个限度。这也是骗人的。 什么才是谎言,已经不知道了。 “……小由依不寂寞吗?” “不知道。” 这就是答案。 在橘色的火烧云下沉的时候,满身是汗的我们慢慢向家走去。 因为很累了,洗完澡,就这样睡了。她果然不在。 从第二天起,我开始寻找橘子。该做的事也只有寻找了。 * 八月在今天就要结束了。 明明是这样,但我今天还是要一人去寻找某个毫无价值的玻璃瓶。 当然,并不是信了什么人工精灵。总觉得,想要把橘子还给小由依。想让她好好地正视现实。想要让她变得幸福。 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只是总觉得应该这样。 不管是公园,还是小由依的上学路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不到橘子。 汗水滴落。受全球变暖的影响,最近的夏天颇有将延长战打到九月为止的架势。蝉鸣声也停止了,越发感受到这无声无息的气温。明明是希望不要结束的夏天,现在却想要它赶紧过去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边看着变得滚烫的柏油路边的沟渠,一边呆呆地想着事。 “………………”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拼命寻找那个小学女生的失物,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小由依说过了,”已经不需要了”。那么,就算找到了不也毫无意义吗?说到底,想要救她的这个想法本身或许就是错的。肯定过不了几天,她自己就随便地得救了。 如此一来,我现在做的事大概并不是在帮助他人。完完全全确确实实就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反正也没什么要做的是。只不过是想要拯救可怜的谁的常有的自我主义,并没什么深刻的意义。 汗流了下来。渗进眼里。我为了找失物而在路上走着。 但是哪里都找不到橘子。恐怕,再也找不到了吧。 这种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我也不得不找。 因为不这么做的话,感觉像是会窒息一样。 “…………哈。” 低垂着头向前迈出脚步。撞上了眼前的电线杆。头好痛。好痛、好痛…… 身边驶过一辆宣传车,反复放着广播。 “──从今天下午八点开始,在河岸边的广场,将开展每年惯例的烟花大会。希望大家都能踊跃参加。” 每每和穿着浴衣的男女擦肩而过时,都会回想起指尖的温度。 已经无法再握住那冰凉的手了。 在那之前或许是有预兆的。但是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想要做些什么。不论是因为自我主义还是别的什么都好,我都想要帮你。 但是,就算是这个,在现在也是无计可施了。 ……不,承认吧。是我自己从她身边逃开了。只是我自己忍受不下去了。 只是害怕看向未来,逃离了那双看透了未来的眼睛。 时过黄昏,天上尽是云朵,从云朵的缝隙间,射入了苍白色的月光。 避开人群,向僻静的角落走去。看着脚下,探寻着橘子的踪迹。 没见着橘子的一点影子。从喧嚣中逃了出来,寻找着温暖。 最终到达的地方,是那个公园。 空无一人的公园被黄色的街灯照射着,秋千在微风中摇晃着。 不一会儿,遥远的夜空中升起了烟花,传来了一声炸响。 只有一瞬的光辉,像水滴洒落一般枯萎凋零。鲜艳的色彩也消融在灰色的空中。在西边天空上的月亮被云霞遮盖,像是化了一层淡妆,散发着虹色的光彩。 尽管只有一个人,烟花和月亮也还是那么漂亮。但那是比什么都要让人觉得懊悔的。 坐在秋千上,视线低垂,叹了口气。廉价的运动鞋上并没写着什么答案。 ──累了。稍稍有一点累了。 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并不是眼泪。只是雨而已。 是阵雨。云朵将月亮完全遮蔽在身后,落下了冰冷的雨水。 头疼。并不是因为头撞到了电线杆,而是低气压的影响。 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伊藤教我的度过雨天的方法。 那是特别简单的方法。 ──要点在于,保持乐观的内心。如此一来,不论是雨是晴,都不会有问题。 但是与我的内心想法无关,水滴仍濡湿了我的头发。 为了不感冒,我需要一把伞,一层能弹开神明的眼泪的薄壁。 但是,我的手上空空如也。 简直让人想笑,竟是什么也没带。 所以我笑了起来。 笑着,并想着会感冒吧。 因为,谁都没看向我。 只有我一人。 和那个时候一样。 在那特别寒冷的冬日,我祈祷着。 祈祷着世界的完结,祈祷着呼吸的终止,祈祷着可以不用再往前看,祈祷着再也看不见眼前的这黑暗,祈祷着自己能逃离这苦闷的环境。 并且也同样期盼着。映入眼帘的,会是极度鲜艳的极度绚烂的景色和风景。 于是,邀请伊藤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即使像是能为了她而可以活下去一般,没有死去。 即使像是从诸多不安中挣脱了出来一般,保持着呼吸,凝视着前方。 也全都没用。没有任何变化。所以我放弃了。 我知道的,世界会终结之类的全部都是谎言。明日会无穷无尽地继续下去,时钟的秒针也会无休无止地转动着。也知道即使拔下电池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靠着惯性,就这样呼吸着这温热的空气,就这么一直活下去。 但是,但是啊。 这样,不是很狡猾吗。 我讨厌这样。这一切全都讨厌。 所以啊,虽然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期待了。 拜托了。 拜托你了。 不论是谁都好。 谁来。 把我────── 雨势越来越强,远处传来像是要给这乌云染上色彩的烟花的声音。 后背变冷了。指尖变冷了。体温消失了。 但是,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变得通透。 染上了非常残酷的色彩。 在猛烈袭来的雨丝前,有谁打着伞。 那人翘着小指撑着伞,轻轻摇晃着富有光泽的短发。 披着轻薄的七分袖的连帽卫衣的那个女性,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 ──喂,喂,不寂寞吗? 自然地靠近坐在秋千上的我,坐在了一旁。 她张开了浅桃色的嘴唇,发出了温柔的声音。 “要感冒了哦。” 轻轻地把像是像是融在雨幕中的一条边界线的斑点伞移了过来。 我知道她是谁。 虽然完全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真央” 北原真央,在我身旁,露出了像天使一般的微笑。 4 不论下了多大的雨,烟花都没停止绽放。 温热的空气缠绕在周围,我的身边,感受到了确实的温度。 不是妄想。是现实。 “为什么……” “想见久濑,所以就来了。” 就像是发现遍寻不见打算放弃的失物就放在眼前的时候一样,面对这预料之外的事实,困惑着,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话虽如此,但若是相爱的人终于迎来了感动的再会,那么该做的事早就已经决定了。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里,大概谁都会抱持着同样的感情做着同样的行动。 “………………” 但是,无论是那戏剧性的拥抱还是接吻,在现实里都太假了。无论是电影是电视剧又或是戏剧,无论是漫画是动画又或是游戏是小说,全部都充斥着谎言。 事实上,我们俩只是默默地一起钻入伞下。 斑点伞还是一成不变的狭小。两人肌肤相合,一起被雨水濡湿。 “会在这种地方相遇,果然这就是命运吧。” 她微笑着轻声说道。但是,我们碰头的场所一直是在这个公园吧。 她也一定是觉得,若是来这里就能相见吧。所以这次的重逢,或许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命运,只是重逢罢了。虽不能说是必然,但也并不是有红线相系。 虽说如此,但也并不是对这种普通的相遇没有任何感觉。 “……都已经说了分手了还来吗?” “我是来道歉的。你看,吵架了以后不是要和好吗?” “……绘本,画得很好。虽然并不喜欢那个结局。” “我很喜欢哦。因为比起在月球上漂亮的空气,还是更喜欢在这边。” “打算留下来吗?为什么?” “因为啊,久濑不是非常认真地在考虑我的事情吗?” “…………那么为什么要把那样的绘本交给我?” 那本绘本是什么意思当是心知肚明的。那只是为了干净利落地分手,为了连残留着可能性的远距离恋爱也一起否定的最后通牒。 既然无论是谁都好,不是我也可以,那么,就算去那边也没关系吧。 完全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在总算要放弃之前把手伸过来呢。 “想说是我的任性吧。想要让你喜欢我。” 在我看来,她像是完全没理解自己说过什么。 不,该说是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不愿正视。 “不是久濑的话我才不要。在没见面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久濑的事。喜欢你到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地步。我注意到了我不愿意就这样和你分手。” “……听到我的回复了吧。既然如此。” “但是,因为久濑在这里等着我。” “为什么要来呢?” “所以说,是为了见久濑。” “所以说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 声音渐渐变小了。她像是缺乏自信地垂下了视线。 雨变得更大了。在她把身体靠得更近的时候,突然,卫衣的袖子滑了上去。一晃之间看见那有一条赤黒色的线。 我意识到了那是一道伤口,她马上拉下了袖子用手抓住了袖口。 “…………对不起。” 不知为何她用颤抖的声音道歉。一边缩成一团一边等待着我的反应。 总而言之先冷静下来吧。 “为什么要道歉呢。并没做什么坏事不是吗?” “不,久濑理想中的女孩子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完全不够格。” “不、不挺好嘛,割腕。你看,明明会留下伤口来着,我觉得这很需要勇气很厉害。我绝对做不到。怕疼,也讨厌出血。不痛吗?” “痛。血也一口气流了出来。” “是、是嘛,那挺吓人的……” “………………” “………………” 头疼了啊。头疼。我该怎样才好。 老实说,割腕什么的完全不明所以。搞不明白。理解不了。 但是啊,她在有了众多变化的环境下十分脆弱。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痛苦,她才大胆地做了这样地举动。若是这样就不能说蠢话了。 “为什么要割呢?” “……不太清楚。” “嘛、啊,总之不要想得过于深刻比较好。” “……果然,讨厌对吧。” 慌忙想切换话题,却突然说出了心中所想。 “难道说,是我的缘故吗?” “没那样的事!” 说蠢话了。 “全部都是我不好。因为我过于软弱了,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其实我是不想做这样的事的。但是,但是,但是。” 这是进行了充分的反省的,从一旁看去特别令人不舒服的叫喊。 因为她并不是向谁叫喊,而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 在我看来,这样的她,像是醉得不省人事一般。 但我又觉得她是不得不让自己像是醉了一般。 “是什么让你这么痛苦?” “……不知道。” “是讨厌着什么才要逃跑不是吗。是对什么感到这么讨厌呢?” “……不知道啊。” 现在她也是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一副对活下去感到讨厌讨厌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狭小的伞防不住风雨,在半身处被雨水濡湿了,很冷。 “有那么讨厌家人吗?” “……并不讨厌。妈妈也好,爸爸也好,姐姐也好,弟弟也好,大家都很温柔。很在意我,也很担心我。晚饭吃了蛋包饭。一直比我自己还认真地思考我的事。大家,都特别的温柔。但是,只有我不行。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 “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有我一个。” 啊,什么啊。 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理解不了呢。 不是和我一样吗?和我一样,只是在逃避不是吗? “对自己,感到讨厌吧。” “欸,最讨厌了。讨厌到想要杀了自己。但是,说到底还是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只关心自己的事。在否定自己的时候会感到安心。觉得自己可怜时会感到开心。认为自己没用时会有快感。毫无疑问对这样的自己感到讨厌。讨厌。最讨厌了。” 眼里只有自己的事情,并沉醉其中,这和我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被她所吸引。 “所以才穿着卫衣。” 为了打扮原来的自己,用风帽来隐藏一无是处的自己。 “谁都不会接受真实的我的。因为,最清楚我自己的我都讨厌自己,别人会喜欢我,应该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很清楚,这么做完全没有意义,也无法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样走下去在路的尽头能得到的,只有自己一人感受着雪的寒冷。 “不寂寞吗?” “寂寞啊。但是,比起被拒绝要好。” “那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 “……讨厌我吗?” 真央说道。 “我…………” “讨厌吗,不对,果然讨厌吧。明白了。抱歉。” 真央又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了一句,而后又陷入沉默。 在沉默的间隙里,雨滴也一直敲打着地面。烟花也在乌云中扩散开来。 我也是一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我喜欢你。” “…………” “所以,我什么都会去做地。只要是你希望地什么都会去做。为了能被喜欢上会好好努力的。为了不被讨厌,不好的地方也会努力改正的。” 我很清楚这些并不是表面的客套话。 她肯定,真的什么都会去做吧。如果说了脱,就会坦率地脱至全裸。如果说了去用身体赚钱就会去和不认识的男人一起睡觉吧。如果说了去死,肯定会不落一滴泪地去上吊自杀吧。如果说了一起去死吧,一定会欢喜地牵起手摆好鞋子跳入海中吧。 “所以。” 因为,真央已经没有别的前进方向了。 她能看见的────只有我一个了。 “拜托了。” 真央凝视着我。 落下泪来。 窥视着瞳孔的深处。那里有一轮月亮。 轻轻阖上双眼,月亮被藏了起来。 我的背后涌起了一股黑暗。那是无比冰冷的,飘渺的黑暗。 那股黑暗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 迫使我做出选择。 * 特别简单的,就算是笨蛋也能理解的二选一。 是握住她的手,还是放开。 “来,选择吧。” 多么单纯的问题啊。 牵起手,双唇相交,低声倾诉着爱意,为了派遣寂寞而做爱。这样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幸福结局了吗?像那简单的故事一样。 但是,我烦恼着。 “………………” 归根结底──我真的喜欢她吗? 我踌躇着,难以给出答复。 这也就是说无法接受对吧。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吗? 已经无法再说那些敷衍人的烂话了。 那,怎样呢?她已经把自己的全部都展露出来了。 你又是怎么想的。 “……也不是,不行。” 并不讨厌。这并不是谎言。 也就是说,是喜欢咯? “是啊。喜欢。” 但是你啊,也该好好想想。 什么是喜欢。 想拯救可怜的女孩子。这份感情也只是这的延展不是吗? 你现在所抱持的感情,不就只是同情吗? 因为这,你曾放弃过一次。 孩子气地强词夺理,像是为了压制自己不跑向她的身边一样不是吗? 到底也就是这种程度罢了。也没有多喜欢嘛。 呐,到底是怎样。 “……搞不明白。” 真是个丢人的,像垃圾一样的家伙。和你这样的人分手了,她也能得到满足。说起来,不是你会更好吧。也能去别的地方找个新的男人。这负担对你来说太重了,就这样拒绝不好吗?她也一定可以获得幸福的。 对吧?不对吗? 一定是这样吧。 …………但是。 在她不在的时候,我确实会觉得心里有难以填补的空白,会觉得寂寞,不安与寒冷。 也会想起她的笑颜。 是啊。 和她在一起,特别地开心与幸福。 即使会感到寂寞,只要有谁能陪在身边,肯定会有办法的。 推开这扇门,一定会有改变的。若要支持她就不得不去赚生活费了,也会去做些兼职的吧。会有各式各样的麻烦事,也会有吵架的时候。但是一定会向好的方向转变吧。即使吵架了,到第二天也能和好,糟糕的日子的下一天应该会有好事等着。更何况,寂寞的时候,如果有谁在身边,就没关系了。所以,已经,没问题了。我们不会寂寞了。如果打开了窗户,苦闷的空气就会被吹得一干二净。是啊,再见了,无趣的日常。这无聊的现实,将来也会变得闪闪发光吧。而这不是特别让人开心的事吗?牵起手。两人一起的话一定。 一定,一定,会向好的方向──── “……骗人。” * “……你自己回去吧。” 我从秋千上站起来,从伞下钻了出来。 因为就是这样吧。 因为,不就是这样吗? “回到空气清新的家里去好好地休息。去附近的医院,吃点处方药,也悠哉地画一下绘本,好好放松一下吧。” 两人互相舔舐着伤口,又有什么会变好呢? 做爱,也只是会让人心情愉快,觉得稍稍不那么寂寞了。但像那样只能敷衍一时的快乐,是无法填补我们心中的空虚的。绝对填补不了的。 我也想过就这样也好。因为,现在很寂寞。 像这样强烈的不安,也会在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消失吧。 黏糊糊纠缠着我的冰冷的阴影,只要两人相拥,总有一天也肯定会消融吧。 但是,不行。 “这样的话毫无疑问会向好的方向转变吧。肯定没错。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是在前进。梦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若对她来说我说过的话具有巨大的重量,就不能让她放弃。 为了让她不再有更多的干扰。为了她能笔直地向梦想前进。 无论能多清晰地看到她那不安的脸。 “所以,回去吧。” ……无论一个人有多寂寞。 大颗的泪水从真央的眼里扑簌簌地落下。 “我……很寂寞……很寂寞啊。” 淋着雨,背对着她。 像是只要看她一眼,就会让自己的决心受到动摇。 明明是那样暧昧的感情,却难以改变。 “我只剩你了啊。寂寞得要哭了哦。所以,救救我吧。” 升到顶端的烟花,放出耀眼的黄色光芒。爆出一声巨响。 只听她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让人想要紧紧抱住她。 所以,像是为了遮盖她的声音一般大声喊道。 “没问题的!肯定没问题的。因为你还有梦想。还有不能舍弃的东西不是吗?手中还握有什么的人,肯定没问题的。”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若有打着伞,这个肯定也没问题的。 “骗子……明明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更大声地吼道。 “是啊,我就是个大骗子!无论是我温柔的话还是别的什么,全部都是骗你的!” 既然不打算抱住她,就不得不好好地说出来。 好好地告诉她,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我是个差劲的家伙。 赶紧把我忘了,向未来前进吧。 “所以说,我完全就不喜欢你!” 本应是对她说的话,却像是为了填补空空荡荡的内心般,在心中交织。 拜托了,就现在这个瞬间,请让我沉醉在这氛围中吧。 不这样的话,就会苦闷到难以出声啊。 “擅自闯到家里乱翻胖次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啊!割腕什么的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啊,失眠什么的,无聊死了!来跟踪,也把我监禁过,还不请自来地跟到我老家,别开玩笑了,给我这边添了多少麻烦你知道吗!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啊!我是不可能会抱你的!而且你偏偏还要说喜欢我?不想回去?再好好看看现实吧!行吗,行吧!” 从嘴唇上流下血来。口中有股铁腥味。痛得口齿不清。涎水与血液的混合液体四处飞溅。痛。痛。痛。即使如此也没能停止咬下去。也没能停止叫喊。 “一直在看着我?别骗人了,你就只看着自己的事不是吗?就是这样吧,说啊,不是这样吗!喜欢?寂寞?结果还是自己的事情,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完全全就没想对方的事。听好了,幸福什么的,你的容身之处什么的,在这里都没有。所以,回去吧,一个人,回去吧!” 这也是对我自己的叫喊。毫无疑问,她是像我的镜子一样的存在。 正因为太像了。所以才会被互相吸引。在她眼中映照出的自己,简直可笑。 当是时,虹色的光辉在夏季的夜空中渲染开来。夜空被各色光辉所浸染,究竟是怎样的颜色我并不能好好分辨。只是,看到了茜色的强光。 就像在那海边看见的,橘色的晚霞一般。 “谁会对你这样的,你这样的……!” 在说完这句话前,这一个月来的回忆浮现在脑中。 发生了很多事情啊。初次见面时乱翻我的胖次。也有在居酒屋里命运般的相遇。在咖啡店里一起喝茶并交换了邮箱地址,每天都有发邮件,在公园里闲聊,甚至一起去跟踪别人了。有去她家喝美味的咖啡并被监禁了。也曾帮助我拜托色狼的冤罪。也有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一夜的经历。一起去海边玩了。放了烟花。有过许多许多的经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特别的开心与幸福。真的是很幸福。 还想起了。她的,那个,令人感到舒服的手的温度。 ……不要、不要、不要。不想要放手。好不容易才抓住的。终于拥有的属于我的什么。 但是,还是要放手。就算手里又变得空空如也。 因为,想看见你笑。一直,一直,能有那可爱的笑颜。 对不起,真央。 真的很对不起。 我喜欢你。 “──我啊,最讨厌你了!” 所以,还请你度过幸福的每一天。 因为,是你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最后的烟花升上高空,照亮了侧脸。 她让伞啪地落在了地上。 然后,把脸埋在了一直没回头的我的背上。 后背感受到了温暖。既不冰冷也不至于滚烫的。特别让人安心的,她的体温。 “……把手伸出来。” 她轻声说道。 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来。 在那小小的手上放着的,是遍寻不见的失物。 橘子。 “在那之后,我也有在寻找,然后找到了。” 透明的玻璃瓶子,带着清爽的青春的香气,只是骗人的玩意的负离子橘子。 递了过来,两人手指相触。 她就这样顺势握住了我的手。 被雨水淋湿而冷冰冰的体温,渐渐地变暖了。 雨滴答滴答地下着。 “我喜欢你。” 真央哭了。一边哭一边笑着。 “但是,讨厌这样。讨厌我的久濑,最讨厌了。” 泪水濡湿了面庞,妆也哭花了。 即使如此,我也从心底里觉得她可爱。 “所以──赶紧去死吧。” 被握住的手缓缓地被松开了,不知何时已是分开。 “……别了……别了。” 我就这样一直轻声说着,微微挥动着手。 别了,真央。 声音消失了。夜空也徐徐褪去了颜色。世界变得朦胧一片。 她撑着伞离开了公园。 留下的我,一人,抚摸着脸颊。水从脸颊上滑落。 这是雨。是神明的泪水。 但是,神明什么的,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是虚假的。 只有透明的不讲理的阴影盯着我。 仰望夜空,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和沉默窥视着我。 “……什么啊,一直在看着吗?” 没有任何回答。 本应什么都没得手上,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 透过玻璃看向另一侧,是色彩鲜艳,却满是忧愁的晚霞。 就这么无边无际地延展着。 我双手抱着橘子,闭上双眼。 然后,向人工精灵祈祷着,拜托了。 并不是说相信这个。 只是,在祈祷而已。 明天会。 带着水汽的温热的风,运来了夜晚的不可思议的气味。 滴下的雨露擦过树叶,落在脚边的水洼里,发出鸣响。 从灰色的天空的缝隙里,射入了模糊的月光。 蒸腾而上的水蒸气化为薄雾,淡淡的,无边无沿的透明的白雾,月虹铺满了夜空。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日子。 第四章 青春感伤并不痛苦 翌日,我感冒了,躺在床上。 为什么!不是有好好祈祷了吗!完全没起作用啊!……就算再怎么向玻璃瓶发泄怨恨,也治不好这头痛。倒不如说是因为想太多了才导致我觉得天旋地转的,结果我什么也没想,就这么睡了。 “………………” 但是,今天真的是最差劲的一天。 就在刚才,从母亲那打来了电话。 “喂。” “啊—直树。从下个月开始,你的生活费减半。咔哒。嘟—嘟—” 这是因为,从今年开始变成了向老家邮寄大学成绩单的机制,在看到全是f的成绩单以后,双亲生气得不得了。这似乎已经是暴跳如雷了,比起没有能给饭桶用的钱这种教育方针,还是漂亮地变成了实行生活费减半的计划。 “讨厌的话就去学校。去做兼职。” 讨厌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这就像是运气一样,运气不好的时候事事糟心。 也没有工作的心情,虽说如此但毕竟还要活下去。 因此,我十分困扰。 因为一思考就会头疼,所以什么也不去想。 “………………” 若停止思考,时钟的秒针又滴答滴答地吵死人了。 很有规律,每秒响一回。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我完全秉承慈爱之心,为了让忙碌地转个不停的时钟得到休息。取出了干电池,停止了这声音。这都是你自找的。 但时钟若不工作了,就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这也很让人困扰,果然还是让它重新开始工作吧。过了数分钟,它又重新动了起来。 ……不行了。脑袋变坏了。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能想什么都不要想。连想那个的想法也不要想。不要思考,不要思考…… ……不行!睡不着! 于是,我缓慢地站了起来,把温热地牛奶和咖啡混合在一起泡了一杯咖啡欧蕾。牛奶中含有的色氨酸成分有助于促进睡眠。 白与黑相混合,是一种难以描述的颜色。喝了一口,吐了口气。 接下来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樱井和遥来慰问我了。好像是看到了我发牢骚的推特。 “我做了粥哦—” “哦,快来快来让我尝尝。” “嗯—真拿你没办法啊……来,啊—嗯” “啊—嗯” “…………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啊。” 但是不知是因为这对笨蛋情侣的最适切的看护还是单纯因为时间的经过,到第三天已经好差不多了,再过一天就完全好了。 伸展全身,放松身体,拉开狭小的房间的窗帘,让光线照射进来。 在外头的是像是反射着大海般浅蓝色的天空。然后,在宽广的夏季的天空的边际上有一条波音客机刚飞过产生的新鲜的飞机云。顺着白线看到末尾,那里是与一个月前别无二致的散发着光芒的太阳。 口渴了,不去喝温热的自来水,而是饮用冰凉的矿泉水。正好,有买了三瓶。 肚子饿了,在去westcoffee的途中,公园里有独自一人荡着秋千的少女。 背着红色的双肩包,穿着迷你短裙,百无聊赖地交叉着双腿。 毫无疑问是小学女生,因此我悄悄地从后方绕过去,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当然,发生案件是很恐怖地。那样的变态应该立即逮捕。但是,我是不一样的。 慢慢地,慎重地,从背后,别无它意,我蒙住了少女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哔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哩!!!! ………………没长进啊。 少女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背,而后转过头来。 “……什么啊,是大哥哥啊。别太得意忘形了哦。” 即使如此,小由依也像是有点开心的样子。摇晃着背着的双肩包。 我静静地笑着,坐在一旁地秋千上。 “学校,有好好地去吗?” “嗯。” “有交到朋友吗?” “还没。” “是嘛。” “怎样啦?” 我从口袋里取出了橘子。 小由依不由大吃一惊。 把摸起来冰冷的玻璃瓶放在手心,递给小由依。 “你掉的东西。” 小由依困扰着。 小由依迷茫着。 烦恼着是该接过来还是该如何。 但是,视线牢牢地集中在橘子上。 “……能变得幸福吗?” 我沉默着。这个选择,应该由她自己来做。 但是,这个肯定 ,是由自己来决定的。 我觉得这是有价值的。 小由依盯着橘子看了一会儿,而后静静地露出了微笑,拿到了手上。 “大哥哥,谢谢。” 小由依这么说着,郑重地抱着橘子。 抱着那只是骗人用的玻璃瓶子。 天气很好。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晴天,很晴朗。 那个玻璃瓶子肯定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即使如此,也让少女的心情变得爽朗了。 只有那个笑容,是真的。 在道口等待的时候,想了各式各样的事情。确实是五花八门的事情,比如说世界和平,又或者是地球温暖化,还有阿波罗11号的月面着陆。 越过道口,进入车站前的westcoffee,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啊,这不是久濑嘛。最近还好吗?” 桃花学姐坐在最深处喜欢的座位上,一个人读着杂志。 “学姐呢?” “嗯。很好。” 摆出剪刀手笑了起来。不是和那时候一样蒙着一层阴影的笑容。 “接下来要去超研吗?” “嗯。有超常现象和不明飞行物的讨论会。” 这么说着,学姐给我看了杂志的封面。 “是月刊《mu》啊。” “怎样,要看吗?” 因为学姐用力地把杂志递过来了,我就哗啦啦地翻着读惯了的书页。这里是巴尔干半岛的外星人文明的真实情况和关于犹太人的阴谋论的记述。杂志的尾页刊登着奇怪的心灵邮购商品,也有在卖人工精灵。三万日元。 ……完全没变啊。 这时,突然,看到一篇报道。 那是一个连名字都不为人知的末世论的标题,渺小到像是要被人所遗忘般被搁置在那。 九月三日,世界终焉。 “啊,九月三日,是昨天呢。结果,没发生什么事呢。” “……哈哈。” “不过,太好了呢。世界没有完结。还是说这是心的看法吗?” “……或许是这样呢。” 不论如何,世界是不会终结的。 要说为何。 是的,我是知道为何世界不会毁灭的。 “……哎呀,这就要回去了吗?” 吃完饭,正打算告别的时候,学姐指着窗户轻声问道。 “啊,看。” “……太阳雨吗?” 在窗外,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雨却哗哗下个不停。 这风景看起来十分通透,看起来十分美丽。 “真不走运啊。” “是嘛,因为是阵雨,很快就会停的吧。而且,你看。” 学姐越过我的肩,向深处看去。超研的家伙好像到了。 “还是说,果然要一起来吗?” 学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折叠伞。 而且,也并不相信超自然什么的。 尽管如此,身上什么也没带。 所以,也不用借伞什么的,就这样一人回去也行。 不论如何,我们的日常生活,一直就这么持续着。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 “……这么说来,我想和学姐商量点事。” “商谈?关于什么?” “寻找兼职。家里给的生活费变少了。” “…………好啊。在好好聊一堆超常现象的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仅限现在,我开始稍稍有点想看看在未来会发生什么。 漫长的夏天终于结束了,不知何时秋天来了。 树叶染成了红色在空中翻飞飘落。是个为了不受凉而褪去轻薄衣物换上长袖的季节。 从和新学期一起开始的初次的兼职回来后,一封信笺和书被送了过来。 即使不看寄件人姓名,也马上就知道了是谁寄来的信。 “……真央。为什么?” 为了不弄坏仔细地贴在上面地兔子贴纸,慎重地剥着。 读了这封信,我不由得笑了。 拜启 久濑直树 送了你一本绘本。不需要回复。可以的话请读一下。 还有,我最讨厌久濑了。无论如何要把这个传达给你。 谨上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送过来啊。” 但是,既然送了这样的信来,相应的我也会给你写信吧。 仔细一看,在书写的文字上有书写的痕迹。看起来是很认真地写出来的。 ……不需要回复是嘛。 对真央来说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可是个遵守不了约定喜欢骗人的人。 被她讨厌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如此,我可是爱故意和人唱反调性格别扭的人。 所以,我要打破你自己擅自决定的结局。 就是这样的吧,因为在我们的生活中,是不会有那种简单易懂的结局的。 说着无聊的话,偶尔偷偷懒,有时候也会碰到倒霉事,并重复着这些。 所以啊,像这样子下去是不会有所改变的。还是老样子不去学校,兼职也很麻烦。明明一直缺钱,却总是戒不掉烟。说到底,最多还是要在各方面找到一个适当的妥协点。 肯定,不论是明天还是后天,像这样无聊的日常都会持续下去吧。 ……但是啊,这样也好。 能和过去轻松地一刀两断,帅气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 而且,像这样不干不脆地继续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差劲的东西吧。 ────总之。 缓缓的,清爽的风吹了过来,让人觉得有什么改变了。 我悄悄地,翻开了书页。 后日谈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石山雄规。 或许大家会觉得这只是个无聊的笔名,实际上却是我的真名,我完全没料到轻小说的阴暗面有这么可怕,只是为了金钱和名誉而极度轻率地成为了胖次石山。爸、妈,对不起。我是胖次。 本来的话,应该是要借这个地方告发由sneaker大奖《优秀奖》获奖作品《负离子橘子》变成《胖次要加热吗?》的原委以及sneaker文库编辑部的疯狂的,但在编辑长确认的时候, “这里啊,呐?写些创作的时候想的东西不挺好的嘛,就算是为了你的将来也。” 竟然从给我的未来戴上胖次的罪魁祸首那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不错的建议,“为什么要写这个故事”这个问题,确实应该在后记里说一说。 ……回想起来,全部都是圣诞节的原因吧。 当时,十九岁的我疑惑着,我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是为什么呢,对了,是因为没有足够多的邂逅!得到了这样的结论的我,马上就开始去做兼职了。 只要有邂逅的话就会有女朋友……当时的我真是太愚蠢了。真正重要的并不是邂逅,而是样貌、性格、包容力,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是,金钱和名誉,这些我全都没理解。这就是资本主义。 把这些全都悟透了的我,诅咒着这个国家。这种事是错的。爱才是全部。 有了以上这些经历,兼职未满两月就辞去了工作的我,为了得到金钱和名誉,进而获得女朋友。还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为了抓住爱,下定决心来写小说。 若要写关于爱情的故事,可爱的女孩子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也知道大量出现那样可爱的女孩子的小说被称为轻小说。 但是!我注意到了轻小说里的谎言。原来如此,确实很可爱。特别的可爱。但是,请看看现实吧!我们的周围到底有多少可爱的女孩子呢? 没错,美少女这个概念就是最大的超自然现象,是骗人的花招。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 我傻眼了。没有美少女的恋爱喜剧,就像是没有春日的《凉宫春日的忧郁》。剩下的只有忧郁。若不是谎言,而是在现实中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美少女,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存在……不断地考虑再考虑的结果是,我得出了某个结论。 “那个,病娇不是很可爱吗?” ……这个故事就这样诞生了。 这是我第一次写的长篇小说,不仅给这样有着诸多问题的作品颁发了优秀奖,还给它起了一个很棒的标题,在此对sneaker文库编辑部表示感谢。 bun150那明亮可爱的插画也帮了我很多。初见时不由大喊“那个,是天使吗!?”。即使再看一次,果然也还是天使啊。 还有,真挚地教会了不分左右的我何为上下左右,并容许我直到最后都贯彻着自己的任性,真的给他添了很多很多麻烦的w编辑。 承蒙关照的各位制作相关人员,协助我写作的重要的朋友们。 还有全部的读者们。真的,谢谢你们。 二〇一七年 初夏 石山雄规 本作由第22回[春]sneaker大奖优秀奖获奖作品《负离子橘子》改题改稿而成。 后记 插图 网译版 转自 真白萌 翻译:弒澪 作者前言 此短篇是在最初便写了,但碍于篇幅限制,就这么押入箱底不曾现于读者眼前。讲述了在第二章中盘,等待着四日后与学姐的约会的时候,久濑和真央在那平凡的公园里絮絮叨叨的谈话。 ************* “久濑,去嫖吧!嫖!” 为防止真央说出奇怪的话,此前一直在聊着各国的世界形势。而能在讨论完如何度过财政危机后的数秒就从口中冒出这种蠢话的,就我所知,除了眼前这荡着秋千的卫衣女——北原真央以外,再无他人。 “比起那个,你泡面是泡几分钟再吃的?对我来说三分钟正好。” “去嫖!除了嫖以外我们别无选择!我是两分半!” 所以说就给我停下来吧。别再说这像是投票率已岌岌可危的地方政治家会说的话了。 “突然开始演说是怎样,人类是不会就这样变成黑猩猩的。” “就变回猴子,展现出抛却了全部衣物的样子吧!” 不行,完全无法沟通。拜托你努力一下讲点人话吧。 “……额,为什么要去嫖?” 看见我不情愿却仍愿意继续这公元前3000年等级的话题时,真央满意地笑了起来,唰地竖起食指。 “你看,久濑这不还是处男嘛。” “锤死你哦!?” “哎—呀,你看,会对处男这个词产生过剩的反应的,不是处男还能是什么呢?” “退一百步讲,这也不该是在本人面前讲的话。” “欸,冷静一下啦,来,深呼吸。虽然久濑不可能像杂草一样能光合作用,但只是呼吸这种程度的话还是能做到的吧。放心吧,就算事家里蹲,姑且也是有呼吸的权力的。” 这家伙为什么会以除我之外的人类都能将二氧化碳转化为氧气为前提说话啊。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说,就是去嫖,如字面所述地成为大人这么回事。” “不是,所以说,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 “欸,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毫无自觉,已经没救了吗…… “再给我知耻一点啊。要被奇怪的男人盯上了哦。” “……已经被盯上了呢!” 别再向我投来那像是我就是变态男的代表一般的眼神啦。我什么都没做耶。 “但是有对小由依……” “总而言之!我没打算再和你聊嫖的话题!” “……十三本。” “……什么?” “十三本哟。久濑藏在家里的小黄书的本数。” …………这可恶的女人。 “虽然我判断不了那算多算少,不过,哎呀,还真是被吓到了。惊讶过头到把书塞回去的时候让整座杂志山都塌下来了呢。拜其所赐,连你的喜好和玩法都偷偷记下来了。” “想进局子的话就直说啊!”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一到暑假就很难记住哪天是周几呢。” “你不是有在打工吗,是周三啦。” “那么,是四天后呢。” “四…………你是恶魔吗?” “是藏着单单只是持有就会被警察重点标记的那种东西的那边不好哦。” 才不是那么糟糕的东西啦。是在便利店就有在卖的玩意啦。 然而,可是,先不说实际会怎样,说到底学姐和真央接触的话会很麻烦。 虽说相处时日尚短,但我是明白的,这女人,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女人。 换个看法吧……先逃避一下现实吧……确实这家伙做了各种犯罪的行为,但是很可爱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爱即正义,因此,这情况不如说是超幸运不是吗? …………不坏啊! “真拿你没办法啊!虽然很遗憾这与我意志完全无关,但就让我舍命陪君子吧!” “总觉得你声音听起来很欢快欸。” “是错觉!那么,去嫖吧,嫖,嗯,嫖……” 尽管想要将话题继续下去,但是我的思考却骤然停止。 这是为何?说来也简单。因为从未去过故而对其一无所知。 “你没事吧?” “这不是肯定没问题吗!泡姬也好,应召也罢,我都能从容驾驭。” “就算成为嫖妓大师,也像是会就那样散发出另一种气场呢。是说,久濑,要去吗?” “即使要把内脏卖给樱井我也要去,给我看好了!” “就算卖给樱井也只会被丢掉吧。然后呢,你有钱吗?” “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算了吧。”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空会煽动别人,共产主义者吗!? “不是你帮我出钱吗?” “为什么我不得不用自己的薪水为久濑和别的女人上床买单呢?开玩笑也请点到为止。还有你情绪也高涨过头了。” 啊,终于连这家伙都开始告诫我了……可恶,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欸——换言之,久濑被赋予的选项有三个。其一是洗心革面,打工赚钱,或者是就这么放弃所有,如地上的烂泥一般度过余生……” 但是,但是,尽管如此我也―――― “还有一个选择是……那个,就是交一个会和你做的可爱的女朋友,什么的……咳咳,啊——说起来,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啊——真寂寞呢,哪儿有好人家呢?具体来说如果是姓久濑名直树的人就好了。” “……夭啊。” “欸?” “我……想要用别人的钱去嫖啊!” “渣男!!” 啰嗦,要我工作做不到啊。女友也交不到啊!但是,只有不放弃这点,我可以做到! “久濑,请客观地看看自己!你已经立于人渣的顶点了哦!” “放心吧,我生性如此!” “请别这样将错就错!现在的话还能回到人类的路上来。听话。” “真央,听好了……?” “怎,怎么?” 我吸入一大口夜间那清新的空气,边感受着舒爽的风,怀着看透一切的想法,面向她,气势十足地宣言道。 “所谓人!就是秉性难移的!” “请别像哪儿的海贼王一样自信满满地大放厥词啦!” 但是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事到如今才换一条道路―― “――等等,你说女朋友?” “对,对的!交女朋友!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借黑钱的必要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是在哪里想岔了。那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抱歉,真央。一不小心说出了不该对女性说的真心话了。” “没关系。毕竟久濑的脑子不好这点早就充分理解了。比起那个,看来你是注意到了呢。” “是啊。真的是不好意思……现在想来根本就没有去嫖的必要。我已经明白了。” “欸嘿嘿。那么,走吧。” “啊?去哪?” “比起在家,在酒店会更好吧。不过人家不怎么有钱。” “你这家伙在说啥啊?” “久濑才是,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呢。” “……真央,我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那当然是北原真央和北原直树的关系啦。” 为什么就这么自然地把我变成了入赘女婿了啊。不如说问题不在这里。 “毕竟久濑真央读起来又不好听……” “我要去和桃花学姐约会啦。完全没打算嫁到北原家。” 是啊,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学姐邀请我和她约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又是桃花学姐吗?” “‘又’是指什么意思啊。” “不,只是对在和我谈话时还提别的女性的名字这点感到不开心。” 如此一来,我和你对话时岂不是连全人类的一半的名字都不能说出口了吗。 “不挺好吗,反正你不说朋友,就连熟人都没好好认识过几个。” “我是少数精锐派啊!” “不是桃花就不行吗?” 算什么啊,这个提问。 “是啊,就是这样。我要和学姐喜结连理,前往巴黎共度蜜月。” “……那么,转变一下想法吧。哥白尼式的转变。”[注1] “连椭圆运动都发现不了的天文学家怎么了?” “原来如此,确实久濑认定桃花才是合适的。这点我认了。虽然需要一定的修正,但大概就是那样了吧。但是,请冷静地看看自己。这是自我批判。是共产主义。然后,久濑是处男。” “别用这种会招致多余地误解的表达啊。” “以游戏来说就是等级1的状态。你认为像这样只拥有50枚金币的勇者能战胜魔王吗?不,这是不可能的。只会就这样灰飞烟灭。” “……你想说什么?” “来提升等级吧。我会陪你的。” …………该不会。 我,是个让喜欢自己的女孩说到这种地步,恶劣至此的人吗。 或许,确实在一棵树上吊死也挺好的。可是,不是,但是―――― “…………说起来,这么说着的你又是如何呢?” “欸?” “不是,如此自信满满地放话的你,想必有着丰富的经验对吧?” 毕竟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名美少女,就算说已经达成百人斩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当、当、当、当然了!那个经验,已经,超丰富了哦!” “也是啊。也不可能会被同样经验人数为0的家伙煽动到这种程度吧。” “这不是当然的吗!人家已经和五位数的人做过了哦!” “那想必你已身怀各色绝技了吧。” “是,是的!我北原真央,无所不能!” 以一副非常游离的神情,自信满满地断言道。 “……是嘛。那么,我要说的仅此一句。” 我说出了在某网站和黄色漫画和旧约圣经中所写,只有处男才会说的台词。 “抱歉啊……我,非处女不爱……” “笨蛋!!!!” 在那之后被麻烦的邮件轰了个爽。可恶。 end 注1:哥白尼式的转变,指对事物的看法做出180度的转变。 ss 北原真央无所不能 1 “我在槲树下等你。” ——槲树是寄生在其他树木上生长的常绿灌木。这一带一到时间,车站前的喷泉广场上就会立起圣诞树,枝叶被槲树装饰着。另一件重要的原因是,自古以来圣诞节和槲寄生就有密切的关系。 “……由依酱。” “什么?” “你想和我一起过圣诞节吗?” 刚才,我在家的周围徘徊时发现了已经在外面很久且手指甲稍微有些渗红的少女,在便利店给她买合适的肉包并说“赞美我啊”之时, 少女恭敬的开始说话了。 “怎么了?你想和我约会吗?” “坏人吗?” “……嗯……” 虽说是周末,但毕竟处在冬季,常来的公园里也没什么人。话虽如此,我也不至于傻到让报警器这么容易就响。 我学到了。 如果真的想和小学女生接触,首先必须和她建立信赖关系。 “啊~真是恶心。哥哥你怎么活着呢?” 所以,即使少女问我活着的意义,我也会温柔地笑着回答。 她咂了咂嘴。 由依把肉包放在膝盖上,一边吹着肉包一边说。 “是真央姐姐拜托我的转告给哥哥的,七点集合。” “真央?” “她觉得直接说出来太羞耻了,像小孩子一样吵闹。” “因为不够坦率啊”我十分惊讶的地低语着,而肉包又凉了。 也就是说。 在槲树下等我,那是…… 真央,会回来吗?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那就是去见哥哥吧?没有别的理由了。” 确实,即使是有重回学校的手续或者是搬家前预先检查的理由,在圣诞节回来想告诉我的事情,也是这样的事情。 无须思考。 能见到真央。又见到了。 光是这么一想,胸口就疼。干涩的风吹得脸颊通红。 圣诞节是没有排班的。 啊,社团的部长是怎么说的。必须全力回避。没有时间去做那种无聊的事。 因为真央在等着。 看着想着各种事情的我,由依笑了。 “还有,还有,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个?” “就是——请给我买圣诞礼物!” “……给真央?” “不是,是我,中野由依哦!是我哦!” 传达消息时把主语搞混,真像个小学女生。 “礼物啊。” 偶尔经过公园,会看到由依和其他女孩一起玩耍。不知道这是不是玻璃瓶的功劳,反正由依过得很好。 而且真央为了送不坦诚的离别信,也得到了由依的协助。 就像今天一样,把信里说不出来的真心话,让由依来代言。 正因为如此,我和真央对由依都很关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由依夸张地耸了耸肩,摇晃着手指,叹了口气。 “直接问女生dy)想要什么,不理解哦,哥哥。” “听说圣诞老人不会到难弄的人那里来的哦。” 圣诞老人只会来到好孩子的身边。这是自古以来的传说,是迷信,是为了让人们自发地吃青椒的权宜之计。借此机会,让来矫正一下她狂妄自大的本性吧。 “算了。反正圣诞老人也不会来的。” 但是,就连由依也不相信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圣诞老人这个白胡子变态的存在。 嘛,圣诞节从母亲那里得到人工精灵的话,就算讨厌也不会说的吧。 因此,狂妄也会变本加厉。 “唉,现在没有圣诞老人吗?” 我这么嘟囔着,不知为何,由依用看傻瓜的眼神叹了口气。 “真讨厌有圣诞老人啊。” 在她心中,不是没有,只是有却不来而已。 不管怎么想,这原因都是她有点奇怪的性格导致的吧。 “话说回来,圣诞老人存不存在都无所谓啊。” “为什么?” “如果我说没有圣诞老人的话,妈妈会给普通礼物吧。不过,我装做相信圣诞老人的话,妈妈会变成圣诞老人在我睡觉时,在枕边悄悄地给我放在礼物呢。” “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样妈妈也会高兴吧,橘子也是这样的。” 即使对父母坦率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还是一样不明白的家庭。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圣诞老人不存在的的?” “从一开始。” “………………” 为什么这家伙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确信圣诞老人不在了呢? 由依咬了一口,吃完了剩下的肉包后,用手帕擦了擦嘴,由于干风煽动咳嗽了一声,然后用红色的围巾一圈圈卷在了脖子上。因为卷得很随意,所以嘴角有点被遮住了。 然后用比平时更压抑的声音,用不太明快的语气说。 “妈妈告诉我,圣诞老人死了。” “……啊?” 不由自主地发出疯狂的声音。圣诞老人死了?这家伙说什么呢。 不,冷静点。合理地考虑一下。按照常识来考察的话,这个发言带来的好处是,圣诞老人不会来中野家,礼物的费用就能减少…… 然后想到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由依的母亲因为没有钱,所以把圣诞老人抹杀了。 “不要用金钱来出卖梦想啊!” 但仔细一想,也并非如此。 橙子是作为礼物送给他的。 由依嘿嘿地笑着,把揉成一团的肉包包装纸递给我。 “所以,圣诞老人是绝对不会来我家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多么可怜的少女啊。橙子的事也是如此,太可怜了吧。 这样的话,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决定了。 “由依,你想见圣诞老人吗?” “我没见过,怎么了?” 由依把视线移到右上角想了很久,然后腼腆地回答。 “嗯,可能想见一下呢。” “是吗,好。” 寻找橙子之后就是寻找圣诞老人了。如果圣诞老人在月球背面怎么办呢?要把它拉出来,有点远,而且要看的话月亮的自转周期很碍事。既然如此,就请这样的圣诞老人退场,准备新的圣诞老人吧。 我只擅长说谎。 “交给我吧,我一定要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 “……虽然我觉得不可能,嗯,但我期待着。” 由依这么说着,整理了一下围巾。嘴角被完全遮住了。 先说结论的话,由依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而我撒了个大谎。 圣诞老人已经死了,我也没办法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圣诞老人不在月亮的背面,地上也没有新的圣诞老人。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圣诞老人。 2 半个世纪前的圣诞节,阿波罗八号在月球背面观察了九次,面对来自休斯敦的回应,在持续了近百秒的沉默后,宇航员吉姆贝尔说了很有趣的话。 “请告诉大家,月亮上有圣诞老人。” 那当然是暗示着为了返回地球而成功喷射的笑话,但从听到那句话的那天起,我的圣诞老人就在月亮上了。即使是在平安夜偷偷打开门,不去睡觉而是模糊的望着放着圣诞礼物的父亲的脸的那一天以后,即使是被告知月球上没有空气而人类也无法生存以后,我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莫斯科的海充满浪漫。 不是在看腻了的水平线后,而是在遥远的月海的背面,恐怕有我所追求的东西。不,实际上没有也没关系吧。看不见、不在这里的柔软的感触,对我也好对世界来说都无用至极的梦想开始了。 换句话说,就像破片一样。看到的瞬间就没有多大价值了。国士无双十三面,也只有距离达成一步之遥的时候最兴奋。巨大的机器人很酷。 “……圣诞节吗?” 我像这样如此深入地研究“走光”,是因为月亮特别圆。抽象地浮现在眼前。真央好像在那里。 我能知道北海道的月亮和这里的月亮的差别,也就只有那里比这里冷的程度罢了。 十二月初把窗户全部打开着沉浸在感伤中,即使喝醉了,这件事也太愚蠢了。 一边打开第四瓶啤酒,一边点燃香烟。白气即使和烟混在一起也不会改变颜色。 “……” 翻出衣柜,重读真央的信。完全是针对我的坏话,连近况报告都没写。 我在她的信上留下了场面话——只回复了一些谎言。 虽然我觉得变得坦率很简单,可结局是,我们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关系。 不管怎样,信的存在,比什么都清楚地证明了我和她的好感。 然而,每天都能收到的信,最近却突然断了,理由一定是圣诞节。 连见面都约好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恶语相向。 但是一想到信,就会产生疑问。 说起来,她为什么会寄信呢? 我把她推开了。虽然也有远距离恋爱这样的形式,但我选择了切断关系本身。 正因为相互依赖,才觉得半途而废是不一样的。 她也理解了这一点。那一天,我们的关系应该结束了。 但是,她在画完绘本的同时,还写了一封不太诚实的信。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人进步的证明。已经没事了。 但是,信的内容还不够坦率。当然,重要的是收到信,而信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深意。从表面上看,这样的持续,也是对现状的肯定。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这么想。圣诞节的约定,这是一个契机。 我一直在考虑见面后该怎么办。即使见了一次,也不可能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不一定能再次相见。 但即便如此,只要一步步前进便一定会有所改变。否则,我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见面改变关系,是告诉对方我也没问题的方法。 “……你必须坦率点。” 我想说我喜欢你。这样一来,我又能坦诚地说出来了。 正想着帅气的告白方式时,电话响了。 晕头转向的打开手机,是苹果打来的。 “有空吗?” 当然,现在的我脑子里满是喜欢的女人所以无暇顾及。如果是平时的话,我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我因为完全没有喝醉,所以我很温柔地回答了他。 “啤酒很好喝。” “请到车站前的咖啡店来。” 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虽然觉得叫人出来很失礼,但考虑到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因此就算我喝醉了也不能拒绝。 于是我换上大衣,颤颤巍巍地走在十二月寒意逼人的夜路上。 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只见过一面的女高中生找我有什么事? 唯一的共同点是在一起打工。在这样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被她叫出来见面,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对方的话…… “……不会吧!” 于是我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苹果喜欢我。毫无疑问。 也不会说什么要求我换班之类的小事,也不会把不能向同性倾诉的烦恼跟我说,由于我们最近才认识还没深入交往所以找我有事也不对,更别说上次说的那些过去的事了,根本不可能。 受不了啊……明明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我应该如何拒绝呢? 皮肤很冷所以重新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一边和行人擦身而过,一边在想尽量不伤害到她的动作。 就在这时,我们来到了西部咖啡馆。一转眼就过去了。店内一如往常的古色古香(antique)。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打烊了,人很少。我很熟悉的气氛,在初冬的夜晚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不用找,最靠前的座位上,苹果笔直的坐着。 “……啊。” 苹果一看到我,就浮现出第一次露出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穿着哥特萝莉的衣服。 “…………?” 等一下。不,是我让你等的吗?但是等等。不奇怪吗? 姑且回看了三遍。小苹果三次都穿着深红色的漂亮的哥特萝莉服装。与古董风格的空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再看一次。她的礼服很随意。 苹果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小声说道。 “谢谢,你来了。” 也许她是按照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来选择衣服,对时尚很讲究吧。 女高中生对时尚很挑剔,也就是这么回事。 还是因为彼此没有交流,所以特意准备了可以让我吐槽的东西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可爱女孩子。 现在夸奖女孩子的衣服是二流的开场白,但我没别的办法。 “啊,挺适合你的。” “这是我中意的款式” 好像也有不喜欢的衣服。看来有必要尽快解决这一事态。 看着端水过来的店员,我迅速切入正题。 “你想说什么?” 我这么一问,苹果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用清晰的语气小声说道。 “其实,我怀孕了。” “哦,哦……” 多么沉重的话题啊。至少这绝对不是醉汉应该谈论的话题。 但确实,这种事跟熟人说确实不方便。而且,向年纪大、人生经验丰富的男性寻求帮助,也不是没有。想必她也一定陷入了恐慌吧。这种程度的容忍,不就是作为前辈的男子汉气概吗? 但是,还是女高中生就怀孕了吗?最近好早啊。 “我该怎么办?” 话虽如此,我是个对别人的人生漠不关心的男人。就算苹果是个到处搞援交的bitch,我能说的也只有一件事。 “我想听的人应该不是我。” “……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生孩子这件事,承担责任的是你和对方。” 说着说着,我想,也许她不知道谁是她的父亲。 一般情况下,即使陷入恐慌,也会主动联系男方的。 但是。 “所以我才叫你。” “啊?对方也来了吗?” “已经来了。” “……去哪里?” 不用环视店内,除了我,没有一个男客人坐着。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来电铃声慢慢响了起来。 “喂,我该怎么办?”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真的怀孕了?” “一个星期没来了,还有点发烧,没错。” 疑惑变成了确信。 她在想什么? 久违的恐惧吞噬着我,恐惧在沉默的间隙慢慢渗透。 苹果笑着说。 “爸爸,你要不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女人是想象怀孕了。而且还是和我。 “怎么可能生下孩子呢!你们可是处子之身啊!” 倒不如说,能生就生吧。即使是开玩笑也过分了。 苹果对我的叫喊感到失望。 “……不行?” 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感觉根本的理解还不够。 “你为什么认为是我的孩子?” “梦见了鹳,说是你的孩子。” 这个女人真的相信菜地里的白鹳。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就像在看无修正的色情片一样,在人少的夜晚咖啡馆里热烈地谈论着如何培养孩子。毫无疑问,我并没有感到特别下流的快感。 “我大致明白了。” “明白了吗?” “那么,做爱是什么?” “所以,性爱就是性爱!” “援助交际?” “可以说是相互理解。高达是丰富的大海啊!反正你总归是知道的吧!” “我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 全力的上完保健体育课后,她并没有脸红,只是遗憾地说: “名字都想好了。” “………………” 为什么我要在这样的头脑中陪着花圃呢?我自然而然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你根本不认识我吧?” “也不是。” “是吗?那我就回去了。” “等等。” “这次是什么事?” “请和我交往。” 除了笑,已经没有能做的事了。 应该有时机已经有点糟糕之类的,或者否定想象怀孕的十秒后连继续说的台词也没有之类的,即使逃脱了这样的情况,再怎么想在这种气氛下告白成功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吧之类的,醉意慢慢变重,只能笑了。 说起来,为什么我要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表白两次呢?多花点时间互相了解吧,慢慢满足喜欢上对方的条件吧。 “……你现在一定很累了。” 我希望是这样。用正常的头脑说的话太奇怪了了。 但她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淡淡地扭扭捏捏地说。 “不是,我真的喜欢你。”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我。毕竟,她的表情完全没有动摇。 不过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之类的,都是微不足道的问题。 重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个场合。 可是,啊…… “………………” 我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虽然有淡淡的雀斑和黑眼圈,但仔细一看还是个美人。晶莹剔透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雪般光滑的肌肤,通透的鼻梁。再加上服装和表情不怎么动,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一样。 与此同时,我感到一种熟悉的、近乎既视感的东西。 “……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事情就能扯上关系。以前我和她是熟人,也有过某种关系,虽然很亲密但后来分开了,也就相应地忘记了……之类的。 突然说起过去的事,或许也有这样的背景。但这种说法的问题是,我根本没有那种记忆。 苹果没有停顿,也没有想起戏剧性的过去的样子,回答得很干脆。 “昨天见过。” “哦,是吗?” 这样一来,我就更不明白她喜欢我的理由了。 怎么可能——一见钟情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吧。 “然后呢?” 不管你怎么问,好在我刚才已经想好了,不好意思。 “……你看,我是大学生,而你是女高中生,年龄……” “十七。” “你看,这么大的年龄差,如果不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话,就会根据淫行条例被逮捕,这样的话家庭构成也很重要。你还年轻,再考虑考虑吧。” “不用担心看护,你的义务只占一半。” 所以一个一个都很重,可恶。 不过分伤害对方是错误的。不管怎么说,讨厌的时候就是讨厌。 话得也没那么好,就普通地说吧。一见钟情什么的,很快就会冷却吧。 “苹果。” “嗯。” 我尽量保持冷静,压低声音,传达出我的认真。 “我有喜欢的人,不能和你交往。” 这是最好结果的。坦率地说有什么不对。 听了这话,苹果轻轻地喝了一口红茶。 然后不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缓慢地放下杯子,用没有一丝波纹的平静的声音小声地说。 “我知道。即使如此。” “啊,你知道吗?那……” 说到一半,我才意识到。 …………你知道吗? 连思考这个意思的时间都没有,在秒针转动之前,苹果说道。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所以你见不到她。” 酒醒了。 这是她不可能知道的信息。毫不掩饰的态度。什么都不知道,同样,我也只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是有常识的人,可能会把妄想也当作是一般的事情而舍弃。但问题儿童在来之前不会鸣喇叭。等到问题明朗的时候,就无法逃避了。 刚才的既视感,就是在告诉我,已经晚了。 喜欢我,没见过我就知道我的信息。 我认识这样的人。而且,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你也是吗?” 是跟踪狂。而且是第二个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飘飘然地嘟囔着。 “见不到你,我很寂寞。这也是你不希望看到的。” 连夏日结束的那个日子都知道。我不记得对谁说过那么详细。 “……我接受了她,我们还约好了下次见面。” “真的?” “啊。” “……为什么不行呢?” “我不能和你交往。” “……知道了。” 不知明白了什么,苹果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在暖和的大衣上披了一件披肩,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带耳朵的帽子准备回去,她并没有特别沮丧的样子。 “今天回去,离圣诞节还有一天。” 说完,她便消失在黑暗而消沉的冬日街道上。 我也心神不定地走出店门,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传来熟悉的圣诞歌曲。歌词是英语,所以我没听懂,但意思我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一句惯用语。 突然,手背上落了一滴水滴。下着凉飕飕的小雨。跑回去了。 3 第二天,在等待上课的时间里,我把第二次跟踪狂事件的全貌告诉了樱井。 “也就是说,她是前天刚见过面的打工伙伴,连几句话都没说过,喝酒的时候突然被叫了出来。” “嗯。” “我过来一看,有个穿着哥特萝莉服装的美少女在等着我,说她怀孕了,要我负全责。” “没错。”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连你和真央都知道这件事。” “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 “……又是这样?” 但是她的反应很冷淡。 这也难怪,对我们来说,“跟踪狂”这个词就像破抹布一样过时了。 “说起来,为什么还要跟踪你呢?” “那是因为喜欢上了吧?” “一见钟情?” “还有可能把我当成别人?” “……原来如此。” “啊,不好意思,这张脸我不会看错。” 不要剥夺我自豪的地方,否则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话虽如此但确实过去有例子,实际上也不是一见钟情。 要说的话,这是我的了解。但也令疑问更深了。 “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比如说。” “消息知道的太快了。一天之内连真央的事情都知道,雇佣了侦探也不可能。” “那是打工的时候,情报已经泄露出去了吧?” 这么说来,女仆咖啡馆里确实有不少知道我和真央关系的人。 但是前辈不会来女仆咖啡店,就算来了,也没有闲工夫跟毫无关系的女高中生谈论学弟被甩的事吧。如果是遥的话,确实有可能作为可能性之一,但并没有对她说过真央的事。 首先,我没说真央的信。即使能像前辈那样推测出来,但要相信别人说的话就太模糊了。更别说因为那个就喜欢上我了,不可能。 不可能知道。至少,如果是和我和真央无关的人物的话。 “……那么,这次怎么办?” “那就叫警察了。” 我这么一说,樱井有点意外地笑了。 “处理的不一样啊。” “因为情况不同,那家伙还只是个小孩子。” “明明是跟踪狂,对吧?” 教授今天也不来。课还没开始,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因为是你,所以肯定会说要再好好相处。” “……没有啊。” 我是不是有一副被奇怪的女人喜欢的样子呢,这真是个疑问。 “嗯,这些都无所谓。对我们来说,有件重要的事对吧?” “什么?。” “现在是圣诞节,部长会议的事我听说了。” 消息灵通。听芹泽说了吗? “那之后你和遥怎么样了,有好好见面了吗?” “是垃圾,你真的还不如垃圾。” 好像没能见面。活该! “为了泄愤,我想让你进去,但怎么也不行。” “什么嘛。” “……我可以当部长。”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 “……你有那么拗吗?” 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部长会议这个契机是必要的,但很难邀请她啊。 “最近和他经常擦身而过。而且,总得有人来当部长。” “我觉得偷懒就好了……” 和我不一样,在奇怪的地方认真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因此,即使拜托他,也得不到我缺席部分的笔记。 “不过,听部长说选举好像也有几个规则。” “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于是,他宣读了关于推选超自然研究会部长的论述。 一是从部员中选出,以多数投票方式进行。一人视作一票。 并不一定要超过半数。可能是因为有几次试图通过协商来解决却半途而废的缘故。 之所以学生中举行,是如果被不了解的新生知道有这样的会议的话,可能会被学校阻止。 二、不允许给自己投票、参选。据说这是部长会议创始人的遗言。不,他应该还活着吧。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不仅不被认可,而且可能会招来喜欢自我推销的人,这似乎是根据这样的经验加上的规则。 最后是第三个。关于副部长,在部长决定后,可以通过候选人及多数人来决定,也可以自己给自己投票。由于副部长本身是作为某种权衡而在后来附加的,所以与部长选举相比,在性质上更为宽松。 “你知道吧,遥绝对不会让我进去的。” “如果票数相同呢?” “如果重复三次票数都相同,就抽签决定。” 最后的最后还是靠运气吧。如果进行决胜投票,我就是部长了。 “就是这样,你们的合作很重要。你和芹泽投我两票,遥投他一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能当选部长。” 于是我产生了小小的违和感。 “对我来说,这是既能祈祷又能实现的事。” “对此不满吗?” “遥不想在像部长会议这种琐事里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吧。” 我这么一说,樱井又一脸苦涩地低下头。 “到时候再说吧,总之,希望你能帮忙。” 稍微有点混乱了,整理一下状况吧。 因为我和真央有约会,所以绝对不想当部长。 相反,芹泽没有任何安排,是自由职业者。 是最适合参加部长会议的人吧。 而且遥想和樱井两个人过平安夜,所以不想去部长会议。 樱井只要能在遥一起就足够了,但现在两人的关系闹别扭到连平安夜的预定都无法安排的程度,所以即使利用部长会议也要和遥见面。 但是,没有得到选票。 确定下来需要三票,如果不靠运气,最少也要两票。 除了自己,所有人必须一致决定部长的人选。 这时,不知道我的圣诞节情况的樱井问了现在这个问题。 “你圣诞节有什么事吗?” “啊,我要见真央。” “真的吗?” “你为什么不满意呢?” 樱井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 “你不是断绝了和她的联络吗?” “我们和好了,所以我绝对不做部长。” “……嘛,这样也好。” 这时,教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教授,而是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背包女,芹泽。 当知道教授还没来的时候,即使是在远处也能看见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气,露出笑容。 然后她注意到这边,一边放下背包,一边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睡过头了?” “嗯!” “……嘛,正好,部长正在说话呢。” 我先把刚才听到的事情跟芹泽说一遍。 芹泽听完这番话,惊讶地反问。 “……那么,部长由樱井君来做吗?” “听起来不错吧,双赢。” 听我这么一说,芹泽沉思了一会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不坏,也不太好。” “那怎么办?” “他们只是有小别扭吧?好好见面好好谈谈,绝对会好起来的。” 这家伙是在安慰别人啊。吃什么才能长成那样。 “樱井君,你也不能因为一次不顺利就闹别扭。” “喔、喔!” “部长的事以后再考虑吧,他说以后再考虑也可以。” 被芹泽的温柔所触动,樱井也感到了些许抱歉,空笑着回应。 “可是,你们怎么办?” “没关系的,我和久濑也完全没有计划!” “我倒是有。” “说谎? !” 她条件反射性地叫了回来。话说回来,教授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上次不是说没有吗?” “那是上次说的” 她似乎有一种同情的感觉,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女人?” “可爱的女孩子” “然后,然后,约会?” “真令人期待啊。” “骗人!” 这时,教室前的门啪地开了。本以为教授终于要来上课了,可进来的却是一个平时在后面听课的有点年纪的助手。 然后,教授告诉我,他突然食物中毒,请假了。据说,生蚝的美味和诺如病毒的传播速度都不寻常,所以才迟迟没有联系到代课老师。今后吃牡蛎的时候要提前停课,还有说这种愚蠢的玩笑的闲工夫,这比什么都好。 “真是的,我们明明是来学习的。” “没错,禁欲勤学,这才是学生应该追求的道路。” “啊,遥,现在在西部west coffee。” “再见!”—— 说着,樱井把笔记本随便塞进包里跑了出去。从她的样子中既看不出禁欲,也看不出好学的意志,恐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剩下的我和芹泽,为了避免其他学生纷纷离席,决定先等一会儿。反正外面很冷,去west coffee打扰也很麻烦。之后没有其他的课程,也没有打工,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那么,部长会议呢?” “啊,绝对不去。” “那、要和谁约会?难道是桃花姐吗?” “……是远距离恋爱中的女朋友。” 当然,我并没有打算详细讲述真央的事情。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必然性。在与芹泽的对话中,无论之前还是以后,都不会触及真央。 “久濑也有女朋友,真意外。” “你在加拿大没有男朋友吗?” “什么嘛,没有啊。” 如果是去过海外的话,有会更加开放一点的印象,但现实好像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她原本就喜欢社交,所以没什么变化。或许对英语报告有所帮助吧。 “虽然有点傲慢,我在那边很受欢迎,还收到了朋友送的小镜子。” “你是卑弥呼吗?”(卑弥呼,日本弥生时代邪马台国的女王,亦是日本古代宗教鬼道教的发源者。) 人渐渐少了,我起身告辞。 “要回去?” “既没有课,也没有兼职。” “很闲啊。” “不闲。我得想出最好的约会计划。” “那你陪我一下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抱着疑问的我继续听她说。 “我想去哥本哈根,但一个人去也不行。” 无论怎么想,丹麦首都都不是下课后随便去的地方。 她解释说,哥本哈根是最近新开的一家杂货店。对于本来就留学归来、在海外工作的她来说,北欧有趣的生活方式想必是极具魅力的。 “约会的话就去繁华街吧,还可以预先了解这里,不错吧?” 说实话,相当麻烦。光是去不怎么感兴趣的杂货店就已经很累了,还要把一个干劲十足的女人带到旁边,显然就更累了。 话虽如此,她说的也有道理。预先考察确实很重要。即使有完美无缺的计划,也有可能会纰漏。如果露出不熟悉的样子被人讨厌,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也不能说只是预先考察……想到这里,忽然想起。 “……对了,你是女的吧?” “啊?” 被她的眼神威胁了。当然,我并没有忘记她的性别。 “是杂货店吧?我现在在找礼物。” 真央给由依选的礼物,是要让圣诞老人复活。 我随口说了几句,但实际上圣诞老人已经死了,这不利于教育。在充分认识到圣诞老人的存在的基础上,委婉地让他们明白圣诞老人本来就不存在。 也许是多管闲事,但既然说了,就只能付诸行动。 而且,这也是真央的请求。更是应该优先考虑的事项。 把由依家圣诞老人的悲惨遭遇说了出来,芹泽嗯了一声,歪了歪头。 “要让圣诞老人复活,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只是平常送圣诞礼物。” 没有任何具体的方法。毕竟没有真正的圣诞老人。 就算打扮成圣诞老人,也会被由依一眼看穿的吧。但是,如果半夜闯入,把礼物放在枕边,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母亲送的礼物。 这样的话,就不用考虑什么深意了。如果是个喜欢反常的性格别扭的孩子,一边强烈主张圣诞老人不在,一边送礼物的话,她肯定会觉得圣诞老人在。 或者意识到自己和圣诞老人不存在,和母亲建立良好的关系。小学三年级,是差不多该开始意识到现实的年龄了。 这样一来,重要的不是怎么送,而是送什么。 比起自己一个人做选择,有女性的帮助,更容易选到不好的东西。 不过嘛。 “我也没什么品味,可以吧?” “不要自己说啊……” 正如悲伤的自我报告所呈现的一样,她在很大程度上与时尚相差甚远。就像把母亲买来的衣服叠在一起穿一样的时尚感,虽说没有不妥,但和真央的派克一样土气。 但是由依也差不多。 由依并不是那种喜欢看青少年杂志、化妆得光彩照人的小学生,只是身边的可爱少女而已。 芹泽也一样,只是一个和我的趣味爱好完全一致的男子气女大学生。品味没有成长,反而是好事。 “……果然,不行吗?” “……是啊,完全不行。” “有什么不行?” 听我这么问,芹泽挺起不大的胸膛,强硬地说。 “你看,这是委托别人的样子吗?” “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去。” “啊,好了,走吧,走吧。” * “啊,是爱。” 在开往闹市的电车里,靠在车门上茫然地眺望着窗外风景的芹泽说道。 “什么?” “招牌上说,真正的爱情就在这里。” “在哪儿?” “谁知道呢。” 芹泽又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了起来。 “你觉得真正的爱是什么?” “你去情趣商店不就有卖吗?” “钱能买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本想随便说说,但还是继续了下去。并没有谈什么爱情。 “首先,我不太清楚虚假的爱是什么。” “不是真正的爱,是爱吧?” “那真正的爱是什么?” “是不是伪物的爱。” “……这很难啊。” 电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几乎没有人进来。门关上了。开往下一站。 “果然、还是要给予的啊。” “什么?” “当然是爱啊。” “你知道爱是什么吗?” “就是给予。” 就是不断给予吗?具体打算给什么呢。 “那么,收到假的爱这件事呢?” “是啊。” “那么,那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好像是这样。” 但是,我明白了真正的爱的意义。 如果持续给予是真实的,那么人一定会以真实为目标吧。 这样一来,得到的量就会增加。很简单,没有真假之分。最先想到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因为他捏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把别的东西当成了爱情。 电车停了。不说无聊的话了,我们去买礼物。 * 到了哥本哈根,我们先在店里逛了逛,商量有没有值得一逛的东西。 “哇!快看,斗牛犬的毛线帽!” “………………” 虽然对一上来就看到的礼物有些不安,但还是反复看了看角落。正好面向大街的杂货店是亚文化的无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迷你爵士鼓。寻找着给小学生的礼物,便宜的东西有很多,但也有一些圣诞节气息的商品陈列在货架上。有一段时间没有继续听甲壳虫乐队的专辑歌曲了。没有收获。 “既然宣布要让圣诞老人复活,那就只有圣诞老人了,没问题的。” 她得出了这样浅薄而又短浅的结论,于是她来到一楼的圣诞专柜,认真地挑选与圣诞老人相关的商品。玩偶、储蓄罐、拳击圆珠笔、棋盘游戏、胸针等。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和女孩子一起逛街肯定很开心,对时间不能停下来而感到厌烦的程度,并没有什么不满。 唯一的不满,就是礼物还没决定。 “哇!你看,这顶帽子有螺旋桨!” “不行,可恶!” “啊?什么?” 这个女人,真的是绝望地太没有品位了。明明是亚文化渣女却没有品位,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无计可施,只好在楼上的咖啡馆里休息,制订一个计划。 “这种事还是应该给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是关系好的同伴就更不用说了。” “……钱吗?” “不是这个!” 虽然她这么说,但实际上最强的礼物应该是钱吧。向酒店小姐行贿的工薪阶层可以说是其象征。虽然被爱所困,但只要拿了钱谁都不会困扰了。 “不过,我果然还是不知道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烦恼?” “不然就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那样的话肯定没问题的,会变成的,会好好传达的。” 她这样说着,嗯嗯地完成了自我完结。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根据,但充满了自信。 对这种毫无根据的态度,我不禁点头。 “有办法吗?” “嗯,总会有办法的。” 她的话和那无忧无虑的笑容,总觉得很像什么。 为什么能看到的明亮,会突然让人感到黑暗呢? 我深切地体会到,我在这种事情上很弱。 “总之,要转换方向! 要把舵转向大海!” “你在哪儿啊……” “嗯,你的爱好是什么?” “睡觉。” “哇,好无聊啊!顺便说一句,我收集垃圾游戏。” 彼此的兴趣就像垃圾一样。而且也没听说过。 “想玩的话随时告诉我,我会推荐给你的。” “……垃圾游戏也有序列吗?” “就像好笑的鲨鱼电影和好笑的鲨鱼电影一样,幅度很大。”(?) “虽然玩的很顺畅,但我不会买垃圾游戏的。” 由依是在冬天也会去公园玩的,现在非常罕见的优良少女。一定要尊重那种健康的精神。 “不过我觉得还是从小就习惯了垃圾游戏才会有耐性。” “我先问问你,为什么?” “人生这个垃圾游戏……没有重置键。” “你可以回去了。” “我会认真的。”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制定大致的方针。 我双手抱着购物篮走下楼梯,旁边的芹泽突然笑了。 “喂喂。” “这次是什么?” “我们这样,好像约会啊。” 我还以为会说什么呢。既然是约会的预演,那就更像约会了。 “我抗议。” “嗯,确实呢。” 直截了当地说。嘛,没关系。 “因为你有女朋友,约会的时候必须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 “我很满足,不会腻的。” “……这是什么?啊哈哈。” 她笑着,快步跑下楼梯。 “喂,芹泽。” 我叫了一声,芹泽在楼梯下回过头来叫我。 “叫我优就行了,直树。” “……啊,是吗?” 完全没想到会这么亲昵。 4 买完完美的礼物的第二天。 正在课上睡觉的时候,下课铃响了。一边想着便利的事情,一边回到家又睡了。 “嗯……” 门铃响了一次。如果不是在上课,拜访我家的人无非是报纸或宗教宣传之类的,我一边想着这是没有人的人,一边又睡了一觉。 但是连续被按门铃的话,想睡都睡不着。 这明显是恶性企业的从业者,即使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开门。努力想装睡应付,但门后的那个笨蛋似乎对打扰我的睡眠毫无愧疚,所以我勉勉强强地决定打开门。时钟指向六点。 当然不会对这样无礼的人说什么。在门前连续打乒乓球,如果用力打开,肯定会打到头。活该吧。 刚起床,我还没来得及确认猫眼,就打开了钥匙。 就在我伸手去扶门把手的瞬间,门突然转了一圈,开了。 “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 “……这是我的台词吧。” 站在那里的是背着大挎包的由依。 “你怎么知道我家?” “听真央姐姐说的。” 个人信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泄露出去了。 由依大概是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轻轻地吸了吸鼻子,把看起来很重的东西卸下来了。 “总之。” “先别站着说话,打扰了。” 至少是我的台词吧。给我更加感恩啊。 由依不知是跟谁学的,在玄关前脱下围巾和手套,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好奇地环视房间,歪着头伸出手来。 “哥哥,你有打火机吗?” “就在那里。” “那就没收吧。” “啊?” “姐姐说了,不能抽烟!” 刚把zippo塞进口袋,就跑到书架上,一本一本地确认。 “这次又是什么?” “寻找色情书。姐姐拜托我的。” “小学女生不应该找色情书,会被奇怪的团体盯上的。” “我不想这么做,不过姐姐这么要求,我也没办法。” “一本也没有,你看。” 在我的催促下,不知为何,由依一脸惊讶地回过头来,淡淡地说了起来。 “姐姐说过,色情书其实一点也不色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根据观察的结果,哥哥买色情书的地点都集中在附近的便利店。但如果算出阅读的频率,就可以证明色情书并没有被实际使用。” 这个小学生突然开始说什么呢。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 哥哥不是因为色情书很色情才买的,只不过是为了体验刺激才买的。在附近买也是为了享受日常中隐藏的非日常!怎么样,对吗?” 不明白意思。主张的内容,为什么开始讲,一切都不知道。 “……那么,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我只知道由依在拼命地岔开话题。 听到我的问题,少女似乎有点不高兴地吞吞吐吐的说到。可能是觉得不能隐瞒,也没有这个必要,就像豁出去了一样,用平时那种开朗的语调说道。 “我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嗯,发生了很多事。” “各种各样。” “各种各样,妈妈太吵了,各种各样。” 虽然看不见不情愿,但看得出她似乎不太想说。 话虽如此,离家出走并没有改变。家庭中发生了微妙的事情是很有可能的,只让她回去也是可以的,但父母的担心终究不能忽视。虽然我不太清楚原因,但正因为如此,让她回去才是我的责任。 “所以,我希望你今天躲起来。” “………………” 但是,我也可以看出,即使以我的威严对她说教,让她回家,她也不会听话。在尊重对方意愿的同时,委婉地诱导对方,这才是最轻松、最稳妥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因为刚刚睡醒,总之不想做麻烦的事。 “……不行?” “……这样,你不想吃奶油苏打吗?” “可以吃吗? !” “还没吃晚饭,分量也很轻。” 然后从烟味弥漫的房间里逃出来,带着高兴的少女去了西部咖啡馆。 久违的咖啡馆和甜瓜奶油苏打水,也和以前一样扑腾着脚。 “冬天吃冰淇淋不冷吗?” “不如说是最棒的,有种奢侈的感觉。” “哦,是吗?” “对了,哥哥,礼物已经决定了吗?” 我从怀里悄悄取出前几天的成果。 “……这是什么?” “一看就知道了吧,圣诞老人的俄罗斯套娃。” 小腿被踢了一脚。可恶,所以才讨厌。 “收到这样的礼物我能说什么啊!” “混蛋,礼物最重要的还是心意吧!” “收到这个四肢都是圆锥形的圣诞老人,我能有什么样的心情? !” 对不起,优。不管我怎么费尽心思,似乎也无法尊重这各个尖锐的俄罗斯民间工艺品。就像由依说的,我对这个俄罗斯套娃没有任何感慨。 “真是的,就算是不懂女人心的哥哥,我也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啊,是啊……” 话虽如此,优也用心力选择的。虽说不知道,但还是有点郁闷。 “不过,这也是我用心选择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知道你用心了,但是圣诞老人的礼物怎么样了?” “就在这里吧?” “那不行,我不要这样的礼物。” 由依背过脸去,把礼物还给了我。 算了,我也这么想过这种情况。否则圣诞节前就不会给她。 那之后,我和优一起选的礼物不止一件。如果质量不好就用数量来决定胜负,所以我就买了有吸引力的东西。手套啦袜子啦,游戏啦饰品啦。 在此基础上,试探她想要的东西。俄罗斯套娃就是我准备的策略。 “如果靠我的直觉就会变成这样,你也知道吧?坦率地说出你想要的东西。” “钱!还有帅气的男朋友!” 你太诚实了,继续做梦吧。再让我看看这份可爱。 “你看,都是可以用钱买到的东西。” “嗯……朋友?” 不能买啊。 “你不是交到了朋友吗?” “算了,朋友就不用了。我有橙子,里面充满了负离子。” 说着,从口袋里取出玻璃瓶嘿嘿地笑了。 然后,一边大口喝着端上来的甜瓜奶油苏打,一边继续说。” “我想要衣服。” 这是相当具体的愿望。在杂货店没买。错过了吗? “什么样的衣服好呢?” “像公主一样的衣服!” 这是一种非常抽象的种类。说像小孩子的愿望倒也没错,但作为一个被乖僻的小鬼,她的回答比想象中还要坦率。 不过,这并不是比让圣诞老人起死回生更难的事情。 “知道了,像公主一样的了不起的衣服。” “嗯,我和真央姐姐一起穿。” 我想那家伙不会穿那种衣服的。不,不过穿了之后可能会很适合…… “……像公主一样?” 于是想到,由依想象着什么样的衣服呢? 像公主一样厉害的衣服这种想法,一定是从和真央的对话中联想到的。 这样的话,真央想穿的公主般的礼服,不会是—— ————婚纱? “你打算和我结婚吗? !” “啊?” 由依的嘴从吸管上移开,露出轻蔑的眼神。 “由依……” “什么?” “你问问真央,除了婚纱以外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 “没什么。” 我正为如何安排婚礼而烦恼时,由依举起杯子,用吸管一饮而尽。回过神来,已经喝完了。 “回去吧。” “去哪里?”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应该已经有了回自己家的打算吧。 “你的房间能睡吗?” “……很痛苦。” “好,晚饭前回去吧,爸妈担心着你。” 之后虽然多少有些抵触,但经过种种努力,由依还是决定回去了。我决定明天送回行李,因为晚上也很晚,所以把她送到了自家门口。离家出走的时间大概有两个小时,所以也没有被人认为是离家出走。 “我也去打个招呼吧。” “不行,脸也很奇怪,不是被逮捕就是会露馅。” 然后和由依在她家门口分别。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完全残缺了,气温简直要跌到谷底了,我的鼻子里直冒烟。 这么冷的天,真想在浴缸里泡上热水,悠闲地缓解一下疲劳。最近莫名地忙碌。到家之后,再慢慢地考虑真央的事情。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打开房门。 只是,打开门后,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双鞋是什么?” 多一双。小心翼翼地摆放着不认识的鞋子。显然不是我的。 但这时,我想到的是真央。难不成……难不成…… “回来了? !” 我慌了神。 外套也没脱,鞋子也没穿,什么都没准备就抓起门把手。 “嗯……已经吃不下了。” 不理会传来的声音,也不追究非法侵入的是非,只是期待着。 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没有开灯。 只是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床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掀开被子——站在那里的不是我认识的她。 不对。 是不认识的女人。 怎么看都和真央判若两人的女人,在我的床上酣睡。 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这些都无所谓了。被不认识的女人非法侵入已经习惯了。 重要的是,这个女人不是真央。 还有一点。 “……这家伙总是……” 只有那个女人全裸着,紧握着内裤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