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妃有毒》 第一章 奉旨成婚 宣德三年春,翎国与金国交战,大胜,翎国总帅寒王君熠寒却在追击金国殘兵途中误中埋伏,伤重病危。太后念其有功于国怜其膝下无子,特赐婚将军府长女温暖为妃,一则冲喜一则留下血脉。 将军府,小丫鬟明儿提着裙摆火急火燎的冲进府内最僻静的院子,大喘着气道“小、小姐,不、不好了。” “来,喝口茶顺顺气。”窝在躺椅上晒的筋骨酥软的温暖懒洋洋的随手递给她杯茶。 明儿接过咕噜噜一口气喝完,抬袖将嘴一抹,立马急切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刚刚宫里来了懿旨,要将你许配给寒王。” “呵,竟将算盘给打到我这来了,这倒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温暖摆摆手语中浑不在意,她若不想嫁,办法多的是,犯不着为这等小事坏了她的美容觉。 “小姐,这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啊?”明儿看着眼前仍是漠不关心的小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温暖睁个眼缝儿瞄向她“更何况你不是说是太后下的懿旨么,难道你想让我抗旨不遵?” “就算是抗旨逃婚也比嫁个那个寒王好。” “哦?”温暖终于睁开了眼满是兴味的瞧着神情忿忿的明儿“这寒王可是得罪了你?” “小姐少打趣明儿了,明儿怎么可能见过寒王。”明儿眉眼中满是怨慎,接着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道“虽然寒王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还刚打了胜仗,但他中了敌人的埋伏受了重伤,天天吐血不止,连宫里的御医们都群体束手无策。快死的人了就算再美再能干也没用,小姐这要是嫁过去,不明摆着是守寡么。” “你的意思是…”温暖慢慢坐起身双眼微眯“他快死了?” “对,所以小姐赶快逃吧,明儿这就去给你收拾东西。”明儿见自家小姐终于进入了状态,赶紧握拳说道。 “逃?”温暖斜眼看她“本小姐不知向老天爷烧了多少高香才求来如此好的一门亲事为何要逃?” 明儿瞪大眼看着再次漫不经心躺下昏昏欲睡的小姐脑子瞬间打了几个结,小姐这思维…真是神鬼难测! 纵然小姐的性子改变有些大,但她已适应了三年,却还是无法跟上她的节奏,她真是个不称职的丫鬟!明儿欲哭无泪的看着躺椅上已酣然入睡的小姐在心里默默的做着第九百九十九次检讨。 “她真是这么说的?”王府内,光线略显暗沉的房内,负手而立周身透着冷然之气的君熠寒接过白鹰递来的方巾擦掉唇边红艳的血渍漫不经心的开口,语调没有丝毫起伏。 “是。” 向老天烧高香求自己嫁个快死的人?呵,有意思。这女人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难不成就盼着自己当寡妇? “她平时都做些什么?”难得的,他起了丝好奇心。 “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属下从未见她出过自己的院子。”白鹰回话时都觉替她汗颜。 “…本王这莫不是娶的一头猪?”君熠寒别具意味的笑笑,暗淡的光线下他这笑幽幽生出几分魅惑“只要不给本王生事,就权当是王府多养头猪罢了,如此倒还省心。” 转眼间,已至成亲当日。温暖还在睡梦中就直接被拖出了被窝梳头上妆穿嫁衣等等,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上了花轿。 很好,继续睡。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明儿焦急的在温暖耳边唤道,新郞已踢轿门,结果她家小姐却在里面呼呼大睡,众目睽睽之下,这简直是要把人逼疯的节奏。 “小姐,得罪了。”明儿用力在她胳膊上一掐一扭。 “咝。”温暖痛的倒吸口气,接着转转脑袋问了句让明儿差点崩溃的话“到时间吃饭了?” “小姐,咱拜完堂再吃成么?现在王爷正等着你下轿拜堂,你倒是快清醒清醒啊。” “拜堂?”温暖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即看着眼前晃荡的盖头瞬间一个激凛,对啊,今天可是她大喜之日,也将是她人生的重大转折点,通往理想生活的幸福大门,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精神抖然一震,温暖躬身出了轿门,旁边不停擦汗的喜婆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搀扶。 君熠寒瞧着款款行来的新娘子,微凉的眸底笑意深遂,随即需要侍从扶着才能勉强站立的身子晃了晃,狠狠的咳了咳,咳的身子如秋风中的落叶不停晃荡。 温暖透过盖头下方瞧着那半截摇摇欲坠的身子心头一喜,懒散的步子瞬间加快几分。 “皇上到。”太监略显尖锐的声音传遍整个喜堂。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赶紧跪拜行礼。 “众爱卿平身,今日无需多礼。”一袭明黄色衣袍的俊美男子步入喜堂,他抬步时撩动的衣袍拂过温暖大红的嫁衣,红黄交错下,一霎艳的有些刺目。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温暖视线触及那抹明黄,俯身盈盈一拜,微软的嗓音透着丝慵懒在极静的喜堂上散漫开来。她虽鄙视这些礼节,但身在这朝代,却不能无视这礼节。 君昊天抬起的步子生生停下,深沉的眸底似有波涛涌动直直盯着眼前的大红盖头,轻柔的细风拂过,他明黄的袍角与她的大红嫁衣轻相纠缠。 他垂于身侧的指尖微动,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最后却是虚虚一扶,唇角笑意展开“平身。” “臣弟参见皇兄。”君熠寒被白鹰搀扶着上前欲弯腰行礼,他这一动却眉头一紧,似有低低压抑闷哼自喉头传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我兄弟之间何需多礼。”君昊天伸手将他扶起,指尖却似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腕部。 君熠寒眼眸微垂,气弱游丝的道“谢皇兄,皇兄今日能亲临臣弟的婚礼,真是令臣弟倍感荣幸,皇兄请上座。” 一切就绪,礼官高喝“一拜天地”“二拜皇上”“夫妻对…” “咳咳…噗”司仪未完的话被君熠寒突然喷出的大口鲜血截断,紧接着他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温暖大喜!这是快死了的节奏么? 皇宫 “如何?”龙椅上君昊天端着茶杯手执杯盖轻拨着漂浮的茶叶。 “回皇上,王爷他…恐怕时日无多。”御医心神紧绷躬身回答。 杯中袅袅热气遮掩了他的眸色,半晌,他抬眸看向窗外略显暗沉的天空,时间在长久的静默中流逝,御医背上早已汗湿一片,终于在快要心力衰竭沉受不住时,他低沉而威严的缓缓开口“他是朕的皇弟,同母所生的亲皇弟。” 意思,不言而喻! 第二章 欲拒还迎 “如何?死了没有?”温暖早将新房内的丫鬟婆子们赶了出去,派了明儿去打听顾熠寒的情况。 “快了。”迎着自家小姐满面期待的模样,明儿没好气道。 “真是太好了。”温暖以拳击掌,语声难掩兴奋。 “小姐,快要死的可是你的夫君!”明儿黑沉着脸提醒。 “这个还用你提醒?”温暖眼眸微眯露出几分奸诈狡捷“正因为他是我夫君所以我才巴不得他早些死。” 被白鹰“搀扶”着正行至新房外的君熠寒恰巧听见此惊世骇俗的言论,面色一沉,冷眼淡淡一斜,旁边扶着他的白鹰头垂的更低,他没听到,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咳咳。” 似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惨烈咳嗽声至门外响起,沉浸在喜悦中的温暖一惊,疑惑道“不是都快死了么,怎么来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明儿已无力吐糟,几步上前将门打开,君熠寒被白鹰扶着脚步虚浮的进了新房在床边坐下,然后勉力抬起手挥了挥示意两人下去。 门被关上,房内除了顾熠寒时不时发出的咳嗽声外静的甚至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温暖心底有些发毛的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咳嗽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房间内一时更静、极静、非常静,静到原本偶尔身旁不远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四周空间仿佛冻结了般。 不会死了吧?这么快就死了?!温暖心头狂喜刚泛起忽又周身一寒,进新房就死,还死在她旁边,这结果可不怎么好,弄不好她得冤枉的给他“陪葬”! 这一刻她心里默默的积极的虔诚的祈祷他可千万别死才好,要死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死,可千万别现在死。 温暖在心底祈祷十遍后,谨慎小心的两指拈住盖头边缘,缓缓的往上掀去,旁边之人随着她这动作一点点落入她的眼底,虽然是坐着的,不过一眼就能看出喜袍下的腿很长,搁在腿上的那双手很漂亮如美玉雕琢,手指骨肉均匀肌肤透着温润光泽,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去握一握看是否亦如玉般柔滑温润。紧束的腰身腰线流畅弧度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粗壮,少一分则显纤柔,再往上,胸膛宽阔似能包纳万物,束紧的衣领上是诱人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 咽了咽口水,温暖将盖头再慢慢往上掀,入眼处精致的下巴上微抿的薄唇透着丝苍白更显诱惑,挺直的鼻梁如玉柱雕成,似笑非笑的眼眸如一谭幽深的古井似能吸取人的灵魂… 好像有什么不对?温暖有些被美色所迷的脑袋缓慢运转,随即一惊手一抖,盖头翩翩自眼前划过,红影尽头处,对面那人斜倚床边,气息奄奄正好整以睱的瞧着自己。 一惊过后温暖又觉有些不对,这人虽睁着眼,但眼珠不动眼皮不眨,还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她往他旁边挪挪,他无动静,她再挪挪,他还是无动静… “死了?”温暖轻声嘀咕,伸指探向他的鼻息,若真这么倒霉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死,那她得赶紧收拾包袱跑路才行。 手指刚要探至他的鼻端,对面的人身子一滑一倒恰巧将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她可不想被死人压! “喂!快起来。”温暖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见低吼着不停推攘,想要将身上之人给弄下去,结果推了半天额头冒出一层汗,身上的人仍纹丝不动稳稳压在她的身上。 “怎么这么重?”她深吸口气双手刚抵着他胸口正打算猛力将他推出去,结果掌下却传来一*震动,头顶压抑的咳嗽声响起,接着咳得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惊讶响起“夫人这么性急?” “啊?”温暖动作僵住神情疑惑,心头则悄悄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为夫刚正在运功调息,没想到夫人就推倒了为夫,差点害得为夫气息紊乱走火入魔。纵然今晚是新婚之夜夫人急不可耐,但夫人身为女子也应该忍忍才是。”君熠寒几句话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推倒?急不可耐? 温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这从何说起,明明是他倒在自己身上怎么推都推不开,怎么就成了自己将他推倒自己急不可耐?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说。”温暖懒得和他争辩没好气道。 “为夫,咳咳,没力气。”君熠寒语声虚弱的像是三月柳絮在风中飘。 …行吧,那她继续推! 刚要使力,结果双臂不知为何突然一麻,原本撑着他胸膛的手一松,他瞬间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她身上,温暖只觉她肺里的空气都快给他挤压出来完了。 “夫人这是欲拒还迎?”君熠寒头埋在她颈间气弱的问道,吐出的温热气息轻拂在她耳畔,霎时她肌肤泛起股颤粟,晶莹玉润的耳垂变得红艳欲滴,如熟透的樱桃等人采撷。他微凉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 迎你个头! 温暖用力偏过脑袋躲避脖颈上那另人作恼的温热气息,心头气得恨不得一脚将身上的人给踹下去,但她动了动才发现她竟然腿也被压着根本抬不起来… “夫人这是默认了?”君熠寒唇瓣似不经意的在她红艳的耳垂上拂过“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怒急涨得粉脸通红的娇俏女子,神情黯然道“可为夫现如今重伤在身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死!”温暖只觉浑身火焰在烧,乱踢的脚不知踢在了什么地方用力一蹬,竟然借着力道身子用力一翻与身上的人来了个颠倒将君熠寒给压在了身下,而她所蹬中之物“哐当”坠地发出巨大声响。 “小姐。” “王爷。” 温暖那声巨吼“去死”及巨大声响成功引来了外面的明儿和白鹰,两人破门而入,却在下一刻脚步生生钉在地上,然后一个低头看地,一个抬头看天,若无其事的退了出去重新将门关好。 “你家小姐好生猛。”白鹰打趣明儿。 “你家王爷好孱弱。”明儿瞪眼回击。 房内,两人收回投向门口的视线,君熠寒看着压在身上的温暖,语声无奈道“若是夫人真这么想要,夫人多费力些,为夫想必还是能满足夫人的。” …费力让你去死!温暖心头万马奔腾的咆哮。 第三章 果真生猛 昨晚什么时候睡去的,温暖已记不太清楚,唯一记得清楚的是那个软绵绵快死的男人将她气得头晕眼花差点喷出三升陈年老血。揉了揉仍有些发胀的额头,她转首看向身旁,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正好,省得她大清早见着头疼。 “明儿。”温暖起身揉着有些发酸的脖子和腰开口唤道。 “小姐,你醒了。”明儿端着水盆进来,见着温暖的动作脸蛋儿腾的下红了,心头暗道自家小姐原来懒散的外表下果真好生生猛,今早王爷出来时身子似乎更弱了些,想必昨晚被小姐折腾惨了吧。 “唉,那混蛋昨晚折腾死我了。”温暖边洗脸边皱眉低咕出声,心头不禁很是疑惑,明明病得快死的人,也不见他有三五百斤,自己怎么就将他从身上推不下去呢? 明儿张大嘴,脸热的快要冒烟,竟然被她猜中了! “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温暖抬头就见明儿脸红的堪比红富士,正要抬手去摸,明儿却“啊”的声大叫,捂着脸撒腿就跑,声音一阵风的飘来“小姐你快些洗漱,王爷正在前厅等着你用早膳。” 这丫头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温暖愣了愣也不再管她,换好衣服稍作梳装便向前厅行去,虽然那个男人昨晚差点将她气得半死,但她才不会因此就远远的躲着他误了自己的大事,相反的,她会抓紧他快死前的这段时间赶紧刷好感度,争取让他将所有财产都交给她。如若不然,万一他脑子一热给了别人或是临死前脑子一抽全部捐给了国家,那她温暖可就亏大了。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王爷。”她脚刚跨入前厅便扬起大大的笑容,快步上前在他身旁坐下语声满含关切道“昨晚睡的可好?” 她话一出口,原本站在君熠寒身旁向他低声禀报事务的白鹰身子一抖眉紧紧的拧在一起,唇角紧抿道“白鹰就不打扰王爷王妃用餐先退下了。”话刚说完他便身子一转脚步生风的消失在前厅,随即远远传来一阵如踩着脖子的鸭子叫般的笑声。 君熠寒看着某个方向脸色沉了沉,随着低低咳了几声,苍白的面上浮起抹淡淡的笑意道“本王睡得很好,夫人呢?” “当然是睡得相当好。” “哐”温暖话音刚落,明儿刚跨进前厅的脚一滑,手中的端着的茶盘霎时掉在地上,茶杯四分五裂。 “王爷王妃怒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去重新沏茶来。”明儿快速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低着头说完一溜烟就跑的没了踪影。 “今天这些人怎么都不太正常?”温暖疑惑不已,她此前来前厅时,路上的丫鬟小厮莫不交头接耳满脸飞霞的偷偷瞧着她讨论,她原本以为是这些下人们见着她这位新王妃好奇八卦罢了,倒也没怎么在意,但连明儿都如此失常,这很显然不太正常。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衫,又起身对着桌上的汤碗照了照脸,最后回头对身旁的君熠寒道“我今日可是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 “自然。”君熠寒眸底有着淡淡笑意,回答的声音极其肯定。 “真的?”温暖语声中有着不确定,又低头照了照瞅了瞅自己仍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不禁问道“哪里异常?” “王妃的美貌岂是常人所能启及。”柳眉如远黛,明亮如星却总透着丝懒意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下的唇红润微翘,让人只觉她唇边时刻都挂着微笑,细如凝脂的肌肤胑粉未施却透着自然的淡淡红晕,如三月桃花悠悠盛开。她并非是倾绝天下的美,但她的美却让人看着为之愉悦心头自然而然的放松泛起浅浅的愉悦。这样的美自是常人不能启及。君熠带笑的眸子此时正倒映着她的容颜。 温暖嘴一撇,男人果真是甜言蜜语信口拈来,这些话听听就好万不能当真。她眼一瞟随即发现他身前的粥根本没有动,开口道“粥都快凉了怎么不吃?”话刚说完她眉一挑眼中泛起抹喜色,不待他开口就伸手端起粥碗很是“体贴”的道“我知道了,定是王爷生病身子弱不方便自己吃,如今我既为王爷的王妃,照顾王爷的生活饮食起居自是份内事,就由我来侍侯王爷用餐吧。来王爷张嘴,啊。”她兴高采烈眉飞色舞说着的同时用勺子舀起粥递向他的唇边。 君熠寒唇角的笑意僵住,抬眸瞧向趴在门边笑的极其暧昧的两人,他面色陡然一沉,那两人头一缩直接开溜。 “怎么了?”温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又转回头将手中的勺子往前伸了伸道“来,张嘴,啊。” 君熠寒眼角抽了抽,握拳低咳两声掩饰尴尬,开口道“夫人,为夫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虚弱,这饭还是能自己吃的。”说着的同时,他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粥碗。 “不行。”她却眼一瞪手一让“王爷,我们既是夫妻,为妻照顾你就是应该的,王爷莫要掬瑾为了男人的面子在为妻面前逞能。来,张嘴。” “我…” “唔。”君熠寒刚要再说什么,温暖直接眼急手快的将手中的勺子伸到他唇边往嘴里一倒,手指在他下巴上一抬,一口粥便喂了下去。 “真乖。”她笑颜满面的夸奖,接着又舀起一勺递至他的唇边,君熠寒刚想拒绝,但唇开了一半最终还是将那口粥别扭的喝下。他可不想刚刚的事件再重演一次。这女人真是…将他当小孩子? 不过,心底却似有某个冰冷的地方被这温暖的粥划过泛起丝丝暖意。 第四章 女人交锋 “好累。”温暖回到院子立即唤来明儿将美人榻给搬出来,直接倒在上面开始挺尸,若不是看在遗产的份上她才懒得去侍侯他大爷吃饭干这么累人的活,好在吃完饭他便唤来白鹰扶他去书房处理公务,她也就“不得已”的解脱不用继续谄媚的侍候其它的。 不过话说回来,都快要死的人了,还一心扑在公务上,有必要么? 唉,管他的呢。温暖睡的迷迷糊糊的想他勤于公务也好,多赚些钱给她留作遗产,他死了她都会为他多烧香感谢他的。 “姐姐,姐姐。”细柔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暖皱眉翻了个身。 “姐姐,姐姐。”那声音仍在继续,像苍蝇在耳边嗡嗡的飞很是讨厌。 “你们是谁?王妃正在睡觉不要吵她,有什么事等她醒了再来。”正在屋内收拾的明儿快步跑了出来低声道。 “我们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美人,我是柔儿,这两位是妙素姐姐和紫娆姐姐。此来是想要给王妃请安的。”柔儿细声细气的答道,末了又微微提高声调唤道“姐姐,柔儿和妙素姐姐、紫娆姐姐来给您请安。” “都说了王妃正在睡觉不能打扰,你还在这里瞎叫什么。”明儿有些生气道。 “哼,新王妃好大的架子,连个奴婢都这等刁蛮,见了我们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恶声恶气,看来真是缺调教,今天我就代你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被唤作妙素的女子扫了眼仍未醒来的温暖,怒声说完后扬手便朝明儿掴去。 “啪。”妙素高举的手还未落下,白皙的手腕便被一根枝条狠狠抽中,霎时浮起一条鲜红的印迹渗出点点血丝,痛得她眉眼一阵抽搐,愤怒的瞪向那枝条的来源处,却见那原本在榻上酣睡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半身坐起单膝微曲,手肘正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手中的枝条,殘留着丝睡意的眼眸正冷诮的盯着她。 “王、王妃。”妙素捂着抽痛的手腕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见过王妃姐姐。”柔儿和紫娆赶紧俯身行礼。 温暖淡淡从两人身上瞟过,将目光落回妙素身上,枝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掌心“替本王妃调教下人?想要掌掴本王妃的明儿?”温暖说的漫不经心语声还带着丝懒散,却让妙素心头一跳。 “就算她是姐姐的婢女,但行为却如此放肆理应调教,妙素这是在替姐姐分忧解劳。”最初的那丝慌乱过去后,妙素渐渐镇定下来,下巴微抬直视着温暖说道。 “呵,如此说来,本王妃倒要感谢你?”温暖慢腾腾起身行至她面前,俯视着这个矮她半个头容貌娇丽的女子,微翘的唇角泛起抹讥嘲。 她本就身材高挑,而妙素身材娇小,她携着那股睥睨的气势往她面前一站,妙素只觉压迫感扑面而来。 “为姐姐分忧解劳是妹妹的分内事,姐姐无需客气。”妙素咽了咽口水,抬头答道,这模样倒是像足了仰视温暖。 “哦?”温暖挑挑眉看着她烂然一笑,直笑得妙素头皮发麻,这才听她悠悠道“真是为本王妃分忧的好姐妹呢。既然你如此为本王妃着想,本王妃又怎好拂你的好意。正巧,本王妃想将这院子改造改造,有你帮忙真是太好不过了。呐,将那边那排树全部离到那片草坪里去,那边那片花移到那排树那里,草枰里的那片草就移到花埔里好了,树不能掉片叶子,花不能少片花瓣,草不能少片茎叶。本王妃可是很宝贝她们的,这些事务限你落日之前做完,不许找人帮忙,当然,你的另两位姐妹是可以的。”说到此,她转头看向另两人,似有些惊讶的“咦”道“你们两人怎么还俯着身,这是最新的锻炼身体方式?累么?有效果么?” 柔儿和紫娆知道这是王妃故意在惩制她们,但有妙素的教训在前,她不让她们起身她们哪敢起身,纵然早已腰酸背痛也只得咬牙强撑着,此时却听她如此问,两人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忍在心里有苦说不出。 原本以为这个新王妃虽是将军府长女太后赐婚,但她在将军府宛如隐形人般的生活,料来也是极不得宠的,没有娘家为她撑腰,而昨晚她不知羞耻强压王爷早已传遍了王府,想来大损王爷颜面也必不得王爷欢心。而她们虽然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美人,地位不及她,但在王府却时日较长,府里也人人相尊,两相比较,自是比她这毫无地位的王妃要强了不少。 今日三人本是要来给她个下马威,却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弄巧成拙。 柔儿和紫娆讪讪的起身,柔儿细声细气道“既然已给姐姐请安,妹妹们便不打扰姐姐休息先回去了。” “哦?”温暖眉一挑“你们可是一起来的好姐妹,不留下来帮帮她?”她此言一出,脸色苍白的妙素也抬头看向两人。 柔儿和紫娆脸一红,紫绕淡淡的笑了笑道“妙素姐姐向来心性颇高,不喜份内事务她人插手,我和柔儿自然不好帮忙。” “你们…”妙素苍白的面上气得泛红。 温暖唇角冷笑,果然是好姐妹“行了,下去吧,记得下次找本王妃时别选在本王妃睡觉的时候。” “是。”两人齐齐告退,留下咬牙切齿的妙素。 “还站着干什么?”温暖睇了眼妙素“难道你想今晚不睡觉顶着月亮干活?”随即她对一旁看好戏的明儿吩咐道“去拿些糕点和茶来,再拿本书。今日天气不错,此番睡醒了正好喝喝茶看看书晒晒太阳打发时间。” “是,王妃。”明儿开心的瞪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妙素,快步跑去准备。 走廊转角处跟在君熠寒身旁的白鹰忍不住咋舌道“这新王妃看着长得秀秀气气挺乖巧,没想到不仅生猛还如此霸气侧漏,将军府出来的女子果然不容小觑。”随即笑嘻嘻的对君熠寒道“王爷,您不管管?小心这王妃以后爬您头上去。” 君熠寒很是随意的开口“白鹰,看来你是最近太闲?” 白鹰立即敛笑态度端正,君熠寒微凉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个院中身姿慵懒神情惬意的女子,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有人愿代本王出手,本王倒自是乐见其成。”语罢,他略显清瘦孤傲的身形一转正欲离开却被不远处正蹲在地上奋力拨草的妙素瞧见。 第五章 酸中带刺 “王爷,您可要为妾身作主啊。”妙素见君熠寒正要离开,忙不迭不顾形象的大声唤道起身向他跑去,却因蹲太久腿麻刚跑出两步便跌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既然被瞧见自是不能一走了之,君熠寒眸底寒光一闪而逝,随即虚弱的咳了咳在白鹰的搀扶下向两人走来。 哟,摔的真惨,温暖幸灾乐祸的撇了撇嘴,但此时抬眼瞧着君熠寒已缓步而来,她赶紧扔下手中的书和糕点快步上前去扶妙素“妹妹怎么如此不小心,纵使见着王爷心里激动也该注意些才是,如此细嫩的肌肤摔破了皮可怎生是好。” “拿开你的脏手,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妙素恼怒的瞪着温暖。 “怎么回事?”君熠寒有些气喘的问道,似走了这几步路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般。 “王爷。”妙素眼角瞬间滚下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好不可怜的满脸委屈抬头望着他,她本姿色上乘容貌娇艳,按理讲这楚楚可怜之态最易让人心生怜悯,但无奈她刚刚那一摔,摔了个满脸灰,此时被那泪珠划过,脸上霎时出现条条沟壑滑稽不已,站在一旁的温暖瞧着一时没忍住竟笑出声来。 几人眼神齐刷刷的转向她,妙素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尖尖的指甲奋力的划拉着地上的泥土恨不得抓一把直接洒在她脸上。 “王爷,妙素妹妹这一跤摔的挺严重的,她既不愿我扶她起来想必是要等着王爷亲自扶她,王爷不扶她起来么?”温暖轻轻松松的将焦点再次转到妙素身上。 果然,妙素立即恢复我见犹怜的表情,怯怯的伸出手,再带着细微抽泣之声软软的唤道“王爷,妾身腿大概摔肿了起不来,王爷能否…”话说到一半她面色陡然一变,瞧着自己半空中指甲断裂渗着血丝满是泥土脏污不堪的手神情如见了鬼般,“啊”的尖叫声快速将手背在身后,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王爷,您也瞧见臣妾原本白皙细嫩的手毁成哪般模样了,都是王妃害的。臣妾本好心好意来给王妃请安,谁知王妃看臣妾不顺眼竟让臣妾来拨草,生生的毁了臣妾的一双手,王爷可要替臣妾作主啊。”她边说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腿似乎也不肿了,身子似乎也有力气了。 温暖听着她悲悲凄凄的言论不禁心底佩服,这才是人才啊,撒娇不成立即将矛头指向她,一计不成瞬间再生一计,真真是脑回路不知较常人多了好几倍。 “咳咳,王妃,你怎么解释?”君熠寒“强”撑着精神看向神情透着淡淡不屑的温暖。 “明明是妙素妹妹自己说要替为妻分忧解劳,为妻初来乍到自是要和姐妹们打好关系,对妙素妹妹的好意心生感激才让她帮忙移草,那片草为妻可是第一眼瞧见了便喜欢的紧,下人们都是不允许碰的。本来是打算亲自去移,但妙素妹妹如此热心为妻又怎好拒绝,这才让她替为妻操劳分忧,倒没想到妹妹如今竟在王爷面前如此诋毁为妻,真真是让为妻好生伤心,果然是妹妹们在府里日久得王爷照拂打心眼里欺生瞧不起为妻这个新来的人么?”温暖满脸受伤的瞧着妙素,语声微泣说得好不委屈。 “没有,王爷,妾身没有,是王妃她冤枉我,王爷可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要给妾身做主啊。”妙素急得面色胀红,上前两步想要去拉君熠寒的袖子,脏污的手还未触到他的衣服便在他冰凉的眼眸下怔怔的退了两步。 “怎么没有?”温暖气呼呼的哼道“明儿和柔儿紫娆此前都在,纵然明儿是我的丫头不能作证,但柔儿和紫娆可是和你一起来的,她们俩的话总是能信的吧。若是王爷不信,大可将她们叫来问话便是。”她既然敢这么说自是不怕那两人倒打一粑,此前两人丢下妙素时所持的态度便可见一斑,更何况,这要替她分忧解劳可是妙素自己亲口说的,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你、你…”妙素气得说不出话来,宛如刚从地里拨出的葱的手指颤抖的指着温暖的鼻子。 “王爷,你可要为为妻做主,纵然为妻是新入府的,但好歹也是堂堂王妃,可不能随意的便被您的老相好们欺负了去。”温暖眨巴着眼楚楚可怜的瞧着病西施般真真我见犹怜的君熠寒。 白鹰扶着君熠寒的手猛然一抖,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瞧向温暖,他怕再一眼他便会忍不住大笑出声来,这新王妃真是位极有意思的女子。蓦然感到身侧阴风阵阵,白鹰汗毛竖起身姿瞬间站得笔直。 老相好? 这三个字可真是酸中带刺,不过倒也提醒了他刚刚忽略的事。君熠寒眸色微带厌恶的看向妙素,沉声开口“本王虽收下你们将你们养在府里,但别时日一久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能做本王的女人,若是以后再让本王听见你们谁自称‘妾身’二字,本王便将她扔出王府任其自生自灭。可听清楚了?” 妙素身子一抖,赶紧开口道“妾,奴听清楚了。” “还愣着做什么?” “奴这就去干活。”妙素赶紧识趣的去拨草。 温暖看看君熠寒再看看咬紧下唇低低啜泣奋力拨草的妙素,再回想着刚刚他说的那翻话,那是说给她听的?他虽然收下了她们但却从未碰过她们?但是告诉她这些做什么,她又不会和这些女人去争风吃醋。 不过,温暖眼珠转了两转,唇上漫出大大笑意,既然这几个女人不是他的女人,那么不正好少了三个和他争遗产的女人?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温暖激动的热血沸腾,深深觉得君熠寒这个男人真是太好了,不随便睡女人不随意播种,完全替她规避了争遗产的麻烦。若是他再快些死,那就真真是太太好了! “你觉得她是为何事如此兴奋?”被温暖摒弃在自我世界外的君熠寒眸色若有所思的对白鹰问道。 第六章 不喜猴子 “大概是发现王爷并非多情之人心生欢喜,女人不向来都希望得到自己男人的专宠么?想来王妃也应是如此。”白鹰微有些迟疑的答道,眸色中却是疑惑不解,总觉这位新王妃不能用平常女子的心态来判断。 君熠寒听着他的答案未置可否的陇了陇眉,瞧着眼前眉飞色舞双颊充血的温暖,不知为何他竟莫名的有股想将她扔出去的冲动。一心盼着自己夫君早死的女人会因为少了几个女人与她争宠而如此欢喜?更何况她是因为得知他“快死”才自愿嫁他。 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权倾朝野谋略过人的寒王爷却唯独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女人的心思,这令他心底微微沉郁。随即他眸色一凛,他似乎对他的这位新王妃关注的太多了。 收回停留在那张明媚笑颜上过久的目光,君熠寒身形微动白鹰立即尽职的“扶”着他漠然离开,独留温暖一人在风中笑得灿烂。 温暖至兴奋中回神后,见君熠寒不知何时已离开也毫不在意,此时她很开心,只想开心的睡一觉。 而在院中奋力拨草的妙素却眼神阴毒的盯着她,恨不得将手中所拨的草全部砸在她的头上。 温暖始终睡的不踏实,总觉有什么阴森的东西如毒蛇般盯得自己头皮发凉,索性坐起来四下瞧了瞧,刚好捕捉到妙素未收回的阴毒目光,瞧着那面被她拨得像生了癞子般的草坪,她挥挥手道“回去吧,不用拨了。” 与其让她阴森的盯着自己影响自己睡觉,还不如让她闪得远远的,她本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此前只不过是想小小的给她个教训罢了,更何况,可惜了她那片草坪。 妙素走后她果然睡了个香喷喷的好觉,午饭时明儿按照她的吩咐准时唤醒她。原本她在将军府是三餐不定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但现在她得努力抓紧时间和君熠寒刷好感度,因此暂时克服困难是必需的。现在少睡些积极些,将来才能睡得更踏实香甜些。这个道理她非常懂。 “王爷还在处理公务,说让王妃先用餐不必等他。”老管家陈福让丫鬟将菜上齐后恭敬的对温暖道。 “还在办公?”温暖点点头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如此带病勤劳工作帮她赚钱的夫君真不错,办公时耗心耗力还能加快他去阎王殿的速度,嗯,更加不错。 但菜刚递至唇边她忽又意识到,若他带病努力工作她却大块朵颐吃香喝辣,他会不会认为她不够贤惠体贴? 温暖仔细一想觉得很有可能,现在可是刷好感度的关键时机,绝不能掉以轻心。想通此点,她将筷子放下,悠悠一叹。 “可是这些菜色不合王妃味口?若是不合老奴这就让人去唤。”陈管家上前问道。 “不是。”温暖神色黯然的摆了摆手“王爷身子病重却仍劳心公务连用午膳都时间都没有,而身为王妃的我无所事事却享用着这些美食,这叫我如何能够心安。这些菜还是先撤下吧,等王爷忙完公务时我再与他一道用餐。”她语声本就温软,这翻话再配着她的表情真真是浓情流露情真意切,堪堪在众人面前树立了个贤妻的好模样。 侍奉的丫鬟小厮们个个神情动容,老管家陈福更是眼泛泪花,他至小看着君熠寒长大,自是希望他能过得幸福,此番见着新娶的王玘如此体贴贤惠,他自是心头欢喜的紧。当即便转身向书房行去,温暖见着却是心头乐开了花。 “她真是这么说的?”书案后的君熠寒眉峰微皱向陈福再次确认。 “是的。”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笑意“王爷,您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也需为王妃考虑考虑,王刀本就身形偏瘦,若再不按时用餐多加调理,以后生小王爷时可得吃好些苦头。” 生小王爷? 君熠寒手中的笔一顿,宣纸上刚作好的画便败在了最后一笔。他看着那画上明艳灿烂的笑容,亮如星辰的双眸及那微勾的唇角,唇瓣也不禁微微扬起,然视线落在她窈窕的身姿上时,刚扬起的唇瓣一抿,的确很瘦,真不知她天天睡了吃吃了睡猪一般的生活究竟将肉长去了哪里。不知为何他心底竟隐隐生起股怒气。 看着被老管家搀扶出的君熠寒,温暖立即上前将他扶住欢喜的开口唤道“王爷”。 君熠寒原本心底那股怒气被他这笑意盈盈的一唤,竟奇迹般的消失不见反而荡起抹轻柔的涟漪。但他却没察觉到自己心情的悄然转唤,仍是面色有些微沉的对温暖道“以后按时吃饭。” “啊?” “多吃些。” “啊?” “本王不喜猴子。” “啊?”温暖两眼冒星的瞧着他,再回头瞧瞧管家,却见老管家笑咪咪的招手摒退了所有人,一时间整个前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东张西望的做什么,有没有仔细听本王讲话?”他有些恼。 “在。”温暖肯定的点头,只是这前后内容差距跨度有点大,她理解起来有些费力。她眼眸微眯在脑中将这几句话前后贯通了下,蓦然双眼一睁,他这是在嫌她瘦的像猴子让她多吃些长胖些? 21世纪她这可是标准身材,很多人天天嚷着减肥求都求不来的,竟然被他嫌弃?这男人究竟有没有审美眼光?温暖怀疑的瞧向身旁足足比她高出个头的君熠寒,却刚好与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相撞,她心头暗道不好。 果然,君熠寒霸王似的声音再次从耳边传来“你在怀疑本王的话?” “没有。”温暖坚决摇头,并表明态度“王爷的话为妻一定谨记在心。王爷,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咱们先用餐吧啊,多吃青菜有利于身体健康。”她拿着筷子迅速的夹起根青菜递至他的唇边。 第七章 怎么还不去死 第一次被温暖喂饭,君熠寒有些许尴尬,但第二次喂饭时他就显得淡定从容了,并且主动告诉温暖他想吃什么,因为他发现了个规律,凡是送至他唇边他不喜吃的,她都会顺手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再夹菜给他。 于是 “红烧牛肉。” 牛肉递至他唇边“肉质不够细腻,不吃。” 温暖张嘴吃掉。 “水晶虾仁。” “颜色不够通透,不吃。” 温暖吃掉。 “雪玉鸡。” “火候不够,不吃。” … 温暖觉得自己这辈子及上辈子遇到的最挑食的当属眼前之人,这简直是到了神人的境界,只一眼便能瞧出这些菜的不足之处,果真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贵人种,要是不当王爷了去当个美食家绝对不成问题。 看着满桌的菜基本被消灭殆尽,温暖揉着如有三月身孕的肚子,深吸口气问身旁的君熠寒“王爷,您吃饱了吗?” “嗯,撤了吧。”他眼角斜过她的小腹微露满意之色。 呼,谢天谢地,终于不吃了,再吃下去她非撑死不可。原本她是图方便,他不吃的她正好顺手吃掉,既解决了她的肚腹问题又节省时间。结果到了最后她吃到七八分饱不想再吃,夹着的菜刚丢进放殘渣的骨碟里,他微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你嫌弃本王?” 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实在太过广泛强大,以至于她毫无挣扎的选择了继续吃掉他嫌弃的食物…直到他吃饱为止! 都是太懒惹的祸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温暖在软榻上滚来滚去撑的睡不着,心酸的作着总结。 这厢温暖撑的睡不着,那厢妙素回房从头到脚整理一翻再唤来大夫将双手上药包扎后便怒气冲冲的跑去找柔儿和紫娆算账,而当她看见两人于日头极好处正在悠闲的品茗下棋时,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咦,妙素姐姐,你这么快就做完了?”柔儿见着她来笑着起身招呼。 妙素几步上前将桌上的棋盘掀翻,黑白错落的棋子霎时滚了满地,再反手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柔儿脸上,指着她鼻子厉声大骂“贱人,扔下我独自一人受辱不管,竟跑来这里下棋真是好雅兴啊,啊?” “妙素,你这是做什么,姐妹之间何需如此置气,有话好好说便是。”紫娆细眉微颦起身劝道。 “姐妹,你们还有当我是姐妹?”妙素反手一巴掌再朝紫娆面上招呼去。 “妙素,你别太过分。”紫娆扣住她的手腕狠狠甩开。 “过分,究竟是谁过分?三人一起去,却是我妙素独自一人留下受辱,而你们俩非旦不去找王爷替我做主反而在这里悠然下棋,竟然说是我过份?”妙素冷笑着说得咬牙切齿。 “妙素姐姐,你误会了。”柔儿捂着红肿的脸低头啜泣着讷讷开口。 “你还敢说?”妙素狠狠一眼瞪去,柔儿吓得身子一抖退后两步头垂的更低不敢再出声。 “她不敢说我敢说。”紫娆冷冷的瞧着盛怒下脸红脖子粗的妙素,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蠢货。” “你说什么?”妙素气得浑身颤抖。 “怎么?说你蠢你还不服气?”紫娆拈起颗棋子在手中把玩,冷哼道“本来我们此行所去便是探探新王妃的底,而你却在形势未明之前便急不可耐的想要宣示自己的地位,要知道,纵然你妙素再在这府里住得久,你的身份却始终只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美人而已,更何况你还根本没爬上过王爷的床连他的女人都不能算。再者,你以为当时王妃真会好心的留下我们给你帮忙?若是我们真留下,那活计怕可就不止那么些,到时只会三人一起受的罪更多。最后…”紫娆语气变得极其嘲讽“你认为就凭我们被王爷当做透明人闲养在府里的身份,王爷会为你去与新王妃置气?更何况”她冷冷一笑“你不是亲自让王爷为你做主了么,结果如何?” 她这话说的虽极不客气,但妙素乍青乍绿的脸最终颜色沉淀下来,双拳紧握刚包扎好的受伤指尖再次裂开疼痛直透心底,然她却似感觉不到,满含怨毒的双眼看着高墙外的某个方向,语声里透着浓浓的期待“就再让她逍遥些时日,待玉瑶回来自是有她的好果子吃。” 紫娆端起茶杯眼尾一挑旦笑不语,而柔儿则仍是低垂着头看不出神色。 艳阳过晚霞至,君熠寒刚出书房便见陈管家领着大夫向府外走去,这些事本无需他过问,但他回头瞧瞧大夫过来的方向,开口唤来送完大夫回来的陈管家“府里可是有人病了?” “回王爷,老奴正要向您说此事,王妃病了。” “病了?什么病?”中午还好好的,才半天时间就生病,这体质真是比猪还不如。 “大夫说是积食,开了个消食的方子,下人们正在给王妃煎药,王爷是否要去瞧瞧王妃?” “王爷,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可是等着为妻来侍侯您用餐?”老管家话音刚落,温暖已扬着笑脸脚步虚浮的绕过回廊来到两人身前。 “你不是病了么,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到处乱跑?”君熠寒瞧着她有些泛白的脸眉峰微皱。 “几颗巴豆就能解决的问题算什么病。”温暖说的满不在乎,话刚说完却见君熠寒面色一沉,她立即转移话题“王爷饿了吧,还是先进去用餐吧。” “你整天除了吃还知道什么。”君熠寒冷然瞧了她眼“回去躺着好好反省。”随即对陈管家道“去请大夫再给王妃瞧瞧,顺便再瞧瞧她脑子。” 嘿,这是什么意思? 温暖伸出去扶君熠寒的手一僵,两眼有些发直的看着他,什么叫她整天就只知道吃?还让大夫给她瞧脑子,这是变相的骂她脑子有病? 这个快死的男人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费!若不是看在他的遗产的费上,真当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来侍侯他给他当老妈子? 他怎么还不去死! 温暖深吸口气收回手陇在袖中紧握成拳压抑着心底的怒气,面上仍是保持着微笑温柔体贴道“那为妻就先回去反思,王爷可千万不要因公忘食得多多休息保重身子,为妻明日再来侍侯王爷。”侧首又对一旁的陈福道“陈管家,王爷就劳你替本妃多多照顾了。” “王妃客气了,照顾王爷是老奴的本份,老奴不敢怠慢。”陈福恭声回道。 第八章 动了春心 望着消失在转角处的那抹纤瘦身影,君熠寒唇边泛起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空中响起几声“咕咕”声,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在他肩头,伸手取出信筒中的小笺展开,他眸中笑意愈发深遂。看来真是个迷啊,不过不急,是迷总有解开的一天,他相信那个人从不会行无用之事,指尖微捻,小笺便化为一楼轻烟消失于风中。 回房后温暖的反省是倒头就睡,折腾了一下午靠几粒巴豆解决了问题后她强撑着懒散的身子去侍候那个男人,没想到反遭嫌弃,罢了罢了,反正好感度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刷成的,看他今下午不用人扶也能站着,吼她时也中气十足,想来应一时半刻死不了,因此她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睡觉睡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温暖在柔软的被窝中蹭了蹭立即睡了过去。 待到她再次醒来抬头朝窗处瞧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看了看身边空空的床铺,她唤来明儿问道“王爷还在书房?” “小姐,此前陈管家来传了话,说王爷身子不适怕影响王妃休息,还是住在正院,等王爷身子痊愈后再来陪王妃。”明儿回话的同时低着头将几盘糕点在桌上快速摆好,再将沏好的茶递给她。 温暖的饮食习惯并不规律,诚如白鹰向君熠寒汇报的那样,醒了吃吃了睡,因此她睡觉时就算是用餐的时间点明儿也不会叫她,但她醒来后明儿会第一时间将她爱吃的食物备好,供她填饱肚子。 对陈管家的传话温暖并不放在心上,不来和她一起睡正好,避免被那个快死的男人占她便宜,到时万一那啥冲动给她留个遗腹子,她还要替她照顾个拖油瓶,那她的人生可就真的完了。因此,对于君熠寒做的这个决定她很满意,毕竟,晚上也的确不是个适合刷好感度的时间点,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这是变相的解决了困扰她的问题给她行了方便,她应该感谢他。 随手拈起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抬眼便见明儿小脸红扑扑羞哒哒的垂着,她不禁心里暗暗奇怪,这丫头怎么今日动不动就脸红,若不是生病…难道是动了春心? “明儿,你觉得白鹰怎么样?”温暖状似随意的问道。 “他?挺好的呀。”明儿不明所以的回道。 “你喜欢他?”温暖问的直接,与其七绕八绕的打太极还不如单刀直入痛快些。 “啊?”明儿瞪大眼结结巴巴道“小姐你、你在说、说什么呀。”她才不会喜欢那个不正经的痞子流氓。 “难道你喜欢的是其它人?”温暖沉思着摸摸下巴“可你随我入府才不过两天时间,也就数与白鹰接触得多些…” “小姐,你要再胡说明儿就不理你了。”明儿气鼓鼓的盯着温暖。 “不是动了春心?”温暖不解的瞧着她“那你今日老是莫名其妙的红脸做什么?” “是、是…哎呀,灶上还有给小姐炖的银耳莲子羹,明儿去瞧瞧好了没有。”明儿拨腿就跑了出去,她怕小姐再问下去,她心底的猜测就会忍不住倾泄而出:定是小姐昨晚太生猛强悍吓着了王爷,所以王爷才不愿与小姐同寝。但这种话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说嘛,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明儿捂着愈加发烫的脸蹲在池边吹凉风,吹了两吹她随即又心头满是忧愁,深深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王爷新婚便与王妃一直分居,会让下人们笑话以为王妃不得宠的,还是得寻个时机与小姐提提这事才行。但是该怎么提呢?明儿心头很是苦恼纠结。 “喂,丫头,一个人蹲在这里吹凉风想什么呢?”不知从哪冒出的白鹰瞧着她神情多变的小脸绕有兴味的一撩袍子坐在她旁边。 “你离我远些。”明儿满脸嫌弃的瞪着白鹰。 “你见着我不高兴?”白鹰愣了愣问道,难道这丫头还在记着自己昨晚开她主子玩笑的仇? “我为什么要见着你高兴。”明儿再瞪。 “你这丫头倒挺有意思。”白鹰被她发怒兔子般的神情给逗乐了,干脆再往她旁边挪挪。 “你这人真是脸皮忒厚忒讨厌。”明儿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既然你这么想呆在这里那就多呆会吧。”在因她回来满脸笑得风骚自以为这丫头无法抵挡他魅力的白鹰还未意识到她这句话的含意前,她抬脚狠踹。 “噗通”王府的风流护卫总管王爷身边的大红人白鹰直接成了落汤鸡。 “好好在池里呆着吧你。”明儿再狠狠的踹了脚石子在他刚冒出的头上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嘿,这丫头,有趣。”浑身*趴在岸边的白鹰瞧着明儿的背影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得颇为荡漾。 “这丫头今日真是好生奇怪。”房内温暖摇摇头继续吃她的糕点喝她的茶。 夜凉如水,弦月高挂,身手矫捷的纤瘦黑影轻巧越过僻静处王府的高墙,不多时她来到将军府的后院纵身翻了进去,熟门熟路的进了最僻静的院子打开卧室的门闪身进入再反手将门关上。 来到卧榻旁,她先在床头处敲了三下,然后将手伸到床下寻着个微凸的按钮按了三下,那卧榻便敲无声息的移开,紧接着她用脚尖在露出的没有丝毫缝隙的地面上正反时针各划了三圈,那地面豁然开启个仅能容一人通入的入口,她进入后那地面瞬间合起床也移回原来的位置,无声无息连床头的缨络也未有半分摇动。 第九章 京城小霸王 照例喂完君熠寒早餐后温暖回到院中懒洋洋的迎着朝阳赖在美人榻上睡觉,这种悠闲的日子真惬意,若是那个病王爷快些归西就更好了。温暖美好的想着睡的更加香甜。 “这就是我那传说中生猛又霸气、体贴又贤惠的三嫂?”温暖榻边躬身撑膝站着个模样约摸为十四五岁的水灵少年疑惑的声音中充满质疑,随即他伸手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至左边看看再转至右边瞧瞧,少年眉峰皱起颇为失望的对跟在身旁的随从问道“初九,你可看出爷这位三嫂哪里生猛霸气了?” “爷,咱先甭管这王妃生猛不生猛霸气不霸气,现下人您总是见着了,咱就先回吧,要是让王爷知道您又偷跑出宫翻墙偷溜进王府,还跑来偷瞧王妃睡觉,到时可是有您受的。”初九擦着汗苦着脸劝道。 “哼,怕什么,爷才不怕。”少年嘴硬的回道,复又沉着脸很是郁卒的道“想我三哥俊逸非凡英勇无敌举世无双,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他眉宇有些纠结,似在想着什么词才能贴切的形容眼前这个女人。 “爷,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您这言论要是让皇上给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初九吓得魂不附体。 “皇上和三哥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感情融洽岂会在意这些。”少年说的浑不在意,手仍卡在温暖的下巴上左看右瞧誓要看出个结果来。 “唔,明儿,别闹。”温暖终是被他转来转去转的头晕,咕哝着开口却仍是不愿睁开眼来。 “明儿?什么东西?”少年卡着温暖的指尖紧了紧。 “爷,咱还是赶紧回宫吧。”初九语声满是哀求,若再呆下去他的小心脏非罢工不可,平日里他这京城小霸王闹腾也就算了,反正没人能管的了他,出了事还有不少人护着他。但现在这是寒王府,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温暖下巴传来阵痛楚,她皱了皱眉刚要睁开眼却觉那痛楚又消失了,随即也懒得再睁继续睡。 “唉,回吧。”少年望着折腾了半天都没醒的温暖语中满是浓浓的失望,走了两步他又实在不甘心,总有种他举世无双的三哥这颗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对,这就是头猪! 少年终于找到了贴切的词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白白嫩嫩温和无害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这不是猪是什么?唯一不像的就是太瘦了些,尖削的下巴好看是好看但就是活像长年饥荒似的。 他想了想实在替他举世无双的三哥不平,若这三嫂真如传言中般生猛霸气那倒还能和他三哥勉强配上一配,但现如今这“猪崽”模样…少年三两步走回去抬脚朝美人榻踹去。 “少爷!”初九惊恐。 “哎哟!”温暖摔的肉疼,爬起身来鼓着蒙蒙睡眼一瞧,很快锁定了目标,她几步上前绕到那作恶后正欲离开的少年身前唇角带笑语声平静的问道“刚刚是你踹了我的榻?” “没错,正是爷。”少年眼中泛起浓浓的鄙视,他果然没看错,这就是一头任人欺负的猪,被踹了还笑脸相待。 “没找错人就好。”温暖再笑了笑,然后猛然出脚。 “砰。”少年不防她这突然袭击,被踹得直接屁股着地狼狈不堪,看着胸口清晰的鞋印,他怒火中烧,蹦起身捋高袖子就要上前去揍人,他这京城小霸王还从没人敢这样踹过他。 “砰。”再着地,再蹦起,再上前。 “砰。” “砰。” … “少年,咱换个模式行么?”温暖踮着脚扭动有些发酸的右腿,不明白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死小孩为何只会重复那一个揍人的动作,害得她也懒得换还击的姿式一直重复着踹人的动作让她腿酸。 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少年原本正欲再往上冲,却被温暖这句话击得一愣,霎时双颊燃烧恼羞成怒,他堂堂京城小霸王竟被这女人气得脑子发直不断的冲上前去挨蹿,耻辱,莫大的耻辱。 少年面目狰狞,指尖一扣软榻上的一条腿便到了他手里,他紧握榻腿双眼发狠几步上前举腿向温暖当头劈去。 “楚欢!”威严的低喝声响起。 少年举着桌腿的手在刚触到温暖头发丝时生生顿住,僵着脖子缓缓转向声音发源处,狰狞的面上神情骇然,结巴着道“三、三、三哥。” 温暖瞧他那副见鬼的神情,默默的收回袖中指尖上的银针,心头幸灾乐祸的等着看好戏。 君熠寒沉着脸由白鹰扶着上前,神情冷郁的看着少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君楚欢紧张结巴的不能言语,随即意识到自己还高举榻腿在自己“三嫂”头顶,心不叠想收回来,结果却一时心急收榻腿时手一抖,眼看这腿就直直劈上了温暖的额头。 蓦然旁边伸出只手将温暖轻巧往边上一拉,她便险险躲过了这头顶之灾。温暖有些惊魂未定的看向扣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而那手早已松开,她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君熠寒救的自己还是他身旁的白鹰救的自己。 “三哥,我不是故意的。”君楚欢额头细汗满布,低垂着头向君熠寒认错。 “偷跑出宫翻墙到我府里,对王妃不敬欺凌兄嫂,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君熠寒语声陡然一寒。 第十章 竟然不倒 君楚欢打了个哆嗦,头垂的更低,恭恭敬敬道“楚欢做错事,还请三哥责罚。”复又转向温暖道“楚欢年幼不懂事,冒犯了三嫂,还请三嫂原谅。” 哟,这孩子倒还挺怕君熠寒的,听他称呼她为“三嫂”,那应也是皇子,看来是从小被惯大的纨绔少年,她倒也不想和他一般见识。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不过是开个玩笑有什么好冒犯的。”温暖笑着对他眨了眨眼,随即扭头对君熠寒道“王爷,为妻此前闷得慌,楚欢他特意出宫来拜见我这个新嫂嫂,为妻一时兴起就与他开了个玩笑,并非王爷想的那般,王爷就不要生气责罚他了。” “哦?”君熠寒兴味的挑眉看向她“本王倒想知道王妃是与他开了什么玩笑,使得他唳性大发竟使他拿着榻腿向王妃劈头砸来?” “咳咳,这个嘛…”温暖似有些为难的道“这个确实是为妻言语有些过了,为妻见着楚欢生得水灵便随口说了句她这模样不像男子倒是像极了女扮男装的俏丽姑娘。” 她这话一出,原本也好奇她会做何解释的楚欢脸色乍轻乍红神情间还夹杂着些许古怪,而君熠寒和白鹰则双双朝他面上瞧来,尤其是白鹰竟然双眸微眯口无遮拦道“王妃如此一说,仔细看着四殿下倒还真像个漂亮姑娘。” 楚欢面色瞬间变黑,双眼鼓胀的瞪着白鹰,咬牙切齿道“你才姑娘,你全家都姑娘,再胡言乱语,当心小爷割了你的舌头。” “楚欢。”君熠寒淡淡开口。 “三哥。”楚欢立即从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啧啧,驯服的不错,温暖中肯的评价。 “今日就看在你三嫂面上饶你一次,现在立刻回宫去避门思过。” “谢谢三哥。”楚欢心头大松口气赶紧弯腰一礼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生生折了回来,低眉垂目的对温暖道“谢谢三嫂”。她嘴上说谢也不过是在君熠寒面前遵个礼数,心头却狠狠的磨着牙,他何时吃过这种闷亏,此仇不报他京城小霸王就让给她来当! 真谢还是假谢,温暖并不大在意。她满意的笑着摸摸他的头很是慈爱的道“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好孩子。” “…”楚欢咬牙愤然离去。 “王妃在这院中呆着憋闷?”君熠寒很是关切的对仍对着楚欢背影笑得“慈爱”的温暖开口。 “怎么会。”温暖随口就答,这样的日子她过的不知道多惬意怎么会闷,然当对上君熠寒那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她当下心头一跳话峰立转带出三分淡淡委屈“怎么会不憋闷,天天在这府里左右入眼都是这些一陈不变的物什着实令人乏味,先前听明儿说今儿月老祠有庙会,不知王爷可否陪为妻出去转转?”她说着的同时螓首低垂眼角微微上挑似偷瞧着眼前人的反应,呈现出羞涩又满心期待的模样。 “王妃既然感兴趣,为夫自当陪同。”君熠寒在她“满心期待”的神色下欣然答应,微凉的眸底透着丝意味深长。 竟然答应了? 温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瞧着他,都快死了还有力气陪她出去乱转?不是应该直接拒绝么? “夫人这神情是…”君熠寒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喜出望外。”温暖立即咧开唇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以示自己确实很喜,只是这笑容看在君熠寒眼里却着实觉得牵强的紧。 马车在月老祠不远处停下,温暖扶着君熠寒向月老祠行去,白鹰则去找地方停马车。月老祠前热闹不已,有情人来还愿的,父母带着子女来求姻缘的,还有不少粉面桃腮的女子想要为自己求个好夫婿三五姐妹相约一起来的。温暖不得不感叹,无论古今,月老都是个有福气的老神仙。 “夫人可要去许个愿?” “嗯?” 君熠伸手向左斜方指了指,温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那里有颗挂满红色丝绸的姻缘树,不用说那上面的红色丝绸定然载满了无数男女对爱情的诚诚期盼。 温暖心头划过抹黯然,她本想说不用但见着君熠寒笑意温润的望着自己,只得勾起抹羞涩笑容,语带欢喜道“那王爷在这里稍等为妻一下,为妻去去就回。”手刚要放开扶着他的手臂,复又“担扰”的问道“王爷,要不为妻先扶您找个地方坐着?” “不用,这两日身体好转了些,夫人快去吧。” 好转? 温暖心头哣噔一跳松开扶着他的手臂,果见他稳稳的站着,虽然看起来仍很是虚弱,但绝对不会风一吹就倒下去。 这可不妙,大大的不妙! 温暖一步三回头的向姻缘树走去,旁人见了只道是她对自己的夫君情意绵绵,不少女子皆捂嘴轻笑不已,但见她有如此出众的夫君又觉换了自己怕也会如此,心头又是对她羡慕不已,经过君熠寒身侧时,少不了偷偷将冒着红心的眼光偷偷在他身上转上几转。而温暖真真回头的目的是…她想看看君熠寒会不会一个体力不支直接倒地不起。 然令温暖失望的是,君熠寒始终在和熙的春风中及姑娘们的频频秋婆暗送中屹立不倒! 竟然不倒?! 温暖抽了根红丝带奋笔疾出唰唰的写着! 君熠寒瞧着那抹纤瘦却更显飘逸的身姿,唇边泛起抹不明意味的笑意,他自是知她频频回望并非对自己情根深种,为的是什么他心里很是清楚明白,他偏就不随她的意。 她会许什么愿呢?君熠寒笑笑,或许这并不难猜。 第十一章 拖油瓶 温暖瞧着自己写的几个飞扬洒脱的大字很是满意,寻了个石头绑住,她用力向上一抛,果然如她所愿抛在了最高处,这样她的愿望应该很快就能实现了吧!温暖看着顶端飘扬的红丝带心头很是满意。 只是这业务似乎不在月老管辖范围内,也不知月老这老头管是不管。 但无论他管是不管,能将自己心底的愿望许出挂在最顶端拉风的招展着,这也是一件令人很心情愉快的事。 温暖神情满意的正要往回走,身后却传出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姑娘,请留步。”她扭头向后瞧去,见着个居士模样打扮的老头正笑咪咪的朝着自己招手。 “有事?”温暖挑眉警惕的望着他,这货多半是骗钱的。 “姑娘,你面带桃花红鸾星动必是姻缘已至,来来来,老夫给你算上一卦。”那老头笑眯了眼的朝她招手,看着倒像个挺喜庆的老头。 但是… 温暖转身就走,求财的会去财神庙谁会来这里,这种不需要智商就坑人的话当她是傻子? “嗳,姑娘,你别走啊。”老头大喊。 温暖不理继续走。 “嗳,姑娘。”那老头见温暖对他根本不理,急得一拍大腿直接吼道“姑娘,听老夫一言珍惜眼前人呐,若是错过你将后悔终身。” 温暖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信他才有鬼,眼前这人土已经埋到了脖子上阎王殿已经为他敞开了大门,不错过也得错过,所以这老头根本就是个标准的骗子,连骗人都倒霉的骗在了命运的玩笑上。 更何况… 温暖自嘲的一笑,她根本不需要这劳什子的狗屁姻缘。 “娘娘、娘娘。”正有些微走神的温暖突觉腿上一沉,低头瞧去,才见着个约摸一岁左右极为可爱的小糯米团子正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腿流着满嘴的口水咧着嘴叫自己“娘娘。” 温暖莞儿一笑,心头泛起的些微涩意被可爱的小糯米团子击散,她蹲下身扶住他有些站立不稳微微摇晃的圆呼呼身子,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柔声道“小团子,娘可不能乱认哦。” “咯咯。”小团子不明白她说什么,却被她这一举动给逗笑了,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来抓她的手。温暖赶紧扶住她的身子,见她笑眯了眼来抓自己手指的可爱模样一时童心大起,将手指在她白嫩嫩的手间绕过几圈之后才让她抓住,小团子直接将她白皙的手指塞进嘴里猛力的吸着,浅浅的乳牙在指上磨着带起微微的痒。 …这是将她的手指当成了那啥? 温暖一时脸颊有些微发热,正不知是该将手指抽出来还是应该让他继续咬着,旁边却火急火撩的冲过来个年轻妇人,一把抱起小团子双眼紧慎的盯着温暖。 这是将她当成了人贩子? 温暖这念头刚划过,那年轻妇人却最终未说什么抱着团子转过声便离了开去,而小团子却趴在那妇人肩头小爪子摇摇的向她伸着,粉润的小嘴一扁,“哇”的大哭,有些口齿的不清的囔道“娘娘…奶奶…” …温暖瞬间脸颊滚烫,看着还殘留着小团子亮晶晶口水的手指赶紧在身上擦了擦,起身抬头却见几步外熙攘的人群中,那人平日微凉的眸子里含着浅淡笑意,如火红桃下他长身而立单手负于身后神情柔和的看着她,似有风过几瓣桃花悠悠落下,他开口轻唤“夫人。”似中气不足又似饱含柔情。 风过花影动,正是玉人来。 玉人是玉人,可惜是快死的玉人。 温暖眸色微睑,快步走上前去,歉意道“为妻去的久了些害王爷久等,王爷可乏了?若是乏了我们就回府去罢。” “既是陪夫人出来散心,自是要让夫人尽兴才是,怎可半途而废。况且近日皇兄赐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御医们也颇为尽力,近日为夫身子已在慢慢好转精神也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因此夫人无需顾念为夫的身子。” 君熠寒说的很体贴,温暖听的很…揪心! 若是此前她只觉不妙,现在她则开始有些焦虑,照着这么个“良好”状态发展下去,他该不会不死了吧? “夫人,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君熠寒眸色幽深“关切”的问道。 “没,没有,为妻是突然想起,这月老祠后面半山腰处有个凉亭看落日最是景美,可山路难行不能坐马车也不能乘轿,虽然王爷现在身体好转,但若是徒步上山,恐怕…”温暖后面的话很是为难的咽下,又道“不如王爷先回去歇着,为妻自己去瞧瞧?” “为夫既是陪夫人出来散心,哪有将夫人独自扔下回府的道理。夫人带路即可。”君熠寒眉峰微皱道。 “为妻多谢王爷如此疼爱。”温暖甜蜜的一笑,上前扶着君熠寒向后山走去,心头却暗暗思量着,后山凉亭正是风口处,爬几个时辰的山再让你吹几个时辰的风,就不信你这个破身子还能回天有术! 既然御医擅长把你从阎王殿折腾回来,那她便将他再折腾回去,反正也是快要到阎王殿报道的人,她这么做也不算是干缺德事。 山路弯弯扭扭崎岖不平,路太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温暖只好走在前面拉着君熠寒前行。她本平日就缺少运动四肢不勤,如今爬这山路没到半个时辰已累得腿软,更何况后面还带着个拖油瓶,这个拖油瓶更是个名副其实的“拖”油瓶,完全没使什么力任由她“拖”着他走。 日头升至正空,今日的太阳似乎特别的大,晒得汗流浃背的温暖脑袋昏昏沉沉,脚下石子一滑差点就摔个狗啃泥。 “夫人没事吧?”君熠寒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关切的问道。 “没事。”温暖无力的摆摆手,牵着他继续前行。 “唉,都怪为夫没用,拖累了夫人。”君熠寒语声黯然极为愧疚。 “是为妻让夫君受累了才是。”温暖气喘嘘嘘的回头朝他笑笑以安抚他“愧疚”的心灵。 在饿的饥肠辘辘双腿疲软打颤时,温暖终于牵着拖油瓶王爷来到了半山腰的凉亭,强撑着最后点力气将君熠寒扶坐在石凳上,她抹了把汗勉强的对拖油瓶笑了笑道“走了这么久路,王爷定然渴了饿了吧,为妻去找些水和野果来给王爷解解渴充充饥。” “如此,有劳夫人。”君熠寒眸子含笑的瞧着他,至袖中拿出块白色的方巾很是自然的伸手为她擦去面上的汗水。 温暖怔了怔,赶紧拿过他手中的方巾道“为妻自己来就好,那王爷您先歇着,为妻去去就回。”说完她发软的腿快速迈入树林中。 “王爷。”温暖的身影刚隐没在树林间,白鹰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君熠寒身侧。 “拿到了?”君熠寒淡淡的抬眸看向他。 第十二章 早登极乐 “拿到了?”君熠寒淡淡的抬眸看向他。 “拿是的确拿到了,不过…”白鹰俊逸的面上神色有些扭曲,似极力压抑着某种难以克制的情绪“属下建议您还是不要看的好。”他话虽如此说,可手中拿着的东西却在君熠寒眼前随风肆意招摇着。 君熠寒冷冷的看了他眼,伸手拿过红丝带,飞扬洒脱的几个字笔锋婉转处携着浓浓的放纵肆意:望夫君君熠寒早登极乐! 君熠寒冷然一笑,将红丝带握于掌心,再展开时,风过,一缕红烟消失于风中。虽然知道她会许什么愿,但当真正明确的看到时,他竟控制不住的心头升起股怒气,这个女人就这么想他死? 他眉心微皱却也不过霎那,随即对白鹰问道“那些烦人的臭虫可还在?” “回王爷,臭虫们正在月老祠周围乱转着,一时半会还转不到这里来。可要属下将他们赶回去?” “不用,赶回去了某人该又坐卧难安了,由着他们罢。”君熠寒神色间带着隐隐的厌恶。 温暖拖着疲软的昏昏欲睡的身子在树林里转了两圈没见着什么水和果子,倒是见着了一颗枝繁叶茂枝杆开散成半月形的大树,她立马精神一震左右瞧了瞧没人足尖轻踮便跃了上去躺下就睡。 粗壮的半月形枝杆牢牢的拖着她的身子,茂密的树叶挡住刺眼阳光的同时也恰好遮去了她的身形,她眼一闭倾刻间睡了过去且睡得极为香甜安稳。 不知睡了多久,温暖只觉周身隐隐泛冷,她抱着双臂蜷着身子翻了个身,蓦然身下一空,她眼急手快的反手一抓刚好攀住睡觉的那根枝杆,抬眼四处望望,只见四周一片树林日头已渐西斜。 树林… 她睡的有些发晕的脑子瞬间一个激凌,糟糕,将那个病秧子拖油瓶王爷独自一人扔在凉亭中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虽然他死了于她是好事,但若是与她一起出来“意外死亡”,她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温暖急急忙忙的往回走,眼尖的竟然发现了一颗果子树,几步上前在树杆上蹿了两脚拣了几颗果子以防万一做做样子。 出了树林她抬头一看,君熠寒正好好的坐在石凳上靠着柱子面朝灿烂晚霞。 如此一瞧,倒还真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温暖酝酿了下情绪,脚步微急的上前道“王爷,为妻不小心在树林中迷了路,害王爷在这里白坐了几个时辰,王爷不会怪为妻吧?”她说完低低的垂着头似做错的妻子正静静的等着自己夫君的训斥。 然而她站了半晌却未见君熠寒有任何动静,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却见他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酡红的脸蛋比晚霞还要红艳三分,艳过月老祠中如火红桃。 温暖有些叹息的瞧着眼前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心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皱了皱眉,双眼再仔仔细细瞧了瞧他,蓦然脑中灵光一闪,正常人的脸怎会红到那种程度?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王爷、王爷,醒醒。”温暖抓着他肩膀轻摇了摇。 君熠寒没反应。 “王爷醒醒,我们该回去了。”温暖再加大力摇了摇,仍然没反应。 “王爷。”她再加大力,这次有反应了,因她用力过大,他靠在柱子上的身子直接一滑倒在了她怀中。 温暖心中一喜,这破身子果然经不起这般折腾,月老那老头果然是位勤快的神仙,这么快就让这货死了大半。但随即她又心头一忧,这半山腰一个人都没有,眼见落日西沉晚霞渐收,要再不赶紧下山去,她们非得被困在这山上不可,困在山上没关系,但君熠寒的身子若真再折腾一晚明早铁定是个尸体,竖着出来横着回去,她定然会去“陪葬”。 福祸两相依,喜并忧虑存! 温暖咬牙背着君熠寒在弯弯扭扭的道路上艰难行走着,虽然俗语说得好:下山容易上山难,但对于一个成天只知道吃和睡还得背着个身高八尺百斤开外的的男人的女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几次温暖腿软打颤关点栽入山道边,幸得她眼急手快的扶住旁边的树桩才勉强稳住身子。过度的耗力让她双腿如灌了铅般不听使唤,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她也只得咬紧牙关撑着尽力加快步子向山下赶去。 君熠寒匐在温暖的背上,两手垂在她胸前,随着她走动的步子,他的手微微晃动与她俏挺的胸脯富有节奏的轻轻相撞,而满腹心思放在赶路上的温暖却未有任何查觉。 柔软且饱满富有弹性的触感至他晃动的手传至他的心间,君熠寒微凉的眸子半开冷然瞧着眼前那张细汗淋淋粉润通透的脸蛋,悠悠的女子香气随着这汗液散发的更加浓愈萦绕在他的鼻端。他冷然的眸子眸色渐深随即重新瞌上,她既然如此想他死,他也不好总让她失望,那么出于对他让她如愿“他即将死”的回报,这点幸劳又算得了什么。 君熠寒颇为心安理得的任由温暖纤瘦单薄的背背着,然而听着她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感受着身下自她身上传来的轻颤,在她又一个趔趄差点滑倒被他以内力暗中稳住身形后,他终是眉峰微拢,荡在她胸前的手掌心蓄上几分内力,借着那微微的晃荡碰撞传输给她。 第十三章 压与反压 温暖强撑着麻木的腿朝山下走着,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竟渐渐变得清明,灌铅般的腿也渐渐变得轻快,身上如大石压着的男人似乎也并非那么重了。她长吁了口气,心头思衬着莫非是物及必返累到了极点反而不累了,如同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是一个道理? 无论是与不是她现在已没多余心思去细想也无时间去思索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抬头向山下瞧瞧,已能瞧见各家各户亮起的灯光及月老祠那颗高大招摇姻缘树的轮廓。 温暖深吸口气,这山路十八弯终于要走完了,希望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力气陡升脚下生风朝月老祠大步而去。 终于看到了王府的马车,白鹰大晚上故作风流的斜倚着车门,见着温暖背着“昏迷不醒”的君熠寒,他神色颇为凌乱的变了几变随即快步上前,温暖不待他寻问率先开口道“王爷病情急转赶紧回府。” 白鹰不着痕迹的瞧了瞧“昏迷”中的王爷,神情“凝重”的帮温暖将他扶进马车坐好,马鞭一甩快速向王府赶去。街道两旁灯火幽幽,隐约可照出他唇角微扬的弧度。 马车内,温暖为防止“昏迷”的君熠寒从坐榻上摔下只得将他拦腰搂住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虽然上马车的那刻她真的很想直接倒下就睡,但这股强烈的需求最终被她的理智克服,现在绝对不是睡觉的时机,这王爷如此这般折腾下,本就是快死的人,这下铁定回去只有咽气的份。 她刚刚之所以赶在白鹰问话前率先开口,就是为了防止白鹰细问生疑。众所周知王爷本就已是强驽之末,不过是御医们用名贵药材吊着命罢了。如今王爷病势转危也在情理之中,谁会料到是她将他往阎王殿狠狠踹了一脚。但若让白鹰知道他爬了几个时辰山在亭子里吹了几个时辰凉风,说不定会生出些事端,虽然她不说他不会知道,但这些人比猴还精,谁知道他会不会从她的话中寻出些什么珠丝马迹给她生出些幺蛾子。因此还是防范于未然较好。 温暖低头看了看肩头的君熠寒,他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没有丝毫血色,挺直的鼻粱几乎挨着她的脖颈她却仍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会撑不到回王府吧? 温暖心头一跳,伸指探向他的颈间,指下肌肤细腻润泽,脉象虽弱但仍在微微跳动。她心头大喜,估摸着他回府撑上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断气。她探手掀开车帘语带急切道“白鹰,再快些,王爷快不行了。” 苦心总算没有白费,好日子就快来了。 不行? 白鹰险些失笑出声,却最终将那笑意憋了回去,恭敬回道“是,王妃”。 马车速度骤然加快,温暖猝不及防身子蓦然向后倒去,连带着被她搂着的君熠寒也直接倒下压在她的身上。 “倒霉!” 温暖低咒出声,刚要起身却觉身体沉重四肢乏力动动手指都觉艰难异常,似先前所有积压的劳累疲倦一涌而至将她生生淹没。看看身上压着的一动不动的将死王爷君熠寒,温暖有些欲哭无泪。现如今她哪有力气将他搬开?哪有力气起身? 但就这么压着… “王妃,到了。” 温暖苦恼不已还未想出个解决方法来时白鹰的声音已透过车帘传入,接着他伸手握住了车帘。 “住手。”温暖本能的大喝出声,见那仅被掀起丝缝的车帘复又归位后,她卡在喉头的那口气才终于顺利吐出。垂了垂眼眸,看着埋在自己两峰之间的俊美头颅她心情如千万头神兽奔过。他祖宗的,这货上辈子绝对是色狼投胎的,昏迷了竟然都还能倒的如此精准。 他覆在她身上,头埋在她双峰间,如此*交叠的姿式若真让人看了去…虽然她脸皮厚,但也深觉没法活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这版本,该是怎么个传法?温暖不敢想象。 她满是痛苦的闭起眼,龟缩的想要将这当成一个未醒的噩梦。 然外面白鹰的声音却再次响起“王妃?” 温暖牙一咬,开口道“去将明儿叫来,别问为什么,快去。” 明儿好歹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丢脸…温暖觉得勉强能够接受。这也是现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是,王妃。”白鹰领命而去。 温暖抚额颇为悲催的长叹,暗暗思量着这难不成是自己下午折腾君熠寒的报应?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中,未意识到身子已恢复力气,更未注意到胸前的君熠寒唇角泛起抹淡淡的讥嘲。 “小姐。”明儿担忧的声音远远传来。 温暖身子一僵,纵然做好了丢脸的准备,但如此丢脸的事呈现在她人眼前总归是心理压力颇重。她打算最后努力一把,憋足一口气将身上的君熠寒用力一推跟着往起一坐。 竟然成功了,真是天助我也! 温暖看着向外倒去的君熠寒眸中闪出狂喜,随即她又快速伸手一捞想将倒向车板的君熠寒给捞回来,本就只剩了这一口气,若是这一摔给摔死了,那她可真只有陪葬的份。 许是情急之下前倾的弧度太大,又许是君熠寒太重,又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足下绊了一下,总之,本意捞人的温暖最后在“砰”的声响下,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半个身子倒向帘外的君熠寒身上,唇下微凉的柔软渗着丝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鼻端。 明儿深吸口气捂住张大的嘴,伸至半空撩车帘的手堪堪僵住,与此同时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第十四章 为夫多谢夫人 温暖眼一翻,看着一条条或抬或弯或立似被定住的腿真想直接晕过去,不是让白鹰叫明儿来么,怎么还跟了这许多人来?她气得脑们生疼,臊得两颊通红,身子则因思维集中在别处仍保持着原形。 晴天霹雳过后,明儿终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转身挡在马车前叉腰对周围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避,再看当心王爷王妃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她这怒吼终于唤回了众人的神智连带的也唤回了温暖的神智,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姿式极为暧昧的压在君熠寒身上随即赶紧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咳咳。”她咳了咳调节气势,尽量将红透的脸摆出极为正经的模样来“明儿,快过来帮我将王爷扶进房里。” 人已散尽,明儿仍背对着马车,听见温暖的吩咐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唇角沁着血渍的王爷,明儿爆红的小脸蛋儿上泛起丝同情。 为时刻照顾君熠寒的身体,君昊天特命每日两位御医在王府当职。温暖和明儿刚将君熠寒扶进房里,侯着的两位御医便快速上前把脉诊断。 温暖静静立在一旁神色“担忧”的伸长勃子瞧着,心头则双手合十,默默的念叨着:君熠寒祝你早登极乐,君熠寒祝你早登极乐… 御医们时而面色沉重时而摇头叹息时而低声交流…温暖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心头渐渐大石落地,唇角抑制不住的翘起抹弧度,看来这病秧子王爷这次是回天乏术死定了。然她唇角微翘的弧度恰好落入床上君熠寒微启的眼底。 “王妃,王爷他…”御医躬声来到温暖身前语声沉凝。 “王爷如何了?是否没救了?”温暖语声凄然,神色已升华为“悲痛欲绝”。 “非也,王妃无需惊慌,恰恰与王妃所言相反,王爷他身体已大有好转。” “你…再说一遍?”温暖晶透的泪珠悬在睫毛上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御医。 御医以为温暖是大喜过望,复又重复道“恭喜王妃,王爷身体已大有好转。” “可是、可是他、他…”温暖神色有些呆愣的指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君熠寒有些不能反应,不是快死了么?怎么诡异的就变成了大有好转?! “王妃是指王爷为何昏迷不醒?”御医将她想要问的话补充完整,温暖赶紧连连点头。 “这个说来汗颜,臣刚与李御医探讨了番却也没得出个结果来,但王爷身体确确实实已然好转。”御医顿了顿又开口道“恕臣冒昧问一句,王爷与王妃出府后可是做了什么或是吃了什么?” “爬了几个时辰山吹了几个时辰风。”反正也死不了说了也没什么,温暖有气无力的开口。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爬山使王爷体内沉积的病灶发散随着汗液排出些许,而山上的气息纯净正好净化王爷体内因病累积的浊气。如此看来,还是王妃冥冥中帮了王爷,王妃真是王爷的福星。” 福星个毛线,她想要当的是他命里的灾星! 温暖内心崩溃不已,而恰在此时床上的君熠寒悠悠“转醒”,许是听见了御医刚刚的话,唇角勾起个感激的笑“为夫多谢夫人。” 此前脸颊苍白似鬼魅,现在肤色红润赛桃花,果真好转了! 温暖眼前一黑,在他楚楚动人的笑中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小姐,你此前晕过去可真是吓坏明儿了,好在御医说你只是劳累过度加之心绪起伏过大才会造成突发性晕撅,多多休息喝些安神茶也就没事了。”明儿一边神色担扰的将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但却神色委靡不震的温暖扶起一边将御医说的话转述给她,好让她安心。 温暖坐在桌前拿着勺子有下没下的搅着碗里的粥,见明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有什么事就直说罢。” “您昏睡时王爷来看过您好几次了,您…” “咳咳。”温暖刚喝进嘴里的粥生生呛进喉头,明儿给她拍了好半晌后背她才缓过气来,神色变了几变似不确定道“王爷来看过我?” “是啊。”明儿点点头“所以小姐您吃完饭后要不要去瞧瞧王爷?” 温暖只觉胸口沉闷脑袋发晕,这才一天的时间,都能下床走路了还来看了她几次?! 罢了罢了,温暖揉了揉额头调节了下气息安慰自己大不了将昨日君熠寒快死的片断剪切掉,一切只当又从头来过,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都能顺利走完,她就不信她温暖等不着这个病秧子王爷死的那天。更何况条条大路通地府,此路不通还有其它路,难不成凭她的智谋聪慧还折腾不死他?笑话!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噎废食丧失斗志! 如此开解了自己番,她瞬间又满血复活,端起碗几口将粥吃下,抬袖将嘴一抹拍桌而起眼眸微眯唇角浅勾声音温软中带着丝挑衅“走,瞧瞧王爷去。” 王爷没瞧着,倒是瞧着了太后身边的老太监王公公。王公公端着橘子皮似的老脸板板正正的向温暖躬身一礼“奴才见过王妃。奴才此行乃是特奉太后旨意邀王妃去御花园赏花品茗,现马车已备好正在府外等侯。” 这节骨眼上老太婆会邀她赏花品茗?怕是训话才是真吧! 温暖心头虽冷笑不已,然面上却淡笑道“那劳烦公公稍等片刻,本妃去换身衣服就来。” 约摸半刻钟后温暖随王公公来到王府门口停着的马车旁,马车不愧是皇家出品很有皇家派头,精致华丽宽敞大气。 温暖踩着踏凳上了马车伸手撩开车帘,弯身预进的身子一顿,有些意外的瞧着斜倚软垫而坐闭目养神的君熠寒,心头不禁疑惑他怎么会在马车里。 第十五章 太后召见 “夫人愣在门口做何?”君熠寒仍闭着眼很是随意的开口。 温暖跨步进入马车在他对面坐下,语带关怀道“王爷病情刚有好转应在府中多加休息才是,怎能再受这马车颠簸之苦,莫非太后也传了王爷同去赏花品茗?” “为夫有事要去宫里面见皇上,正巧太后宣你进宫就搭个便车。”君熠寒微睁开眼,抬手对她招了招“你坐过来。” 温暖以为君熠寒要同她说什么事依言坐了过去,谁知刚坐下他的头便懒懒散散的靠在了她的肩上,耳边传来他舒服的叹息声“前日为夫虽昏睡过去但脑中尚且清明,依稀记得当时在马车中倚夫人忱肩而坐让本王倍感舒适,今日再重温果然是舒适至及。” 虽昏睡但脑中清明…温暖被他这句话震的脑中嗡嗡作响,以至于他后面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夫人为何突然身体僵硬?”忱着她肩头的君熠寒微微抬头瞧着她语中满是关切“可是前日背为夫下山累着还未缓过劲来?”接着颇为愧疚自责道“唉,都怪为夫这个不争气的身子连累了夫人。” 能别在提当天的丢人事么? 温暖咬咬牙扯出个牵强的笑“照顾王爷是为妻份内的事,王爷如此说便是将为妻当做外人生分了,更何况当日王爷是为了陪为妻散心才上的山,若真论起来为妻可是害得王爷昏睡的罪愧祸首,好在王爷福泽深厚,如若不然为妻纵然是追随王爷去了地府,这愧疚自责之心恐也难减分毫。因此王爷以后可莫要再和为妻说甚连累的话,不然为妻可要以为是王爷在勾起为妻的愧疚之心了。” 君熠寒眼睑微瞌微抿的唇角透着丝嘲弄,合眼将头重枕回她的肩上“夫人莫恼,为夫以后不提便是。” 温暖心头长吁口气,正要找些什么话来转移话题以免他再提那天的事,却觉颈边呼吸轻浅均匀如蝶翼般轻扫过她的肌肤带起些微痒的感觉。原本与君熠寒聊天心思集中在别处无甚感觉,但现在她神思归位所有感官末梢似都集中在颈部肌肤便只觉尤其敏感。 似感受到她肌肤散发的温软热气熨烫,君熠寒合上的眼掀起丝缝隙,入眼处细腻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红漫延至耳根,恰似阳春三月迎风而开的胭脂花清丽娇妍。 眼帘重合遮住渐深眸色,他头微动了动似调整头枕着温暖肩的姿式,然却在调整时浅抿的唇划过她粉润耳垂,一触而过似有若无。 轰,温暖身子一颤如被雷劈,颈子耳根瞬间爆红并以海啸爆发之势席卷她整个脸颊,以光速飙升的温度烧的她脑子险些发晕。她猛然扭头朝君熠寒看去,却见他唇角抿出个浅浅的弧度似正睡的香甜。她双眼发直的紧盯着他微薄却红润的唇,脑中再划过那一触而过的温软,忽然又有些不确定刚刚拂过她耳垂的究竟是他的唇还是他的额头或是鼻子或是其它什么地方。 真是的,不过是肌肤一触而过的接触而已,更何况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现代的h片她无聊时也观摩过两部,如此小儿科她至于如此反应过度么?况且这人还是她拜过堂的夫君。 温暖回过神来险些失笑出声,抬手扶额心中长叹,果然是在这封建古代生活了几年便越活越回去了么! 在温暖无聊的快要昏昏欲睡中,前行的马车终于停下。王公公略尖的声音至车帘外传来“王爷、王妃,宫门已到。” “王爷,醒醒,到了。”温暖轻唤着看似睡的正沉的君熠寒。 “唔,到了?”君熠寒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尤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的微凉眸中似含着深秋时分江南濛濛烟雨透着丝浅醉的迷离诱人沉醉。 男人的眼神竟能如此的魅惑如斯,真是老天作孽! 温暖摒着呼吸颇为淡定的笑着点头“是的,王爷。” 她刚扶着君熠寒下了马车,宫门口等着的皇帝贴身太监便招手让人抬上步撵快速上前,说是皇上体恤寒王身体不适不宜劳累特命他带御撵在此早早侯着,并恭请寒王上撵。 温暖看着君熠寒坐着八人抬的华丽丽极为舒适的步撵飘然而去,再看看在自己身前大步流星带路丝毫不考虑她是否脚程跟的上的老太监王公公,心头暗暗叹息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在温暖考虑是否要“晕倒”让人直接将她抬去见太后时,御花园已遥遥在望,想了想,她还是绝定忍忍自己走去。 御花中名花齐集百花盛开,温暖却目光懒散无心欣赏,她现在只盼着快些见到老太婆听她训叨完然后回王府睡觉。绕了大半柱香时间,终于在凉风习习薄纱轻扬的人工湖凉亭边见着了太后,她身旁正有位衣饰华贵的女子起身为她斟茶,因是背对着她,温暖并未看清那名女子的长相。 温暖上前盈盈福身“臣妇寒王妃参见太后。”她温软的话音刚落,那背对着她斟茶的女子便姿态极为优雅的转过身来,唇边挂着抹欣喜笑意,莲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妹妹可算等着姐姐来了。” 温暖嘴皮子掀了掀扯出个笑来,难怪刚刚总觉那背影有那么丝扎眼,原来竟是她没打过几次照面的“好妹妹”温睛,晴大贵妃。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抽出被她拉住的手,福了福身道“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姐姐这可是与妹妹生分了。”温晴粉唇微嘟十足小姑娘姿态。 温暖心头暗自撇唇,有些东西纵然学的再像,也不过是东施效颦拣去了两三分而已,就算牛屎上撒满了玫瑰花瓣它也成不了玫瑰月饼。但想虽如此想,她却仍恭敬道“臣妇不敢。” 一旁兀自喝茶笑看着两人的太后慕容婧放下茶杯对二人招了招手“都站着坐什么,快过来坐。”她虽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宜,眼角眉梢透着成熟女人的妩媚风韵细如白瓷的肌肤则宛如二八少女,再加之她姿颜极盛长年居于高位威仪自成,即使这御花中满园鲜花与她相较却也终究黯淡了三分。遥可想见慕容婧当年芳华正好时是何等倾世风采。 “谢太后。”温暖躬身一礼,随即任由温晴拉着上前坐下。 “哀家今日找你来也就是喝喝茶赏赏花而已,寒王妃无需拘礼。”慕容婧语声极为亲切让人如沐春风,随即又满是关怀道“哀家听闻寒王前两日忽然病重,现下可好些了罢。” “谢太后关心,在御医们的悉心照料下王爷病情已大有好转。”温暖低眉顺目的回话,心头则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第十六章 或许有了 “如此,哀家也就宽心了。”慕容婧点点头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的拨着漂浮的茶叶,修得极为精致的眉却微微皱了起来。 “可是臣妾泡的茶不合母后的口味?”一直面带微笑安静坐在一旁的温晴见太后如此神情赶紧出声问道。 “晴贵妃无需紧张,你泡的茶一向都甚合哀家意。”慕容婧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温暖,颇为语众心长道“寒王战功赫赫乃国之栋梁,当日他与金国一战中了对方埋伏身受重伤,眼见身体每况愈下,哀家每每听着寒王府传来的消息坐卧难安却是无能为力,好在护国寺的方仗空智大师对哀家点拨,说是寒王有位命定的王妃能助他渡过此劫并给了哀家她的生辰八字。”话到此处意思明了,她轻叹口气“当时哀家还不放心,现在见着王爷好转,哀家心头这块大石也总算是稍稍落地了,只是…”她拉过温暖的手搁在她的手心,抬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王爷为国劳心劳力,如今也已年纪不小了,你可得多努力些,早目为他添个孩儿,如此,哀家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母后您就放宽心吧,姐姐她可是很‘努力’的。”不待温暖答话,一旁的温晴已掩嘴轻笑替她回道。 “可是真的?”慕容婧微皱的眉展平泛上抹喜色。 “当然是真的,姐姐的‘勤劳’可是在王府及宫里传开了呢,姐姐如此‘努力’,想必定然是极爱王爷将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母后您就放宽心吧。”温晴再次极为积极的代温暖回道。 装,真能装。温暖瞧着眼前两个女人的嘴脸心头冷笑不已,这半老不老的老太婆会不知道君熠寒身体已好转? 温晴所说的“努力、勤劳”无非就是指的那日马车中她压着君熠寒的事,看似替她说话但只要脑子没问题的都能听出她的嘲讽,这老太婆会不知道温晴所说的事?会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 感情这两人是将她当傻子般的在她面前演着双簧。 瞧着慕容婧极为期待的眼神,温暖“羞怯”的点了点头干脆再加一把猛火“虽然王爷现在身子弱些,但臣妇想。”她面色艳红浴滴,咬了咬唇似压抑住那极速彭胀的羞涩“孩子应该很快有的,或许,现在已经在肚子里了罢。”说着的同时,她的手不自觉的朝腹部摸去,似乎那里面就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慕容婧大喜,随即唤来一旁侯着的王公公迭声吩咐了长串的东西说是赏给寒王妃的,让王公公差人直接送去寒王府。 “臣妇谢太后恩赐。”温暖似羞的已抬不起头来,通红的脸转向身旁笑的有些牵强的温晴道“妹妹可也得‘努力勤奋’些莫让姐姐赶在前面了,若真是让姐姐赶在前面了姐姐可是会很羞愧的。” 温暖瞧着温晴愈见挂不住的笑脸,心头大为快意,嘲讽别人前也不先瞧瞧自己,入宫三年却至今未孕,在这古代怕是也够丢人羞愧的抬不起头了吧? 温晴咬了咬牙,笑得极其僵硬“谢姐姐关心,妹妹定当多向姐姐学习‘努力勤奋’些。”她嘴上说得客气,桌下的手却紧紧揪住自己的裙摆控制住怒气,入宫三年至今未孕,早已让她成为了宫人们的笑话,虽然明里没人敢说,但暗里的传言她却清清楚楚,这是她温晴莫大的耻辱,而如今却被她生生的揭开狠狠的扇了她的耳光。 “今日晴贵妃得知哀家要召见你特地来求哀家带她一起来,说是久未见着姐姐思念得紧,如今瞧来果真是姐妹情深。罢了,哀家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你二人也正好说些体已话。”慕容婧起身王公公赶紧上前扶着她离去。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直至慕容婧的身影消失不见,温晴才皮笑肉不话的对温暖道“姐姐可要去妹妹的宫里坐坐喝杯茶?” “呵。”温暖冷冷一笑“贵妃娘娘的地儿太高端茶太金贵,臣妇怕辱了娘娘的地儿浪费了娘娘的茶,臣妇就先行告退了。”她说完看也不看面色青红交错的温晴直接大步离去,老太婆都不在了,她可没那心思继续陪她演戏看她装那啥。 温暖温暖温暖! 温晴心头愤怒的咆哮,狠狠盯着她离去的潇洒背影,眸底燃起熊熊怒火似要将她烧成灰烬。 被远远抛至身后的人表情如何狰狞眼神如何狠唳温暖浑不在意,那些属于“她”人的过去只要对方不招惹她,她并不想去参与。 独善其身便好,无需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搅进那些事事非非! 而现在…。她转身看着御花园中四通八达的小径,她该走哪一条? “皇上,午膳时辰已到,皇上可是要在这御花园中用膳?”贴身太监德贵躬声问道。 “不用,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走走。”君昊天挥退德贵将手负于身后独自在御花园中走着。 一个时辰前,御书房内,他亲手将兵符交于他的手中,言词恳切道“臣弟身体已今非昔比不能担起保家卫国之责,今日特将兵符交还于皇上,臣弟也正好卸下肩上重担当个闲散王爷安安心心的养病,争取陪着王妃多走些时日,还请皇上不要拒绝臣弟的请求。” 兵符他留下了,他让他安心养病这兵符为他为他留着,待他病愈后再将兵符重新交于他手。而他与他都明白,这个承诺不过是随风而过的轻沙,作不得真。 他费尽心思想要拿回的东西,如今他亲手送到他的手中,他却为何没半分喜悦有的只是堵心的憋闷?究竟是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将这亲情割裂?还是这森冷无情的宫闱将他与他悄然改变摧毁了彼此间的无条件信任? 他,既希望他身体痊愈却又同时自私的希望他就这么病着也好,至少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不会越走越远。 君昊天抬头看看有些阴郁的天,想着宫里这几日传回的消息,看来太后作的这门亲事确实不错,他与她的王妃恩爱有加,他若真做个闲散王爷陪着王妃好好的过日子倒也不错。但,他真甘于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抬手拂过转角处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却见前方转角处的玉兰树下一抹纤瘦身影正背对着他斜倚而立。 第十七章 吐血昏迷 君昊天抬手拂过转角处开得正盛的牡丹花,却见前方转角处的玉兰树下一抹纤瘦身影正背对着他斜倚而立。及腰的长发随着她斜倚的身子于微微细风中垂至她的身侧同玉带交融起舞露出她极细的腰肢更显她身姿曼妙。 这难道是他后宫中的哪位妃子新想出来吸引他的招数? 君昊天沉郁的眸中泛起丝兴味,他后宫中虽妃子众多,但他却专宠于温晴,其它的个别妃子或许会出于需要走个形式,但更多的却是被他闲置于后宫之中从无过问甚至不知她们的存在。 若是以往君昊天或许会直接皱眉转身离开,但今日不知为何,这个身影却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往前,或许…他心头一痛,深吸口气将那痛楚压下,正欲抬步向那女子行去,德贵却突然急步上前道“皇上,太后有事找,让您速去朝凤殿。” “可有说何事?”君昊天看着急喘喘吁吁的德贵颦眉问道。 “奴才不知。” 君昊天皱了皱眉,对德贵道“你将那女…”他话说到一半生生顿住,那玉兰树下的纤瘦身影早无踪影,风过,卷起地上一块纯白的丝巾起起伏伏,德贵眼尖的快步上前将那丝巾捡起躬身递给君昊天。 纯白的丝巾是一方箩帕,帕面素白洁净没有多过的花式,只在右下角的地方绣了朵小巧的向日葵,花瓣以明黄色丝线绣成,而中间部分那浅黄色的一坨…君昊天细瞧了瞧才看出是个“暖”字,他不禁哂然一笑,只觉这绣工真是…超凡脱俗! “德贵,去查查这萝帕是谁的。”君昊天走了两步复又吩咐道“不可声张。” 而与德贵向君昊天禀报的同一时刻,温暖正对面的花丛旁正巧经过个小太监,她赶紧急步上前拦住他“可否劳烦公公带我去下宫门?” 那小太监未有多言点了点头转身在前闷不吭声的带路。 温暖长吁口气,她在御花园转了半天找不着路又见不着人,干脆靠在树上歇息省力气守株待人。在她守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株快要昏昏欲睡时总于把人给守来了,还是个极为粉嫩的小太监,甚合她意。 打赏了小太监出了宫门温暖正四顾望着接她来的马车却有宫人快步上前道“王妃,王爷正在车中侯着您,您快上车吧。” 君熠寒提前办完了事竟然在等她? “王妃去了如此久方才出来可是与太后相谈甚欢?”温暖刚掀帘入内君熠寒低缓的声音便响在耳边。 相谈甚欢? 温暖心头不屑的噬笑一声,面上却浮上三分喜悦神情“太后待为妻极为亲切,今日又见着了妹妹,自是相谈甚欢。” “坐为夫身旁来。”君熠寒抬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温暖很是“温顺”的坐过去当他的靠枕。 他果然将头靠在了她的肩头,温暖浅浅的打了个呵欠想着正好她也趁此睡一觉,却听她淡淡的嗓音至耳边传来,许是离的近的缘故,她竟觉这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颇为好听,只听他道“夫人很喜欢孩子?” “嗯?”温暖正听着马车的辘辘声昏昏欲睡,听他如此没头没脑的问也就随意含糊的应了声。 “为夫当日在月老祠见夫人对那孩子极为喜爱,此前又见太后派人赐了许多物什去府上,细问之下才知道夫人说是或许已有了本王的孩子。为夫想来夫人定是极为喜欢孩子的。”他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满意的看着她那莹润的耳珠变成淡淡的粉色,继续道“既然夫人如此想要孩子,那为夫就全了夫人的心愿,送个孩子给夫人可好?” “嗯。”温暖快要睡着迷迷糊糊的应着,只觉耳边君熠寒嗡嗡嗡的说话声好吵,只想赶紧打发掉他让他闭嘴别影响自己睡觉。但应过之后,似又觉着有什么不对?温暖翻着浆糊脑袋想了想…想入了梦中。 君熠寒唇边泛起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清浅呼吸声,他抬手轻柔的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再帮她调整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式以便她能睡的更加安稳。 微凉的眼眸看着肩上她连睡着时眉宇间都透出的倦色划过丝细微的怜惜,指尖微抬似要抚过她的眉眼却最终是撩开了窗帘将视线投像熙来攘往的街道。 温暖醒来时已天色大黑且身在床上,她盘腿坐在床上想了想很是确定自己此前睡着的地方是马车里,接过明儿递来的擦脸巾,她边擦着脸边开口问道“明儿,我是怎么回的房里?” 明儿神情憧憬中带着羡慕、羡慕中带着欢喜“是王爷将小姐抱回房的。” 温暖手中的毛巾一松掉在床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直着眼看着明儿“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御医究竟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才两三天的时间竟然从走路都需人掺扶突然进化到可以将她抱着穿过大半个王府送回房里?!难道真是那天自己带他爬山吹冷风产生的堪比仙盘灵芝草的功用?若真是这样…温暖悲愤的望着帐顶,她会忍不住去买块豆腐将自己砸死的! “是王爷将小姐抱回房的。”明儿很肯定的将话重复一遍,疑惑道“小姐,王爷对你如此体贴上心你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你却如此这般神情?” “本小姐的心情你不懂!”温暖捂住脸将头深深的埋进被面里。 明儿看着屁股朝天将自己埋进被面里的小姐,心头颇为酸楚,小姐原本的心思她还是能出猜几分的,可自从三前年那场变故后,她就真的是对她的心思猜不透了。 捏着重新洗好的面巾,明儿眉宇纠结的看着窝成一团的温暖,最终咬了咬唇道“小姐,王爷抱你回来后就吐血晕过去了,你要不要去瞧瞧他?” “吐血了?晕了?”温暖唰的下将头从被中抬起双眼放光的看着明儿,语声几乎是喜极而泣“你怎么不早说,可把小姐我吓的不轻。”她几乎是立即的下床朝君熠寒的房间赶去。 明儿长叹口气,唉,可怜的王爷诶,你怎么就娶了个小姐这样异于常人的王妃,竟天天巴不得你早死好当寡妇!她叹完气放下手中的毛巾正欲收拾床铺,却见那脚榻上耦色的绣鞋仍在原处… 真是…明儿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狠狠一跺脚抓起绣鞋提着裙摆就开跑。 第十八章 偷占便宜 “唉,丫头,你…” “闪开” 白鹰远远瞧见明儿提着裙子飞奔而来,正欲拦下她闲扯两句,谁知刚开口却听她厉声大喝连带着手中一团黑影向他拍来,亏得他反应速度这才侧身堪堪躲过。 “这丫头发什么疯?”白鹰瞧着跑远的小身影,思衬着反正现下无聊不如跟去瞧瞧,遂提步追上前去。 温暖急冲冲的赶至君熠寒的卧室正巧碰见陈管家带着御医出来,她顾不得喘气便开口问道“王爷现在如何?” “王妃你…”陈福惊诧的瞧着他,随即将视线赶紧挪至梁柱上道“回王妃,王爷刚服完药睡着,应无大碍,大概不多时便能醒来,老奴先行告退。”话说完带着向她见了礼后头歪得如扭了脖子般的御医匆匆离开。 温暖没心思去理会他们神色间的异常,看着床上睡着的君熠寒,她虽心头颇为失望他“应无大碍”,但这种失望之情在他前几次将死未死的打击下已小了许多,所谓祸害遗千当不过如此,真不知这颜冠天下权倾朝野的男人究竟做了多少杀人放火的缺德事才害得自己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掉着。 她神色恹恹的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陈管家说他不多时便能醒来,遂又折身拖着懒散的步子踱至床边坐下,若是他醒来时看见她在床边深情不已的守着他… 嗯,定会感动的吧?定会好感度直线上升的吧? 反正她也睡够了,那就为了他的感动与好感度在这坐坐罢。 但就这样干坐着又很傻,拿本书来看?拿些零嘴来吃?好像都不合适。温暖默默的叹口气,最后干脆将视线定定的投在君熠寒的睡颜上打算欣赏他的美色来打发时间。 几日的相处中,温暖虽天天见着君熠寒但却从未细瞧过,如今这般仔细瞧着她才打心底觉得这“颜倾天下”四字确实名副其实未有丝毫夸大之处。温暖仔细在脑中搜刮了下觉得似乎这世间难有能与他匹配来形容的词,他的姿容似集万物芳华而成,纵然艳赛百花的慕容婧较之于他也不过是墙院篱笆下的俗艳海棠而已。 温暖散漫的眼神渐渐变得痴迷,突然觉得这样好的好面皮没了似乎挺让人遗憾的。她心中再不舍的叹了口气,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打算换个角度继续欣赏,却正好瞧见君熠寒嘴唇动了动似在说什么。 房产地契?金银珠宝?遗言交待?! 温暖立即来了精神,双手撑着他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微动的唇。 竟然听不见? 她将耳朵再凑近些。 还是听不见! 她再凑近些,嗯,这下终于隐约可以听出些声音了。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仍是听不清。 温暖有些恼火的微抬起头盯着他仍在翕动的唇皱了皱眉,这个男人怎么连说个遗言都这般折腾人!她双眼微怒的盯着他的唇,盯了盯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盯着他的口形来试着猜猜看? 嗯,这主意值得一试。 温暖双眼一动不动的的紧盯着君熠寒微微开合的口形,脑中费力的猜测着这口形应对应着什么字,结果正在她想得入神脑子打结时,门被推开,突来的叫声吓得她撑着身体的手一滑,身体直接趴了下去,两唇相触,温暖心跳似骤然停止,只剩下她平日里总带着三分懒意的眸子陡然大睁。 “小姐,你的…”明儿闯进门来急切的声音生生卡住,手中高举着绣鞋僵在半空。 “诶,明儿丫头,不要鲁…莽…”随后跟进来的陈福老脸半抽。 “丫头,此画面少儿不宜,还是跟白哥哥出去吧,乖。”大步而入的白鹰斜飞的眸子半挑朝榻上交叠的两人投去一眼,随即伸手捂住明儿的眼睛,将僵了的她带了出去。 “老奴、老奴什么也没瞧见,就不打扰王爷王妃休息了。”陈福被经过身旁的白鹰拐了一肘当下醒过神来双眼紧盯着脚尖摞下句话后也赶紧退了出去细心的将房门带好并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夫人,你偷占为夫便宜。” 被压着的人不知何时已醒来,仍旧紧贴在一起的唇发出有些含糊的指控。 一语入耳,温暖瞬间脑子清明,动静敏捷的飞速起身整了整衣衫在床前站定,一本正经的对双眸幽暗深遂瞧着他的君熠寒道“为妻只是在探探王爷体温似否正常,嗯,刚一探,王爷体温很是正常想来应无大碍,既如此为妻就不耽误王爷休息了,明日再来照顾王爷。”她说完不待君熠寒出声背脊挺直向门外走去,平日里懒散的步子隐隐透着急切,跨过门槛时竟不小被绊了一下,脚踝处倾刻红肿一片。 君熠寒单手支頣斜躺在床上瞧着几乎是落慌而逃的纤瘦身影,斜角微邪,微凉眸色中神色难辩。 “嗳,咱们的新王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着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怎的如此…” “呵呵,新婚嘛,刚开荤是这样的。” “但再急也得顾念着自己夫君的身体嘛,你看咱王爷身体都病成那样了,她还…唉,真是人心不古啊。” “嘁,这你担心个啥,咱王爷现在虽然受伤身子弱了些,但毕竟长年带兵打仗底子好着哩,昨晚可是好多人都瞧见了,王妃从王爷房里出来光着脚走的摇摇晃晃,有几个与王妃打照面过的还瞧见了她脸色酡红的像是刚摘的番茄哩。”说到此处,洗菜的婆子神情暧昧的与其它几个婆子对视一眼,几人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来。 “小姐,这是你最喜欢的芙蓉栗子糕。”明儿将点心和茶放在温暖软榻旁的小几上,神情颇为忐忑的瞧着正闲散悠然看书的温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小姐,现在府上有些关于你不大好听的流言斐语,你若是听着了可千万往心里去。”想着她先前去厨房里为小姐备食时听着那些婆子的话,她都不禁羞愤交加,虽然将那些婆子狠狠的吼了一顿,但这些流言怕是早已在府上传开,她又如何能堵得上所有人的嘴,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小姐提个醒,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哦?都说些什么,说来本小姐听听。”温暖闲闲的翻过页书不甚在意的问道。 “没什么,也就是些闲言碎语罢了。”明儿搪塞道,那样不堪入耳的污秽话,她才不要说给小姐听辱了小姐的耳。 第十九章 劫持 “既是闲言碎语便无需放在心上。”温暖说的甚是轻描淡写,然她心头却只觉颇为心酸,这几日的巧合也的确是悲催的多了些,先是洞房花烛夜,她将君熠寒给“压”了,紧接着马车里君熠寒昏迷,她又将人给“压”了,再来便是昨晚,她还是将人给“压”了,若是这样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都还没半点流言斐语出来,那她才是真要奇了怪了。 罢了,既然她,嗯,“生猛?”的名声已经传开,那她也就只好无奈且“欣然”的接受。 她是现代人,对这些虚无的东西自是未看的有多么重要,浑然不过是些无聊的人嚼舌根而已,只要你不去理会,过些时日它自然也就淡了。 温暖端起茶抿了口眼角却在瞧见某处时顿了顿,眉峰微颦抬书指着那处道“我记得昨儿那几株狮子头还开得好好的,怎么今日就这般花蔫叶萎。” 明儿顺着她书指的方向瞧去,果见那几株狮子头如战败的公鸡蔫搭搭的垂着,小脸上刚淡了几分的愤然瞬间直线飙涨“定是王伯那老头儿偷懒没照顾好小姐的花,明儿这就去将那老头儿叫来。”这几株狮子头可是小姐特意让人从将军府的院子里移过来的,这些下人竟然敢不好好照应着,铁定是在心底轻慢于小姐,定要让他们吃些苦头才是。明儿心头狠狠的磨牙握着拳头走的步履生风。 这丫头可真是护主心切,温暖瞧着她连背影都燃烧着熊熊火焰的气势,忍不住摇头失笑心底却是倍感温暖,来这个世界三年,有这小丫头真心实意的陪着,着实让她孤寂的心安慰了不少,而她打心底里也是将她当作妹妹来看待的。 刚绕着蔫了的狮子头转了两圈,明儿已风风火火的将头发花白的王伯给撰的脚步踉跄的拖了过来,指着蔫了的狮子头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的开的精神抖擞的花,精神抖擞就是这般‘垂头丧气’的抖擞么,我看王伯你精神头都比它还抖擞。”明儿越说越激动,袖子捋高两手叉腰,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扑上去和他干架的架式。 “明儿。”温暖放下书低声喝斥“不可如此无理。”复又对一旁见着果真蔫耷耷的狮子头后不停插汗告饶的王伯道“今儿让您老来不是要问你的责,本妃只想知道这几株狮子头为什么开的好好的却突然蔫了,你仔细瞧瞧查查原因,若是能救便尽力救一救,若是不能救便尽心将向剩余的几株照看好便是。” 日头渐升,温暖移至室内看书,见明儿仍气呼呼的嘟着小嘴,揉了揉额将书放下“想说什么就说罢。”这小丫头,她现在是将她的脾气惯的越来越大了,可她心心念念的为着她,她又怎忍心苛责。 “那茶花可是小姐的心头好,明明是王伯怠慢没照顾好,小姐为什么不责罚他?” “明儿,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温暖眸底掠过丝冷意,见小丫头略有困惑的又要开口,她赶紧转移话题“王爷如何了?” “小姐,你又要去找王爷?”明儿果然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脸上神情有些纠结,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小姐,你最近处于流言斐语的风口浪尖,咱还是先消停消停别去折腾王爷了吧。当然,这话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说。 “他是本小姐的夫君,本小姐是他的王妃,找他有何不可?”温暖有些好笑的瞧着她布满忧虑的小脸蛋,干脆起身整整衣服向外走去“正巧到了午膳时间,小姐我去伺候王爷用膳。” 温暖被劫持了! 确即的说是在出房门几步远的廊檐转角处被劫持了! 她看着眼前脸带面巾横眉怒目努力作出凶狠模样的劫匪,心头有些…好笑! 于是她真的就笑了。 “喂,你笑什么?”劫匪颇为恼怒瞪着她。 “那你劫持我做什么?贪图我的美色?”温暖不答反问,唇角笑意越发浓愈。 “呸!”劫匪神情间满是嫌恶,粗声粗气道“就你这等瘦的像猴的庸姿俗粉还不够格入爷的眼。” 唉,她也没见他们那家人是有多胖,那些女人又有多胖,为何这家人却总是嫌弃她瘦呢? 温暖心底无奈的叹口气,语气颇为好奇道“那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爷的眼?” “当然是…”他答的飞快,却在开口时又愣住,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未想过。于是他颇为认真的歪头想了想,天姿国色?清新脱俗?碧月羞花沉鱼落艳?这样的女人他天天见的多了,早已没了感觉。那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他搓着下巴仔细想,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最后恶狠狠的盯着温暖道“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哼!” 这小子真有趣! 温暖咳了咳掩下喉头的笑意,一本正色的问道“那敢问爷抓小女子来究竟做何?”说完她又接着补充一句“难不成是为了财?” 劫匪乌黑的眸底瞧着她泛起浓浓的鄙视“爷像是缺钱的人?” 温暖配合的诚恳点头“爷周身大气眉梢眼角皆透着富贵相,想必定是身家不凡之人。”在劫匪稍作满意的神色下,她又故作讶然道“爷既不为钱又不为色却把小女子抓来,难不成是和寒王有仇想要用小女子来威胁他?” “凭你?”劫匪瞬间满眼唾弃的瞧着她上下打量几眼“还不够资格。”他下巴微抬“寒王可是爷心目中的神,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差点丢了性命惹得爷心头很是不爽。爷今儿将你绑来就是要让你好好自我反省反省,身为一个妻子应当怎样侍奉自己的夫君。” 温暖受教的点点头“爷说的是,那不知爷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 “以后尽量离寒王远些,不可轻易近身。”劫匪对她配合的态度稍感满意。 “若是不近身又怎么侍奉王爷呢?”温暖虚心的请教。 “这个…”劫匪挠了挠下巴,思考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头绪,最后衣袖一甩“这就是爷今儿带你来这里要让你反省的关键点,好好想,想不出来甭想爷放你出去。”他说完转身大步跨门而出,随后喀嚓一声门被锁上。 唉,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小孩都如此任性么! 温暖失笑的摇摇头,正好今日十五月圆之夜,她本打算晚上再出来的,既然现在她被这小破孩带出来了刚好也顺带将事办了,正好也给他长长记性,若是一直由着他这么任性下去可不怎么好。 门外留有两个看守,但这对她来说形同于无。 青翠的山中鸟鸣花香,但温暖却迷路了。 从那困她的精致小屋中出来入眼的便是茫茫翠色,她在那些小道上绕来绕去却最终将自己给绕糊涂,身乏体虚之际正巧瞧见不远处有片偌大的竹林,她抬袖擦擦汗打算去那清凉之地歇歇。 温暖刚寻了根较大的竹子靠着打旽,将睡未睡之际,耳边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难道她就这么倒霉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生? 温暖微恼的起身打算换个地儿继续睡,眼皮撑开个缝儿脚步摇摇晃晃的走着,刚走出没两步脚下一滑直接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她低咒出声,手脚并用的挣扎起身,刚拍掉衣衫上的草屑抬起头,下一刻她便呼吸一抽整个人呈僵凝状态。 第二十章 山中妖孽 绿树掩映野花遍地的斜坡旁,一袭红艳的衣衫铺展开,那人身姿微侧墨发如缎掩着面颊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及紧闭却斜挑微陇的眉眼,艳如玫瑰的唇边一线殷红血渍透着几分妖艳,然这分妖艳却在他额间水滴状的朱砂印记下被衬的极为寡淡。 他整个人如同妖娆受伤的蝶静卧在这花丛绿茵之中。 温暖僵凝状态只维持了两三秒已恢复如常,她僵凝并非是因他有多美,而是因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美的有些突然。她站在原地细瞧了瞧那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肯定此人必属妖孽级人物,不仅如此,她还敏锐的嗅到了浓浓的属于千年妖孽的味道。 温暖从来不是自找麻烦的人,若是换了他人至少会上前查看一翻,看那人死没死有没有救,若人没死则救上一救,或人死了要么挖坑将人给埋了,要么搜了他身上的钱财再挖坑将人给埋了,再要么直接搜了他身上的钱财转身走人让他暴尸荒野,总之,最终的选择都是要上前去瞧一瞧看一看的。但温暖此时的动作是——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抬起因泛困有些干涩的眼朝四下瞧了瞧看哪处行路方便准备直接走人。 右有斜坡阻路,后有高木林立,左有腾蔓交错,唯一条稍微平坦好走些的道在前方,那个妖孽脑袋的方向。 温暖没有丝毫犹豫的上前,脚步未有任何停留,然却在走到路口时又返身折了回来,并非是为了救他,而是刚刚那不经意的一眼她好像看到个很是感兴趣的东西,她要再确认确认。 伸指拈开他红艳的袍子,那刚差点被她错过的东西便露出了全貌,温暖心头大喜,果然是血珠,且是颗足有鸡蛋大小的血珠! 世间相传血珠产于东海最深处,千万年才成形一颗,而一颗豆大的血珠便值千金,更逛论这么大个的。 当然,温暖喜的并非是它表面意义上的价值,这血珠还有个世上极少人会知道的功用,这才是她如此欢喜的原因。 她将血珠小心翼翼的收好,看了看仍旧双目紧闭的妖孽,最终伸指探了探他的脉膊,却觉她脉象微弱却又暗潮涌动,几股力道在里面不停横冲直撞,应是体内真气岔乱加之受了严重内伤所致,若不及时引导排解很有可能经脉俱断不治而亡。 罢了,看在这颗血珠的份上,她就救他一救,这样也不算是她占他便宜贪了他的血珠,她温暖可不是那种没有道德感的人。 极细的银针扎入他的各大穴位,温暖盘腿坐着支肘撑着脑袋打旽,约摸半个时辰后,她将银针取出再为他号了号脉,脉像虽仍微弱但却渐趋平稳,想来这条命是保住了。温暖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心安理得的扔下他睡在原地独自离开。 红色的身影微动如蝶即将苏醒,斜挑的眉眼颤了颤却最终归于平静。 温暖寻了个舒适的地儿睡了几个时辰再在山中转了几个时辰终于出了山,此时天色已黑,她足尖轻踮身姿轻盈两旁景致极速掠过,然她去的地方却并非王府而是将军府。 漆黑的院落中,她脚步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进入原来的卧室打开机关闪身而入。上次来已将药物配置完成,只等着这次的月圆之夜交易。 她吞下一粒丹丸,再取出暗阁中的衣服快速换上,接着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将军府。 “公子,买主已到,是否现在请他前来?”弦月站在珠帘外恭声对上首斜靠在软榻上闭目浅眠的慵懒身影问道。 “嗯。”散漫的嗓音透着些许困意应的漫不经心。 买主被弦月带了进来在一旁落座,上首散漫的嗓音再次响起“本阁主要的东西可都备齐了?” “自然。”头戴黑纱斗笠的买主将三个锦盒递给弦月,弦月拂过珠帘低首上前在软榻前将锦盒打开。 那买主趁着弦月拂过珠帘的瞬间侧目向里望去,却只来得急瞧见半张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及那唇角微勾的霎那风华。 明月阁,近两年内低调行事却逐渐身名雀起的神秘组织,此阁并不参与江湖纷争也不与其它江湖门派打交道,素来我行我素,阁主明月公子无人知其真实身份也无人见其容貌,较之明月阁本身还要神秘三分。 明月阁具体什么性质没人知道,但明月阁出售的毒药却是早已冠居江湖一绝,最主要是它出售的毒药很贴心,可以根据买家的需要来定制生成并且附带提供各种使用方法的说明书,实在是站在买家的角度衷心为买家考虑。因此不少江湖非江湖的人只要知道明月阁且有需要的都纷纷前来购买。但明月阁却有两个不成文的规定:其一、每月只接一单生意,交易时间仅限十五月圆之夜;其二、酬金由三样组成:夜明珠、珍贵药材、金子。 当然,在买家眼里明月阁为了买家的利益考虑,还有个极优之处… “本阁主所售毒药皆不配解药,纵然是你以后亲自来买,这解药也是没有的,你可清楚?”明月公子眼帘微启朝弦月打开的锦盒里瞧了瞧,眸中微露满意之色。 “在下既然来了自是清楚。”买主仍旧侧目盯着珠帘,他等着弦月出来拂过珠帘时再向里望上一望。 然他却没等到这个机会,明月公子形式上的问完这句话后再没出声,珠帘拂动,入眼处仅剩空余软榻。 第二十一章 黑吃黑 “混账,人呢?爷叫你们看的人到哪去了?”楚欢一把扯下脸上的蒙面巾怒火高涨的对门口两名护卫吼道,愤怒的表情中夹杂着几许慌乱害怕,他本只是想将那女人劫来吓吓她让她反省反省,再趁着天黑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给送回去,可现在人不见了,若是让三哥知道…他不敢想象。 “爷,属下们一直守在门口从未离开过,实在不知王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高个子护卫瞧着空荡的屋内满是憋屈的回道。 “不知?”楚欢跳起来一巴掌朝高个子护卫头上盖下“爷让你们守门,现在人不见了,你竟然告诉爷你不知!” “爷,或许王妃自己逃出去回了王府也说不定啊。”矮个子护卫想了想提出自己的猜测。 “啪。”楚欢抬手同样盖了他一巴掌,怒吼道“窗仍被从里封得严严实实的,头顶瓦未动,脚下土未刨,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瘦猴子难不成会飞天遁地不成?”他涨满怒气的乌黑眼眸微眯“或是你们收了王妃的好处将她给放了?” “爷,属下们冤枉啊,属下们从您走后就未打开过房门也确实未见着王妃从房里出来,王妃如何平白无故的从房内消失了,属下们、属下们真的不知。”高矮护卫听他如此一说赶紧跪下喊冤。 “起来起来,爷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楚欢烦燥的来回走了几步坐在凳上看着两人“你们现在赶紧回去秘密调集人手在这山中搜,务必将人给爷尽快找出来。”现如今他对她的消失毫无头绪,也只有这般大海捞针的试一试,但愿运气好能将人给找出来送回寒王府瞒过去。 两名护卫立即领命离去,楚欢又仔细在房内搜索检察了一圈,仍一无所获,他平日里生气勃勃神采飞扬的眉眼紧紧陇在一起,乌黑灵动的眼眸中交错着浓浓的担忧和不知所措。若是那猴子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他真的从未想过害她的;若是被三哥知道了他劫走了他的王妃又让她失踪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弟弟甚至杀了他? 楚欢越想越害怕,平日里的霸王气焰消失的分毫不胜,浑身被浓浓的害怕无助包围,他抱膝坐在凳上将下巴搁在膝头眸中泛起莹莹泪光,却倔强的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下来。纵然他再如何霸气张狂,但他也仅是个从小到大被众人保护得极好的孩子,从未真正经历过风浪,而此时,他只觉他头上的天快蹋了。 唉,房顶上斜身而卧曲膝支肘的白色身影幽幽叹了口气,长睫微掩的眸子透过瓦片的缝隙瞧着下方独自咬牙忍泪模样着实令人怜惜的楚欢泛起丝柔软。罢了,看在他如此楚楚可怜的份上她就少折腾他些。 她伸指揭瓦时故意将响声拉大,楚欢瞬间抬起头来恰巧与她视线相接,乌黑的眸子浸在泪水显得越发灵动,他凄楚的神色瞬间敛尽,眉目间端出十足威严与凌励“你刚刚一直在上面?” “是。”她诚实的点头,面上的银面具随着她这点头的动作在灯火下晃出几缕俏皮的冷光看在楚欢眼里似无情的嘲笑。 楚欢紧绷的面皮悄然泛红,端出的威严与凌历也因这生出的嫣红给淡去几分显出几分娇俏之态,但他仍哽着脖子道“爷这屋子里的女子是被你劫走的?” “是。”她再诚实的点头。 “你把她还给爷。”楚欢暴怒,跳上桌子朝那瓦口抓去,似想将她从那瓦口中给拽下来猛揍一顿,知道了那猴子的着落,他瞬间精神高涨霸气十足恢复了京城小霸王的气势。 “凭什么还你?”她眸底染上几分笑意,瞧着他张牙舞爪活力十足的样子故意带着几分傲慢说道。 “就凭她是爷带来这里的。”他回的咬牙切齿,眼见自己蹦起来也勾不着那人,他干脆再将凳子也放在桌上踩了上去。 “哦?是么?”她语中透着疑惑“可她不是你劫持来关在这里的么?在下再将她劫持,按照道上的说法也不过是黑吃黑罢了,强者得之。试问,在下又凭什么将她还你?” “你、你…”楚欢站在凳上被她气得身体直晃,伸长的手却仍是离她差了些距离。 “嗳,小心,摔下去将这张水灵灵的小脸蛋儿摔坏了可不好。”她好心提醒。 “砰”下一刻楚欢应声倒地,脸没摔坏,额上却起了个不大不小的包。 “你给爷下来,爷要和你决斗!”楚欢手脚并用的爬起身顾不得疼痛叉腰指着房顶上的人怒吼。 “哥哥不下来,哥哥不想与你决斗。”她摇头拒绝。 楚欢气到极致双目暴睁的瞪着那人未留意到他口头上占了自己便宜,心头则暗恨自己平日里没和武师们好好学个几招实用的,比如飞上房顶…然后他京城小霸王就可以揍的他满地找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处于被动。 他深吸口气按捺下怒气,尽量平声静气以商量的口吻问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爷一定满足你。” “哦?”她满是兴味的瞧着他“她对你这么重要,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结果人家不同意,你就直接将人给劫来了,打算金屋藏娇?” 呸,谁会喜欢个瘦猴子! 他眼中满是不屑,尽量绷正脸皮道“这个你管不着,你只要告诉爷怎样才肯放人才行。” “这个么?”她语声拉长,进而幽然转低透着几分遥远的沧桑“哥哥当年心头受过一道伤,自此以后不再相信这世间所谓的真情真爱。”她说到此处停了停,语声又转为极淡“被你劫持的女子是寒王妃吧,在下听闻寒王妃虽新过门,但他二人却感情甚焉浓情蜜意,王爷待这位新王妃极好。因此,若是王爷能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不借助任何外力独自上山来向在下讨要他的新王妃,让在下相信这世上确有真情真爱的,到时在下或许会答应。如若不然…”她斜了眼神情如被雷霹的楚欢,继续道“在下要么就将她给收了做小妾,要么就将她给卖去烟花之地,再在各处散播消息,让寒王及皇家颜面扫地,永远抬不起头来。” 楚欢被他后面的话震的面色苍白,待回过神来时,那人早已离去。 第二十二章 以王妃为重 “王爷,四殿下让老奴代为通报一声他有要事想要见您。”陈福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哦?”君熠寒放下手中的信函,沉凝的眸满是了然“带他进来。”对于君楚欢这个名声响亮的京城小霸王,除非是生了祸事有求于他,否则绝无可能这般讲礼。 “可是又闯了什么祸事?”君熠寒见着楚欢浑身气压低糜耷头搭脑的模样问的甚是直接,眼角扫过他的额头时淡然道“这次又被谁给揍了?” “砰”楚欢闷声不语直接跪下。 “看来这次惹的祸事不轻啊。”君熠寒眸色意味深长的瞧着他,语声却又带点期待道“这次是揍的国公的世子还是尚书的公子?” 楚欢耷拉着的头摇摇。 “大理寺卿?” 继续摇头。 “兵部侍郎?” “都不是。”楚欢摇摇头嗫嚅着出声。 “看来你这次得罪的人非同寻常啊。”君熠寒语中期待渐浓“是谁?本王可识得?” “是您。” “嗯?” “我将您的王妃给弄丢了。”楚欢声如蚊呐。 “你这是在说于自己听还是说于本王听?” “我将您的王妃给弄丢了。”楚欢鼓起勇气大声说出,飞快的抬头瞧了君熠寒一眼后立马低下头,背上早已汗湿的衣襟此刻甚凉,冷的他浑身直打哆嗦。 “哦?”君熠寒看着他语声甚是“平静亲切”的问道“什么时候弄丢的?怎么丢的?你倒是说来本王听听。” 楚欢硬着头皮将事情从前到尾大致讲了一翻,末了终是受不了心头的压力,语带哭腔道“三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楚欢,你现在可真是愈发能耐了。”君熠寒撑着桌沿起身咳了咳踱至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事到如今,再言及是否故意有何意义。既然出了问题想方法解决便是,跪在这里哭有何用?” 楚欢抬袖抹了把眼泪,水汪汪的眼睛殷切的瞧着他“所以我就来找三哥了。” “…” 楚欢走后,君熠寒将白鹰唤进书房。 “四殿下抓走王妃属偶然行为并没有任何人提前知道,对方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四殿下的手中将王妃给带走,并且知道王妃的身份还做此要求,难不成…”白鹰眉头深皱的看向面色不辩的君熠寒“是那人安排的?”王府中及周围有不少那人的明哨暗桩,王妃被掳走那人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并利用此事进行周密安排。 “无论是谁…”君熠寒微凉的眼眸转冷“本王都必然要亲自上山去救王妃。” “王爷?”白鹰语中满是担忧。 君熠寒冷然一笑“这不就是那人安排这场戏的目的么?要么测试本王的伤,要么测试本王对王妃的情,或者两者皆有,端看这幕后的主使者是谁罢了,既如此,本王自要配合他将这出戏唱完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才是。”他透过窗看着清冷月色下的夜空,眸底似有隐隐担忧“你去将黑龙召回,让他不用回王府直接去山顶,若是明日王妃有个万一,务必要将她救下。除此之外,不许轻举妄动。” “可是王爷,若是将黑龙召回了,那边…” “以王妃为重。”君熠寒的语气不容置疑“至于那边…”他顿了顿“先暂时另派人去,那人谨慎,让派去的人当心些。” 白鹰看了看那孤寂绝傲的背影一眼眸中有隐隐忧虑,然终是领命退了出去。 君熠寒关上窗回到书案前坐下,拿起探子送来的密函继续审阅,然思绪却禁自偏移了方向,原本今日未见着她,他以为她是因昨晚的事羞怯躲着不敢见他,可他却忘了她非寻常女子,害羞也敌不过她想早些见着他死,因此又怎会因那样的小事对他避而不见。 不知为何,想到昨晚及前两次的亲密接触对她而言不过是无谓的小事他心底竟泛起些微怒气。 明亮的烛火照着他愈渐阴郁的脸,最终他将手中的密函收好起身再次将窗户打开,任由凉沁的夜风吹散他心头的烦燥。 翌日,苍翠的山脚下,楚欢神情很是纠结的对君熠寒道“三哥,你真的要上去么?” 若是走到半山腰就去阎王殿报到了怎么办?若是撑着身子上去了却被对方揍死了怎么办?纵然他以前神勇无敌可现在不过是个天天吐血的病秧子啊,这叫人如何不担心。可若是他不上去,那瘦猴子就得倒霉。唉,思来想去都怪他。楚欢难得的心头很是自责。 “不然你去?”君熠寒淡淡的看向他。 “我去他不放人啊。”楚欢委屈的嘟啷,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面上却又蓦的大喜“嗳,要不真的由我去吧,找张人皮面具戴上扮成三哥的模样上山,这样三哥不用劳累我又能将那猴子给救出来,这简直是精妙的一石二鸟之计啊,三哥,我是不是很聪明。”他沉浸在自己的计策中说的甚是兴奋激动,抬眼却见君熠寒面色阴沉的盯着他。 “你刚刚叫本王的王妃什么?”他语声幽冷。 “猴…呵呵,三嫂。”楚欢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转移话题道“三哥觉得我的计策如何?” “你当他人脑子也是同你一样被撞过?”君熠然冷然看着他“待本王将王妃救回之后再跟你算账。” 楚欢只觉脖子上一阵凉风刮过,缩头缩脑的往后再退了几步,小声道“那三哥你多多保重,若是你真…我一定会去给你陪葬的,当然我知道三哥定不会舍得让我去给你陪葬的。三哥你放心,以后每年逢年过节我定会多给你烧些如花美眷金银财宝的。” “…既如此,那就劳烦楚欢先回去抄百遍往生咒给我备着。”君熠寒淡淡的说完看也不看他瞬间灰败的脸拖着病躯“摇摇晃晃”的向山上走去。 山路崎岖不便行路,君熠寒在吐了十来次血,走走停停花了五六个时辰后终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登上了山顶。 “寒王果真准时。”烂漫晚霞中,她仍如昨日般一袭白衣曲膝支肘斜卧在房顶。 第二十三章 以命换命 “寒王果真准时。”烂漫晚霞中,她仍如昨日般一袭白衣曲膝支肘斜卧在房顶。 君熠寒擦掉唇角渗出的血渍,斜倚着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眸色冷然的看着她“本王来接本王的王妃自是要准时,本王的王妃现在何处?” “寒王莫急,在下可是好吃好喝的款待着王妃未令王妃受到半分委屈。”她懒懒的坐起身看着下方仍“直挺挺”站着的男人心头虽觉得意外但又似在意料之中,如此折腾还不死,难道真是越折腾越能经得住折腾好得更快?她心中再次失望的同时再次泛起深深的忧虑,这个男人究竟要怎样要什么时候才肯乖乖的去死? 要不直接“送”他包毒药? 当然这个办法只是想想而已她不可能真这么做,这个男人与她无冤无愁,说到底是她贪图他的家业动机不纯,本就已想方设法阻了他的康复路,若再将他毒死,那她这辈子怕是也心头难安。 “阁下可是还有什么要求才能放了本王的王妃?”君熠寒“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强撑着身子向前走了两步语声低沉问道。 “若我要你从那崖边跳下去呢?”她说的甚是随意。 “好。”他不带丝毫犹豫的开口“但本王希望阁下遵照约定,待本王跳下去后将本王王妃安然无恙的送回王府,如若不然…”他眸色满含冰霜“纵然寒王府倾尽全力,也会让你给本王陪葬。”他说完不待她再开口便紧咬牙关身姿笔挺一步一步极其艰难的向崖边走去。 她惊诧的站起身,看着他果真坚定的向崖边行去,离崖边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只剩三步、两步、一步…崖边的石子已开始往下漱漱掉落,他的身子也似已精力耗尽,摇摇晃晃的似随时都能栽下崖去。 “等等。”她手中白绫攸然而出,缚住他已倾出的半个身子将他带离崖边,风过处,似有淡淡轻冷异香飘散。 “在下只是与寒王开个玩笑而已,寒王何必当真。”她淡笑着收回白绫“既然王爷已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世间确有真情真爱,在下又怎好食言为难王爷。王爷放心,子时之前在下必将王妃毫发无损的送回王府。告辞。”她说完直接足尖轻踮飘然离去,夜色渐浓转眼间已将那抹白影掩藏。 君熠寒看着那抹身影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抹冷笑,果然如他所料,那人并非真取他性命但却要试探想知的结果。 终究,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宫 “寒王身体如何?” “回皇上,寒王回府后便吐血不止,听御医派人来报,寒王之所以此时还强撑着身子未昏睡过去,是因为对方答应在子时前将王妃送回。” 君昊天挥手让暗卫退了出去,神色难辩的瞧着桌上上好端砚,这是他刚被册封为太子时君熠寒从金国的国库中“拿”来送他的,那时他们把酒言欢无话不谈。而从几何起,他们的关系开始渐渐变淡疏远,甚至…互相猜忌设防,是从他当太子后?还是他登上帝位后?君昊天伸指抚过那方端砚…这答案,他自己也无从所知。 如今,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你为了让朕消除防心而故意为之?似乎哪一条都不是他想要的。 君昊天放下端砚眸色渐深,双掌一击,暗卫无声的跪于他的御案前。 而另一处。 “他果真对王妃用情如此之深甘于跳崖以命换命?” “是。” “看来这棋子的作用发挥的倒挺快,是时候…”她抚袖从容落下一子“该下下一步棋了。” 温暖回到将军府她寝房暗室中将衣服换回,银面具摘下露出的却是一张风姿绝秀的脸,眉目疏朗如含明月半弯,肤若凝脂胜冰雪玉兰,而这张脸此时却以极快的速度做着最细微的改变,仅仅是几个眨眼的瞬间便恢复成她原本的模样。 银面具仅是她的第二道伪装屏障,她的第一道伪装屏障正是这张会“变”的脸。“变脸”这活传统方法无非是易容,但她不喜,一是因颜料抹在脸上不舒服人皮面具戴着又难受不透气;二是相对于自己“本身”的脸来说传统方法被发现的风险机率较高。因此,她特地为自己研制出了一种可改变容颜的药丸,名为“控颜丹”,这药吃下后能极快速的改变人的容貌且每次改变的均不一样,但这药也有个小小的缺点,每次改变时间为十二个时辰,必需等到时间后药效自动消失。 以前在将军府时温暖觉得这个缺点不算个缺点无所谓,但现下在王府,若是君熠寒长时间内仍这般将死未死的拖着,那么每月这十二个时辰“她的消失”起初或许会比较容易蒙混过去,但久而久之必将让人起疑,毕竟强将手下无弱兵,她可不相信如今的寒王府真如表面上看着那般孱弱。因此,她认为她有必要将这个缺点给调整下。 马车在王府前停下,温暖付了车钱后步履闲适的向王府行去,门口的护卫见着她顾不得行礼转身直接向府内奔去。她拾阶而上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停住脚步,抬头瞧了瞧悬挂着的匾额,“寒王府”三个字遒劲有力笔峰凌厉在月色下透着凛冽的霸气和威严。 嫁入寒王府这么些时日,她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显赫的门眉,不过她不怎么喜欢,虽然气势雄厚但却给人压迫感甚重。嗯,等君熠寒向阎王府报道后,她一定将这匾额给拆下来,挂上她“温府”的匾额,这“温府”二字一定要请德高望重的儒学大家王老先生来写,他的字体如行云流水,笔峰宛转处均散发着随遇而安的气息,这很符合她的格调。 这大门的颜色也太深了些,不好,最好是改成暖色系… “夫人。” 一声虚弱中饱含着深情的呼唤打断了温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思,君熠寒被白鹰掺扶着站在的扶桑花旁,艳红的花色趁的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肌肤更加苍白。 第二十四章 王爷薨了(片断一) “夫人。” 一声虚弱中饱含着深情的呼唤打断了温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思,君熠寒被白鹰掺扶着站在扶桑花旁,艳红的花色趁的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肌肤更加苍白。 “王爷。”她回以同样深情款款的呼唤,如多年相思终得见般情思难抑大步上前冲入他的怀中,本就还剩一口气吊着,看他这样拖着也是受罪,她不介意做做善事帮他一把。 “咳咳。”君熠寒被她这飞奔入怀的激情一撞,胸膛间抑制不住的震动,咳的像要将肺腑撕裂般,毫无例外的偌大口血喷出,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道“是本王疏忽,让王妃受苦了,如今能亲眼瞧着王妃安然无恙的回来,本王也就安…安心…” 终于要死了么? 温暖心头大喜,面上却神情惊慌手足无措的将他唇边的血渍抬袖胡乱抹了抹擦了擦,费力的扶着将全部身量压在她肩上的君熠寒,她语带哭腔的将他猛烈摇晃“王爷,你没事吧?王爷,你说说话啊千万不要吓为妻?王爷,你醒…” “砰”温暖摇的用力过猛,君熠寒身子后仰的同时她没拉住脚下一“滑”生生的压在他的身上。 这下该死透了吧! 一撞二摇三压,三连计上阵,就不信折腾不死他! 然而… “夫…人…”他奄奄一息的声音在她身下响起。 难不成竟然给…压活了?! 她惊悚的抬头朝身下瞧去,却正好瞧见他闭眼歪脖子,她心头大松甚是满意。 只有不努力的“刽子手”,没有弄不死的病秧子! 温暖沉浸在大功告成的喜悦中无视周围人的诡异神情,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覆在君熠寒的胸膛上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抹弧度欣赏着他断气的模样。她心头有些惋惜的伸指描画着他仍带着余温的眉眼,唉,真真是可惜了幅好皮囊。 白鹰在刚刚温暖“投怀送抱”时就顺势将君熠寒不动身色的挪到她身上,此时正静静的抱臂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瞧着两人,深深觉得最出名的戏班子华月班的当家花旦楚楚姑娘都没这两人的演技好。 陈福带着御医们站在旁边焦急却又只能眼巴巴的瞧着,见温暖似哭似笑伸指留恋抚摸的诡异模样思衬着王妃莫不是受不了刺激疯魔了不成?倘若再让她继续压着王爷,万一错过了救治时机可怎生是好?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几步上前低垂着头道“王妃恕老奴不敬,不知能否让老奴先将王爷扶起送回房内让御医们先行救治?” 明儿回到王府后只觉气氛诡异,有股说不出的低沉压抑。这两年多来应小姐的吩咐每到月十五时她便要将小姐抄好的为老爷夫人祈福的经文送去护国寺,这来回加投宿再加之为小姐购买些指定物品大概需两天左右的时间,可怎么才两天的时间,这王府感觉就变了个样? 她随手拉住个小丫鬟问了问,那小丫鬟却怯生生的看了她眼摇摇头快步离去。 明儿满头雾水的带着买好的东西推开温暖寝房的门,却意外的瞧见她未睡觉而是盘腿精神抖擞的坐着,总是带着三分睡意的眼此刻更是散发着烈日般的光芒,她在强烈光芒下有些迟疑的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明儿,过来。”温暖招招手让站立在三步开外有些坠坠不安的明儿上前,附耳低声吩咐了她几句,道“快去,本小姐等着你的好消息。” 明儿神情如被雷霹,在她不断的催促中终是一步三挨的出了门去。 昨晚御医门全权承包了君熠寒的寝房,所有闲杂人等均被遣退,当然,她虽非闲杂人等但也被陈福有礼的劝回了她的别院,神色担忧的让她好好休息,不多时还从外面请来个大夫给她把脉,说是瞧她精神有些欠佳恐是在外受了累让大夫给开些药安安神。 对于老人家的好心,她相当配合。不就是确认她受君熠寒的死“刺激过度”究竟疯没疯么? 她当然没疯! 但她这差点疯的节奏正好可以体现出他对君熠寒的用情至深将这些人深深的感动并为收服人心打下基础,接下来他们也好助她在君熠寒归西后早日一统王府站稳脚根享懒人之福! 温暖深深的陷在自我构建的幸福之中,满心憧憬着这王府在自己当家作主后的美好生活! 现在就等着确认君熠寒死的透不透了!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明儿提着裙摆面色惨白的奔回,哭丧着脸道“小姐,王爷薨了。” “真的死了?”她捺住心头狂喜,小心翼翼的向明儿确认。 “恩。”明儿吸着鼻子抹着泪点头。 “啊,王爷,您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啊,你去了留下为妻可怎么活呐…”她兴奋失常的琼瑶女主角附身边跑边嚎,旋风般来到君熠寒寝房前抬脚将门蹿开直扑向躺在床上的俊美男子,脸埋在他胸膛哭得“撕心裂肺”,指尖却悄然搭上他的脉搏。 指下无脉象,耳边也无心跳,哈,果然死了! 终于死了! 她心头大喜,哭得却更是“伤心”“啊,夫君,你别死啊,你还答应过明年三月要陪为妻看桃花呐,你…” “是么?”原本双目紧闭的君熠寒手揽在她腰间一个翻转便将傻掉的她压在身下,眸底闪着戏虐笑意,“既如此,那为夫便不死了。” 竟然还没死! 温暖从极致到的欢喜到极致的打击,心头一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过去。 “夫人这是高兴的不能言语了?”他看着她哑口失言变换不定的扭曲表情,心头竟有股恶气出尽的快感。这女人一心盼着她死,他就一次次的让她希望变失望,失望变绝望,再由绝望着中生出希望,如此反反复复的磨砺着她的心,终有一天,他会将让她脑中荒唐的想法给全部磨灭,让她正式他活着的存在。 第二十五章 中招 “为妻…”她强笑着艰难的动了动唇“的确是…”深吸口气才总算将那后面的几个字完整的说出“高兴的不能言语了。” 其实她心头在哭! 原来将一个病秧子给弄死是一件如此让人耗费心神的事! 温暖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反省了两天,对外则宣称这几日心神耗费太大需要休息静养不许任何人来打扰,王府中的人都很是理解,尤其是君熠寒。 “王爷不去关怀开导下王妃么?”白鹰颇为“好心”的建议。 “无妨,让她反思反思也挺好,本王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但愿不要让本王失望才是。”君熠寒语声意味深长。 温暖决定改变战略,既然越折腾他好的越快,那么她就反其道而行,给他进行大补,他此时正身体虚弱若是进行大补身体定然承受不住! 第三天早上,温暖跨出了房门,清新的空气明黄的朝阳让她心情舒畅斗志大增。她稍稍活动了下筋骨正打算去厨房却见王伯快步走了过来“王妃,您让老奴查那几株狮子头枯萎的原因老奴已经查了出来,并非是因老奴照顾不周,而是…”他面上露出愤然之色“有人用烫水浇灌了这几株狮子头致使它们根部伤损严重,如今老奴已救活了两株,剩下一株伤的着实厉害,老奴也是无能为力。” 温暖眸色泛冷,虽然她估测出了结果,但当这结果被证实时,她仍难免心头生寒生怒。 “王伯,这剩下的几株狮子头就劳你多多费心些,此事先不要声张我心中自有定守,若是您发现了些什么直接来找我便是。”她交待了几句转身向厨房行去,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第一次不被发现,第二次便会更加大胆。她相信那人既然心理如此阴暗便不会一次就罢手,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王府的厨房被温暖权全承包了,只挑了两名手脚灵活的厨娘打下手,其它人全被她给遣了出去。 丫鬟婆子大厨门站在关紧的厨房门前伸长脖子透过缝隙向里瞧着,原本她们还担心王妃会一把火将厨房给烧了,但现在闻着愈发浓愈引人垂涎的食物香气,个个心头都忍不住赞叹王妃好厨艺,果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王爷真是好福气,娶了王妃后身子也日渐好转了,如今王妃更为王爷洗手做羹汤,王妃与王爷真正是伉俪情深呐。 菜陆续被端上桌可谓色香味俱全引人食指大动,君熠寒看着满桌的菜肴心头却有些琢磨不定她的想法,难不成是在菜里面下毒?她应该不会如此蠢才是。 “王爷,为妻为你做的这些菜色你可喜欢?”温暖含笑在君熠寒身旁落座。 “只要是夫人做的为夫都喜欢。”君熠寒回以满面感动。 “那王爷尝尝为妻熬的这汤味道如何?”温暖起身盛了碗汤舀起一勺吹凉递至他唇边。 君熠寒闻着汤里浓浓的人参鹿茸灵芝味心头终于一片明了,原本她是要给他大补反其道而行。她为了让自己早日当上寡妇可真是挖空心思霎费苦心。他眸色微沉却唇角带笑将汤喝下,末了还不忘评价道“这汤味道着实不错,不愧是夫人亲手熬的。” “既好喝,那王爷便多喝些。”温暖又颇为体贴的将汤递至他唇边。 君熠寒又喝了几口后见她还要去盛赶紧开口阻止道“为夫现在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吃些菜,等下再喝汤?”纵然他身体健朗,但这比十全大补汤还要滋补的汤喝多了也着实难以消受。 “好。”温暖放下汤碗执筷夹起片嫩笋递至他唇边,待他吃下后神色颇为自信的问道“为妻这菜可合夫君的口味?” “这笋脆而香甜,甚合为夫的口味。”君熠寒中肯的评价,心头也着实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以她懒的程度她定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更逛论下厨,可如今这菜这汤却足以证明她的厨艺不输酒楼大厨,这令他不禁有些疑惑,她堂堂将军府的小姐,怎会有这等厨艺? 疑惑的不仅仅是君熠寒还有明儿,她从知道自家小姐进了厨房起就一直担心不已,甚至连烧伤烫伤药都已备好,可如今看着这满桌的菜…她疑惑震惊的同时只觉自家小姐真是个天才! 温暖尽心侍侯君熠寒用餐,抽着空隙时自己也吃上两口。 这顿饭两人都吃的很满意,君熠寒的满意是不仅能吃着她亲手做的美味佳肴,更是因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将付诸流水,最终必以失望收场,想到此,他心头就止不住的满意。而温暖的满意是,这特级补汤定会让他五内俱焚欲生欲死,更重要的是…她瞧着君熠寒的厣足神情心头冷然笑笑,这汤只是其一,其二嘛… 君熠寒两个时辰内喝了三茶壶水去了十次茅房,但他仍觉口干舌燥腹内翻腾,而更令他心头生火的是这些御医们对此却束手无策。趁着他跑茅房回来的空隙把了十来次脉,得出的结论却是除了他原本的旧疾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再不确定的道“可能是因喝了补汤的原因。”随后再给他开了几颗败火的药丸及止泻的药丸。 此时君熠寒心头也不确定了,莫非真是这汤的原因?中午的菜他吃过的她也都吃过,剩下的也就只有这汤她没喝过。 他想像着温暖此时得意至极的神情心头便阴沉无比,接过御医递来的药丸吃下,他正打算躺下稍作休息,腹内却突然蹿起较之刚刚更加迅猛的翻腾,他神情阴翳的面上汗水密布握拳强忍着那鼓强烈的冲动由快速上前的白鹰扶着“身体虚弱”的他步履略快的朝茅厕行去。 这心思阴毒的女人,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二十六章 故意折磨 “小姐,您给王爷做的菜是洗净煮熟的吧?”明儿试探性的对正悠闲看书的温暖问道。 “当然,那两个帮忙的厨娘可是亲眼瞧着的,本小姐见着她们眼馋还让她们尝了尝,怎么,那菜出了问题?”温暖明知故问,拈起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只觉特别香甜。 “可、可王爷闹了几个时辰肚子,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王爷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明儿双眼偷偷的瞧着的她的反应,小姐这么盼着王爷死,又反常的亲自为王爷下厨,恰巧王爷吃了她做的饭菜后就出了这些状况,让她很难不怀疑是自家小姐所为。 “哦?”温暖神色间满是担忧,却又很是疑惑道“可我是同王爷一道用餐的,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莫不是王爷身体出了其它状况或是御医开错了什么药让他吃了导致的?罢了,我还是亲自去瞧瞧才能安心些。”自是亲自去瞧瞧心头才能更畅快些。 她的第二连环招,食物相克,那汤没问题,菜也没问题,但那汤与菜搭配一起吃就绝对会出问题…而其中还有个更阴损之处,若是任肠胃闹腾奔个二十来次茅房也就差不多了,但若是吃了什么止泻药之类的,只会加重症状。 温暖刚到君熠寒的寝房门口正巧遇上再次由白鹰扶着欲向茅房而去面色惨白的君熠寒,她“不经意”的挡在他身前满面关切道“王爷,为妻听闻你身子不适特来瞧瞧,你…还好吧?”她双眼很是“关怀”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翩翩欲倒的模样令她心头很是畅快。 “…夫人放心,为夫很…”“好”还未出口,他面色一凛强牵的笑冻结在唇边,握紧的拳青筋条条突起,他深吸口气咬牙强撑着开口“为夫去去就来。”枉他武功多么高强内力多么深厚智谋多么超群,此时均无用武之地,而唯一能让他解脱的——只有茅厕!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为妻扶王爷去。”温暖柔情款款的上前不容拒绝的替换掉白鹰的问置。 “不、用。”君熠寒已忍的面色泛青。 “王爷似乎身子有些发软说话有些气虚,是锇了要去前厅用餐么?为妻这就扶王爷过去,对了,午时熬的汤还有些许,我再让他们热热给王爷端上来喝些多补补,唉,王爷近两日似乎都瘦了,为妻瞧着真是好生心疼。”温暖自顾自的说着直接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君熠寒向前厅带去。 君熠寒本就忍的极为幸苦,现在她还不断的叨叨着用餐与喝汤,他那好不容易有一丝平静的肚子再次翻天腹地的倒腾起连带着肌肤上都跟着起了颤栗。 这个女人绝对是来看戏故意折磨他的,他忍住想要一掌将她拍死的冲动深吸口气阴沉无比的双眸越过她的头顶射向一旁捂着肚子憋得满脸通红的白鹰。 “王爷小心前面的阶梯,来,抬步…”温暖将君熠寒扶出房门正无比“细心”的提醒他,可话还未说完她却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白鹰收指看着软倒在君熠寒臂弯中的温暖,等着他的下一步吩咐。 君熠寒抬眸不动身色的对四周一扫,随即抱起温暖大步入内将她放在自己的寝榻上,下一刻他风一般的至白鹰身旁掠过消失不见。 温暖醒来后揉了揉脑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何事,但当她抬眼瞧见斜靠着坐在身旁微凉的双眸中满是“关切担忧”瞧着她的君熠寒时,她脑中瞬间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突然晕倒,定是这斯实在忍受不了了,白鹰偷袭点了她的穴道。 卑鄙!温暖心头暗暗的骂道,可她心头似乎丝毫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更加的… “夫人,你终于醒了。”君熠寒“紧绷”的神情变得舒缓,“费力”的将她扶起坐好,顺带伸指帮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夫人刚刚突然晕倒可着实吓着了为夫,让为夫好生担心。”他神色中浮上几分自责“定是夫人为为夫张罗饭菜时劳累过度才至使夫人晕倒的,为夫真是好生愧疚。” 温暖刚唇瓣微启想要配合的顺着他的话说上几句“这是为妻心甘情愿为王爷付出的,王爷无需自责,只要王爷身体好了为妻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愿意”等等之类的。 结果君熠寒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气还没喘匀又接着道“恰巧为夫听夫人此前说亲手为为夫熬的汤还有些,为夫便让人热了拿了来给夫人补补,只是还请夫人不要介意为夫是借夫人的‘花’再献夫人这尊‘佛’便好。”他说着的同时已伸手从旁边圆凳上端过汤碗舀起勺递至她的唇边“来,为夫刚已试了温度,不凉不烫刚刚好,夫人趁热喝。” 温暖羞涩中带着甜蜜的一笑,温顺的将汤喝下,喝完后再娇羞不胜的眉眼半抬望着神色微异的君熠寒“王爷对为妻真好。” 果然还是怀疑这汤了么?可那又如何?这汤本就没问题。 “王爷,为妻还想再喝。”她软糯的声音提醒着君熠寒收回还停顿在她唇边的勺子,他瞧着她纯真至极的甜美笑颜,心头烦燥更起,难不成真是他误会了她? 不、不可能!他立即否定了这猜测。一定是这女人搞的鬼,这其中定有他不知的玄机所在。他抬眸再向她瞧去,恰巧捕捉到她眸中极速掠过的狡黠,果然,这根本就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表面温顺乖巧,实则奸诈狡猾。 他真是低估了她!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彻底了解她! 他唇边泛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将汤递至她唇边,柔声道“来,张嘴。” “…” 温暖至打喝了那碗“爱心汤”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主要体现在连着几天只要餐桌上有汤,君熠寒就算虚弱的拿不起筷子也必然会咬着牙给她喂碗汤,虽然喂她汤也没什么不好,但她身强体壮双手有力,自己喝不成么?更主要的是…她喂他吃饭喝汤,他反过来再喂她喝汤…这感觉…怎么看怎么样热恋中的男女秀恩爱… 温暖很不习惯这种模式,但她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却各种理由都被君熠寒柔情款款的反驳回来,最终她满是无奈的将汤喝下。 难道病的快死的男人都这么难以对付么?温暖觉得有些头疼。 而至唯一一次的下厨之后,君熠寒直接“软命令”禁止了她下厨,理由是不忍心见着她受累。她当然知道真正的理由——他不想再没完没了的跑茅厕! 要不还是干脆直接毒死算了?省时省力又省心!大不了下半辈子心头愧疚时多给他上几柱香!温暖长叹口气随手翻过页书在心头胡乱想着。 “小姐,王公公来了,现在正厅里等着你。”明儿大步来到温暖软榻前说道。 “他?”温暖将书收起放在矮几上,略有些烦闷道“定然又没什么好事。” 第二十七章 温软一刻 果然没什么好事,温暖瞧着王公公总带着几分阴气的离去背影掩嘴打了个呵欠,拖着懒散的步子向自己院子走去。 去护国寺给君熠寒祈福?嗯,这个主意不错,她正思量着用什么新法子让君熠寒早些归去,如今正好去求仙人们早些将这妖孽给收了。 次日,天还未亮马车便已等在王府门口,温暖眼皮磕磕绊绊的打着架,将身子大半的重量倚在明儿瘦小的肩上,任她带着自己向马车行去。 “小姐,醒醒。”明儿在温暖耳边低声唤道。 “不用醒,你直接扶我上去进行。”温暖含混的说着顺便抬手掩嘴打了个呵欠。 “不是,小姐,王爷在马车边等着你,你快醒醒?”明儿很是焦急的摇了摇她。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等等,王爷?”温暖努力睁大睡意朦朦的眼眸,果见金辕秀轴华贵大气的马车旁君熠寒身着纯白披风长身而立,晨光初露朝阳渐升,一线金光投于他苍白的面上将他完美的容颜点亮,唇若细雪覆红梅,眸含流光生银辉,眉目如诗颜如画,玉鼻俊挺悬胆晦。 世间千般风流,似也不过那人于晨曦中静身而立阳光拂面的霎那。 温暖稳了稳心神,神情间满是“欢喜”脚步轻快的上前柔声道“夫君这大清早的不在房内休息却在这马车旁站着是特意来送为妻么?” “想着接下来将近半月的日子不能与夫人相见,为夫心头就已然开始思念起了夫人,如今也只好趁着夫人离开之前多瞧瞧夫人,以慰为夫此后的相思之苦。” 君熠寒说的“情真意切”,温暖听得肠胃翻腾,她们这是要向二十一世纪的八点档狗血剧发展么? 她深觉这样的剧情不适合她! 为免剧情发展的过于离谱,她主动投于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住他,在周围人吩吩低头侧目却又偷偷斜眼偷瞄间,她踮起脚尖在他颊边蜻蜓点水般一吻,然后快速退离他的怀抱钻入马车内“为妻不在的这些日子,王爷可千万要顾念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她语声顿了顿,带上几分“娇羞”“记得想念为妻。”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君熠寒似不经意般的侧首,一道暗影瞬间消失无踪,他微凉眸中冷意渐深却又似透着丝迷离,刚刚那温软的娇躯投入他怀中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种难以言愈的满足感,连心都似乎跟着颤了颤。 “王爷。”白鹰快步来到君熠寒身前低声道“洛绯出事了。” 洛绯是君熠寒麾下亲手提拨的将领,战功显赫杀敌无数谋略过人,如今他才交出兵权不久,洛绯就出事,其中原由可想而知。 “出了何事?” “据说是有人拿出了他通敌叛国的罪证,皇上大怒派御林军去将他将军府包围捉拿他问罪,最后却被他杀出条血路给逃了,现下全国已下发了对他的通辑令。而刚刚黑龙传来消息已确认向皇上举证的人是曹国公。” 曹国公曹奉之,当今太后年少时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君熠寒眸中那丝迷离瞬间消失殆尽只余一片森冷之意“通知玄暝让他手下四鬼出动,扰乱追捕视线,争取尽快联系上洛绯确保他的安全。” 几天后,东南西北各个方位均传出通敌叛将洛緋的消息却始终未能将人抓获,君昊天大怒,怒极之下狠狠将桌上那块端砚摔下,上好的砚台击在石柱上从中裂开一道缝隙,再也无法使用,再也无法弥补。而已在护国寺为国祈福的太后慕容婧听着暗卫汇报宫内的消息,唇角微勾,抚袖,棋盘上再落一子。 温暖在路上睡了两天,来护国寺后仍然该吃吃该睡睡,期间慕容婧传她闲聊了两次,之后斋戒沐浴将自己关在佛殿里诵经为国祈福,她于是完全成了个透明人。在每日例行的给佛一柱香明则为君熠寒祈福实则为祈求他早登极乐后,她继续睡觉。 “她这些天从未出门?”慕容婧眉头微皱,难道她的性子真的改变的如此彻底? “是,王妃除了醒来时吃些东西看看书,其它时间基本都在睡觉。”王公公回道。 “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让她主动跨出房门。”慕容婧眸色带上几分深意“他,应该快到了罢。” 温暖正躺在窗边软榻上晒着太阳睡的迷迷糊糊,鼻间却传来阵阵浓愈的香味,这香味直透她的肺腑紧接着肠胃响起咕噜声吹响需进食的号角。 “什么东西这么香?”她揉了揉扁平的肚子只觉这香味实在香的有些异常,似乎越闻她就越饿,难道真是她太饿的缘故?她伸手去拿旁边矮几上的糕点,盘子里竟然只有她吃剩下的糕屑?再去拿壶倒水喝,竟然是空的?这可是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状况。 “来人。” 温暖叫了两声,平日里侍侯她的小宫女却没有进来,难不成是今日小宫女将她给忘了?她此时肚子已饿的难以忍受,闻着那不断飘来的香气便只觉更加诱人,再也顾不得想那小宫女此时究竟在何处。 唉,现下真是只有自己动手才能丰肠足胃了。 温暖起身打开门左右瞧了瞧,几乎立即就顺着那香味走去,很简单,她只几眼就能确定在这偌大九曲十八弯的护国寺中且入眼处无人迹可寻的情况下要想凭她自己快速找到食物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十八章 只能属于我 那香味闻着近实则远,温暖好几次都想返身折回,可无奈那香味实在太勾人心扉,生生的将她脚步“拖着”前行。 “怎么会到了这里?”温暖瞧着眼前“天香楼”三个烫金大字招牌再转身朝四周瞧瞧,果然是青峰山下的小镇。因护国寺位于青峰山半山腰开阔处声名久远又是皇家器重之地,故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参拜,来来往往间,这山脚下便形成了个小镇,专供来往香客打尖歇息。而这个地方,温暖并不陌生。 “客官,里面请。”小二上前热情招呼。 温暖不动声色的跟着小二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点了“天香楼”内所有的招牌菜后便将视线投向窗外那汪月牙湖。 三年前,“她”在这里欢喜的等着心上人的到来,可最终等来的却是痛彻心扉冰冷的湖水将她掩埋。这湖是她的葬身之处,而这,却是她另一段人生的开始。如今三年后她再于同一天回到这里,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还是…她睑眸喝下杯中略有些凉意的茶,连带着心头泛起丝冷意。 “姑娘,您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将茶一一摆放好,却未直接转身离开。 温暖瞧着桌中间那银色雕花盘中的圆乎乎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浓愈香味让她腹胃燥动的菜道“这菜不错。”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菜名叫月中芙蓉,是用雪狸脑做成的极其滋补,这可是本店的招牌菜。这雪狸生在雪山之巅,个小狡猾极其难捕,十天半月也不定能逮着一只,姑娘这是运气好,今儿刚来便碰上了。”小二面色谄媚很是详尽的解说,末了双眼闪光的瞧着温暖。 温暖随手赏了他碇银子,小二连连道谢心满意足的走了。她执筷拨了拨那雪狸脑,香味扑散的同时她腹胃燥动的更加利害。 原来如此! 温暖唇边泛起抹冷笑,看似伸长筷子夹菜的动作衣袖却在那银盘上拂过洒下细如尖埃的粉末,霎时那雪狸脑散发的浓愈香味便消失殆尽,与此同时她燥动的腹胃慢慢恢复平静。 古书记载,雪狸喜冷,脑骨生异香,脑内孕馋蛊,盅香相生,香可十里招盅,盅可十里识香,且此香仅中盅之人可识,但凡中盅之人食狸脑,盅必长之将中盅之人控之。 竟然有人想以馋盅控制她? 温暖散漫的眸中浮过几缕寒光。她悠然的吃着其它美未菜肴,而那雪狸脑除骨外则开始溃烂出个个大小不一的洞,宛如被人用筷子夹过。 风过,温暖坐在月牙湖旁的大石上,双眸半开半磕的投向湖面,她在等,等一个猜测被证实。 “爷,看这天色怕是很快就要下雨,要不咱先去客栈歇着,等雨停了您再去?”德贵扮作的随从在马车外向君昊天寻问。 “不用,此前路上有所担搁本就已来迟了,若是再不去荷儿等久了会生气的,你先去客栈罢,不用等我。”君昊天撩开车帘提着精美的食盒径直向月牙湖行去。 “爷,您至少也拿…”德贵慌忙的至马车中拿了件披风和伞出来却见君昊天已然走远,他眸色中满是无奈的叹息,这荷儿姑娘已走了三年了,皇上却始终未能将她忘怀,年年她的祭日这天无论他有多忙,他都会放下公务来祭拜她,若是她地下有知,也应该有所安慰了吧。 唉,枉皇上对荷儿姑娘一片深情,可惜老天却不从人愿。德贵摇摇头将马车驶向客栈。 天边云如火烧,湖上凉风袭人,温暖略有些冷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心头暗自思衬,这天色已近傍晚却还未见人到来,莫不是她猜错了? 但愿她猜错了!她心头如此期盼着转身向镇上走去。 “荷儿。”不确定、不可置信、小心翼翼、惊喜…各种情绪混在一起的声音至温暖背后不远处颤抖响起。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太早抱着侥幸心理果然不好。 温暖默默的叹口气,淡然的转身看着这个“她”爱入骨子里的男人,似有那么一刻,她的心也随着入眼的那抹修长却略显单薄的身影狠狠的颤动了几下。 略带暗沉的火红云彩下,他屏息凝气薄唇紧抿,原本黯沉的眉眼迸发出重生的光芒,他定定的用力的看着她连眼也不敢眨一下,就怕他眨眼的瞬间,她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荷儿,真的是你吗?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的极其不安极其不确定,步子沉重而又带着犹豫的向她挪动。 温暖不说话,仅是淡淡的瞧着她。 “荷儿,你为何不说话?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君昊天在她身前一步位置停住脚步,神色间满是痛楚“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可你为何不等我回来,给我一个向你解释的机会,为何要选择那样激烈的方式去结束这一切?难道你就如此恨我?恨到连自己的性命也一并舍去?”他痛楚中渐渐染上几分怒意,语声由自责变为质问。 温暖冷然一笑,他以为“她”是自杀?是,或许这世上有些真相注定被掩埋。 “你笑什么?”君昊天突然神色狂乱的扣住她的肩“是笑我说中了,还是笑我这些年仍旧自做多情,你根本…”他狂乱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语声中带上分卑微“不爱我了?” “尹天,我们三年前就已经断了,又何必再说爱或不爱?”温暖语声淡漠,似陈诉个不争的事实。 “不。”君昊天断然喝止猛然将她拥进怀里,语声霸道决绝“无论你是生是死是人是鬼,你都只能属于我尹天。” 第二十九章 速速回宫 “不”温暖笑笑,眸色中带上几分惯有的懒意“这辈子无论是生是死是人是鬼,我…”她顿了顿,语声坚定“不属于任何人。” “你!”君昊天被她的话彻底激怒,刚要发作却神色几经变幻心跳似乎骤然停止,那紧挨着他胸腔位置传来的平稳心跳,那耳畔他肌肤与她相贴的温度,那颈畔她轻浅温热的呼吸…这刚刚被他震惊狂怒之下忽略的细节,此刻随着那附合着节奏跳动的心脏清晰的渗入他的感官。 她没死,她的荷儿没死,她还好好的活着! 君昊天似想笑却笑不出,想说什么喉头却似被生生卡住,他最终只能将怀中的人拥的更紧,将她更深的困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要分开。 “尹天,放手。”温暖眉头微皱,她此前之所以没推开她,只不过是让“她”好好的与他道个别而已,但如今君昊天这般将她困在怀中,让她很是反感。 “不放。”君昊天将脸埋在她肩头深吸口气,那淡淡的清香至鼻端渗入他的肺腑连心都跟着起了颤粟。 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多想真真实实的将她拥入怀中,可每当午夜梦回醒来,他睁眼望入无尽黑暗,却更加清晰的明白她不会再回来。而如今他好不容易再将拥她入怀,那刻骨的思念恨不得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他又怎么会再将她放开!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宣判“不放,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 温暖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声平静“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君昊天仍紧拥着她不放,但也如她所言抬起头来,饱含深情思念的眼眸满是期待的看着她。温暖唇角微勾,伸手轻揉的抚过他细长的眉眼,俊美的面庞,再移至他极其性感红艳的唇,最终在他渐渐浮上喜悦的怔愣神情中,她指尖拂过他的鼻端,柔声道“睡吧。” 她话刚出口,君昊天蓦然神色大变,想要闭住呼吸已然不及,他费力的睁大眼,满面怒色的想要将眼前之人看清抓紧,然而浓重的困意及快速抽离的体力让他不得不无力的垂下手将她松开摇摇晃晃的向地上倒去,他片刻前还是深情思念的眸眸此时满是不甘与悲衰的看着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他抽出腰间匕首狠狠扎进腿里,以锥心的痛楚换来片刻的清醒,他张了张口,终于费力的发出声音“为什么?何儿,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已不爱你。”温暖瞧着那红艳的血语声凛冽,眼前似浮过那日实验大楼前,那迸然炸开的极为鲜红妖艳的血花,那深深刻进她脑海的无法抹去的一片赤红。 君昊天神情悲戚而绝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敌不过药性昏睡了过去。 温暖漠然的瞧了君昊天一眼转身毫不停留的离去。 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无论有何苦衷,三年前,你与她之间的情爱纠缠便已了断,今日你这自刺的一刀,就当是对她当日枉死的补偿罢。温暖的身影消失在渐渐浓愈的夜色中。 “皇上怎么还不回来?”德贵在客栈中急得直打转,不知为何从皇上出去后他心头就一直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他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招来暗处护卫吩咐道“你们去月牙湖瞧瞧皇上是否还在。” “公公,皇上曾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月牙湖百丈之内,违者处死,若我等冒然进去,只怕会触怒皇上。”护卫们面有难色回道。 “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我自己亲自去…” “砰。” 德贵的话被踹门声打断,他怒气冲冲刚行至门前的脚步顿住,看着面色凝重闯进来的护卫统领穆安刚要开口呵斥却在见到他扶在肩上被披风掩盖住的身影时神色大惊,不待他开口穆安已上前一步道低声道“公公,速速回宫。” “他连夜回了宫?”慕容婧细眉微挑指尖拈起页佛经翻过“可知是为何?” “不知,当时月牙湾周围百丈外均有护卫在暗处戒严,属下怕打草惊蛇不敢冒然靠近。” “那寒王妃呢?” “属下未见王妃离去,但据客栈小二说他去出恭时曾远远瞧见一个男人所系披风肩胛处鼓胀突起似带着个人。” “哦?”慕容婧神色间露出几许满意之色“他果然不负哀家对他的期望,继续监视,有任何动静定要第一时间向哀家汇报,去吧。” “是,属下告退。” 君昊天、君熠寒,哀家已将戏路为你们铺好,你们…可莫要让哀家失望呐! 慕容婧眸色中布满森冷笑意,她要亲眼着这皇上最满意骄傲的两个儿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个女人称霸后宫的利器,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自相殘杀,最终毁于她之手! 可即便如此,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慕容婧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划拉着佛珠,“啪”,珠线断裂,佛珠滚落一地颗颗跳跃最终没入黑暗处。 “阁主?”弦月整理完床铺转身瞧见正坐在桌旁悠然喝茶的人惊讶的唤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躬身道“房间已收拾完毕,弦月先行告退。”她虽极少在阁内留宿,但房间弦月却依旧每日整理。 第三十章 能不能打过 “等等,你去将清歌唤来。” “是。” 她起身踱至窗边推开窗,抬眸望着星辰满布的夜空,回想着来这个时空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仍觉只是在做一场未醒的梦,可若这真是个梦,她也宁愿不要醒来,不是这里的一切让她有多么眷念,而是她无法面对醒来后殘忍的结局。 “参见阁主,不知阁主唤清歌前来有何吩咐?”清歌总是一惯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收起心底泛起的悲凉,转身的瞬间晦色的眸子已恢复如初,仍是那般懒漫中透着三分倦意“你出生在苗疆,可知有种随雪狸脑而生的馋盅?” “馋盅?”清歌眉峰微皱“清歌小时候的确有次无意中听族长门提过,这馋盅极其罕见,并非是因雪狸难捕,而是这盅极其难以与雪狸脑分离,通常雪狸死则盅死。纵然侥幸将盅从雪狸脑中分离出来,这盅也是活不长的,除非有新鲜的处子之血供养。” “若中了馋盅可有法子解?”她语声淡淡似问的漫不经心。 “无可解之法。”清歌摇了摇头“中盅之人若体内馋盅未被幻醒,终身均与常人无异,但若它一旦被唤醒,中盅之人便将终身被馋盅所控以吸食处子之血为生,越到后期吸食的越发频繁,到最后当这血也满足不了它时,说明它已足够壮大,这时它会食掉宿主的五脏六腑破体而出。” “难道中盅之人均未逃脱被控命运?”虽然古书有粗略记载,但却未载明中盅后生活这般荤腥,死态如此个性,她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清歌想了想冷如秋霜的面色浮上几分黯然有些不太确定道“或许有那么一个人。” “谁?”她本是略有不甘不抱希望的随口一问,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 “我娘。” “嗯?”她眼眸微抬“本阁主可是记得当初带你回来时你说过自己父母早亡的。” “是。”清歌抚了抚自己心口道“我自出生后娘便在我体内种下了与她体内母盅相连的子盅,这种盅对人体无害,却可由盅感知对方是否平安,且盅随宿主生而生亡而亡,子盅以母盅为生,母盅亡则子盅亡。当年她中盅失踪后我体内的子盅大概过了半年左右就没了踪迹,这无疑间接宣告了她的死亡。”她说到此处顿了顿,黯然的神色渐渐染上几分难掩的激动“但最近,我竟然感到体内隐约有子盅苏醒的迹象,这就表明我娘她并没有死,而她当年离开时体内所中馋盅已被唤醒,可据我所知馋盅被唤醒之人最长不会活过三年,但如今十年过去她还活着,那么她必然已找到了法子解除了盅毒。” 若真是这样… 她心头微微松了口气“那你可能感知到她现在何处?” “不能。”清歌颓丧的垂下眉眼“刚感应到体内仍有子盅存在时我就施了召唤之术催动子盅召唤母盅,但可能是因子盅仍未完全苏醒或是其它原因,最终未能感应到母盅的所在。” “那这子盅大概什么时候能彻底苏醒?” “不确定,有可能是几天,也有可能是几年。”清歌语中满是茫然。 她听了这话也觉得未来甚是茫然“若那子盅醒了感知到了你娘,记得告诉本阁主一声,本阁主派人帮你寻找,行了,你先下去罢。” “谢阁主。”清歌转身退下。 夜凉如水本是睡觉好时机,她却身如鬼魅悄然落在护国寺暗处疾步向某个方向行去,七弯八拐间,她眉头越皱越紧,若不是为了来证实心中猜测她万不会这般来折腾自己。 眼前出现了个岔路口是该向左还是向右?她正踌躇间前方竟电闪般掠过抹黑影,同道中人?她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人呢? 几个转角间那抹黑影便失去踪影,她正警惕的转动眼珠四下搜寻,却见前方隐隐有人影晃动,她立即屏住呼吸将身子完全没入暗处双眼紧紧瞧着不远处迎面而来的人。 王公公? 昏暗灯光下,他那张阴森布满鬼气的脸看来更加碜人。 王公公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的左右张望了翻,这才三长两短的扣了扣门,随即推门走了进去转身将门关上。 大晚上的见谁如此神秘? 她足尖轻踮跃上房顶,估摸了下位置蹲下身动作极轻的去掀眼前的瓦片,瓦片刚掀开丝缝隙光线还未及透出,她却蓦然只感肩上一紧身体瞬间向后滑去,几乎在她滑离原处的同一时刻数根银针透瓦而出泛着寒光直入夜空。 可想而知,若是她刚刚退离的时间稍迟分毫,她此时这张脸纵然戴着面具也必定已被扎成了马蜂窝。 如此阴毒的手法,定是那鬼气森森的心理变态老太监所为。她如此猜测的同时扭头向后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居然在这紧要关头救了她。 “走。” 他声音低沉,扣着她肩头的手一紧,带着她急速掠入夜空。 “想走,没那么容易。”王公公鬼魅般的声音紧跟而来。 几个腾挪间已来到百米外的屋顶,然却有数名暗卫自四面八方涌来将两人困在中间。 他带着她立于屋脊处,松开扣住她肩的手负于身后,冷冷的看着那些浑身透着杀气的暗卫,眸底处如瞧着一只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能不能打过?”她抱臂饶有兴味的问他。 “你试试?”他斜眼看向她,随即不等她开口直接伸掌将她推入了杀气腾腾的暗卫中。 第三十一章 那就抱吧 你祖宗,不带这么坑爹的! 她心中咒骂的同时指尖银针急射而出逼开近在咫迟的暗卫,同时脚下一个华丽旋转掠回屋脊抬脚便朝那人胸口踹去。 “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他冷然的语声中带着嘲讽,不过抬袖轻拂间,她便再次回到了暗卫堆中。 把她从虎口拖出再扔入狼群也叫救命恩人? 去他的救命恩人! 她虽仗着身形灵活屡屡避过暗卫们的杀招,但此时却也无法分出过多神思与那人多做计较。眼瞧着暗卫们的包围圈渐渐缩小,她懒懒散散的挑起抹笑,语声颇为无奈道“明明他才是主谋我只是个打杂的,你们怎么就紧咬住我不放呢?” “今晚你们谁也跑不了,杀了你再杀他也不迟。”近在眼前的暗卫寒光凛冽的眸中夹杂着高涨的怒气,他身为暗卫多年,从来未受到过这等耻辱,敌人就在你身旁游走,而你却沾不到她分毫。 是以,眼前之人,必死! “那还是我先杀了你罢。”她神态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趁着对方被她激得狂怒举剑刺向她的那一刻,她平地拨身而起,衣袖在半空轻拂而过,人却已翩然掠至屋脊处与那人保持丈远的距离站定。 惨叫声此起彼伏响起,她侧首对他眉峰半挑“这剩下的可该你动手了。” 纵然毒粉自半空撒下覆盖面积不小,但总少不了有那么几条漏网之鱼,更何况还有不少未现身埋伏在四周防止他们逃脱的暗卫。 “我救了你的命,你难道不该有所回报?”他问的理所当然,看着她的眼神透着质疑。 “这世上有句名言叫做‘施恩莫望报’”她回的云淡风轻,看着他的眼神毫无羞愧。 “若我要你报呢?”夜风拂过,似有淡淡的异香随着这语声萦绕。 她微微有些迟疑,随即轻叹口气张开双臂“那就抱吧。”随即她又补充道“抱一抱这恩情我就算还了,你以后切莫再向我要,只是…”她神色有些变幻莫测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没想到阁下气势不凡,竟有这等爱好,不过在下可要先申明,在下并不好这一口,这一抱仅限还恩别无它意,阁下万不可多想。” “两位可真是好雅兴,此时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情骂俏。”此前不知藏身在何处的王公公面色阴唳声音不阴不阳的至两人身后响起。 “公公有所不知,这打情骂俏只要感觉对了谁还有心思去管是什么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像公公你这般六根清静的人不懂此中妙趣也是情理之中,在下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也颇为理解。”她说着的同时视线至王公公脸上下滑至某一处停住,面上泛起浓浓的同情之色。 “好个灵牙利齿的东西,待咱家将你舌头拨出来看看是否真比常人的滑溜。”王公公面色铁青,五指成爪迅急如风的向她面门袭来。 她飞身后掠,袖中白缎卷过地上哀嚎的护卫直直砸在他的身前,而他的动作却丝毫未停,如铁五指直透那暗卫脏腑而出,臂间内力一振,那臂上的尸首瞬间四分五裂抛洒着温热的鲜血掉落在房檐四周,他至那血雨中穿梭而过去势只增不减,阴森的老脸血渍般般宛如地狱恶鬼来到人间。 变态! 她眉峰微皱有种被恶鬼紧缠不放的感觉! 银色面具、清冷异香、白色绸缎再加之世人少及的轻功,虽换了夜行衣,但有这几样已足以证明他就是那个人。 原本他将她推入暗卫中是想看看他的武功路数师出何门,可如今瞧着…。这毒使得倒还不错,不过这武功…竟没见她出过一招半式,是她过于深藏不露,还是… 淡淡瞧着那被追逐的略显狼狈却总能巧妙逃脱的身影,他决定继续冷眼旁观。 身后“恶鬼”紧追不放,那人却负手于夜空下长身而立,一副遗世独立之姿,她觉得有些头疼,她见过见死不救的,但却没见过将人救了再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危险见死不救的。 果然哪个时空都有奇葩,还一个比一个变态! 如此近的距离,“阴风”就在身后狂掠随行,她身上虽带了不少毒药,但对方显然属于顶尖高手行列,若是她一击不成,下一刻倒下的必然是她! “太后。”身形急掠的她忽然开口唤道。 身后“阴风”稍顿,她抓住这一瞬间足下未停指尖药丸却朝后电闪而出自半空炸开浓稠的黑雾恰巧将王公公阴森的血脸笼罩更显恐怖骇人。 这毒药是她特为自己遇到性命危机时所炼,药效注重实用性,纵然只一点吸入肺腑,也必定让人瞬间吐血而亡必死无疑。 时间有霎那凝滞,她眉峰微拢瞧着仍于黑雾中迄立不倒的王公公,再见他急速反指点了胸口几处大穴护住心脉,转眼间血脸穿过黑雾携着漫天杀气而来。 她眉峰一挑,足下自动飞掠而起,与此紧要关头脑中却不合时的想起现代很火爆的一款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这个老不死的变态绝对是升级版开了外挂的僵尸! 携漫天杀气而来的王公公速度足可用御风而行来形容,她心头有些微恼,这老不死的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莫不是真要不死不休?! 可这大晚上的,谁想与一个看着倒胃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老东西不死不休! 她眼眸微抬,恰巧见着前方有一根枝头微垂的竹子,她心头一喜,直步飞身而上打算借着竹子的弹力将自己带出这里。 细微的破空声起,她凌空的身子手刚触及到竹叶腿上却传来一阵剧痛,身形不稳之下她急速向下坠去,侧首回眸间,他夜色星空下微凉的眸子冷冷的瞧着她,下一刻他的身影被如猛鬼附身扑身而上的王公公淹没。 第三十二章 赌 带血的狰狞的脸欺至眼前,高举的掌心直直对着她的天灵盖,她就地一滚指尖银针电射而出没入他的掌心,王公公不顾掌心的锥心疼痛,五指箕爪携着劲风狠狠朝她扣下,那狠唳之气似要穿入她的胸口将她的心生生挖出。 她翻滚的身子与他的利爪险险错过,他那一爪穿进了房顶,腕处一振,那半边房顶倾刻碎裂,她滚动的身子直直坠下,暗处一道银光风驰电掣直袭她胸口而来,身后王公公不顾自身伤挚集聚内力一掌击出。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她墨发在风中狂肆飞舞眼眸却淡然瞧着那个宛如置身事外的男人,她赌,赌他定会救她! 纵然他刚刚不知抽什么疯阻止了她的离开,但她相信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视线两两相接,她眸色如晨曦中的薄雾,干净纯澈未带任何杂质却看不到尽头;而他眸色却如初秋的流水,透着份触摸不到的凉意却让人能感受到他的冷。 他果然抬袖拂过,一股绵软深厚的内力将王公公的内力化于无形,伸掌扣住她的肩身形暴退,那箭与她臂膀擦袖而过没入墙内,箭身嗡嗡作响。 “噗”王公公想要飞身去追,强压在体内的毒却终于冲破禁制散入经脉,他擦掉唇角黑色的的血渍,眼底阴森的看着那两人消失于浓浓夜色中。 “为何要救我?”十里外小山坡上,她斜靠着树报臂问他。 “…” “为何救了我又要害我?”他不回答她却继续问。 “…” “为何要害我最后又救了我?” “…” “你不好奇我是谁不好奇我在那里做什么?”她施施然行至他身旁散漫的嗓音中含着丝挑衅。 “回去转告你的主子下次派个精明些的人来,过早打草精蛇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他语带嘲讽转身就走。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她眉峰微顰,什么“主子”?什么“打草精蛇”?她莫不是无意中闯入了什么权谋暗斗,让人产生了误会? “怎么,武功不行莫不是连脑子也不经用?”他语中嘲讽更甚“竟然派出个废物,愈加令人担忧的看人眼光,败在那人手上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阁下,你的眼光也挺令人担忧。”她凉凉的扔下这话跃身离去,余音至夜空中袅袅飘回“阁下的话我定会回去转告主子,不过主子是否领情可得另当别论。” 既然误会,那就让他误会的彻底些,今日过后,他们不会再见,这些权谋暗斗阴谋诡计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不介意替他们将水搅得更浑些。 是否领情?他当然不会领情! 他微凉的眸色凉彻如水渐渐结起一层冰霜,连带着四周本就微寒的温度似也跟着降低。 “王爷,宫中有情报传回。”白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旁。 “何事?” “那人受了伤。” “皇上伤势如何?”德贵神色担忧的拉过一旁的御医问道。 “公公放心,皇上腿上伤势并无大碍,休息个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皇上除了腿上的伤可还有其它问题?”德贵试探性的问道。 “皇上龙体安好,并无其它问题。”老御医在宫中侍奉多年,自是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什么话又应该点到为止“若公公没别的事老夫就先行告退,这药可记得半个时辰后皇上醒来时给他服用。” 德贵听他如此说心中的大石总落了下来,正了正色道“皇上这‘风寒’来得有些急,苏御医可得尽心尽力,争取让皇上早日康复。” “老夫明白。”苏御医欠了欠身离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君昊天迷迷糊糊的醒来,思维还未清晰脑中却电闪般掠过昏倒之前的面面,他蓦然睁开眼看着四周的场景布置,明黄的床帐宽敞的寝殿,他回了宫里?! “德贵。”他怒喝出声挣扎着起身,却因用力用猛直直从床上跌了下去,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殷红血渍,他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扶着床沿咬牙站起身。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刚端着药进房的德贵瞧着眼前场景吓的魂不附体,赶紧将药随手搁在一旁急步上前将他扶住。 “朕什么时候回宫的?谁允许你将朕带回宫?”他眸色深寒的盯着他“速去准备马车,朕要出宫,朕要回月牙湾。” “皇上?”德贵被他的神情吓得心头紧绷,却仍是衰声劝道“您之前受伤昏倒在月牙湾旁,奴才怕您有危险这才擅自作主将您带回了宫,可如今您才休息了几个时辰,若是再劳累奔波身体会受不住的。” “闭嘴,朕说要去便要去,何时需你多言。”他伸手紧扣住受伤的腿强撑着往殿外走去,俊美的面上因强忍痛意渗出细密汗珠。 一来一回,他至少要在路上担搁两天的时间,而这两天的时间荷儿会去哪里?是仍留在月牙湾,还是去了其它地方永远对他避而不见?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但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将她带回,就算是她恨他,他也要将她强留在身边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皇上。”穆安在殿门口挡在他的身前。 “让开。”君昊天伸手拨出他腰间佩剑,雪亮剑锋直指他咽喉处“朕不想动手杀你,但你若要阻朕的路,朕定不会手软。” “臣并非要阻皇上的路。”穆安语中没有丝毫胆怯之意,他神态恭敬道“臣只是想问皇上是否需带苏御医一同上路以便照顾皇上身体。” 君昊天将剑扔回给他,冷声道“不用,这点小伤朕自己能应付。” 德贵忙乱中随意收拾了几样东西快步跟了上去,追上穆安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穆统领可是真有骨气,皇上的剑才刚架上脖子立场立马就变了。” 第三十三章 找虐(大修) “公公倒是铁骨铮铮,但皇上剑还没架上你脖子上你怎么就蔫了?”穆安看也不看德贵铁青的脸继续道“不然现在皇上未走远,公公去将皇上拉回来?” “穆统领!”德贵气得咬牙切齿。 “不服气?”穆安下巴向前抬抬“要不公公去证明证明?” “本公公肚量大,不跟你一般见识。”德贵狠狠剜了穆安一眼转而瞧着前面血渍浸透了半边裤腿却急步如飞的皇上神色间满是担忧。 马车飞驰出宫,而同一时刻,寒王府内君熠寒看着慕容婧派出快马加鞭赶来报信的护卫,因久“病”略显苍白的面上神色难辨,抬手接过白鹰递过的手巾将刚刚因咳的太过激烈唇角溢出的血渍擦净,这才语声和缓的开口“你说本王的王妃在护国寺无故失踪?” “是。”护卫垂首回道,不知为何,寒王明明未有任何怒色,他却只觉气压低沉心神紧绷,只想赶紧转身离开。 “可知王妃是何时失踪?” “不知。”护卫背脊生凉。 “可有查到关于王妃失踪的线索?” “没有。”护卫两股打颤。 “可有盘查寺内所有人员?” “查了,无可疑人员。”护卫手脚冰凉。 “既然如此…”他微凉的眼眸终于泛起冷冷寒意,语声却仍是极为和缓“朝廷拿奉禄养着你们有何用?”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只是来报信的,求王爷开恩,不要降罪于小的。”那护卫心头紧绷的弦砰然断裂腿一软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白鹰,备好马车调动护卫,既然他人无用本王的王妃本王亲便自去寻回。”君熠寒无视地上求饶的护卫对身旁的白鹰吩咐道。 “可是王爷您的身体…”白鹰“担忧”的提醒。 “无妨。”君熠寒瞧着地上不停磕头求饶的护卫,唇角透着三分讥讽“总归是一时半会死不掉的,更何况王妃是本王的福星是太后御赐的姻缘,纵然是搭上本王这条命,本王也绝不皱下眉头。” 是夜,寒王率领府中护卫拖着病躯赶往护国寺寻找王妃。 同样的夜晚,慕容婧似终于想起了受伤的王公公,竟屈尊降贵亲自来探望他。 “你伤势如何?”虽是寻问但慕容婧语中仍是惯有的高贵姿态。 王公公强撑着起身刚要张口回答却控制不住的呕出口黑血来,黑血散发着浓厚的腥臭味,慕容婧眸底泛起浓浓的嫌恶之色,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面向窗外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回太后,咳咳…老奴无能还未查出来人身份。”王公公抚着喘息不定的胸口泛黑的面上满是阴森杀气,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必定将那人碎尸万段。 “嗯,你先好好养伤,这事本宫会交于他人处理。”慕容婧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王公公瞧着头也不回离开的慕容婧阴唳的眸底泛起丝悲凉之色,从来都知道她的手下不养废物,但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成了她眼中的废物,他胸口盘踞的绞痛再次狠狠的拧着心脏旋转,喉头一紧再次喷出大口浓稠乌黑的血。 “公公。”窗外掠进一抹黑影在他身前单膝跪下。 “如何,可有找到这毒的解药?”王公公抬袖抹掉唇边的血渍冷冷的看着地上人的开口问道,他中毒之事不宜让人知晓,因此他便取了自己的血派人去寻解药。 “未曾找到,属下寻遍了京城所有的名医大夫,他们均言这毒极为乖佞刁钻都无能为力。” “废物。”王公公刚一动怒心口又传来狠狠的绞痛,他强压下怒气,深吸口气道“将那些名医大夫统统都抓起来,限他们三日天之内研制出解药,若是研制不出就将他们及其家人全部处死。” “是。”暗卫刚起身似想起什么复又跪下道“公公,属下想到个办法或许不用三天便可解公公身上之毒。” “嗯?说来听听。” “不知公公可曾听闻江湖新秀明月阁?” “明月阁?”王公公凝眉想了想“本公公似乎有所耳闻但不甚了解,难不成这明月阁能解本公公身上的毒?” “极有可能。据属下所知,这明月阁是以其本身按买主需求出售毒药而闻名江湖,可想而知,其阁主对毒药的熟识度定然非寻常名医大夫可比,更甚至这毒出至他手也极有可能。若是能让他为公公解毒,这毒想必自能迎刃而解。” “那还不快去!”胸口又一波绞痛袭来,他咬紧牙关怒喝道。 “是。”黑影飞身离去。 “你想求解药?”珠帘后斜卧身影漫不经心的语调中有着丝浅淡笑意“阁下来我明月阁之前难道没打探清楚,我明月阁可是从来只卖毒药不卖解药,阁下还是请回罢,下次若需要毒药时欢迎阁下再次光临。” “既如此。”来人似早有所备,不慌不忙的自袖中掏出层层叠好的纯白锦帕递于一旁候着的弦月“在下就求与这锦帕上毒药相克制的毒药,想必这个合乎规矩的买卖,阁下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如此瞧来,阁下是有备而来。”慵懒的身影掩嘴打了个浅浅的呵欠“阁下既想着此种法子寻求解药,想必也是急于等着这解药救命,本阁主今日闲来无事就替你瞧瞧罢,弦月,拿上来。” “是。”弦月拂帘而过将锦帕呈上,而帘外站着的瘦高男子心头则悄悄松了口气。 呵,榻上的人将锦帕掀开拿到鼻间嗅了嗅心头不禁泛起抹冷笑,这莫不是瞑瞑中老天为她安排的报仇机会? 王公公,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本阁主了。 她将锦怕递还给弦月,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毒虽然刁钻了些,但也并非无法可解。” “阁下的意思是愿意做这笔生意?”瘦高男子眸中泛起喜色。 “可这毒并无药可解。”她再漫不经心的补充一句。 “阁主这是戏弄在下么?”瘦高男子眸中喜色转为怒火。 “阁下莫要动怒。”她语声仍是那般漫不经心“本阁主此前说的是并非无法可解,但这可解之法并非是解药,而是施针,因此阁下想要配制的‘毒药’本阁主没有,还是请回罢。” 他竟在戏弄他! 瘦高个子压下心中的怒火,态度诚恳道“只要能解毒无论是施针还是解药在下都想与阁主做成这笔买卖,还请阁主不吝施展妙手随在下走一遭,让在下也好向主子交差。” “本阁主向来交易的条件你可清楚?” “自是清楚,在下所出报酬定不会让阁主失望。”他至包袱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三个锦盒递于弦月,交于她呈给那珠帘后之人。 她抬眸瞧了瞧,东海紫珠、千年灵芝以及那黄灿灿成色极好的十锭金子,她觉得她很满意。当然,有人拿着她满意的报酬送上门来让她往死的虐这让她更为满意。 两厢满意之下,她终于在瘦高个的满心期待下开口“既然你如此诚心与本阁主做成这笔生意,本阁主也就看在你的诚心上随你走一遭罢。” ------题外话------ 昨儿时间太赶写偏了,今日重修,还劳亲们费个三两分钟重新瞧瞧,见谅见谅! 第三十四章 扎的稳且狠 门窗紧闭,暗沉的房内透着几分令人毛骨怵然的阴森之气间夹着令人作呕的浓愈腥臭味,她刚跨入房内那瘦高个便快速将门关上消失无踪。 “你就是明月阁阁主?”隐忍中夹杂着喘息的破碎嗓音至房间角落处的帐幔内传出。 “不错。”她快步行至窗前将窗户打开,阳光倾洒而入清新空气扑鼻而来,她被熏得发晕的脑子终于好受了些。 “不许开窗,关上、关上。”王公公破碎的嗓子怒喝。 “施针需要足够的光线,阁下莫不是要让在下在一片暗沉中凭着感觉扎针?若是阁下能够接受在下倒也无所谓,这就关上便是。”她言语中说的甚是无所谓,抬手便要去关窗。 “你!”王公公怒极,却又只得压抑着怒气“窗户可以开着,但你若是治不了本老爷的毒,本老爷定然要你来得去不得。” 老爷?一个公公竟然自称老爷! 她真想回两声冷笑给他听,然她却仅颇为自信淡然道“在下对治好老爷身上的毒有百分百把握,老爷尽管放心。”若连你个老太监都“治不好”,那她这明月阁阁主岂非徒有虚名? 针一根根“缓慢”且“极准”的扎,王公公额上的汗一滴接一滴不停的滑,针扎得稳且狠,整整七十二根银针扎入他各大要穴,甚至有几根最长的银针仅剩了个顶端露在外面。 她悠悠吁了口气起身瞧着满头满脑连同四肢胸口全是银针极其痛苦却无法言语的王公公,细心叮嘱“老爷您先休息休息,记得平心静气内息多加调理,两个时辰后在下再来为您取针,在下敢保证一个疗程七天后您定恢复如初,甚至体魄更加强健。”强健到形同骷髅! 他的各大要穴已被她用银针封住,体内四散的毒素皆被逼至脏腑,而内力则被驱至丹田处,毒素与内力在他身体仅有的这块可活动范围内,互不相容,互相攻击,他若引导内力压制毒素,内力便会因“空间”受限蛮横的冲击要穴想要突破限制,而他则会感受到骨髓如被辗礳的剧痛滋味,但若不引导内力压制毒素,毒素就会肆意的侵蚀着他的脏腑如被刀绞。无论哪种选择他都将毫无遗漏的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这是她特意为他所量身打造的,而这,也仅仅是个开始。 她刚跨出房门,瘦高个便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前挡住去路“还请阁下留下代为照料老爷。” “两个时辰内他不需任何人照料。”她移步要走,他却仍冷眉冷眼的挡着她的路“你是怕我在这里四处走动知晚了你家老爷的身份?”她冷笑道“放心,本阁主对你家老爷的身份没有半分兴趣,也不屑知道,若是你不放心,派人暗中跟着便是,但切记不要出现在本阁主眼前,如若不然本阁主见一个杀一个,信不信由你。” “怎么,不信?”她瞧着他仍忤在她原地却难掩怒色的寡瘦的脸,似笑非笑的眉眼半挑“你家主子可是要扎足七天的针才能彻底解毒,你若是惹恼了本阁主…”未言的话语不言而欲。 瘦高个最终沉默着侧身让开了路,她走了两步又回首十分好心的提醒“你家老爷在扎针这段时间可千万别让人将针给拨了,如若不然…”她语声顿了顿,说的云淡风轻“别说本阁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护国寺占地面积极广屋舍绵延百余间,她在房顶上挑挑拣拣好半晌终于寻到处视野极佳,风景极好,光线极其充沛且又较为平坦的地儿,正打算躺下来补个觉,抬眼却见一行队伍在蜿蜒山道上速度极快的向护国寺而来。 如此大阵仗且在太后为国祈福时来护国寺,看来对方身份非同小可。她眼眸微眯瞧着行在队伍中间那辆华贵精美的马车及驾车的男子,只觉…好生眼熟! 白鹰? 驾车男子竟然是白鹰?! 她在房顶上眼眸微微睁大瞧着不过须臾间便至寺门停下的队伍有些惊讶,若是白鹰驾车,那么车中之人必是君熠寒无疑,他病得连走路都成问题还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做什么? 来探望她?她直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莫非是知道了她“失踪”带人来寻他?这倒于情于理有几分可能。 她脑中飞速转动的同时,双眼自始自终未从马车上移开分毫,车帘被白鹰掀开,君熠寒被他搀扶着下了车,欣长身姿仍如那日王府门口道别时般系着纯白披风,墨发以玉簪绾起半束半披散在肩头,苍白肌肤在日光下几近透明如上好水晶,他握拳抵唇咳了咳,身子微晃似有摇摇欲坠之势。 这般病弱我见垂怜之态…她颦了颦眉,为何她瞧着却觉他气势凛人有瞬间秒杀众人之感,就连他身旁肢强体健风流傥倜的白鹰与他相较都显得晦色无光。 可他明明是个将死之人,为何会给她这样的感觉?难道是角度问题?她总是带着倦意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若有所思。 她双眼肆无忌惮的停留在他身上打量,终于,他微凉的眼眸微抬,细碎的阳光洒入眸底,似为它布上一层浅淡的暖意。 第三十五章 怎样摸去房里 风过,卷起房顶上三五殘叶飘飘荡荡,君熠寒微凉的眼眸泛起丝冷意。 “王爷,可要属下跟去瞧瞧。”白鹰在他身旁低声问道。房顶上的男子他在山道上时早已发现,当时未处理不过是想瞧瞧对方的目的罢了。 “不用。”君熠寒至空落的房顶上收回视线瞧着眼前仍旧紧闭的寺门,冷声道“派人将护国寺包围,一寸一寸的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寺内所有人员挨个盘问,本王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且一点线索都未留下。” “是。”白鹰得令立即转身调动护卫。 “阿弥陀佛,老纳不知寒王到来未曾远迎还望寒王恕罪。”一直紧闭的寺门此时应声而开,方丈空智大师率着众弟子迎上前来。 “寒王,哀家可算把你给等来了。”空智大师的话音刚落慕容婧饱含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她身着华服妆容精致的艳丽容颜上满是愁苦的由宫女搀扶着来到君熠寒身前。 “太后。”君熠寒睑眸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 慕容婧眸中唳色一闪而过,随之抬袖拭了拭微湿的眼角“哀家将你的王妃带出来却将她给弄丢,哀家真不知以何面目来见你,可哀家派人找了许久仍未找到王妃,无奈之下,哀家也只好厚着脸皮派人去寒王府通知你,毕竟寒王你如今虽身子欠佳,但向来智谋超群,哀家想着或许寒王应是有办法将王妃寻回的,总好过哀家六神无主无计可施好。” 无计可施? 三言两语间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叫无计可施? 君熠寒掩去眸中嘲讽,沉声应道“劳太后费心了,王妃本王自当亲力寻回。” 本宫要的便是你“亲力寻回”!慕容婧心头泛着冷然笑意。 “你刚刚在做什么?”她刚转过几处廊栏寻了处光线极好清静的地儿打算睡觉,瘦高个便幽魂般出现在她身旁怒声责问。 “干什么?”她抱臂斜靠着身后青石案神情懒散的瞧着他“你派的人不是瞧见了么,本阁主就寻了个地方打算睡觉,怎么,连这也要向你报备经你允许不成?” “可你什么地方不好睡,偏偏跑去屋顶,偏偏盯着那个人瞧。”瘦高个被她颇为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 “盯着那个人瞧又如何?”她瞧着他的怒气忍不住失笑出声故意扭曲他的意思“是人长着一张脸不就是让人瞧的,他长得好看本阁主多看他几眼是他的荣幸,这若换作是长相欠佳的…”她眸光有意无意的至瘦高个泛青的脸上掠过,随即错开视线投向别处“纵是求着本阁主多瞧他几眼,本阁主也是不肯的。” “你…”瘦高个气得双拳紧握青筋暴突。 “若是没事就回去好好守着你家老爷罢,别在这里扰了本阁主清静,若是本阁主未休息好稍后为你家老爷拨针时精神不济出了什么岔子,”她凉凉的瞧向他已呈泛黑状态的寡脸“那这可就不干本阁主的事,到时是死是瘫一切责任得由你担着。当然,报酬本阁主既收了自是不会退的。” 瘦高个狠狠的瞪着他,寡脸上的嘴动了又动,最终紧紧闭上携怒离去。 世界终于一片清静! 她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幕色至,寒气袭,她掩嘴打了个呵欠起身唤来暗处跟着她的人将她带至王公公的房里,她天生对七绕八拐的路记忆欠佳,若是由她摸索着找去,她估摸着王公公早已到了地府报道从这皮肉之苦中得以解脱,这自非她喜闻乐见的事,她的仇尚未报完,他就算想死这条命也得先给她留着。 针一根一根细搅慢捻的拨着,王公公的身体带着不可抑止的颤抖牙关不停的上下磕碰,这视觉效果、这音律节奏,她都觉非常满意。她满意的同时又意识到其实她可以将这视觉效果这音律节奏做的让她自己更加满意,于是一刻钟能拨完的针,她拨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根针终于抽离王公公的身体时,他扑向床沿“哇”的下吐出大滩黑血,双眸通红阴唳无比的眼恶狠狠的盯着早已飘离他身侧丈余开外的明月阁阁主,声音嘶哑道“你竟然敢害老夫。” “老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她斜靠在窗边贪恋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布满泪痕血渍的扭曲老脸道“老爷难道未曾感觉到吐完这毒血后,身体轻松舒畅了不少么?” 王公公听她如此说试着调动了下体内气息,果然血脉畅通不少,连心头的绞痛也淡了许多,他扭曲的老脸慢慢平复“老夫刚刚一时失言,阁主勿往心里去,只要阁主能依言驱除老夫身上的毒,老夫除了已付报酬之外定还有重谢。” “那本阁主就在此先谢过老爷。”她意味深长的笑笑跃窗离去。 许是因君熠寒来了的缘故,原本到了晚上便黑灯瞎火的护国寺今夜竟灯火通明且较于平日的清冷也更加有人气了些,这主要得益于仍在不停进行地毯式搜索的寒王府护卫们。 寺内僧人除了方丈及几位得道高僧外均是惶惶不安,他们今日才知随太后前来为寒王祈福的寒王妃竟在本寺失踪,寒王权倾朝野威震天下,纵是他们这些僧人也有所耳闻,如今他的王妃在寺内失踪,若是查不出王妃下落他怪罪下来… 僧人们只感颈上寒风凛凛,纵是出家看破红尘俗世,但却绝非看破生死轮回,更何况真正看颇这红尘俗世的又有几人?于是廊檐转角矮墙篱笆处均能看见三三两两背着包袱想要偷溜出寺避祸的大和尚小和尚偶尔夹杂两个老和尚,但最终无一例外的被寒王府的护卫们给赶了回来。 僧人们被赶回房时,均莫不哀怨的抬着光溜溜的头瞧着处处澄亮澄亮的灯火,神情中满是苦大愁深之色。 而极不容易寻了个暗处呆着的明月阁阁主瞧着那澄亮的灯火心头亦是愁深不已,如此亮堂的灯火下,她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去君熠寒的房里? 第三十六章 奸诈狡猾 而极不容易寻了个暗处呆着的明月阁阁主瞧着那澄亮的灯火心头亦是愁深不已,如此亮堂的灯火下,她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去君熠寒的房里? 更何况她还不知他究竟在这寺院绵绵百余间的哪间房!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白鹰的身影闯进了她眼底,她眉梢微挑悄然跟了上去。 白鹰似被她跟踪毫无所觉,“带着”她左拐右拐后在一处僻静的厢房外停住脚步,抬手招来不远处搜寻的护卫道“去别处搜,王爷最近受了些风寒需要休息,不要打扰到他。” “是。”护卫立即去了他处,而白鹰则转首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后也抬步离开。 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还到处乱跑,真是作死的节奏,不过这节奏她喜欢。 她瞧着白鹰没了踪影又等了片刻后这才来到君熠寒门前,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这才动作极轻的推门闪身而入,借着廊檐外的光对着屋内梢加打量,一时间只觉这房内陈设似乎有些眼熟…窗边的软榻…她的房间? 而软榻上此刻正有一人面朝里侧身而卧,墨发如流水倾泄在肩头及榻上,欣长的身子未盖被子和衣而躺,身形凹凸起伏间勾勒出极美的弧度,朦胧光影下引人暇想万千。 都病的快死的人了这春寒的夜竟然睡觉不盖被子? 这作死的节奏…她很喜欢。 她来到软榻旁三步远的距离停住,他未动,再近一步他仍未动,她再跨近一步…似能听见他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只再一步,她便能… 可这一步她却犹豫了,他背对着她,她并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更何况他常年居于高位且带兵征战,警醒度岂是常人所能比,纵然他现在受了伤,但应不该如此低才对? 她此时脑中细思之下这才意识到她来得似乎也太容易了些,白鹰身为寒王府护卫统领常年跟在君熠寒身边警觉性岂会如此低,而他调走君熠寒厢房前的护卫更似在给她进入君熠寒的房间“行方便”。 她唇角微勾露出了然一笑,她中计了!他根本是等着她来。不过他怎么会算到她就一定会来找他?纵然此前在房顶上时被他发现,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会来找他。 这个男人果然腹黑狡诈城俯及深! 既然他等着她自投罗网,想必四周也早已布好了埋伏,她想逃也逃不掉,如此…她笑了笑,跨前一步,俯身伸指探向他的腕处。 清冷的异香随着她俯身靠近的动作幽幽传入他的鼻端,风过烛火摇曳,她俊秀的脸在光影浮动间始终带着三分淡然笑意。 原本应“睡着”的君熠寒缓缓起身斜靠在床头,如缎墨发至他肩头滑落至胸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如玉生辉,他抬手将微敞的领口拢了拢,这才眉眼微抬瞧向她“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为寒王殿下的康复而来。”她神色间未有丝毫慌乱答的淡定从容。 “哦?”他握拳抵唇咳了咳,缓了下气息这才语带疑惑道“不是为了取本王的性命?” “寒王纵是借在下十个胆子,在下也不敢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她一本正色道“在下之所以深夜悄然潜入寒王房内,是因在下有不便于人前露面的因由,但在下对寒王殿下的威名耳闻已久,今日恰巧有缘见着寒王殿下,在下又略懂些玄黄之术,故特此深夜前来想要替寒王殿下把把脉,看有无办法治好寒王殿下的伤,却没曾想到惊扰了寒王殿下,还请寒王殿下怒罪。” 君熠寒微微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式靠着,言语间似带着几许期盼道“那阁下可瞧出了些什么?本王是否有救?” 她“苦”笑了笑“在下惭愧,还未触及到您的脉膊便被您给点了穴住定是以并未瞧出什么。” “唔。”他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本王倒把这事给忘了。”说完之后默了默,再开口时语中满是唏嘘“唉,果然久病缠身脑子也跟着犯糊涂。” 犯糊涂?明明是奸诈狡猾! 她眼睑微垂遮住里面的鄙夷之色。 “若是本王让你诊脉你可能救得了本王?”他语中带着几分期许,不待她开口复又道“本王听闻有种诊脉手法叫悬丝诊脉你可会?”再不待她开口又道“那你就用悬丝诊脉手法替本王号号脉,也让本王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几个时日可以过活。” “…在下愿为寒王殿下效劳,但不知殿下能否先解开在下的穴道?”不弯不直的站了这许久,她的腰早已隐隐泛酸。 “这是自然。”他话音刚落,白鹰已跃窗而入站在她身旁“本王此前点那一穴已将殘余内力几乎耗尽,此时没有足够内力为你解穴,这位是本王的护卫统领白鹰,就劳他为你解穴。” 白鹰出指如风,他音落,她穴解。 不过是让护卫在旁看住她防范她罢了,又何需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她无所谓的笑笑,原本她就没打算将他怎么着,只不过是来证实些心中的猜测而已。她对白鹰拱了拱手算是作谢,然后要来了一些丝线劳烦白鹰将它系在君熠寒的腕间,既然他防着她,那她倒也没必要非去近他的身亲自系不可。 丝线一端系于他腕一端拈于她指间,她集中神思专注于指尖丝线上传来的形同于无的脉象,约摸半刻钟后,她神色变幻莫测眸色诡异的瞧向君熠寒。 第三十七章 忍到极限 喜…脉? 她颦了颦眉再凝神把了片刻…又好像不是… 再过了片刻,中毒、内伤、走火入魔等等迹象都至她指尖传递脑海,但仅瞬间的感觉下一刻再传来的脉象又换成了其它,总之,除了最开始那诡异的喜脉?外,其它的统统是绝症之象,可这绝症之象似乎未免多了些?! “阁下如此神色凝重莫非是本王已药石无灵时日不多?”君熠寒寻问声伴着轻咳传来。 “不是。”她神色古怪的让白鹰将丝线收起,敛色起身道“殿下虽脉象极弱形势不太乐观,但并非无药可医,待在下回去细细琢磨,定能想出治愈殿下的方子。” “真的?”君熠寒苍白的面上似泛起三分喜色“那就劳阁下费心了。”随即对侯在一旁的白鹰道“白统领,给这位公子安排间上好的厢房,再派两个手脚勤快的好好侍候着,万不可待慢,毕竟…”他眸色在昏暗的光影中显得愈发深沉,唇角似笑非笑透着意味深长“本王的命可得全仰仗这位公子。” 她无所谓的笑笑,对他将她变相的软禁浑不在意,抱拳道了声“在下告退”便欣然的随白鹰离去。 君熠寒瞧着那抹离去的身影唇角笑意慢慢冷却冻结。 漫漫长夜酣睡正甜,然这酣睡正甜之人在这偌大护国寺内却仅限于明月阁阁主。 “他又回了月亮湾?”西佛殿里,仍跪在蒲团上闭目诵经理佛的慕容婧滑动佛珠的指尖停住,风眸微抬神色间若有所思“可查清楚了他为何回月亮湾?” “此次对方暗中所布护卫比上次多出几倍,属下不敢冒然近前,但据属下所观察皇上行走不便似乎腿上有伤,他们到月亮湾后便有护卫暗中搜查,似乎在找什么。” 君昊天受伤?不顾伤势返回月亮湾?慕容婧总是稳操胜券的眸中渐渐浮起狂怒之色。 “无论用什么办法。”慕容婧冷冷看着被连夜召来黑沉面色透着几分憔悴脚步虚浮的王公公,语声阴寒的命令“一天之内将寒王妃找到并让她出现在月牙湾。”寒王妃温暖可是她精心布置筹划了三年的棋子,她,绝不容许她脱离掌控偏离她为她设定的轨迹。 寒王妃? 她没有被皇上带走? 王公公杂乱粗糙的眉拢起,慕容婧一句话已足够让他明白其中的关键,他躬了躬身道“老奴尽力而为。” “哀家要的不是尽力而为。”慕容婧眸色如冰凌厉射向他“哀家要是的她必需出现。” “是。”王公公眼睑微垂遮住眸中黯然之色。 朝阳初露晨钟敲响鸟鸣欢畅,她在这和谐美好的晨日中睡的正香,腹中却突然传来阵阵令人心慌的饥饿感将她自睡梦中拽醒,鼻间浓愈的香气让她还殘留着七分睡意的脑子睡间清醒。 这才几天,竟然又开始对她进行“召唤”! 她眉眼间冷意渐浓,推窗跃身而出,寒王府的护卫武功虽不弱但轻功较之于她却是天壤之别。豪不费力的甩开了身后的护卫,她寻着香气目标明确的朝那地方急掠而去。 君熠寒斜靠在榻上透过敞开的窗瞧着那抹转眼即逝的白影唇角泛起抹冰冷笑意。 “王爷,他去的方向似乎是青峰山下的小镇,昨夜黑龙刚传回消息皇上不顾伤势又回了小镇,属下是否跟去瞧瞧?”白鹰自窗外收回视线问道。 “自是得去瞧瞧。”君熠寒笑笑慢吞吞起身整了整衣衫又道“不过是本王亲自去瞧瞧,没了王妃的这些日子真是让人倍感乏味,出去转转正好可以排解排解寂寥。” 香气传出地仍是“香满楼”,她冷眼瞧了瞧明晃晃的招牌却没有进去而是绕到了“香满楼”的后院中翻身跃入然后跟着香味找到了厨房。 “小七哥,咱东家最近走运啦,以前十天半月都难猎到一只雪狸,怎的这才三五天时间就猎了两只。”厨房里打杂的小厮瞧着到厨房来端菜的小个子男子笑嘻嘻问道,瞧着泛着白气的蒸笼眼里满是馋意。 “唉,谁知道啊。”被称作小七哥的男子瞧着外面客人点的菜厨子还未起锅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边敲边道“说起这事儿我也疑惑着,向来这雪狸捕来后东家都是吩咐要悉心的给养着,等着有达官贵人或是富商老爷们来了时推荐出去狠狠宰他一刀,这两次倒是反常得紧,上次叫先弄好说有位姑娘来用餐时便将这道菜上上去,没想到还真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位姑娘,这次嘛又说是上次那位姑娘要来先特意为她准备着。唉,真不知这位姑娘是何等要紧身份,竟让东家如此上心巴结着。” 厨房里两人的谈话一丝不落的传进了墙角边她的耳中,她向来淡漠的眼中漫上几分杀气,咬唇强忍着腹中排山倒山驱使着她冲进厨房去吃那雪狸脑的饥饿感,蹲下身探指将角落边一酝酒抱起,转身拖着如被鬼爪狠狠拽住的腿来到与厨房相领的材房。 浓烟滚滚而起,腾空的火焰瞬间袭卷了材房,涛天的热浪包裹了她周身,她额间布上层细密汗珠不知是被这热浪熏的还是因强忍着腹内盅虫折腾而渗出的。 唇舌间已隐隐尝到了血腥味,被她狠狠咬住的下唇已开始渗出血渍,紧扣着墙壁的指尖也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突。 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第三十八章 怒 “啊,不好了,材房着火了,快救火。”厨房里终于有人发现了熊熊大火惊叫着拿着水盆朝材房跑去,其它人一瞧也跟着纷纷拿着桶盆赶去帮忙。 厨房终于空了,她身影似鬼魅般闪身而入,风过的瞬间蒸笼已被打开,药粉赶在另一只手抓起雪狸脑之前被撒下,浓愈的香味倾刻消失殆尽。 体内令人发狂的燥动慢慢平息,她眸中怒色高涨取出灶内燃烧的柴火砸向油缸及酒坛,漫天大火冲天而起,她冷冷看着火舌翻腾将这房屋卷没,趁着浓烟滚滚之时拎着折身回来打水的跑堂小七飞身离去。 “爷,您就吃些吧。”德贵瞧着坐在窗边望着月牙湖黯然神伤的君昊天苦着脸哀求。 自从那日受伤醒了后他就这么不吃不喝,眼瞧着整个人憔悴不已瘦了一圈,德贵心头焦急不已。 德贵瞧着他仍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咬了咬牙低声道“爷,您就算不为自个想也要为荷儿姑娘想想不是,若是您将身子弄垮了,到时荷儿姑娘回来见着会生气心疼的,你忍心瞧着她为您生气心疼么?” “回来?”君昊天语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她还会回来么?” 德贵鼻头一酸狠狠点头“爷,荷儿姑娘如此深爱着您肯定会回来的,她之前不跟爷回去,定是气爷这几年未曾找着她,等她气消了她定会跟爷回去的。” “是么?”君昊天眼中渐渐生出希望。 “一定是的。”德贵抹一把眼继续道“爷您想想,若是荷儿姑娘不愿跟您回去,她消失了三年您都未将她找到,她完全可以不出现,让爷您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了,可是她为何出现了,还是在爷去的时辰出现早早等在湖边,这就说明其实她心里放不下您,受不了这思念之苦,终于出来见您了。可她心头又怒气难消,所以才对爷如此绝决,爷您若是当了真,岂不是伤了荷儿姑娘的心?” “对,你说的对。”君昊天原本黯沉的眼乌云散尽露明月银辉“德贵,你说的没错,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通。荷儿以前就皮,此番定是恼我所以才故意如此,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他整个人似瞬间卸下万斤重担长长的吁了口气,抚了抚额失笑不已。 “爷,这菜怕是凉了,奴才让他们再撤下去重新热热?”德贵瞧着他的神情心头也松了口气似探的问道。 “不用。”君昊天不在意的执筷吃了起来,他虽连着饿了三四天,但用餐时却仍姿态优雅,丝毫不见迫切之色。 “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火势太大无法控制,原本企图救火的小厮厨娘们扔掉桶盆边跑边叫。 “爷,着火了,快走。”穆安冲上前禀报,他身后楼梯间漫上浓烟,原本用餐的客人惊慌尖叫着往下逃,却被火势给逼了回来。 “怎么回事?”君昊天瞧着浓烟眉峰皱起。 “爷,这火来得突然迅猛,估计是有人纵火,现下火势越来越大,属下先护您出去。”穆安神色急切的上前。 “不用,你和德贵先救其它人,我自己能出去。” “爷,可是您的伤…” “救人要紧。”君昊天直接打断穆安的话,语罢,随手抱起跑至他身旁无助哭泣的小女孩从窗口一跃而下。 “砰”,飞奔的人与下坠的人狠狠撞在一起各自往后退了几步才算勉强稳住身形。 尹天?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她皱了皱眉不愿多生枝节随手抓起相撞之时掉在地上被她迷昏的小七打算直接离开。 “站住。”君昊天横身而出挡在她身前,语声低沉“阁下这是要光天化日之下将人给劫持么?” “是又如何?”她眸底隐隐有不耐之色,低喝道“让开。” “阁下行事未免太狂妄了些,这火莫非也是你放的?”他狭长眉眼透出几分怒色,何时起他统治下的世道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 “不错,怎么,想抓我去官府?”她耐心耗尽语声变冷“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 “我若偏不让呢?”他神色渐沉。 她懒得再和他废话,指尖一弹药丸在君昊天眼前炸开散开浓浓黄雾。她趁着他退步避开的瞬间提着小七跃身而起。 “想跑。”君昊天面色一沉飞身追去,他虽腿上有伤,但因他当时自伤时本已药效发作身体失去力气,是以并没有刺多深,加之宫里上好的金创药及休息了几日伤口已基本愈合结疤,因此腿伤对他的轻功并没有太大影响。 月牙湖正对香满楼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君熠寒颇具兴味的欣赏着下面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在欣赏的同时他心底同时泛起疑惑,他原本以为他是他的人,可如今看来明显不是,而那晚他救他让他回去提醒他主子时,他却又很是从容淡定。 不是他的人,不是太后的人,那他究竟是谁的人? 难道这暗中还有他不清楚的隐藏势力? 既然他不是他的人,那上次又是谁抓了她的王妃来威胁他之后又将王妃平安无事的放回? 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他唇角微勾,身姿飘逸跟了上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平安夜快乐! 啊啊啊啊,《何以笙箫墨》1月要开播了啊,有没有亲和柳一样是激动期待的,今天写文的时候一直重复听里面的歌《mysunshine》感觉真的把他们的感情写出来了,听的心都软了。哎哎哎,终于要播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九章 无耻 身旁景物急速掠过,身后之人紧追不舍,她轻功虽高,但毕竟带了个百斤开外的男人,速度上难免有所折损。 身后破空声袭来,君昊天折枝为剑运气射出直袭她肩胛处,她侧身躲过另一“剑”又至,两两躲避中不得已落足地面她恼怒的看向随之落下不远处的男人。 “放人。”君昊天沉声命令。 “休想。”她反手捏住小七下颌黑色的药丸顺势滑入他的喉中,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快的根本让人无从阻止,她眼眸微抬挑衅的瞧着他“我已给他喂了毒药,三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你若强行将他抢回,我敢保证你还未找到解药他便已毒发而亡,但若我将他带走却可保证他安全无恙的回来。”她说完手一推,昏迷的跑堂小七便倒在他脚前“现在我就让你选择,你是将人带回还是让我带走?” “你。”君昊天眉峰紧皱瞧着眼前白衣着身斜靠着身旁大树唇角笑意颇为刺眼的男子,明明周身透着清华之气却竟做出如此强盗无赖之事,他蹲下身把了把小七的脉,果然是中毒之象。 “如何?带走还是不带走?”她问的漫不经心,随手摘下一片较大的树叶懒懒的扇着风。 此行未带御医,虽小镇上有大夫,但若这毒普通一个大夫都能解,她又怎会有如此把握,既如此,他将人带走便是间接将人害死。但若不将人带走,他此行目的又何在?颜面又何在? 本是来救人,最后却落得个进退维谷的尴尬之境。 君昊天面色紧绷,他自出生起从小到大什么世面没见过,但如今他瞧着眼前之人却只觉可恶得紧。 “究竟是带走还是不带走?”她有些不耐的出声催促。 远处枝桠上看戏的君熠寒唇角泛起抹愉悦的弧度,啧,这真是个有趣的选择题,不知他会如何选呢?他神色中满是期待。 “自是带走。”君昊天眸底动怒“且连你一起带走。”语罢,他已快如闪电欺近她身,她却似早有准备,他身形刚动她已飞身而起立于枝头抱臂冷眼俯视着他“别白费功夫了,你抓不住我的。更何况就算你抓住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到时他仍会毒发身亡,是你害死他的。” 天下怎有这般无耻之人? 君昊天气得双拳撰紧狠狠一拳砸在树上,树身嗡嗡作响她却身姿轻旋落于他身后“既然不想抓我了,那人我可就带走了。” 她提起跑堂小七大步从他身旁走过直接将他阴沉的脸彻底无视。 “嗤”箭头没入肉中的声音,她提着跑堂小七的手一松闷哼出声。 “爷,属下失职来晚了,您没事吧?”穆达拿着弓箭大步上前,弓上弦已拉满,箭尖直指她的胸口。 “没事。”君昊天看着肩胛上箭尖穿透而出白衫已被染红的她,眉峰几不可见的皱了皱沉声道“交出解药去府衙自首,到时我替你求情争取从轻处理。” 她忍着肩上传来的剧痛勾起抹冷笑,双眸嘲讽的瞧着他“解药?自首?”随即不屑的移开眼“想都别想。”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洒。”君昊天语声中带着丝恼意,不知为何她瞧着他的眼神竟让他心底有丝慌乱,好似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怒的大错,真是可笑。 “呵,抱歉,我这人还真是只要不是自愿吃的酒其它哪怕琼浆玉液都没兴趣。”她说着的同时强忍着剧烈痛楚将穿透的箭尖折断,再返手至肩后握住箭柄咬了咬牙奋力一拨将箭身拨出,喷射而出的血将她后背的衣衫完全染红,她趁着对面两人被她这一举动震惊的瞬间,指间毒丸弹射而出同时飞身而起掠向林木深处。 “住手。”避开毒雾的穆安指尖箭弦刚要松开却被君昊天一把按住。 “爷?”穆安不解的看向他。 “由他去罢。”他眸色略沉的看着林木深处,对穆安道“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将这人带回去请大夫瞧瞧毒是否能解再了解下究竟是什么情况,那人为何要抓他。” “是。”穆安将跑堂小七提起随君昊天往回走去。 果然还是心软! 君熠寒瞧着离去的君昊天眸色幽深似连正午的光也照不进他的眸底。 密林间越往里面越是难行,她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在林间穿梭了大半个时辰感觉到脱离了危险后才在一个小溪边停了下来。 山间的水大半是山顶积雪化了汇聚而来,现虽是春日,这水也极其冰冷刺骨。 她强撑着身子在溪边蹲下将衣服褪至肩头,再撕下一截外袍浸湿拧干去擦拭伤口,冰冷的水浸入指尖似要将骨头都冻僵,她咬牙将血渍一点一点擦去,再强忍着透心的冷将布巾按在伤口上加速血液凝固。 前面的伤已处理好上好药,可背后的伤却是个难题,她若稍微动一下,前面刚刚止血的伤口便会再次裂开,更何况后面的伤口她根本瞧不见,但若任背后的伤口继续流血不作处理任它自然结疤,她想她应该在伤口结疤之前就会因失血过多直接去地府报道。 唉,真是倒霉! 尹天或许是“她”和她命里的霉星,以后最好永辈子别见! 她看了看冰凉的溪水,想了个很蠢但对她目前而言很实用的办法,她打算将背在溪浸个一时半刻,借着溪水的温度让血管收缩血液凝固,虽然这样难免寒气入底落下病根,但相较于丢掉性命而言,这个还是较为划算。 她转过身,身姿微微后仰朝下躺去。 “阁下这是打算自杀?”树荫下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双眸懒懒散散的瞧着她“可这水似乎浅了些,若阁下真想自杀,还是撞石较之便捷有效。” 第四十章 真真假假 “阁下这是打算自杀?”树荫下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双眸懒懒散散的瞧着她“可这水似乎浅了些,若阁下真想自杀,还是撞石较之便捷有效。” 她下躺的身子僵住侧首向声源处看去,是他?那夜在房顶上救她又害她的男人! 她原本紧颦的眉泛起抹惆怅,今日这是要将倒霉进行到底? “这世间繁华千千万,在下还未欣赏够怎舍得死去。”她忍着痛楚起身,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阁下真是好雅兴,竟然不辞幸劳到此地来赏景?” “唔,刚刚的确是赏了出好‘景’”他欣长身姿至光影斑驳处走出,银色面具上浮动的光点将面具本身的冷气退去几分,双眸好整以暇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翻,他颇为遗憾道“若是阁下不打算自杀,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在下福大命大自是死不了。”她单手负于身后狠狠撰紧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一*钻心疼痛,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面上勉强浮上三分淡然笑意“既然阁下要在这里赏景,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此人是敌是友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他绝非善类,这种人还是与他距离越远越好。 “相逢既是有缘,如此美景一个人赏总觉孤单了些,阁下不妨留下来与在下一同观赏。”他在她身侧三步远处站定,侧身瞧着溪对岸开得灿烂的紫滕花,果真一幅赏景之态。 …这是不动手却与她耗着让她失血而亡的节奏? 伤重在身跑不过打不赢,但她也不想耗着等死。 她无所谓的笑笑“若是阁下不介意在下扰了你的雅兴,那在下便留下了。”她说着的同时慢慢褪下身上的外袍,背后浸了血渍的地方有些曾半干状态和里面的衣服凝在一起,稍微一扯动便连带着牵动伤口痛得她额头细满布才最终咬牙将外袍全部褪了下来,接着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将外袍浸在水中洗了洗吃力的拧干将它抖开稍微折叠后绕过后背肩胛处的伤口忍着痛用力勒紧。 他负手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艰难的包扎伤口,在她用冻红的手抹了抹额上的汗虚脱般在石上坐下后,他颇为“感慨”的开口道“阁下真是好气魄,宁愿自己咬牙坚持包扎伤口也不愿开口向人求援,可真是令在下佩服。” 求援? 向你求援? 纵是向你求援你会伸出援助之手? 她心头嗤笑的同时觉得有些疲倦,不想再浪费心神和他逞口舌之快,她能感觉到到他对她没有杀气,因此才会先处理背上伤口,而不是拼死和他干架。她闭上眼长长吁了口气,似想将压抑的疼痛都随着这口气呼出体外。 他看着她冷然的态度,唇角泛起抹冰冷笑意,步态优雅的上前伸手轻覆在她的肩头缓缓扣紧“阁下可真是铮铮傲骨。” 她紧咬牙关忍住肩上钻心痛楚,包扎肩头的外袍再次被浸出的鲜血染红,额头冷汗滚滚而下,她微睁开眼看着有些朦胧的日光,用力咬了咬唇尽量保持脑中清醒语声平静道“若是阁下再用些力,在下这骨头就算是铁打的怕也会碎了。” “知道便好。”他指尖的力道微松“接下来问你的话若是有半点虚假,可就不止刚刚的力度。你主子是谁?” 主子? 她心头苦笑不已,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上次一时恶作剧心态,没想到竟惹来这场皮肉之苦。 果然,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曾记得上次他语中笃定的让她回去转告“主子”话,这证明他很清楚她的主子是谁?至少他是这样认定的。而现在他却问她她主子是谁?可见他发现了自己认知上的错误。 暂且不去想他是如何发现的,现如今的问题是她根本就没有主子,但这话说出来定是自找苦吃,因为他根本不会信。 他们相遇的地方是护国寺,她偷窥的是王公公,王公公是太后的人,那么太后必然不能是她“主子”。而当时他也在护国寺且与王公公对立,因此他定然也不可能是太后的人。 太后如今居于后宫之首,后宫之人无人能动摇她的地位,那么她参与的极有可能是皇权斗争,而这谁与她争?现如今朝中权力最大除开皇帝之外自是寒王。 可他是寒王的人还是皇上的人? 寒王如今交出兵权又是将死之人… 她打算赌一把,思绪千转百绕间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她声音有些虚弱但却底气十足的开口“寒王。” “谁?”他似有些未听清。 “寒王。”她重复道“在下主子是寒王殿下。” “你主子是寒王?”耳边传来的耳音缓且沉,他扣在她肩上的力道越发收紧,痛得她几愈晕厥过去,难道赌错了?她齿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快要失去的意识拉回,舌尖已尝到了血腥味,但此时就算是错也必需错到底,她语声肯定道“是,寒王殿下是在下的主子,在下昨晚还曾见过他,他现在就在护国寺,在下此行出来也是奉寒王殿下之命办事,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护国寺查证。” “哦?”他声音不置可否,听不出信与不信“寒王吩咐你所办何事?” “寒王殿下久病缠身,在下略懂些玄黄之术,知道有几味药或许对他有帮助,所以就出来找找。”她答得很淡定,所谓假时亦真真亦假,这个道理她很懂。他若是寒王的人,此事一查便知是真,他若不是寒王的人她说的合情合理,去查之后还是真。 君熠寒眸色渐深,手上力道微松“既是找药为何纵火还抓了跑堂的小厮?” “因这其中一味药香满楼便有。”她咬咬牙将又一波痛楚撑过后,这才又道“那味药是雪狸脑,但这雪狸脑需炼药时取活的方能有效,而在下听闻香满楼的东家时常不在楼内,不得以才出此下策纵火烧楼抓小厮无非是为了让这香满楼的东家得知消息后尽快赶回,在下到时见着他之后自会赔偿他的损失。” 君熠寒唇角泛起抹冷笑,这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可真是让人好生捉摸,若是换了他人怕是早已被她糊弄过去。 “既如此。”他收手语声变得极为温和“在下恰巧是寒王至交好友正要去拜访他,瞧你如今伤重模样我就好人做到底将你一同带去,正好让他欠我个人情。” 第四十一章 寒王有请 白鹰似笑非笑的将她从那人手中接过派人将她“送”回房里。 “这位大哥,不知能否给我一些干净的水和白布以及一套换洗的衣服?”她被护卫扶着在房内坐下后开口问道。 护卫点点头没过多久便拿来她要的东西,她道谢后将房门窗户关紧,绕到屏风后去褪带血的衣物,后背上的衣服已粘在伤口上,她取过湿毛巾将衣服浸湿后再将衣服褪去,背对着铜镜仔细将伤口清理干净后再洒上药粉重新将前后伤口包扎,做完这一切她累得满头大汗,苍白的面上泛起层薄薄的粉色。 看着肩头泛起淤青的五个指痕印,再看看被血渍浸染了的裹胸布,她怅然的抚了抚额,这真是她这两辈子过的最为狼狈的一天。 现在她最想的便是好好洗个热水澡,伤在肩头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沾到水,她穿上衣服系好起身来到门口对名为侍候实为监守的护卫道“大哥,麻烦你再抬个浴桶打些水来,多谢。” 她坐在浴桶中用另一肩胛未受伤的手小心轻揉的将身上的血渍擦净洗去,再泡了泡去了些疲乏后起身将身体拭干披上衣服,看了看带血的裹胸布她觉得自己确实无法就这么将就着用,干脆拿过在浴桶中洗了起来,她受了如此重的伤才刚回来,君熠寒应该不会如此变态的这么快就要见她。 裹胸布上血渍早已干涸不易清洗,加之她肩胛受伤不敢过于用力,因此清洗时格外费神,她正集中精力裹着皂角搓揉一处血渍较为严重的地方,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公子,寒王有请。” 她被这敲门声惊得手一松,裹着皂角的裹胸部便直直沉入水底,饶是她眼急手快的去抓也未抓住。 她*的手狠狠拍向额头只觉无语问苍天! “公子,公子?”门外的护卫未听到他的回答有些警觉的唤道。 “稍等,在下正在穿衣服,片刻就好。”她赶紧开口回话,怕再晚一步那些护卫就要破门而入。 她看了看那浴桶的高度,直接放弃了弯腰去捞的法子,但若再入水去捞,她又实在不愿再踏入那脏水中,双眼在房中绕了一圈,她来到窗边拿起支窗的杆子在浴桶中搅了两下那裹胸布便晃晃悠悠的浮了起来。 她拿起裹胸布看了看,叹了口气认命的将它尽力拧干然后再在床上用棉被将水吸走一部分再将仍是湿润但至少不会滴水的裹胸布一圈圈缠在胸上,再将里衫外衫外袍穿好且尽量系得松一些腰背向前倾一些避免胸前衣服被浸湿。 打理好一切后,门外的护卫又起了催促,她不慌不忙的将门打开对护卫道“劳烦大哥给带个路。” “公公,香满楼被人给放火烧了。”昏暗的房中暗卫单膝跪地禀报。 “烧了?”王公公略高的声调引起阵阵咳嗽,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声音带着嘶哑道“好好的怎么会烧了,出了何事?”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当时皇上也在香满楼,周围布满了护卫,属下未能近前查看。” “这件事稍后再查,咳咳,你先去通知朱长贵让他将那东西拿去其它的饭馆再做一份。”王公公抚着胸口喘着气吩咐。 “公公,朱长贵总共只有两只雪狸,这已是最后一只。” “废物,让他再在立刻去抓,抓不回来本公公要他的狗命。”王公公怒极抓过床边的药碗狠狠砸在地上,这一怒一砸之下,他猛然想起件事,捂着喘息不停的胸口道“今日施针的人怎么还没来?快去将他给本公公找来。” “是。”暗卫领命而去。 “我知道,你去吧。”暗处瘦高个和暗卫低声交谈后各自分开,王公公虽一时忽略明月阁阁主为他施针的事,然他却一直惦记着,可从昨晚起却失去了他的行踪,瘦高个心中焦灼不已。 正在他派暗卫几乎搜遍了整个护国寺都没找到人时却见到不远处的回廊上寒王府的护卫领着名男子朝某个方向而去。 明月阁阁主?! 瘦高个寡瘦的脸变得阴沉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随即跃上房梁掩去身形。 护卫通报后她被请了进去,随即门被关上,室内仅剩她与君熠寒二人。 “不知殿下传在下来所为何事?”她弯腰见了个礼后开口问道。 “坐”君熠寒仍是病恹恹的斜靠在床头,瞧着他道“本王听闻你为本王寻药受了伤,本王甚是感动,可本王这身子实在不便走动只得将你传来看你是否伤得严重,是否需要找个大夫来为你瞧瞧?” “多谢殿下关怀,在下伤已自行处理过并无大碍,王爷无需挂怀。”她面上恭敬回话,心头则是忍不住腹诽,他的那位至友及白鹰难道不清楚她的伤势?此前不找大夫为她诊治,此时才三言两语聊以关怀,也未免忒假了些,忒做作了些。 ------题外话------ 因要回老家提前赶出来的,有些少,明日的可能也有些少,后面尽量补上,亲们见谅! 第四十二章 杀人灭口 “本王料想也是如此。”君熠寒浅抿口茶颇为随意的说道“昨晚光线太暗未曾瞧清楚阁下形貌,今日仔细瞧着。”他双眸逐渐变得幽深“倒是让本王想起了一个人。” “是么?”她配合的开口。 “嗯。”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语声甚是平静“曾经劫持本王王妃的劫匪。” “在下形貌颇为大众化,有些相象倒也不足为奇。”她唇角含笑回的镇定。 “的确。”他神色未有任何变化,似对她的解释未有丝毫怀疑,又道“你此前对本王友人道本王是你的主子?” “莫非殿下嫌弃在下?” 四两拨千斤? “阁下一手好医术,本王还等着你的救治,这嫌弃二字从何而来?”君熠寒眸底神色难辨,语声温和“本王听闻你此次下山是为了去香满楼寻雪狸脑,最后不惜放火烧楼抓小厮就为了能见着这香满楼的东家,你既是为本王治病,本王怎好事事让你劳心劳力,本王也自该出分力才是。”他说完抬掌轻击,房门被打开,一名身形微胖的男子被护卫带了进来。 “他便是香满楼的东家朱长贵。”君熠寒淡淡开口道。 他是香满楼的东家? 她眸底划过抹怒色瞬间消失,可这却恰巧落入了君熠寒眼中。 “朱老板,在下有一事想请您帮忙,不知您是否能答应?”她奈住心头怒气语声客气的问道。 “公子请讲,只要在下能帮上忙的,在下定当竭尽所能。”朱长贵抬眼偷偷瞧向垂眸饮茶的君熠寒,明明他神情淡然未见丝毫凌厉之色,他却只觉心头发紧,微胖的身形缩了缩恨不得直接消失。 “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她含笑看向忐忑不安的朱长贵道“在下听闻朱老板前不久猎了两只雪狸,因此想向朱老板买一只,价钱随你开,不知朱老板可愿意。” “这…”朱长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公子,这忙朱某真帮不上,不是朱某不卖,而是那两只雪狸早已进了客人肚腹。” “是么?如此看来在下可真是时运不济”她似不在意的笑笑“怒在下冒昧多问一句,不知是哪两位客人有幸享用了这雪狸?” “这、这…”朱长贵干笑道“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如此多,在下实在记不清了。” “朱老板可真是过谦了,在下可听闻你很有生意头脑,这雪狸可是非富商达官贵人不卖,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将人给忘了?” 她笑的很是客气,朱长贵却看的头皮发麻“在下是真忘了。” “朱老板如此不实诚,莫非这雪狸进了客人肚腹也非真话?”她客气的笑容一收,语声尽显凌厉“朱老板,你可要想清楚,这雪狸脑在下买来可是为寒王殿下入药之用,你若是真藏着掖着被查出来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在下真没有撒谎,这雪狸脑真被客人给吃了。”朱长贵急得脑门生烟,这事关寒王之事可是大事,若真被牵扯进去了他这条命也就差不多完了。 “那究竟是卖给了谁?”他话落她语声急速追问。 “是…”冷箭破空穿窗而来,君熠寒指尖轻弹急射的箭微偏没入朱长贵被急速起身的她拉斜的臂弯。 “箭上有毒。”她皱眉不顾肩胛上刚因用力这猛撕裂开的伤口蹲下身快速用银针封住朱长贵的几大要穴防止毒倾入心脉。 “是谁要杀你?”她语声控制不住急切的问。这要杀他的人定是怕他说出当日雪狸脑是卖给了谁并顺腾摸瓜的查出幕后操作之人。 “是、是…”朱长贵泛黑的唇吃力的吐出两个字眼却没了下文。 她面色沉冷的把了把朱长贵的脉,然后不顾一旁的君熠寒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他施针。 君熠寒看着入定般神色专注为朱长贵施针的她眸中渐沉,护卫查探出王妃失踪前曾去过香满楼,这香满楼及朱长贵他自是安排了人监控,但却并没有发现异样,如今她表面是想要向朱长贵买雪狸但实际却是想要知道是谁食用了雪狸,或许这并非是她最终想问的,她最终想问的应该是最后一句“是谁要杀你?” 暗中的人不想让他人知道是谁食用了雪狸脑,因此要杀朱长贵灭口,而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出幕后之人。 香满楼,近几日食用雪狸脑之人… 王妃,近几日香满楼用餐后失踪… 护国寺内杀人灭口… 君熠寒眸色中一片森寒。 ------题外话------ 今天从老家回来有些晚了,更的比较少,后面尽量补上哈! 第四十三章 向寒王借势 “这人还能不能救?”德贵看着年迈的老大夫捋着胡须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摇头叹息忍不住上前开口问道。 “唉。”老大夫叹气起身道“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症,病人除脉象有中毒迹象之外一切正常未有任何中毒反应,但若说他未中毒,可这脉象又显示确确实实中了毒,真是把老夫都给弄糊涂了。” “呸,庸医,瞧不出就瞧不出,绕这么多弯子做甚。”德贵瞪眼骂道。 “德贵,不得无理。”一直未曾作声的君昊天低声呵斥道,随即又对被德贵骂得满脸胀红的老大夫道“下人无理,先生莫要见怪。不知先生能否瞧出他短时间内是否有性命之忧?”若无,则可直接带回宫中让御医诊治。 “这个…”老大夫涨红的脸更是冒着腾腾热气“老夫汗颜,虽然病人现在脉象平稳,但老夫无法判断出他是否中毒,因此无法预测出他有无性命之忧。不过,若是公子不嫌麻烦老夫倒是有个办法,离这里很近的护国寺寺内方丈空智大师医术颇为精通,公子不妨将人带去让他瞧瞧。” 护国寺空智大师… 君昊天眉峰微皱,他的确曾听闻空智大师医术高明,但此时去… “爷,去么?”德贵瞧着他细微的神情变化试探性的问道。 君昊天侧目瞧向床上双目紧闭宛若睡着的小厮,脑中瞬间浮过那人挑衅的神情狂妄的话语以及自己两难的尴尬境遇,他眸色一凛“去。” “爷,那人还找么?”德贵语声极其小心翼翼,他话音刚落,君昊天周气气场瞬变似有无数寒气倾泄而出冻得他直打哆嗦。 “这样的话”他回眸冷冷的看向德贵“你最好不要问第二次。” “是,奴才记住了。”德贵背上渗出一片冷汗,赶紧退下去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大半个时辰后,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朱长贵总算呼吸慢慢平稳,她抬袖拭了拭两颊的汗撑着地面刚站起身便觉头脑一阵晕眩闭目凝神了片刻后才总算好了些,失血过多肩胛有伤又集中精力耗费心神施针,她此时身体已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 “阁下状态似乎不太好?”君熠寒用杯盖拨了拨茶叶浅抿口茶眉眼间淡漠如水。 “谢殿下关心,在下歇息片刻便好。”她待晕眩感缓过后回到原位坐下,对君熠寒抱了抱拳道“这朱长贵的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但他所中之毒过于刚猛,在下虽竭力救治,但最终能不能醒来还得他是否能挺过今晚,如此,恐怕还得劳烦殿下派人护着他的周全。”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立即有护卫推门而入将朱长贵抬了出去。 “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其它事吩咐在下,若是没有在下便先行告退了?”她眉眼间难掩疲倦之色,这具身体已透支太多实在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下去吧。”君熠寒起身整了整衣衫脚步略有些虚晃的行至不远处的新增的书案前,仅是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已是气喘不已,待气息平复后,他打开一旁的卷轴,开始抚袖执笔作画,笔尖轻勾淡描间,画上本仅有大致轮廓的女子转眼间便眉眼半抬勾唇浅笑似要从画中跃然而生。 这是…她? 她本要离去的脚步此前仅是因他突然起身走向案前的动作微顿,想要证实下他是否病成这般还要作死的批公文,可当他拿出画卷提笔作画笔峰几个起落间便已将画中人物勾勒的栩栩如生时,她的脚步彻底停住了,双眸不由自主的朝那画上瞧去,原来,她平日里是这般模样,在他眼里他脑海里记住的是她这般模样。 若她真仅仅是这般模样该有多好,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可她不仅是这般模样,或许她根本不是这般模样,谁知道呢?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哪般模样。 她心头微涩,眉眼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丝痛楚。 她眉眼间的痛楚清晰的落入君熠寒的眼中,他眸色渐冷,搁下笔状似随意的开口道“阁下可是认识本王这画中女子?” “稀依觉得有些眼熟,可仔细瞧去似乎又不太像。”她拉回渐渐沉向深渊的神思睑眸回道。她此前盯着画像的失态想必君熠寒已瞧进了眼里,若是矢口否认,反倒容易让他生疑,倒不如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更容易蒙混过关。 “是么?”他语声似问非问,又道“画中女子是本王的王妃。” “原是王妃,在下刚刚言语唐突了,还望殿下莫怪。”她仍是答的语意不明。 “王爷。”白鹰扣门而入,来到君熠寒身旁附耳低语几句,君熠寒眸色渐深,待到白鹰说完后,她方欠了欠身“在下就不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阁下似乎对射杀朱长贵的幕后之人很上心?”她刚转身走了没两步,君熠寒带着丝意味不明的声音至身后响起,她唇角微掀透着丝无奈,和太精明的人打交道果然不好,原本还妄想着那瞬间的言语失态没被他发现,现在瞧来,她果然是妄想了。 她敛色回身恭声道“在下的确对射杀朱长贵的幕后之人很上心,只因在下担心这些人恐是针对殿下而来或是想要掩盖些什么不让殿下知道,因此在下才对此事格外上心些。” 既然她一人势单力薄不好查明真相,那么…她何不向寒王借势,她等着做享其成便好。毕竟他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这点力还是该出的。 第四十四章 梵提果 晚霞渐收明月初升,护国寺方丈禅房内躺着昏睡的跑堂小七,空智大师为他把了把脉后起身对君昊天道“皇上请放心,这位施主并无大碍,他脉象有中毒迹象不过是因服用的药丸中含有叶菱草的原故,这草本身汁液有毒,但其主要功效却是让人清心安神,是以这位施主并无性命之忧。” “他何时能醒来?”君昊天眉峰微皱,他竟然被她给骗了! “这叶菱草虽能让人清心安神却不能多服,若是服用过多则易使人昏睡不醒,老纳刚号脉时发现这位施主服用量过大,需得睡个三五日方能醒来。” “能否提前让他醒来,朕有话问他。” “皇上稍等片刻。”空智唤来房外侯着的小和尚吩咐了几句,小和尚点了点头迈着短腿离去。 “咦,镜修,你竟然偷摘方丈种的梵提果,小心今晚被罚跪佛堂。”篱芭围着的园子边正在给树浇水的大和尚见了赶紧出声阻止。 “镜色师兄误会了,这果子是方丈让镜修来摘了。”镜修一边回话一边吃力的往不高的梵提树上爬,结果他手短腿短没力气,爬两步哧溜一下给滑下来,一屁股蹲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后又往树上爬再滑下蹲地上,再起身往树上爬。 大和尚镜色瞧着摇了摇头劝诫道“镜修,撒谎可是会被方丈罚抄佛经的,这梵提果平日里方丈护得紧,连捉虫浇水都是他亲自打理又怎会随意的让你来摘,你若是真嘴馋想找吃的,待会师兄下山打水时给你摘果子吃。” “师兄,镜修没有撒谎,真是方丈让镜修来摘的,方丈房里来了几位施主,有位施主一直在睡觉,方丈就让静修来摘果子了。”镜修屁股再次蹲在地上伸手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不解的瞧着眼前的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爬不上去,挠了几挠,他又起身继续向树上爬。 原本回房行至转角处的温暖瞧着小和尚傻里傻气的行为只觉呆萌可爱的紧唇角忍不住浮上几分笑意,可在听到他的话后却面色微变,他竟带着人上护国寺了?方丈让小和尚来摘这梵提果定是瞧出了她药中的玄妙,只是刚听那大和尚的话方丈似乎对梵提果很是宝贝,如今却为了个小厮肯将这宝贝拿出来,定是因为尹天的原故。 镜色瞧着仍在不停爬树的镜修,仍是不相信他的话摇了摇头道“爬累了就回去休息,等下师兄就去给你摘果子吃。”瞧他那傻呼呼的样子,镜色并不担心他能摘下梵提果闯祸,也就任由他继续爬着自己拿着木桶去山下打水。 “小和尚,需要哥哥帮你么?”她见大和尚走远抬步来到小和尚身旁蹲下身颇为亲切的问道。 镜修摇了摇光溜溜的脑袋无视他继续攀着树往上爬,然后…再次滑落屁股蹲在地上… 温暖看着他屁股上黄灿灿的一片只觉有些惨不忍赌,于是,她趁小和尚不注意时快速摘下个果子…藏在自己袖中,再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翩然离去,这果子她也想要。 梵提树极其珍贵,种百株也不过也幸存一两株,而梵提果更是疗伤圣药,它最精贵之处在于能去浊驱毒令腐肌新生,她在明月阁也有一株,可至今未曾结果,实属一件憾事。 “阁主。”她刚回到房内将门关上,颈上便传来一片冰凉。 “本阁主最厌恶被人威胁,你最好将这东西拿开。”她后背懒懒的靠着门板眸底满是冷冽。 “你和寒王是什么关系?”瘦高个不为所动,仍是执剑在她颈侧冷身问道。 “什么关系?”她冷笑一声“你认为会是什么关系?”瘦高个刚要开口,她不耐的挥开颈上的剑“你主子今日还要不要施针,若是要就别在这里跟我耗着。” “你!” “带路。”温暖无视他恨不得直接给她一剑的狠唳神色,回身将门打开斜在一旁冷冷看着他。 瘦高个握紧手中的剑狠狠瞪视着她,最终在她颇为无所谓的姿态下败下阵来,大步而出带着她在寺院内七拐八拐的走着,竟都是极度僻静隐闭之处,她冷然笑笑,这些人对这护国寺熟悉的像是自家后院一般,可见功夫下的真是不少,倒是不知有没有真的完全避开寒王的视线。 为王公公颇为“细致”的扎完针后,她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更是几近脱力,虽是将他往死的虐,但这扎针的穴位及尺度却必需要把握好,如若不然,一针下去直接要了他的命可是太便宜了他,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真把人给扎死了,她可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她强撑着身子选了个离王公公屋子较近的房间打算先睡一觉再起来替他拨针,借着窗外的余光来到床前她毫不犹豫的躺了下去。 睡的迷迷糊糊间耳边似有低低的呜咽声续续断断的响起,她皱了皱眉顺手拉过被子将头蒙上,头被蒙上了可呜咽声仍在耳边盘旋不去且愈见清晰。 她背脊上蹿起股寒意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捂着伤口翻身而起双眼警惕的在房中怀伺一圈却未有任何发现,莫非有鬼?她心头有些发怵的向门口退去,但退了两步又想起自己本身就是穿越而来附在她人身躯之上的,严格算起来也是个孤魂野鬼,既然都是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通此点,困意再度来袭,她拖着步子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耳贴向枕边的那刻呜咽声再度幽幽传来。 第四十五章 救人 她困倦的眼眸微沉起身打量了下床榻,俯身在床头处的下方摸了摸指尖触到个略微突起的东西时往下用力按去,床未移动床板却向里无声无息的移开,她微皱的眉瞬间陇紧,这床板下竟有一个狭长的空间,感觉就像是口支在床下以床板为盖的棺材,而这口“棺材”中还躺着个头发凌乱面色卡白嘴让破布塞住四肢被捆绑的女子,她搓了搓手臂,想到刚刚自己竟然和她隔着个床板相贴而睡就觉遍体生寒,这也太碜人了些! 被捆绑的女子瞧见他眼里满是惊恐的往旁边缩去,奈何空间狭小她再怎么缩也无计于事,她缩了两缩突然停住,恐惧的眼底迸发出希望,被捆绑住的手费力抬起朝温暖伸去,嘴里更是呜呜的叫着眼角泪水不停的划落神情哀切,似是向她求救。 这里怎么会被藏了个女子,难道是寺里的哪个和尚耐不住寂寞想偷荤? 同样身为女子,对方如此境遇,遇见了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她走上前去正打算解开她手腕间的绳索,却瞧见她被绳索磨得红肿破皮的地方隐隐有道血痕,门外有轻微的脚步身传来,她对女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机关再次按下,床板无声的恢复原样,她则返身藏到床帐后面。 门被打开快速合上,有人来到床前将机关打开,紧接着响起女子惊恐的呜咽声,随即有细微的液体滴落声及淡淡的血腥味散开,不过片刻的功夫机关被合上,那人手中执着个茶壶状的器皿快速离去。 温暖在床帐后视线被帷幔遮挡加之光线暗沉仅仅能瞧清对方大致的瘦高轮廓,并未瞧清楚对方的长相。她等那人离去片刻后才至帷幔后出来将机关重新打开,女子本就苍白的脸更如涂了成厚厚的粉不见丝毫血色,双眼死灰般却又透着丝希冀祈求的看着她,她瞧了瞧她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新鲜血渍。 “我扶你起来给你松绑,你别出声。”她俯下身低声交待。 女子眼中瞬间燃起求生的光芒拼命点头,温暖轻柔将她扶起身,为她取下嘴里的破布再松开捆绑四肢的绳索,女子一得自由却似疯了般起身向外奔去,可脚才刚着地便狠狠的狼狈的扑倒在地,她被捆绑太久四肢血脉不通,加之失血过多又无食可吃,根本没有力气走路更枉论跑,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放弃,她四肢并用的朝房门爬去,仿佛这里是地狱火海,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而这与她,无疑就是地狱火海,可她这般冒失的爬出去却只有死路一条,连带着她也会跟着倒霉。 温暖上前想将她扶起,可她的手才刚触到她,那女子便发了疯的拼命挣扎,手甚至撞在了她肩胛上的伤口上痛的她脑门上冒出层冷汗,她知她此般癫狂行为是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中精神紧绷造成,如此境况下不疯已属不易,指尖银针迅及扎下,女子剧烈挣扎的身子安静下来,她吃力的将她扶起坐好,柔声安抚道“别怕,我会救你出去。” 女子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双眼望着她泪水不禁滚滚而下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此时缓过神来后她也知道现在的境况是多么危险。 温暖将她被泪水沾湿粘在脸上的发拂开,刚想安慰她几句,双眸却紧紧的盯在她的脸上,此前她躺在狭小的空间中乱发拂面光线暗沉她未瞧清,此时将乱发拂开借着屋檐下透入的余光细瞧下,这女子竟是此前在护国寺服侍她的小宫女水香! 她眸色沉了沉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机,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粒药丸递给水香道“将这药吃下去能让你快速恢复气力。”语罢,她自己也倒了粒吃下。 固元丹,有固本培元续命延命之效,此前有这药不吃,是因这药极难炼治,总共仅有三粒,是留着她实在性命危极关头再用的,可此时已别无它法也只得先用了,如若不然她一个体力快虚脱的伤患再加一个不良于行的伤患,恐怕还未走出百米远就得把自己交待在这里。 水香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药丸吞下,缓了缓后因被破布塞住久未说话沙哑破碎的嗓子轻声道“公子,我好了许多了。”说罢,还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眼中散发出丝兴奋的欢喜。 温暖点了点头起身,之前身上的疲倦之态已消失殆尽现下她精神饱满,肩胛处也快速的以银针暂时封住穴位麻痹住感觉不到疼痛,她抬步向门口走去做了个手势示意水香跟着她。 门外无人,她带着水香出门转入隐敝处道声“姑娘,冒犯了。”直接揽住她的腰在夜色下的护国寺内狂奔,只要能到达君熠寒的领域或是碰见他的护卫她们应该就安全了,但在这之前得先小心不被那些人发现,肩胛上的穴道不能久封,因此她必需抓紧时间。 身后破空声袭来,温暖揽着水香脚下一个横移躲过掷来的剑,她足下未有停留指尖反转银针向后急射而出。 “爷,这小厮一问三不知看模样也不像是撒谎,您看是否需要属下派人将他送下山去?”穆安问道。 君昊天皱了皱眉道“此事先不急,我去寺内随意走走,你不用跟来。” 他心情沉郁的向君熠寒住的地方走去,不知为何心头始终介怀着那人骗他的事。 还未到君熠寒的房前却已遥遥见着他被白鹰扶着站在门口候着,君昊天快步上前道“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跑出来做什么?”手则自然而然的代替白鹰的位置将他扶住。 “此前听闻皇上到了寺里,奈何臣弟一心扑在寻找王妃事上未能去及时见驾,还望皇上恕罪。”君熠寒说着的同时弯了弯腰行礼。 “你我兄弟间何需如此多礼。”君昊天刚疏开的眉头又聚陇“王妃失踪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待稍后我便让穆安带人助你一起寻找。”顿了顿,他眸色间泛起丝复杂之色“今晚月色不错,陪为兄走走如何?” 第四十六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晚月色不错,陪为兄走走如何?”他自称的是为兄而非朕,君熠寒眸色微睑“臣弟自当奉陪。” 静谧月色下,君昊天扶着君熠寒两人静静走着,许是月色太好,许是心潮复杂,竟然都未曾开口,片刻后,终是君昊天叹了口气望着略殘的圆月道“可还记得我们上次这样月下漫步谈心是什么时候?” “当然记得。”远处影影憧憧的景致倒映进君熠寒的眼眸汇聚成一汪深潭“皇兄登基的前一夜。” “是啊。”君昊天语声有些唏嘘“转眼间已过了去了三年,这三年中我们竟没好好聚聚,若是你无伤在身为兄倒真想再和你大醉一场。” “若是皇上想喝酒,臣弟就算陪上这条命又何妨,更何况臣弟这身子虽破但也不至于几杯酒便要了命。”君熠寒笑笑橘红的灯光落入他眸底布上层暖色。 酒菜很快被布好,两人畅饮闲谈笑声不绝似又回到了那一晚晈洁月色下的观景台把臂言欢对月高歌豪情纵生。 月色渐浓,夜色渐深,酒已不知喝了几坛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君昊天举杯对君熠寒道“为兄此生有两件幸事,这其中一件便是有你这个兄弟。”他语声带着微熏的懒散,可眸底却一片清明瞧着君熠寒认真且深沉“这些年你代为兄上阵杀敌出生入死令国家安定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为兄敬你。” “为皇兄分忧是臣弟的本分,臣弟不敢居功,若是以后皇兄还有用得着臣弟的地方,臣弟自当万死不辞。”君熠寒举杯携着三分醉意笑着回道,这话乍听之下无非官方回答,可君昊天却知这是他对他的承诺。 两杯轻碰,各自心绪波动,或酸涩或苦楚或无奈,一切竟在不言中。 “叮。” 温暖射出的银针被对方以剑抵挡反射而出,恰巧射中相碰的酒杯,那承载两相默契的酒液倾刻如流水覆地一去不回,月光映照下只余破碎的白玉酒杯各自零落的躺在地上生出几分惨烈。 或许,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何人如此大胆?”君昊天大怒拍案而起。 追杀步步逼近,温暖听闻怒喝声抬眸瞧去却见是尹天,而她旁边还坐着君熠寒,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在一起?但此时已无时间多想,她揽着水香飞身向君熠寒掠去,只要到了君熠寒身边她就算安全了。 “是你?”尹天看着飞身而近的温暖瞧着她的身形及面具认出她就是抓跑堂小七骗了自己的男子,当即怒上加怒跃身而已集聚内力一掌拍出。 温暖揽着水香身形正在半空无法回避只能腰部用力身子微侧避开要害,这一掌便正巧击中她的肩胛伤口处,肩胛处封穴位的银针因他这一掌直透肩胛穿射而出,倾刻间猛烈的剧痛袭来,她身子一脱力揽着水香至半空直直坠落。 “站住。”暗处的瘦高个做手势拦住后面的人。 “为什么不追了,趁现在他没反抗之力正好杀了她。”其中一人阴狠的问道。 “杀?”瘦高个冷冷瞪向他“你可知道那两位是谁?到时候她还没死我们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今天算她好运,撤。” 暗处的人悄无声息的撤走,温暖坠落时袖间白绫急射而出缠住旁边一颗歪脖子树险险稳住二人身形,她缓了口气,这才带着水香跳下距离不高的地面。 君昊天见她竟然完好无损的落地,眉峰微皱另一掌瞬间又至,水香眼急手快的挡在温暖身前,君昊天已至的掌一转拍向旁边的歪脖子树,“喀嚓”一声,碗粗的歪脖子树应声而倒。 不待黑沉着脸的君昊天出声,水香已跪下道“奴婢叩见皇上,这位公子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刚刚是有人追杀奴婢与恩人,这才无意中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怒罪,饶了这位公子。” “你是宫女?”君昊天怒色微消,凌厉的双眸至摇摇欲坠的温暖身上收回投向狼狈不已的水香。 “是,奴婢是此前被派去侍候王妃的宫女水香。”水香低头垂眸答道,身子因过于紧张而微微发抖。 “是你侍候的王妃?”一直未曾出声的君熠寒撑着桌沿起身,微有些“吃力”的走上前道“你可知王妃去了哪里?” “王妃?”水香有些疑惑的抬起头随即又赶紧低下道“奴婢此前侍候王妃时王妃几乎足不出户天天呆在厢房中,但奴婢被劫持后就不太清楚了。” “被劫持?你可知是被谁劫持?” “奴婢不清楚,奴婢醒来时眼前暗黑一片已被人捆绑正被割腕放血未能看清对方长相,之后便被关了起来直到刚刚才被这位公子给救了出来。”水香越说身子越抖得厉害,那强制被压抑下的恐惧感如魔鬼的手狠狠的拽着她的灵魂,她想或许她这辈子都会生活在这梦魇之中。 靠着断树缓过气来的温暖“讶异”的皱眉接口道“放血?”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君熠寒眸色幽深意味不明的看向她。 “在下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是否与水香姑娘被劫持有关。”她顿了顿道“在下曾闻这雪狸脑中会生一种盅名叫馋盅,这盅极其难与雪狸脑分离,通常是雪狸死则盅死,就算是有幸将这盅与雪狸脑分开这盅也是活不长的,除非有处子之血供养。而这供养的盅若被种入体内则可以雪狸脑的香味控盅,让中盅之人无法控制意志随香味而去。”她语意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这关键性的雪狸脑作用常人没有几个知道,她只需将这个点点破,她相信,以君熠寒的脑子,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绝不是问题。 果然,她话音刚落,君熠寒的眸色变得极其森寒。 ------题外话------ 亲爱的们,新年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有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天开心! 另,一个作者朋友的文正在强推中,重生女强文,喜欢的亲们可以去瞧瞧哦! 《重生之校园总裁》 http:///644732。html 面对哥哥早逝,父母病重,穆雨轩以瘦弱肩膀担起整个家,即使遭到亲人鄙夷,同事打压,她仍坚韧如丝,不放弃自己,不放弃家人。 当青春重新来过,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没有人可以随意践踏她的尊严,她会用自己的力量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全新的穆雨轩如罂粟一般,妖娆绝艳,绽放着致命的光芒,巅峰的道路上谁能与我,共同演绎那一场盛世繁华。 第四十七章 归还王妃 朱长贵仍未醒,温暖亲自在房里照顾他,瞧着外面不停晃动的火把及快速奔走的人影,她心头隐隐叹息,她猜测过尹天的身份应是非富即贵多半是世族子弟,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当今皇上,原本她猜测幕后主谋是那人时还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毕竟缺乏这样做的目的性,但当知道尹天的真实身分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便如摊在日光下一片清明。 太后将她指婚给寒王,宣她进宫“关怀”她与君熠寒的感情问题,在“她”的忌日前几日以为寒王祈福的理由将她带往离月牙湾最近的护国寺,再在“她”的忌日当天算准了君昊天会来祭拜“她”便用馋盅将她引向月牙湾让“她”与他重逢旧情复燃,真是好一出环环相扣的连环计! 她如今是寒王的王妃却又同时是皇上深爱难忘的女子,若是身份一旦揭穿,后果可想而之,更何况,这老妖婆甚至连君熠寒与她之间的感情都一并算计了进去,以此保证这个计划的牢固性。 纵然她与君熠寒的感情作不得真,可她是寒王妃之事至少名义上已是事实,君熠寒又怎会将自己名媒正娶的王妃送于自己的兄长让天下人笑话,而以“尹天”对“荷儿”的感情,君昊天自是不会因她是寒王妃而就此作罢。 温暖眉头紧皱,这老妖婆是要君昊天和君熠寒两兄弟因她而反目? 真是条又毒又狠的计!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做这些难道是想要夺权?她现在不过三十出头不到四十,若是野心大想夺权掌政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温暖揉了揉眉心,眸底疲倦之态渐浓,她不过是想好好过她的清闲日子,怎么就如此背运的卷进了这浑水之中。 窗外隐隐有嘈杂声传入,温暖却没有心思去理会,她瞧了瞧面色已恢复些许血色的朱长贵,拿出袖中拇指大小的梵提果塞入他口中再将他下颌微抬让他将梵提果吞入腹中,做完这些后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沉却睡得不踏实,伤口的痛让她在睡梦中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可又因实在体力耗损过大困倦疲乏,因此她宁愿痛着也不愿从睡梦中醒来为自己扎上两针缓解片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竽,虽然睡的不甚踏实但经过长时间休息她精神已恢复不少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洗漱过后,她刚拉开房们便被外头侯着的护卫请去了君熠寒的厢房。 果然有些事是躲不过的,她心头苦笑,从容的向斜卧软榻淡然饮茶的君熠寒见了个礼。 “阁下怎么称呼?”君熠寒将茶杯放下眼眸微抬看向她。 “在下欧阳明月。” “不知欧阳公子与本王的王妃是什么关系?”他语声平和问的却直接又犀利。 “三年前王妃救过在下的命。”这答案昨晚她已想好。 “如此说来,你和王妃很熟?”他语声微微低沉。 “不熟,当时王妃救了在下之后便已离开,事隔几年王妃想必早已忘了在下。” “欧阳公子的意思是王妃忘了你但你却一直记挂着她?”君熠寒眸色意味不明的瞧着她。 “在下仅是记挂着王妃的救命之恩,其它的不敢多想。” 君熠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想法但却因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敢多想?” 难怪他会掳走他的王妃,想必是难耐思念之情;难怪他看见他为王妃画的画像时眼底满是痛楚,原本他只是有些怀疑,但瞧着他瞧着那画的神情时他便已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难怪他会对王妃的事如此上心,原来是人上了心,心上人的事自然也就跟着上了心。 前后如此种种行为,原是因求而不得! 君熠寒指尖轻轻敲点着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王爷误会了,在下对王妃没有任何想法。”温暖心头有些郁卒,不明白君熠寒怎么突然开始钻了牛角尖。 “没有想法?”君熠寒眉梢微挑斜睨着她“本王的王妃不漂亮?” “王妃自是天姿国色。”其实她平日里没怎么照镜子,对这长相还真没怎么注意。 “本王的王妃不温柔?” “王妃温柔大方乃名门闺秀之典范。”不吵不闹,吃喝睡觉,应该勉强算得上温柔。 “本王的王妃没才学?” “王妃才学出众在下不及。”天天看书应该勉强算得上。 君熠寒问完后曲肘支起身子微微前倾,不解的看向她“既然本王的王妃美貌与智慧并存又不失温柔婉约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对她没有想法…”他眸色渐渐变得危险“你这是在变相的讽刺本王的审美眼光还是在告诉本王本王的王妃入不了你的眼?” “王爷误会了,在下并非此意。”这君熠寒莫不是病入膏肓脑子犯浑了么?温暖眉头微皱。 “并非何意?”君熠寒却步步紧逼“是没有对本王王妃没有想法之意还是没有本王王妃入不了你眼之意?” “…”温暖只觉今日的君熠寒真是难以沟通,她垂了垂眸掩下怒色道“在下已有了心上人,是以没有王爷所说之意。” “嗯。”君熠寒受用的点了点头,又道“欧阳公子的心上人可是姓温,单名一个暖字?” “…”这还有完没完?温暖忍住磨牙的冲动,深吸口气道“不是。” 君熠寒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喝了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缘分,人人求而得之,但并非人人都有这个福分得到。”他淡淡睨了温暖一眼“欧阳公子说是与不是?” “是。”这人今日脑子绝对是在睡梦中被驴踢了。 “欧阳公子明白就好。”他颇为满意的再饮了口茶,才又神色甚是“平和”,语声甚是“客气”道“那么便请欧阳公子归还本王的王妃如何?” 第四十八章 幽居藏娇 归还王妃? 温暖有些哭笑不得,但这情况倒还算在预料之中,毕竟君熠寒如此直接的向她开口要人,自是查清楚了她并非在太后手中,而排除太后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后其它所有迹象无不指向“王妃”确实应该在她手中。 她自是可以予以否认,但君熠寒定不会相信必会对她一查到底,到时怕是连她是温暖这件事都要被他一并查出,更何况“王妃”不可能凭空消失,这段时间她在什么地方,她必需给“她”一个出处。 温暖笑了笑镇定从容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王妃确实在小人的别院处作客,当时因不清楚是何人要加害于王妃,因此就将王妃安排在了在下的别院中暂住,待在下替王妃查明真相后再将王妃送回。” “欧阳公子可真是替本王王妃想得周到。”君熠寒唇角泛起抹冷笑“但不知欧阳公子为何不直接将王妃送回寒王府,难道是怀疑本王的能力,认为本王不能护佑王妃?” “在下不敢。”温暖抿了抿唇尽量心平气和道“在下当时的确是想将王妃送回王府,但王妃挂念着王爷的身子不愿让王爷替她担心生忧,故才要求在下安排个地方予她暂住,待事件查明后再回王府不迟。” “王妃现在如何?”君熠寒神色略缓。 “在下自将王妃送去别院后便在外查找线索未曾见到,但听下人来报王妃食好睡好精神不错,想来应是安好。”温暖怕说见了“王妃”又引起君熠寒纠缠不休,只得先将话头给堵死。 “别院在何处,本王要亲自去将王妃接回。” “三十里外的绿水湖旁便是,王爷可要在下亲自为您引路与您同去。”温暖主动提及。 “怎么,还想着多见见王妃?” “朱长贵应该快醒了,在下这就去瞧瞧,告退。”温暖直接转移话题。 “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有半句虚假之言”君熠寒笑笑“这天下虽大可就再难有你的容身之处。” “在下明白。” 半个时辰后,君熠寒留下十名护卫供留下照顾不便挪动的朱长贵的温暖驱使带着其余人前往她说的绿水湖,温暖不在乎的笑笑,瞧着双目如矩四肢健硕一眼便能判断出是高手的护卫们,她淡然的坐在桌前饮着茶。 无论是留下保护朱长贵还是监视她或是二者兼有,与她,都无所谓。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绿水湖旁,君熠寒下车看着翠柳掩映紫滕绕墙的清幽别院微微皱了皱眉,欧阳明月那厮莫非是怀着幽居藏娇的心思? 他徐步行至别院前正欲抬手叩门却见门扉虚掩并未被从里拴住,指尖在门上稍一用力门便向两侧徐徐而开露出宽敞的庭院,紫滕花架下她一袭白衣斜卧于软榻,偶有风过纷纷扬扬的浅紫花瓣便打着旋儿带着丝调皮轻轻的覆于她白色的衣裙上,让她过于素净的衣裙瞬间带上几缕少女气息。 春光明媚阳光和熙,她的睡颜安然而恬静,竟让他久经沉浮的心也跟着起了片刻宁静。 “王爷。”白鹰见他驻足于门前上前低声唤道再顺带朝庭院中瞧了瞧什么原因让他止步,这一望他心头便瞬间了然,原来是美人花下困觉图,的确挺另人赏心悦目。 “出去。”回过神的君熠寒眉峰微皱语声一沉。 “不用属下扶着您?”白鹰退后两步眸底带着促狭笑意不怕死的问道。 君熠寒眼神冷冷一斜负于身后的手指尖微动白鹰立即捂着胸口满脸扭曲的大步退了下去。 周遭瞬间安静只余微风徐徐,君熠寒握拳抵唇咳了咳这才脚步“虚浮”的向温暖走去足下未发出半点声音,脚步在她榻前停住目光自然而然落于她的睡颜,不知她是否做了美梦竟连睡梦中都微勾着唇角露出淡淡喜悦让人瞧着心生舒畅。 君熠寒唇边不知不觉泛起抹笑意在她榻边坐下,目光又在她睡颜上流连片刻后这才调转视线细细打量起这院落。 墙边紫滕攀墙垂落,柳枝跃墙而入微风过处轻悠浮荡,再向里处则是被篱笆圈起的一片花圃,当视线至花圃上扫过时,君熠寒本就渐渐沉下的眸色一凛。 ------题外话------ 今日确实回来的晚了有些少,明日将今日及前面两次章节少的字数一起补上。 第四十九章 扰乱心神 墙边紫滕攀墙垂落,柳枝跃墙而入微风过处轻悠浮荡,再向里处则是被篱笆圈起的一片花圃,当视线至花圃上扫过时,君熠寒本就渐渐沉下的眸色一凛。 十八学士、童子面、朱砂紫袍、大紫袍、雪皎…。呵,还真是不少啊,全是名贵茶花品种!较之王妃那院中仅有的喜爱的几株狮子头,这里可是齐全了不少。 这花这院根本是以王妃的喜好所布置而成,可真是用心得很呐!竟然还说对王妃没有想法。君熠寒唇边笑意冷凝。 “王爷?”温暖睡眼朦胧语声带着刚醒的慵懒“疑声”唤道,随即她眼神渐渐清明满是“惊喜”与“不可置信”。她赶回别院后换好衣衫便在这紫滕下假寐等着君熠寒到来,却不知不觉真的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夫人,为夫接你回家。”君熠寒冷凝的笑意随着她惊喜的神情缓缓融解,修长如玉的手伸至她的眼前。 回家? 温暖心头一颤一涩,她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可眼前这个人却对她伸出手笑着说带她回家。她就着他的手起身顺势抱住君熠寒,头靠在他肩头轻声道“王爷,你终于来了。” 君熠寒眸色微动,伸臂环过她纤瘦的腰肢在她背上轻抚着“为夫来晚了,让夫人受委屈了。” “王爷来了就好。”她轻轻笑了笑,语声如阳光般温柔。 风过,紫滕花纷纷落下,如一场浅紫的细雨将相拥的两人密密笼罩其中阻隔尘世纷扰静静谱写着岁月安好。 这一刻是真是假或许都已不再重要。 “小姐,这是明儿特意为你做的好吃的,你快尝尝。”明儿低着头忍着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将食物在桌上摆好。 “谁欺负你了?”温暖瞧着她眩然欲涕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莫非是她不在的这几日这丫头受了府里其它人的欺负? “没谁欺负。”小丫头抹了抹眼泪抽抽噎噎的看向她“明儿就是想到小姐被坏人抓去定吃了不少苦,要不然怎么才短短的几天就瘦了这许多,早知如此,明儿就应该跟去保护小姐的。” “傻丫头。”温暖失笑不已心头却荡起层层暖意,这个陌生的世界总有人是对她真心以待的。她轻柔的为明儿抚去眼角的泪水,笑着柔声安慰道“小姐没有被坏人抓去,而是被好人救了好吃好喝的养着,你瞧瞧小姐我是不是面色红润有光泽。”她说着朝小丫头凑过脸去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还真是面色红润有光泽。”不知何时到来的君熠寒沉着脸语声阴阳怪气的瞧着她。 …。温暖悻悻的收回脖子瞧着他极其难看的脸色赶紧上前从笑得幸灾乐祸的白鹰手中将他扶过转移话题道“王爷您公事忙完了?可要为妻陪你出去走走放松放松?” 君熠寒却不回话,凉嗖嗖的眼神直盯着她的脸,温暖被他盯的满脸生寒心头却只得暗叹自己倒霉,从绿水湖已回来了两三天,她除了一日三餐准时去向他“献殷勤”外便在院子里吃吃睡睡养身子,而他也是天天用完餐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要命的处理公务,她估摸着他肯定是在收拾老妖婆,毕竟就算他现在交出了兵权,但她相信他这个寒王可不只仅有个头衔,虽然她是太后赐婚给他的,但她既是他的王妃他又怎会容她人随意的挑衅他的权威,就算是太后他也绝对容不得。可这两三天他不都在书房么,怎么今儿就突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她房门口,还要命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自此前在护国寺和君熠寒那翻谈话时她就看出这个男人小气得紧胡搅埋缠的功夫甚是利害,虽然自己只是他名义上的王妃但也容不得别人凯觑半分,如今自己说出这样透着欢喜的话,他还不知又要怎么折腾一翻。 果然,君熠寒盯的她脸都快要结层霜时,又不阴不阳的道“可要为夫去将你口中那位好人给找来宴请答谢?”再阴恻恻的道“或是夫人私下已有答谢?”当日刚从绿水湖回王府便接到护卫传来的消息欧阳明月不知所踪,以他对王妃的“念想”,厚颜无耻的偷偷来见是极有可能的。他越想越觉有可能,越想脸色便越沉。 温暖瞧着他持续降温的脸色,赶紧表明态度道“王爷可千万别误会,自从他将为妻带去别院后为妻便没再见过他,为妻对王爷之心可是天地可表日月共鉴又怎会私下见其它的男人。”她说着的同时仔细瞧着君熠寒的反应,见他面色略有缓和后又赶紧谄媚道“为妻近几日闲来无事琢磨了几道新菜式,不如等下亲手做来给王爷尝尝如何?” 君熠寒刚缓和的面色攸然一紧,温暖话一说完心头也跟着一跳,很明显,两人都想起了上次她亲手为他做的“大餐”,那对于某人来说可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夫人虽被好人的饭菜养的面色红润有光泽,但这身子却更显单薄了些,还是多休息勿要操劳让府里的厨娘们多为你备些燕窝人参补得丰润些以免硌着本王的手。”他说到“好人”二字时唇角含着抹讥诮神情满是嫌弃的扫过她纤瘦的身子。 忍、忍、忍,为了他的家产,她纵是忍无可忍也得从头再忍。 “王爷说的极是。”温暖笑得极为牵强,嘴上附和的应着心头却默默的祈求:苍天啊,求您快收了这个男人吧! 君熠寒见她虽笑得牵强但态度还算温顺,面色终是缓了下来“为夫有事需出行月余,这段时日你注意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人宣你去不想去的地方。”他眸色微冷“你大可不必去,出了任何事,为夫替你担着。”他又至袖中拿出一支拇指长通透翠绿的浓缩版短箫亲手为她戴在颈上,叮嘱道“你若有危机时便吹响这碧箫,到时自会有人来救你。” 温暖讶然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衣冠整齐玉带紧束穿着不若平时的闲适随意,他是专程来告之她他要出行的且还为她少了他在身旁庇护的短短月余时间做了细心周到的安排。 温暖心头滋味有些复杂,指尖摸着触手温润的碧箫,语声不自觉的泛柔道“王爷放心,为妻会照顾好自己。” “嗯。”君熠寒点了点头唤来白鹰扶他离开。 温暖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虽被白鹰搀扶着但却仍无损他的清雅风华,“不知王爷去往何处大概何时回?”在脑子思考前她话脱口而出,问出后才觉似乎有些不妥,好像…过于暧昧了些,但话已出口又岂能收回,她只能故作淡然。 君熠寒本就缓慢的步子微停,侧首回眸道“皇上派为夫去江淮一带处理些事务,若事务顺利,大概下月月初便能回。” “王爷身子如此虚弱,皇上还让你带病处理事务?”温暖眉头皱起语声透着不快“朝中莫非无人可用了么?” “夫人无需动怒,只是去例行的瞧瞧而已,并非什么耗费心神的事务。”君熠寒眸中似有星光浮动,唇角终是露出愉悦笑意。 怒? 温暖心头一震,是啊,皇上让他带病公干这等于是加快他去阎王殿报道的速度,弄不好就会死在半途,这于她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她生什么气动什么怒? 定是君熠寒送她的碧箫惹的祸让她情绪失常,这东西难不成有妖力能扰乱心神?她三两下将碧箫塞入衣领内稳了稳心神,笑了笑道“王爷千万要照顾好身子,为妻等着你回来。” “夫人放心,有夫人在府中等着为夫,为夫自会照顾好身子早日回来陪伴夫人。”君熠寒唇角含笑颔首应道,遂在白鹰搀扶下离去。 “小姐,王爷的身影已经瞧不见了。”明儿捂嘴笑着提醒有些走神的温暖。 温暖收回游走沉凝的神思,瞧着竟然打趣她的明儿搓着下巴神色颇为认真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王爷会不会在半路就直接归天了?” 明儿唇边笑意僵住,只觉瞬间脑门生烟! 第五十章 一个不留 少了君熠寒的日子与温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仿佛又回到了将军府的那段岁月,只是偶尔在一个人用餐时觉得过于清静了些,除此之外生活依旧美好如初,当然,闲暇空余时,她还是会琢磨琢磨君熠寒究竟会不会如她所愿半途归天。 这日阳光正好,她吃完糕点正准备小憩片刻却见一道身影明目张胆的翻墙而入,轻松落地后取下塞在腰间的衣袍随意拍了拍便大摇大摆的向她走来神情颇为倨傲自得。 楚欢,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君熠寒刚走了没两日他便翻墙来了王府,莫非是趁着他不在来找她麻烦的?温暖心头暗自猜测。 “我三哥带病还要出去公干,你却天天在王府好吃好喝好睡,你不觉得羞愧么?”果然,楚欢刚走进就皱眉瞧着她愤愤不平的开口质问。 “这个么…”温暖笑笑斜睨着他“男人养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有能力的男人才能让自己的女人无忧无虑的生活,没能力的男人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劳碌奔波,我越是过得清闲舒适不越是证明你三哥有能力么?”她说到此处眉眼半挑“难道在你心中认为你三哥连让自己女人过舒适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胡说,我三哥天下无敌英勇无双,怎么可能连个女人都不养不了,就算是让他养下全翎国的女人都没问题。”楚欢瞪着眼反驳。 温暖忍着笑意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就是了,既然你三哥如此有能力,我当然得在王府好吃好喝好睡的印证他的能力,这可是为他增光的事,既如此,我为什么要觉得羞愧?” “你!”楚欢怒指着她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她拂开楚欢的手指站起微微俯身与他瞪大的眼对视“你若是真想为你三哥抱不平不是应该去找皇上评理问他为什么让你三哥带病处理公务么?”说完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颇为语众心长的提醒道“小孩子做事要抓住主要矛盾问题的中心点,这样才能少走弯路。” 楚欢恶狠狠去抓脑袋上的手却抓了个空,眦牙怒目道“别碰爷的头,再碰小心爷砍了你。”他话刚出口见温暖似笑非笑的瞧着他知道自己这话也摞的过大了些,赶紧转换话题道“这事不怪二哥,是三哥主动要求替二哥分担事务去江淮的。” “主动?”温暖有些疑惑。 “没错,三哥纵然是病中也挂念着朝中事务,哪像你”楚欢脑中突然蹿出刚刚温暖的谬论赶紧闭嘴不言。 “像我什么?”温暖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心头却琢磨着君熠寒为何如此病弱还主动要求去江淮,是真病中还放不下朝中事务,还是和权利有关?和太后有关?或是和皇上有关? “喂,你在想什么?”楚欢将被她弄乱的头发抚好瞧着她在走神忍不住黑着脸问道。 “想你三哥。”温暖不假思索的开口。 “哼,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没有不爱慕我三哥的。”楚欢斜眼哼哼着瞧着温暖,但听着她在思慕他三哥态度却瞬间缓和了不少。 温暖懒得和他多做计较,心头想了两想,复又想到君熠寒去江淮究竟是什么原因有何目的与她何干?她只管等他死了坐拥他的财产就好。想通此点她身子骨又懒了开来,刚想躺下睡觉让楚欢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影响她休息却听他直着嗓子有些别扭道“喂,饿了么,城北新开了家全京城最大的酒楼,爷请你吃饭。” “嗯?”温暖掩唇打了一半的呵欠顿住,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说什么?” “爷说请你去吃饭,还不赶紧去换身漂亮衣裳出来以免丢了我三哥的脸。”楚欢脖子有些发红粗声粗气的说道。 “吃饭?”温暖有些怀疑的摸摸他的额头迟疑道“孩子,你不会是怒气上涌烧坏了脑子吧?也不是很烫啊。”她发觉自己有些跟不上这孩子的节奏,他怎么就能从对她恶声恶气怒目而瞪直接转到请她吃饭上去? “你才烧坏了脑子。”楚欢脖子上的红漫延到水灵灵的脸蛋上霎时红彤彤的一片瞧着如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而水润的唇吐出的话却是十足的地痞无赖之态“爷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准备,若是超出了时间爷就命人放十只恶犬在这院墙外乱吠,看你还怎么睡觉。” 这威胁…挺另类也很实用! 温暖瞧着他快要恼羞成怒的俏生模样,忍着笑意如他所愿的转身进房,其实他请她吃饭,从他那略显别扭闪躲的神情中她还是能窥探出一二的,想来应是为上次害她“失踪”的事感到愧疚想要道歉可又自小被众人宠着高高在上既不知如何表达歉意又拉不下顔面开不口,这才以这种高傲又别扭的掩饰方式来请她,不过这孩子别扭的样子倒是挻可爱的,让她瞧着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楚欢不过撇唇低着头踢了两颗石子的功夫就见温暖已从房内走了出来且还穿着刚刚那套衣服,他眉一皱正准备发怒却见她面上覆着层白纱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你把脸遮着做什么?”遂又恍然大悟道“你终于知道自己姿容欠佳懂得遮掩了?” …温暖觉得和君家的人真的没法沟通,她如此做不过防范于未然罢了,毕竟这里是京城君昊天的地盘去大型公众场合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上,此前她不知道尹天就是君昊天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怎能不有些危机意识,但这些…没必要向这小鬼头解释。 “王爷,苗疆那边传来了消息。”白鹰将从鸽子腿上取下的小笺递给君熠寒。 君熠寒展开瞧了眼眸色瞬间覆上寒霜,指尖微捻小笺化为尘埃,他语声如破冰而出“派人全面搜捕雪狸绞杀焚尸,一个不留。” 第五十一章 收你做小妾 “可有将那人找出来?”西厢房内慕容婧美艳的面上笼罩着阴霾,她精心布置天衣无缝的计策竟然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毁之一旦叫她如何甘心。 “回太后,欧阳明月自寒王府护卫监视下失踪后便不知去向,而明月阁属下等赶去时也早已人去楼空,只、只…”暗卫原本流畅精练的语声霎时变得吞吞吐吐。 “说!”慕容婧厉喝。 “明月阁的人离开时清理的很是彻底,属下没找到任何线索,但他们留下了这个。”暗卫硬着头皮摸出怀中的信件呈上,额间泛起细密汗珠。 信件上五个血红大字笔锋狂野召显着写信人的狂妄霸气:老贱人亲启! 这信温暖当时写时不知最终究竟会落入慕容婧之手还是落入王公公之手,因此想了个两人能够通用的称呼:老贱人! 老贱人慕容婧瞧着那血红狂草握着信件的手气得直抖却最终压下想要将它撕的灰飞烟灭的冲动僵着手指伸入信封拿出信纸打开:王妃是吾救,王妃是吾爱;若想动王妃,有种冲吾来!同样的狂草嚣张的跃于纸面扑面而来宣示着它的目中无人。 慕容婧胸腔急剧起伏阴霾的脸布满层层黑云狠狠的将信纸撕碎,她沉浸在纸张撕裂声的快感中仿佛她此时亲手撕裂的就是写这封信的那个人,却也因此未曾注意到信纸在撕裂中飘浮起细细的烟雾被她急促的呼吸悉数吸入体内。 她将信纸几乎撕成碎末无法再撕发泄一通后,这才稍稍平息怒气冷静下来,冷寒的双眸扫向地上全身紧绷的暗卫,她步态极其优雅的上前微微俯身,在暗卫屏住呼吸还未明白她要做什么时她已将他的剑瞬间插入了他的胸膛。 “来人,将这里处理干净。”她看也未看那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暗卫直接越过他离开,谁若瞧见她慕容婧的狼狈,谁就得死,纵然是那个女人也一样,更何况是个小小的暗卫,想到此,她眸中阴寒满布,欧阳明月,她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何,这酒楼是不是很气派?”楚欢率先一步跳下马车神情颇为得意的回头瞧着她,满心期待的等着她的反应。 醉仙楼,这名字倒是挺雅。 温暖踩着踏凳下了马车抬眼便瞧见了那块极大极其显眼的招牌,上面“醉仙楼”三个字笔峰游走间如行云流水大气中透着慵懒惬意,应是出自她最喜爱的王老先生之手。 她瞧着那字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是。”楚欢神情得瑟宛如自己被夸奖了般昂着下巴 这般有了好东西便迫不急待的想要和人分享得到认可的经历谁年少时何尝不曾有过,温暖瞧着他那傲娇又开心的模样眸中不禁泛起丝宠溺之色,果真年少最是无忧时。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楚欢昂着的下巴一缩神情一收紧绷着脸道“你可别因为爷请你吃顿大餐就红杏出墙爱上了爷,爷可告诉你,你若真是这样,爷就…喂,爷还没训诫完,你怎么就走了…” 温暖懒得理他直接朝醉仙楼走去,与君家的人越接触,她真是越发深觉君家的人个个都脑子有毛病难以沟通。 楚欢几步追上她狠狠瞪了她眼便理所当然的大摇大摆走在她前面刚进门便随手扔了锭银子给迎上前的小厮颇为大爷的吩咐道“给爷最好的包间上最好的酒菜。” “爷,真是对不住,这最好的包间刚被位公子给订了,您看小的给您重新安排一间行么?” “嗯?”楚欢眉一皱腰一叉极为不快的道“谁订的,爷付十倍的价钱叫他们让出来,爷今儿有贵客,非要这最好的包间不可。”笑话,他专程带着那瘦猴子来吃饭,当然是得最好的,这样才无损他京城小霸王的面子。 “这个…爷稍等,小的替您问问去。” 楚欢和小厮说话时温暖抬眼随意的打量着这酒楼内的装潢,乍看之下只觉高端大气,细瞧之下才发现大到物件摆设小到扶梯雕花无一不是精品,甚至连跑堂小厮的衣服都由上等布料所制而成,在京城市中心这样的繁华地段开这样一家酒楼还细中求细的打造整体的高端配置,温暖估摸着这酒楼老板家底必是极其雄厚。 她见楚欢仍紧皱着眉等着小厮的回话干脆在旁边的空桌前坐下手撑着头打算先趁着这空闲时间闭目养养神,眼才刚闭上她却只觉周身如被笼罩在一团火焰中炙烤的难受。她眉峰微颦抬眸朝四周瞧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她多心了? 她刚欲再度合上眼却突然想到什么抬首向上望去,却只瞧见三楼似有一道红艳袍角拂过眨眼间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错觉?幻觉? “不行?”楚欢攸然拨高的声音将温暖仍瞧着三楼的视线拉回,只见他袖子两捋道“爷到要去瞧瞧究竟是谁这么…” “哟,我当是谁这么财大气粗目中无人,原来是自称京城小霸王的四殿下,来来来,你们快来见过四殿下。”二楼扶栏边一名身着紫衣的公子拿着把折扇指着楼下正挽衣捋袖准备揍人的楚欢言词轻蔑的对里面的人说道,里面的人神情有些为难的走出讪讪的和楚欢见了个礼,随即赶紧退向一旁以免战火波及自己。 “是你?”楚欢眉狠狠皱起“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你这个丧门星,真是晦气。” “能够遇见殿下可是在下的福气。”那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唰”的下自以为风流的打开折扇轻轻摇着缓步而下,神色颇为轻挑的看向温暖道“啧啧,殿下终于情窦初开知道约会姑娘了,这是打算吃完了饭再去河堤边转转呢还是直接,嗯?” 他话未说完眼中的秽色唇边的荡笑却尽显无遗,楚欢虽年龄小但毕竟自小在宫中长大岂能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当下勃然大怒冲上前一拳揍去,怒吼道“你对爷言辞不敬也就罢了,但你竟然敢对爷的三嫂不敬,对爷三嫂不敬就是对爷三哥不敬,看爷今天不打死你!” 三嫂? 那名白纱覆面瞧着楚欢揍人却闲散饮茶的女子是寒王妃? 先前跟在紫衣公子旁的众公子哥们立即两股颤颤的开溜,而被揍趴在桌上的紫衣公子有些愕然的瞧着眼前仍淡然饮茶的女子,她就是寒王妃?愕然之色仅是一瞬,随即轻蔑一笑极为不屑道“不过就是个快要当寡妇的女人而已,若是到时耐不住寂寞了不妨来求求本公子,或许本公子会大发慈悲收你做个小妾。” 第五十二章 简单粗暴 “曹子龙,你个龟儿子混蛋。”不待温暖有所动作楚欢已破口大骂直扑上前不顾行象的与紫衣公子扭打在一起。 温暖仍是不为所动的坐着饮她的茶,偶尓抬眼瞧瞧两人的战况俨然局外之人。 这时辰虽不是用餐高峰期,但这号称全京城最大的酒楼新开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士族子弟来用餐此时倒也算得上是座无虚席,可如此多的人却无人敢上前劝架,要么直接缩在包间中不出来派随从偷偷的瞧着战况,要么就干脆从后门溜走,一时间偌大的酒楼内变得空空荡荡,而出现这一现象,还得益于打架的这两位的“威名”,人人均知京城小霸王与曹国公二公子曹子龙是出了名的死对头,旦凡见面必有一斗,谁敢劝架便揍谁,而这两位又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没人敢得罪,因此,惹不起,那便躲。 “主公,可要属下去处理?”三楼厢房内,一名掌柜模样打败的中年男子神态恭敬的向背对着自己的红袍男子请示。 “勿需礼会。”红袍男子玉白的指间拈着银针闲散的剔着炉里的香屑语声慵懒,他身后墨发泛着莹润光泽如瀑垂至腰间,宽大红袍妖中带艳摄人心魂。 虽是一个背影简单的一句话却使那中年男子忍不住呼吸紧促感紧退了出去。 温暖见两人都打得鼻青脸肿没了气力扶着桌子喘气,这才懒懒散散的起身瞧着楚欢道“揍人么,要的就是简单粗暴,像你如此斯文的揍法只会让自己吃亏。”她话音刚落下一刻手中不知何时提起的凳子便砸向了曹子龙的脑门,“砰”曹子龙应声而倒。 “你、你、你…”楚欢瞧着她一时惊愣的说不出话来,温暖扔掉手中的凳子看也不看地上躺着不动的曹子龙抬手朝来躲在柜来后的小厮“这下可有包间了?” “有有。”小厮吓得连连点头,就怕自己脑门上也被砸一凳子。 包间里,直到酒菜上齐楚欢被震飞的三魂七魄才总算归了位,他原本凝滞的双眼眨了两眨后满是欢喜激动的瞧着温暖,他的三嫂真是真人不漏相,果真对得起生猛二字,这世间就要这样的女子才能勉强配得上他那举世无双的三哥。 楚欢殷勤的倒了杯酒双手递给温暖,神情颇为谄媚道“三嫂,您喝酒。” 温暖接过酒浅抿了口举起筷子刚要夹菜,楚欢已眼急手快的将菜夹到了她碗里,对楚欢的反常行为,温暖没有丝毫不适接受的很坦然。 叛逆期的孩子,要的就是心灵上的征服。 半个时辰后,在楚欢的服侍下温暖酒足饭饱后两人起身离开。 “小心。”温暖行至门前时刚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却不禁与人迎面撞上,后仰的身子被人快一步揽腰扶住。 尹天? 温暖瞧着眼前面容憔悴比之月牙湾相见时瘦削不少的俊颜,只觉这京城还真是小没想到真遇见了他,心中不禁感叹还好自己早做了准备,她直起身退后两步客气的道“多谢。” 君昊天收回空了的臂弯,神色有些怔忪的瞧着温暖,那熟悉到刻划在记忆深处的眉眼让他控制不住的轻唤出声“荷儿”。 “二哥。”楚欢惊喜的瞧着君昊天“你终于回来了,你也是听说了这间酒楼特意寻来的么?” “这位姑娘是?”君昊天被楚欢欢喜的声音拉回思绪,但仍旧瞧着温暖未移开视线,那视线强烈到似要穿透她面上的白纱审视着她的每寸肌肤,温暖镇定的头微垂站在原处任由他瞧着,心头却因他刚唤出的“荷儿”二字有些发紧。 “哦,她是三嫂。”楚欢未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唇撅起颇为遗憾道“可惜我刚和三嫂用过餐了,不然就可以正好陪二哥一起用餐。” 原来是失踪找回的寒王妃,君昊天眸色瞬间变得黯然,他在月牙湾呆了将近十天可仍一无所获,朝中之事却已不能再担搁,他这才迫不得已的回来。看来荷儿真是铁了心要躲着他。想到此他突然就没了味口,对楚欢及温暖道“你们可是要回去,正好顺路,我送你们一程。” “好啊,我可许久没见二哥了,正有好多话想与二哥聊聊。”在温暖出口拒绝前楚欢已迫不急待的答应,她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反驳。 马车宽敞华丽,楚欢坐在君昊天身边倒豆子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温暖则单独坐在他们对面,对于君昊天时不时投来的打量审视眼神她直接视而不见干脆斜倚着车厢闭目假寐。 “二哥、二哥…”楚欢手伸在君昊天眼前摇晃不满的唤道。 “嗯?”君昊天不解的看向他“何事?” “你有听我说话么?”楚欢歪头探究的瞧着他道“我刚和你说话你却一直瞧着三嫂做什么?” “你三嫂的眉眼像极了我一位故人,刚刚一时想起忍不住有些感怀就失了神。”君昊天解释的淡定从容,双眼则顺势再次投向了温暖,他眉微微皱起,为何他越瞧越觉这眉眼越是像极了荷儿? “哦?竟有这事。”楚欢瞬间来了兴致追位道“二哥这位故人我可识得?” “她当年差点就做了你皇嫂。”君昊天说到此处话峰一转道“说到此我倒想起你三哥成亲至今我倒还未瞧见过她的王妃是何模样,没想到如今碰巧遇上了却是覆了白纱,若是下次再碰上怕是见了也不识得。” “这还不简单,让三嫂将面纱取下给二哥瞧瞧便是。”楚欢说着的同时便要开口唤温暖却被君昊天抬手阻止“你三嫂想必累了就让她歇着,你又何必为了我这随口的一句话去吵醒她。” “也是。”楚欢点点头,随即眼珠一转道“那我去将她面纱取下给你瞧瞧然后再给她戴上。”他说着的同时神情间满是窃喜的坐到温暖旁边抬手朝她面纱伸去。 第五十三章 恐怖至极的脸 君昊天不自觉的心神紧绷屏息瞧着,那指尖到面纱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却只觉时光漫长似有只手将他的心紧紧拽着,终于,面纱轻柔滑落露出她…恐怖至极的脸庞?! “三嫂,你的脸!”楚欢跳起惊叫出声,君熠寒眉峰微皱。 “嗯?出了何事?”温暖被她叫声“惊醒”,眉眼间尤带着三分睡意语声懒散的瞧向她。 “你、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楚欢指着她的脸语声颤抖。 “脸?”温暖作势不解的摸向自己凹凸不平布满诊子肿胀的脸,眸中泛起“惊慌”之色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笑了笑道“我对蟹有些过敏,刚刚吃的开心便一时没注意吃了几筷蟹粉狮子头,想来这应该是过敏了,过两天自己也就好了。” “不会毁容吧?”楚欢瞪大双眼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细瞧着她的脸问的忧心忡忡,若是毁容了他三哥天天对着这么个布满诊子的猪头可怎么受得了,他可怜的三哥诶… “不会。”温暖淡然的将面纱重新覆上。 对蟹过敏? 君昊天闭上眼靠在车厢上,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果真是他太思念心切了么,竟连三弟的王妃都能怀疑成荷儿,一个人的眉眼可以相像,可体质怎会轻易改变,她对蟹过敏,然她的荷儿最喜欢吃的便是蟹他从来未见她过敏。 希望之后总是失望,这几年他饱尝这种摧人心肝的滋味,可原来他仍是没有习惯!君昊天唇角泛起抹苦笑,忽然觉得他真的有些累了,真的不想再承受这种在希望与失望中苦苦煎熬的滋味。 他的荷儿,究竟还要让他等多久才肯原谅他? 温暖瞧着他苦楚的神情心头冷然一笑,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彻底打消他怀疑她的念头。当门口相撞他不自禁的唤她“荷儿”时,她便预料到了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她趁两人不注意时在脸上涂了层药粉,这药粉会让她面部肿胀出诊辫不清原貌,避免他看清自己的容貌,当然,他看不清自己的容貌或许当时能蒙混过去,但他心中疑心仍存,一个人起疑尤其是面对心中深处的执念起疑时若不及时消除,这疑心便会越来越大到时只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她要趁他刚起这念头时便将它扼杀在萌芽中。 而这“毁容”只是第一步,这虽能让她渡过眼前危机但君昊天日后定会找时机瞧她恢复后的容貌以解心中的存疑,因此,第二步便是她告诉他她现在这种情况是因吃蟹过敏而成,而“荷儿”最喜欢吃的便是蟹且从未有过过敏反应,这点君昊天很清楚,于是这第二步便彻底打消了他心中的怀疑念头,至少不出意外情况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怀疑她。 如此,两相安生,正好! 马车继续前行,可车内原本融洽的气氛却已荡然无存漫上几分令人窒息的沉默,楚欢瞧着温暖又闭上的双眼嘴唇动了好几次却最终挠挠脑袋懊恼的闭上,那瘦猴子虽告之他不会毁容,但他心头仍是为三哥担扰不已,提了好几次派几名御医来给她诊治都被她宛言拒绝,真是让人生恼。 最后马车在王府前停下时他只得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息脸恢复了后记得派人通知他,这才满脸愁苦的随着马车离开,温暖瞧着他那满眼担扰宛如自己毁容的模样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心底却又泛起淡淡的暖意。 当然,这暖意得以她不知道楚欢的真正担忧为前提。 折腾了大半日终于回了王府,温暖取了个细瓷瓶倒了粒药丸吃下后不过片刻她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肿消诊恢复了原貌看不出一点“过敏”的痕迹。 夕阳落明月升。 “江淮?”温暖挑选夜明珠的指尖微顿眸色中带着几分思索“消息可确定?” “确定。”弦月将其它几个装夜明珠的紫檀盒子依次呈上打开,又道“但现在查出的可疑对象有三处,分别是淮安府府尹、百兽山庄、南宫世家,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处。” “嗯。”温暖将夜明珠扔回盒中懒懒起身“这些夜明珠都太次入不了本阁主的眼,本月交易取消,另外我要出趟远门,阁里的事就交由你全权打理。” “王爷,刚收到夫人派人送来的信。”白鹰笑意促狭的将信件递给君熠寒。 她的来信? 君熠寒放下手中的密报接过信件打开,双眼扫过信纸上的娟秀字体时唇角缓缓浮上抹笑意,然笑意刚起他却又唇角一抿眸色渐深将信纸一收道“夫人已在来江淮的途上,你派些人前去接应。” “是。”白鹰促狭的神情一收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天远地阔赤水长歌 此时节正值春末夏初,沿途花红柳绿景致逸人,因主子基本足不出户而鲜少有外出机会的明儿一路上精神高涨颇为兴奋时不时的瞧见什么新奇的东西物景便拉着温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三番五次后温暖培养出的睡意被她搅得荡然无存,无奈之下她索性陪着她一起瞧着窗外赏景。 但再美的景致连着瞧个两三天也觉乏味,于是温暖终于恢复了清静继续睡她的安稳觉。 第四天傍晚,一行人到达赤水镇先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等着次日天一亮便找船家渡过赤水,江淮与北郡以赤水为界,渡过赤水就等于正式进入了江淮之地,而温暖此前收到消息君熠寒派人来接她,算算时间如果途上没有耽搁,明早他们正好到达对岸刚巧能遇上。 赤水镇虽是个小镇,但因其靠近赤水码头来往客商及货物运输频繁,因此这个小镇倒是极其繁华。 温暖的房间窗户面向赤水,她打开窗正好瞧见浩浩赤水尽头一轮火红夕阳渐沉将整个赤水都染成了金黄色,水波荡漾时宛若一条条金色的游鱼嬉戏,水面上几艘轻舟泛过,仔细瞧去似是几个公子哥儿正在舟上饮酒高歌。 天远地阔,赤水长歌! 她唇角缓缓勾起,万般事物皆浮云的心头突然升起片豪情,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美景不应辜负。 赤水汤汤,横扫百丈,此时天色较晚已无船家出行,多数是闲来无事租了船在离岸较近地方赏景游完的公子哥。 温暖在明儿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租了艘小舟慢慢划离岸边向赤水中心而去,不知划了多久,直到其它的舟都变得模模糊糊时她才停下,抬头瞧了瞧夕阳的位置似乎正与她相对,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意,那笑意不若平时的懒散漠然,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正愉悦洒脱。 她放下船浆拿过酒壶倒了杯酒曲膝斜靠船舷对着夕阳对着汤汤赤水举了举杯大声道“干杯”,语落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壶中的酒一滴不剩,她这才随手扔掉酒壶和酒杯有些微熏的盘腿坐起身将带来的琴置膝上放好,指尖拨动间琴音泠泠随风飘散,她因酒后微微泛红的脸迎着金色的夕阳朱唇微启歌声纵情快意。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 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她纵情高歌沉浸在自己的快意中,却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水面上一艘轻舟无人操浆却自动破水前行,舟上男子银色面具泛着浅淡的金光,身姿修长挺立白衣随风翩翩而起,水天一色的绚烂美景倾刻沦为他的背景,他,似自水天深处携无双风华而来。 轻舟在离她三丈远处停住,他幽深的双眸望着她浅粉的面上透着慵懒却歌声透着快意洒脱的模样愈见深遂隐隐有暗光流动却叫人摸不透彻看不真切。 “阁下免费听了这么久是否也应该给些报酬?”她指尖随意的拨弄着琴弦漫不经心的开口,她纵然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但如此近的距离她又怎会感应不到,只不过来人身上未散发任何危险气息,她便也懒得予以理会,只是可惜了这难得的静谧时刻却被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打扰了。 她话音刚落,那人已足尖轻踮翩然落于她的舟上微微俯身见了个礼道“在下受王爷所托前来接王妃去江淮,不巧刚到码头却见王妃乘舟向赤水中心而去,在下担心王妃安危便乘舟跟了来,还望王妃莫要怪罪。” 是他! 此前他在她身后的舟上她没瞧见,这下他在她眼前她可真是瞧得一清二楚,君熠寒的友人,她的…不算朋友的朋友不算敌人的敌人,救她又害她的变态! 她不动声色的笑笑,颇为客气的问道“你说你是受王爷所托而来,不知你可有何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信物? 他唇角微勾,原来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脑子倒还没退化到猪脑的份上,他心头泛起抹欣慰,随手拿出块玉递于她道“这是王爷随身携带的玉佩,王妃请过目。” 温暖接过那玉佩瞧了两眼眉峰微皱道“这不是王爷的玉佩。” “嗯?” “这玉佩和王爷的玉佩虽然极其相似,但这玉的成色略显黯淡,如此次的玉佩竟然拿来冒充王爷的玉佩”她冷然一笑,将玉佩丢还给他“真当我这个王妃是没见过世面的么?”随即她手伸至身后握着船浆缓缓起身“警惕”的看着他道“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他拿着玉佩眸色中闪过丝错愕,这玉佩明明是真的怎么到她眼里就成了假的?看来她还真如她自己所言没见过世面,这次将她接去江淮后应该找个时间好好教教她辨别这些物什以免日后不辨真假被人坑骗。不过她能有如此高的警惕心倒是挺让他满意,至少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骗走。 他将玉佩收起,面对她的质问从容的开口道“在下的确是王爷派来接王妃的,王妃如若不信,可以问在下关于王爷的问题,一试便知。” 温暖眉梢半挑神色略微缓和似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她凝眉想了想神色颇为认真道“王爷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还是男人女人都喜欢或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第五十五章 缠绵热吻 温暖眉梢半挑神色略微缓和似是接受了他的提议,她凝眉想了想神色颇为认真道“王爷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还是男人女人都喜欢或是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水上凉风习习,他不怒反笑唇角微挑“王妃认为自己是女人还是男人还是男人女人都是或是男人女人都不是?” “本王妃认为…”温暖半挑的眉一收“你在故意回避问题根本不知道答案。”话音未落她手中船浆已迅急如风朝他拦腰横扫而出,势要将他扫进水里当回活王八,这个变态害她吃了不少苦头,这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刚刚,不过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温暖翻脸的速度堪比闪电,前一刻还和颜悦色下一瞬已“横扫千军”,这船浆来势迅猛舟又太过狭小根本无处可移,然他却腰身如柳下折轻易避过,而温暖却因用力过猛船浆扫空被带着向舟外翻去。 “小心。”他迅急伸手将她拦腰扶住,她则回头朝他灿然一笑抬脚狠踹他的臀部。 “嗵嗵”接连两声落水声起,他落下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将她带下了水。 温暖落入水中还未等浮起身便抬脚朝扔揽着她腰的男人肚腹蹿去,她正因知道他确是君熠寒的友人不会伤她,因此她也就仗着他的这个身份今日势要将仇给报了。 然她出脚快他侧身避让扣住她脚踝的动作更快,他左手揽住她腰右手扣住她足踝将她固定在怀中向上浮去,温暖几番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心头恼意渐深直接凑近他肩头张口便狠狠咬去,咬得又准又狠,狠到张大的口竟然无水涌入,而能够活动的手则狠狠一拳揍向他的腹部,她身为中医药博士自是知道人体什么地方脆弱揍什么地方最能让人痛楚加倍。 腹部突然来的剧痛让他气一岔呛了口水随即又将唇紧紧闭上,他垂眸瞧着咬着他肩不放后扬的拳正准备再给她狠狠一击的女人眉峰微皱,平日里瞧着像是只温顺的猫怎么到了水里就炸了毛,现在虽已初夏但这水仍冰凉沁骨,再这样让她胡搅蛮缠下去她一个不会武功身子单薄的女人如何受得了?他右手松开她的足踝一巴掌就朝她臀部拍去警告她莫要再胡闹,然掌心触及她臀部时却只觉掌下浑圆弹性极佳,竟让他一时有些心神微荡。 流氓! 温暖被他彻底激怒,这个男人竟然吃她豆腐占她便宜?她刚得自由的脚曲起狠狠踹向他的腹部,而他却因这一时的心神微荡未及时阻止恰被她踢中挣脱开他的怀抱两人各自向后飘去,温暖狠狠瞪了他一眼调整身形向上浮去,看她上去不拿船浆拍死他。 然她刚在要浮上水面已能看见她的那艘小舟时腿却突然抽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而她憋气也憋到了极点肺腑似要炸裂般急需上去换气,可瞧着水中越来越暗的光线,她心头只能忿忿不已的暗叹自己倒霉,只能期望着那个变态流氓能赶紧将她救上去保住这条命它日才能再报仇。 光线越来越暗,她的脑子已开始变得昏沉,愰愰忽忽间眼前似出现了一座实验大楼,周边红樱盛开艳丽如火,她踌躇满志的早早来到实验楼前等着她为她这项引发整个中医药界关注的实验加油打气,然而她最终等来的却是她站在楼顶凄然笑着与她挥手告别… “不要”她心跳似骤然停止大叫出声,然而嘴才一张水便汹涌而入淹没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冷眼旁观的眸色一沉,游身上前揽住她下沉的身子唇毫不犹豫的覆上她冰凉的唇为她渡气,他原本袖手旁观只想对她稍作惩罚等着她向自己求救,但却未曾料到她竟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她刚刚的急切神情她的惊呼都悉数落在他的眼底,他眼眸微垂瞧着她眉宇间的浓浓痛楚心头升起莫名烦燥,她是在为谁而痛? 这问题刚浮上心头他便只觉那股燥意更加浓烈可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出口,他齿关一合咬住她滑凉的唇瓣将这燥意发泄在她的唇上,这燥意既是由她而起当然得由她来平复。而温暖此时意识已处于混沌状态,肺腑间急需氧气进入,对于唇上及时覆上的“氧气机”她本能的双手抱住用力吸吮想要获得更多氧气以平复肺腑间的炸裂感。 一个想要一触再触,一个本能的用力吸吮,两相融合下,原本的水中渡气竟渐渐演变成了令人意乱情迷的缠绵热吻。 但再缠绵的吻也需要氧气的支撑,他在体内那口气被她“吸”干之前带着她向上浮去,然才刚往上浮了浮,一道暗流迎面蹿而来。 第五十六章 泡温泉 赤水上船只往来频繁,但每当幕色至行船便纷纷靠岸,纵是客商有天大的急事给再多的酬劳船家也绝不出水,毕竟没几人愿意拿命换钱,靠赤水吃饭的当地人都知道当幕色至时赤水的水流会发生变化,表面虽仍是风平浪静,但水下却处处暗流涌动,这些年吞了不少船只,因此,赤水又有个别名:鬼域。 鬼域中暗流猛而急,此时若是他将温暖推开独自破水而出回到舟上绝无丝毫困难,但温暖却会被暗流袭卷必死无疑,可若不将她推开两人则均会被暗流卷走必是九死一生,抉择就在一念之间。 她不过是个女人,更是太后赐婚的女人,此时撤手于他而言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她人的棋子赔上自己的性命,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选择题。 然当暗流转瞬袭至眼前时他却是更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护住避免暗流涌动过猛将她伤着,暗流急剧翻滚,他纵有绝世武功但却无游鱼的腮,长久的憋气加之体内的气息渡给温暖,他向来清明谋略过人的脑子也渐渐开始昏沉,最初他还能凭着自己的意志保持着清醒,但随着在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被暗流推动急速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最终敌不过人体机能的极限意识缓缓流失。 一片极静中壁沿上落下的水珠滴滴作响荡着清脆回音,不知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一天或是两天,他指尖动了动身体刚恢复了些知觉手已下意识的向怀中探去,当掌下触及到娇软的躯体时他不知何时紧绷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还好,没有被暗流冲散! 她静静趴在他的胸口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他仍有些昏沉的头脑渐渐清醒微凉的眸缓缓睁开将她扶着坐起身,握着她手腕时指尖下竟一片冰凉,他刚放入下的心瞬间提起,食指已在大脑作出指示前覆上她的脉搏,指下脉搏虽极其微弱但仍在跳动,他将右掌覆上她后背将内力输送进她的体内。 须臾后,他撤回掌指尖再次探向她的脉搏,此时脉搏已渐渐平稳有力,他这才终于吁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用内力为她驱除身子里的寒气眼眸却静静的打量着四周,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但他内力深厚,要看出个大致轮廓倒也不难。 左右两旁是个半圆形的倾斜通道,前方是个石壁,壁上有潺潺细流顺着石壁而下汇聚到暗河中,这应该是个天然石洞! 他抬手试了试温暖的体温,发现她体温已渐渐回升,遂抱起她沿着斜道向下走去,若是他们是被水流带进来的,那么不可能是从上方进入。 温暖在他怀中静静的躺着,许是人体的本能反应,她微微动了动向他怀中钻去想要寻找更多的热源。 “王妃?”他停住脚步出声轻唤,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声轻柔的回音。 他见她无回应便继续向前走去走了没多久后却停下脚步眉峰微皱,通道一直往下倾斜前方已延升入水中,他低头瞧了瞧怀中仍然安稳沉睡的温暖果断转身往回走去,此时外面水流走向尚不清楚加之她此时身体处于虚弱状态,实在不宜再有任何冒险举动。 越往上走气温越加升高,原本还渗着寒意的通道竟隐隐袭来热气还透着淡淡的光晕,他抱着温暖加快脚步向着那光晕热气行去,光晕渐渐变亮热气已是扑面而来,终于,到了光源和热气的尽头,四周崖壁上覆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虫子尾部闪着淡白的光将眼前这方天地照亮,而足有丈余宽的池中散发着袅袅白气及一股浓浓的硫磺味道,这是一汪由地热形成的天然温泉。 他原本紧抿的唇露出抹舒缓的笑意,这温泉真是专为他的夫人而设!虽然他用内力为她暖身,但毕竟不如置身与这温泉中效果来得更加快速。 君熠寒将温暖小心翼翼的放在池边,起身在洞壁四周巡视了圈又亲自下池里检视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将温暖抱起放在他刚刚摸索出的较为平滑的地方坐靠着,然而他刚一收手,毫无意识身体软绵绵的温暖则身子一滑直接向水中缩去,他刚松的手又急速一捞将她从水中捞起调整了下姿式稍加拨弄后再次放手,温暖再次不给面子的身子向水中缩去。 他唇角微抿将她再次捞起再次拨弄再次放手,然她再次滑落。 这个女人连昏睡中竟然都与他作对! 他眉间隐隐生出分恼意,他就不信他堂堂寒王竟连一个昏睡中的女人都搞不定! 然而,十次以后…高高在上的寒王殿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挫败感! 他真想一把将她捺下去! 可因透着恼意而染上几分温度的目光触及她的脸庞时却不知不觉变得柔软,此前她因过久浸泡在水中体温流失而略显苍白的脸在温泉热气的熏陶下已渐渐变得红润透出几分难得的娇美之态,这份娇美不若她平时淡漠的懒散之美,也不若她赤水上纵情长歌的洒脱之美,而是一种浅淡却诱人的恬静之美。 他眸中恼意渐收,心头微微一叹,终是在她身旁坐下将他搂入他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肩头陪着她泡温泉,这一搂一靠,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她泡温泉的最好姿式! 但掌下的感觉似乎不对! 他这才想起刚刚将她放下水中时没有帮她将衣服除去,他眼眸微垂瞧着她因泡在水中而微微敞开的衣领及那在微荡水波中微微起伏的如玉锁骨,手,不由自主的抬起。 第五十七章 兽心败类 他这才想起刚刚将她放入水中时没有帮她将衣服除去,他眼眸微垂瞧着她因泡在水中而微微敞开的衣领及那在微荡水波中微微起伏的如玉锁骨,手,不由自主的抬起。 “流氓!” 他指尖刚触及她的衣领不知何时醒来的温暖瞬间掌势如风朝他扇去。 “你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君熠寒眼眸微眯漫上几分怒气,在她的掌落下前反手扣住。 “你这男人真是兽心败类!”温暖冷然一笑,下一刻却又语调一转懒懒散散的道“你果真是王爷的友人?” “不错。” “那你刚刚在做什么?此时又在做什么?”她眉眼微挑带着几分毫不掩藏的讽刺“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你刚刚欲脱本王妃的衣,此时还握着本王妃的手,你可真是王爷的好友人呐?” “…”他默然无言以驳。 “怎么?无话可说了?”她似笑非笑的唇角一勾,转眼间一脚蹿出正中他的腹部她则借势撑着池沿一个翻身来到岸上,收回的脚还不忘朝他脑们上顺势来个后踢,只可惜他反应太快没踢中。 君熠寒从水中起身瞧着她笑得含蓄却满是得意的神色心头甚是憋屈,他脱自己夫人的衣握自己夫人的手竟然被骂成流氓败类?! 简直是荒唐! 可转念一想,他的夫人如此为他爱护自己的名誉,他又似乎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他黑沉的面色稍霁,有些无奈的瞧着盘腿坐在地上扭着衣摆上的水完全将他当空气的温暖“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找有无出路?” “嗯,快去快回。”温暖头也不抬的回道。 “你就不担心我将你扔下一走了之?” “担心有何用?”她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颇为无所谓侧脸看向他“本王妃一介弱女子,你若是真要将我扔下置之不理我还能阻止你不成?既是无法由我意志决定的事,我又何必要担那份心。” 话虽如此,可不知为何,她竟没有丝毫怀疑的相信他不会扔下她。难道是因她们已算是同生共死一回?或是,因为他是君熠寒派来的?温暖未加多细想,继续扭着衣服上的水。 君熠寒瞧着她满不在乎的淡然神情眸色微深,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平日里散漫,赤水上洒脱,在这样的困境中却又如此丝毫不惧安然自若,是她笃定了他不会扔下她不管?还是她有足够的信心能凭借身身的力量离开?或是,她对生死真的不屑一顾? 他对她的好奇疑问似乎累积的越来越多,可却愈觉得她像是一团迷雾,越是靠近却越是看不真切! 此前心头压下的那股燥意又开始升腾,他转身向斜道走去,暖气渐少寒气渐浓,他原本是想借着寒气让心头那股燥意平复下来,可此时却只觉这寒气将体内散发的燥意收缩到了一处变得愈加的清晰。 她是太后赐婚的女人,他可以善待她但却决不能爱上她!他闭了闭眸脑中反复不停的告诫自己,须臾,他眼眸睁开,一如往常的微凉。 温暖将衣服上的水拧得七七八八后站起身将衣裙抖了抖,还好这衣服是用金国进贡的上等云锦剪裁而成不易生皱,如若不然被她这般拧麻花的拧来拧去非变成一块皱巴巴的抹布不可。 袅袅白雾萦绕在她周身浮上层朦胧之色,被打湿的丝绸如第二层肌肤般紧紧的贴合着她的身躯将她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双腿纤细修长,臀部浑圆挺俏,楚腰不盈一握,甚至连平日瞧着略显平坦的胸部也因此露出了它的“真实面貌”,他眸色渐深,负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嗯,这大小应该恰好与他的掌相契合正好。 她专心致至的整理着衣服,却未曾发现此前离开的君熠寒已不知何时站在了洞口处,直到他低低的咳了咳颇为“正人君子”的提醒“王妃,请注意您的仪容?” “…”温暖瞧着他背对着她的身子,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故作姿态! 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虽然相较于现代的比基尼泳衣而言,这丝绸贴合在身上不过是相当于穿了件紧身衣而已,但在陌生男人面前这般,温暖还是觉得有些微尴尬。 她盘腿坐下身子微微前倾将贴合在胸口的衣衫往外拉了拉整理了番后这才开口道“可有找到出口?” “出口是有,但出不去,洞口是水流交汇处形成了漩涡,若我们强行出去只会被卷走。” “那可有鱼?”记得以前学地理时有讲到水流交汇处通常有大量鱼群,不知这一理论是否古今中外大流小河均属通用? “…你不担心出不去?”他突然有些佩服这女人的思维跨越度。 “有男人在时,这种费心的事用不着女人操心。”她瞧着他…的背语调闲散“本王妃饿了。” 这是她对他的信任?君熠寒听着她颇为理所当然的语气非旦不生气唇角反而泛起抹笑意,但笑意刚起他又眸色一沉,她竟然对“别”的男人如此信任?! 估摸着她已整理好了,他神情冷淡的转过身来走上前将一个大概五寸左右的河蚌递给她。 “你难不成要我生吃河蚌?”她盯着河蚌眼前有些发黑。 “打开。”他懒得再与她废话直接将河蚌塞入她的手中。 第五十八章 可牵衣袖 温暖瞧着他颇为不耐的模样唇角微撇依言将河蚌打开,然指间刚扣着河蚌掰开个缝一股极其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来渗入她的肺腑,里面竟然是条鱼?! 她讶然的瞧着静静躺在蚌壳中雪般纯白的鱼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伸指拈了块鱼肉放进嘴里,肉质鲜嫩细腻可口竟还带着微热的余温,这可是最有名的雪鱼极其滋补养颜有价无市千金难求,这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会变魔术不成? 但她此时没心思去思考他是否真会变魔术,眼前香味四溢的雪鱼已将她满腹馋虫彻底勾起,鱼肉入口顿觉唇齿生香,她吃得颇为心满意足。 待吃到七八分跑后,她这才分了心神抬眼朝他瞧去,四周过于安静她本以为他在打坐调息或是用食,然却见他沿着壁沿仔细摸索似在寻找什么,她低头瞧了瞧衣衫,此处气温极高现下已呈半干状态不会再粘在身上,遂起身走上前去想瞧瞧他究竟在找什么,但她跟在他身旁仔细瞧了半晌,除了壁沿上密密麻麻会发光的小虫子外便是黑黝黝的崖壁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抿了抿指尖细碎的鱼肉语声有些含糊的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 “专心吃你的鱼。”他继续在壁沿间神情专注的寻找。 他这语中毫不掩饰的嫌弃是什么意思? 温暖瞧了瞧蚌壳中的鱼头,她本好心的想将这鱼头留给他吃的,如今看来不用了,她将蚌壳合起随手一仍,结果刚扔出手却被他衣袖一卷一拂,那被半空截回的蚌壳及里面的鱼骨瞬间碎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洒入温泉中。 “你这是做什么?”展示他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还是古人的超强环保意识?温暖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她话音刚落,却紧接着响起一阵轧轧声,温暖总是微睑的眼眸缓缓睁大看着眼前渐渐开启的石门总算明白了他在找什么,只是这水下的天然洞中竟然有人造的机关,难不成是前人修建的古墓? 这里是匠人们一个隐蔽的逃生出口? 难道她平乏无奇的人生中也能因一次意外而盗一次墓,当一次盗墓贼? 温暖总是平缓富有规律节奏的心跳渐渐加快,用手肘拐了拐他满心期待的问道“这斗大不大,是哪个朝代的?是王族还是达官贵人?”里面会不会有很多金银财宝?若是有千年粽子以他的武功两人逃生应该不成问题,她越想心跳的越快越是兴奋,她虽性子散漫,但却极喜探险惊悚类的书籍,尤其是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她可是从头到尾看了不下五遍,如今有机会身临其境的体会,她怎能不激动不兴奋。 “斗?”君熠寒瞧着她此时已处于癫狂状态的模样眉峰微皱,双眸若有所思的瞧向那扇缓缓开启的石门,莫非是中了邪不成? “就是墓。”温暖很是配合的给予解释,双眼则直直盯着石门等着它完全打开好让她一窥里面的真容。 “…以前是墓。”君熠寒有些无语的瞧着她。 “以前是是什么意思?”温暖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被人捷竹先登给盗了?” “不仅已盗。”君熠寒眸色一冷“现在已被人另作它用。”他说完率先朝石门内走去,温暖眉头紧皱快步跟上。 两人刚跨入,石门便重重合上,然两人却谁也没去理会,突然的光线隔绝于君熠寒而言倒无所谓,但温暖却有些一时难以适应。 “王妃若是不介意可牵着在下的衣袖由在下带着你走?” “不用。”温暖直接在腰间掏出颗夜明珠,霎时一片莹润光泽将同围照亮,还好这夜明珠没掉,此时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王妃向来随身携带夜明珠?” “出门时带一两颗,无聊时能把玩消遣,无钱时还能换些银票吃穿度日,换言之这夜明珠可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东西。”她将手中的夜明珠扬了扬,眉眼间满是跃跃欲试之色“走,探墓去。” 此时两人所走通道约摸丈余宽,两旁壁上断断续续刻的壁画均已模糊不清无法辨别朝代,温暖心头只觉有些遗憾,兴致缺缺的垂了垂眸却发现地上竟有条条或深或浅的印迹,她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对身旁的君熠寒道“你看这是不是车轮的痕迹?” “不仅是车轮的痕迹且还是不久前留下的。”君熠寒语声渐冷。 “这墓里怎么会有车轮的痕迹?”温暖眉头微皱“你是此前已看出了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铸造兵器的地下工厂。” “铸造兵器?”温暖一惊,私下铸造兵器可是死罪,现下太平盛世,难不成还有谁想造反不成? “嗯。”君熠寒淡淡应了声不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 约摸半刻钟后两人走到通道尽头,君熠寒上前在壁上稍加摸索找到机关缓缓扭动又一道石门打开,温暖瞧着那两旁摆放整齐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一片震惊不已,竟然真的是兵器! 周遭的空气中似还有细微的一*热浪袭来,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铁锤的敲打声。 “收起夜明珠。”君熠寒冷凝的声音传来,这次温暖没有与他作对依言将夜明珠收回怀中,此事,非同小可。 第五十九章 路人阿三 温暖主动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她可不愿像个瞎子似的到处乱撞,君熠寒垂了垂眸着着衣袖上的青葱玉指,足下的步伐下意识的变缓。 随着前行,热浪越来越浓敲打声也越来越清晰这其间还伴随着声声呵斥声“快快,动作要快。”紧接着“啪”的一声鞭响划过“磨磨蹭蹭想被抽是不是!” 前方隐隐有光线透过缝隙传入,温暖松开君熠寒的衣袖走到那光线处将眼凑向缝隙处向外瞧,无奈缝隙太小只能隐隐瞧见跳跃的火光及模糊晃动的人影,她对君熠寒招了招手示意他亲自来瞧瞧,招了半晌却见他根本对她不予理会反而在那些兵器前挑拣审视。 “你不去瞧瞧?”她只得走上前低声问道。 “不用瞧也知道是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兵刃上的寒光倒映进他的眼眸尽显一片森寒之意。 “…你有何打算?” “等。” “等?” “嗯。”他放下手中的刀又拿起旁边的长矛试了试刃口,语调缓而沉“铸好的兵器必会放入这兵器库中,刚刚有兵器装车的声音传来,想必等不了多久这门他们便会自己打开。” 内力深厚就是好啊…连听觉都比人强上几分,温暖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半个时辰后,温暖靠着那扇被热气灼得温热的铜门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了外面铜锁开启的声音,她抬眼朝君熠寒瞧去,不知是他去了较远处看兵器还是藏了起来,她竟然没瞧见他的人! 门应声而开,此时已容不得她多想,她跃身往上一跳双手扣住缓缓开启的铜门吊住身子将自己隐藏在门后借着透入的光眼向兵器库深处瞧去却仍未瞧见君熠寒的身影,这人究竟去了哪里? 莫不是窝身趴地上藏在了兵器架下? 这念头刚一出来她便立即否定,那人周身风华气质高雅绝不可能如此委屈自己,她眉峰微皱,不在兵器架下不在门后入眼处也望不到人…她福至心临的一抬头…他竟然在她头上双手撑臂稳住身形,垂下的衣袍几乎触及到她的发丝… 有何了不起的,这种小儿科她也能,只不过有他在她这项特长不好发挥而已,因此此时才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在门上坠着。 许是这地下兵器铸造处实在过于隐蔽安全,进来存放兵器的人没有丝毫警觉心的埋头摆放着兵器,温暖从门上向外瞧去,只见门外监工的铸造兵器的打杂的个个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人留心这里,再加之这里处于拐角处,位于视野盲区,外面的人根本瞧不清兵器库里面,这一瞧之下,她心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她臂上用力将身子再撑起一分抬头朝君熠寒灿然一笑,突然就张口咬住他的衣袍身子猛然往下一沉。 君熠寒出指如风割断衣袍,指间飞速弹出两粒石子击中摆放兵器的两人后心,这一系列动作仅是眨眼间便已完成。 温暖瞧着身子软软倒下的两人,再看了看身旁气定神闲对她的行为彻底漠视的君熠寒,心头忍不住一叹,这男人真是不让人心生挫败都难! 等她见到了君熠她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温暖心头暗暗的琢磨着。 “换上这衣服。”她正有些微微走神一套衣服已朝她当头抛下,她刚伸手接住又听他补充道“不用换,直接套上便行。” 别的男人的衣服,怎能让她贴身穿着! 温暖慢悠悠的套着衣服,双眼却若有似无的朝君熠寒脸上瞧去,既然是伪装成这里的人他自是不能再继续戴着面具,这张面具下的脸终于要出来见见光了。 然而当君熠寒背过身去将面具取下再过了片刻转过身来时她突然有种极致的心塞感,她出门习惯带夜明珠,莫非这男人出门习惯带人皮面具不成?这路人阿三的脸一看就知道绝非他的真容。她走上前作势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眼后饶有兴味道“阁下可真是好手法,换脸的速度这天下怕是少有人及。” “过奖。”他似完全未听出她话中的讥嘲之意禁自绕过她将那两人扔进装兵器的车中推着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眉峰微皱的看着她。 “有何不妥?”温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着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遂抬头问他。 “你的头发。”他放下手中的推车抬手朝她的发伸去。 “我自己来。”她退后一步三两下将自己的发陇起。 君熠寒瞧着他那颗堪比鸡窝的脑袋…觉着甚好,然目光下滑瞧着她细嫩白皙的脸庞时刚疏开的眉又微微皱起,接着他毫不犹豫的从地上抓起把灰递给她“抹在脸上。” “…不知阁下可有多余的人皮面具?” …… 风箱被拉得呼呼的响,炉里的火烧的红艳旺盛,几十个人汗如雨下的挥着铁锤拼命敲打或已成形或未成形的兵器,打杂的搬运的也都来回不停的奔跑做事,这些人动作稍微慢一点巡视的监工便狠狠一皮鞭抽下打得人皮开肉绽,而靠墙边的位置却用屏风故作风雅的隔出块区域,里面竟隐隐传出男子和女子的调笑声。 “好好的一个墓竟被弄得如此乌烟障气,真不知埋在这里的人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温暖满脸是灰的跟在路人阿三身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环境,低喃的语声颇为叹息。 “你可以去问问他。”君熠寒冷眼观察着一切却对她的自言自语回答的一本正经。 …这男人是变相的咒她早死?温暖不动身色的一脚踹过去。 “前面两人站住。”一道呵斥声震耳传来。 第六十章 板砖 温暖踹出的脚生硬的收了回来,一道阴影兜头罩下身后的人走上前握着鞭子指着两人吩咐道“刚刚到了批新铁,你二人去搬来。” 他话刚说完恰巧见着个停下来歇气的搬运工立即跨步绕过两人一鞭子抽在那人身上“竟敢在本大爷眼皮子下偷懒,还不快干活,小心本大爷抽死你。”他说着的同时又“啪啪”几鞭子抽在那人身上,将那人打的抱头蜷在地上求饶这才收了鞭子离开,而周围的人见着这一幕个个神情愤怒却只得低垂着头卖力的干活装着视而不见。 温暖瞧着那从地上慢慢爬起继续搬东西走得摇摇晃晃似随时都会倒下去的瘦得皮包骨的男子唇角泛起抹冷笑,她突然大步上前来到那汉子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似刻意压低声音颇为神秘道“爷、爷,小人有事找您。” 那汉子回头怒目瞪着她“何事?” “天大的好事。”温暖将握着的手微微张开凑到他眼前,语声满是邀功道“爷,您看这是什么?” “这…”汉子瞧了两眼双眸大睁,随即神色一冷故意高声道“你跟爷来,爷有其它事吩咐你。” “是,爷。”温暖由始至终都垂着头快步跟上,走了几步那汉子又回头指着君熠寒道“你跟上来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爷,这东西是他与小人一道发现的。” 那汉子随即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两人走到偏僻角落,温暖不待他开口立即示好的将手中的夜明珠递上,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的问道“爷,您看这东西是什么?值钱么?” 那汉子掩住眸底的狂喜将珠子塞进怀里,语声不屑道“就一个破珠子值个两三文钱,这珠子你们在哪发现的,带爷去瞧瞧。” 这里原本是个墓,里面本就有不少陪葬品,如若有遗漏的或是没发现的宝藏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何况这等贱民若不是在这墓中找到的又怎会有这等稀世夜明珠。那汉子此时被夜明珠勾了魂对二人完全没有任何怀疑,迫不急待的随着两人来到兵器库。 “爷,就在那下面发现的。”温暖指着兵器架下殷切的对他说道。 那汉子不疑有他立即撅着屁股往下瞧,温暖眉眼半挑手中板砖朝着他后脑勺猛然拍下,随即反手将板砖一扔拍了拍手将那汉子死狗般拖出来摊在地上从他怀中拿回夜明珠。 “王妃真是好手法。”君熠寒眸色有些波动的瞧着她一系列流畅的揍人动作。 “过奖。”温暖三两下将那人的外套剥下穿在身上,用原本套着的那套衣服将那汉子手脚滚了个结实,再忍着恶心抓住他的手将他的臭袜子脱下狠狠的塞进他的嘴里伸脚将人蹿兵器架下遮挡住后,这才起身揉了揉腰瞬间又恢复了那般懒懒散散的模样“揍人么,要的就是简单粗暴。” 她掩嘴打了个呵欠眸中泛起丝水汽,忍住袭上的倦意对君熠寒道“你在这里等着,看本王妃这个不会武功的怎么将他们一个一个的给收拾干净。” “有男人在,这种琐事怎能让女人操劳。”君熠寒向她摊开掌心,眸色微浓“更何况您是王妃。” “也行。”能懒不懒是傻子,温暖斜斜的靠在兵器架上很是配合的将夜明珠放在了他掌心,他掌心一收指尖与她指尖相触而过,一个微凉一个温热,一个浑不在意,一个心似轻羽拂过。 “等等。”他刚行至门口温暖带着三分睡意的声音再次传来“待会砸板砖的事就不劳你这个男人操劳了。” 这女人…他唇角莫可奈何的泛上抹笑意,此前眸底堆积的阴霾荡然无存。 挥鞭子的汉子们一个个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带进来,再一个个的脑们挨着板砖昏死过去被塞进兵器架下藏好,待到这些挥鞭的汉子们被解决了近一半后两人估摸着再解决下去多半该引人起疑了,这才整了整衣衫准备出去。 温暖平日里几乎困了就睡从没忍着,而如今连着折腾了这许久这困意还得强忍着,她整颗脑袋基本已呈迷迷糊糊的状态,她强撑着刚迈开步子脚下却一绊刚好勾在那块她用来砸人的板装上,人倾刻间就重心不稳的向前扑去。 天旋地转静止间,让她脑子瞬间清醒的不是这一绊一摔及身下的人肉垫,而是…这鼻下的极淡的似雨后翠竹的清冷气息,她不动身色的将鼻端凑近他的颈边再嗅了嗅。 身上的娇软躯体软软的压在他胸膛上,属于女子的柔美线条此刻清晰的勾勒在他的脑中,如此被她压着并非第一次,可却没有任何一次如此刻这般让他感受的如此真切,那耳边让他肌肤轻颤的温软呼吸,那胸腔间富有节奏却比他平缓的心跳,那…和他估摸中大小无异的柔软… 他眸色渐深抬手伸向她略显纤薄的背,她眸色渐沉指尖小心翼翼的伸向他的耳边,当他的手即将落向她的肩欲将她扶起,当她的指尖即将落在他耳边那贴合的几近完美的人皮面具接合处,一声暴喝当头而下… “你们两人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不知道有人靠近,而是一个无非是有些贪婪的想要再将这温软停留一刻,另一个却是趁此机会抓紧时间想要将那张阻挡真相的人皮面具揭下,纵然有人靠近又如何?于两人而言却不及眼下这一刻。 温暖心头一横朝瞅准的地方出指如风,而君熠寒不知是否有所查觉已快他一步扣住她的肩将她扶起站好,如此,她的爪子便颇为尴尬的呈个钳子状暴露在他眼前。 “爷,他在这库房里拾了颗夜明珠却不上教,小人刚刚正在教训他。”她颇为淡然的收回拇指留下食指凉凉的指着君熠寒。 第六十一章 既来之则安之 “这夜明珠不错。”被屏风隔出的区域内一袭藏青色衣袍的男子瞧着夜明珠微眯着眼说道,随即将视线投向候着的属下“屠龙,这夜明珠从何而来?” “回主子的话,刚刚属下经过兵器库时见着两人在里面打架正是为了这颗夜明珠,说是在兵器库找到的,属下便将他们带了来。” “兵器库?”男子玩味的饮了口茶低声对他吩咐几句,屠龙立即领命转身出去。 “这夜明珠主子很是喜欢,你二人这次功劳不小,主子特意吩咐我带你们去领赏赐,跟我来。”屠龙说完板着那张过于刚硬的脸转身向一旁走去。 两人甚是无所谓的跟上,从旁边的通道进去大概拐了两三个弯后来到一间小室内,里面的石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还有坛女儿红,屠龙指着那桌酒菜对两人道“这是刚做好的给主子的膳食,主子今儿心情好就赏你们了,你们先吃,吃完后再来找我领赏银。”语罢不再看两人直接转身离开。 温暖似笑非笑的看向身旁的君熠寒“如何?吃还是不吃?” “既来之则安之。”君熠寒率先跨步走了进去。 唉,虎穴入得不够深,怎能得到虎宝宝,罢了,她默默的叹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哐”意料之中的落下道铁栅将出口封住,两人却颇为淡然的在石桌前坐下歇息。 转角处刚离开的屠龙跟在藏青色衣衫男子身后再次出现在两人眼前,那男子看着铁栅内两人闲适毫不慌乱的模样抬掌轻拍“两位果真是好胆色。” “比之墙角处的缩头乌龟的确好胆色。”温暖颇为赞同的附合道。 “在下府中养的龟可向来是昂首挺胸未有缩头之时。”君熠寒倒了杯酒递给温暖,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那男子原本带着几分讥嘲的脸瞬间变成和衣衫一样的颜色,屠龙上前怒目呵道“你们竟敢对主子不敬?” “我们何时对他不尽?”温暖“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们刚刚将公子比作缩头乌龟难道不是对他不尽?” “哦…”温暖长长的“哦”了声,瞧着屠虎的眸色颇为赞赏道“原来你也这般觉得,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来,干一杯。”她倒满酒向屠虎举了举杯却是和君熠寒碰杯对饮。 “你…”屠龙被她气得刚硬的脸彻底扭曲,转身对那男子单膝跪下道“主子,屠龙一时失言但绝无对主子不敬之意,还望主子恕罪。” “起来。”男子双拳撰紧,面色黑沉道“去将我的银莽鞭拿来。” “是。”屠龙立即领命而去。 “唉,这菜色怎如此寒碜。”温暖执筷拨了两下扔掉筷子对君熠寒道“此前你给我那条雪鱼味道不错,你那可还有?” “若你喜欢,等下再去抓一条便是。”君熠寒说得云淡风轻宛如这里是他家后园般。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完全将铁栅外的男子当成了透明空气,待到铁栅开启的声音响起时皮鞭瞬间破空而至石桌倾刻碎为几瓣,而那男子的咽喉却被君熠寒从身后扣住。 “主子。”屠龙大惊想要冲上前,温暖随手拿起块石块,在手中抛一抛,再抛一抛,眼风微斜向他道“你试试看是你冲过来快还是我这凶器砸下去快,你进一步我便照他脑门砸一次,你进几步我便砸几次。” 屠龙跨在半空的步子生生顿住往后退,温暖再接着补充“你退一步我也照砸不误。” 屠龙只得高抬腿金鸡独立的站着脸色扭曲的瞪着她,她又补充“这姿式非常好,很悠美,注意保持,若是偏了斜了倒了”她一笑,再抛了抛手中的凶器“你懂的。” “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那男子黑沉的脸憋的暗红,眸中满是高涨的怒火与不可置信,屠龙此来来向他报说这二人在兵器库中捡到夜明珠时他便知道这二人绝对有问题,这里虽原本是个墓,但大大小小的角落几乎可说是已被掘地三尺,别说是如此大的夜明珠,就算是个铜板都不可能。 他命屠龙将二人带至这里本是想审问出墓后的主谋却未曾想到他竟连对方衣襟都未沾到便落入了对方手中,回想起二人的从容气度,他真是被气昏了头竟如此大意…这两人分明是故意的! 气昏的头脑突然灵光一闪,他心头更是怒极! “谁派来的?”温暖一凶器砸上他的头,头也不回的对屠龙一指“你若敢动我就再砸。”这才甚是温和的对疼的倒抽气的男子道“当然是你的冤家死对头派来的,至于具体是谁,你慢慢猜。”她说完这才回头对因刚刚想要前冲弧度过大又收势太极身形难以保持平衡仍在站立与倒下中苦苦挣扎的屠龙道“你,将他背着随我们出去‘找大夫’,‘受了重伤不找大夫医治可是不行的’。”这话自是告诫他应该如何向其它人交待这位“主子”的突然离去不被人起疑。 屠龙一喜,立即上前,只要主子不被他们控制,他就能想办法将这二人拿下,然他心头喜色还未起瞬间就被一棒槌打了下去,只见她随手将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主子的嘴里,颇为无所谓道“这粒药每三个时辰毒发一次,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还有”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将其余兵器库的钥匙交出来,若是让我发现有没交的…”她凉凉的看了眼头上血流如柱的男子,意思不言而喻。 第六十二章 是福是祸 当重见天日细碎的阳光洒在身上清新的空气洗涤肺腑时,温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瞧着四周的参天古木及脚下极其隐蔽的入口,她不得不叹息,在这样一座深山老林里打造一处如此规模的兵工厂,若非她们误打误撞的进入真是神仙也难发现,这幕后之人必是极其不简单。 思极此,她突然意识到个问题,他究竟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机关的? 她瞧了瞧背着自家主子走在前面开路的屠龙,稍稍落后几步与走在她身后的君熠寒并肩而行,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温泉边上的石壁上有机关的?” “去探路时在通道中发现了足印。”君熠寒拂过挡路的枝叶,又道“那条通道直通水底水流交汇处的漩涡,外面的人想要从那里进来几乎不可能,而那些足印却凌乱不堪新旧不一,可见那通道时常有人走动且人数不少。” 所以,这通道直通温泉处,那么几乎是百分百的那里必然存在着机关通向另一处,如若不然,这些人的来处无法解释,难怪当她问他那里是否是个墓时,他会很肯定的告诉她这墓已被另作它用。 温暖瞧着君熠寒心头不免有些唏嘘,枉她自认为自己勉强还算得上聪明,但与这个男人一比,她瞬间明白了“弱爆了”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走走停停,幕色将至时几人才行至半山腰,深山中野兽众多,此时已不时能听到虎吼狼啸之声,再往下赶路只会危机四伏,更何况君熠寒考虑到温暖的体力,怕她再继续走下去会吃不消,遂找了个背风处停下打算休息一晚等到天亮再走。 “对了,你可有在沿途留下什么记号或是趁我们不注意时发出求救信号?”温暖拿着手中的材棒闲闲的拨弄着燃起的火堆闲聊般对在一旁照顾他家昏睡中的主子的屠龙问道。 屠龙透过跳动的火焰瞧着温暖,只觉这个女人的面容甚是扭曲,刚毅的脸泛着毫不掩鉓的冷意,冷冷道“没有。” 温暖和君熠寒两人刚回到地面第一件事便是不约而同的将那带着汗味的衣服脱了毁尸灭迹,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多停留一刻都让人觉得是受罪。 “看着你还算本分的分上,待会你家主子实在受不了时再叫醒我。”温暖也不计较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语声带着三分困意的将话说完掩唇打了个呵欠,回头见君熠寒将外袍脱下铺在累起来铺平的干树叶上已收拾妥当,她咕哝着道了声“谢”身子一软、一倒便毫不客气的睡了上去。 虽然这的确是为她铺的,但她这般理所当然受之无愧的姿态……君熠寒瞧着她呼吸平缓睫毛覆盖下一片淡青色的安静睡颜,心头却忽然一软生起丝怜惜,她如此懒散嗜吃嗜睡之人,却连着这般没吃没睡的折腾,的确是苦了她。 玄月渐升,夜色渐沉,四周风过树叶飒飒作响,虎吼狼啸声时远时近不绝于耳,而温暖……在这虎吼狼啸树叶响的大交响催眠曲中睡得颇为舒坦。君熠寒原本还担心这些声音会惊吓着她让她睡不安稳,正思衬着是否要点了她的睡穴,结果却见她眉眼舒展唇角含笑竟似正沉溺于美梦之中,他抚了抚额,一时不知是该欢喜还是该忧愁,如此一个行为彪悍心理强悍的女人,还一心盼着他死的凉薄女人,他娶进门究竟是福是祸?! 是福是祸无人可知,需留给岁月鉴定,但现下他心头却是有些郁结,他瞧着对面那藏青色袍子男子毒发时的痛苦模样,这才想起先前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她这毒药是从何而来? 定然是从明月阁那个混账处而来。 竟然还随身携带着他给的毒药?! 若非那混账给的,她堂堂一个王妃买毒药来做什么? 毒耗子毒苍蝇? 君熠寒眸色有些发寒的瞧着对面挖心挠肺以头撞地打滚的男子,他吃了那混账给她王妃的药,那他究竟是应该杀了他让那药消失?还是应该将他给救了让那药消失? 杀他目前还不合时宜,救他……他做梦! 既然杀他救他都不是最佳选择,他默了默,随即起身向那男子行去,他君熠寒堂堂寒王他家王妃的正牌夫君,岂能不及一个明月阁的混账! “你做什么?”屠龙原本还抱着丝侥幸期望那女人是随便拿了颗药丸唬人并非什么真的毒药,然现如今见着主子果然毒发及其痛苦难抑的模样才知道这毒药竟是真的,他刚用力将主子扶起避免他再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减轻痛苦,正准备唤那女人给主子缓解痛苦时没想到却见这尊煞神满含煞气而来,他当下本能的挡在藏青袍男子身前警惕的问道。 “让开。”君熠寒皱眉的瞬间已点住他的穴,挥挥衣袖间他便僵着身子倒在了一旁,只得无能为力满是不甘的瞠大双目吼道“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我家主子。” 君熠寒连个眼风都没赏给他,直接伸指一弹一道气流便封住了他的哑穴任他张嘴吼得脸红脖子粗就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你…要杀…就杀…”藏青袍男子始终强忍着毒发的痛苦,双拳撰的青筋暴突紧咬的牙关齿间已渗出殷红的血迹流出,脸上曾一片乌青之色,此时他见君熠寒面色不郁的来到身前,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救他,他现在已虚弱的连自杀的气力都没有,若他真能杀了他,他倒要感谢他让他不再受这如万蚁噬身般的痛苦。 “杀你?”君熠寒眸底满是不屑“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他唇角微撇,似极其嫌恶道“不过你倒是能帮我个忙。” 第六十三章 狼群围攻 “杀你?”君熠寒眸底满是不屑“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他唇角微撇,似极其嫌恶道“不过你倒是能帮我个忙。” “什……”男子强忍着痛楚眸带怀疑刚欲开口问,下一刻君熠寒手似随意的搭上他的肩头他便只觉全身骨头如被寸寸碾裂磨碎般钻心的痛楚渗透每寸肌肤,让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叫将这极致的痛苦发泄出去,然他嘴大张嘶吼的声音却未传出分毫,君熠寒自不会让他的惨叫声影响温暖的美梦,出手的同时便已点了他的哑穴。 他瞧着他痛苦至极疯狂嚎叫的模样,稍作欣赏后这才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不杀他又不救他,那便让他给他的“享受”盖过那药给他的“享受”,如此一来,也就相当于抹杀了明月阁那混账东西,他想了想,深觉这法子着实不错,遂决定下次他再毒发时仍用此法! 夜色渐深凝露渐重,君熠寒待藏青袍男子体内发作的毒平息下去时这才撤了掌,他掌刚撤那男子便身子一软气息奄奄的倒了下去,因剧痛而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他身旁的屠龙见着他如此模样,血丝满布的眼怒视着君熠寒漫上浓浓杀气。 君熠寒越过他衣袖一拂,他的穴道便被解开,他冷冽的声音比他眼中漫出的杀气更能直戮人心“照顾好你家主子,他若死了,你也就没存在的必要。” “主子若死,屠龙必自尽为他陪葬,但这之前必会不惜一切带价为他报仇。”屠龙翻身而起单膝跪地将地上气息微弱的藏青袍男子扶起靠坐在身前,掌心贴上他的后背为他输送真气,怒视着君熠寒的双眼恨意漫天语声斩钉截铁。 “可真是个好奴才。”君熠寒唇角微勾却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他眸色微垂划过藏青袍男子双目紧闭苍白的脸,能有个这样死忠的奴才倒算他上辈子烧了几柱高香攒了几分福气。 他重新回到温暖身旁坐下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以免她受寒着凉,明艳火光下她唇角微翘秀美的脸上笼罩层朦胧的橘红色如一抹黑夜中的暖阳萦绕上他的心头。 若她非太后赐婚…… 他起身脚步微转面向黑暗处,想要将自己愈加难以抑制的心潮在黑暗中掩藏,然而目光刚一触及那原本用来挡风的斜坡上灌木丛中的几道绿幽幽的光,他眉峰微皱,双眸不动声色的扫过两旁,果然也有不少惨绿的光,如此,身后不用瞧也知道是什么情形。 他们被狼群包围了,且对方的包围圈正在渐渐缩小! 一时的神思浮动竟让他未留意到潜在危险的靠近,他心渐沉,黑暗中更显幽深的眸中有着微不可见的挣扎。 狠群渐渐靠近,他敛了敛心神集中精力观察着它们的部署动向,狼这种群体性狩猎动物十分难缠,加之此地枯枝殘叶遍地不能冒然用火攻击,如若不然,到时稍有不慎火势一起后果不塂设想。 他双眸快速掠过四周耳中注意着各方动静,当瞧见左前方长着离地丈余高碗口粗横生枝桠的巨树时他瞬间手一抄将温暖带进怀里足尖轻踮向那树飞去,只有确定温暖的安全,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解决这群讨厌的东西。 然他刚掠至半空一道皮鞭破空袭来直击温暖背部,君熠寒眸色一沉抱着她凌空一个翻身,这鞭便恰巧缠上了他的足用力一收将他给拖了回来,于此同时泛着银光的铁弹也飞速而至袭向他各大穴位。 君熠寒衣袖一拂那袭来的铁弹倾刻原路反回,屠龙腰身猛折那铁弹便直擦他面门而过射入后面灌木中伏击的狼,他腰身折下的同时手中将鞭子用力一收,本是想将君熠寒拖入火堆中,可他却丝毫未动,腿上猛然一震那鞭子瞬间断成了几截连带着将他虎口震裂鲜血直流。 周围的狼群因同伴的死已被激怒,个个气势汹汹的趋步向前势要将几人剿杀于包围圈中。 “交出解药,否则大家今日就同归于尽。”惨淡月光下,屠龙全然漠视周围逼近准备发动攻击的狼群,神情冷冽的对群熠寒道。 “他没有解药。”温暖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皮半抬不咸不淡道“我现在也没有解药。”随即无视屠龙扭曲的脸对君熠寒道“松开我腰间你的手。” “不松。”君熠寒想也没想的拒绝,这种险象环生的的危机时刻,若是松开她万一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 “男女授受不清,更何况我可是你朋友的妻子。”温暖很是“不合时宜”的提醒他。 “这事我自会向他解释,你是他的妻子,我的职责便是护好你将你完完整整的交到他的手中不能有半分损伤。”君熠寒解释的合情合理,温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眼不再多言。 屠龙眼瞧着两人又淡然自若的聊着将他当作了透明人,当下心头更是怒火滔天,足下一滑一个横扫千军便将燃烧的柴火扫向对面的君熠寒及温暖。 漫天的流光飞火中他指尖银弹再次疾射而出,这次目标却不是两人,而是两人身后渐趋逼近的狼,他此举自不是为了帮两人消除身后的危机,而是为了更加激怒狼群将两人围攻。 这两人中虽然男人武功高强但这女人基本属于废物,一直由这个男人保护,若是将这个男人除去,只要抓到这个女人他便有足够的把握能从她手中逼出解药,到时更不用受对方的威胁还可以查出幕后之人。 而这狼群便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他只要让他陷入狼群的包围厮杀中让他疲于应对,他便能趁机杀了他,纵然杀不了他,他也能将那个女人控制住让他就范! 第六十四章 一击必杀 银弹没入狼身血花迸然溅开,君熠寒揽着温暖一个侧身避过喷溅的血花掌间一扣那头气息未绝张口哀嚎的狼便砸向火对面的屠龙,“嘶”,狼身被屠龙从中破成两半跌落进两旁的灌木丛,他满脸鲜血神情狠唳的看着两人,狼群似被他这煞气所震摄夹着尾巴缓缓退后向君熠寒和温暖方向移动。 温暖淡然的用手肘拐了拐君熠寒,低声道“将我扔那树上去。”她此时不便动武,但若一直被君熠寒护着只会成为他的拖累,此时周围狼群已彻底被激怒,若是再拖延下去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用。”君熠然挥袖拂掉屠龙急射而来的短刃足下拨地而起掌风直劈他身后枝叶隐蔽的大树,树身轰然一震,一团庞然大物瞬间掉了下来,正砸入后退的狼群中。 “不!”屠龙嘶声大吼转身猛扑上前再顾不得身后的君熠寒及温暖,那从天而坠的美味,虎视耽耽的狼群怎会放过,当下一涌而上嘶咬着藏青袍男子。 “啊……”嘶心裂肺的惨呼响彻在这深山暗夜中听来尤为碜人。 那一旁屠龙跃进狼群中猛然厮杀拼命护着主子,而这一边逼近两人身后的狼终于发动进攻,君熠寒头也未回掌风扫过扑来的狼便至半空双目大睁的坠落,下一刻他便已带着温暖飞掠至那颗被他相中的巨树枝桠上稳稳站着。 失去目标的其它狼瞬间加入了对屠龙两人的厮杀行列,一片血肉横飞中,怒吼声痛苦呻吟声渐渐平息。 “不留一个回去交给王爷审问?”温暖背对着血腥场面开口问道,她刚想回头,却又被君熠寒顺手给拨了回去,只听他冷声道:“这种人不留也罢,凭王爷的智谋,还需这两个小角色?” 自大的男人! 温暖抿了抿唇不再多言。 空气中血腥味弥漫,君熠寒眉峰微皱道:“这里散发的血腥味很快就会引来其它猛兽,我们必须竟快离开这里,你先在这上面休息,我下去稍作处理。” “嗯。”温暖答得非常爽快反手抱住大树稳稳的站在枝桠上留给他一个背面。 “……”君熠寒飞身而下来到火堆前随手拣起地上的死狼指尖划过它的颈部将血浇在火堆上,霎时火堆熄灭冒出浓浓的白烟。 温暖偏过头瞧着他的动作,心头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的心思细腻,在这样的深山中,若不将火彻底熄灭很可能引发火灾,后果难以估量。 她瞧他两眼后觉得这给狼放血也没什么好看的,遂调动视线在其它地方乱晃,当视线触及那群抢食的狼时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那血肉纷飞肢体破碎连内脏都流满地的画面实在难以让人接受,难怪那男人将她带上来后便将她转了个身不让她看,果然这种重口味的视觉盛宴不适合她。 她忍着恶心立即垂眸将视线收回,然当视线划过君熠寒斜后方的凹处似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但此时火已灭光线太暗她瞧不太清楚,待她伸长脖子再定睛瞧去时又好似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她眼花? 不远处狼群的吞噬声渐小,这群狼似已食饱晏足,扭头瞧了瞧黑暗中正在给它们同伴放血的君熠寒,许是动物的天生本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浓烈危险气息,它们静立观察了片刻后纷纷摇着尾巴离去。 火已彻底熄灭,君熠寒扔掉手中的死狼正欲返身折回,温暖双目蓦然瞠大道“小心。”而与此同时一头强壮矫健的狼已凌空跃起猛扑向君熠寒,它寸长的牙齿直直的咬向他的咽喉,君熠寒瞬间错身避过反掌击出,然那狼却不退不缩挥爪袭向他的臂弯,那泛着寒光的利爪一扫而过在他臂上划出道极深的伤口,若非他避得快,这手臂上的肉非得被他掀掉一块不可。 狼被他击中倒地却瞬间翻滚而起后爪微曲与他对峙着准备发动下一次的功击,君熠寒这才瞧清攻击他的这头狼双目深陷是一头瞎了眼的狼,他身上毛发毛微白气势凛然身形较之其它的狼更是强壮倍余,它虽目不能视却精确的面向他与他距离极近等待着发动攻击的机会。 这是那群狼的头狼! 它一直在埋伏等待着最合适的机会攻击! 如此近的距离轻功几乎派不上用场,他本在水流冲击中护住温暖时就耗了不少内力受了内伤,还未彻底恢复又连翻几次损耗,现在内力已不及原本的三分之一,若是一掌不能将眼前这头狼击毙,那么温暖,谁来护她! 他撤下掌间的内力改握成拳,这是一场人与狼的近身格斗! 头狼纹丝不动的与他对峙,四周响起细微的枯枝殘叶被踩碎的声音,绿幽幽的光再次从黑暗中传来,且再次成包围圈的渐渐靠近。而更远处似有隐隐震动声传来。 周围的异动自是没能逃过君熠寒的敏锐触觉,他眸色渐沉,不能再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温瞧瞧着已逼近百米内的狼群懒散的眸子冷冽一片,若是再让他们靠近后果可真是不太怎么美妙,更何况这由远及近的震动声,那真不是一种令人愉悦的节奏! 她目测了下自己到与君熠寒对峙的那头狼的距离,心头稍作评估后,伸手够住头顶的一根较为细软的枝桠,下坠、躬身、弹出! 与此同时,君熠寒眸中杀意骤起,五指成爪如铁直袭头狼的头部,头狼终于等到敌人的动作跃地而起扑向他的面门,而君熠寒这一招却是虚晃,下一刻他足下一滑身子猛沉五指已拑住它脖子一扭,“喀嚓”,头狼颈骨断裂,而同一瞬间,“噗”,尖锐的断枝插入它的身体贯穿心脏而出。 两个同样完美的一击必杀! “诶,真看不出来,你竟连一字马都能做到。”温暖悠悠的叹了口气,想她还是个女人,身体柔软度应比他高出不少百分点,却连下个腰都难,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闭嘴。”君熠寒极为不客气的命令,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在这深山老林中疾速腾挪飞掠以甩掉地上那群令人头疼的追击狂。 第六十五章 逐客令 东方一抹鱼肚白越过地平线,薄雾轻散时两人终于来到山脚下,此时正好有辆马车经过,在银子的魅力下,这辆马车瞬间更换了主人。 两人在客栈梳洗一番,温暖主动敲响了隔壁君熠寒的门。 “有事?”他拉开门冷眼瞧着他,刚沐浴后换上的干净衣袍略显松散,黑亮的发披在身后半干,若是除去他冰冷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诱人的慵懒之气。 “看看你死了没有。”温暖对他至昨晚转变的冷冰冰的态度不以为意,直接绕过他进房在桌边坐下。 “在下可是令王妃失望了?”他冷然一笑将门关上坐在她对面。 “不怎么失望。”温暖将带来的东西摆上桌面后这才漫不经心瞧着他道:“来日方长,这次你是沾了本王妃的褔气,下次可不见得有这么好运。”她说完后无视他眸底的恼意伸指点点桌面“手臂伸出来,本王妃也非无情无义之人,看在你一路相护的份上,本王妃作为感谢亲自替你包扎。” 君熠寒有一种想将温暖扔出去的冲动,这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她昨晚从树上弹跳跃下有多危险,他一生什么阴谋诡计大风大浪未曾经历过,但那一刻,他却心跳骤停手心沁出了冷汗,纵然事后想想他都感到后怕心惊,而这女人却仍淡然无事的与他谈笑自若! 究竟是她胆色过人? 还是她根本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看温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不顺眼,终于,他大步上前将门拉开:“在下要休息,王妃请自便!” 哟,这是下逐客令? 温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这才闲闲的开口道:“本王妃自会走,但先得将这药给你敷上,以表关切之情,本王妃可不想落人口实说本王妃不懂人情事故,丢了王爷的颜面。” 君熠寒深吸口气走回桌前捋起袖子也不看她带来的究竟是什么药,直接拨开瓶塞就往伤口上倒,深可见骨的伤口药粉洒上去他却眉峰未皱半分,直接拿起纱布随意的裹了裹,语声冷硬道:“在下已自行将伤口包扎好不劳王妃费心,王妃请!” “自然。”温暖瞧着他伤口微凝的眉一松爽快的起身未作半分停留离开。 竟走的这般干脆? 君熠寒心头突然又很是窝火! 温暖回到房中斜靠着床头坐着面色一片沉凝,她之所以坚持要给他敷药无非是要亲眼看着那药被敷上他的伤口,他是否君熠寒……这个答案,她很快就能知道! 次日,当温暖打开房门见着在外候着的白鹰时神情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她用完早膳上马车前若不经意的问道“王爷的那位朋友呢?怎么不见人。” “回王妃,慕公子有事已先行离开。” 慕公子? 温暖压下唇角的弧度躬身入马车内。 路途中,温暖问了白鹰才知道这地方已属江淮腹地,现下离她落水之日已过去七天,换言之她足足昏睡了四日。 原来已耽误了这么些时日,好在那事也不是很急! 马车由白鹰驾驶,行的虽快但却很稳,温暖在马车的辘辘声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待到她醒来时已是日幕时分,君熠寒正斜靠在她床头闭目浅眠,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而她却枕着他的腰被他揽在怀中睡姿颇为暧昧。 她怎么会在他怀中?是他将她抱进来的?她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温暖闻着淡淡的酒气视线落在他的右臂上眉峰微蹙,她动了动刚要起身,君熠寒已快一步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头,语声既柔又自责道:“为夫没有照顾好夫人,让夫人受惊了。” “虚惊一场罢了,王爷无需自责。”温暖很是配合的依偎在他怀中,鼻端不动声色的凑近他颈间嗅了嗅。 果然,她眼帘微垂掩住眸底的冷然笑意,现在,只差最后一道验证,她眸色微转落在他揽着她腰的右臂上,现在只要往上一掀,真相立现! 但她却没有这么做,有一个更把握十足的验证方法,又何必此时打草惊蛇,不然到时功归一溃可是得不偿失。 她往他怀中蹭了蹭脸微微仰起鼻端作势嗅了嗅道:“王爷饮酒了?” “嗯,一些公务上的应酬推不掉,今日本打算亲自去接你,然府尹派人来请了三五次实在不便拒绝,夫人可怪罪为夫?”君熠寒抚了抚她柔顺的发,唇角微触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温暖头皮一紧、一麻从他怀中起身正视着他道“为妻可是通情达礼之人,怎会因这点小事就怪罪王爷。不过为妻现在有些饿了,王爷可愿陪为妻一道用膳?” 第六十六章 一碗羹两人尝 膳食早已备好,被白鹰提前几日接来的明儿正在厅中侯着,此时踮着脚远远瞧见言谈甚欢相携而来的小姐与王爷赶紧招呼其它侯着的下人一起退了下去,小丫头鬼灵精的认为,王爷有小姐侍候着用餐,人多了只会碍眼。 温暖扶着君熠寒在餐桌前坐下,瞧着满桌的丰盛菜肴微微一笑:“这些菜都是为妻爱吃的,劳王爷费心了。”说着的同时开始动手为君熠寒布菜。 “夫人喜欢就好。”君熠寒含笑回道,顺手拿过她的汤碗为她盛了碗汤递给她:“先喝碗汤暖暖胃。” 温暖接过汤碗喝了口道:“这汤着实不错。”又喝了两口后便把碗放下了。 “不喜欢?” “不是。”温暖眉桃半挑瞧着他道:“为妻突然想喝银耳莲子羮了。”那语气及神态竟然含着几分撒娇。 君熠寒心头微动,语声宠溺道:“夫人既想喝叫她们现做便是。”随即他唤来下人吩咐几句,下人便立即领命向厨房急步而去。 不过须臾,银耳莲子羮便被端了上来,温暖喝了口眼眸微眯赞道“真好喝。”说完舀了勺送到君熠寒的唇边神情殷切道“王爷,你也尝尝,看好不好喝?” 她眉眼带笑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瞧着他,将手中的勺子再往前送了送,软声唤道:“王爷?” “哦,好。”君熠寒回神张口将勺中的莲子羮喝下,只觉那羮从味蕾一路滑溜甜至心头连带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好喝么?”温暖神情期待的问道,眸底笑意渐浓却透着难以察觉的狡黠。 “夫人喂的自然好喝。”君熠寒笑意冉冉。一碗羮、一把勺,两人尝,怎能不好喝。 “好喝就多喝些。”温暖又一勺递至他的唇边,眼风却似不经意的落下他搁于桌面的莹润指尖。 她当时让小二买伤药时特意吩咐过在里面加了茴草,这茴草加在伤药中能令伤口迅速止血结疤,但遇莲子时却会产生微量的毒素,这毒素对人体无害却会令人指甲泛白生出些细小的血色斑点,约摸半个时辰这些毒素通过指甲散发后斑点便会自动消失。 “小姐终于对王爷上心了。”对面廊檐转角处明儿大眼一眨不眨的瞧着,语中满是欣慰。 “难道你家小姐以前对王爷上心是假的?”白鹰斜靠着墙看着微躬着身刚齐胸前的小脑袋手指搓着下巴语中满是故作思索。 “要你管。”明儿猛的直起身头顶刚好撞上白鹰的下巴。 “咝…你个死丫头突然起身做什么?”白鹰摸着被撞疼的下巴抬指一捺她的后脑勺,明儿一时未站稳被他捺得向前踉跄着歪了一步,回身猛然一脚蹿在他的腿上:“你才死丫头,不对,你是只死白鹰,小心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的毛给拨光扔进锅里清蒸红烧油炸,哼!” “哟,这丫头脾气还挻大。”白鹰瞧着气呼呼离开的明儿揉了揉被蹿的腿再朝屋子里望了望甜蜜喂食的两人不屑的撇了撇嘴估摸着时辰唇角泛起抹不怀好意快速闪入了假山后,说不定呆会会有场好戏可看。 而恰在此时不远处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带着几名手执银盘的婢女快速向这边走来。 温暖又一勺银耳羹递向君熠寒时,心头猛然蹿起一阵荒乱执勺的手一陡银耳羮便悉数洒在了君熠寒的衣袍上。 这陌生而又熟悉另人憎恶的感觉……温暖捂着腹部指尖用力紧扣着桌沿忍着那不断膨胀的*,白皙的额间瞬间细汗满布。 “夫人,你可有哪里不舒服?”君熠寒赶紧扶住她眸色担忧的问道。 那香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温暖忍住强烈的想要起身向那香味冲去的冲动,费力的扯出个笑道:“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君熠寒面色沉凝,“为夫这就让人唤大夫来给你瞧瞧。” 他刚要开口,温暖便立即阻止道:“不用,我是”,她咬了咬牙将胃里那最猛的一波搅动忍过去,这才平复了下气息道:“馋盅发作。” 她语音刚落,那身姿妖娆的女子已率着婢女进了厅内,那女子盈盈一笑对两人施了个礼,道“淮安府府尹之女傅芝兰见过王爷、王妃,芝兰得知王妃到来,本应盛宴相待,但因闻王妃素来喜静,因此特让人备了几道好菜送来给王妃尝尝,还望王妃不要嫌弃。”她说着的同时却面色娇羞眼风不停的像君熠寒飘啊飘飘啊飘。 几名婢女快速将手中的银盘放上餐桌,并将盘盖一一打开,而最后一道菜则恰巧放在温暖面前,盘盖刚一打开,那扑鼻而至的香味瞬间令她胃搅如翻江倒海,体内馋盅已被唤起了两次,但两次均未“饱餐”,此次馋盅已变得更加敏感躁动不安,她已然抵挡不住,温暖狠狠的抓着君熠寒的手臂忍的面色煞白费力道:“毁、毁……”她话还未说完却突然松开君熠寒伸手朝那银盘而去。 第六十七章 心乱 君熠寒反手将温暖紧箍进怀里,双眸阴沉的将那银盘盖子一合衣袖一挥,低喝道“白鹰。”,那飞出的银盘瞬间被半空掠过的白影接过消失不见。 腹内的翻腾漫卷着温暖整个身心,似有千万只手在紧拽着,她忍耐已到极限张口狠狠的咬向君熠寒的肩头,齿下瞬间沁出的血腥味竟奇迹般的让她腹内的燥动稍微平复了些。 对肩上传来的痛楚君熠寒似无所觉,他紧紧搂着温暖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别怕,一切有为夫在。”,虽他恨不得代她受着盅虫发作之苦,但他此时却无能为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她身旁安慰她照顾她。 君熠寒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一遍一遍不停的在她耳边软言细语安抚她哄着她,终于,她紧绷的身体渐渐开始舒缓。 桌前被这一系列转变吓呆了的傅芝兰讷讷出声道:“王、王爷,王妃她……” “滚,别再让本王看见你。”君熠寒的似水柔情瞬间森冷如冰。 “是、是。”傅芝兰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裙摆跑了出去,她直到跑出了这为君熠单独安置的院落才敢停下来喘口气,面色惊恐口中不住的低声喃喃着:“好可怕好可怕实在太可怕了。”她不停的拍着胸口喘着气,只觉现在想来刚刚那一刻都心有余悸,刚刚,王爷那眼神宛如要将她剥皮抽筋般可怕。 她平复了下心绪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大汗拖着发软的腿由追上前来的丫鬟扶着这才走回了另一座院落。 “如何?”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的淮安府府尹傅晋怀见着她回来赶紧上前问道,刚问完又瞧着她神色不对,遂上下打量她几眼不悦的问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 “爹,别提了,太可怕了,刚刚王爷差点杀了我。”傅芝兰软着身子坐在石凳上,紧绷的神经一松眼泪倾刻就跟着流了出来。 “究竟怎么回事?你惹怒了王爷?”傅晋怀皱眉问道。 “什么呀?”傅芝兰越想越委屈,干脆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不许哭,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傅晋怀见她模样急得怒吼出声,寒王是何等人物,若是惹怒了他,那他这全家老小可都性命不保,更何况在这关键节骨眼上更是不能出丝毫差错。 傅芝兰被他一吼立即坐起身抽抽噎噎满是埋怨道“爹,你究竟是听谁说的王妃喜食狸猴脑的,你都不知道刚刚王妃见着那菜时神色有多吓人,整个人就像突然着了魔般,王爷直接将那菜甩袖扔飞,就差没杀、杀了女儿泄愤了。”她说到此似又想到先前的情景嘴一憋又要开哭,结果被傅晋怀狠狠一瞪,又只得生生的收了回去。 傅晋怀面色黑沉,双手在身后紧紧拽起,他原是被人当枪使,但他又能如何?对方同样是不能得罪的人物。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傅晋怀狠狠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傅芝兰见平日极疼自己的爹爹竟然在自己受了委屈时连声安慰的话也没有,心头不禁更是委屈怨愤,当下再也忍不住扶在石桌上痛哭出声。 温暖体内的馋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她脱力般松开咬住君熠寒肩头的口,瘫软的倒在他的怀中,温暖的胸膛清冷的气息,困意渐渐来袭。 君熠寒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疲倦的面容,轻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低声诱哄道“困了就睡会,醒来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柔而软带着男子音色特有的低沉,她仿佛被催眠了般听话的闭上眼缓缓睡去,迷迷糊糊中她被他有力的臂弯抱了起来,他抱得小心翼翼走得步履稳健,没多久她被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光影蒙胧中,她好似看见颈边给她掖被子的手,莹润修长的手指甲盖上有星星点点的红色,她想挣开眼瞧个仔细,可最终身体体力耗损过大,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开一丝缝隙。 脑中最后一丝清明散去前,她有些粗暴的想,她大爷的,一次如此十全十美的计划竟就这样在最后一刻答案被活生生的给掩埋在她眼皮子下了? 真是,去你大爷的! 温暖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扶着略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唤道:“明儿。” 明儿如召唤兽般立即推门出现将洗脸水放在盆架上快步上前一边帮她整理衣服一边满是关切的问道“小姐,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明儿再去唤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温暖中盅一事她并不知情,因此她只单纯的以为温暖是有些身体不适。 “不用。”温暖笑笑摸摸她的头道:“我只是前几日有些乏了一时体力不知而已,多休息休息便好,并无大碍。” “小姐没事就好。”明儿微皱的眉瞬间展开,又恢复成只快乐的小麻雀,道“那小姐您先洗漱,明儿去把饭菜给您端来。”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温暖暧昧的眨眨眼道“王爷可是守着您到天明才离开的哦,她交待明儿要好好的照顾小姐,酉时会回来陪小姐一起用晚膳。” 这丫头,温暖瞧着明儿快步跑开的瘦小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真是太惯着她,现在竟时常拿她来打趣。 不过,他守了她一整晚? 他的相护、他的柔声安抚、他的陪伴…… 自嫁入寒王府后和君熠寒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涌入脑海,温暖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冷茶一口喝下,眸色有些晦暗不明。 她向来平静无波的心,竟泛起了些微的乱! 第六十八章 大胸傅姑娘 用完膳温暖正想出去晒晒太阳,谁知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就乌云密布转眼间下起雨来,入夏后第一场大雨,只听得似乎整个天空都在哗哗的响,抬眼望去雨幕如一匹银丝织成的锦缎望不到尽头。 温暖眉峰微皱,她素来喜欢阳光明媚的天气,对这种湿哒哒的雨天无甚好感,总让她有种自己很快便会发霉的错觉。 “小姐,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要不明儿去给你做些点心再找几本书来?”明儿手脚麻利的将窗户和门关上试探着问道。 “不用。”温暖神情恹恹的走向床榻,“我再睡会儿,雨停了时再……” 温暖未完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明儿快步上前将门打开,却见是这几日总是有事没事往这院子跑变着法子在王爷面前晃悠的傅芝兰,当下脸一黑不悦道:“傅姑娘有事?” 傅芝兰见她这越加不待见的态度强忍着心头的不快,尽量笑得和气道:“芝兰今日是专程来为昨日的失误给王妃赔不是的,这下雨天想来王妃也闷得慌,正好我再陪她下下棋解闷,还烦请你通报一声。” 昨日她哭过之后仔细想了想,王爷之所以那样对她,定然是因为她不小心犯了王妃的忌讳,王妃出声名门,是将军府长女,她一个小小的府尹之女自是不能不自量力的凯觑她的位子,但她昨日瞧着这王妃神态和婉想来并非心机厚重眼里揉不得沙子之人,只要她拉拢王妃过了她这关,那么她入王府应该不成问题。 这年头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寒王这样的人物。她身为正妃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与其让王爷自己在外面带回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自然还是她亲自为他挑的牢靠。傅芝兰心头默默的盘算着,神态便显得愈发的亲切。 “王妃歇下了,有事改日再来。”明儿极为不客气的回绝,她自小在将军府长大,这女人这点小伎俩可比二夫人差多了,想和她家小姐抢王爷,别说门,连窗户缝都没有,她说完立即手一收就要将门给关上,谁知傅芝兰直接挺着大胸一挤将瘦小身板的她给挤得身子一迾歪在了边上。 “喂,你……”明儿气急,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她刚要骂人,却见那女人已三两步快速上前行至温暖身前盈盈一礼,语声如加了酵的面团软得一塌糊涂,道:“芝兰见过王妃,昨日芝兰本想为王妃接风洗尘,谁知不明王妃喜好竟上错了菜令王妃受惊,今日芝兰特来向王妃赔罪,还望王妃宽恕。” “傅姑娘客气了,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傅姑娘也是一番好意,本王妃怎会怪罪。”温暖笑得颇为和善亲切,又道“本王妃刚听你与明儿说除了专程来给本王妃赔不是之外还是来陪本王妃下棋解闷的?” “回王妃,正是。”傅芝兰见温暖如此毫无姿态平易近人当下更是心头信心大涨。 温暖点点头道:“傅姑娘真是有心了,明儿,看茶。” 明儿狠狠的瞪了眼傅芝兰这才不情不愿的去泡茶。 傅芝兰带来的婢女快速将白玉棋盘摆上,二人落座各执黑白子,温暖一颗棋落下后闲聊般道:“这棋盘不错,玉质温润细腻,成色极好,想必价值不菲?” “王妃真是好眼力。”傅芝兰眸中满是得色,道:“这棋盘乃是和田出产的整块玉石打磨而成,光是这打磨都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就连这棋子也是由白玉和墨玉打磨而成。”她解释的同时心头暗暗自得,看来这次将爹的珍藏偷出来是对的,既能让王妃见识到她的财力与学识眼光,又能让她对她刮目相看。 “真是不错。”温暖笑笑,再落下一子时又随意的扫了眼她颈间的红宝石“你那宝石色泽通透艳丽切工精细想必也非凡品?” “王妃若是喜欢,芝兰还有好几条其它宝石的,等下拿来给王妃瞧瞧,王妃若有看中的芝兰便送于王妃,也算是芝兰对王妃的一点小小心意。”女人果然都对宝石感兴趣,纵然王妃也不例外,傅芝兰心头大喜。 明儿将茶杯往她面前重重一放,不屑的瞪了她眼这才转身站在温暖身后。 傅芝兰此时心情极好只当作没瞧见,只要收买了王妃,等她入了王府,一个卑微的婢女而已,她有的是机会慢慢的好好的教训她。 温暖笑了笑,又落一子,语调闲散道:“令尊官居正三品,年俸六千两白银,却愿意花将近二百年的俸禄来为你打磨这样一幅棋具,又花近二十年的俸禄为你添置配饰,可见令尊真是对你疼爱的紧……” 她说到此处见傅芝兰执棋子的指尖微颤僵在半空迟迟不落下,似这才发现她的异样,遂恍然一悟道“本王妃真是睡久了脑子糊涂了,瞧着令尊身子硬朗如今约摸也就五旬左右的年纪,是本王妃失言了,想来应是令尊或是令堂祖上极其殷实才是,本王妃冒昧问一句,不知令尊或是令堂祖上是做哪行买卖的?或是也是官宦之家?莫非是世家大族?” 第六十九章 怒吻 她虽问的极为客气亲切,听在傅芝兰耳中却是如闷雷轰顶。 “王妃,芝兰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改日再来陪王妃下棋。”她说的同时捂着腹部起身,果真脸色卡白虚汗直冒两腿微颤似忍着极大痛苦。 “可这棋才刚下了一半,本王妃正来了兴致……那行,你既然不舒服,还是身子重要,就把这棋子撤了带回去,下次再来吧。”她说着的同时满脸遗憾,嘴上说着叫撤,可那婢女上来收拾棋盘时,她却手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压着棋盘,指尖拈着棋子满怀关切的瞧着傅芝兰。 婢女不敢提醒温暖,只得为难的看向傅芝兰,傅芝兰双眼定定的看着温暖的手肘,看了半晌却见她毫无反应,最后只得咬了咬唇苦着脸讪笑着道:“芝兰来找王妃下棋却中途离去扫了王妃的兴致,不若将棋盘留下待王爷回来时陪着王妃下,也算是弥补些芝兰的愧疚之心,待芝兰身子好些了再来陪王妃下棋。” “既然这是傅姑娘的一番心意,那本王妃就收下了,明儿,送送芝兰姑娘。”温暖含笑道。 “是。”明儿忍着笑几步上前道:“傅姑娘,请!” 王妃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奇怪? 傅芝兰心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此时她满脑子想着赶快离开此地哪还有心思去细细琢磨,现在在她看来,王妃简直比王爷还可怕,王爷的怒至少怒形于色让人可避,而王妃的笑却是笑里藏刀让人避之不及,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明儿站在门口瞧着傅芝兰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得前仰后合,只觉小姐真真是霸气侧漏,三言两语便把这个讨厌的女人打发走了,真是解气。 “明儿。” 明儿抹抹眼角笑出的泪欢快的跑上前,温暖指指那棋盘道:“傅姑娘送的大礼可得好好收着。” “送?”明儿不解,她没听到那女人说送啊。 “她刚刚不是明明白白的说了送给本王妃以弥补她的愧疚之心么?”温暖喝着茶淡淡提醒。 “对对,就是。”明儿眼珠一转瞬间回过味来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心头不觉更加畅快,那女人如今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现在真是非常期待她知道自己价值不菲的白玉棋盘收不回去了会是什么表情?哎呀,肯定很精彩! 明儿默默的在脑中想象着,越想越觉开怀。 温暖指尖轻点着桌面,眸中满是思索,这傅姑娘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或许那事可以不用那么麻烦,她坐享其成就好。 酉时时,君熠寒果真赶了回来陪温暖用晚膳,只是如玉面上透着丝难掩的疲惫之色,温暖盛了碗汤递给他道:“公事虽重要,但王爷可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夫人放心,为夫自有分寸。”君熠寒覆上她搁于桌面的手含笑回道。 温暖眼眸微垂瞧着他莹润毫无杂色的指甲心头一时有些滋味难明,此时,她竟有些昏头的庆幸自己当时睡得及时没有看到那心心念念的答案,若是看到了,她此时怕是不会静静的坐在这里与他一起用晚膳了吧? “夫人?”君熠寒见她神色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禁开口唤道。 “王爷的手真漂亮,为妻都忍不住心生羡慕了。”她极其自然的抬眸对他笑了笑:“王爷忙了一天了想必早饿了,用膳吧。” 君熠寒眼眸划过自己的指甲笑笑,夹了些她喜欢的菜到她的碟子里:“多吃些。” 用过晚膳后,君熠寒又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温暖则唤来一直被白鹰缠着闲聊的明儿,问道:“可知王爷为何如此忙碌?” “白鹰说王爷今日在审训山里抓回来的一些犯人,还有安排人查什么,呃,还有训了府尹说什么猎杀野生动物叫什么狸什么来着,将府尹给罚了半年薪俸,然后又查什么苗疆什么……”明儿挠挠脑袋,讪讪道:“小姐,明儿脑子笨,就只记得这些了,要是您还想知道些什么,您告诉明儿,明儿这就去问,保证牢牢的记着不会忘。” 刚刚那只死鹰缠着她不停的叽叽喳喳说着,她根本就没注意听,要是知道小姐这么关心王爷的情况,她就算再笨也会好好记着的。 “我就随口问问。”温暖回房拿了本书躺在榻上静静看着,但心却如水起涟漪怎么也无法平静。 次日,整晚呆在书房的君熠寒早早的又出了门,而将近午时许位于淮安城繁华地段最有名的茶楼听轩阁内一名模样颇为俊秀的白衣男子正坐在靠前的位置闲闲的听着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吹嘘着当今寒王是多么的英雄无敌智谋超群大杀四方令敌兵闻风丧胆,而此时那先生正一拍案讲到寒王退金兵的*处:“金国太子慕容城率数十万大军黑压压列于阵前,而寒王仅有五千兵士,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如何破敌取胜?” 说书先生在此处手往身后一负下巴一昂打住,下面正聚精会神听得兴致正憨的茶客立即开始嚷嚷起来,催促的催促打赏的打赏,说书先生见调足了众人的口味赏银也赚了不少,这才喝了口茶一拍案又道:“这寒王啊那用兵真是如有神助,他让左右先锋各率一千骑兵至山坡冲下于两翼杀入敌腹,再派五百将士潜入金兵后方的峡谷两侧埋伏,他则率领剩下的兵士直攻敌军中央。金国太子仗着自己数十万大军本信心十足将寒王活捉且出师前还立下了军令状,谁知金军的阵形被寒王一举击溃,立即散乱成沙溃不成军,两方人马足足拼杀三天三夜,最后,金兵惨败被寒王率军驱赶至峡谷内再一通射杀,又是死伤无数。寒王大胜。” 他眉飞色舞的说到此处,却又重重一叹,众人心一抽,更是急促的催着他继续讲,那说书先生摸摸胡子道:“可惜啊可惜,寒王旗下左先锋洛绯此时杀红了眼,竟违背寒王命令单枪匹马去追金国逃兵,寒王为了救他这才误中了金国的埋伏,至今重伤未愈。” 白衣男子本只当听寒王八卦史懒懒散散的听着,此时却听旁边桌传来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他有些微好奇的扭头瞧去,如此多的寒王拥趸者难道他是另类?他瞧了瞧那人,只见他头上戴着顶斗笠垂下的黑纱将整个脸遮住,穿着身粗布衣服桌上搁着把剑,粗看下也不过就是个粗野武夫,但他执杯的姿态,及那修长如玉的手足可看出这不过是个假像。 下面的人听到此处有人开始唏嘘,也有人忍不住开口骂道:“络绯,就是那个叛国贼,难怪寒王会受伤,指不定就是他勾结金国设的圈套害的寒王,若不然以寒王的智谋怎会中了金国的埋伏落下一身重伤。”这声音一出,其它人都觉得颇为有理,一时纷纷附合,最后竟演变成对洛绯破口大骂,更有人直言若见着洛绯定要取他狗命为寒王报仇。 “啪。”那斗蓬男子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身上散发的寒气连邻桌的白衣男子都不禁感到一寒。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指尖轻扣了扣桌面对那讲书先生道:“先生所讲真是听得人热血沸腾忍不住为寒王拍案叫好,但先生所讲皆是寒王英勇一面,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先生是否知道寒王的风月之事?不防说来让我等听听一饱耳福。” 他这话音一落瞬间满场寂静,二楼包间垂帘后的各个小姐们更是赶紧往前挪了挪伸长耳朵仔细听着,她们早就倾慕寒王,可终归只觉这般神圣的人物遥不可及,而如今这神祇般的人物就在淮安,若是能多探听得些消息那可真真是极好的。 男人素来喜好风月,女人们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心目中男子的风月,心中真是既是欢喜又是娇羞更是又向往,而男人嘛大家的共通点,都懂的。 于是满堂众人都期待的看着讲书先生,此前这讲书先生说到寒王时是眉飞色舞欲罢不成,现在却是满脸纠结,见着众人双目烔烔的盯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咳了两咳道:“这寒王还真无甚风月之事,就连她的王妃都是太后直接赐婚的,不过倒听传言称,寒王与王妃婚后感情甚焉,至今也未有要纳侧妃或是小妾的传闻……” 他说到此处,淡然喝茶的白衣公子晒然一笑,那说书先生宛如看到救星般,赶紧道:“难不成公子有甚内幕消息,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白衣公子见众人目光纷纷转望向自己,倒也不掉人味口浅抿口茶淡淡道:“倒也非什么内幕消息,只是昨儿我听我那在府尹府内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婶子的闺女的闺蜜说,府尹千金傅姑娘昨日拜访了王妃,还送了王妃一套价值不菲的白玉棋具,王妃欣然笑纳了,傅姑娘出门时,我那在府尹府内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婶子的闺女的闺蜜听着王妃唤了傅姑娘一声‘妹妹’。” 话一出,点到即止,这般素淡的风月事男人们听来觉着甚为寡淡,但楼上小姐们却是个个激动的面色泛红,只觉希望就在眼前,有一个颇为胆大的姑娘捂着热乎乎的脸道:“不知公子那在府尹府内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婶子的闺女的闺蜜可清楚王妃的喜好,王妃远到而来,我等理应去拜访拜访王妃,介时也好不失礼数。” “喜好么?”他语声一顿,楼上的姑娘们脑袋再往前凑了两凑就怕听得不甚仔细,他一顿后思索着道:“喜好倒没听她提起,不过倒听说王妃前些日子舟车劳顿赶来淮安身子有些疲乏加之又有些受惊,可能身子有些欠佳。” 楼上姑娘们均是大门大户出生,话到此处自是心头一片通透,不多时整个二楼的姑娘们便从店家提供的贵人专用通道中争先恐后的离去,唯恐自己去晚了被别人占了先。 目的既已达道,便也无需多留,白衣公子招来小二付了茶钱起身离开。 转过几个街角来到一处僻静处,他背倚着墙折扇轻敲掌心侧首看向那个一直明目张胆跟着他的斗笠男子,笑了笑道:“阁下这般跟着在下,是想邀在下去喝酒还是想为家中姐妹们探听多一些王妃的喜好?” 斗笠男子手腕一转,长剑已架上他脖颈,然他却半分避让的动作都没有,仍旧那般懒懒散散的看着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兄台,就算在下猜错了,你也不至于如此暴力罢,不若你有何要求直接告诉在下,在下若能帮到兄台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要见寒王。”他直接提出要求。 “兄台这个要求可真是令人为难,在下什么身份,寒王何等身份,岂是我说……”他推拒的话还未说完,斗笠男子手中的剑已贴上了他的颈间肌肤,他赶紧话峰一转道:“虽然在下不能让兄台见到王爷,但在下倒是有个好主意可以让兄台见着王妃。” …… “明儿。” 房里终于传出了温暖的声音,坐在门边打瞌睡的明儿瞬间醒神推开门道:“小姐,饿了么,要不明儿先去给您弄些吃的?” “不用,我到院里散散太阳,你收拾完了给我端些糕点来就行。” “是,小姐。”明儿怕温暖饿着赶紧快速的收拾床铺以便能早些去拿些吃食给她,然她刚整理了没两下却觉有些不对,这床铺怎么是凉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难道小姐没睡?或是早起了没叫她? 明儿眉头微皱,但此时也没时间多想,赶紧跑去厨房挑些糕点给温暖拿去,待温暖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喝着茶看着书时,她这才道:“小姐,外面来了好些姑娘们带着礼物说要拜访你,见么?” “先将礼物收来我瞧瞧。”温暖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道。 “是。” 不多时,明儿抱着一大摞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精致盒子放在温暖身前,她眼也不斜的道:“打开瞧瞧。” “是。”明儿将盒子一一打开递于她眼前,竟全是些各种珍贵药材。 最后一个锦盒被打开,是一支雪参,她瞄了眼那雪参道:“这参不错,你去将送这雪参的姑娘叫来,至于其它人就让她们各自散了吧,告诉她们,她们送来的礼本王妃收下了,此后闲暇时本王妃自会亲自设宴答谢。” “是。” 不多时,送参的姑娘脸色极为压抑的随明儿来到温暖身前,温暖瞧着他妖娆却略显僵硬的身姿,娇媚却稍显暗沉的面色,伸手端过茶杯借着饮茶的动作遮住唇边强忍的笑意。 “绯儿见过王妃。”洛绯僵着身子对温暖施了个礼。 “绯姑娘真是好风采。”温暖唇角笑意盈盈的故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又道“体态婀娜,姿容艳丽,气质出众,不错不错,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那被夸奖的绯姑娘面上不但毫无喜色反而神情紧绷似正忍着极大的怒气,憋了半晌才有些硬*道:“多谢王妃赞美。” 温暖笑着点点头:“不知绯姑娘是否急着回去,若是不急不妨留下陪本王妃一起用个晚膳如何?” “回王妃的话,绯儿无甚事不急着回去。”洛绯原本还以为这王妃会很难缠,没想到竟这般三两句话就让她留了下来,让他不禁有些错愕。 他近两月来天天面临着官兵追击各路人马明杀暗杀疲于奔命身受重伤,如若不然他大可直接潜入府内何必打扮成如此令人憋屈的模样大费周章的混进来,此前他还盘算着,若是不能在这王妃面前蒙混过关施计留下,必要时他不得不劫持王妃以事权宜之计,但这转变却着实有些出于他的意料之外。 难道是那个人事先做了安排?他心头不禁有些怀疑。 温暖对明儿道:“将绯姑娘先带去厢房歇着。” “绯儿告退。”洛绯神情略缓随着明儿离开。 绯儿,洛绯? 温暖似笑非笑的瞧着随明儿离开的妖娆身影心头很是期待接下来的精彩会面。 晚霞似火,君熠寒归,温暖特让明儿将酒菜摆在了园子内,一边赏景一边用膳,当然还有一边看戏。 “夫人似乎心情颇好?”君熠寒落坐接过温暖递来的参汤喝了口问道。 “是不错。”温暖笑笑:“等下王爷见着个人想必心情也很好。” “哦?是谁?”君熠寒眉梢微挑。 “来了。”温暖瞧着被明儿领着渐渐走近的洛绯笑意颇深,君熠寒随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咽至中途的参汤生生卡在喉头,俊美的面庞有着细微的扭曲,而几步远的洛绯则面色极具扭曲黑沉,他本想寻个由头在这里住下来,晚上换回衣服后再发出信号见王爷,但却没想到在这么个毫无心理准备打扮成这副鬼模样的情况下见着,一时只觉真想反掌拍向脑门死了一了百了。 “绯儿,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王爷行礼?”温暖柔声提醒。 被点名的绯儿扯着嘴皮子身子僵硬同手同脚的走上前道:“绯儿见过王爷。” “咳咳。”君熠寒喉头那口汤终于被他这一刺激的咽了下去,他面色有些鬼神莫测的指着绯儿对温暖道:“夫人,这是?” “为妻替王爷物色的美人,王爷可还满意。”温暖一边招呼着绯儿入座一边对君熠寒道。 “美人?”洛绯和君熠寒异口同声的看向温暖。 “是啊。”温暖淡笑着点头,眸中却浮上抹暗然“今日午后不少名门闺秀世家小姐们来给为妻送礼,为妻叫来下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淮安城大街小巷都道王爷要纳妾,想来王爷是怕为妻伤心所以才一直未告知为妻,为妻既是王爷的妻子,自是应当为王爷分忧,王爷既想纳妾,那为妻便帮着王爷挑选让王爷少操劳些。”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纳妾?”君熠寒怒,低喝道:“白鹰。” 洛绯立即出声阻止:“王爷……” 然他阻止的话还未说完白鹰已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快速上前,洛绯赶紧低头将脸扭向一边,若是让白鹰看见他这样子,他真是这辈子都没别想抬起头来。 “王爷有何吩咐?”白鹰眼风随意的扫了眼埋着头的洛绯,虽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女人有些好奇,但眼神也并没做过多停留。 “去查查究竟是谁散布的虚假消息说本王要纳妾?”君熠寒冷声道。 “是。” 白鹰刚要转身离开,温暖肘间似不经意的扫过,洛绯面前的汤碗一倒,他本能的起身避让,而白鹰转身的视线恰好落在他的脸上。 “你……。”白鹰惊悚的看着他的脸,绯儿见他如此模样,娇媚的脸一沉微挑的桃花眼含着万丈怒意满含警告的瞪着他,然而他这含满怒意的警告眼神配上他此时这张娇而生媚的脸直接抹杀了震摄力演变成了含羞带嗔。 白鹰嘴角抽了两抽,再抽了两抽,终是没忍住飞身离去,沿途随风传来他宛如撕心裂肺般的大笑声。 洛绯黑沉着脸坐下,阴森森的眸子转而瞧向君熠寒,君熠寒握拳咳了咳,眼风向旁边他的某个部位斜了斜,然后执筷挟了块清炒木瓜放入温暖碗中,极其关怀道:“夫人,多吃些木瓜,以形补形。” 温暖眼风也跟着向旁边某人的某个部位斜了斜,了然一笑道:“多谢王爷,为妻定当多吃些向绯儿学习。” 洛绯脸沉如天边的黑云,然而另两人却坦然自若的用着膳,你给我夹我爱吃的,我给你夹你爱吃的,完全将他视作空气。 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这夫俩的行为真真是令人发指! 洛緋只觉自己被气得受伤的腹内又开始气血上涌,他咬了咬牙袖子两捋,伸筷子就将君熠寒要夹给温暖的鸡腿抢进了自己碗中狠狠一口啃了下去,下一筷子再将温暖要夹给君熠寒的水晶虾刺穿塞进嘴里。 现在他大爷满肚子怒火高涨,逮谁烧谁,王爷王妃也不例外! 他啃着碗里的鸡腿瞪着桌上的菜,谁落筷他就抢谁的,看谁动作快! 结果等他将鸡腿啃的骨头可以当艺术品收藏时却见桌上的菜根本没再被动过,他眼眸微抬,见两人正搁下筷子看着他,君熠寒的眼神颇具兴味,而温暖的眼神则颇为怜悯。 “绯儿,多吃些,不够我再让厨子给你做,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温暖说着的同时伸手盛了碗汤递给他,旁边的君熠寒立即沉了脸,洛绯瞧着他的神色毫不客气的将汤接过呼噜噜几口喝完。 君熠寒黑沉着脸转向温暖道:“夫人刚刚说以后是一家人是何意?” “王爷难道不喜为妻给你选的这位美人?”温暖看了看吃相颇为豪放的绯儿笑了笑道:“绯儿这是真性子,许多女子学都学不来的,王爷不妨从欣赏的角度去看待绯儿。” 欣赏? 君熠寒神情阴郁,双眼极不客气的将洛绯从头到脚再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眉眼间尽是嫌恶之色,他的欣赏眼光可没变态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洛绯也不逊色,见他嫌恶的打量自己,当下双手将腰一叉、胸一挺、下巴一抬斜睨着他,他不介意让他更加嫌恶些,最好恶心的他几天都吃不下饭。 温暖端起手边的茶,再次借着喝茶的动作遮出唇边溢出的笑意。 君熠寒差点将胃里喝下的汤都恶心出来,他抚了抚胸口道:“为夫向来口味偏淡,对于这类重口味的实在有些欣赏不了,为夫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陪夫人用膳了。”他怕他再呆下去保不准会将这厮就地活埋。 温暖瞧着他病秧秧的朝书房走,关切了句:“王爷多注意身体。”后又对洛绯道:“王爷刚刚说的是玩笑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既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叫你绯绯吧,以后姐妹相称,你觉着如何?” 绯绯? 君熠寒迈上台阶的脚一滑,洛绯夹鸡腿的手一抖,君熠寒作势整了整衣袖进屋反手将门关上,洛绯唇一抖正要开口拒绝,却听温暖接口又道:“绯绯,姐姐此前用了些点心还不怎么饿也就不吃了,你用完膳后可在园子里逛逛或是回房休息都行,姐姐有些乏就先回房休息了。” 温暖一连串话说完也不给洛绯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回房将门关上。 洛绯看着满桌子的菜再看着整个园子就他一人,心头暗骂,这对杀千刀的夫妻,一个整天只知道阴人,一个却是恶心死人,真是绝配。 他筷子悬在菜上,想着刚刚温暖离去时叫他那句“绯绯”瞬间觉得连隔夜饭都在翻腾哪还吃得下,干脆起身回房打坐调息,等晚些再去会那只狐狸。 温暖紧抿着唇角的笑意刚回到房中明儿便跟了进来,神情紧张的问道:“小姐,那个绯儿姑娘是您给王爷选的美人?” “不错。”温暖身子一软斜躺在床上,只觉今儿心情真是舒畅,既恶心了君熠寒又让那洛绯憋屈的开不了口,两仇同报,真是大快人心,敢阴她温暖的,敢威胁她温暖的,有仇必报。 “小姐,您怎么能给王爷选其它的女人,王爷可是你的夫君。”明儿急道。 “这年头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更何况为王爷分忧这可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本分。”温暖说的甚是无所谓。 “小姐,你……”明儿说到此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小丫头哭什么。”温暖见她此模样,无奈的起身擦去她眼角的泪花道:“王爷刚刚不是说了不喜欢她么?放心,小姐我不过是用她试试王爷的真心而已,本小姐的夫君哪能白白送人共享的道理。” “真的?”明儿眨着泪眼直直的看着她。 “真的,我保证。”温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可万一王爷喜欢上她怎么办,那小姐岂不是引狼入室?”明儿还是不放心,毕竟那绯儿姑娘真的是太美了,连她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王爷真的不会被引诱么? “放心,就算王爷喜欢,小姐我也有办法将她赶走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 “明儿相信小姐。”小丫头重重点头抬袖抹去眼泪终于破涕为笑,道:“那明儿去为小姐准备些吃的,小姐刚刚都没吃什么,定是让那绯儿姑娘给气着了吧,那绯儿姑娘真是个坏坯子。” “不是,是我真没怎么饿,你去帮我准备些吃的给王爷。” “嗯,好的。”明儿一听立即转身跑了出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温暖带着明儿来到洛绯房前。 “绯绯,可歇下了?”温暖抬袖轻扣洛绯房轻唤道。 正在房内盘腿打坐的洛绯听见她那声柔中带软令人骨子发麻的“绯绯”当下气一岔牵动内伤喷出口老血来,他咬了咬牙抬手抹去血渍,深吸口气起身将门打开,瞧着门外神情和宛的温暖尽量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来:“绯儿还没睡,王妃找绯儿有事?” “王爷公务繁忙此前又未怎么用晚膳,我替他准备了一些宵夜,你随我给他送去吧。”温暖瞧着他笑得极度扭曲的脸掐了掐手心忍住欲将冲口而出的笑意柔声道。 他本想打坐调息至夜深后,再换回装束去见君熠寒,此时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这王妃倒是无意中替他行了个方便,洛绯遂顺水推舟道:“是,王妃。” 虽温暖已对明儿宽慰,但她瞧着绯儿那妖娆的身段娇媚的脸再加上勾魂的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个狐狸精是小姐的一大威胁,当下黑着脸将托盘往洛绯面前一递道:“端着。” 洛绯无视明儿的怒气,顺从的将托盘接过,跟着温暖朝书房走去。 守在门口的护卫见温暖来了未加阻拦直接将房门打开道:“王妃请。”,想来应是提前得了君熠寒的吩咐。 温暖带着绯儿进了书房见君熠寒正神情微寒的将手中的信件折叠收起,笑了笑道:“王爷此前未怎么用晚膳,为妻想王爷如此劳心公务累垮了身体可不行,就备了些宵夜给王爷送来补充补充体力。” “劳夫人费心了。”君熠寒起身向她走来,微寒的神情终于有些舒缓露出抹笑意。 “为妻只是尽妻子的本份而已。”温暖扶着他在桌前坐下,又对一旁冷着脸的绯儿道:“绯绯,好好侍候王爷用餐,王爷处理公务着实苦闷,你今晚就留在房里好好陪陪他。”她说完不再看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对君熠寒盈盈一笑道:“王爷,那为妻就先退下了。” 直到温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君熠寒才总算将在怒火中焚烧的神智拉回,寒霜满布的双眼看向一旁满脸乌云密布的洛绯道:“她刚刚说什么?” “说什么?”洛绯冷冷的哼一声,伸手至胸前掏出个苹果嘎嘣一口啃下,咬牙切齿中又带着丝兴灾乐祸道:“你的王妃叫我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野女人今晚好好陪你翻云覆雨共赴巫山,怎么,你是‘病’的太久耳朵失灵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女人会说出这种话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说到此见君熠寒面色越加阴寒,唇角冷然一勾,扭着身子挺着单边大胸上前俯身凑近他,细着嗓子道:“啧,这苹果真香真脆真甜,王爷要不要尝尝?” “滚。”君熠寒狠狠一脚蹿去,旋风般消失在门口。 洛绯坐下抬腿踏在另一个凳上揉着避之不及被踹肿的腿,一边泄愤的啃着苹果,一边鼻腔里发出连连冷笑,若不是怕被君熠寒直接杀人灭口,他倒真想跑去瞧瞧这对杀千万的夫妻怎么窝里斗。 温暖刚躺下准备睡觉,突然“砰”的一声门被人大力从外推开撞在两侧墙上后又重重弹回关上,她还来不急起身已被一道身影重重压住动弹不得。 “夫人,你可有将为夫放在心里?”带着压抑怒火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鼻端,她这才看清是满面阴沉的君熠寒。 她眉间泛起疑惑很是不解道:“王爷此话怎讲,王爷是为妻的夫君,为妻自是要将王爷放在心里。”她说到此见君熠寒的神情略有些细微的舒缓,又跟着补充了句道:“不知为妻可是哪里做错了惹了王爷生气?” 君熠寒看着她满是疑惑无辜的脸,只觉胸口那股无名火烧得更加厉害,她给他随便找女人还大半夜的送进他的房,竟然还口口声声的说心里有他?竟然还问他她哪里做错了惹他生气? 他真恨不得掐死她,让她真正知道他现在有多怒多气! 他冰霜满布的眸中夹杂着滔天怒火瞪着她,而她却是双眼极其无辜迷茫的看着她,君熠寒只觉自己忍到了极点! 她虽懒却不笨,她虽淡漠但却脑中清明,他就不信他对她的心她会不知道? 既然她要玩,行,他陪她玩! 他唇角一挑,在温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转变是何意时,他微凉的唇已重重压下狠狠的在她的唇上碾磨吮咬撕扯。 第八十章 只你一人 愤怒的吻带着燃烧的怒火及惩罚袭卷她的整个唇舌,温暖第一次见着如此失态失控的君熠寒,向来略缓平稳的心渐渐开始乱了节奏,他的吻霸道而强势不容她的丝毫拒绝与他一贯温润中带着冷傲的性子完全背道而驰。 微甜的血腥味随着他侵入的舌袭上她的味蕾,他的手早已不知何时钻进被子如藤蔓般绕上她的腰身游走,她肌肤轻颤渐渐有些呼息急促,而他却情绪渐渐平复唇舌间散了怒火及惩罚漫上细腻的柔情珍视的宠溺。 温暖趁着他将唇舌滑向脖劲的空档,喘了口气道:“王爷……” “叫夫君。”他轻吮了下她淡粉珍珠的耳垂诱宠道。 “……夫君,为妻有些喘不过气来,要不你先起来?”温暖很识实物的此时不再作弄他顺着他的毛捋捋。 “为夫尽量轻些。”他往旁边稍挪了挪身子,略微沙哑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带出灼热的气息道:“夫人,你我成亲月余,却还有件重要的事一直拖着没办,不如正好趁此今晚良宵就将它给办了。” 温暖感到他被中的手正渐渐游走向她的重要部位,她略有些迷离的眼眸一清反手用力抓紧他的右臂,另一只手快速压他被下正欲动作的手,酡红的脸上满是娇羞歉意道:“夫君,为妻,为妻”似很难以启齿般,她眼睫颤了颤垂下,声音细如蚊呐道:“为妻身子有些不方便。”咬了咬唇抬眸扫了眼君熠寒僵住的神色,又再小声补充道:“为妻来了葵水。” 葵水? 君熠寒虽是王爷是男人,但女人这葵水他还是了解的,他神色有些颇为无奈的看着身下如花娇颜,轻叹了口气坐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道:“那你好好歇着,这事以后再说。” 她既如此说了那么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再继续下去,更何况他原本只是想吓吓她并没有想着今晚对她如何,那手臂上的伤,被她刚刚用力一抓怕是刚结好的痂又裂开了吧,真不知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看着笨实则聪慧的让人无奈的女人。 “本王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了。”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随即鼻端触着她的鼻端正色道:“无论是本王的王妃还是本王的女人都只有你一人,以后切莫再听信流言给本王纳妾找女人,若是再犯”他重重吻上她的唇堵住她的呼吸,直到她涨红了脸喘不过气来才松开,语声严厉道:“到时本王可不管你什么原因,都绝不会再轻绕你,可听明白了?” “为妻听明白了。”温暖柔顺的点头。 “嗯,明白就好,乖,快睡。”君熠寒再为他掖了掖被角,见着她听话的闭起了眼,这才起身离开。 关门声刚落温暖闭上的眼便缓缓睁开,眸底如怒涛拍岸狂风卷雪飞沙漫天,却又在眨眼的瞬间归于平静,她眸色渐沉定定望着帐顶神色渐渐变得迷茫。 “竟然如此快?”君熠寒刚一进门啃完第二个“胸”的洛绯便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声,双眼从他的脸上瞬间就滑至某个敏感的部位。 “你若是嫌在这里呆着实在太过沉闷,我倒不介意将你丢出去继续体味刺激?”君熠寒黑沉着脸道。 洛绯嘴唇扯了扯最终还是决定不和这种明显一看就是欲求不满的男人计较,正了正色道:“这次追杀我的除了官兵和宫里派出的人外还有金国的刺客。” “前几日我已收到玄瞑传来的消息。”君熠寒沉思片刻后道:“你先留在这里养伤,外面的事自有玄瞑替你撑着,伤好后,你去苗疆替我办件事。” “做你的护卫?”洛绯似寻问实建议道。 “做王妃的婢女。”君熠寒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幻想。 次日,用早膳时,君熠寒指着洛绯对温暖道:“绯绯既是夫人挑中的姑娘,想必夫人看着还算顺眼,为夫既不纳妾那便让他以后跟在夫人身边侍候着,当然,夫人起居仍由明儿照顾,但若有些重活累活大可让绯绯来做,毕竟绯绯体格较之明儿强健,也好为明儿分担一些。” “谢王爷。”候在一旁的明儿被君熠寒一翻冠冕堂皇的话感动不已,而一旁的洛绯却是满脸黑沉。 “可绯绯的家人怎会同意如此委屈她?”温暖略作迟疑道。 “绯儿因思慕王爷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如今已是万分遭人嬚弃有家归不得,还望王妃收留绯儿,绯儿日后一定谨守本分绝不敢对王爷有半分凯覤之心。”洛绯暗暗的横了眼君熠寒对温暖神情黯然道。 “如此,就委屈绯绯了。”温暖岂不知两人在做戏,但既然大家都是做戏,她也不妨将这场戏继续唱下去,权当是闲散生活的消遣娱乐。 午时的太阳已有些火热,明儿唤来坐在门槛上嗑了一上午瓜子的洛绯来将温暖的软榻移至树阴处,她对绯儿仍是很不放心,因此由始至终没给过他好脸色看,而洛绯则完全不介意只当没看见,两人倒形成了很微妙的融洽关系。 榻移好后温暖继续躺在上面看书喝茶睡觉,而洛绯则继续毫无女子形象大喇喇的坐在门槛上嗑他的瓜子,顺带时不时的瞧两眼温暖。 当见从早膳后至日落西沉她活动的范围仍在那张榻上时,洛绯不得不深加感慨,这王爷简直是了取了头只知道吃睡的猪,这么懒的女人他究竟是怎么忍受下来的?洛绯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这是今日那些姑娘们送来的礼。”明儿很自觉的将盒子打开一一递至温暖的眼前。 温暖瞧了两眼眉峰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神情恹恹的道:“仍如昨日那般处理就好。” “是。”明儿将礼物收进房里。 温暖眉眼间泛起抹思索,这东西与寻常人而言不过与人参的价值不相上下,按那些姑娘们对君熠寒的倾慕之态及世家大族想与寒王结交的心态,应该不可能舍弃这么好的机会将这个东西藏着掖着不送上门来。 难道是中间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明儿。” “小姐有何吩咐?”正在房内整理那些礼物的明儿赶紧跑上前来。 “将这两日收到的礼都拿来我瞧瞧。” “是,小姐。”明儿又立即跑回房将这两日收的礼物搬至她面前。 温暖坐起身仔细瞧了瞧盒子下方的署名,却见弦月所言的三处所在只有南宫世家的小姐派人送来了礼,淮安府府尹的千金傅姑娘估摸着近两日是不敢再出现在她眼前,这个倒好处理,可这百兽山庄怎无动静? 莫非君熠寒的颜值打动不了天天见兽审美眼光异于常人的百兽山庄的小姐?或是百兽山庄庄主没养女儿? 对了,她怎么把这个可能性给忽略了,君熠寒不是百分百的诱饵,这三户也并非都养了女儿。看来,有些懒还是偷不成的,这百兽山庄她得想个法子进去瞧瞧,至于南宫世家和府尹这两处可以先暂时压后。 然她刚起了这个想法,晚膳时君熠寒便对她道:“明日百兽山庄设宴,夫人陪为夫一同前去可好?” 温暖笑笑道:“为妻已许久未出去走动,正好有此机会自是要随王爷同去。” 她这答案倒有些出乎君熠寒的意料之外,不过确也令人高兴。 翌日,温暖随君熠寒坐在马车内,而车外白鹰居中驾车,明儿和洛绯各择一边而坐,三人之间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百兽山庄庄主百里啸早早率人在山庄门口侯着,此时见着马车来赶紧上前道:“百兽山庄庄主百里啸率百里山庄众人恭迎寒王殿下恭迎王妃。” “庄主及各位免礼。”君熠寒被白鹰扶下车后含笑将手伸给温暖,温暖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下车体贴的扶着他,白鹰自动退向一旁。 百兽山庄位于淮安城外的落霞峰半山腰处,整个山庄倚山而建采纯白水石筑成,远观恢宏大气近观美轮美奂,入内更是层台累榭神工天巧。 宴设在百兽山庄斗兽场看台处,此时所宴请其它宾客均已入席,众人见寒王夫妇到来均起身见礼,百里啸将君熠寒及温暖迎上首座后自己居于右侧落座,而左侧则是府尹傅晋怀及傅大姑娘傅芝兰,此时傅芝兰眼神不断的朝君熠寒飘啊飘,但一触及到温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马将脑袋埋入高挺的胸上去。 “夫人真是好气势。”君熠寒凑近温暖耳边笑着低声道。 “王爷过奖。”温暖回的脸不红气不喘。 两人旁若无人的低声耳语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可却苦了周围的人,原本对两人投以关注的目光此时纷纷要么垂眸喝茶要么眼珠子乱瞧,但也有些忍不住偷偷飞来眼风瞄啊瞄的,如在听轩阁大着胆子问王妃喜好随父兄前来参宴居于百里啸右侧的南宫世家小姐南宫鸢。 “鸢儿,低头。”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褚低声喝斥。 南宫鸢抿了抿唇悄声对南宫褚道:“爹,王爷真好看,鸢儿要嫁给王爷。” “胡闹。”南宫褚低声训斥。 “爹我没胡闹,我就要嫁给王爷。”南宫鸢大眼丝毫不输南宫褚的与他瞪视。 “你若再胡闹小心我关你半个月禁闭。” “你若不许我嫁给王爷我现在就跳入斗兽场里去,你信不信?” “你!” “怎样?”南宫鸢下巴一昂,神色间尽显你能奈我何。 南宫褚膝下五子,但却只有这么个女儿且还是最小的,因此从小便被众人揍在手心当宝似的疼着宠着,这也导致南宫鸢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整个南宫世家除了二公子南宫锦没人能奈何得了她,而二公子南宫锦此时却在千里之外。 “你真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南宫褚气得胡子发颤。 两人间的争执声虽小但却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温暖拈块桂花糕递至君熠寒唇边视线淡淡投向不远处摆着观赏的鸢尾花瞧着上面那翩翩飞舞的彩蝶笑了笑道:“这景致倒让为妻想起句话来。” “哦?”君熠寒张口将桂花糕含下舌尖似不经意般在她指腹上扫过眉梢半挑似意她说来听听。 温暖不在意的收回手,浅抿口茶,这才视线若有似无的滑过南宫鸢因好奇忘了与她爹斗气仰起的小脸,意味深长道:“花若盛开,蝴蝶自来。” 站在两人身后随侍的洛绯嘴一撇,心道:妒妇! 而明儿则向那花望去,果见几只彩蝶在上面翩翩飞舞,只觉小姐真是才女说的真好。 然南宫鸢却是俏脸爆红,她乃名门世家闺秀,自小有先生教习,温暖如此浅显的影射她怎会听不出来,南宫褚咳了咳正想起身赔礼道歉,南宫鸢却豁然站起几步上前施了一礼,直奔主题道:“王妃,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理,更何况是天下女子心中夫婿首选的寒王,您一人有何德何能如此独霸着他,不让他纳妾?再者女子应守妇德,善妒乃大忌,王妃身出名门难道不知?” 她气势咄咄逼人声音洪亮传入整个宴席众人耳中,自小的万千宠爱让她将刚刚被温暖影射之事视为奇耻大辱,因此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她现在是与她说理,纵然她身为王妃,但她能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能将她怎样? 整个宴会场因她这突然的质问雅雀无声,懂时局的各家主们都默默的低头喝茶只当没听到,而随行而来的众千金小姐们却在心内为南宫鸢高声喝彩,这其中尤属吃了温暖闷亏的府尹千金傅芝兰,她将拳伸到桌下对南宫鸢握了握还附加一个极为鼓励的眼神,南宫鸢接收到她的鼓励只觉心中更是豪情万丈恍然只觉自己就是执剑仗义女侠般神圣威武,她于是神情更加坚定对着傅芝兰细微却重重的点头,此时嫁寒王已不是主旨中心,为天下万千女子讨回公道才是她的使命,她昂首挺胸挑着下巴看着温暖等着她的回答,等着她给天下千千万万女子一个交待。 众人默默摒住呼息,只觉这南宫世家千金今日不是抽疯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寒王与王妃恩爱现如今可是街头巷尾人所众知,她竟然敢当着寒王的面指责他的王妃,这南宫世家百年基业今日怕是要毁在这南宫鸢手中,在场人有的心中叹息,当然,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 而此次宴会的主人百里啸则是恼怒不已,百里家与南宫家本就水火不容,请他家不过是碍于面上的情分,可如今这南宫家小姐却干出如此荒唐的事,这若寒王怪罪下来,他有十个脑袋都担当不起,他遂眼眸凌厉的看向已被自己闺女行为震傻了的南宫褚,南宫褚被他这凌厉眼神一扫立即醒过神来,正要跨步上前将南宫鸢给拖回来,一直被众人暗中观注等着发怒却始终淡然饮茶的王妃终于开了口,只听她语声平静眉梢半挑道:“本王妃独霸王爷?” “是。”南宫鸢底气十足的答。 她将茶杯搁案上,明明动作轻柔未发出丝毫声响,众人却觉心头一颤,她又淡然一笑道:“本王妃善妒?” “是。”南宫鸢挺了挺腰为自己增强气势,不知为何,王妃那一笑,竟然笑得她心底有些瘆得慌。 温暖接过君熠寒剥好的冰镇荔枝吃下润了润喉这才漫不经心的唤道“绯绯。” 正站在君熠寒身后冷脸上唇角斜勾心头颇为兴灾乐祸的等着温暖出丑的洛绯听着自己被点名,突然有抹不好的预感蹿至心头,他扭着身子尽量学足女子的姿态绕过桌案上前道:“王妃有何吩咐?” “你去与南宫姑娘并肩而列。” 洛绯不明所以的来到南宫鸢的身旁,他刚一站定心头就明白了不好的预感是什么,当下脸黑的结了层冰,这个女人可真是物尽其用。 南宫鸢见着一个区区婢女却与自己并肩而站当下心头怒火腾烧,认定这是王妃在差辱自己,再看她身段高挑自己竟只齐她的肩头,她就更是怒不可揭。 然不待她作声,只听温暖又道:“你们俩同时转一圈让大家瞧清楚。”她话说完眼也不抬的对南宫鸢道:“若是想让你此前提出的问题从本王妃这里得到结论,就不要问为什么凭什么,直接照作就是。” 嘴才刚掀了丝缝的南宫鸢只得恨恨的闭上嘴,快速的转了一圈,而洛绯则是冷凝着张脸要死不活的挪了圈,然她这般姿态恰又让他妖媚中多了丝冷艳、媚惑中多了份疏离,更是让男人们小腹生燥女人们小腹涨气。 温暖看也不看众人的神色似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待两人都转完一圈后,才对南宫鸢道:“你有绯绯高挑?” 君熠寒专心给温暖剥葡萄皮连眼都没抬,这答案根本不用眼睛看都知道。 温暖又道:“你有她娇媚?” 君熠寒启了个眼缝瞬间又将视线回落至荔枝上,这根本没法比,洛绯是朵开得正艳的牡丹,而那姑娘顶多算是朵含苞待放的小雏菊。 温暖再道:“你有他胸大?” 众人倒吸口气,没想到王妃竟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忌讳的问出这等有失体统的问题,但心头却纷纷回味着刚刚两人转身时落入眼底的某个部位。 君熠寒剥虾仁的手一顿,脑中蓦然想起今早洛绯问他是否要吃柚子,他眼皮微抬朝洛绯胸前瞧去,只觉脑子猛然一晕,再移向那姑娘的胸前,心中一叹,这小苹果要如何才能与柚子一较高下? 而洛绯此时也来了兴致,不知是想展示自己胸前的柚子还是想展示自己的傲人曲线,他脚步微转面向右边双手叉腰腰一挺,胸前的柚子根着一抖,右边的宾客心也跟着一抖,他抖完再媚眼儿一飞微微俯身一礼,那再坐的宾客骨头一酥,有些把持不住的竟脑袋跟着他俯下的身子往前凑,眼珠子猛劲儿的往大鼓往上翻,恨不得将眼珠贴上不可。 洛绯抖完了左边抖右边,俯完了左边俯前边,且越抖越凶猛越俯腰越弯,飞出的媚眼儿也越来越勾魂。 而在他风骚的过程中竟然有几个当场喷鼻血的,还有两个脑袋伸的太长屁股撅的太高,一个因重心不稳自行翻了出来,另一个则被自己的夫人给一脚踹飞了出来的。 当然,在这失态的众人中身为男人的百里啸及南宫褚也不例外,只不过两人把持度较高,只是眼皮不停的瞄啊瞄,两腿因闭得过紧有些打颤而已。 洛绯越抖越娴熟越俯越欢快,他在这实践过程中已完全掌握了勾引人的要领,三方抖完俯完媚眼儿抛飞完,他极其自然扭身再一转一抖一俯一飞媚眼儿。 “噗。”刚饮下口茶的温暖和君熠寒齐齐不受控制的张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他妖媚带笑的脸上。 “王爷,淡定。”温暖木着脸放下手中的茶杯拍着君熠寒的背为轻咳不已的他顺气。 “没事,咳咳,为夫很淡定。”君熠寒缓过气后瞧着她木然却有些颤抖的唇,轻握着他的手深吸口气道:“夫人,你也要淡定。” “王爷放心,为妻也很淡定。”温暖反握着君熠寒的手力道有些重。 台上坐着的两人很“淡定”,台下被喷了满脸水发烧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的洛绯却很不淡定,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神情阴冷的瞪着台上两个将他无视的人,心中千万遍的大骂着:这该死的杀千刀的两夫妻! 而随着洛绯的各处优势被强势的植入众人眼眸中,南宫鸢也就彻底的被众人忽视。身受万千宠爱于一身世家小姐的她怎受得住这宛如毁天灭地般的打击,她狠狠的抹一把眼角的泪强忍着哭意道:“除了这些他其它地方也没什么比我强!” 这次不待温暖开口,一直憋屈着的洛绯直接毫不客气的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两眼,语中满是不屑道:“你除了脸没我娇媚身姿没我高挑胸没我大还腰没我细腿没我长屁股没有我的翘。”他说到以上部位时还嫌打击得南宫鸢不够彻底似的,脸往她眼前一凑身姿一挺胸一抖腰一扭腿一伸屁股一翘,活脱脱要把南宫鸢往死里气的节奏。 南宫鸢心底的承受力终于彻底崩溃,毫无形象的大哭出声,她哭了两声又突然一收,眼角挂着泪珠指着洛绯又开始咯咯的大笑出声。 众人被她一哭一笑的模样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瞧着她此时颇有些癫狂的模样均纷纷猜测着这南宫小姐莫不是被气疯了? 洛绯满脸嫌恶的退了两步,而南宫褚被南宫鸢这一不打弯的转变一击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那些眼前浮现的令人头脑发晕的香艳场面瞬间消失的烟消云散,他立即起身去拉南宫鸢想让人将她送回去赶紧请个大夫医治,而南宫鸢此时却完全耍起了横与南宫褚撕扯着不走一个劲的指着洛绯大笑,笑得既得意又癫狂,好似抓住了洛绯什么不可告人的把柄胜券在握般。 温暖皱了皱眉对君熠寒低声道:“为妻话说得过于狠了些?” 君熠寒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递到她唇边,一本正色道:“夫人说的是事实。” 温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半荔枝,眉微展,又道:“那她如此癫狂与为妻无关?” “自然。”君熠寒想也不想的肯定回答,顺手将剩下的那半荔枝放入口中,嗯,这荔枝不错,真甜,他稍后也让白鹰派人快马加鞭从云城运些回来。 两人无视眼前不过半丈的闹剧闲然的聊着,而瞧着越加撒泼打浑的南宫鸢,南宫褚终于来了怒气只觉这辈子的脸及南宫世家的脸今日真是被她给丢了个干净,当下脑们一烧反手就给南宫鸢一巴掌。 这一巴掌既响又亮,贯透全场众人耳膜,连温暖都觉听着这掌声脸皮不禁跟着一麻,南宫鸢巴掌大的小脸瞬间肿胀得差点遮了半个头,然她也立即停止了笑声从癫狂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南宫褚几乎巴掌落下心头就开始后悔,他从小都是将她捧在手心,何时如此这般打过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叫她以后如何在众人面前抬头来?思及此,他心头怒气尽消,几乎是语带哀求道“鸢儿,乖,听话跟爹回去。” “我不。”南宫鸢狠狠甩掉南宫褚抓着自己的手,肿胀变形的脸扯出个自认为胜利却在别人看来极其扭曲的恐怖笑容,她语声中气十足略有些含糊道:“就算她样样强于我又如何,她”她狠狠一指洛绯,对温暖咬牙道:“不过是个婢女而已,与我问王妃的问题没有半分关系。” 第七十一章 嘴毒无人及 温暖有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南宫鸢,只觉这姑娘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被打击的如此体无完肤却仍这般执着,真真是不容易,罢了,既然她一心寻死,她又何必遮住那颗用来上吊的歪脖子树不让。 她抬指对瞧着南宫鸢满脸嫌恶冷眼旁观的洛绯虚虚一点,眉眼半挑,道:“她,是本王妃自来拜访本王妃的众多姑娘中挑选出的姣姣者,本王妃亲自为王爷选的妾室。” “怎么可能?”南宫鸢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面色惨白颤抖的指着瞧着她不屑冷笑的洛绯对温暖控诉道:“她明明就是个婢女怎么可能是王爷的妾室,你骗人!” 这姑娘真是执拗的让人头疼! 温暖抚了抚额瞧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正思衬着如何把话说得委婉些,既能表达出问题的中心点又不至于让她受刺激过度倒地不起,结果未等她想出个两全齐美的法子,身旁的君熠寒已极为和善的笑了笑道:“绯绯的确如你所言只是个婢女,并非本王的妾室。” 南宫鸢摇摇欲坠的身子瞬间稳如泰山屹立,眉眼间迸发出足以刺瞎人双目的光芒,而再场众人却是有些头晕目眩,实在有些弄不明白如今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王爷先由着王妃将南宫鸢高涨的气焰给打压下去,现在却又认同南宫鸢对王妃的控诉,这无异于无形中往王妃脸上狠狠的甩了个巴掌,打得既响又亮。 在坐诸人几乎个个都是人精,但将事情在脑中前前后后过了几遍却仍是找不出这其中的发展逻辑,人精们只觉贵人们的心思果然异于常人,他们还是安安静静的看戏就好,遂各自沉默纷纷低头装模作样的饮茶。 但这人精的行列中,却绝不包含南宫世家大小姐南宫鸢,她听君熠如此一说,再瞧着他如此和颜悦色的一笑,当下神情娇羞又得意的抬着下巴看向温暖,然微启的唇还未发出声音,只听君熠寒又道:“不过,她的确是王妃为本王选的妾室。” 南宫鸢张至半途的嘴生生卡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众人一口茶呛在喉头,个个憋咳憋得满脸涨红。 君熠寒似看出了她的疑问不解,甚是心善的为她解惑:“绯绯的确是位姿色颇为出众的女子。”他此话刚出在一旁兀自喷着冷气的洛绯立即极其配合的对他用力的挺了挺胸魅眼儿一抛,君熠寒唇一颤,垂眸饮了口茶压下胃里急剧翻滚的恶心,这才又补充道:“但在本王眼中也不过庸脂俗粉而已,弱水三千本王只则一瓢饮,红尘万丈也只有王妃这样风华清丽的女子能与本王比肩同行,绯绯这样的庸脂俗粉自是只配给王妃作婢女且还是本王安排的。南宫小姐对本王的解释可听清?可满意?” 泰山般屹立的南宫鸢还未来得及回答君熠寒的话已轰然倒地,直接被他刺激得昏死过去。 而正挺胸挺得挺带劲的洛绯听着他这左一句庸脂俗粉又一句庸脂俗粉的补刀脸上瞬间结了层冰,直接将手伸进衣内一掏,一个海碗大的柚子便出现在手中,他泄愤似的指尖往柚子里一戮再一扒啦扒啦往外一撕,一整个柚子皮便如盛开的花般被他剥了下来,他瞧也不瞧的反手一抛,“啪”,那柚子皮刚好扣在身后伸长脑袋瞧君熠寒的大胸傅姑娘头上,傅姑娘脑袋瞬间被压回了大胸上搁着,贼溜溜的眼珠子被柚子皮捂的严严实实。 温暖瞧着他这娴熟的动作颇为赞叹,这得剥多少的柚子才能练出如此精妙的手法,看来她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吃上从皮里蹦出的新鲜柚子,她瞧了瞧洛绯莹润指尖深粉的柚子瓤只觉颇为可口,咽了咽口水道:“绯绯,这柚子可否给我尝尝?” 洛绯斜她一眼,倒也毫不吝啬的掰下一半分给她,温暖接过剥皮吃了一块只觉这柚子甚是香甜可口,遂再掰了一块递向君熠寒唇边,笑着道:“王爷,你也尝尝,这味道着实不错。” 君熠寒揉了揉被洛绯刺激的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张口将温暖递至唇边的柚子瓤吃下,结果还不待他尝出这由温暖亲自剥来喂他吃的柚子是否真如她所言那般好滋味,洛绯已挺着塌了半边的胸“又羞又气又恼又怒”的对他高声指控道:“王爷,您既不要奴婢,又为何要吃奴婢的胸?” 吃奴婢的胸? 他此响彻全场的“毫言壮语”一出,四周瞬间一片桌椅翻倒喷茶咳嗽声,温暖捏着柚子瓤的手一抖,那块深粉深粉的柚子瓤瞬间掉进茶杯溅起一片水花。 君熠寒瞧着洛绯眸中恶劣又自得的神色,唇角泛起抹冷凝弧度从容的将嘴里的柚子瓤吃下,末了中肯评价道:“淮北的柚子纵然熟透也有股涩味,当以人的体温来温一温,刚好能将这股涩味去除吃来汁甜可口,可本王吃着这柚中涩味确实没有倒却多了丝其它的味道,吃来另人腹内有些不适,想来应是绯绯体温过高之故。难怪绯绯如此失态,想来是怕本王发现你温坏了这柚子责罚于你,情急之下连话都未说全。”他笑了笑,颇为宽容大度道:“罢了,这次本王就念在你是初为婢女的份上原谅你,若有下次”他再笑了笑,瞧着洛绯的眸色冷中带寒:“本王可绝不轻绕!” 体温过高,等同于发骚、风骚? 吃了另人腹内不适,等同于另人作呕? 君熠寒一翻话看似说得柔和,实则不动声色的将洛绯那句悚人的“吃胸”论给换了调,更厉害的是,他还将洛绯给骂了,还骂得他面色青紫有口不能还,再加之后面笑里藏刀的警告…… 温暖斜了眼身旁笑中带着杀气嘴毒无人能及的君熠寒默默的端起明儿及时更换的茶浅抿一口压住喉头的笑意,眼眸微抬瞧着洛绯那气歪了的嘴脸只觉他怕是一时难以复原。 洛绯塌了半边的大胸剧烈的起起伏伏好几次后,终于紧咬着牙将剩下的半个柚子往塌了处的胸前一塞,福了福身字字如在石磨上碾了一圈道:“绯绯谢王爷不罪之恩,日后一定牢记王爷的告诫,尽心尽力的服侍王爷王妃。” …… 酒宴本早应开始,被南宫鸢这么一闹已担搁了不少时间,此时见着南宫鸢倒下,百里啸心头终于舒了口气,任南宫褚向王爷王妃赔罪后将南宫鸢带着提前离开,他则赶紧招来管家吩咐上酒菜。 一切就绪后,百里啸抬掌轻击,下方斗兽场内两侧铁栅被打开各推出一个铁笼,霎时老虎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斗兽场,温暖眼眸自两个铁笼上淡淡扫过,刚要收回却又在另一个铁笼上顿住,那笼子里关着个身着破烂衣服个子极为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发丝散乱如鸡窝般遮住大半张脸仅露出极其脏污不辩肤色的尖削下颌及高挺鼻梁,整个人如石般盘腿坐在栅栏中央纹丝不动,竟生生的透出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来。 百里啸向君熠寒及温暖拱了拱手颇为自得道:“王爷王妃,寻常宴饮皆是以歌舞助兴,我百兽山庄今日便别开生面一回,以斗兽为宴饮助兴,这老虎乃是从昆仑雪域运回的金绡虎,极其敏捷凶残,而另一个笼子里关的则是我上次在海口处捡到的一个红毛怪人,极其孔武有力,能一连空手打死十头牛,此次将由他与这虎对战一较高下。” “庄主果然别具新意。”君熠寒含笑淡然道。 “多谢王爷赞赏。”百里啸难掩面上的得意神情,抬手对下方打了下手势,守着笼子的大汉立即将笼门打开,那老虎立即威武凛凛的走了出来,而那笼子里的男人却未动,守笼子的汉子狠狠一鞭抽在笼上驱赶他下去,他从出现始终如雕像般未动的身子头微动转望向那汉子,那汉子只觉头顶如重山压下竟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退后又觉自己刚刚颇为丢脸,遂恼羞成怒又狠狠一鞭抽过怒骂道:“再不下去小心我抽死你。”可鞭抽得狠嘴里骂得狠他却始终未再敢再上前一步。 那红毛怪人终于起身挪动脚步出了笼子,温暖这才看清他的手上和脚踝上都被锁上了婴儿手臂般粗的铁链,随着他的走动在地上拖出阵阵磨擦声。 他刚一走出笼子,那汉子便立即拖着笼子回到通道后落下栅栏,瞬间偌大的斗兽场中只剩那一人一虎,虎已被饿了好几天,此时见着食物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场中血腥缠斗,场外男人们瞧的热血沸腾,而不少女眷则被吓的花容失色摇摇欲坠,赶紧借口入茅房两股颤颤的快速离开。 无情的厮杀,生死的考验,温暖面色冷漠的看着场内的人兽搏斗。 终于,在那人浑身浴血快要倒下之前,他翻身骑上了虎背,腕间铁链饶过高昂怒吼的虎头两臂一收,臂间肌肉高涨如峰那虎头瞬间高飞而出,虎颈喷出的鲜血飞溅三丈,那男子高坐于无头虎背之上如无冕之王,四周一片极静,下一刻爆发出如雷喝彩声,然那男子却似终于耗尽最后一口气力证明了自己的强大随着虎背一起倒了下去。 “他赢了。”君熠寒轻握着温暖的手柔声道。 温暖眸色难掩诧异的看着他,他怎会知她心中所想?这样的视人命如草芥当作娱乐消遣,她虽知古往今来皆有,但当真正在她眼下发生,她仍是觉得难以接受。 “想知道为夫为何知道你想他赢?”君熠寒含笑看着她。 “嗯。”温暖点头。 “那夫人多吃些菜长胖些为夫就告诉你,唉,夫人你真太瘦了,来多吃些。”他含笑的眉眼在她身上扫了两圈立即浮上抹嫌弃,然后极为殷勤的为她布菜。 “……”温暖实在有些无语凝噎的看着他,他究竟是什么神一样的逻辑,才能将这事牵扯到她的胖瘦上来? 她瞧了君熠寒半晌,然他却惘若不知只一味的替她布菜,温暖心头一叹,知道就算问也白问,干脆执筷用膳。 君熠寒瞧着她无奈用膳的模样,眸底故作嫌弃的神色被笑意浸染,她虽向来喜怒不行于色,但那瞧着斗兽场内眸中透出的善透出的憎他却看得分明,她以为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那细微的眸色变化早已落入他的眼底。 此处宴饮正欢,而百兽山庄的一处珍兽育兽室中一头猫般大小的小白虎被用一个铺着上等锦辱的金丝滕篮给提了出来。 “老白,这头虎崽可是庄主昆仑雪山的最大收获平日里宝贝的紧,你这是要把它带去哪里?”刚行至假山转角处,一个灰发老者见着篮中的小白虎忍不住开口问道。 “呵,再宝贝还不是头畜生,有利用价值时还不得拿来送人。”被称为老白的中年男子道:“刚刚庄主派人来吩咐,说要将这头小白虎送给王妃,让赶紧送去。” 他此言一出,那灰发老者立即听不出了他语中的愤慨,这小白虎自从带回来后一直由他照料,向来育兽师都对自己照顾的兽有着极深感情,更何况是这极及罕见的纯白如雪的雪虎,遂开口安慰道:“算了,既是你再不舍也是要送人的,还是赶紧拿去吧,以免庄主等久了生怒。” 两人于假山前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于假山中的灰袍男子耳中,他仅剩的一只眼眸中狠辣之色立显,袖中紧撰的掌似要生生把握着的那块玉捏成粉碎以泄心头恨意,若不是他们,他岂会落到如今这般凄惨的地步,他所承受的,他一定要十倍百倍奉还于他们! 他瞧着那被安慰了仍是一肚子气的老白背影,从假山中闪身而出。 宴至尾声,百里啸起身对温暖道:“百里啸有件礼物送于王妃,还请王妃笑纳。” 他话落,一旁侯着的老白上前将篮子呈上。 “这小虎崽倒是不错。”君熠寒瞧着篮中团着身半闭着眼打瞌睡毛色纯白的小老虎赞赏道,若不是它额上隐隐成形的一个王字,还真辩不出是头虎崽。 “是挺不错。”温暖瞧了眼眸中也是溢不住的喜爱之色,恰在此时,小老虎雪白胡须的嘴蠕了蠕,抬起小爪子掩嘴打了个呵欠,又拱了两拱换了个舒适的姿式睡去,温暖指尖动了两动忍住想捏它两把的冲动,对百里啸道:“这礼物本王妃就收下了,多谢百里庄主。” “王妃无需客气,只要王妃不嫌弃就好。”百里啸又道:“只不过这小白虎乃昆仑雪山罕见的雪虎,极其难养,王妃是否需要在下提供一位育兽师帮您带为照料?” 一句既点明了这虎的珍贵,又在送完礼后再送个顺水人情! 温暖岂会不知他意,但瞧着这小老虎着实可爱的紧,如此小的幼虎她也着实没照顾的经验,还是有位专业人员要可靠些,更何况,这等攀交有事相求自是找君熠寒,麻烦不了她,遂点了点头道:“还是庄主考虑的周到,那本王妃就不跟你客气了。” 老白一听要派人照顾这幼虎,当下主动请缨,百里啸本就有将他派去的打算,遂交待了几句后便点头同意。 酒宴结束后,百里啸道:“百里山庄修了条山道直通山顶,山顶建了处观景台,瞧着今日天气,半个时辰后正是晚霞漫天之时,从观景上瞧去更是美妙绝仑,不知王爷王妃可有兴致上去瞧瞧?” “倒是可以去瞧瞧。”君熠寒眉眼微抬道。 半个时辰后,果真如百里啸所言晚霞漫天烧红半边天空,一片金光下纯白水石打造的观景台被染成一片橘红色点上几分带着暖意的柔美。 温暖扶着君熠寒站在观景台旁眺目望去,山峦起伏尽在眼底,浩渺长空未有尽头,视野极宽极阔,万千美景尽收眼底。 君熠寒瞧着她情不自禁勾起的唇角,只觉这漫天景色也不及她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笑容让人令他心动,他眸色渐深,手不知何时已环上她纤细的腰微微俯身凑近她的水润诱人的唇。 第七十二章 春光淡淡画峨眉 白日里宏观大气的百兽山庄在如水月夜笼罩下却透出层层森寒之意,一条纤瘦人影身姿轻灵于黑暗处在百兽山庄各处飞速掠过,然她双眸却紧紧盯着指尖鸡蛋般大小的透明水晶瓶,里面装的是只幻蝶。 在变了! 她唇角微勾,足下前行的脚步放缓,随着她往前移动,幻蝶纯白的翅膀颜色渐渐加深,最终变成墨蓝色。 这幻蝶是她极其偶然下得来的宝贝,翅膀会根据药材散发的的药性气味强弱改变颜色,药材的药性越强,它的翅膀颜色就会变得越深。 如今她几乎将整个百兽山庄转了一圈,幻蝶翅膀在此处变色且还如此深,可见此处藏了大量药材,但愿那东西在里面。 她绕过墙角瞧着那从窗户中透出的淡淡烛光眉峰微皱,如此夜深正是裹着被子睡大觉的好时候,这屋子里怎么还亮着灯火? “什么时候的事?”屋里突然传出一声略高带着震惊的男声。 这是百里啸的声音,温暖正欲寻个地方睡觉,等他们谈完再来找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脚步刚转,又听一个听着略为疲惫的声音道:“三天前,我们所有的兵器和人全被寒王给一锅端了,此时恐怕已招出了不少要命的东西。” 南宫世家南宫褚? 三天前,兵器、人、寒王? 有意思! 温暖转回脚步凌空一跃将身子倒挂在房檐上,伸指在窗户上方捅了个洞向内望去,这一望之下让她颇觉趣味,这江淮三巨头的半夜会面竟然被她给撞上了,房内除了刚刚听见说话声的百里啸及南宫褚外,还有个正面色凝肃沉默不语的淮安府府尹傅晋怀。 传闻中南宫世家与百里山庄水火不容,白日宴饮时她也看出了些端倪,可一入夜两人却连同府尹一起议事密谋,倒不知这两家是真水活不容,还是真如丘吉尔说的那句名言般: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傅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说句话也好让我们知道该如何应对。”百里啸默了片刻对始终保持沉默的傅晋怀道。 “是啊,傅大人,这事究竟怎么处理,上面究竟是个什么安排,你总得给我们说说,现如今这情况,以寒王的能力肯定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南宫家的百年基业可不能毁在我的手中。”南宫褚也跟着对傅晋怀道。 “哼。”一直沉默的傅晋怀终于嘴皮子掀了掀嘲讽的冷哼道:“说?说什么?我也是同你们一样天黑以后才收到消息,刚把消息传递给上面,我又有何说的?” “我们两家既是你强拉入局的,上面也是你一直在联系,如今既上面还未下达命令,眼前这难关自然是你要给拿个主意看如何应对。”百里啸黑沉着脸强制压下怒气道。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傅晋怀沉着脸道。 南宫褚和百里啸各自沉默,事已至此,也只有等,等寒王的下一步动作,等上面的下一步安排。 温暖本以为三人谈话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各回各家抱着各自的大小老婆睡觉去,虽然不一定睡得着,但却没想到事情有了她出乎意料的发展,只见又气氛僵凝的坐了片刻后南宫褚和傅晋怀两人便站起身和百里啸告辞,百里啸起身送两人出们,原本与傅晋怀并肩而走的南宫褚似不经意的落后一步,待百里啸伸手开门时,傅晋怀与南宫褚同时握着腕间滑出的匕首猛然刺出,给百里啸来了个对心捅。 “你、你们,为、为何……”百里啸嘴里鲜血狂涌而出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 “为何要如此对你?”傅晋怀手一抽拨出匕首,侧身避过喷出的血,面色阴狠道:“那地方何其隐避,若非有内鬼,纵然是寒王派兵搜山寸寸挖掘也不一定能找到出口。” “更何况寒王来淮安多日,从不曾参加任何宴饮,我南宫世家派人去请多次均被推拒,而你百兽山庄一请寒王便带着王妃来参宴且对你颇为亲近言词赞赏,对你的不同之处,大家可是均看在眼里。”南宫褚语声森冷补充道。 “就算如、如此,也不能、不能……” “不能,那你看看这个。”南宫褚自怀中拿出个玉佩递至他眼前,目眦欲裂道:“若非是你,我儿何至于落得如此凄惨地步。”他说到此似百般恨意齐涌心头手中匕首猛然拨出对着他心口又是猛然一刺。 百里啸彻底死透! 南宫褚的儿子? 莫非就是那被狼吃了的藏青袍公子? 不过那玉佩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她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温暖瞧着两人从房里出来后将反手将房门掩上神色自若的离去,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心狠手辣淡定之态,不过,这百里啸倒是死得颇为冤枉,回想着白日的宴饮,温暖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君熠寒会对百里啸的狂妄之态如此纵容,他所言之事一律一一答允,原来如此! 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窝里斗,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一只腹黑到让人心颤的狐狸,她前两次栽在他手里也算是情理之中。 她见两人彻底消失于夜色中勾住房梁的腿这才一松轻盈落地,打开门绕过百里啸死不瞑目的尸体快速翻找。 果然在这里,她打开一个暗匣拿出里面的锦盒打开一看眉眼间露出几分喜色,七夜佛陀,形式人参,却效用比人参高出十倍不止,这是她研制了三年接近尾声的心血之作差的三味药材之一。 只要再将另两味药材找齐,便可大功告成! 她将药材收好快速飞身离去,急掠的身影刚行至山脚处,却见一团黑影动了动,她本不欲理睬,然当视线触及那团乱糟糟的红发时她停了下来走上前去,蹲下身指尖探向他的腕脉。 她指尖刚触及他的肌肤,他眼未睁却本能的反手紧拑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快要将她的手腕捏碎,她眉峰微皱道:“若是想我救你就将手松开。” 许是求生的本能,许是未感受到她的恶意,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似是昏沉的意识在做挣扎,片刻后,他的手终于彻底松开。 温暖为他号了号脉,发现他虽身上多处伤口血肉模糊,但均未伤极本元脉搏跳动依然有力。她瞧着他如此大个头,再瞧瞧他手脚上加起来上百斤重的铁链,凭她个人之力将他带走是不行的,更何况她也没地方让他住。 思及此,她只得发了信号,让人将他带回明月阁内调养,而在等人来的这段时间内,她已快速的为他施针让他血脉畅通。 一切忙完,待回到房里时已是晨曦微露,然她刚欲睡下,却听不远处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她将房门打开个缝瞧了瞧见是今日在宴上见到的百里啸的夫人,此时正被百鹰领着向君熠寒的书房而去,想必应是知晓了自家老爷被害前来向君熠寒申冤的。 被害人向幕后黑手申冤,有意思。 温暖将门关上回到床上睡觉,这档子破事对君熠寒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只是可怜了这些野心勃勃的男人们背后的女人。 “民妇参见王爷。”百里啸夫人秦氏拭了拭泪跪下道:“王爷,民妇夫君半夜被人刺死于房中,还请王爷替民妇作主。” “百里庄主死了?”君熠寒皱眉似颇为惊讶道:“究竟怎么回事,说来本王听听,本王一定为百里庄主作主。” “具体何事,民妇也不太清楚,但子时时夫君突然起身把我叫醒神色凝重的塞给我一个包裹叫我藏好,说是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就让我带着这个来找王爷,民妇问他究竟会出何事他也未说,又过了一个时辰民妇见他仍未回便放心不下去寻他,结果他竟被人杀害了,求王爷一定要为民妇作主。”秦氏痛哭失声给君熠寒不停磕头。 “百里夫人请起,这事本王一定替你做主,不知百里庄主交由你的包裹可有带来,或许本王能从里面找出些线索来。”君熠寒让白鹰将秦氏扶起落座后问道。 “带了。”秦氏拭拭眼泪将包裹递给白鹰。 君熠寒打开包裹将里面的帐本翻开瞧了瞧,眸底浮现抹冷意,他抬眸对秦氏道:“秦夫人放心,这事本王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且先回去休息,本王这就着手办理此事。” “谢王爷。” 秦氏离开后,君熠寒对白鹰道:“你拿本王令牌速去城南驻军处调领五百精兵将南宫世家、百里山庄及府尹处统统包围并关闭所有城门严加盘查,这次本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情进展的要比他想象的顺利的多,百里啸留的这一手可真是帮了他个大忙令他节省不少时间,太后那老妇,纵然王妃是她赐婚,但嫁与她君熠寒便是她君熠寒的女人,她敢动他女人,他就要让她付出相应的代价! 秦氏见君熠寒的同一时间,傅晋怀眸色一片死水般的冷,挥了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你让人将小姐叫来,说我现在立即要见她。” “是。” 片刻后,昏昏欲睡的傅芝兰打着哈欠颇为不满道:“爹,你这么早叫女儿来做什么呀?” “这是收拾好的包袱,里面有珠宝银票,等下你随我安排的人一起从密道离开,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回来。”傅晋怀指指桌上的包袱道。 “爹,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大清早的你说什么疯话,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傅芝兰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顿住,不解的看向傅晋怀问道。 “这个你无需知道,总之爹这样安排是为你好。”傅晋怀语气不容质疑,眉峰皱了下又道:“对了,我那副白玉棋盘你也一并带上。”他说着的同时打开身后墙上的暗阁,却见里面空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棋盘可是你拿了?”傅晋怀转身问道。 傅芝兰硬着头皮笑笑道:“前几日我去找王妃下棋,然后,呵呵,棋盘在她那……”她越说到后面头越垂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你!”傅晋怀怒瞪着他,最终怅然一叹,道:“这都是命啊,但愿她不会发现。” “爹,你在说什么啊?”傅芝兰瞧着他的神色搓了搓手臂道:“爹您不是中疯了吧?” 傅晋怀此时瞧着她也无心再多加言语,开口唤道:“赵虎。” “老爷。”候在外面的赵虎推门而进。 “你现在就带小姐走,务必要护住小姐的安全,一切就拜托你了。”傅晋怀说到此对赵虎折腰行一大礼。 “老爷,使不得,赵虎蒙老爷赏识才有今日,老爷放心,纵然赔了赵虎这条命,赵虎也定会护小姐周全。” “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傅芝兰终于瞧出了不对劲急切问道。 “走。”傅晋怀对赵虎使了个眼色,赵虎立即上前道:“小姐,得罪了。”瞬间抬指点了傅芝兰的穴拿着包袱扛起她快速离开。 …… “混账。”慕容婧看着手中快马加鞭送回的密报恼怒的拍案而起,眸中怒火重重,剧烈起伏的胸口蓦然传来一股乱刀绞动般的疼痛。 “太后息怒,小心身子。”一旁形容枯槁面皮已几近黑色的王公公赶紧上前扶着她坐下,道:“奴才去叫御医来给您瞧瞧?” “等下再去。”慕容婧平绪了下心绪缓了缓感到那股疼痛稍微退却了些后,对王公公道:“你去将曹国公传来,告诉他哀家有要事与他相商,让他即刻进宫。” “是。”王公公领命而去。 慕容婧瞧着桌上的密报只觉胸口又传来剧痛,遂赶紧深呼吸稳定心神,心头则对君熠寒恨之入骨。 …… 御书房,君昊天同样瞧着传来的密报,神情震怒,竟有人敢私造兵器,这是要造反? “穆安,传令寒王,让他将犯人悉数押解回京,朕要亲自审问。” “是。” 君昊天闭了闭眸,疲惫的仰靠在龙椅上,寒王,他的三弟,主动请命去治理江淮一带的水患,却在短短几日内查出了私造兵器的大案,究竟是他的碰巧,还是他的早有预谋? 究竟是有多少是他知道的而他不知道的? 他突然感到这皇帝当的真心好累,处处提防处处猜忌,没有一个真正可信任的人,连一个能够真心真意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曾经的亲人现在都已无形中悄然远离,心中深爱的人却不知她在何处。 剩下的,他有的,只是一室清冷,一腔惆怅。 …… 温暖醒来时已时临近午时,唤来明儿洗漱后,她有些迟疑的问道:“明儿,王爷可出去了?” “没有,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说是等小姐醒了一起用膳。”明儿一边整理着被子一边回道。 温暖执梳的手一顿,心头一时失神,昨日晚霞中他轻柔的吻浮现至她的脑海,似现在唇上都还能感觉到那淡淡的余温。自成亲后,她虽压过他不少次,也亲过好几次,但却未有一次于她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吻,而昨日,晚霞灿漫的落霞峰上,她情不自禁的陷在他的吻中无法自拨,待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他退离她宠溺的看着她时,她才惊觉回神自己竟然早已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脖颈陷进了他的柔情里。 那一吻似情不自禁似心底本能的回应,她明白自己在冒险的放任心底这份感情的滋长,但却未曾想,这份感情竟滋长的如此快,快到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她向来淡漠冷静自持,但并不代表她对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意无动于衷,而她,真的要看着自己步步走向沉沦? “夫人,何事想得这般入神?”君熠寒自她身旁坐下,拿过她手中的玉梳轻柔的为她梳理着秀发笑着问道。 “你何时来的?”温暖听着耳边的细言软语心头猛然一跳本能的回头,却扯得头皮一疼。 “怎的这般冒失。”君熠寒语声带着三分责备,指腹却在她头皮被扯处揉了揉问道:“可还疼?” “不疼。”温暖捻了捻心神回道,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玉梳,君熠寒却绕过她的手道:“你坐好,为夫替你梳。” 温暖瞧他真颇为有模有样的替她梳着,铜镜中,他浓眉飞扬薄唇微抿,眸底透着浅浅的笑意,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较之在王府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随意,其实他并非表面那般让人难以亲近。 “夫人瞧瞧可还满意?”君熠寒放下玉梳捧着她的头对着镜子左右转转让她瞧。 “还不错。”温暖瞧着他那又宛如小孩般稚气的模样,到口的“还好”二字张口就变成了“还不错”三字,不过,细瞧之下的确梳的还不错,至少比她梳的好,她眸底也不禁跟着泛起点点笑意。 “平日里为夫都未曾见过夫人上妆,夫人可是不会?”君熠寒将下颌抵在她发顶瞧着铜镜中她素静白皙的脸问道。 “嗯?”他难道喜欢画过妆的女人? 她只是觉着素颜好且懒得画而已,倒不至于不会画,若是他喜欢……温暖心头一跳,眉不自觉的拢起,他喜不喜欢关她何事,她为何要理他的喜好? 君熠寒见她皱眉,以为真被自己猜中了,遂叹了口气道:“若夫人不会,那便由为夫来为你带劳如何?”他语中虽带着叹息,然神情却是跃跃欲试,温暖懒得理他,既然他想画,那就画吧,画好画坏都是他的事,他画出来的他自己看,她可没想着要画给他看。 温暖瞧着他专注的神情细致的动作,再加之凑近时那几乎与她睫毛相交错的纤长羽睫,细致如瓷般的肌肤,还有那薄却色泽诱人的唇以及与她呼吸相交融的气息,她只觉刚平稳的心跳又开始乱了节奏,遂忍不住动了动想要错开这令人快要窒息的暧昧氛围。 “别动。”君熠寒严肃的沉声命令。 “……”这厮还真当自己是化妆师了? “王……” “别说话。”她才一张口,君断寒又严肃的打断,遂又语声略柔道“你一说话牵动面部肌肉,等下画出的妆容便不够精致,再忍忍,片刻就好。” 温暖气结,可心底又忍不住泛起抹柔来,她眼角微斜,瞧着他镜子的模样,他此时正手执碳笔神情专注的为她细细瞄眉,她心头一颤,脑中适时的想到句颇为贴合此情此景的诗:宝镜台前双比玉,春光淡淡画峨眉。 ------题外话------ 那个离六千整少了几百字,占了亲们1。5分钱的便宜,明儿柳给亲们补上哈!嘿嘿! 第七十三章 做我夫君可好 他描眉的碳笔一收,细细的瞧着她,眸底霎那惊艳划过后却是眉峰微皱。 “不好看?”他这眉皱的温暖心头跟着一紧扭头朝镜中看去,却见自己原本素净略显寡淡的脸此时经他手变得娇媚明艳,属于妙龄女子的活力气息油然而生,如夏日凝露荷花望之惹人怜爱,她从不觉这张脸有多美,然这一刻,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为这脸而迷醉挪不开眼。 可君熠寒那皱着的眉紧抿的唇让她心底竟有些不太确定,莫非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异于常人,就如她纤瘦的身材被他极其嫌弃? 想到此,她心头微恼,喜与不喜都是他自己画出的,这与她何干,再看一眼镜中与平日自己判若两人连生气都带着几分娇嗔气息的明艳女子,她只觉颇为刺眼,憋着胸口怒气起身道:“你若嫌太难看,我去洗了便是。” 她控制住想要蹿一脚君熠寒的冲动,转身就走,然足下才刚跨出一步,却被及时醒神的君熠寒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收,她一个旋身便跌回了他怀中被他紧紧抱住,吻在她发怒之前落下,不同于昨日晚霞中的轻柔试探,而是夹杂着几分压抑的热情需索。 一吻结束,君熠寒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交融的灼热气息在两人间淡淡流转,温暖略施脂粉的脸颊更显红润,平日里总是淡漠的眼,眸底还残留着几丝情乱的迷离,如盈盈秋水撩人心扉,有些红肿水润的唇此时正微微开启有些急促的喘着气,似做着无声的邀请,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她,如此诱人的邀请,让他心头一动,唇再度落下。 然温暖却快他一步将头一偏埋入他怀中,他寻欢的唇便自她粉颊上轻柔擦过滑至她的耳畔,君熠寒顺势便含住她如珍珠粉润的耳垂逗弄轻吮,温暖身子不可抑制的一颤,心头本就有些羞涩难抑此时君熠寒胸膛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她当下恼羞成怒的推开君熠寒瞪着他怒声道:“你不是瞧着我不好看么,此时对我又亲又咬的作甚?” 她这话本是怒极下脱口而出,但想着后面那“又亲又咬”四个字却是有几分难为情,可话已说出难为情也得死撑着不能让他看了笑话,她于是只得努力的将自己的气势拿捏足,颇为凶悍的怒瞪着他。 君熠寒瞧着她羞中带怒故作凶悍的模样,原本还强忍着的笑意毫不客气的笑了出声,他见温暖脸色渐沉似要动了真怒,这才见好就收迅急凑近她水润的唇用力吻了口后,这才有些叹息着道:“为夫不是瞧着夫人不好看,而是瞧着夫人太好看了,有些担心被外面的男人凯觑,故此才心生忧虑不自觉的皱了眉让夫人误会了,要不让夫人惩罚为夫?”他说到此,很自觉的头微侧将脸凑向她的唇。 “不要脸。”温暖绷着脸将他的脸推开,但唇角却情不自禁的浮上抹笑意,这个男人平日里瞧着清冷温润,没想到耍起流氓说起情话来简直是脸不红气不喘脸皮厚得令人发指。 “对自己夫人要脸的男人是自找罪受。”他说得颇为理所当然又满是自得道:“如为夫这般智谋过人之人又怎会犯如此蠢的错误,夫人说是与不是?” “果真是极不要脸。”温暖终是在他的谬论下破功,唇角泛起抹笑来。 “夫人不生为夫的气了?”君熠寒温柔的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转而颇为一本正经道:“既然夫人不生气了,为夫同夫人商量件事如何?” “嗯?”温暖见他突然转变的姿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以后还是素颜就好。” “嗯?” “当然,你我二人时还是可以的。”君熠寒再补充。 这个占有欲超强骨子里霸道的男人! “答应为夫。” 温暖懒得理他,欲起身离开,折腾这大半个时辰她早就有些饿了。 然她刚起身,君熠寒长臂一揽又将她给带回了怀里,坚持道:“夫人你还没答应。” 温暖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见他神色间颇为认真的坚持,遂有些敷衍道:“好,我答应。” 谁知君熠寒仍不满意,眉峰微皱要求道:“夫人,严肃些,切莫儿戏。” 温暖突然又有种想蹿他一脚的冲动,但瞧着他执着的神色,心底那股踹他的冲动又瞬间化为了春日阳光下的涓涓细流,她心头无奈一叹,主动凑近他的唇落下一吻,柔声道:“我答应。” …… 华灯初上,明月高悬,淮安城外清水湖畔聚集了不少载歌载舞的男男女女,湖上更上画舫连绵密集一片,彩灯高挂纱幔轻飘,一派极其热闹欢庆之色。 “这是?”温暖瞧着眼前的热闹场景问向身旁的君熠寒。 “这是淮安城一年一度的白月节,平日里为夫忙于处理公务也没时间好好陪陪夫人,恰巧赶上这节日,就带夫人出来转转。”君熠寒说着的同时带着温暖向一旁的画舫走去。 身后明儿白鹰洛绯远远的跟着,君熠寒本不欲带这几人,但思衬着万一他家夫人一时来了兴致想要添购些物什,他的主要责任是陪同游玩,那这搬东西总要有人手才是,是以这三人便被告知同行。 当然,这个真实的原由几人并不知情,是以此时明儿是满心欢喜的瞧着四处都觉新奇,而白鹰则是不停的瞧着洛绯笑,洛绯冷冷的横了他几眼之后懒得再理会他,干脆扭着身子狂甩着媚眼儿,见着四周男人垂涎的眼神女人嫉妒的脸,他就心头颇为欢畅,只觉这做女人也不是那么另人讨厌难以接受的。 越往前行人越多,原本是温暖扶着君熠寒,但不知何时已变成君熠寒将温暖半圈在怀中用以挡开周围来往相挤的人潮,对于人群中时不时投来的惊艳之色,君熠寒脸一沉随手抓过摊上的面具递给她:“戴上。” “好好的我为何要戴面具?”温暖瞧着他莫名其妙变了的脸有些不明所以。 “啪。”君熠寒还未来得及回答,一个缀了多条绣花穗须的糠包便飞入了他怀中。 “这是什么?”温暖未接君熠寒手中的面具反是拿过那糠包细细打量起来。 “这是白月节时女子用来选意中人的糠包,类似于抛绣球。”洛绯不顾君熠寒警告的神色颇为“好心”的为温暖解释,又指指不远处的湖畔道:“你看那边那些男男女女,都是趁着这节日来相意中人的,男子看上了哪位姑娘便对她唱歌,女子若是看上了哪位男子便将糠包掷于那男子。” 温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在男子们情意切切的歌声中缀有多条绣花穗须的穅包如彩蝶漫天飞舞,她将糠包淡淡扔回君熠寒怀中,眉梢半挑似笑非笑道:“寒王果真是颜倾天下好姿容,这才刚来就被姑娘给相中了,恭喜恭喜。”她说完脚步一转便混入了人群中,君熠寒刚要追上去,身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位姑娘,指尖绞着娟帕羞哒哒的道:“公子,做小女子夫君可好?” 身旁跟着看戏的洛绯和白鹰,一个冷笑一个看天,明儿则是神情愤愤然,这究竟是哪里跑出的放浪女子,竟敢当街和她家小姐抢王爷,看她不收拾她,她袖子两捋还没扑上去已被白鹰拎着领子给拽了回来。 “在下已有妻室,烦请姑娘让个路。”君熠寒抬眼在人群中张望着却看不到温暖的影子,眉峰紧皱正欲绕过那女子离开,谁知那女子又跨前一步挡在他身道:“若是公子不嫌弃……” “我嫌弃。”君熠寒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快步朝温暖离开的方向找去。 明儿原本被白鹰拎着挣脱不开,此时白鹰一松手,她毫不客气的抬脚朝那被君熠寒打击得愣在原地眩然欲泣的姑娘屁股后蹿去,蹿得那姑娘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好在那姑娘被名男子眼疾手快的扶住,而明儿那脚赐蹿出就被白鹰手一伸拽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珠珠,可有伤到哪里?”男子扶着她心疼的问道。 “哥,我刚看上位公子,结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珠珠抹抹泪抽泣着对男子道。 “是谁,哥带人去替你揍他。”男子气怒。 “不。”珠珠狠狠一抽泣,握拳道:“你去帮我把他抢来,他还有个夫人,我此前有见着姿容着实不错,到时你留下做夫人,还能给家里省下笔彩礼钱给我筹办婚礼。” 男子想了想点头道:“行,就这么办。” 君熠寒在人群中找了半响却仍未找到温暖身影,正思衬着是否要去别处找找,抬眼却见原本少男少女们载歌载舞的清水湖畔此时不少男子正围成个圈绕着圈内的女子唱歌跳舞吸引她的目光。 似感受到他的目光,圈内女子原本背对着他的身影蓦然回首一笑,纵然隔着熙攘人群百丈距离但他仍看清了她眸中的挑衅意味! 他的夫人可真是任性啊……该如何惩罚她是好? 君熠寒眸色变得危险,笑的意味深长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温暖的眸光却丝毫不闪不避始终含笑的看着她,两两眸光绞着,四周喧嚣霎时寂静。 “来了来了朝这边来了。” 不知何时停下嬉闹的姑娘们均默默拽紧手中的糠球痴痴的望着走近的君熠寒,此时不知是谁难掩兴奋激动之情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姑娘们瞬间醒神变得燥动,手中的糠球争先恐后如陨石般纷纷又狠又准的砸向君熠寒,唯恐自己砸的不够快不够狠不够准落于她人之后,白白失了这么个天人般的好郎君。 拖着条条彩色尾巴的漫天“陨石”毫不留情的袭向君熠寒,然他未有什么动作仍是那般从容的含笑的走向温暖,而那些砸来的“陨石”却像被定格住了般纷纷悬浮于半空,条条彩穗随着夜风舞动煞是好看。 “哇……”姑娘们发出齐齐的惊叹声,立即不顾形象的拨腿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公子,你家住何方?公子你可有妻小?公子你是否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君熠寒眸色一寒,那些七嘴八舌的姑娘们瞬间禁声讪讪的退至两旁,而围着温暖的跳舞的男子们瞧着这边的异动也纷纷停下伸头张望,当瞧见如水夜色下那踏月而来气势凛人姿容非凡的男子时,均默默的低头悄然退后,果然,如此美人只有这般出色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他们不过是这样云尖上的人物俯瞰的泥土罢了,又有何资格与他一争高下。 “夫人,可玩够了?”他在离她十步远处站定笑问,眸中满含警告之色,他在主动等她走到身边回到他怀中。 “就是那两人,哥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珠珠对着身旁的男子道。 “她们还没玩够。”温暖瞧着珠珠似笑非笑的看向君熠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姐的话?”男子喝道,双眼却不由自主的看像温暖,珠珠果然没有骗她,这女子果真姿容不错。 家丁们一涌而上,君熠寒眉峰微皱刚要出手,却见温暖很是配合的让对方给抓住,他瞧着她带笑的眉眼,原本眸中的警告之色变得颇为无奈,罢了,今晚本就是带她出来让她开心,既然她要玩,他就陪他玩。 众人见着就这样轻易秦家兄妹带走的两人,纷纷追悔莫及,要早知如此轻易就能将人抢到手,她们早就动了又如何能轮到这两兄妹将人得到,难道那男子让糠球浮于半空而不掉是耍花枪? 哎呀,真真是令人可恼可恨! “小姐和王爷被人抓走了,白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明儿抬腿狠狠踹向白鹰。 “你这丫头真是粗鲁。”白鹰揉了揉被踹的腿,见明儿抬起拳头又要揍他,赶紧闪身到洛绯旁边探头对明儿道:“放心,以王爷的能力保护王妃措措有余,这种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若真是把人给救了,说不定他现在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这可是王爷逞英雄的大好时机,他可不能去抢了风头。 “有你这样照顾主子的么?”明儿瞪着他:“你若不去救我自己去救。”她说完伸头在地上找找,恰巧看到块石头,脑中适时的想起温暖的教导:揍人么,要的就是简单粗暴。 嗯,这个石头够简单粗暴! 呆会她挨个的朝那些人脑袋上拍西瓜似的咋过去,看他们还不放了小姐和王爷。 思极此,她蹲下身抱起那海碗大的石块就朝那群人快步追了上去。 “喂,明儿你干什么去?”白鹰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去救小姐和王爷,你这死鹰就在这好好呆着吧。”明儿奔跑中的声音逆风传来。 “这丫头倒是颇有趣。”洛绯冷凝的眼泛起抹兴味,提步跟了上去。 这些疯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纵然玩情调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有何不好,非得玩什么绑架,还有这两个,一个脑子一根筋,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他这个正常人非得让他们逼疯不可。 白鹰愤然一声长叹,不得不追了上去。 明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是没追到人,原因是珠珠和他哥带着温暖和君熠寒上了湖边一艘颇大的画舫,等她追到湖边时,画舫早已到了湖中心,她气得狠狠将石块砸了过去,却最终砸中的是一只倒霉催的顺水漂来的小画舫且正砸在画舫中央,将客人正在用餐的矮几狠狠砸成了两瓣,吓得客人以为是天降陨石屁滚尿流的跳水逃生,也因此,他们于这有钱难求一画舫的夜晚赔了主人十两银子后成功的登上了这艘破画舫。 湖中心的大画舫内,四方矮几,四人各座一方,君熠寒和温暖颇为闲散的饮着茶吃着糕点聊着天,而珠珠和他哥哥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愰然间竟有种他们才是被绑架的错觉。 憋了半晌终是珠珠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们可知自己是被绑架来的?” 温暖斜睨了她眼,漫不经心的反问道:“姑娘难道见过有谁以这种方试请人的?” 珠珠瞪了她眼,只觉她淡定自若毫不在意的态度颇为碍眼,忍不住刺激道:“你知道就好,这位公子本姑娘看上了,要让他做我的夫君,至于你嘛”,她斜了眼身旁有些脸红低着头狂饮茶的男子道:“就嫁给我哥哥,正好我哥哥还未有妻室,你嫁来后正好做我的便宜嫂嫂。” 她话刚说完听觉室内陡然一冷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抬眸朝四周瞧了瞧却又未见任何异常,只得赶紧端起茶喝了口顺顺气。 “姑娘可真是好算计。”君熠寒淡淡一笑,笑里生寒,浅抿口茶又道:“只是,此前在下已表明态度,在下嫌弃姑娘不愿取姑娘为妻,姑娘如此厚着脸皮要嫁给在下,莫非姑娘行情太差已到了嫁不出去掳人强嫁的地步?”他对珠珠气得黑沉的脸视而不见,继续道:“更何况,在下的妻子令兄有什么资格迎娶,莫非令兄也是已到了无人敢嫁强抢他人之妻的地步?” 他顿了一顿又道:“莫非这是你们淮安的风气?还是这淮安的治安已差到可以随意掳人强娶强嫁的地步?” 他一翻话将对面兄妹二人一个气得脸色黑沉七窍生烟,一个满脸羞愧,珠珠拍案而起道:“强嫁又如何强娶又如何,总之,今天你们落在我们兄妹二人手上,一切皆由我们说了算。” 温暖瞧着这姑娘的王霸之气,倒是颇觉有趣的紧,笑了笑道:“姑娘打算如何个说了算?” 第七十四章 下毒 珠珠颇为恶霸似的一哼:“要么你们夫妇就乖乖的与我兄妹二人回府成婚,要么就把你们给扔这湖里去喂鱼,二选一,你们自己看着办。” “没有第三种选择?”温暖忍住笑意神色甚是为难的问道。 “没有。”珠珠有些不耐道:“怎样,选哪一个?” 她话音刚落画舫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家丁急急忙忙跑进来禀报道:“公子小姐,外面来了三人上了画舫说要找他们的主子。” “将他们赶走。”珠珠眉眼一瞪低喝道。 “赶走?”明儿在白鹰护着下大步跑进舱来将那转身欲出的家丁狠狠一推,指着珠珠鼻子怒声道:“真没见过你这般放浪的女子,竟然掳他人逼嫁逼娶,真真是不要脸之极。” “你骂我不要脸?”珠珠不可思议又怒又气的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不是你还是谁,难道还有谁干出比你更不要脸的事?”明儿毫不客气的骂回去。 “啊……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珠珠何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当下气得脸红脖子粗朝明儿扑去。 明儿本就看她极不顺眼,此时也不多言捋着袖子就上,一时间舱中央两名妙龄女子抱在一起扭打翻滚抓头发扯辫子连咬带插连踢带蹿好不热闹。 “你这丫头教导的不错,回去得给她涨工钱。”君熠寒语声戏虐的对温暖道。 温暖淡淡瞧了眼,带着些微遗憾道:“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些年竟连我揍人精髓的三分之一都未曾学到,如若是我,早就朝她眼睛揍了过去,哪还用得着这般费时费力。” 她如此一说,君熠寒脑中适时的就想起在那地下石室内她捡起地上石块毫不迟疑的对那男子一砸,当下喉头一窒,只觉自己夫人果真与众不同。 此二人闲散自若的聊着,然珠珠的哥哥却是担忧不已,他只有这么个妹妹全家当宝似的宠着,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他想上去将地上翻滚的两人拉开,结果自己却被白鹰按在位上动弹不得,遂只有紧紧注视着场中央的情况在心头默默的给珠珠加油。 半刻钟后,打累了的两人终于分开,均是喘着粗气脸颊爆红发丝散乱双眼愤愤的瞪着对方,大有再来三百回合的架式,白鹰和那男子上去各自将人扶开,瞧着两人身上衣服皱巴巴满布的鞋印子,真是只有惨不忍睹四字可形容。 “我兄妹二人此前有失礼数冒犯了二位,秦某在此向二位赔礼道歉,不若就由在下在这舱中设宴向几位赔罪,稍后再将几位送回岸上如何?”舱内静默片刻后那男子弯腰对君熠寒温暖弯腰施一礼客气道。 “也好。”温暖淡淡应道,正好没用晚膳,有人免费提供倒也不错。 “哥,你……” “珠珠。”珠珠刚要抗议,那男子神色一沉语中满含警告之意,珠珠霎时只得将话憋了回去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生闷气,哥哥虽然平时很宠着她任她胡来,但当他摆起兄长的姿态时,她却也不敢造次半分。 菜很快上齐,那男子道:“在下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姓秦,名怀春……” “噗。”坐在他旁边的洛绯一口茶喷在他脸上,冷眼看着他,嘴里毫不留情道:“你怎么不叫勤发春?” 那男子介绍时众人还不觉什么,但被洛绯如此一说,均有些忍俊不禁之态,珠珠怒而起身对洛绯吼道:“喂,不许你侮辱我哥哥。” “珠珠,不得如此无理。”秦怀春眼风微斜觑了眼洛绯脸色微红道:“这位姑娘只是玩笑话,你无需当真。”,他抱歉的对众人笑了笑道:“舍妹年幼失礼之处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洛绯重新倒了杯茶喝了口,斜了眼气得连眼珠子都发红的珠珠道:“你叫秦怀春,刚听你唤她珠珠,莫非令妹叫秦怀珠?” “姑娘真是聪慧,正是。”秦怀春终于大着胆子将眼风对上了洛绯的脸赞道。 洛绯不屑的嗤笑一声,道:“难怪你兄妹二人要强娶强嫁,光听这名字就没人敢娶敢嫁。” “为何?”秦怀春不解的问道。 “一个勤怀春,一个勤怀猪,谁人敢嫁?谁人敢取?”洛绯极其不屑道。 他此话刚出除了君熠寒和温暖外,其它几人均有些未回过味来,待到里面传来桌椅乒乓声及混杂的大笑声和怒吼声时,温暖和君熠寒已乘上了三人来时的破画舫顺水漂远,纵然秦怀春再好脾气,但此时被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宝贝妹妹也瞬间来了火气。 破画舫内发君熠寒温暖两人相视一笑,君熠寒道:“夫人可还想去何处游玩?” 温暖笑笑,主动靠在他肩头道:“回吧,有些乏了。” 翌日,温暖醒来与君熠寒用完膳后便被告之京里来了消息要立即回京,她心头微沉,有些东西终究无法避开,只是来得早晚罢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此时她不愿去多想。 来福客栈后院内,傅晋怀靠着囚车沉默的吃着馒头,待看到馒头内的字条时他不动声色掌心微敞,将字条在掌心打开扫了眼后他死水般的眸中愤然生起抹怒意,但却是极其无奈的闭了闭眼将那抹情绪埋藏后,再将字条捏成团塞进嘴里毫不犹豫的吃进了腹中, 原本寒王将私造兵器的地点查出来后,他本是打算与南宫褚连手将百里啸解决,再将事情栽脏到百啸山庄,来个死无对证,他甚至连“刺杀”百里啸的凶手都已安排妥当,虽知如此瞒不过寒王,但只要能够拖上两三天给上面那位足够的时间动作,这事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可最终他却算漏了百里啸留的这一手。 如今,他的确等到了上面的动作,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弃车保帅! 如若他不揽去所有的罪名,那么他的女儿,他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傅晋怀颓败的倚靠着囚车望向没有半点月色星光的夜空,那无尽深渊像极了他进入官场后的野心*,最终,他被这深渊吞噬看不到半点希望。 “王爷,为何要让那些人将消息送入,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此次大好机会?”白鹰随君熠寒站在漆黑的房内透过微启的窗户将下面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有些不解的问道。 “欲速则不达。”黑暗中,君熠寒眸色森冷的如一块泛着寒光的黑曜石。 此次来江淮他本就是借着治理水患的名目来查太后那老妇这此地的势力,若她不是狂妄的将心思动在温暖的头上,或许他还会将此事再往后缓缓,但她如此肆无忌惮的算计他动她的人,他怎能再不给她点苦头吃吃,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最初收到探子汇报的消息,无非是她在这江淮培植势力大肆敛财,但因差阳错下却让他发现了她竟然授人私造兵器,如此,这些兵器究竟做何用,流向了何处,可得仔细查查,看来她的野心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这老妇她究竟想做什么? 夜色中,君熠寒森冷眸色如极地冰山,若她动的是祸乱翎国之心,他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三天后,一行人回到京城,君熠寒直接带着犯人入宫面圣,温暖则带着明儿洛绯先行回府。 酉时,君熠寒派人回府告之温暖晚上留宿宫中不回王府,温暖用完晚膳后看了半个时辰书正欲上床歇下却蓦然想起几日前她救的那个红毛怪人也不知现下如何了,遂又起身去了明月阁。 “本阁主让你救治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了?”温暖对清歌问道。 “回阁主,那人伤已基本结痂愈合,但醒来后却仅在房中呆着亦不作声,属下们对他的问话他也不回,阁主可要亲自去瞧瞧?”清歌回道。 “嗯?”温暖眉峰微蹙,道:“带本阁主去瞧瞧。” “是。” “是你救了我?”原本在房内哪雕像般坐着的红毛怪人见温暖进来后,抬眼自她身上仅是一眼扫过,不待她出声便主动开口问道,虽是问句,但语中包含的肯定之意却无法让人忽视。 “不错。”温暖并未问他为何就如此确定是自己救了他,仅是随意的走到他对面坐下,这才看清他洗去脸上的污垢换了身衣服后原来是这般模样,五官极其深遂轮廓鲜明如鬼斧神功雕刻而成般,尤其是眼睛竟透着淡淡的黄棕色似眼眶中镶嵌着极好的猫眼石,如此一张异域风味十足的脸再配上他张扬的红发及高大健硕的身材,他几乎无需要任何动作神情,仅是那样坐着已是气势逼人。 此人,绝非凡品! 她笑笑,语声散漫道:“本阁主瞧着阁下已无大碍,如此,本阁主也就不留阁下久住了,阁下请便。” 她一时的善意将他救回来,可并不代表着她喜欢摊上个麻烦,而这人,无论外貌气势多么的令人魂相授予,但此时在她眼里,就是强光闪烁的麻烦二字,是以,她不介意直接出声赶人。 “我无处可去。”红毛怪人直接回绝。 “天下之大,阁下身强体壮四肢健全怎会无处可处?”温暖哂然一笑,道:“若是阁下是因为没银两,这个好说,清歌,给这位公子取一百两银子来。” “我不会走。”红毛怪人直接给出定论。 “阁下是想赖在这里不成?”温暖眸中泛起抹寒意,冷声道:“本阁主既然能救你便也能杀你,杀你与离开,你自己选择。” “若阁主要杀我,悉听尊便,我这条命既是阁下所救,自当归属阁下,阁下若要取,拿去便是。”红毛怪人依然不为所动,猫眼石般的眼眸光坚毅。 “……”温暖突然有些无言以对,这人脑子莫非是被驴踢了不成,这般冥顽不灵? 她不再多言,指尖一弹数根银针直封他各处大穴,他却不闪不避任由银针没入穴位,这几处穴位温暖特地选了几处重要穴位,银针一旦射入,全身筋脉便会如被人生生抽离般痛苦不堪,就算是武功高强之人也会承受不了痛吼出声,然这银针没入他穴位中时他却紧抿双上唇一声不吭,甚至连眉都未皱上半分。 这人莫非是痛觉神经失灵不成? 温暖突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她掌心一收,那些被射出的银针悉数取回却又在下一记得被射入他另一处穴位中。 “将他抬出去扔掉,有多远扔多远。”她瞧着那仍稳坐不倒的红毛怪人对清歌吩咐道,这银针只是让他暂且昏睡,以他的能力,她相信他离开明月阁绝对死不了,既然他不走,她不介意用强制性的方法将他“送”走。 所谓敬酒不吃吃罚酒,讲的估摸就是这种人。 温暖将锦盒递给弦月道:“将这七夜佛陀收好,最近阁里可有何事?” “回阁主,最近阁里一切安好,现下将至月底,不知本月可要接下月的生意?”弦月接过锦盒问道。 “自是要接。”温暖起身稍稍活动了下筋骨,道:“今日本阁主乏了,过两日再来挑选。”她说着的同时已提步离开。 时至午时,温暖用过午膳后君熠寒仍未回府,宫里却来了懿旨,说是玉池荷花已开,太后让她陪着赏荷。 这老妖婆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但无论他卖什么药,这懿旨以下,她不得不去。 艳阳高照微风轻拂,玉池内,映日荷花别样红,玉池旁,太后正和晴贵妃品茶言欢笑东风。 “臣妇参见太后参见晴贵妃。”温暖上前福了福声道。 “免礼,快过来坐。”慕容婧亲切的对她招了招手道。 “谢太后。”温暖上前敛眉坐下。 “许日不见姐姐可是越发娇艳了,想必定是王爷对姐姐疼爱有加。”温晴笑盈盈道。 “晴贵妃取笑了。”温暖淡淡回道,此时怀里的小虎崽动了动,她抬手安抚的将它头拍了拍,让它继续睡。此前出门时,她想着和这些女人说话真真是极为无聊,刚好想起了带回来的小虎崽就将它抱上了用来打发时间。 “姐姐,你这只小白猫好可爱,借我抱抱可好?”温晴两眼放光的瞧着。 温暖没说什么淡淡的将小虎崽递给他。 “好可爱。”温晴一派小女孩天真的揉着它的毛,拈了块桂花糕递到唇边道:“来,快吃。” 小虎崽毫不犹豫的将头扭向一边要从她怀里跳出来,她紧了紧臂又将那糕往它嘴边一凑道:“快吃。” 小虎崽开始有些烦燥不断的扒拉着想要从她紧压的胸脯上跳出来透透气,温晴见递了两次这小虎崽都不吃,心头开始动怒,用力往它嘴边一凑,声音含上三分怒气道:“本贵妃命令你,快吃。” 小虎崽扒拉了半天扒拉了不出来也怒了,当下毫不留情的一爪子拍去,温晴拿着的糕点瞬间被拍落,手背被划出几条血痕,小虎崽趁着温晴手一松立即跳回了温暖的怀中继续睡觉。 “啊……”温晴惊叫出声,但这惊叫声还未飙至高音段造成骂噪音污染她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温暖瞧着她那在半空中划过的泛黑的手眸色一沉,这虎的爪子上竟然有毒! 旁边的宫女们赶紧跑去叫太医,一旁不知何处侯着的王公公大步上前瞧了瞧道:“太后,晴贵妃中了毒。” “大胆,寒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哀家的面加害晴贵妃,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生如此歹毒,哀家真是错看了你。”慕容婧拍案而起,怒指着温暖喝道:“来人呐,将她给我打入天牢。” 慕容婧神情大怒,心头却是冷笑不已,今日可真是老天助她。她次次精心安排的让她与君昊天的“偶遇”以排除自己的嫌疑却次次以失败告终,这次她本不愿再等下去传她进宫想让她当着君熠寒的面直接出现在君昊天的眼前,如此一来,可真真是一场好戏,可没想到她自己却唱了一出更精彩的好戏,无论这毒是否是她为之,这结局却已注定。 第七十五章 相见 温暖未做任何辩解,淡然的随侍卫去了天牢,此时情形纵然慕容婧这老妖婆不将她拿下,她也是有口难辩,与其做无谓的反抗倒不如省些气力静观其变,然她心头却有些疑惑,王公公那老鬼竟然还没死? 当初她下的毒纵然他封住自己的血脉勉强能撑些时日,但被她亲手施针将毒引发至五脏六腑后,只要她停止施针,五日内他必血脉爆裂筋脉俱断七窍流血而死,就算华佗在世也难以救活,但他如今却除了身形枯槁面色深沉外,似乎并无其它不妥,这事她得好好查查,如若不然,她的毒药品质没保障,品牌效应掉价,将会直接消弱明月阁在毒药市场的竞争力,减少收入来源,这可实在不是一件怎么好的事。 然此事不急,要查也得先从这天牢中出去再查,现下她得瞧瞧这小虎崽爪子上究竟是什么毒药,温晴那朵人前白莲花人后黑牡丹还是否有救,她若死了,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个什么样的好消息,倒是正合了太后那老妖婆的意。 她将那小虎崽的爪子凑到眼前仔细瞧瞧再嗅了嗅那气味神色开始变得沉凝,这毒药并非是要人性命而是意在让人皮肤溃烂毁容,她今日带这小虎崽入宫纯粹是一时兴起,温晴要抱小虎崽并将它惹怒也属偶然,换言之,这毒药是针对她而来,温晴实属装天真装的太过遭了老天报应当了回倒霉蛋,可她何时与人接下过这般深仇大恨以至于要让她毁容来泄愤? 南宫家的小姐? 大胸傅姑娘? 这两人似乎不太可能,南宫家小姐虽然太过傲气。,但心思单纯;而傅姑娘就更不消说,这姑娘虽有凯觑君熠寒的心,那胆色却也太小了些,典型的胸大无脑型。 难道是百里啸,这虎是他送的,他的嫌疑最大,但他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毁她的容与他有何好处?还不若毒死君熠寒来得实在。 温暖将可疑的人一一思过,却又觉都不可能,且现在百里啸已死,她总不能跑阴曹地府问他去,现如今唯一剩下的便是百里啸送给她照顾小虎崽的老白,或许,只有从他那里再盘问盘问看是否能得到丝线索。 她想了片刻,觉着此时想也无用,干脆寻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抱着小虎崽睡觉,此前带这小虎崽时,老白还不停的细心叮嘱这雪虎虽然瞧着极其乖巧,但性子却极为凶残,如今这虎崽虽小,但却也不可大意被他抓伤咬伤,想来,那下毒之人定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想以它乖巧的外表将她迷惑降低防备之心好让这小东西狠狠的给自己一爪子,可谁曾想或许是这小虎崽与她极其投缘,在她怀中极其温驯宛如只乖巧的小猫,她摸了摸它团成一团浑然不知自己闯了大祸在她怀中睡得极为香甜的小虎崽,唇角浅浅勾起抹笑,点了点它微微耸动的鼻头道:“瞧你这般嗜睡的模样,瞧着倒还与我真有三分相似,既然你我也算有缘,以后我便是你娘亲,做为娘亲自当给你取个名字才是。”她瞧了瞧它雪白这毛绒绒的一团,抚了抚它脑袋道:“瞧着你这一身毛皮比雪还白,以后便就叫你雪球如何?” 小虎崽睡着的头在她掌下蹭了蹭,她颇为满意道:“乖,雪球,无论何事,娘定会护着你的。”她说完便将头靠在圈着雪球的臂上,一人一虎相偎着睡去,完全不将此前发生的惊动整个宫廷的寒王妃毒杀晴贵妃的事当成事。 “什么?”正在御书房和君熠寒议事的君昊天震惊的站起身。 “这其间可有何误会?”君熠寒皱眉对前来报信的王公公问道。 “回王爷,老奴亲眼所见,王妃的小白猫将晴贵妃抓伤,晴贵妃当场倒地不起,御医也已诊断那爪痕中有毒,现下贵妃娘娘已半臂溃烂,御医们正忙着进行救治。”王公公黑沉的看不出神色的脸低垂着回道。 “寒王,这事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君昊天面色沉冷道,随后绕过御案疾步赶向晴贵妃处。 君熠寒眸色森冷立即出宫,宫门口侯着的白鹰见他面色冷凝遂上前低声问道:“王爷,可是出了何事?” “立即通知黑龙,调动宫中的暗人去天牢保护王妃,若有必要,不惜一切代价将王妃救出。”君熠寒冷声吩咐。 “是。”白鹰瞬间明白发生了大事,当下不再多问,待君熠寒上了马车,跳上马车便立即抽鞭向王府赶去。 刚一回府跨进书房,君熠寒便对白鹰道:“将老白带来,不要惊动他人。” “是。”白鹰领命而去,不过须臾间,老白便被带来。 “参见王爷。”老白抖抖擞擞的跪下道,百里山庄庄主百里啸被杀,山庄及南宫世家淮安府尹均被抄家一干人等押送回京,他虽然不知具体出了何事,但却明白是出了天大的事,如今王爷面色深冷的传见他,莫非这事他也受到牵连?他越是如此想着心头越是害怕,跪着的身子不免抖得更加厉害。 “谁指使的你在那头小虎崽爪上下毒?”君熠寒语声冷寒如冰如一把明晃的刀朝老白当胸刺入。 “下毒?”老白脑子被这两字轰然一炸,然没来得急晕上两晕已赶紧将头磕头“砰砰”响道:“王爷,小人冤枉,从未有人指使小人对小虎崽爪上下毒,请王爷明鉴。” “无人指使?”君熠寒本就森冷的面色一沉,“如此说来,是你自己下毒?” “王爷,小人没有,小人真的没有下过毒,王爷明鉴王爷明鉴。” 君熠寒眸色凌厉的看着他,然他却是仍神色慌乱的喊冤,君熠寒凌厉的神色转寒,对白鹰道:“将他带下去收押。” …… 君昊天刚一踏进晴贵妃的寝宫,乱成一连的宫女太监御医们立即跪下:“参见皇上。” “贵妃现下如何?”君昊天踹开两个挡路的太监直接来到榻边对御医问道,他瞧着温晴闭目安睡却秀眉紧蹙的容颜,心头泛起抹怜惜,这张与荷儿有几分相似的脸是他一千多个日夜没有荷儿时的最大慰藉,纵然自己对她没有感情,但三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却也让他对她有着几分情分。 “回皇上,贵妃娘娘现下并无性命之忧,但……”御医迟疑着开口,不知如何说下去。 “说!”君昊天厉喝,然他坐在榻边掀开被子的动作却极其轻柔,当那泛黑溃烂流浓散发着恶臭的肌肤跃入眼底时,他心底的怒火冲天而起。 “皇上,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及其罕见,这毒不会取人性命,但却会从中毒之处开始肌肤延生溃烂,臣等也是初次见着这毒,一时还不知解毒之法,尚在研讨之中。”御医颤颤禁禁的答道。 “混账。”君昊天大怒抬脚踹开跪着的御医,厉声道:“若是半个时辰内,朕未见到贵妃好转,朕将你们统统斩首示众。” 他说完怒气冲冲起身大步跨出房门道:“穆安,寒王妃关在何处,朕要亲自审问。” “回皇上,寒王妃已被太后命令关入天牢,属下这就带皇上前去。” 天牢内温暖并未睡熟,毕竟这天牢潮湿阴冷散发着浓浓的霉臭味,要想舒舒服服的睡觉着实很难,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衣袂风声响,唇角微勾,来了! 不知他看见她时是什么表情呢? 欣喜?震怒?惊讶? 温暖懒洋洋的将脸在雪球背上的毛上蹭了蹭,对这个答案颇不已为意,她若是不想让他见着这张脸自然有的是办法,但有些事,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太后那老妖婆如此悉心安排又怎会轻易放过她,也罢,回王府前她便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这天来得比她预料中的要稍快了些。 身后的铁门被打开,穆安还算客气的声音至身后响起:“王妃,皇上来了。” “是么?”温暖抱着雪球慢腾腾的起身仍背对着两人道:“皇上此时来,是想审问臣妇还是想杀了臣妇为贵妃娘娘报仇?” “大胆。”君昊天怒火中烧,喝道:“你区区一个王妃竟敢如此跟朕说话,当真是以为仗着有寒王给你撑腰朕不敢杀你?” “皇上多心了。”温暖语声极淡似根本不将这句威胁放在心上。 “多心?”君昊天冷笑出声,“朕来此,你不旦不请安竟还一直背对着朕回话,居然还说是朕多心,寒王妃的胆识果真让朕大开眼界。”他语声一顿陡然一沉:“转过身来回话。” “皇上当真要臣妇转过身?” “居无戏言。” 温暖不再多言,脚步微转,细小窗口洒入的光正好拂过她的脸颊,她勾唇一笑福了福声道:“寒王妃温暖参见皇上。” “你……”君昊天如遭雷击,脚下不受控制的倒退几步狠狠的撞上铁栏才停住后退的步子,他语声微颤道:“荷、荷儿,你……” “皇上,臣妇乃是寒王的王妃温暖,并非皇上口中的荷儿,皇上是认错人了罢。”温暖笑得淡漠又疏离。 “不、不,朕不可能认错。”君昊天反手撑住身后的铁栏稳住身形,俊美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蓦然,他脚步踉跄的冲出天牢似此地有洪水猛兽般快速离去。 天牢中黑暗转角处,微凉的眸子一沉悄然离去。 “怎么会,怎么会,荷儿怎么是三弟的王妃……”君昊天跌坐在御书房内的御座上口中喃喃自语,以前的往事片断历历浮现在眼前,难怪她不肯回到他身边,原来她已经嫁给了他三弟,难怪他上次在酒楼见到她时觉得她眉眼间像极了荷儿,难怪他多方派人打探却始终找不到她,因为她已是寒王妃,就在这京城,就在他眼皮下,他却无法联想到此处去。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是在酒楼?还是在更早以前? 这次的毒真是她下的?她为何要下这毒?是气他娶了别的女人? 所有的问题潮水般涌来让他头脑仿佛快要炸开般,但脑中浮现最后那个想法时,不知为何,他竟心头隐隐欢喜,竟突然有些期待起是这个答案来,至少如此,她心底是有他的。 是了,她的荷儿怎会忘了他?此举定是在表达她的不满,提醒他她的存在。 想到此,他此前狂乱的心潮渐渐平复,赶紧唤来德贵道:“将怡荷园收拾出来,朕这就去接荷儿入住。”他说着的同时已快步向外走去,身后的德贵却是有些傻了眼,刚刚他听闻穆安说这寒王妃就是荷儿姑娘,他还未说震惊中走出来,此时皇上却要将晴贵妃向他要了几次的怡荷园来给寒王妃住?而寒王妃几个时辰前才害得晴贵妃中毒。 哎哟喂,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啊? 这皇上将寒王的王妃留在宫中,寒王岂是好惹的人物,“完了完了,这宫里怕是很快要变天了。”德贵咕哝着神色凝重的向怡荷园走去。 “荷儿,你受委屈了,朕来接你出去。”君昊天再次回到天牢中语声极为轻柔的说道,像是怕声音稍为大一点温暖就会立即消失不见般。 “皇上,臣妇刚刚已向皇上说明,臣妇乃寒王的王妃温暖,并非什么荷儿。”温暖抚着雪球的毛头也不抬的回道。 君昊天默了默道:“暖儿,朕接你出去。” 那声“暖儿”一出,温暖手一抖差点将雪球给抖在地上去,幸亏雪球反应极快爪子在她衣服上一勾,这才将自己吊住免了屁股遭秧。 温暖懒得再与他在这称呼上多做纠缠抱着雪球绕过他向外走去,这天牢可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若非顾忌着她寒王妃的身份,她早就自行离开又何必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受罪。 出天牢后,温暖并不识得宫里七弯八拐的路便由着君昊天在前方引路,两人均是默不着声的走着,温暖是对君昊天无话可说,她现在只想快些回王府休息睡觉,当然,还不想君熠寒担心,他现在应该早已知道了她在宫里发生的事了,不知他现在是否正在想办法救她?她想到此唇角泛起抹淡淡的笑意,其实不用想,她也知道他现在正在想办法救她。而走在她前面的君昊天则是心潮起伏百转千回,想说的话太多,思念太浓,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似乎有很多事变了,但于他而言似乎又什么都没变,只要荷儿能好好的陪在他身边,其它的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君昊天带路的脚步停住,回头对温暖柔情的笑着,道:“到了。” “到了?”温暖收回游走的神思瞧去,却见眼前宫女太监各四列于两旁,神态恭敬道:“参见皇上,见过主子。” 他不是送她出宫而是让她住在宫里? 温暖神色一冷刚要开口,君昊天却快她一步道:“晴贵妃中毒的事还未查清,你先住在这里?”他说完不待她拒绝直接转身离去。 温暖抬眼眼瞧了眼园子不远处的侍卫,冷然一笑,他是要软禁她? 他果真一点都不考虑到她如今寒王妃的身份,不在乎如此做的后果,温暖心头一沉,转身向园内走去,既然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她还是将时间花在该花的地方罢,睡觉!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将王妃接去了怡荷园住。”白鹰凝眉禀告,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原由,莫非皇上是看在王爷的颜面上如此安排?可怡荷园是皇上后宫的其中一处,如此将王妃安排住进去似乎有失妥当,白鹰瞧着君熠寒冷凝的眉眼识相的不再多言。 君熠寒负手站在窗前瞧着天边渐落的夕阳,沉默片刻后道:“进宫。” “禀太后,一切皆如您所料,皇上将王妃接去了怡荷园。”王公公对慕容婧道。 “嗯,他果然没让哀家失望。”慕容婧语声及其欣慰,唇角勾起的笑意召示着她心情及好,长久以来胸口压抑的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些,她起身笑得意味深长道:“走,随哀家去瞧瞧这晴贵妃现在如何了?” 第七十六章 他的女人 晴贵妃自是仍在昏睡中且皮肤已溃烂至肩头,慕容婧拈开被子瞧了眼眸底泛起浓浓的厌恶之色,拈着被子的指尖一松掩着口鼻起身作势吩咐道:“晴贵妃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你们可要好好的侍候全力医治,如若不然皇上发怒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太后。”众人跪地战战兢兢的回道。 慕容婧凌厉的眉眼至众人身上扫过,转身向外走去,这污浊的地方真是让她半刻也不愿多呆,如今晴贵妃已成这般模样,寒王妃也被皇上接进了后宫中的怡荷园,接下来就该她好好的品茶看戏了,果真皇天不付苦心人呐,她费心布置精心策划如此之久,这场大戏终于拉开了帷幕,终于按着她安排的路子开始发展。 对于这样的世态进展,慕容婧很是满意。 然她满意,君熠寒却不满意,此时他已入了宫,君昊天却称病避而不见。 “王爷,您还是请回吧,皇上他突然染了风寒,半个时辰前才刚服了药歇下,若是您有什么事不妨早日再来?”德贵自君昊天寝宫内出来大步上前硬着脖子赔着笑脸道,然他却不敢瞧君熠寒神色,光是站在他旁边感受着那不断渗出的寒气都足以冷他浑身哆嗦。 “皇上病的可真是时候。”君熠寒笑得森冷,“既如此,那本王便明日再来。”他说完冷冷的朝那紧闭的寝殿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德贵拂了拂额头的冷汗,胸口那股憋着的气终于长长的放了出来,他转身进了寝殿对君昊天道:“皇上,王爷离开了。” “他如此容易就离开了?”在殿中来回走动的君昊天脚步一顿,眉峰微陇细长的眸中有着思索。 “许是王爷知此次事件滋事体大,皇上将王妃好好的安置着已给足了他颜面,遂不再多做纠缠。”德贵分析道。 “你说的有理,毕竟他并不知朕与暖儿的关系。”君昊天眸中有些些微的释然。 德贵见他神情略有好转,赶紧示意外间侯着的太监将牌子承上,试探着道:“皇上,不知您今晚在哪位娘娘处就寝,奴才也好去通知她做准备。” “滚。”君昊天怒喝,抬打将太监承上的牌子打翻,那太监吓得立马躬身退下。 “皇上息怒。”德贵赶紧跪下神色惶恐道。 “德贵,朕告诉过你多少次,朕以后再也不翻牌子,让你将那些牌子处理掉,你当朕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真以为你跟在朕身边多年朕就不会砍了你?若再有下一次,小心你的脑袋。”君昊昊怒不可遏。 “可是,皇上。”德贵咬牙壮着胆道:“您打从上次月牙湾见着荷儿姑娘后就再也未在后宫留宿,就算是晴贵妃娘娘也是她主动来找您时,您偶尔陪她一起用个晚膳,也从未有例外,后宫的娘娘们不停的像奴才打探情况,晴贵妃娘娘也找了奴才好些次,奴才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就三不五时的拿着牌子来让朕翻,让朕去宽慰那些女人?”君昊天面色阴冷如霜,道:“德贵,你可真是胆子不小,真是个好奴才,竟敢插手左右朕的后宫之事。” “奴才不敢。”德贵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君昊天怒力控制着发颤的身子道:“奴才知道皇上对荷儿姑娘的心意,但皇上您身为九五之尊,又怎可能真做到为荷儿姑娘废弃整个后宫,更何况”德贵咬了咬牙道:“她现在已经是寒王妃,是寒王……” 君昊天猛然出手掐住他的脖子,他剩下未完的话生生的被卡在喉头,待到他面色胀红眼睛暴突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才将手狠狠的松开,手握成拳背对着他道:“在朕下令将你杀了之前,赶紧从朕眼前消失。” “谢皇上不杀之恩。”德贵压制住喉头的咳嗽声从地上爬起退了下去,临到门口时,他回头向君昊天望去,心头却是一阵酸楚涌动,不是为自己刚刚才在鬼门关转了圈捡回条命来,而是为那殿堂深处背对着他的透着浓浓寂寥的孤冷背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本那个纵情四溢风流倜傥的二皇子是如何转变为如今这意懒情疏的孤寂帝王。 他在最好年华,遇见了荷儿姑娘; 却也在最好的年华失去了荷儿姑娘; 他不喜江山却最终被推上帝王之位; 他最爱荷儿姑娘却在他登基之日葬生月牙湾; 三年后她的祭日,本以为是老天怜悯赐于的重逢,却未曾想到是另一段孽缘的开始,他仍在原地等她,她却是已寒王明媒正娶的妃子,是他的——弟媳! 德贵抬袖抹去眼眶涌动的泪水,在心底怅然一叹将门关上,留给君昊天一个独处的空间。 偌大的寝殿只剩他一人形单影只的立于其间,他木然的在台阶上坐下,当视线触及那些牌子时,眸底是浓浓的厌恶之意,他当初究竟是忍着怎样的恶心才会任由那些人将这些女人送入宫里,又是忍住怎样的恶心才会和这些女人同床共枕,他有些凄然的冷然一笑,心都死了,这具皮囊又有何所谓? 然他视线划过脚边不远处的那块牌子时,他的眸光却顿了顿,温晴,世人眼中他最宠爱的妃子,可谁知与他眼中她不过是荷儿的影子,若非眉眼间的那几分相似,若非心痛得麻木午夜梦回时想要哪怕那仅仅相似的几分形貌来予以安慰,他又怎会专宠她三年? 想到此,他凄然的神色一收,眼中是惊涛骇浪般的怒色涌动,温晴与荷儿是姐妹,难怪相貌性子都颇有几分相似,若是他早些想到她是否有姐妹稍加打探,是否今日情景就会完全不一样? 他狠狠的一拳揍在地上,拳上瞬间血肉模糊,他却似感觉不到疼痛,眸中只有无尽的怒色和悔恨,他怒,怒自己的大意,他恼恨,恼恨自己的疏忽。 然无论是怒是恼,此时都已无用,德贵此前没有说错,她现在已经是寒王妃,他甚至还去亲自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若是当时他没有压制住心底那丝微妙的异动掀开她的盖头,是否今日大不相同? 但那又如何? 过去的一切无法改变,但这错误他一定会将它扭转。 君昊天涌动的眸色归于平静,他,志在必得! …… 怡荷园,温暖用过晚膳后早早歇下并吩咐宫女太监未有她的传唤任何人不得打扰。 子时,一条人影跃窗而出,成功的避开周围的侍卫来到温晴的寝宫,她指尖药丸轻弹于空中散开,寝宫内的御医宫女太监们摇了两摇便齐刷刷的倒下,她闪身而入。 下午在宫女口中套出怡荷园去温晴晴园的路后她在脑中将路线描绘了好几遍以防自己记错,此时顺利到达总算是没白白耗去那半刻钟的睡觉时间。 她坐在温晴榻前伸手将被子掀开,当看见那与预料中无异已溃烂至颈部的肌肤时,她仍是眸色一寒,若她将这想害她的人查出来,她不介意将这毒药再完善完善让他尝尝这*滋味。 指尖银针快速插入温晴各个穴位,待银针插完后她再至案几上拿过一个细瓷白碗支凳放在榻边,然后将温晴的肌肤溃烂的手移至榻外手中薄薄的刀片在她婉上轻轻一滑,那些黑浓粘稠泛着腥臭的血便汩汩流出滴入碗中,她神思专注的为温晴袪毒却丝毫未发现房顶上的缝隙中正有一双微凉的眼将她所做的这一切悉数纳入眸底。 约摸一刻钟后黑色的血已变得鲜红,温晴体内的毒被除尽,她臂上泛黑的溃烂肌肤变成红色,瞧着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温暖打开御医的药箱,找了些伤药稍加调配撒在温晴溃烂的肌肤上,再抹了些药膏至那划开的伤口上,那伤口温暖划开时用的刀片本就薄,且她仅划血脉之处,伤口薄且小,再加之药膏一敷,纵然是凑近了细看也未必能瞧得着。 她做完这一切耗了将近半个时辰,困意已隐隐来袭,遂起身将那碗血往温晴床底随手一塞浅浅打了个呵欠向外走去。 然她刚回房,却有另一道身影紧随而入,她旋身错开指尖银针急射而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的指尖带着夜色凝露的微凉扣紧了她的脖子。 是他? 温暖借着洒入的月光瞧着眼前那泛着银光的面具冷霜覆盖的眸子,手中将要撒出的毒粉生生的又缩了回去。 “阁下可真是无孔不入,哪里都能见到你?”他的声音冷的温暖一个哆嗦。 “阁下不也是如此?”温暖不在意的笑笑:“既为同道中人又何必如此暴躁,阁下将手挪挪可好,这脖子被掐着的感觉可不怎么舒服。” “半夜三更你为何来王妃房里?说!”她不说还好,一说君熠寒指尖掐的更紧,声音更是冷的像冰渣。 “来帮王妃一个小忙,你快放开。”温暖只觉快喘不过气,君熠寒这厮气力还真不一般的大。 “王妃的事自有王爷替她操心,何时论到你献殷勤。”君熠寒说着的同时指下更是用力的收紧。 半夜三更自己的情敌跑自己夫人的房里,换谁都气,温暖心知君熠寒这次定是气大了,但再这样下去他非被他掐死不可,不行,得自救! 她脚一抬作势朝他那啥踹去,原本只是想逼他后退,她好趁使一个巧力滑出他的魔掌,谁知君熠寒就像浑身上下长了八只眼般,眼风都没斜半分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脚,她在毫无准备之下一时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本能的反手搂揽住他的脖子。 “砰。”君熠寒被她勒住脖子倒在她的身上,温暖后背摔得腹内翻腾,前面再被百斤开外的君熠寒一压,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晕死过去。 “你是女人?”君熠寒几乎是在压住她感受到那胸前异常的瞬间立即起身皱眉冷冷的看着疼得蜷缩成一团的她。 “男人,只是胸肌较之常人发达。”温暖揉了揉背起身有些气闷道。 君熠寒不理会她胡言乱语,直接向床铺走去,既然她是女人他又何必再理会她浪费时间。 完了! 温暖心头一跳,脑子一转道:“王妃并不在房内,她晚膳后被太后唤了去一直未回。” “太后?”君熠寒眸色一沉,跃窗离去。 好险! 温暖轻吁口气赶紧将窗户关好,这才将太监的衣服换下随手塞在床下安心的睡觉。 君熠寒去而复返! 他此时正静静的站在温暖的榻前,眸色深沉的瞧着床上与温暖容颜截然不同的女人,视线在地上淡淡扫过,当瞧见那床底露出的一小片衣脚时,他眸色更是浓如无星月的黑夜。 他抬指点向她的睡穴,俯身在她面上仔细查了半晌,却丝毫未找出任何易容或是戴了人皮面具的端倪,他眉峰微陇,难道不是她? 这想法刚起下一刻便被他否定,这怡香园虽处后宫,但它的任何风吹草动均在他的监控之中,太后若是真召温暖过去,如此大的动象,他不可能未得到消息,更何况是晚膳后去深夜未归。 他默了默,抬指伸向她里衣,随着他指尖的滑动,她右肩莹润雪凝的肩头雪出,君熠寒眸色渐深缓缓滑过她的肩头跃过她如玉锁骨最后停留在她的肩胛处,他眸色一顿,瞧着那因伤口愈合还留着淡淡浅粉色痕迹的地方,心头的答案得到证实。 她竟是明月阁的阁主欧阳明月? 如此一来,似乎所有的看似理所当然的答案却又总萦绕的一丝疑惑的问题全部水落石出。 她被抓又毫发无伤的回来,她在护国寺在他的护卫监视下消失却又出现在绿水山庄,她每一次的解释都极其完美,完美到几乎没有丝毫破绽,可越是完美就越是引人起疑,只是他不愿去细思。 难怪她在杀狼时能一击必中,原来她并非是凭着巧力与计算,而是故意借着这巧力隐瞒自己的实力,而他当时泛起的一丝疑心也被微乱的心绪遮掩。 而她在回到淮安后给他喂莲子羹却装作不经意的去看他的手,想必是她已在途中对他起疑且在那羹里下了东西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这个看似简单而又复杂的女人! 君熠寒轻抚着她总是透着漠然眉眼,脑中蓦然就想楚欢曾经转述给他她说过的话:“哥哥当年心头受过一道伤,自此以后不再相信这世间真情真爱。” 那伤,可是因为他? 他去牢中看她时,曾听见他唤她“荷儿”,而她对他极其冷漠,在护国寺时,她亦是对他仿若陌路。 他俯身轻柔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声呢喃道:“无论他将你伤得多深,今后你有我,你的伤痛由我来为你抚平,此生,我护你一世安好。” 轻声的呢喃在她沉睡无知时许下一世承诺,他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即有些恋不舍的起身为她整理被他拉开的里衣,当祖线触及那片诱人的雪白时,他胶着的目光挪了两挪,再挪了两挪,终于从她的微露的右胸上侧挪到了她的脸上,然他目光刚一触她的脸便被眼前的变化所凝住——温暖的脸正在看似缓慢却快速的发生着变化! 不过须臾间,她的脸已恢复成他熟悉的模样! 他眸色意味深长的瞧着她,她的女人可真是能耐啊! 这些账先一笔笔的给她记下,待到时机成熟时再慢慢和她算! 君熠寒瞧着她睡得如此安然的样子忽而有些气闷,这个女人如此能耐他真是为他白担心,但他的女人他不担心难道让给别的男人为她担心?想都别想。 他脱掉鞋子钻进被窝将她揽过搂进怀中,心头那股闷气霎时就消失的干干净净满足得心底一叹,他的女人谁都别想觊覤! 翌日,温暖醒来后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只觉昨晚那一觉睡得似乎颇为沉了些,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正打算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却发现被她从里拴着的窗户虽是关着的,但拴子却是打开的。 她脚步一顿,唤来门外侯着的宫女太监道:“昨晚本王妃歇下后可有人进来过?” “回主子的话,您歇下后没人来过。”昨晚在外守夜的宫女答道。 没人来过窗户的拴子却打开了? 难怪她会睡得如此沉,果然还是她太大意了! 第七十七章 呆久了会憋死 温暖洗漱完正欲用午膳却听闻外间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她有些无奈的放下筷子,起身对转眼间已来到门外的君昊天福了福身道:“臣妇参见皇上。” “暖儿不必多礼。”君昊天上前伸手来抚他,温暖却不动声色的身后退了步避开他的碰触,极为客气道:“不知皇上此时来找臣妇所谓何事,可是为了晴贵妃中毒之事?” 君昊天见她避让极为疏离的模样,眸色一黯随即又恢复明朗的笑意道:“朕让御厨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专程给你送来。”他说着的同时身后的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入将捧着的珍馐美味置于桌上再快速退下。 温暖瞧了瞧桌上那些食物的确是样样精致以前的“她”爱吃的,但与她而言却不甚合她口味,她淡淡笑了笑道:“多谢皇上赏赐。”,随即又福了福身道:“恭送皇上。” 这是在向他下逐客令? 君昊天略过心头那抹涩意,在桌前坐下道:“朕也还未用午膳,正好在此与暖儿一同用膳。” 打算懒着不走? 温暖未加多言,坐下拿起碗筷开吃,与其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还不如快些吃完去院子里晒太阳,君昊天见她如此漠然视他于无物的态度,心头一黯,随即拿起碗筷食不知味的吃着,可纵是如此,心底仍不免泛起无法言喻的满足,阔别三年,荷儿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虽然她似乎与三年前截然不同,但他不在乎,只要她回来就好。 一室沉默在两人间漫延开来,除了偶尔传出的细微的碗筷交碰的清脆声,空气似乎已陷入凝结。 半刻钟后,温暖将碗筷放下,正欲腆着肚子去晒太阳的她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回身瞧着君昊天神色难得带上丝认真道:“皇上,可愿听臣妇为您讲个故事?” “当然愿意。”君昊天微怔后赶紧回道,面上泛起抹明朗的难捱激动之色的笑意。 院内,宫女太监被全部遣退,只剩石桌上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及相对而坐的温暖君昊天两人,温暖浅抿口茶视线投向远方檀口微启。 半个时辰后,君昊天望着温暖的眸底原本的明朗笑意被无尽的痛楚取代,他双拳紧握道:“荷儿,纵然你不肯原谅我,又何必编造这样的谎言来碾磨我的心。” “皇上,我说的句句属实,这具身体虽是她的但我的确不是她,你既对她用情之深,岂会感觉不出我与她的差异?”温暖瞧着眼前神情痛楚的男子,继续道:“若是除开这张脸,皇上认为我可有任何地方与你深爱的荷儿姑娘相似?” 君昊天直直的望着她,她不避不让眉眼半抬迎上他那似要洞穿一切看透灵魂痛苦中带着挣扎的眼眸,四周的空气似被冻结,直到院子外传来德贵的声音:“皇上,寒王及大理寺卿、礼部尚书求见。” 冻结的空气被击破,君昊天起身带着几分狼狈逃离的大步向外走去,走到院子口时他脚步一顿,冷冷道:“你说的,朕一个字都不会信。”随即不再多言,快速离开。 不信? 温暖瞧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心底泛起几分怜悯,他不是不信,只是不愿相信,不敢相信,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更让人来得绝望,这残忍的结果他迟早需要面对。 与其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已深爱的女子与自己的亲兄弟成为夫妻,承受着双重打击,倒不如让他在心中拥有那个女子对他最纯粹的爱,纵然都是摧心之痛,但至少他爱的人对他从一而终,也算是另一种安慰。 温暖闭了闭眼,心头突然泛起抹痛楚,这世间长情之人不在少数,可又有几人能敌得过时光流年,走到最后,那一世、那一世…… “三位来见朕有何要事?”御书房君昊天面色骇人的问道。 “回皇上,臣听闻昨日宫中睛贵妃被寒王妃的宠物抓伤中毒,寒王妃原本被太后打入了天牢但却被皇上接入了怡荷园,不知可有此事?”胡子花白的礼部尚书吴大人率先开口问道。 “是又如何?”君昊天语声如冰。 “皇上,怡荷园处后宫之中,乃是嫔妃们后居之所,寒王妃乃是王爷的王妃非皇上的嫔妃,居于后宫之中实属于礼不合,还请皇上将王妃移出怡荷园。”吴尚书丝毫不为君昊天的气势所退缩,朗声开口道。 “吴尚书所言极是。”大理寺卿顾少裴拱手一礼道:“皇上,晴贵妃被王妃宠物抓伤中毒一事滋事体大,还请将王妃交由我大理事查明真相为皇上分忧。” “朕若是不交又如何?”君昊天眸色凌厉逼人的看向病恹恹一直未曾出声的君熠寒。 君熠寒身子虚弱的愰了两愰,一旁的顾少裴赶紧伸手将他扶住,他这才面色苍白的咳了咳道:“皇上,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妃虽是臣弟的妻子,但毕竟牵扯在这事件之中,虽然臣弟相信王妃是清白的,但若不查明真相,恐怕难以向满朝文武及天下人交待,臣弟知皇上是顾及臣弟的颜面才将王妃接入怡荷园中,可王妃的身份住在后宫终是有些不妥,故臣弟恳请皇上将王妃交由大理寺,一则维护了王妃的清誉,二者可还王妃一个清白,还请皇上恩准。” 君昊天眸色凌厉如刀的看着他,他却始终淡定自若的回望中他,神色中一片笃定,似料准了他会放人。 “朕若是不答应,你是否明日便要带了满朝文武来逼朕放人?” “臣弟不敢。” 不敢,天下还有你寒王不敢做的事?君昊天双拳撰紧,压抑的呼吸使得胸口带着些微些伏,殿中一时死寂。 “皇上。”德贵急步上前附在君昊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君昊天神色一变,眸色凝了凝开口道:“将御医带进来。” “是。”德贵急步退下,不多时将御医带了进来。 “臣叩见皇上。”御医身子有些发颤道:“启禀皇上,晴贵妃半刻钟前已经醒来,身子并无大碍。” “朕听德贵说你们已查明晴贵妃并非中毒?” “是。”御医查了查额头上的汗道:“贵妃娘娘应是受惊加之伤口感染所致。”其实他脑子一团蒙根本没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晴贵妃的那明明就是中毒之象,可不知何时睡着的自己早上醒来一看,那中毒泛黑的肌肤竟然已恢复常色且已开始愈合,他再三诊断都未再诊出贵妃娘娘体内有中毒迹象,对于这一诡异的迹象,他是又高兴又惆怅,高兴的是终于保住了条命,惆怅的是自己当了几十年的御医医术何时变得如此拙劣又如何向皇上交待? 无奈之下只得寻了个这么个勉强算得上因由的因由,但愿能蒙混过去。 四周一时极静,君熠寒咳了咳道:“皇上,既然事情已真相大白,如此,请允许臣弟这就接王妃回王府。” 四周再静,片刻后,君昊天对德贵道:“去将王妃带来。” 若真要将她交去大理寺,他宁愿现在就还她个清白放她回王府,纵然她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眸光冷冷的投向下方淡然处之的君熠寒,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不多时温暖被带了御书房,然她几乎是连半个眼风都未给御案前高坐直直望着他的君昊天禁自含笑走向了同样眸色带笑凝望着他的君熠寒。 …… 对于晴贵妃中毒一事,君熠寒由始至终未开口问过半分,倒是温暖竟主动开口解释道:“我并没有下毒。”解释的话出口她才心头一愣,她莫名其妙解释做什么,真是多此一举。 然君熠寒却是拥着她柔声道:“为夫知道,为夫从未怀疑过夫人半分。” “你就这么信任我?”温暖眉唇角含笑眉眼半挑斜睨着他。 “是。”他眸色浓愈的几乎让她深陷,似承诺般道:“无论发生何事,为夫都相信夫人。” 温暖原本只是随意的一句玩笑话,却未曾想他竟如此郑重的回答她,心头一愣却又止不住的漫上几分微甜,她唇角一勾,道:“王爷这算是承诺?” “嗯……”他略作沉吟似带着几分思考,道“如果再加个附加条件,应该算是?” “什么?”温暖随口问道。 然她话音刚落,唇上便覆上片微凉,抵在她唇上的唇微启道:“夫人的奖赏。”,她微微动了动,他的唇却像是与她的唇粘上了般丝毫不分且开始攻城掠地。 “王爷王妃,到……”白鹰的声音随着撩车帘的动作响起然后生生卡住。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他作势东张西望的放下车帘飞速离开。 ……君熠寒本就没空理他一直在继续。 被吻得快喘不过气的温暖越发明白一个道理:君熠寒的脸皮绝对是用城墙堆起来的,厚得不要命! …… 江淮地区私造兵器一案,百里山庄因庄主夫人检举有功,女眷全数赦免,男丁充军;淮安府尹傅晋怀及南宫世家家主南宫褚凌迟处死,参于制造兵器相关人员一律处斩,其它人员女眷贬为官奴,男丁充军。 “小姐,快走。”戴着斗笠的男子低声对身旁附着面沙的女子道。 “不,我要去救我爹。”女子猛力推开身旁的男子拨腿就跑转眼间混迹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而此案一结,君熠寒也算彻底清闲了下来,他招来白鹰和洛绯共商对策道:“你们觉得本王这个‘病’怎么个好法算比较合理又不引人怀疑?” 白鹰摇摇头故作沉吟道:“王爷,您这病可是病入膏肓快死的病,就算来个神医也得养个三年五载才行。” 洛绯冷眼一暼道:“不死就算不错了,还想痊愈,真是想得美。” 君熠寒听着两人的话只觉极其不顺耳,语带危险道:“若是本王这‘病’非好不可又如何?” “那不知王爷可否告知您这‘病’病的好好的,会何突然想要痊愈?属下们知道了原由也才好想出对策。”白鹰尽量绷紧了神色一本正经道。 “就是,这‘病’的半死不知多好,日子轻闲又自在,为何突然要痊愈?”洛绯冷眼来回在君熠寒身上斜挑的扫荡。 “本王是让你们来出主意的还是让你们来审问的?”君熠寒脸一沉,他想痊愈自是有他痊愈的用处,有些事还是得早办早了。 白鹰中咳了咳颇为一本正经道:“王爷与王妃相处时向来精神大涨,不若多多和王妃呆在一起?” “呆久了会憋死。”洛绯一语道破真谛。 “滚!”君熠寒将这两个不靠谱的直接轰出了书房。 …… “赌一把如何?”假山后笑得肚子疼的白鹰对一手执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独自喝酒的妖艳洛绯道。 “那得看看你彩头大小。”洛绯抖着脚灌下杯酒道。 “绝版春宫秘集,如何?”白鹰抛出诱饵。 “我赌半个月。”洛绯算是同意他的彩头直接说出答案。 “我赌十天。”白鹰搓了搓下巴道:“凭王爷的智谋要想进王妃的芙蓉帐应该小菜一碟。”他想了想又道:“不对,我赌五天。” 洛绯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你输定了!” 两人在假山上聊得兴至勃勃,而恰巧今日心血来潮在假山中困觉的温暖却是黑线万丈,这两人竟然拿她与君熠寒之间的闺房事来下赌注! 她淡然的起身行至洞口,指尖反手轻弹,几线银光至假山中穿过,随即山石轰然向中一塌,白鹰和洛绯武功不错,但全然放松毫无戒备之下一时也不禁着了道,当两人冲出滚滚尘埃时脸上不禁长了好几个包。 君熠寒透过门窗瞧着这两人的狼狈眸样心头霎时一阵舒坦,有个揍人从不手甩的夫人就是好,以后谁若是让他受了气,他就直接让夫人揍他,畅快! 而被打扰了困觉的温暖此时心情却不怎么畅快,她回到院子后正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却见王伯走上前来道:“老奴参见王妃,此前王妃让老奴查的损害狮子头的人老奴已经查到,不知是否要现在将她给带来?” “哦?”他这一说温暖才想起前些日子她的几株狮子头被人恶意用烫水浇灌死了几株的事,淡淡开口道:“将人带来。” “是。”王伯退下不多时将一个小丫鬟给扭带上来,道:“王妃,那水就是她浇的,老奴在这园子暗处等了好些日子,终于被老奴将她这个小黑心肝的给逮住了。” “嗯。”温暖轻抿口茶淡淡瞧了眼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对明儿道:“拿十两银子赏给王伯。” “这是老奴的份内事,老奴不敢要王妃赏赐。”王伯连连摆手道。 “王伯不必客气,你劳心劳力为本王妃照顾这些花草且照顾的很不错,这些赏赐是应该的。” “那老奴就收下了,老奴谢王妃。”王伯感激的接下。 温暖放下茶杯支肘撑着头斜看着那不停抖着身子的小丫鬟道:“是谁指使你如此做的?” “没,没谁指使。”那小丫鬟颤颤微微的答道。 “没谁指使?”温暖指尖在石桌上轻扣着并不动怒,轻轻一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故意教坏我的狮子头?若是能说出个合理的理由这事我便不予追究,若是说不出”她唇角的笑微微一收带上冷凝,语声陡然一沉道:“本王妃可绝不轻饶!” 那小丫鬟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地,却是紧紧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不出?”温暖随手拿过本医书漫不经心的翻着,并不催促她仅是再闲闲的补了句道:“若是说不出本王妃也不逼你,这些花是什么样的价格你照价赔偿便是。” “奴婢、奴婢没有钱。”那小丫鬟已是带了哭腔的开口。 温暖并不作声,仍是支着头闲散的看书瞧也不瞧她一眼。 “没钱?”明儿眼一瞪道:“没钱就将你才卖给人牙子。” “不要啊,奴婢说奴婢说,是、是……” “是谁,要说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扰了王妃看书的兴致。” “是妙素姑娘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小丫鬟憋着哭腔怯怯道。 “她?”温暖冷然一笑心头一片明了,对明儿道:“去将妙素叫来,今儿天气好,本王妃请她喝茶。” “是,小姐。”明儿立即向妙素住的院子跑去。 不多时,妙素随着明儿到来,颇为规矩的向温暖行了个礼,道“妙素见过王妃。” “你可识得这丫头?”温暖抬着对着跪着的丫鬟虚虚一指对她问道。 第七十八章 最幸福的男人 妙素瞧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笑了笑道:“自是识得,这是妹妹院子里的丫鬟梅儿,不知可是梅儿做错了何事惹了姐姐生气,稍后回去妹妹定当好好训诫她?” 温暖颇为和善的一笑,道:“妹妹想多了,姐姐让明儿来叫你吃茶可并非是这丫头做错了事。”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你我姐妹间无需客气,坐着说话便是。”随即又对明儿道:“明儿,看茶。” 妙素有些悬着的心放稍稍放下,见温暖如此客气也就极其自然的在一旁坐下,温暖这才又很是欣慰的瞧着园子里开的极盛的狮子头继续道:“妹妹觉得我这狮子头开得如何?” 妙素心头一跳,定了定神抬眼望去却见那几株狮子头开的极好,这才心底有些气闷又有些松了口气的勾唇一笑道:“姐姐这狮子头开得极好,花朵娇艳直叫这满园其它花草都失了色。” “我瞧着也如此。”温暖面上泛起极其满意喜爱之色,瞧着她道:“这花开得如此娇艳倒还得多谢妹妹才是。” “姐姐此话何解?”妙素听她如此一说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姐姐外出这些时日未曾顾及到这些狮子头,回来瞧着开得极好,细问之下方之是你这丫鬟梅儿时常抽空前来浇灌,姐姐心喜欲赏她颗夜明珠,这丫头却跪着不肯要,说这是主子吩咐做的事,要赏也得赏主子才是,姐姐这才知道原是妹妹这般心细,真是令姐姐感动,既如此,那姐姐便将这珠子送给妹妹,至于这丫头姐姐就不赏了,妹妹回去可得替姐姐好好赏赐才是。”温暖笑着对妙素道,随即又对明儿道:“明儿,去将我抽屉中的东海紫珠拿来。” 妙素听温暖如此一说,再瞧着她面色喜悦不像是有假,再瞧瞧地上跪着越发将脑袋埋至胸口看不清神情的丫鬟,仍掉着的几分心总算是彻底放下,原是因这个原因才跪着不起,害她还担心是被发现了。 但她心头总又觉着哪里不对,她记得明明最初那几株狮子头确实快死了了的,怎的如今又开得这般好?莫非这丫头心头怕了,后面便没按着她的吩咐来? 是了,定是这样,竟然敢违背她的意思,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看她回去不好好收拾她! 妙素狠狠的瞪了眼梅儿,却仍是带着几分谨慎笑着道:“姐姐,这花真不是妹妹让梅儿浇灌的。” “哦?”温暖语声间透着丝些微疑惑,伸手接过明儿递来的紫檀木盒子,打开拿着那颗东海紫珠对着光线瞧了瞧道:“姐姐本还想着感谢妹妹如此照顾姐姐的狮子头,欲将这颗价值千金的东海紫珠送给妹妹做为谢礼,既然妹妹坚称不是,那便做罢了吧。” 她将东海紫珠在妙素胶着视线中淡然的放入紫檀木盒中,再将盒子随手搁在桌上几乎就在她的眼皮子下,接着对梅儿道:“梅儿,你家主子既然坚称这花不是她让你浇灌的,可是你记错了?或是是紫娆姑娘或是柔儿姑娘让你浇灌的,你故意撒谎说是你主子?” “梅、梅儿不敢,这花、这花……”梅儿已是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姐姐,这花的确是妹妹让梅儿浇灌的。”妙素赶紧接口道。 “嗯?”温暖眉峰微蹙的看着她,道:“刚刚可是你自己说这花并非是你吩咐梅儿浇灌的,怎的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又变成了是你?”她面色微沉,道:“妙素,你这是闹着姐姐玩不成?” “妙素不敢。”妙素微带些懊恼之色道:“妹妹许是最近未睡好,一时脑子糊涂未回过神来这才给忘了,刚刚细思之下,才忆起的确有吩咐梅儿给姐姐的花浇灌这事。”她语声一停,又冷冷的对梅儿道:“梅儿,你说是与不是?” “是是,的确是主子吩咐的。”这话好答,梅儿立即连声应道。 “是么?”温暖神色淡淡的,已没了此前的笑意。 妙素见她仍有几分怀疑的神色,赶紧道:“姐姐若不信,妹妹可将吩咐梅儿给花浇灌的时间说出来与梅儿相印证,如此一来,定可证实妹妹所言属实。” “嗯,那你说来听听。” 妙素立即说了几个时间点出来,温暖浅抿口茶,唇角微勾泛起抹冷笑道:“妹妹这糊涂的脑子可回神的真快,这一回神不仅忆起了浇花这事,竟连这琐碎的时间点都记得这般清楚,真是让姐姐好生佩服。” “姐姐过奖了。”妙素装作未听清温暖话中的讽刺之意,笑了笑答道。如今这花既没死还开得如此艳,她又要赏这般价值千金的东海紫珠,可见此事应没什么不妥之处,更何况,她的功劳凭什么让给那两个女人。 温暖放下茶杯冷冷的对梅儿道:“你家主子说的时间点可对?” “回王妃的话,主子所说的明间点全对。”梅儿赶紧点头答道。 温暖笑了笑,又对一旁候着的王伯道:“王伯,这妙素说的时间点可对?” “回王妃的话,妙素姑娘说的时间点全对。”王伯眸中有着隐藏的怒气,面色紧绷的答道。 “如此,看来果真是妙素你的功劳。”温暖含笑道。 “为姐姐做事是妹妹的福分,妹妹不敢居功。”妙素笑着回道,心头却是有些疑惑,王妃将她的话向梅儿印证,这是自然,但向王伯印证,这是为何?况且这王伯怎会清楚她让梅儿给花浇灌的时间点?妙素心头突然泛起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温暖笑得极为和善道:“妹妹真是客气,但姐姐仍有一事不明,想向妹妹请教。” “姐姐请讲。”妙素见着温暖此时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硬着头皮回道。 温暖随手将东海紫珠拿在手中把玩,对着光瞧着那透着浅浅紫色的珠子淡淡开口道:“不知妹妹吩咐梅儿给我这花浇的什么水,才让我这花开的如此娇艳?嗯?”她虽神情动作语声都极其散漫,但那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却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凌厉。 “自是、自是泉里打的溪水再兑了些花肥。”妙素握紧手定了定神说道,然胸腔中却是心跳如鼓。 “是么?”温暖眸色自手中的东海紫珠懒懒的移到她略微发白的脸上,漫不经心道:“妙素,本王妃再最后问你一次,这水,究竟是浇的什么水?” “回姐姐的话,浇的确实是……” “梅儿,你说,浇的是什么水?”温暖直接不奈的打断她的话对跪着的梅儿道。 “回王妃的话,主子让奴婢浇的是……” “梅儿,你若敢在姐姐面前污蔑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妙素情急打断梅儿的话厉声呵斥。 “污蔑?”温暖冷冷的看着她,“梅儿还未说出浇的是什么水,你怎知她会污蔑你?莫非是你做贼心虚。”她说完不理会急欲张口辩解的妙素对王伯道:“王伯,你来说,梅儿给本王妃那花浇的是什么水。” “回王妃的话,梅儿给狮子头浇的是烫水。”王伯上前一步回道。 “梅儿,王伯说的可是事实?” “回王妃的话,王伯所言确属事实,主子让奴婢给狮子头浇的的确是烫水,并非加了花肥的泉水。”梅儿埋着头颤抖着道。 “你个贱婢,你竟然污蔑我,看我不打死你。”妙素怒极,涨红了脸抬脚狠狠的踹向梅儿,将梅儿踹得身子不稳直接扑在地上。 “明儿。”温暖眉一皱,带上几分冷意唤道。 “是,小姐。”明儿直接抬脚朝妙素膝盖窝里一踹,妙素便“砰”然一声跪在地上。 “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敢狡辩?”温暖冷冷的看着她。 “姐姐,这事真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你千万别被这两个贱奴给骗了,我真的没有吩咐梅儿那样做,真的没有。”妙素急声道,跪着的身子刚要起又被明儿狠狠的一脚踹下,她回头狠狠的瞪着明儿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蹿我!” “明儿,掌嘴,掌到她肯说实话向你们道歉为止。”温暖拿起医书翻看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小姐。”明儿欢快的回道,随即狠狠的一巴掌朝妙素脸上扇去,她从小到大跟在小姐身边,从未被小姐说成贱婢,今天竟然被这么个黑心肝的女人骂,真是气得她一肚子火,看她不打得她哭爹喊娘。 手下掌过,“啪啪”声响,明儿打得很是欢快。 妙素由最初的脑子一蒙,到后来回神后满腹怒火高涨,叫骂道:“温暖,你不就是个将军府不得宠的长女么,自以为身份比我们高,却不过是被下旨送来给王爷冲喜而已,迟早也是个寡妇命,又能比我们好得了多少。”她边怒骂着的同时寻着空隙将明儿狠狠一推竟是想朝温暖扑来的架势。 温暖本未如何生气,不过是此前困觉被扰心情有些不畅,寻着她来解解闷略施小惩罢了,只要她肯承认错误赔个礼,这件事也便就揭过不提。但她此时竟然咒君熠寒死……她瞬间眸色一冷,起身行至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妙素瞧着她冷凝的神色,刚刚的泼辣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僵着的身子隐隐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刚刚说本王妃迟早是个寡妇命?”温暖问的语声平静,妙素却是听的冷汗直冒,踉跄的后退一步,心头悔恨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会说出如此犯上的话来,真是一时气糊涂了。 她紧张的咽了咽唾沫,神情紧张的开口道:“我不是……” “啪。”一声轻脆的响声打断她的话,温暖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她的脸上,她揍人从来遵循简单粗暴的原则,如这般动手打人效用不高还手疼的尚属第一次,但她此时却想要这般不遵循原则一次。 “妙素,本王妃能够容忍你对本王妃的无礼,但并不表示本王妃能容忍你对王爷的无礼,如今这一巴掌算是对你一个小小的教训,既然你认为留在这王府是个寡妇命,那本王妃便给你一条崭新的路。”温暖冷冷的扫过她捂着的青肿半边的脸道:“即刻起,你便再也不是王府的人,以后你的任何事均与王府没有半分瓜葛。” “明儿,将她从后门赶出去,身上之物,除了衣服外,其它均不得带出府。”温暖冷声吩咐道。 “是,小姐。”明儿立即领命上前去扒拉妙素身上的镯子耳环金钗。 “王妃,我错了,王妃,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妙素挣扎着哭求道,这时她终于意识到了真正的害怕、真正的恐惧,若是她被赶出这王府,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还是被逐出府的弃妇,要如何生存,更何况,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她心底的恐惧无尽的漫延,哀求声一声比一声凄宛,然而温暖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拿起书对她的哀嚎充耳不闻的看着。 “王爷,这位可是皇上赏您的,你不去阻止王妃?”此处的异动早有人去禀报了君熠寒,此时三人正颇有兴致的瞧着这幕精彩的女人戏,见着这戏快落幕了,白鹰赶紧出声提醒道。 “本王早就想将这几个女人赶出府去,不过是碍于身份便浪费些粮食将她们养着,如今王妃亲自出手替本王料理了这女人,还料理得如此解气,本王为何要去阻止?”君熠寒此时心情颇好连说话唇角都不禁带着上扬的弧度,他家王妃竟然因为那个女人一句变相说他快要命不久矣的话而动怒,可见他如今在他家王妃心里的分量该有多重。 试想一下,一个女人从心心念念的盼着你死,不断的变着法折腾你死,到最后因为别人一句变相说你快死的话而动怒,这期间的心理转换,不是占据了她心里的位置能是什么? 君熠寒只觉心头无比的畅快,但忍不住又有些叹息,他家王妃真真是太善良了些,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这女人,若是他,他早就将这女人扔进了军营里去,当然,还是要扔的,不过得等那女人被轰出了王府后门再扔。 洛绯瞧着他眉梢眼角欢喜得快要飞起来的模样,凉凉道:“躲在夫人背后让夫人帮忙解决麻烦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洛绯进一步的刺激着君熠寒出场。 然君熠寒却是瞧着他颇为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你这种没有夫人的男人是不会懂的。”他瞧着洛绯瞬间黑了的脸,再甚是幸福的一叹,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像本王这种躲在夫人背后让夫人帮忙解决麻烦的男人算是天下最有福分的男人。”他说完唇再极为明显的一撇道:“说了你们也不懂。” 白鹰深思,洛绯磨牙。 而墙头上踩着初九肩膀消停了些时日又开始出来蹦跶的楚欢则是单手扒拉住墙,另一手抚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满是崇拜的神情中夹杂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惆怅,以前偷偷看的话本子中描写男子对女子动情时便会时常提到心跳加快重如擂鼓,如今她瞧着三嫂帅气的揍人风姿心头直如千万头烈马奔腾,难道……莫非……他喜欢上自己的三嫂了? 哎呀,妈呀! 楚欢被自己这个认知吓得一惊,“砰”然一声从初九肩头栽了下去,三两下手忙脚乱的爬起身连衣上的灰尘草屑都未来得及拍一拍,便顶着满脸灰鬼辇似的不顾后面初九的唤声撒丫子就跑。 然墙外的些微异动声却彻底被淹没在妙素的哭泣哀求里,对于极不合作又耍横的妙素明儿有些毛了,温暖终是有些烦了,她随手翻过页书道:“明儿,将她嘴赌上。” “王妃,请饶过妙素妹妹。”一道清泠的女声如三月春风拂过众人耳畔,明艳天空下,一抹纤白身影衣袂飘飘踏花而来。 “玉瑶见过王妃。”那抹白影翩然落于温暖身前福了福声道,而妙素则宛如见了救星般三两下用力挣开明儿的钳制躲在她的背后,原本哭红泪湿的眼竟然带起三分挑衅瞧向温暖。 “玉瑶?”温暖眉眼微抬随即落于书上,淡淡道:“王爷的红颜知已。” 玉瑶抿唇浅浅一笑,算是应了这身份,至袖中拿出个纯白色的锦盒递给温暖道:“玉瑶出门了些时日,未赶上王爷的大婚之日,此番回来初次见到王妃,这是玉瑶特意给王妃准备的礼物,还望王妃喜欢。” 出门些时日未赶上大婚? 初次见面给她备的礼物? 她这是将这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将她自己当成了这王府的女主人? 好个初次见面就喧宾夺主的女人! 第七十九章 她醋了 温暖淡淡笑了笑接过她递来的纯白锦盒打开瞧了瞧,里面竟是一支用极品血玉打造的玉簪且做工颇为精致,这一出手便是如此重的礼,这姑娘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倒是下足了本钱,她将锦盒递给明儿,对玉瑶道:“这礼物既是玉瑶姑娘的一翻心意,本王妃便收下了。”,又对明儿道:“明儿,去将我第二层抽屉中的锦盒拿来。” 玉瑶抿唇浅浅一笑道:“王妃叫我玉瑶便好。” 不过是句话的间隙明儿已效率极高的拿了温暖所说的锦盒递给她,温暖指尖微抬将锦盒打开对玉瑶道:“既然玉瑶姑娘送本王妃如此大礼,本王妃自当礼尚往来才是,这锦盒中的夜明珠你瞧瞧喜欢哪颗挑去便是,若是这里面的入不了玉瑶姑娘的眼,稍后我再让明儿去取些更好的来供玉瑶姑娘你挑选。” 她笑意语声温和随意,然玉瑶唇边的笑却是慢慢凝结,但却也不过眨眼的瞬间又恢复如初,瞧着那满盒随意一颗便能换她十来根血玉簪子的夜明珠竟颇为从容的真就挑了一颗,笑着对温暖道:“玉瑶喜欢这颗,多谢王妃。” 温暖瞧着她手中的那颗夜明珠,竟是挑了她盒子中最好的一颗,这玉瑶可真是没跟她有半分客气,生平第一次做亏本买卖,温暖觉得这笔亏损有必要向君熠寒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而白鹰及洛绯二人见温暖随随便便眼也不眨的拿出如此大盒夜明珠,心头突然对君熠寒有了些许羡慕,原来王妃如此富有,王爷真是走了狗屎运,竟取到一个美貌家世财富并存的王妃。 然君熠寒则表现的很是淡定,明月阁阁主的怪癖他可是有所耳闻,这几年中她怕是攒了不少夜明珠,这些应不过只是些入不了她眼的劣等品。 不过……他瞧着那院中透着几分翩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白衣女子眉峰微皱。 院中,温暖淡笑着道:“玉瑶姑娘无需客气。”,随即起身掩唇打了个呵欠语带困意道:“今日本王妃有些乏了先去歇歇,改日闲时再请玉瑶姑娘赏花品茗。” “那玉瑶便不打扰王妃休息了,这便告辞。”她说着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对妙素使了个眼色,妙素立即跟在她身后打算离开。 “妙素。”温暖慵懒的声音中带着丝冷意道:“可要本王妃提醒你后门该怎么走?” “怒玉瑶唐突问一句,不知王妃因何缘由要将妙素妹妹赶出王府?”玉瑶拍了拍妙素的手示意她安心刚迈出的脚步停下回身浅笑着对温暖问道。 “一些琐碎的家务事,就不劳玉瑶姑娘操心了。”温暖语声沉了沉点到即止,她若再不识相,就算她是君熠寒的红颜知已,她可也绝不会手软。 玉瑶一窒,一句“家务事”便清清楚楚划明了她的界线,使得她下面的话生生的卡在喉中说不出来,她有些牵强的笑了笑道:“是玉瑶失礼了,但不知玉瑶能否为妙素妹妹向王妃讨个情面,求王妃再给妙素妹妹一次机会不要将她逐出王府。” 温暖笑了笑,笑意颇深,“不知玉瑶姑娘是以什么身份向本王妃讨这个情面?” 玉瑶再一窒,她不曾想这个看起来颇为温和的王妃说起话来竟这般直接,她这话要她如何回答?说她是王爷的红颜知已?说她是可在王府中随意居住的长客? 但这些身份似乎都不足已让她插手她所言的“家务事”,她已被这王妃无论是称谓还是言语都贴上了客人的标签。 玉瑶葱白如玉的指在袖中紧紧握起,面上却是极为歉意的笑了笑,她刚要开口,却有一道颇为惊讶的男声在她之前响起:“咦,王爷,你瞧那不是玉瑶姑娘么?” 白鹰笑容满面的对玉瑶道:“玉瑶,月余不见你可是越发的娇美动人了,难怪你离开的这些日子王爷时常惦记着你,盼着你回来。” 他话音刚落,只觉身周寒气四溢,遂赶紧不动身色的避到洛绯的旁边,然君熠寒却是立即瞧向温暖,他本以为温暖会生气,谁知她仍是那般淡然之态,丝毫不见动怒之色。 温暖不动怒,他心头却隐隐有些怒气升腾,洛绯跟白鹰眼神拼杀了半晌后,最终唇一撇接替了他的位置扶着君熠寒走向院中,玉瑶刚含笑迎上前去,却见君熠寒对她视而不见般禁自走向温暖,平日里清冷至极的寒王竟语声带着丝不易查觉的急切道:“夫人,为夫……” “王爷与玉瑶姑娘阔别月余不见想必定有许多话要聊,刚巧我有些乏了就先去歇下了。”温暖直接打断君熠寒的话神情懒散的说道,随即不待他再开口转身步入屋内,大步跟上的明儿眼看着门板贴着自己眼睫毛被关上,她被拒之门外。 “王爷,我……” “你刚回府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着罢。”君熠寒瞧着紧闭着的房门直接将她的话打断,再眸色一沉道:“白鹰,将妙素丢出府去。” “王爷……” “王妃既是本王的妻子,她的命令便是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置疑。”君熠寒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断玉瑶的话转身离去。 “姐姐,姐姐救我……”妙素见君熠寒竟然直接命令白鹰将她赶出去瞬间脑子一蒙,待被白鹰拖着走时她方回过神来赶紧向玉瑶求救。 玉瑶狠狠抽回自己被她抓住的衣袖,瞧了瞧君熠寒离去的方向,再瞧了瞧那扇紧闭的门,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而瞧着这幕戏上演的除了君熠寒白鹰洛绯楚欢外还有远处滕蔓后的紫娆及柔儿,此时戏曲落幕两人悄然转身离去。 柔儿低着头语中满是黯然之色道:“妙素姐姐竟被王爷亲自下令扔出府了,真可怜。” “可怜?”紫娆冷然一笑,道:“她那纯粹是自作自受,以为玉瑶回来便能替她撑腰嚣张至极,却没想到玉瑶也不过如此。”她说到此顿了顿,甚是不屑道:“我原本也以为玉瑶回来局面会有所改善,倒不曾想到她竟如此不堪一击,看来……”她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温暖躺在床上左铡身右铡身平躺调换了好几个睡姿却仍是奇迹般的无眠无法入睡,她竟然也有睡不着的一天?温暖只觉甚是神奇,并且神奇的持续到大半夜仍是睡不着。 明月阁,温暖看着神情疲惫的弦月清歌道:“最近阁里可是出了何事?” “回阁主,阁里倒是未曾出何事,但您吩咐扔出去的红毛怪人他又回来了且怎么赶都赶不走。”弦月神情有些愁苦道。 “上次你们扔得不够远?” “属下吩咐人将他给扔出了十里外。” 温暖抚了抚额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当温暖随着弦月来到上次那间屋子见着仍在里面身姿端正坐着的红毛怪人时,她直接开门见山道:“请你离开。” 红毛怪人并未多言,直接从袖中拿出个盒子打开递给温暖,温暖瞧着那盒中的东西时眸色微凝,接过细瞧之下眸色渐渐变深,这是烛勾,正是她所差剩余两味药材之一,他是如何寻到的? “只要你将我留下,我对你自有用处。”红毛怪人这才神色平静的开口。 “这药材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温暖将盒子盖上,这烛勾花色极其娇艳浴滴,但却会散发大量带毒香气,她寻了将近一年都未找到,他究竟是如何找到的。 “路过一个断崖时闻到了它的气息。” 温暖指尖在盒子上轻轻敲着似在思考什么,末了淡淡道:“以后阁里的药莆由你来照顾,你叫什么名字?” “巫夷。” “这药你自已将伤口处理后再洒在上面。”温暖随手抛给他个细瓷瓶,他纵然不说,但她如何不知,这烛勾向来生长的地方极其阴毒险峻,他身上的血腹味虽淡但却逃不过她的鼻端。 她拿起盒子离去的脚步一顿,又道:“本阁主不知你是因什么原由选择抛弃了过去,但本阁主要提醒你的是,无论你是巫夷还是其它何人,只要留在我明月阁,以后便只是我明月阁的一个药仆,你可明白?” “自然。”他的回答仍是那般简洁。 “阁主,真要将她留下?”回到温暖歇息的卧室后弦月有些担忧的问道。 “嗯。”温暖淡淡应道,心头却有些烦闷,她竟然还无睡意。 “那是否要属下派人暗中留意他?” “不用,本阁主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温暖喝了口茶道:“他非常人,迟早有天会离开,但与我们却甚无关系,如今也不过是借他个地方想清楚些事罢了,无需理会。” “是。” 弦月退下后温暖刚吃了块糕点却见清歌面色亦喜亦忧的前来,她纤细的眉微皱道:“阁主,我最近隐隐感到体内的子盅似是有了些动静。” “嗯?这是好事,你为何还皱着眉?”温暖心头一喜放下糕点道。 “这子盅似乎有些不对。”清歌纤细的眉皱的更紧,“它很是燥动不安,似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我怀疑母亲现在极可能是出了何事。” “那你现在可能感应出她大概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在京城。” “京城?”距离算是挺近,不过,“你可有你母亲的画像?” “阁主的意思是?”清歌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看着温暖。 “你给幅画像给本阁主,本阁主平日里也试着帮你找找。”温暖说完见清歌甚是感激的模样,不待她开口便直接道:“你也无需感激本阁主,本阁主如此也算是有所图,希望到时你母亲能帮本阁主一个小小的忙。既然你如今已能感应到你母亲的方位,以后阁里的事便交由弦月打理,你专心寻你母亲便是,如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本阁主。” “谢阁主。”清歌面上终是泛上抹喜色,虽温暖明确告诉过她并非是单纯的帮她,但她心底仍是忍不住的感激。 不多时,清歌将画像交由温暖,温暖瞧了瞧却只觉对这画中女子眉眼间有一两分莫明的熟悉感,但再仔细去想却又实在想不出。而这画上女子仍是年轻时的模样,十多年过去,想必容貌定有所改变,单单凭着一幅画像在偌的京城找这样一个人,与大海劳针也无甚差异。 她将画像收起,一个人在晨曦的朝露中慢慢的走着,对于自出了府便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他的那抹修长身影不予理采。 薄雾弥漫的树林中,她慢则他慢,她停则他停,他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温暖抿了抿唇,瞧着前面不远处一颗结满松子的松树飞身而上盘腿坐在树顶,伸手扭过树上的松子便噼噼啪啪的向那抹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砸去。 她砸的又快又密集,但那抹身影却极为灵活的悉数躲过,她有些气怒,然原本周围被吓跑的松鼠们瞧着她砸得颇为欢快,似乎很好玩的模样,便也跟着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抓着松子朝那抹身影砸去,一时间林里松果翻飞,四面八方层出不穷的砸向中间的那抹身影。 温暖瞧着松鼠们欢快蹦跳的砸那身影的模样,只觉这些小东西们可爱的紧,真是把她心底那股子郁闷之气给砸了出来。她拍了拍手颇为悠闲的拿过腰间的酒壶喝着,甚是畅快的欣赏着松鼠们毫无章法的“飞弹”群攻。 “飞弹”风暴中心的身影原本可以挥挥衣袖便脱围而出,但不知为何却任由纷乱的松子砸向他,再借由灵活的身姿躲过,此时见着她终于收了手开始悠闲的喝洒,他这才衣袖一挥向她飞去。 然他刚足尖离地,她却足尖在树尖一点翩然飞走,再随手砸给他个酒壶,他伸手接住摇着那空荡荡的酒壶,唇角颇为无奈却又极其宠溺的一笑。 她这是醋了? 温暖终于睡着了且睡得颇为香甜,她闭着眼动了动正欲起身,耳边却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夫人,你醒了。” 这厮竟然又跑进了她的屋子! “嗯。”她淡淡的应了声,浅浅的掩唇打了个呵欠就着他扶着自己的手正欲下床,眼睛却在瞧着满屋子的黄橙红绿青蓝紫时生生一抽,她一个喷嚏打出剩下的半个呵欠后,指着那些快把她屋子填得无法落足的花道:“这些是你让人摆的?” “夫人可喜欢?”君熠寒唇角噙着抹笑意望着她。 温暖淡定的寻着缝隙走入那花中央,开始一本正经的点评:“兰花、百合,会引起失眠;紫荆花,会诱发哮喘;郁金香加快发丝脱落……” 待温暖一一点评完后,君熠寒唇角那抹笑已凝结成冰。 “为夫这就让人拿去扔掉?”君熠寒沉着脸起身,洛绯如今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加之最近太嫌了,应该多出去活动活动。 “这些花虽不适合放在室内,但放在室外并不影响,我饿了,先陪我去用膳。”温暖随手拿了枝花在手中把玩向外走去。 君熠寒唇角冻结的笑瞬间融化。 用完膳后,君熠寒本欲陪着温暖晒太阳,谁知却收到了需要紧急处理的密报,遂只好阴沉着脸进了书房。 温暖瞧着他颇有几分委屈的模样唇角忍不住泛起抹笑意,曾一心扑在公事上的男人,几何时也变得这般懒惰起来。 她回到院中,在那一堆香到令人打喷嚏的花中闲散的看书喝茶晒太阳,两辈子第一次收到花,却收到这足以将她埋成个大坟堆之多的花,想想,其实也是件颇为令人开心的事。 至于挑剔,是个女人都会,她也不例外! 然这闲暇时刻还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宫里来的人拦腰斩断。 “小姐,要不你称病或是让王爷陪同你一起去吧。”明儿满是担忧道。 “放心,她不会把我怎样,我去去就回。”温暖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道。 “姐姐可真是大忙人呐,妹妹因姐姐病得差点死了也不见姐姐来瞧瞧妹妹,如今还得妹妹身子好些了差人去请才能见着姐姐。”温暖刚到温晴便挥手将所有下人遣冷声讽刺道。 “贵妃娘娘自有皇上及御医们照顾,我来了也帮不上忙,又何必来添乱让你见了心烦。”温暖瞧了张颇为舒适的软椅坐下淡淡道,既然没有外人,又何必陪着她演戏。 “本宫可让你坐了?”温晴见温暖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怒声道。 “我坐与不坐需要你允许?”温暖抚着怀中的雪球语声漫不经的回道。 “你竟然敢如此对本宫说话,看本宫不打死你。”温晴气极几步上前将手臂高高扬起。 “你若再敢乱动。”温暖摸了摸怀中抬起头瞪着温晴的雪球,冷冷道:“小心我让她在你脸上留个纪念。”她说完将扣住她高扬的手腕的手用力一松,面色被吓得煞白的温晴便狠狠撞趴在桌上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 第八十章 难为情 “你、你竟敢如此对我?”温晴捂着腹部痛得神情扭曲的看着温暖。 “如此对你又如何?”温暖淡淡扫了她眼,语中满是漠然:“贵妃可别忘了刚刚是你先动手,而我,不过是防卫罢了。” “你、你……”温晴气得胸口起伏,恨恨道:“本宫身为堂堂贵妃,亲自动手的确有碍身份,来人呐,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给本宫抓起来狠狠的打。” “是,娘娘。”温暖话音刚落屏风后便立即出现老嬷嬷面色狰狞的向温暖走来。 温暖不紧不慢的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个花瓶在手中掂了掂,冷眼看着几个老嬷嬷道:“你们敢动手试试。” 她手中的瓶子一掂一掂却是掂得嬷嬷们心头一颤一颤,寒王妃的揍人法则彪悍事迹在楚欢的大肆宣传下,现在宫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她手中掂着的这瓶子可没人认为她是单纯用来唬人的,若真被她一瓶子下来脑袋上砸出个窟窿,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原本颇为狰狞的嬷嬷们遇见彪悍外露的寒王妃,霎时神情一蔫各个推推攘攘不敢上前。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动手,若谁不动手本宫立即下令将她杖葬!”温晴见着嬷嬷们退缩的神情大怒,她堂堂贵妃的奴仆竟然害怕区区一个寒王妃违背她的命令,真是丢尽了她的颜面。 温晴如此命令一下,踟蹰不前的嬷嬷们只好硬着头皮捋高袖子再次上前,温暖也不客气,估摸着力道一个一个拍过去,因她力道拿捏的准,嬷嬷们仅是晕倒倒无大碍,她拍完嬷嬷们眸色微转,似笑非笑的瞧着神色惊恐的温晴道:“贵妃可还要再叫人来?” 温晴见鬼似的盯着她,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说不出句话来,温暖没心情等她将被震得飞于天外的魂魄收回,淡淡扔下句“若贵妃无甚事我便告退了。”转身就走。 “贱人。”温晴终于被她那彻底漠视的态度激得神智一收,胆气陡升抓起温暖刚放下的花瓶追上前就照温暖的后脑勺砸去,温暖眸色一冷,正欲让她摔个狗啃泥却更快的有只手将那高举花瓶的手手腕紧紧拑住。 “皇、皇上。”温晴呆愣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面色阴沉的君昊天手中的花瓶一松,“啪”一声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这才将停摆的神思惊得恢复活络。 “皇上,姐姐她欺负晴儿,她刚刚还、还想要用她那小猫抓伤晴儿的脸,皇上,你可要为晴儿做主。”温晴活络的神经瞬间快速运转,一翻话说的泣不成声,眸中更是三分水气七分委屈一派纯真让人瞧着我见犹怜。 温暖唇角泛上抹几不可见的嘲讽,微微福了福声道:“臣妇参见皇上。”,之后便静静立于一旁抚着怀中的雪球既不辩解也不回击,宛若一个看戏的旁观者。 君昊天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抓着温晴腕部的手不自觉的狠狠收紧。 “皇上,你抓痛晴儿了。”腕间传来的骨头快要被捏碎的剧痛这次倒是真的快让温晴痛的泛起泪花来。 君昊天一怔,握着她的手瞬间松开,却是无半分怜惜之情反是冷冷的看着她道:“寒王妃是你的亲姐姐,你竟然对她如此无礼,真是叫朕失望,从今日起闭门思过,没朕的允许不许踏出这院子一步。” 君昊天说完后不待她回话,神情略为缓合的转向温暖道:“晴贵妃一时骄纵让王妃受惊了,朕这就亲自送王妃出宫。” “贵妃娘娘深得皇上宠爱,有些性子也是难免,臣妇并未往心里去,此前来时有公公引路,臣妇随公公出宫就好,就不劳烦皇上了。”温暖淡淡道。 “朕好些日子没去寒王府坐坐,今日正巧要去刚好与王妃同路,王妃不必推辞,走吧。”君熠寒深深的看了她眼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温暖瞧着清俊挺拨却透着无尽孤寂的明黄色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步跟了上去,有些答案纵然摆在眼前但也要通过时间来验证才能让人信服,更何况她给的这个答案的确有些虚无飘渺难以让人接受。 温晴脑子一片呆蒙的瞧着一前一后离去的两个身影,再瞧瞧白皙腕上浮起的青紫红肿,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却不知疼痛。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她明明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甚至是众人心目中未来的皇后,可为何她今日却有种身在冷宫的错觉?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似乎是月余前,自那个死去却还冤魂不散霸占着皇上心的女人祭日之后,自那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踏入这后宫半步,她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又未打探出任何消息,她最后只得安慰自己或许是皇上最近国事太忙无暇顾及她,虽然这个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 然在今天,这层自欺欺人的面纱终于被他亲手揭开,他似乎变了,变得全然陌生她一点都不识得,她突然有种深深的恐惧,若是她以后失去皇上的宠爱该怎么办?在这森冷后宫中,一切的光鲜亮丽无上尊荣皆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若是失了皇上的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温晴越想越觉恐惧只觉遍体生寒,她曲起腿面色煞白紧紧抱住自己,身子却在不停的轻轻颤抖。 “娘娘,地上凉,当心伤了身子。”一个嬷嬷赶紧上前将她扶起,遂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娘娘,奴婢打探到个消息。”随即她语不可闻的细说给温晴听。 “什么?”温晴眼眸大睁如遭晴天霹雳,她紧紧拽住那嬷嬷道:“你可打听清楚了,这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嬷嬷极其肯定。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温晴神情木然呐呐念着。 若是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为何她中毒之事最后不了了之,为何区区一个寒王妃对她如此无礼却可全身而退最后却是她被禁足。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娘娘,此时你可不能颓然丧气,若是您不尽早动手,将来您的地位可是笈笈可危呐。”嬷嬷苦口婆心劝道。 不用将来,再在已是了! 温晴眸色一冷唳气逼人,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流下一串嫣红滴落于纯白的地毯中,乍然晕开,美得触目惊心。 半个时辰后,慕容婧闲适的划着杯盖拨弄着澄澈茶水上飘浮的茶叶,淡淡的对下方俯首跪着的嬷嬷道:“如何?” “回太后,一切皆如太后所料。”嬷嬷恭声回道。 “嗯,下去吧。” “奴婢告退。” “你那边进展的如何了?”慕容婧浅抿口茶对一旁的王公公道。 “回太后,近日就能大功告成。” “嗯。”慕容婧颇为满意的一笑,“这好戏总算是要渐入佳境了,可真真是令人期待。” 不知是皇宫太大还是君昊天走的太慢或是刻意绕路,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竟还未走到宫门口反是来到了御花园,君昊天瞧着始终保持沉默淡然的温暖心中怅然一叹,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道:“这几年,你过得可好?” “还不错,天天在府内吃了睡睡了吃,倒也睡悠闲自在。”温暖见他神色平静也未在与她纠结那些过往,遂淡淡开口回道,她虽散漫却也并非是一个拘谨之人,更何况她与君昊天也她并无甚恩怨,他若好好与她说话,她倒也不介意配合的聊一两句,毕竟这件事中他才是受伤最重的人,无所谓同情怜悯,仅是将他当作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那就好。”君昊天笑笑,笑中却夹杂着浓浓的晦涩,他眸色微抬,瞧着前方的玉兰树道:“今年这玉兰花开的不错。” 荷儿极其喜欢玉兰,这是他亲手为她种的,花开正好,人却已非! 温暖随着他眼光瞧去,蓦然想到自己初次进宫的情景,唇角泛起抹浅笑道:“是开得不错,我第一次被太后召见入宫回去时迷了路,还曾靠着这玉兰树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着个小太监让她将我领出宫去。” 是她? 君昊天瞧着她唇角那抹浅笑微微有些恍神,脑中蓦然想起那次他从御花园过时曾见到位女子身姿曼妙背对着她靠着玉兰树斜倚而立,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位想要吸引她的妃子新想出的招数,正欲上前却被德贵叫住,待他再抬眸望去时,那里早以无了芳踪,只有一块纯白的箩帕随风起舞。 难怪德贵几乎查遍了整个后宫都未找到那方箩帕的主人,原来竟然是她! 原来他们总是在对的时间错身而过,待到真正相逢时,他仍在原地她却早已走远! 温暖微微仰首赏着洁白的玉兰花,君昊天却在神色复杂的瞧着她。 许是他目光太过专注让人无法忽视,温暖唇角一抿收回笑意语声淡淡道:“皇上,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出宫,王爷还在等着臣妇回去一同用晚膳。” 一句“臣妇”瞬间让君昊天回神,他终是将自己控制得不够好唐突了她。 “一刻钟便能出宫。”君昊天不再多言,沉默的引着她从捷径向宫门口走去。 宫里早已派了人去寒王府通知皇上要来的消息,君熠寒脸色有些不好看,洛绯与白鹰并不知三人的关系,是以仍是以为是朝庭皇权那些破事儿,遂兴致缺缺并不在意。 然马车到时,除了君昊天温暖之外,楚欢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是听闻君昊天要去寒王府遂提前跑去宫门口候着的,但让温暖有些奇怪的是,这楚欢平日里瞧着她总是摆出个不可一世的小爷模样,今日怎的像个欲言又止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既不与她说话也不寻她生事,明明是一个劲的拉着君昊天说话,却偏偏时不时的朝她偷偷瞅一眼,再瞅一眼,有两次他偷瞅她时她干脆抬眼瞧向他将他逮个正着,结果他却脸红脖子粗的朝他冷冷一哼脑袋立即扭向一旁,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偷偷的瞅她。 温暖一路上被他瞅得莫名其妙,最后干脆不理他直接睡觉。 饭桌前几人依次落座,温暖左边是君昊天右边是君熠寒对面是楚欢,这气氛本应温馨此时却显得有些诡异。 菜早已上齐却无人开动,温暖默默的拿起筷子开吃,君昊天与楚欢也跟着开动,然君熠寒却病恹恹的坐着,只时不时的在碗筷交碰的清脆声响中咳上一咳,可他咳了一声又一声却无人理他,最后在他咳的撕心裂肺时一门心思偷瞄温暖麻木扒饭的楚欢终于被震的回神,他至碗中抬起满是饭粒的脸颇为担扰的问道:“三哥,你没事吧,要不传御医来给你瞧瞧?” 终于有人答理他了,君熠寒虚弱的笑笑,“没事,老毛病了。”,然眼风却是始终斜斜的粘在温暖身上,他见她仍不为所动,只好自己继续把戏唱下去,在楚欢关切的目光中颤微微的伸起手握住筷子去夹菜,结果夹一块掉一块夹一块掉一块,而这夹的菜还并非他面前的而是伸长了筷子夹的君昊天面前的,那菜一掉一掉再一掉,那菜汤便一溅一溅再一溅。 君昊天微微侧身避开过那些汤汁,提筷道:“三弟要吃哪些二哥夹给你便是。”,然后温暖便从微抬的眼风中瞧见君昊天将一块巨大的肥肉一块没肉的排骨一筷被君熠寒平日里极为嫌弃的芹菜颇为关爱的夹进了他的碗里。 温暖默默的咽下口汤,这才发现原来再腹黑强大身居高位的男人都脱离不了幼稚的一面,瞧瞧那两人个男人的德性,真是幼稚的令人发笑。 然她还未笑出来却见那块肥肉神速的四平八稳的飞进了他的碗里,君熠寒笑得颇为宠溺道:“为夫记得夫人特别钟爱于这东坡肉,皇兄挑的这块可是整盘东坡肉中色泽最好刀工最流畅纹理最优美的一块,为夫舍不得吃,特借花献佛让给夫人,夫人尝尝可合口?” 她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巨大油腻的五花肉?温暖凝视着碗中的五花肉脚下不动声色抬起落下。 “三嫂喜欢吃东坡肉?”竟然与他喜欢吃的一样,楚欢立即起身将君昊天面前的东坡肉换到温暖面前道:“三嫂你多吃些,以肉补肉,你一定能胖起来。” 温暖眉头一跳,谁知下一刻一碗参汤放在她面前,君昊天道:“多喝些参汤,补气养颜。” “我最近气色的确有些差,是应该好好补补”,君熠寒原本菜都无力夹起的手瞬间端起那碗参汤一口饮尽,随即不顾脚上火辣辣的痛楚,又气息恹恹道:“夫人,为夫好饿。” 温暖拿起筷子继续淡定的吃饭,凉凉的开口道:“饿了就吃。” “为夫没力气。”他气息再弱了几分,似真的弱柳扶风一吹就倒。 “三哥,要不叫个婢女来服侍你用餐?”楚欢关切的开口。 “的确,三弟,你这府上用膳时连个随侍的丫鬟小厮都没有,像你如今身体这般情况还是安排几个在侧服侍就好。”君昊天意有所指的开口。 要你们多管闲事! 君熠寒又咳了咳不动声色的往温暖旁边挪了挪,瞧着温暖语声柔如浮云道:“原本是有的,但夫人瞧着那些下人们服侍的不仔细她便亲手将这事接了过来,可夫人毕竟脸皮薄,有下人在时她会难为情,我这才定了规矩,用膳时不需要丫鬟小厮服侍。” 他解释般的说完后,转向温暖道:“夫人,为夫真饿了,二哥与四弟都是自家人,你勿需难为情。”,他说着的神情颇含着几分委屈,手则在桌下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 难为情? 温暖笑了笑,从善如流的端起碗夹了筷芹菜递至他唇边道:“来,王爷多吃些芹菜,芹菜有利身体健康。” 君熠寒含笑将那筷子芹菜吃下,赞道:“味道果然不错。” 温暖再夹了筷超大的东坡肉给他,他又赞:“口感着实很好。” 两人一个笑着喂一个笑着吃,表面无限和谐美好,然实际却是一个在心头冷笑一个腹胃翻江倒海。 君昊天淡然的继续吃饭,原来,有些事要亲眼见着才知实情,传言,他细长的眼眸微动,并不可信。 而楚欢则是瞧着两人颇为恩爱融洽的画片突然就觉得心头极其堵得慌,嘴里的饭菜食不知味,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还未啃完的鸡腿。 第八十一章 酸还是甜 用过晚膳后,君熠寒君昊天直接进了书房,温暖则慢悠悠的向她的院子走去,身后楚欢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可是受了何刺激?”温暖终是受不了他这低迷的模样,回到院中坐在石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他带着几分关切问道。 “你知道了?”楚欢却是被她这话惊得一跳接过茶水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瞬间洒在手上烫红一片。 “知道什么?”温暖将茶杯从他手中接过,瞧着他被烫得通红的手眉峰微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随即叫明儿拿来盒药膏轻柔的涂在他烫红的手上,边涂边轻轻的给他吹了吹。 手背上原本火辣辣的痛被抹上药膏后仅剩一股清凉之意透过肌肤传来,再加之她轻轻的吹拂,楚欢只觉整颗心都跟着飘了,恨不得全身跳进烫水里面去滚一圈。 楚欢怔怔的瞧着温暖低眉为她温柔抹药膏的模样,突然有些嫉妒起自己的三哥来,他怎么就没这好运娶到三嫂这样的瘦猴子。 “你瞧着我做什么?”温暖为他涂完药膏后抬眸瞧见他两眼发直的盯着自己,只觉这楚欢今日真是愈发的古怪。 “没、没什么。”楚欢别扭的转过脸,心头突然有些庆幸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整个思维一团混乱矛盾至极。 “你脸怎么突然红了?”温暖瞧着他闪躲的神色,思衬着他今日行为如此反常莫不是受了风寒生了病,遂伸手朝他的额头摸去。 “你干什么?”楚欢惊跳起身,退后几步灵动的双眸满是慌乱的瞅着温暖,心头默默的告诫自己,她是三嫂她是三嫂她是他举世无双神勇无敌的三哥的王妃他的三嫂。 “想瞧瞧你是不是病了。”温暖浅抿口茶,抬眸瞧了瞧他道:“瞧着你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多半是病了,稍后回宫时记得传个御医让他给你好好瞧瞧。 “小爷没病!”楚欢气闷的几步上前坐下,双目大睁的瞪着温暖,瞪了两瞪又心一横道:“不对,小爷有病,但小爷的病御医治不了。” “哦?”温暖眉眼半挑来了兴致,“什么病如此厉害,说来听听?” 楚欢牙咬了又咬咬了又咬,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小爷得的是相思病!” 这病确实不好治,温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角的笑意,正想问问他相思的是哪家姑娘是否需要她帮忙去探探情况顺带做个媒时,却见他见鬼似的盯着她的身后,神色惊恐道:“三、三哥……” “嗯。”不知何时到来斜倚着柱子闲听两人谈话的君熠寒似笑非笑的应了声,刚欲抬步上前楚欢却突然惊叫一声,转身就向墙边跑去,奋力一蹦攀上围墙后,腿在墙壁上用力扒啦扒啦几下,“砰”然一声,如愿的出了王府却跌了个狗啃泥。 温暖若有所思的回头上下打量了君熠寒几眼,思索着开口道:“莫非令楚欢得相思病的是王爷?” “……夫人这是醋了?”君熠寒似笑非笑的瞧着温暖,抬手握住她端茶的手碗,就着她喝茶的那杯口浅抿口茶道:“这茶不错,清香宜人味甘而醇,真是令人饮后无限回味。”他虽是评着茶,然那含笑的双眸却在她水润的唇上流连往返。 这是*裸的调戏! 温暖强压下老脸上的几分燥热,淡定的转移话题,“皇上回宫了?” “嗯。”君熠寒唇角几不可见的一撇在她身旁坐下,不甚在意道:“寒王府这座小庙可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温暖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君熠寒微微俯身凑近她,问得颇为和气:“夫人这是在怀疑为夫说的话?”再往前凑了凑:“夫人希望他留下来?” 温暖浅抿口茶,皱眉道:“好酸。” “是么?为夫再尝尝。”君熠寒唇角微勾端过茶杯饮了口茶伸手揽过温暖的肩,温暖触不及防下身子瞬间躺倒在他的怀中,微启的唇立即被他微凉的唇覆住,茶水顺着他的舌一滴不漏的滑入她的喉间,而她此时却再没有心思去分辨这茶味道究竟是酸是甜。 远处绿滕架后,一抹纤白的身影周身如结冰霜而去。 “如何,现在夫人可尝出了这茶是酸的还是甜的?”君熠寒如玉的指尖轻抚着她水润微肿带着些微喘息的唇含笑问道。 温暖不作声,水雾迷朦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她躺在他怀中气息微喘晚霞着面的模样直接让这一眼失去了威慑力在君熠寒眼中转变为含差带嗔。 君熠寒眸色渐深,头再度俯下舌长驱直入,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更多更深的索取。 假山后,明儿猫着身两指大张捂着眼,看得既兴奋又羞涩,而她的身后则是半躬着身的白鹰,垂眸瞧了瞧不停向前探伸的小脑袋若有所思,洛绯则是眼角眉梢全是不屑,然不屑中又透着丝好奇,女人真有这么好?竟令向来清冷的王爷化身成条饿狼般,时不时的就想抱着王妃啃两口。 或许他也应该找个女人试试,然他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老天爷的确给他安排了个试试的人,但却不是个女人。 三天后,午时,京城菜市口,君熠寒亲自监斩江淮私造兵器一案众人,温暖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明儿非闹着这辈子还没见过斩人要出去长长见识,更何况这些人是王爷所抓王爷所斩,身为王妃的他应该去瞧瞧王爷的风采,温暖瞧着她颇为热切的模样也便就应了。 以傅晋怀与南宫褚为首一排犯人被压了上来,因傅晋怀与南宫褚是凌迟处死,故直接被绑在一张布满凹槽的石床上,其它则成排站列。 周围来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将整个行刑台层层叠叠的围住,明儿拉着温暖挤进最前排的位置兴奋的等待着行刑刻的来临,温暖瞧了瞧她激动的满脸潮红的模样,再瞧了瞧台上犯人个个面如死灰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便是不同位置的不同心境。 午时即将来临,然监斩官寒王却仍未露身影,众人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张望的同时开始窃窃私语,温暖侧耳听了听,却几乎全是夸寒王如何如何足智多谋如何如何为国为民等等,恍惚间,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升上温暖心头。 人群中的议论声骤停,已渐渐听得入神的温暖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竟感到呼吸一窒,明儿此前嗓着说要她来看君熠寒的风采她全然不当回事,天天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闭着眼她也能知道他是何模样,还有何风采可赏,但这一刻,温暖唇角微勾,瞧着台上一袭绛紫色蟒袍腰身紧束威仪尽显的君熠寒,她想,或许明儿是对的。 她在人群中静静的瞧着他,散漫中透着肆无忌惮,周围如此多的人注视着他,她不怕被发现。 然他此念头刚过,他却眼眸微抬,不偏不倚的与她视线相接将她逮个正着,温暖没有任何羞涩之感,倒是有些微讶然,如此多的人中,他竟然一眼便能找出自己,但讶然的同时心头却又浮现出几缕淡淡的喜悦。 君熠寒瞧着她眉峰几不可见的微皱,对身旁的白鹰吩咐了几句后便与一旁陪同监斩的官员交谈。 温暖见他如此态度,心头那几缕喜悦瞬间化成几分恼意,转身便欲离开,但无耐人群实在太多,接肩并踵,若硬挤出去实在是一件难受的事。 恰在此时人群被人硬生生的挤开,白鹰带来几名侍卫瞬间将温暖周围的人群隔开,形成一处不算宽阔但相对舒适的区域。 “王妃,王爷让属下护送您回去。”白鹰低声道。 “看完就回。”温暖视线淡淡落在行刑台上。 白鹰不再多言退至一旁。 “行刑。”午时到,君熠寒朱笔一落令牌至指尖飞出。 刽子手们明晃晃的刀高举,口中的烈酒对着刀悉数喷出,阳光下如被寒冰激起的薄雾。 刀划破烈阳而过,傅晋怀与南宫褚身前行刑的人也将薄薄的刀片伸向了下刀的位置,然就在此时,数条身影至四周猛然蹿起跃至台上,竟想劫囚! 一时间台上刀光剑影交杂纷飞,然白鹰却颇为淡定的抱臂袖手旁观,温暖心头了然,这定是君熠寒做的局,果不其然,那些人正要劫着犯人逃走时,箭如雨点般射向行刑台,四周更有层层侍卫把守,俨然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里面的人开始不停倒下,傅晋怀被人护着不断向刑台边移动,恰巧移到温暖近前的位置,一支羽箭飞射直入他心口,旁边护着他的人一惊搂着他坠下的身子大声哭喊道:“爹,爹,爹你不能你啊,爹,女儿这就带你出去……” 这是傅芝兰?温暖眉头微皱。 傅芝兰抱着傅晋怀不停哭喊而旁边另一个人则在不停把她挥刀当箭,台上其它人已基本全部倒下,而帮傅芝兰挡箭的那名男子也身受多数受伤体力渐渐不支。 “让他们住手。”温暖对白鹰吩咐道。 白鹰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做了个手势让所有人住手。 第八十二章 王爷,食多伤胃 “王、王妃,罪臣、有、有话要说,罪臣想、想用一个秘、密换取芝兰的平、平安,还望王、王妃答、答应。”傅晋怀眼含祈求看着温暖费力的说道,此前他一直死守着那个秘密,只因他的女儿在外,若是说出只会让那些人将恨意转换到他的女儿身上,阻断她的活路,原本他已一心赴死,可没想到芝兰竟会来劫法场,如今只能用这个秘密换得她的平安。 “秘密?”温暖眸色微动,傅晋怀此时用来交换的秘密不用说也是和江淮私造兵器案有关,虽然这件事傅晋怀与南宫褚全全担了下来,君熠寒并未再往下追究,但她清楚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如今傅晋怀于这生死关头用来交换傅芝兰安危的秘密自是非同小可,对君熠寒必然有用。 “好,本王妃答应。”温暖应道。 傅晋怀释然一笑,大喘着气道:“请王、王妃附耳过、过来。” “王妃。”白鹰出声阻止。 温暖眼神示意他无需担心,这傅晋怀如今最放不下他的女儿,他绝不会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开玩笑,更何况,这点自保能力她措措有余,她上前几步蹲下身,指尖银针不动声色的在他背上的一处穴位扎下,原本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傅晋怀瞬间精神一震,他不可置住的看向温暖,温暖淡淡道:“你还有一柱香的时间。” “谢王妃。”傅晋怀心头满是感激,当下将用来换取傅芝兰安危的秘密以仅能两人听闻的声音告诉温暖,而一旁只顾着哭泣的傅芝兰则独自沉浸在悲伤中只字未听进。 温暖点了点头,在傅晋怀期待的眼神中道:“傅大人放心,本王妃答应你的事本王妃定然做到。”她说完起身离开,将剩下的时间留给傅晋怀及傅芝兰。 “爹。”傅芝兰哭的不能自己。 “芝兰,别难过,爹总会离开你的,只不过这一天提前了些时日,当初走上这条路时,爹便料到了会有今天,只可惜以后爹便不能再照顾你了。”傅晋怀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泛起抹笑说道。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道这样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爹,芝兰不要你走,芝兰就爹一个亲人,若是爹再抛下芝兰走了,芝兰在这世上就孤苦一人了,爹,你别走好不好,你留下来陪着芝兰。”傅芝兰抬袖抹去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怀中的傅晋怀,然她再用力抹,那泪水却始终冲刷着她的双眼如洪水冲破堤坝怎么收也收不住。 “傻孩子,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已的。”傅晋怀怅然一叹,抬手为傅芝兰抹去眼泪安慰着道:“芝兰,以后王妃会照拂你,爹爹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不、不要,芝兰就要爹,爹你要活下来,爹……。”傅芝兰紧紧的抱着傅晋怀不停说道。 “芝兰……”傅晋怀唇角泛起抹不舍的笑意,然他给傅芝兰试泪的水最终垂落下来。 “爹,爹?”傅芝兰颤抖着手摇了两摇臂弯间搂着的傅晋怀,却见他仍是微笑的瞧着自己却毫无反应,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哭叫着大叫出声:“爹……”她的叫声悲痛欲绝,令温暖心头也跟着泛起几分悲凉之意。 “夫人可算是忙完了?”温暖刚坐入君熠寒候着的轿中,耳畔便传来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听着颇为刺耳。 “这话不是应该为妻问王爷么,王爷可算是忙完了?”温暖斜靠着轿身回的亦是不咸不淡。 “夫人这是在责怪为夫冷落了夫人?”君熠寒挑起她颈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淡笑着问道。 “这话可是你先问为妻的。”温暖瞧着他如此闲适的模样心头一阵气闷,抬手握着那缕发丝一扯,想将那缕发丝给收回来,然君熠寒却又闲闲的一收,将那缕发丝又收了回去。 “这话的确是为夫先问的,不过……”君熠寒似笑非笑道:“为夫想知道的是如此大热的天,向来足不出户的夫人不在家看书纳凉跑来人群拥挤的刑场做何?” 温暖唇一抿三两下拨拉下他指上绕着的自己的头发,干脆扭过身子靠着轿身闭目睡觉,她真是脑子发热才会认为庆幸自己来了,这个混蛋! 君熠寒见她与他置气,以为是刚刚话说重了,遂轻叹了口气,主动往她旁边坐过去揽过她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道:“为夫不是责备夫人,而是不想夫人受累,若是夫人想来刑场瞧热闹,大可给为夫说一声,为夫自会给你安排的妥帖,又何须顶着烈日在人群堆中挤攘。” 她是脑子发昏才会跑去刑场瞧热闹! 但这话她却不能对君熠寒说,难不成直接告诉他她去刑场不是为了看那血腥的杀头,而是为了一睹他的风采? 若真这样,她宁愿被他误会! 温暖原本也并非真的与他置气,此时见着他此般软语讨好,遂也就半推半就的依偎在他怀中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式,嗅着他身上熟悉到令人心安的雨后翠竹般的冷香,这才眼眸微闭声音带着三分懒散的开口道:“一时兴起罢了,以后不会了。” “嗯,不愧是本王的王妃,孺子可教。”君熠寒语中满含欣慰。 “……”温暖手慢慢拂至他的腰间,然后两指一拧。 君熠寒原本搂着温暖靠在轿上颇为放松的身子一紧,眸色瞬间变深,温暖原本靠在君熠寒胸膛上觉着挺舒适昏昏欲睡,却突然感到身下似乎变得有些异样,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在他腰上捏了捏,却只觉原本还能捏到层皮肉,可在捏了几下之后竟然连皮肉都不能拈上一层,直接肉硬如石一捏就滑,她皱了皱眉将手移至他的胸膛再捏了捏亦是如此,而他的胸膛似乎起伏也加快了些,头顶的呼吸声略显急促,她正打算移往别处再试试的手一僵,脑子瞬间一醒抬眸向上望去,而这一望恰巧撞进君熠寒深如幽潭摄人心魂的眸底。 温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正欲闭目装作继续睡觉以此避过这尴尬时刻,然另一只手却快一步的掬起她的下颌微凉的唇随之附上辗转吮吻强势索取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切似要将她拆吞入腹,而他的手也不知何时划进了她的衣摆,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游走,往返流连轻柔摩挲激起她一阵阵陌生的颤粟。 温暖被他吻气喘嘘嘘头昏脑胀,手本能的去抓在她身上做乱的爪子,然明明她的身体纤细,上半身局部活动面积不大,可她就是抓不到那只四处扇风点火作恶不断的爪子,令她心头着实生恼。 似查觉到她的不专心,君熠寒在她唇上重重一咬,温暖吃痛忍不住发出一丝细微的呻吟却更加惹得他狼性大发凶猛的功城掠地。 温暖瞬间浑身瘫软,推拒在君熠寒胸膛上的手使不上半分力气更像是欲拒还迎,在她意识彻底流失前有些昏昏沉沉的想,君熠寒这头饿狼该是饿了多久没吃过肉才能这般失去控制? 轿子已停下半刻钟里面的人却还无动静,明儿早捂着嘴跑了开,轿夫们也已被白鹰打发走,此时仅剩他一个人在轿子旁边等着,再加之里面时不时飘荡出的低喘声和细细的呻吟声,他心头微痒的同时又有些羡慕,唉,这才是男人该过的日子啊,可怜的他得等到哪年哪月才能享受到这滋味。 “咳咳。”白鹰在轿旁轻声咳了咳提醒两人该适可而止出来了,经过上一次的撞破事件后,他现在可不敢随意的撩这轿帘,更何况今日这般明显。 然他咳过之后等了片刻却是仍无动静! “咳咳。”他再加大音量重重的咳了两声。 温暖终于被这咳声拉回了神思,想到这咳声的用意她瞬间双颊爆红,遂也再顾不得仍缠着他狼吻的君熠寒双臂用力将他推开,匆匆整理了下被君熠寒那头饿狼撩乱的衣服后钻出轿帘目不斜视“淡定”离去。 君熠寒瞧着那抹落慌而逃的身影唇角泛起抹满足的笑意,待稍作平复了下气息后这才气定神闲掀开轿帘迈步而出。 白鹰瞧着他颇为畅快的神色甚是好心的提醒道:“王爷,‘食’多伤胃。”,瞧瞧刚刚王妃出来时那面若朝霞唇色莹润红肿的模样,完全可以想象他在里面禽兽的把人给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君熠寒眉眼含笑的瞧着他,悠悠一叹颇为语众心长道:“撑死总比饿死强。”,随即不顾白鹰被雷劈了的神情,飘飘然的回了书房,心头则仍眷恋着唇舌间那令人无限沉醉的美味。 “小姐,你脸好红是太热了么,要不明儿拿扇子给你扇扇消消暑?”明儿瞧见温暖回到院子赶紧迎上去挤眉弄眼的说道。 这个丫头竟然敢打趣她! 温暖瞪了她眼道:“小心我待会收拾你!” “哎呀呀,小姐恼羞成怒了。”明儿笑嘻嘻的赶紧跑远。 温暖瞧着她那模样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不再理她进了屋子坐在铜镜前瞧瞧自己是否真如明儿所言那般,然而当她瞧见镜子里比绯红的脸颊还要红艳微肿透着莹润光泽的唇时,瞬间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只感觉自己头发丝都开始冒烟。 君熠寒这混蛋! 难怪她这一路行来,路上遇见的小厮丫鬟们虽都对她毕恭毕敬,但神色间却都透着股强忍的笑意,她如今在这王府里丢的脸可真是破了以往的记录新创了高峰! 温暖终于尝到了心头泪流满面是何滋味! 可若再给她次机会,她仍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吧?温暖心头沸腾的同时却又是止不住的甜蜜上涌,然这甜蜜的泡泡涌着涌着她却蓦然一醒,似乎自成亲后她就对阁里的事越来越懈怠了,唉,都是君熠寒这厮害的! 她心里默默一叹,终于记起前几日弦月问她下月买主的事,是夜,她来到明月阁让弦月将那些买主送来的报酬拿出开始挑选。 “这颗珠子不错。”温暖拿起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橙色珠子瞧了瞧带着些微满意道,再瞧了瞧金子的成色及药材,将珠子扔回盒中道:“他们有什么要求?” “回阁主,他们的要求是这药无色无味,吃了短时间内能强身健体,但长时间服用累积下便会使服用者不知不觉死去,且死因与正常死亡无甚差别。”弦月恭声回道。 这世间最防不胜防的总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温暖唇角泛起抹讥笑,随手写下个药方给弦月,道:“将这些药取来。” “是。”弦月接过药方转身向药阁行去。 温暖起身正欲去房内稍作歇息,却突然想到此前赖在阁里不走被她收为药仆的红毛怪人巫夷,刚未听弦月将他提起,不知他将她的药圃照顾得如何? 思及此,她忽然来了兴致想去视察视察被他照顾的药圃,遂脚步一转向后园走去。 后园药圃中的药草不若阁内收藏的干药草药味浓郁而是透着淡淡的清香,以前在将军府还未曾出嫁时间颇为闲适时,她也曾偶尔躺在这后园的吊床上把酒邀明月,千里寄相思,一个人默默的对着夜空沉湎于往事,怀念着那些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岁月,思念着那些刻划进她生命中的人。 她轻声怅然一叹,抬头望向夜空,今夜月如勾却无甚星子点缀,瞧着也忒然孤寂了些,她突然有些心思涌动,很想来一壶酒来排解下这愁绪。 然她此念头刚起,鼻间便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莫不是她念头太浓产生了错误的嗅觉?她又凝神嗅了两嗅,这才十分肯定这的的确确是酒香并非她的嗅觉产生错误,这大半夜的究竟是谁偷偷跑来院子里偷吃酒? 她随着那酒香寻去,却见惨淡月光下那人手中拿着个酒壶躺在吊床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原本应颇为悠闲惬意的姿态透过他身上传来却是一种透着苍凉的孤冷。 温暖叹息的摇了摇头,又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可要一起喝一杯?”那人低醇的声音携着酒香传来竟比美酒更令人心醉。 温暖被他这话问得一窒,他睡了她的床喝了她的酒占了她的地方,竟还颇为淡漠的问她“可要一起喝一杯?”,这究竟是她的地盘还是他的地盘? “当然。”然她一窒后却是忍不住失笑,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当成客人邀请,这感觉,嗯,挺特别。 他修长的腿一伸便从吊床上翻身而下,拿着酒壶随着她在石桌前坐下为她倒了杯酒,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温暖把玩着酒杯淡淡开口问道,只觉这月光下他的面孔愈发显得轮廓鲜明,似每一个弧度每一点都精心描绘打磨而成,由内而外透着冷傲霸气,让人瞧着过目难望,这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却也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他不属于这里。 “我说了不会离开。”巫夷面无表情的仰首饮下一杯酒,冷声开口。 “一辈子都不离开?”温暖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一辈子都不离开。”巫夷语声透着冷硬。 “你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会离开的。”温暖放下酒杯起身离去,走出没几步却听“砰”然一响石桌碎裂,她唇角冷冷一勾,头也不回道:“记得明日打磨张新的石桌换上。” 只要心头有魔障,又怎能奢望安然度日。 温暖脚步一顿,脑中蓦然盘旋着那日纷飞的樱花及入眼刺目的殷红……她狠狠闭了闭目,她又何尝不是……心有魔障未除! 初夏的天,午时已有些许燥热,但楚欢此时心头更燥,三嫂竟然邀他湖边饮茶! 楚欢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身朵,对传话的人三翻五次确认之后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三嫂真的邀他湖边饮茶诶! 哎哎哎,穿什么好,他将寝宫内的衣服全部翻了出来,一件件的试穿,穿上身后又觉得要么款式不合适要么颜色不合适要么就是好像不太符合三嫂的审美眼光,总之,统统不合适,上百件的衣服他竟觉得没有一件能穿出去见三嫂的。 “殿下,您究竟想找件什么样的?”初九苦着脸在屏风外不停的收拾着漫天飞舞的衣服。 “爷知道什么样的还要一件件试穿?”楚欢仍穿回最初的一身衣衫转出屏风一巴掌拍在初九的脑袋上,水灵灵的脸苦闷又恼怒的皱成了一团。 “殿下,您不就是去见见王妃么,您以前不也见过她好几次,可也没见您像今天这般折腾。”初九忍不住嘟囔。 “这能一样么,今时不同往日。”楚欢又狠狠的抬起巴掌,初九赶紧将抱着的衣服捂在脑袋上以免再挨打。 “寒王妃不仍是寒王妃,有什么不一样?”初九不死心的追问。 “哼,说了你也不懂。”楚欢盘腿坐在地上皱眉苦思,思了又思后他突然一拍脑袋道:“有了。” 微风徐渡莲湖旁,温暖正闭目假寐却听明儿语声带着丝惊悚道:“小姐,您看那是不是四殿下?” 温暖听着她的问话有些疑惑,这楚欢她可是见了好几次,难不成这么快就将人给忘了?她遂抬眼瞧了瞧,这一瞧之下她瞬间睡意全无。 第八十三章 追杀 “三嫂。”楚欢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走上前躬声一礼唤道。 “……坐。”温暖赶紧浅抿口茶压住唇角快要抑住不出的笑意。 楚欢衣袍一撩在她对面坐下又将折扇打开摇了两摇望着那满目荷花道:“这荷花真好看,比、比……”,他“比”了半晌比不如来,急得伸手直挠脑袋,眼风恰巧瞧见桌上花苞大小嫣红的密桃,心头一喜扇子“唰”的声合上指着那密桃道:“比这密桃还好看,三嫂说是也不是?” 温暖一口水呛在咳头掩唇咳了咳,而明儿则是“噗呲”一声笑的捂着肚子直捶地,这四殿下今儿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犯了失心疯,怎的如此好笑? 楚欢唇角特意含的不多不少的三分雅笑瞬间冻结,脸色爆红刚要恼怒的发火却又咬牙忍了忍,颇为有礼的问道:“本殿下可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明儿姑娘如此笑意连连?” 他不说还好,一说明儿更加笑不可抑,一手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一手捂着笑得抽痛的肚子,只觉真是要命的折磨。 “明儿,再去买些糕点来。”温暖瞧着楚欢快要发怒前将明儿打发走,然她唇角却也是紧抿的止不住的笑意。 “是,小姐。”明儿赶紧捂着肚子跑开,她怕再多呆片刻这肚皮非要被自己笑破不可。 “三嫂。”楚欢脸上红得快滴出血来,低垂着头带着几分委屈道:“楚欢很可笑么?” “楚欢很好,一点也不可笑。”温暖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楚欢手一翻抓住温暖的手眼睁得圆溜溜的确认道:“真的?”心头却不禁感慨,啊,三嫂的手好滑,比玉还滑,得趁此机会多摸摸。 “真的。”温暖神色很认真的回道,然眸中却是布满了笑意。 “那为什么明儿瞧着我笑?”楚欢再嘟着嘴问道,另一只手也附上了温暖的手,啊,两只手都摸摸,呆会可千万得保护好这两只手,不能打湿了,得让三嫂肌肤的触感在上面多停留几日。 “明儿她是一时腹部抽筋,你别与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温暖宽慰着他,将手往回的收了收,然却没收回来,她不解的看向楚欢,“嗯?” 楚欢讪讪的笑了笑赶紧松开,许是摸到了温暖的手让他心情颇好,他也不在意刚刚明儿笑他的事,正了正坐姿,颇为淡雅的问道:“不知三嫂找楚欢来所谓何事?” 温暖纵然有刚刚的前车之鉴,此时也不免一口茶水在喉头哽了哽,她待那口茶咽顺畅后才拿出旁边的画展开对楚欢道:“三嫂知你在京城颇有名气,因此想让你帮个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楚欢是名震京城的京城小霸王,自小混迹在京城各处,三教九流认识的人定然不少,让他帮忙温暖认为这效率应该比她让人去查高出几倍不止。 “三嫂是让楚欢帮忙找画上这个人?”楚欢瞧着那画细瞧了瞧问道。 “不错,不过得悄悄的找,楚欢可愿帮三嫂这个忙?”温暖笑着道。 “当然,三嫂的事就是楚欢的事,楚欢一定不会让三嫂失望的。”不就是找个人么,他京城小霸王京城里多的是人,随便吩咐下去,不出三日,就算她是个扫茅坑的他也能给她找出来,楚欢一口答应,心头很是欢喜,三嫂找他帮忙诶,这说明他在三嫂眼里非常有用,以后也可以借着这事明正言顺的多多接触三嫂,哎呀,真是太好了。 不过若是太快找出就不能与三嫂多多接触了,楚欢眼眸转了转计上心头,他何不先将人找到,托些时间再将消息告诉三嫂,这样既然能多接触三嫂又能完成三嫂交待的任务,两全其美,嗯,就这么办。 温暖不知楚欢心头转的那几个小九九,又补充道:“这个是她十余年前的画像。” “啊?”楚欢欢喜的眉眼一愣,本能的问道:“可有她现在的画像?” “没有?”温暖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可能找到?” 楚欢牙一咬,道:“能,一定能找到!”既然是三嫂吩咐的,就算这是五十年前的画像他也能将人给找到。 “那三嫂就等你的好消息。” “嗯。”楚欢重重点头,卷上画起身就对温暖道:“三嫂,事不宜迟,楚欢这就去办事。”他说完也不待温暖回话拿着画便大步离去,走了几步却又步子猛停,拿出不知何时插在腰间的折扇展开,这才一步三摇的摇出温暖的视线。 “小姐,这四殿下今日究竟是受了哪般刺激,怎的这么……”明儿怕她瞧着楚欢的模样会忍不住想笑,此时等着她走了才回到温暖身旁,然话说到一半却是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该用何时来形容楚欢今日的反常形为。 “估摸着是他思慕的那位那姑娘喜欢这个调调。”温暖笑着猜测道。 用完晚膳君熠寒正拥着温暖在院中纳凉,玉瑶却盈盈而来向两人施了一礼后,将一个羊脂玉瓶递给君熠寒,唇畔含笑道:“王爷,这是玉瑶特意求师傅用四十七味稀世药材为您炼制的固本培元丹能助您身体快速康复。” 君熠寒刚要拒绝,但想到或许正可借这个契机“康复”,遂接过她递来的玉瓶,道:“多谢。” 玉瑶见他收下自己的药心头一喜,眼风微微扫过淡然看书的温暖语声中对君熠寒很是熟络道:“玉瑶前些时日与师傅下棋,恰巧有一局未想出破解之法,不如王爷帮玉瑶瞧瞧?” “本王今日没……”君熠寒眉一皱正要拒绝,温暖却截断他的话淡淡开口道:“为妻还未见过王爷与人对弈,不如让为妻见识见识王爷的棋艺如何?” 君熠寒瞧了瞧她眉目淡然的模样,声音有些微冷的对玉瑶道:“摆棋。” 玉瑶垂眸快速掩去那丝冷意动作优雅的接过婢女带来的棋盘棋子放在桌上摆上,抿唇浅笑道:“王爷,好了。” 温暖眼眸至医书上抬起朝那棋盘上淡淡扫了眼,随即视线回落继续看她的书。 “夫人不是要见识为夫棋艺么,如今怎瞧着这医书不放?”君熠寒自她手中抽走医书问道。 “不用看也知道胜负又何必浪费时间。”温暖抽回君熠寒手中的医书再次打开。 “夫人对为夫如此自信?”君熠寒唇角含笑问道。 “莫不是王爷没有信心?”温暖含笑反问。 两人闲然的聊着一旁的玉瑶却是眸色渐冷,她极为客气的笑了笑道:“王妃如此言语肯定,想必已有了对这棋局的破解之法,不如便由王妃来破解我这棋局如何?” “你确定由我来破解这棋局?”温暖这下倒是来了兴致,唇角微勾眼含笑意看着她。 “是,还请王妃不要吝于赐教。”玉瑶语声极为诚恳道,然心头却在冷笑,这棋局可是她诱棋痴所布,岂是如此容易破解的。 “玉瑶姑娘如此恳切本王妃也就献丑了。”温暖至瓮中拈出一子淡笑着随意往棋盘上一落。 一子落下,玉瑶唇角的笑意冻结,君熠寒则是眉眼中具是对那一子的赞赏之色,她落子的位置竟然与他想的一模一样,他的夫人真是聪慧,这莫不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玉瑶姑娘,该你了。”温暖指尖轻点棋盘出声提醒。 玉瑶唇角扯了扯,勉强露出个从容的笑来,指尖拈棋在另一处落下一子,还好,她记下了当时棋痴自己对弈解棋局的落子处,纵然不能赢她,至少也能与她平分秋色。 然半柱香时间过去后,玉瑶唇边的笑越来越难维持,温暖落子处怪异刁钻,竟与棋痴的套路背道而驰,当她以为自己必胜时,她却在下一步将她困得无路可走,当她以为冲破围困柳岸花时明她却又给她当头一棒,终于,这一进一退中,她明白了温暖的用意,她根本是在戏弄她羞傉她! 玉瑶心头怒意汹涌,然面上却是淡淡一笑,将棋子放回瓮中道:“王妃棋艺高超,玉瑶自愧不如,这局玉瑶输了。”她起身带着些歉意道:“玉瑶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就不打扰王爷与王妃的雅兴了。” “不若为夫与夫人对弈一局如何?”君熠寒瞧也未瞧转身离开的玉瑶对温暖道。 “就这局殘棋?”温暖眉眼半挑。 “好。”君熠寒一口答应。 当三五子落下后,玉瑶此前的败势立转,当半个时辰后,君熠寒一子落下淡笑道:“夫人承让,为夫略胜一筹。” 这算是调笑她还是给在给她找台阶下?不过与他对弈倒是挺畅快,温暖淡然笑笑,起身对君熠寒道:“为妻给王爷看样东西。” 若不是这玉瑶拿着棋盘来找君熠寒下棋,她倒还差点将这事给忘了。 君熠寒随温暖进了房里,见她拿出个白玉棋盘放在他面前,眸中带笑道:“夫人这是意犹未尽,想换副棋盘再与为夫对弈?” 温暖笑而不语,将黑白棋子按序在棋盘上排成只鹰的图形,当最后颗棋子落下,那棋盘竟然“啪嗒”一声轻响分为两层,温暖将下面那层抽出递给君熠寒,道“这是傅晋怀用来换她女儿周全的地图,与你所查的江淮私造兵器案有关。” 君熠寒细瞧了瞧,眸色渐深隐隐夹着几分怒意。 温暖倒了杯茶递给他道:“可有为妻能为王爷为忧之处?” 君熠寒眸中怒色一收,揽着她在他腿上坐下,将头搁在她肩头唇角微勾道:“不若夫人帮为夫分析这白玉棋盘的地图如何?” 他本是与她玩笑,没想到温暖倒真仔细的瞧了出来,不过须臾便道:“这是一幅藏宝图及运输线路图,但这图却是真假混肴,为妻对地理位置不熟悉是不太能分辩出真假。” “夫人真聪明。”君熠寒偏头在她面上轻啄一下,笑着道:“既然夫人不能分辨出真假,那为夫便分析给夫人听如何?” 温暖以为他应是三言两语便直接完事,没想到他竟然一条一条的细细的分析给她听,她瞬间有些头晕脑胀,她对这些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王爷,为妻不……” “别动,仔细听,嗯,刚刚应该说到这处水路……”君熠寒直接打断温暖的话接着继续讲。 温暖有些气闷,但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给她解说的模样,也就真的没再开口打断,但她再强打起精神仍是不能阻止困意来袭,还不到半个时辰,她便靠在君熠寒的怀中睡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轻浅呼吸声,君熠寒终于停止了解说,他将玉盘放下抱起她将她轻柔放在榻上为她盖好被子,带笑的唇角微抿,眸色幽深的望着睡着的温暖,指尖轻轻的至他眉眼间抚过停下,这双总是淡漠的眼眸,究竟何时才能将他映入眼底? 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而柔无丝毫欲念,有的仅是那缠绕在心间的珍视。 关门声响起,温暖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她微微翻了个身面朝里侧睡去。 夜半,皇宫内一抹纤细的身影灵活的躲开巡逻的侍卫急掠而行,虽然皇宫绵绵几千间房屋宫殿众多,但她这几日已将皇宫宫殿分布图牢记于脑中,此时正明确的朝着目标快速前行。 不到半刻钟的时辰她已来到太后所居的宫殿,但令她有些奇怪的是太后的寝殿四周竟无甚守卫,也不见执事宫人在外值夜,她心头有些微疑,原本打算直接掠过去找王公公所居之处的脚步微停,寻了个隐蔽处藏好身正欲想个法子瞧瞧里面的情况时,却听里面传出些破碎的女人的呻吟声及男人的低喘声。 温暖眉头一皱,这可是太后的寝宫,如今里面传出这种声音,主角是谁可想而知,没想到慕容婧身为太后竟然做出这等荒淫之事,但例来这种后宫污秽之事历史上已屡见不鲜,这种墙角她可没兴趣听。 “奉之……啊……奉之,快……用力……嗯……” 她正抬步欲走,然里面慕容婧越来越大的呻吟声里竟然于动情处唤到“奉之”二字,“奉之”——曹奉之?记得上次楚欢与曹子龙打架时曾咒骂过他的父亲,说曹子龙的父亲曹奉之是个极臭不要脸的混蛋才能养出曹子龙这种龟儿子。 她原以为慕容婧招来的男人是外面弄进宫的,却没想到竟然是曹奉之当朝位高权重的曹国公,这两人混在一处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她是该告诉君熠寒还是君昊天,或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温暖眸色微凝,里面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让她腹内有些翻腾,她足尖轻踮正欲离开却见对面阴暗处王公公干瘦的身影掠过,她赶紧跟上前去。 王公公人影急闪,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偏僻的宫殿飞身跃了进去,在黑暗中急速游走来到个破旧的小房间外推门而进,里面是个蜷着身子熟睡的小丫鬟,他一把上前捂住那丫鬟的嘴张口便向她脖子咬去,而温暖赶到时恰见那丫鬟腿拼命的挣扎了几下不动,王公公满嘴是血的从她脖子上抬起头来衬着窗口透入的惨淡月色那模样如出自地狱的恶鬼分外阴森骇人。 温暖胃部一阵猛烈搅动张口欲呕,她虽快一步捂住自己的嘴,但这轻微的干呕声仍是惊动了房内的王公公,他眼也未抬直接以那死去的丫鬟当暗器砸了出来,人随后急射而出五指如爪朝温暖面门袭来。 温暖身形暴退,指尖银针如雨急射而出,王公公衣袖鼓荡震开银针,周身杀气暴涨,声音嘶哑似寒冰碾磨而出,“竟然是你,老夫可是找了你很久,没却想到你竟然自动现身,今晚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若不是她,他何至于中毒,变成如今人不成鬼不鬼的样子,心头千般恨意齐汹,王公公掌上招招凌厉全是直击温暖命门之处。 若是正面对敌,她定然不是这老家伙的对手,温暖衣袖挥动间几蓬银针洒下,借着王公公抵挡的空隙飞速往太后的寝宫掠去,太后此时正在和男人行苟且之事,他绝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来杀她以至招来侍卫,只要他有束缚,她便有把握离开。 身后王公公似看出了她的意途,足下运足轻功急追而上,然温暖轻功超绝世间少有人及,纵然王公公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眼看距离越来越远,他阴冷的眸子漫上抹血红,掌上集聚内力猛然击出。 第八十四章 试着让你走进心里 凌厉中夹杂着阴寒之气的掌风瞬间即至,温暖凌空一个翻身灵巧避开,身后王公公发了疯的野狗般紧追不放掌风更是招招猛出,她心头泛起抹怒意,指尖一颗弹丸朝太后寝宫方向疾射而出,“砰”然一声,太后寝宫上升腾起丈余高火焰。 “太后寝宫着火了,快救火。”几乎是火焰升起的同一时刻不远处已有侍卫大声唤道,接着是越来越大的嘈杂声响起。 “还不快去将太后的野男人护送离开。”温暖冷声笑道,随即趁着王公公一惊的瞬间一蓬银针射去潇洒离去。 王公公恨恨的看着快速消失于黑夜中的身影,飞身向太后寝宫掠去,此时太后寝宫外已是人影重重,更有侍卫上前敲门道:“太后,您寝宫上降了天火,请太后允许奴才们上房顶将火扑灭。 慕容婧平复了下气息后,皱眉低声对仍伏在自己身上的曹奉之道:“有人来了,还不快离开。” 曹奉之又在她身上动了两动惹来慕容婧的一阵咬牙轻哼后,这才眉眼间带着餍足之后的轻浪笑意道:“怕什么,你是太后,他们还敢硬闯进来不成。” “你没听见着火了么?”慕容婧脸颊潮红的怒嗔着垂了她一下。 “太后,太后。”侍卫听里面久久未回声,又敲了敲门加大声音唤道。 “去吧,动静小点声,别扰了哀家歇息。”慕容婧尽量平缓着声音道。 “是。”侍卫们得令后飞身跃上房顶。 “还不快走。”慕容婧作势推了推身上的人。 “真舍得我走?”曹奉之邪笑着狠狠的动了两动又捏了一把她的圆润惹得慕容婧紧咬着唇轻哼水雾迷蒙的眼又是快意又是恼怒的瞪着他后,他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穿上衣服从密道离开。 慕容婧待身体里那波余韵平复后,这才起身穿衣冷声唤道:“王公公。” “奴才在。”王公公推门而入将房门关上后上前几步在屏风后站定恭声道。 “这房顶上的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哀家可不相信这好好的会降什么天火?”慕容婧语声冷冽的问道。 “回太后的话,此前奴才发现了个身份可疑的人想要潜入太后宫殿,奴才追了上去与她交手,她为了牵制住奴才逃脱便向太后的寝宫掷了颗弹丸,这才使得太后的寝宫着火,奴才失职,还请太后怒罪。”王公公道。 “想要潜入哀家寝宫?”慕容婧眉一凝,“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回太后,奴才不甚清楚。” “无论用什么方法,定要将此人查出,绝不能留活口。” “是。”王公公垂眸领命,这,正合他意。 温暖回到王府后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她干脆披衣起身坐靠在床头,惨淡月光下王公公唇角布满血渍阴黑的脸不停在她眼前回放,这并非是她恐惧,而是她始终没想通其中的原由,瞧着王公公今晚的行为,应是在以少女血压制着体内的毒,但奇怪的是她的毒并非走的旁门左道,是以,这少女血根本无法对其进行克制。 难道是她遗漏了什么?温暖抚了抚额,她总觉答案就要破茧而出,但却始终无法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现在想不出那也无需为难自己。 午后,温暖用完午膳正欲小憩片刻,因查明与下毒事件无关被解除关押的老白却抱着雪球眉头紧索的来找她,说是想起了件当日百兽山庄的事不知是否与上次的下毒事件有关,虽然这事已查明了与他无关还了他清白,但这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日日思索着终于想起了那天的异样。 “你在提着雪球经过假山时曾突然昏了片刻?”温暖挑着他话里的重点问道。 “是,当时小人以为是身体不好一时泛昏也没怎么在意,如今细想起来也只有这种可能,送雪虎给王妃庄主并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而在此前雪虎一直由小人亲自照顾,不可能有人下毒,唯一的可能便是小人昏了的这片刻。小人不知所怀疑是否正确,但除了这点小人实在想不出其它可疑的地方。”老白直言道。 “嗯。”温暖沉思着点了点头,“这事你可有告诉王爷?” “回王妃,小人思衬着王爷公务繁忙便未去打扰直接来找了王妃。” “本王妃明白了,下去吧。”温暖淡淡道,心头自是知道他直接告诉她并非是因王爷繁忙而是因不敢去见,遂也不拆穿他。 “是,小人告退。”老白松了口气,正欲抱着雪球退下,雪球却直接从他怀里蹿出跳上了温暖膝头,不停的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她以示亲近。 温暖抱着雪球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对老白道:“雪球我今日带着,你先下去吧。”,随即起身向君熠寒的书房走去。 白鹰见温暖慢步而来赶紧将书房门打开,待她进去后随手将房门关上,然后识趣的立即离开。 “夫人找为夫有事?”君熠寒抬头见进来的是温暖笑着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温暖上前将雪球塞进他的怀中眉眼半挑反问道。 “当然不是,夫人只要想见为夫随时都可以,为夫随传随到。”君熠寒摸摸雪球的小脑袋瓜子拉着她在身旁坐下回的一本正经。 “王爷喝的茶里可是加了蜜了?”温暖睇了他一眼。 “夫人可要尝尝确认一下?”君熠寒笑着将唇凑上前。 “……”温暖抱起雪球将它的嘴凑上前,君熠寒头一侧瞬间在她颊上落下个吻而雪球却扑了个空。 “夫人可真香。”他微热的气息轻拂在她耳边柔声道,惹得她白晰的肌肤泛起片红霞。 “它更香。”温暖身子后仰抱着雪球在他眼前狠狠的捂了捂爪子,然当看见君熠寒眸底满溢的笑意及倒映着自己此时的模样时,才发现她此时的动作多么幼稚,她咳了咳故作严肃认真道:“为妻来是想和王爷说个正经事。” “为夫认真听着,夫人请讲。”君熠寒瞧着她娇艳欲滴却故意板着脸的模样抿唇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道。 温暖装作没看见他眼中打趣的笑意将此前老白发现的疑点告诉他,末了,她道:“这事你怎么看?” “有人混入了百兽山庄下毒。”君熠寒将窝在温暖怀里用爪子扒啦着她胸前衣服的雪球拎着它的后颈扔在书案上后,这才继续道:“当日传来晴贵妃被这小毛球抓伤中毒之后,为夫便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江淮查找线索,相信近日应有消息传回。” “既如此,那为妻便不打扰王爷处理公务了。”温暖抱起雪球起身正欲离开,谁知君熠寒也跟着起身道:“这些公务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处理,为夫这几日身体已大有好转,今日天气不错正好陪夫人出去转转。” “玉瑶姑娘的药可真是见效甚快,不愧是用四十七味珍贵药材炼制而成。”温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夫人这是醋了?”君熠寒笑着揽着她的腰向外走去。 “的确,醋了。”温暖颇为配合大方的承认。 他的身体为何会恢复,这事两人心照不宣,不过是需要个借口罢了,何醋可言? 两人刚出府便碰见了从马车上跳下匆匆而来的楚欢,他原本衣袂生风的步子在瞧见了温暖后立即一顿生生的改成了折扇轻摇徐步而行,五步当做十步的走向温暖与君熠寒身前后,这才唇角含着三分笑道:“三哥,三嫂。” “你这几日可是被人给揍了?”君熠寒瞧着他眉头微皱。 “被揍?”楚欢一愣,随即回道:“回三哥的话,楚欢近日恪守先生教导,并未外出生事。” “既然没被揍傻,就好好说话。”君熠寒淡淡道。 “哦。”楚欢将扇子往腰间随意一插,对温暖道:“三嫂,你让我查的人现在有了些许眉目,但还不太确定是哪个,要不你再和我讲讲她的其它特征,我也好缩小范围些。唔,要不还是边吃茶边聊?” 唉,还是这样说话畅快,这说话文绉绉装模作样的可憋死他了,算了,三嫂身边这样的人不少,他这样的却只有一个,说不定三嫂还喜欢他这样子的呢?还是做自己来得痛快,楚欢决定将自己打回原形。 “还是边吃茶边聊?”君熠寒幽幽的问道。 “嗯嗯。”楚欢对着温暖猛点头。 “正好,一起。”君熠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牵着温暖直接上了楚欢的马车。 “啊,三哥,你也要去?”楚欢愁眉苦脸道。 “不行?”君熠寒淡淡的看向他。 “行行。”楚欢身上猛然蹿起个寒颤频频点头,快步跳上了马车,坠坠不安的坐在君熠寒与温暖对面。 片刻过后,楚欢缩手缩脚的出了马车坐在车夫旁边吹冷风,三哥那眼神,唉,看的他心里发虚直打颤,太恐怖了,还是离远些安全。 “夫人没什么向为夫说的?”君熠寒靠着车厢随口问道。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与平常无异,但温暖却感觉到了里面透着淡淡的不悦,他是在怪她没有找他而是找楚欢帮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楚欢帮忙找个人而已。”温暖抿了抿唇道。 “什么人?”君熠寒直接问重点。 温暖默了默,终是不愿骗他,“或许能帮我解除体内盅毒的人。” 她话音落,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君熠寒仍是面色如常,然温暖心底却渐渐感到不安,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最终不知如何解释。 终于,漫长的沉寂后,君熠寒再次开口,语声带着淡淡嘲弄:“夫人认为这是小事?”他唇角勾起抹冷笑,微凉的眼眸带着丝压抑的怒气:“夫人不相信为夫?还是夫人根本不将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你却宁愿让楚欢帮你找人,也不愿让我这个做夫君的为你分担,温暖,我对你的心意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纵然如今你心里没有我,但能不能试着给我一点信任,试着让我走进你的心里?” “我……”温暖有些慌乱的瞧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相信他吗?其实不是,应该是她根本不愿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这无关信任只是习惯了独自承担。他的心意她自是能感受到,正是因为感受到,她才想要尝试跨出那一步,去试着接受他告诉自己他是君熠寒,不能与他人一概而论,但心底的桎梏已如坚石将心牢牢裹住,想要打破何其艰难。 她眼眸微垂,心头一时纷乱如麻,他却双眸盯着她步步紧逼,只想要她给一个答案,若是她的答案是拒绝,他不介意用更加强势的方式走进她的心底。 “并非不信任。”她深吸口气,抬眸与他视线相对,抬手轻握住他的手道:“我只是习惯了独自承担。” 君熠寒神色略缓,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语声平缓问道:“可是因他?” “他?”温暖有些疑惑,“谁?” 君熠寒唇角微撇,“皇上。”如今既已说到这份上,倒不如开诚布公。 “你知道?”温暖有些微讶异,但想到他是君熠寒又觉没什么好奇怪。 “嗯。”君熠寒淡淡的应了声,原本无甚表情的脸瞧着温暖唇角泛起的笑意眉头微皱带着强势道:“纵然他是皇上,但你现如今可是我君熠寒的女人。” “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温暖瞧着他的模样有些失笑,“这其实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与他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 “什么原因?”君熠寒很善于抓重点。 “三哥,三嫂,到了。”楚欢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以后说于你听。”温暖笑了笑起身撩开车帘,刚要跨出的步子一顿,回首轻声道:“其实我已经在尝试着让你走进我的心里。” 君熠寒眉间释然一笑,她眸底那抹藏在笑容后的黯然他并非没有看到,但只要她愿意尝试着为他打开心扉,他相信,那抹黯然终将会因他而消逝。 湖边一行,两人关系看似没有变化,但却似又有微妙变化,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白鹰抚着下巴琢磨着对洛绯道:“你有没有觉得王爷和王妃有什么不同?” “不仍是男人与女人,有何不同?”洛绯头也不抬的拨弄着他胸前的小西瓜。 “你能不能用脑子回答别总是拨弄着你的假胸?”白鹰瞧着他那专心调整“胸部”的模样眉头紧揍只觉他也不闲累得慌。 “你这种纯情男人怎懂这东西的厉害之处。”洛绯头也不抬很是不屑的回道。 “不就是个破西瓜,能有什么厉害之处?”白鹰听洛绯说他是纯情男人,只觉是对他身为男人的侮辱,想他白鹰风流倜傥也是进过几次花楼的主,怎么能被鄙视成纯情男人,他心头一恼,随手便拍向洛绯的“胸”。 “砰。”那“胸”在他掌下传来破裂声,紧接着一串红艳的瓜水瞬间浸湿了洛绯刚买的时下最流行款式的衣裙。 ……果然成了破瓜! 白鹰反应甚为敏捷,收手拨腿就跑,洛绯三两下掏出胸口的破瓜砸向白鹰,怒吼声响彻整个王府:“白鹰,老子要杀了你!” 第八十五章 要嫁就嫁王爷 “绯绯可真是中气十足。”书房内温暖随手至书架上抽出本书翻开随意的浏览听见外面的怒吼声中肯定的评价,她指尖在书的封皮上轻点着似随口提议道:“绯绯如今年龄也不小了,既然王爷对她无意也不能真让他在府里当丫鬟耗了他的年华,我瞧着他与白鹰倒是挺合得来,不若将他许配给白鹰如何?” 她说完后似觉着这个提议非常好,兀自点了点头道:“如此一次性解决了两人的终身大事,真是桩颇好的姻缘喜事,王爷你觉得如何?” “本王也觉着甚好。”君熠寒颇有同感的附和。 温暖翻书的指尖一顿有些讶然的瞧向君熠寒,却见他神色如常的处理公文没有丝毫异态,她觉得有必要再提醒提醒,“王爷是同意了将绯绯许配给白鹰?” “这确实是桩极好的姻缘,为夫自是同意。”君熠寒头也不抬的道:“夫人,研墨。” “……”温暖放下书抚袖添了些清水在砚台中开始研墨,她本是想要捉弄他,倒没想到被他不动声色的反将一军,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借着他的名义顺水推舟的将那两人好好折腾折腾,正好为这清闲的日子添些趣味。 晚膳后,温暖让人将洛绯和白鹰叫来,瞧着洛绯恨不得狠揍白鹰一顿的模样,温暖唇角含笑颇为和气道:“绯绯,你在王府也住了些日子了,可还住得习惯?” “好吃好喝好睡,还不错。”洛绯回得直接,冷光四射的双眼却狠狠的盯着白鹰。 “如此便好。”温暖笑得越发和气道:“你已到适婚之龄,本王妃也不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王爷瞧着你与白鹰之间颇为相配,脾性也甚相投,就做主将你许配给了白鹰,原本我还担心你不适应王府的生活,这下倒是不用担心了。” “什么?”洛绯与白鹰异口同声。 “鬼才要娶他!”白鹰满脸嫌弃。 “鬼才要嫁她!”洛绯满脸嫌恶。 “你二人可真是有默契。”温暖笑得很含蓄,对身旁的君熠寒道:“王爷果然有眼光。” “那也得多谢夫人提点才是。”君熠寒笑得意味深长,竟然让他背黑锅?她的夫人可真是不愿吃半点亏。 “王爷。”洛绯咬牙唤道,待君熠寒笑意泛凉看向他时,他突然狠狠一跺脚,身子扭得拨浪鼓似眩然欲涕哀哀切切道:“王爷,人家不要嫁给白鹰那个丑八怪嘛,若是你一定要人家嫁人,那人家……”,鼻子狠狠一抽,“人家……”,鼻子再狠狠一抽,“人家要嫁就嫁王爷。” 君熠寒凉飕飕的笑意瞬间冻结,温暖紧抿着唇手用力的压着肚子肩膀隐隐带着几分颤动。 “绯绯!”君熠寒冰渣纷飞的警告出声。 “王爷,人家就要嫁你嘛就要嫁你嘛就要嫁你嘛。”洛绯存着不恶心死君熠寒不罢休的宗旨狠扑上前去抱君熠寒的大腿。 士可杀不可辱,王爷明知他是男的,让他扮女装他忍傉负重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他嫁给白鹰那个粗人,这简直是*裸的羞傉,他要报复!洛绯心头怒不可揭! 然他前扑的身子还未触及君熠寒的衣袍已被君熠寒极不客气的一脚踹飞,至此,翱翔于湛蓝天空的洛绯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想笑就笑出来,别憋着。”君熠寒瞧着温暖忍笑忍得极为幸苦的模样颇有些无奈道。 “没,没事,咳咳。”温暖摇了摇头端起杯茶喝却一不小心岔气被呛着,他赶紧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神色间虽是满含无奈,眸着却是透着浓浓的宠溺之色。 “可好些了?”君熠寒关切的问道。 “嗯。”温暖轻抚着胸口点了点头。 “这出戏夫人瞧着可还满意?” “还不错。”温暖想着洛绯此前的动作神情唇角又漫上止不住的笑意,抿了抿唇道:“绯绯可真是有趣。” 君熠寒饮茶的动作一顿,眸间若有所思。 被二人当作空气晾在一边的白鹰默默的退了下去,心头对洛绯表示同情的同时深深的告诉自己,宁可得罪王爷也不要得罪王妃!宁可暴已所短,也绝不可暴已所长,洛绯就是鲜明的例子,要想日子过得舒坦,还是低调些好。 月上中天,温暖正在药室内凝神配药门却被突然撞开,她工作时最忌讳有人打扰,正欲出声喝斥,却听弦月喘息着道:“阁主,有人来阁里闹事。” “将这药吃下。”温暖瞧着扶着门框捂住右胸面色泛白的弦月眉头微皱倒了颗药丸给她,道;“你先调息,外面的事我去处理。” “何人来我明月阁生事?”温暖语速却慢但却透着层层冷意,场中的打斗瞬间分开,明月阁的人纷纷恭敬的退至两侧。 “阁主,我等无意冒犯,只是想来求取解药,但弦月姑娘不予通容严令让我等离开,我等这才不得已冒犯,还望阁主谅解。”来人中一名头戴垂着黑纱斗笠的男子道。 “解药?”温暖冷然一笑,“当初阁下来交易时本阁主已经说的很清楚,明月阁只售毒药不售解药,所有后果自行承担,弦月是按本阁主的命令办事,你却将她打伤与我阁中人动手,这叫不得已冒犯?” 她漫步而下拂过珠帘负手立于众人眼前,唇角的笑意竟比面具上的冷光还要冷上三分,“本阁主今日给阁下两个选择,要么将所损坏之物百倍赔偿再给弦月姑娘赔礼道歉并受她三掌,要么本阁主今日就让你们尝尝免费毒药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在下想选第三条。”那人说着的同时突然朝温暖攻来,沉声道:“将阁主带走。” “好大的口气。”温暖旋身避过衣袖拂动间银针如雨飞射而出,她指尖对着悬挂的水晶灯上镶嵌的夜明珠一弹,霎时浅紫毒雾如烟弥漫。 “屏住呼息。”斗笠人沉声吩咐,随即手上招势更快更狠的的攻向温暖,温暖身形快速游走,并不与他正面交锋,她在用毒之前已示意明月阁众人退出在外包围,因此,这空间足够她拉开与斗笠人的距离。 斗笠人所带来的人渐渐难以支撑接连倒下,斗笠人面纱下神色凝重,他带来的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想到竟如此耗损在这里,而他此时也已开始气息不足,若是再战下去,势必会全军覆没,他腕间一动,三支袖箭飞速射向她上中下三处大穴。 飞速而至的箭,如此近的距离,纵然温暖轻功绝顶也避无可避,若被这箭射中不死也是重伤,她腰身猛折打算避开上面两箭将伤害降到最小,然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轰”然一响,斗笠人被击飞撞墙而出,原本射来避无可避的袖箭此时已成碎屑静静躺在地上,而她,脑子还有些眩晕的被他拦腰搂在身前,微仰的眸中倒映的是他飞扬张狂的红发及气势凛然的冷硬面容。 “巫夷?”温暖有些迟疑的唤道。 “可有受伤?”巫夷将她放开退后一步语调毫无起伏的问道。 “没有。”温暖只觉脑子更晕,反手扔了颗丹药给他道:“有毒去毒,没毒强身。”,虽然她知道她捡回来的不是个普通人,但这强大的程度还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如此算算,她截止目前为止算是赚了? 既如此,能赚的时候自当多赚些,物尽其用才能不埋没人才,她瞧了瞧那破了的墙再瞧了瞧那地上的尸体,对巫夷颇为肯定道:“本阁主突然觉得让你做药仆真是浪费了人才,以后阁里的安危就由你来负责,这些尸体和那破墙你也顺带处理一下,本阁主乏了先去歇息,就有劳你了。” 她说完也不管巫夷究竟答不答应,直接掩唇打着呵欠脚步懒散的离开。 待她离开后,巫夷冷冽的眸子微垂瞧着地上泛着寒光的箭尖霎时翻滚起汹涌杀气! 御书房,君昊天批奏章至深夜仍未就寝,德贵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终是无奈,长此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耗不住,但又有谁能有法子? 德贵正在默默的叹着气,却听君昊天语声压抑道:“德贵,这封信是谁送进宫的?” “信?什么信?”德贵赶紧走上前,瞧了瞧桌上未属名的空白信封道:“皇上,这信奴才没见到过,不知是谁送进宫的。” 君昊天狠狠闭了闭眸,有着无尽的伤痛,但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喜悦,纵然未署名,纵然不知是谁送的,但他却知道写这信的是何人,有关于她的任何一切他都牢牢记在心底,这字迹他不会认错。 浮香花影动,相思亦成愁;妾心似君心,黄昏醉仙楼。 终于,他给她足够的时间想通了么? 这些时日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找她,用繁忙的公务来麻痹自己,就在他快要无法克制自己时,她终于给了他回应。 君昊天紧绷的面庞终于露出了这些时日以来第一缕笑意,德贵瞧见他的神色也顾不得这信是谁写的,赶紧道:“皇上,夜深了,要不您先去歇着?” “嗯,朕确实也有些乏了。”君昊天将信收好放进衣袖起身向寝宫走去,虽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但他此时却精神奕奕唇角是难以抑制的笑意。 “王妃还未起身?”君熠寒来找温暖见院子里没有她晒太阳的身影遂对明儿问道。 “回王爷,王妃今日一个时辰前便起身了。”明儿抿着唇笑道。 “嗯?她可是出去了?” “没有,她去了厨房。” “厨房?”君熠寒不算久远的记忆浮至眼前,面上有些神色难辩,他赶紧在头脑中快速的回想了下最近是否有说了或是做了惹他家王妃不快的言语或是事。 然还未待他细思,已有丫鬟前来请他去前厅用膳。 还未到前厅已有浓愈的香味飘散诱人胃口大开,君熠寒心头隐隐生起抹担扰,再待他看到那满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时,他心一沉,只觉腹内已然开始蠢蠢欲动。 “王爷?”温暖见君熠寒瞧着那桌菜神色复杂的模样强忍住心头笑意,故作不解的开口道:“你站着坐什么?为妻已为你盛好了汤,快过来尝尝看和上次的味道是否一样。” “好,夫人幸苦了。”君熠寒回答的有些艰难,步子有些迟缓。 “来,尝尝。”温暖将汤碗递给他。 君熠寒接过,在温暖颇为关注的眼神下舀起勺汤递至唇边,然后……勺子一转递至她的唇边,甚为体贴道:“夫人幸苦了,当然得由夫人先喝。” 温暖欣然喝下,抿了抿唇评价道:“味道不错。” 君熠寒这才跟着喝了勺,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夫人亲手做的,味道果然非同一般。” “与上次的味道可有不同?”温暖唇角含笑问道。 君熠寒喉头的汤一卡,硬生生咽下去后,才道:“似乎没什么不同?” “佐料的确没什么不同,为妻就是担心火侯是否有偏差。”温暖点了点头,夹起一颗颇为透明透明的虾仁递至他唇边,“这次的虾仁为妻仔细一个个挑选的,颜色很是通透,王爷尝尝。” 君熠寒张口含住,却是赶紧夹了一个递至她唇边,温暖毫不迟疑的张口吃下,末了赞道:“这颜色通透的虾仁果真味道比其它虾仁用纯一些,王爷觉得如何?” “的确要纯一些。”纯到他直接咽下根本没吃出虾仁的味道。 君熠寒只觉这饭真是让他吃得既欢喜又忧愁,夫人亲手做的他自是欢喜,但他又很是忧愁吃了这餐后那排山倒海纵然有高深武功也莫可奈何的感觉,那真是比里面是毒药更让人无力,若是里面下的是毒,她让他吃,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但她却偏偏剑走偏峰! 更何况,世人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刚刚细思之下,若真以这海底针的标准来衡量……这餐饭怕是足让半个月下不了床!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他宁可她让他服毒,也不能让上次的悲剧重演! 君熠寒将碗放下拿起筷子夹起菜递至温暖唇边,语声甚为温柔道:“为夫以前病重时夫人时时侍候着为夫,今日又劳烦夫人亲自下厨,为夫真是感动不已,不如今日就由为夫侍候夫人用膳,也让为夫不至于在夫人面前过于惭愧。” 温暖将菜吃下,笑了笑道:“王爷有心了。” 君熠寒瞧着她将菜吃下,这才自己又夹了筷相同的菜吃下,如此循环,午膳终于接近尾声,当最后一筷青笋递至温暖唇边时,她刚要吃下却又将筷子推开抚了抚额道:“为妻忘了,喝了这汤后是不能再吃青笋的,如若不然,两食相克会令腹部不适。” 她说完似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事,略带愧疚的对面色略僵的君熠寒道:“原是为妻上次一时大意将这汤和菜混在一起给王爷吃了才令王爷……”,她语一顿,又道:“为妻也是无心之失,王爷不会怪罪为妻吧?” “为夫可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君熠寒瞧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面上的愧疚之色倒是挺有诚意,但那眸底隐隐跳动的捉弄之意可就瞬间另那三分愧疚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他对她的夫人还需多多了解。 这餐饭温暖吃得颇为畅快,瞧着君熠寒那隐隐变动的神色她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失笑出声,但好在最后及时忍住不至于中断了这乐趣。 “小姐,你今日很开心?”明儿将茶递给树荫下的温暖问道。 “嗯?何以见得?”温暖用杯盖拨了拨茶叶问道,难道她今日与平时不一样? “因为小姐的眼底有笑意。”明儿笑嘻嘻道。 “你这丫头。”温暖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难道我平时笑时眼底没笑意?” “没有。”明儿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很肯定的道:“小姐平时虽也笑,但从来都是脸上在笑,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是么?”温暖垂眸瞧着清透茶汤中倒映出的眼眸,她唇角微勾,原来她仍可以笑得这般令人瞧着便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跨出这一步是错是对,她想自己验证! “小姐,刚刚四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约您去醉仙楼用晚膳。”明儿见温暖醒来赶紧上前道。 “楚欢?”温暖估摸着可能是他查到了什么线索要告诉她但又虚于见君熠寒这才约她去醉仙楼,她起身整了整衣衫,想了想又道:“王爷可在府里?” “王爷先前有事出去了。” “嗯。”温暖本想着若是君熠寒在府里她便先去知会他一声,以免到时又产生误会,既然他不在,那便回来再与他说也一样。 马车很快到了醉仙楼,温暖刚跨进楼内小厮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姑娘您几位?” “我约了人。” “约姑娘的可是一位姓君的公子?” “嗯。” “姑娘请随小的来。”小二殷切的带着温暖往雅间走去。 “姑娘您请。”小二将门推让待温暖进入后再将门带上离开。 温暖瞧着背他面窗而站的身影以为是楚欢又在故作风雅,遂移步上前也朝着窗外瞧了瞧道:“可瞧见了什么美景?” 第八十六章 皇对王 “什么都没瞧见。”他头微侧眸光似水看着温暖,俊美的面容笼罩在浅淡的夕阳中,唇角带着几分如梦似幻的笑意,“我害怕这是一场梦以为你不会来,到此刻我才方能确定这并非是梦,你真的来了,荷儿。” 君公子是君昊天不是楚欢? “臣妇见过皇上。”温暖心头默默一叹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俯身行礼道。 君昊天唇角的笑一僵,“此时只你我二人,荷儿不必如此多礼。” “臣……。” “菜快凉了,先用膳吧,这些菜都是你以前喜爱吃的,你看看合不合你味口,若是不合,再叫人撤下去重上。”君昊天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听她满口“臣妇”恭谦有礼的与他说话。 温暖从容的坐下身,此时既已来总不至于见着是他便转身就走,但这事她想她必需与他解释清楚,然她还未开口君昊天已先为她倒了杯洒道:“荷儿,谢谢。”,谢谢你终于肯见我,而不是将我当成个陌生人般推出你的世界。 温暖喉头的话一时生生卡住,他语中的卑微让她心头一涩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有些事不残忍久而久之便是对所有人的残忍,温暖想了想还是决定对他残忍,她眼眸微垂不忍看他既将到来的痛若之色,“今日我并不知道来的人是你。” “不是我?”君昊天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那你以为是谁?” “楚欢。” “嗯。”君昊天指指她的筷子,笑着道:“先吃菜,等下凉了可就变味了。” 他在笑?温暖有些不解的看着他,莫不是悲极生乐? 她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君昊天自是丝毫不漏的收进眼底,他自小在皇宫长大,女人的心思他怎会不了解,她如此说不过是借以掩饰自己心头的羞涩罢了,他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勾起抹明朗笑意,“别顾着看我,快吃菜。”,说着的同时再亲自动手为她布了几样菜在碟子里。 完了,真的疯了! 温暖默默的吃着菜,思衬着还是赶紧吃完回王府比较安全,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到最后摊在她头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君昊天瞧着她静静用餐的模样,心头渐渐泛起抹难以言喻的暖意,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在可能的事,没想到却被他等到了这一刻,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双眸却始终牢牢锁定着她,就怕这一幕是夕阳中的幻景,眨眼间便会消失。 温暖纵是再淡定从容,但被一个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却也觉得着实消化不良,她放下筷子饮了口茶起身道:“皇上,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些急事等着处理,我就先告辞了。” “别走,荷儿。”君昊天突然起身上前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快如雷鼓的心跳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传进她的心底。 “皇上,请自重。”温暖心头升起恼怒,她着实没想到一向自持有礼的君昊天居然会行为失控,她越是挣扎君昊天便越是将她箍紧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自重?”君昊天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冷然中透着愤然的笑道:“若是不自重,我在与你重逢时便将你抢回身边,管他什么寒王妃,纵然拿整个天下换你我也心甘情愿,可这自重真的是让人心头太苦,看着你因他而笑,看着你因她而喜,看着你对她柔情,而这一切原本都应属于我,江山我可以不要,皇权我也不在乎,但唯独你,我做不到。荷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今日,我不想再自重。” 浓愈的酒香裹着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鼻端,他似终于将心头堆积的情绪尽数发泄了出来,唇缓缓的凑向前,温暖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气息指尖银针正欲反手刺入他的穴位,门却在这时突然被人大力从外推开,高扬的巴掌狠然落下。 “温晴?”君昊天凛眉看清眼前的人,面色陡沉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温晴冷笑的看着君昊天,怒指着温暖道:“臣妾倒想问问你们在干什么?” “真是可笑啊?哈哈!”温晴眉眼间极具讽刺的看着两人,“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寒王妃,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媳,而你们居然在这里私会偷情,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啪。”君昊天怒极,狠狠一巴掌甩下。 温晴被打得身子一歪扶着门框才险险将身子稳住没有倒下,唇角渗出的血渍缓缓滴落,然她却似未感受到疼痛般,兀自眼神阴毒的看着温暖,对君昊天怒吼道:“皇上背着自己的弟弟与弟媳偷情难道敢做还怕臣妾说么?若是皇上认为臣妾是在胡言乱语,那么你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她如此一说,温暖这才记起她还被君熠寒单手揽在怀中,遂在他肘部一用力借着他手臂痛麻的瞬间脱离他的襟固。 “荷儿,别走。”君昊天赶紧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语声中有着命令却是带着更多的哀求。 “放开。”温暖刚要开口另一道声音却先她而起,她心头一跳,回头望去却见君熠寒正面色森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周身散发的寒气倾刻弥漫这狭小的空间如隆冬降临。 “你有什么资格让朕放开。”君昊天眉目凛然气势逼人。 “就凭她是本王的王妃。”君熠寒字字如重鼓敲进君昊天的心头,衣袖至两人交握处拂过,温暖瞬间被带进他的怀中。 “寒王,你敢犯上?”君昊天神色冷冽。 “本王只是解救自己的王妃,何来犯上之说?”君熠寒寸步不让。 “皇上,咱先回宫吧。”一直在门口徘徊的德贵硬着头皮上前劝道,虽然其它客人都已被穆安快一步驱走,但难免消息走漏,如真这传了出去可怎么得了,德贵心头焦急不已。 “回宫。”君昊天拽了拽拳沉声道,行至门口时他看也不看昏倒在地上的温晴,对德贵冷声道:“将她带回去,打入冷宫。” “是。”德贵赶紧抬袖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唤人将温晴带上离开。 一室闹剧终于收场,温暖虽未做任何对不起君熠寒的事,但此时却有些不安,他会不会真误会她与君昊天有什么?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与君昊天有过过去的的确是她。 “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无论他相信与否,她都应该给他个解释。 “不用解释。”君熠寒神色略显,将她拥进怀中掌下抚着她的发在她耳畔道:“为夫从来都相信夫人。” 温暖心头一颤,这样的事换做是谁都会误会,至少会免不了被责问,而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甚至连解释都不需要。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谢谢。” “真傻。”他语中有着些微叹息,随即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折腾这许久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歇,天大的事有为夫替你撑着,别想太多。” “嗯。”她在他怀中轻点了点头。 望着相拥离去的背影,三楼露出些微缝隙的纱幔无声无息合陇,袅袅香雾中,榻上一袭红袍的男子斜挑妖媚的眼微瞌,唇角勾起抹令人心颤的弧度。 一切,才刚刚开始! “明儿,来传话让我去醉仙楼的人是怎样对你说的?”晚膳后温暖将明儿唤进房里问道,虽君熠寒对她全然信任不需要任何解释,但她总觉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 “说的是‘君公子请王妃去醉仙楼’,有什么不对么?”明儿挠挠脑袋。 “既是说的君公子你为何告诉我是四殿下?”温暖心头微恼。 “咦,四殿下就是姓君啊,难道约小姐去醉仙楼的不是四殿下?”明儿不解。 “罢了罢了,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温暖听着她的解释有些无力,但转而一想,若是她怕是也是这样认为吧,毕竟谁会将单独约她的君公子与皇上连在一起。 “哦。”明儿瞧出温暖的疲惫乖乖的离开。 难道是她多心了? 温暖抚了抚额有些头疼,可为何她总感到隐隐不安,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来得过于巧合,君昊天约她在醉仙楼见面,紧接着从不失控的他突然失控,再被长居深宫的温晴当场撞见,而更巧的是君熠寒也在,这绝不单单是巧合而已。 但若是巧合,每件事拆开却也说得通,她与君昊天会面,君昊天酒后失控,温晴偷溜出宫跟着君昊天来到醉仙楼,而君熠寒恰巧与人在此用膳。 温暖越想越头疼,这件事若仅仅涉及到自己她可以散漫对待,但如今已如最初所料涉及到君熠寒的安危,她便不能再坐视不理,君昊天毕竟是皇上,若真要对君熠寒动手,君熠寒又岂会甘于任他宰割,到时必会是两败俱伤,慕容婧得利。 而一场权力斗争,很可能带来国家动荡,她虽没有忧国忧民之心,却也不愿做了她人棋子挑起这祸国妖姬的担子。 月黑风高杀人夜,但此夜月亮若银盘微风悠悠吹拂,实在不是个杀人的夜晚倒挺适合搬个凳子在院子里喝茶纳凉。 温暖望着浑圆浑圆的月亮怅然一叹,尽量将身形隐在暗处以免被来往巡逻的侍卫发现。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慕容婧的寝宫,此时时辰尚早,各处灯火通明,温暖隐在暗处正思衬着如何接近时,却听楚欢的嚷嚷声从里面传来:“不读就是不读,这些破书读来没用。” “放肆!”慕容婧厉喝。 慕容婧喝斥之后楚欢的声音立即蔫了下来,又过了不久门被打开,楚欢苦着张脸走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嘀嘀咕咕抱怨:“什么韩非子孟子老子的,小爷就是不学就是不学。” 温暖听着他不停报怨的声音有些晒然,待他走远后,她这才寻了个时机混进慕容婧的寝殿藏好身,指尖轻捻碗豆大的药丸开始慢慢生热挥发。 约摸半柱香后,慕容婧揉了揉额对侍候的宫人道:“你们先下去吧,哀家有些乏了。” “是。”宫人们齐齐告退。 再稍等了片刻,温暖确定慕容婧已睡熟,这才来到她床前将手中拇指大的玉瓶塞盖打开凑近她鼻端,霎时一缕细细的白烟渗出被她吸入鼻内。 温暖待她吸了两三次后将玉瓶收起塞住放回怀中,低声道:“太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慕容婧。”慕容婧梦语般声调毫无起伏的回道。 “你的奸夫是谁?” “奉之。” “告诉我全名。” “曹奉之。”慕容婧配合的答道。 温暖试探结束,确认慕容婧已进入状态,这才问道:“今日皇上约寒王妃在醉仙楼会面,可是你安排的?” 慕容婧唇刚启还未发出声音一缕破空声袭来,温暖侧身避开,却恰巧漏听了她的回答,她恼怒的看向不断向她逼近的王公公只觉真是阴魂不散。 “老夫看你今日还能向何处逃。”王公公招招狠辣对她的怒火不比她对他的少。 偌大的寝宫一时掌影翻飞毒药毒针并舞,论武功近身较量,温暖绝对不是王公公的对手,她眼看王公公已渐渐逼近,唇角微勾,挥袖数根银针齐射向榻上的慕容婧飞身掠出慕容婧的寝宫。 “抓刺客!”王公公大喝,瞬间处处人影攒动,火把照亮半边天空。 ------题外话------ 年底有些忙,更的比较少,亲们见谅哦! 第八十七章 逐出王府 温暖纵然轻功极高,但无数的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圈渐渐缩小,前面又一队侍卫拿着火把而过,温晴顺手推开身旁的门躲了进去。 “大胆贼人,竟敢闯入小爷的地盘,看小爷不打死你。”温暖正适应着室内的黑暗,后背上却猛然缠上个四爪鱼怒气冲冲的怒喝,她本能的一个过肩摔,那四爪鱼被“砰”然一声重重的摔落至地面。 “咝,王八蛋。”地上的人咒骂的同时摸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亮,昏黄跳动的灯光霎时将周围照亮,温暖正欺近指尖欲落下的银针一顿眼眸微睁与半尺不到发直的眼珠子大眼瞪大眼。 她竟然闯进了楚欢的寝宫里?难怪刚刚那声音语气让她如此熟悉,温暖正思衬着这一针是换个地方扎进去让他睡一觉还是照他后颈上劈一掌让他睡一觉,结果楚欢已快一步的握住她的手道:“姑娘,你长得真美。” 温暖手一抖,差点将银针戮他脸上去,这才发现他手里拽着块黑色面巾,想来应是刚刚黑暗中不小心被他扯下的,她将手抽了抽却没抽动,只得冷着脸道:“在下是男人。” 她被控颜丹同时改变的嗓音低沉而慵懒实足的男子音色,楚欢瞧着他双眼泛着的迷离神色霎时一惊,嘴张大得足以塞下个鸡蛋,好半晌后才愤愤道:“三哥长的已足够让天下的女人找个粪坑将自己给埋了,如今又来一个,这世上还能不能有比男人漂亮的女人了?” 温暖懒得于他胡扯,刚要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外面却传来了侍卫敲门的寻问声:“四殿下,刚刚宫里闹刺客,奴才们正在追查,不知殿下是否方便让奴才们进去瞧瞧,以免万一刺客闯入惊扰了殿下。” “你是刺客?”楚欢微眯着眼打量着温暖问道,只觉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好看,与三哥可谓是不相上下,他越看越觉喜欢,心也不由得跟着扑通扑通快跳起来。 “不是,只是被误当作刺客。”温暖刚准备抽回的手此时不动声色的往前移了移,打算他若真出声叫侍卫便在这此前得让他先睡着。 “哦。”楚欢点了点头,眼珠子仍紧紧的黏在她脸上,当外面又传来侍卫的声音后,他这才脑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下脸色暴红没好气的对外面的侍卫吼道:“滚,爷这里没刺客,别打扰爷睡觉。” “是,殿下。”外面的侍卫听见楚欢的怒吼声知道这位四殿下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当下快步离开。 “多谢。”温暖抽回手站起身道。 “不谢不谢。”楚欢赶紧跟着站起,有些期期艾艾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若他日有缘自会再见。”温暖伸手去拿仍被他握着的面巾,谁知楚欢却紧抓着不松手,固执道:“你若不说我就不给。”,说完他似觉这威胁还不够,又瞪眼补充道:“爷还会将侍卫叫来,到时看你怎么出去。”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温暖唇角泛起抹笑意,也就顺了他的意,“欧阳明月。” “欧阳明月。”楚欢被她这笑笑得脑子晕糊糊的,忙不迭赞道“好名字好名字,果然和你很相配,你可比天上的明月美多了。”完了又脑子很是清明的再问:“那我以后如何找你?” 温暖本欲不要面巾直接转身就走,可瞧着他稚气又固执的模样,最终心头一软拿出个拇指大小的玉瓶递给他,“你若要找我帮忙时就将这玉瓶打开,我自会来见你算是谢你此次的相助之情,不过记住只能用一次。” 楚欢小心翼翼的将玉瓶接过收进怀里放好,这才在温暖瞧着他手上面巾催促的眼神下又偷偷的多看了她几眼邀功似的道:“外面侍卫严查不好走,你跟我来。” 跟着楚欢从密道顺利离开皇宫回到王府后温暖躺在床上忍不住有些叹息,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能知道真相,真是另人遗憾,这一次失败后太后宫中定会加强戒备严加防范,看来她只得另寻它法,唉,真伤神! 然伤神的事远不止此一件,温暖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洗漱,明儿已火急火撩的跑来告知她,皇上下旨要王爷带领医官即刻上路前去刚闹过水患此时正瘟疫蔓延的安仁县安抚受灾群众阻止瘟疫扩散! 温暖抚额只觉头疼的厉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匆匆洗了把脸赶去前厅却见君熠寒已整装待发。 “王爷。”温暖眉头微皱一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如寻常妻子般上前帮他整了整衣衫叮嘱道:“此去一切小心。” “夫人放心,为夫自有分寸。”君熠寒拇指划过她紧皱的眉头,叹道:“夫人,你这姿色本就比为夫差上些许,若是再皱着眉头,可就是相差甚远了。” 温暖拍掉他的手嗔了他眼,想了想终是开口道:“若是瘟疫难以控制,王爷不妨写信告诉为妻,为妻平日里浏览医书众多,或许能帮上些许。” “夫人的心意,为夫明白。”君熠寒眸色幽深的瞧着温暖。 “大家都等着,还不快去。”温暖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佯装催促道。 “遵命,夫人。”君熠寒唇角微勾也不顾外面侯着的众人俯身在她颊上落下一吻,拥在她在她耳边柔声道:“为夫不在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有任何事记得立即通知为夫。” “嗯。”温暖在他胸前轻点了点头,向来对分离聚散淡然的她第一次有了些许不舍。 君熠寒走后第三天,温暖正在院子里树荫下小憩,消停了些许时日的玉瑶却莲步轻移不请自来,笑意盈盈道:“王妃可真是胸怀大度,此时竟还能如此安然的软枕高卧,着实另玉瑶佩服不已。” “玉瑶姑娘有话不妨直言,何必兜兜转转的绕弯子,你不闲说着累,本王妃都闲听着累。”温暖仍闭着眼淡淡道。 “是了,我怎的望了王妃是从来不踏出府门半步的,想来是对外面的事还未曾听闻。”玉瑶眸色中泛起抹鄙夷的冷然笑意,语声带着丝恍悟,她软着身子在石桌旁坐下,这才又继续道:“玉瑶今日出府闲逛时听了些闲言碎语,但只觉这闲言碎语太过让人诧异了些,是以好奇心驱使之下,这才怀着忐忑之心的想要向王妃确认一下是否真实,若是这些流言是假的,玉瑶以后也好帮着王妃澄清,以免任其流言的流散傉了王妃名声。” “流言?”温暖眼眸微启瞧向她笑意中满是讥讽瞧着她等着她主动开口问及的神情淡淡笑了笑道:“外面有流言本王妃的确不知,但本王妃倒是知道一点,不知这点玉瑶姑娘知不知道?” 她端过茶杯轻抿口茶润了润喉却不作声,眼眸微瞌似又要睡去,玉瑶只得配合着道:“不知王妃是指的哪一点?” “玉瑶姑娘既知这街头巷尾传的是本王妃的流言,”她眼眸微抬,勾了勾唇道:“可如今玉瑶姑娘却拿着这流言眼巴巴的跑来找本王妃来求证,这于市井妇人有何差别?本王妃倒是想知道玉瑶姑娘是否知道‘流言止于智者’这句名言?” 玉瑶面色一僵青黑交错闪现而过,最后终将是咬牙将快要破体而出的怒气吞下,冷然笑了笑道:“王妃真是好口舌,玉瑶自愧不如,但玉瑶想提醒王妃的是,王妃纵然口舌再好,若不注意自己的形为也难敌悠悠众口,只会给王府抹黑给王爷难堪。” “玉瑶。”温暖声音仍是极淡却透着层层的冷意,她起身曲膝支肘淡漠的眼眸漫上层凌厉,“请注意你的身份,无论你与王爷关系如何,但别忘了,本王妃才是这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本王妃的行为还轮不到你来置疑,你也没那个分量替王爷替这王府鸣不平,你若识趣知礼懂进退,本王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你留在这王府里,但若你再不顾身份插手这王府中之事,”,她眸色一寒,“别怪本王妃对你不客气。” “就凭你?”玉瑶强压下的怒气终于被激得爆发,愤然起身不屑的冷声噬笑道:“王爷娶你不过是碍于懿旨不得不取你,你以为王爷会真的爱上一个太后强塞来的女人?真是笑话。”似这事真极其好笑般,她眉梢眼角均是冷笑连连,“一时的权宜之计你不懂得看透好好守着你的身份做个傀儡,竟还真将自己当成了王府的女主人,真是可笑可悲。”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温暖,神色间是十足的胜利者姿态,一字一字清晰道:“以我与王爷之间的情谊,纵然是十个你也及不上分毫。” “是么?”温暖此时倒不怎么气了,懒散的笑了笑道:“那本王妃倒还真想验证验证。”语罢,她唇角微勾道:“来人,将她给本王妃扔出王府,不得靠近王府十丈之内。” “你敢!”玉瑶大怒。 温暖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对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几名侍卫道:“还不动手。” “是,王妃。”侍卫领命直接朝玉瑶攻去。 玉瑶没想到温暖竟真的要将自己逐出府去,心头羞怒交加,与侍卫交手的同时朝温暖怒喝道:“王爷与我玉女门有交易,你若真将我逐出府,王爷绝不会放过你。” “你们几个若是能力有限,本王妃不介意将你们调去守大门。”温暖直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淡淡的对几名侍卫道。 几名侍卫原本见是女人便留了几分情愿,此时听温暖如此说,当下加快了攻势,不多时玉瑶便消失在了温暖眼前四周恢复安静。 君熠寒与玉女门有交易? 温暖眸中若有所思,玉女门她略有耳闻在江湖上也算有些份量的门派,只是向来江湖门派不参与朝廷权势,更何况是门规森严连江湖事都鲜少涉及行事极其低调的玉女门,这样的门派会和君熠寒做什么交易? “小姐,你在想什么?”明儿将厨房里刚做好的糕点端来放在矮几上瞧着她沉思的模样问道。 “没什么。”温暖起身整了整衣衫对明儿道:“今日天气不错,陪我出去走走。” “啊?”明儿一惊,赶紧道:“小姐,今日天气太热,万一出去中署可不好,您还是在院子里歇着吧。” “现在日头已渐西斜哪里还热。”温暖绕过她直接向外走去。 “小姐小姐。”明儿见阻挡不了只得追上前去。 然温暖刚行至前院却正好碰到匆匆而来的君昊天,他满面担扰之色的上前道:“荷儿,你可还好?” “臣妇见过皇上。”温暖俯身行了一礼。 “你还在生我的气?”君昊天有些急切的解释道:“荷儿,当日我并非是故意的,我也不知为何心头一时燥意难耐,冲动之下便冒犯了你,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好?” 难道是酒有问题? 温暖听他此言对他的话倒是信了七八分,毕竟他一向自持有礼,不太可能突然间就转变如此之大,若是当时她也喝了那酒……她心头一凛,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荷儿?”君昊天见她沉默并不出声,有些不安的唤道。 “当日的事臣妇已不太记得,皇上也便当做没那回事忘了吧。”温暖垂眸淡淡道。 “忘?”君昊天嘲讽般冷然一笑,“如何忘?当日我冒犯了你属实,可我说的话也属实,一字一句我都清悉记得。” “你跟我来。”君昊天牵起她的手腕向府外走去。 “皇上,放手。”温暖手腕挣扎着想要从他的紧握的掌中抽脱。 “你若非要让我下旨才肯跟我去,我不介意现在就下旨。”君昊天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她。 “你用权力压我?”温暖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他虽然身为皇帝,但对她向来光明磊落行事有礼,但今日居然以权力来束缚她,她突然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在慢慢的变了。 “若有必要。”他眸间的痛楚一闪即逝,换上抹绝决,“朕会如此。” 第八十八章 霸道 与其让他下旨闹得沸沸扬扬得来同样的结果,她宁愿低调的随他走一遭。 马车在郊外的莲花湖畔停下,君昊天率先跳下马车撩开车帘将手伸向温暖,温暖抬手拂过垂下的柳枝瞧着满湖荷花笑了笑道:“这花开得着实不错。”,随即极其自然的从马车的另一边抬步而下。 君昊天收回空落的手负于身后,眸中的失落被笑意完美掩饰,他走上前与温暖并肩而立于夕阳中随风轻拂翠绿的杨柳枝下,满目荷花将他脑中不曾忘却的记忆呈现在眼前,他指了指不远处横跨湖面的青石拱桥,神色间透着几分怀念,“荷儿,你可还记得那座青石桥?” 怎能不记得,有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是“她”脑海中最深的执念,“她”与她是性子完全不同的人,她淡漠散慢“她”却飞扬洒脱,在这座青石拱桥,他们第一次相遇,“她”抢了他相中的姑娘将他毫不留情的踹进了湖里,从此开启一段纠缠不清的缘份。 温暖淡淡的瞧了瞧那青石桥,语声毫无起伏凉如秋水,“不记得。” “……陪我过去走走可好?”君昊天眸色半睑抬步向那青石拱桥走去,飘摇柳枝下那清瘦慢步穿行的背影让她心头一叹,终是抬步跟了上去。 青石桥仍如三年前一模一样,可却人已非昨,温暖隔着两三级的台阶跟在他身后,瞧着他孤寂的身影于这黄昏中慢慢步入那不可挽回的过去独自哀伤独自留恋。 温暖倚着桥边护栏没有说话,此时的他或许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回忆过去,若是“荷儿”不能回到他身边,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他的身影被夕阳拉长,仍是三年前所站的位置,却是别一翻滋味,三年前的他愤怒,三年后的他伤怀,所有的过去已成云烟,而他却仍于云烟处执着徘徊不肯离去。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侯在府门口焦急不已的明儿见着温暖赶紧上前拉着她东瞧西瞧,上下左右瞧了好几圈确定她没事后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有些忐忑道:“小姐,你还好吧?” “我像是不好的样子么?”温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向府内走去。 夜间,明月阁,温暖瞧着弦月递来的情报眉头微皱,“去将巫夷叫来。” “是。”弦月退下,须臾后带着巫夷前来。 “我要离开些时日,阁里的事就交由你们两位共同负责,弦月,半个时辰内将这药单上的药材全部备齐。”温暖将手中快速写好的药单交给弦月。 “是,阁主。”弦月接过药单快步向药房行去。 “离开多久?”巫夷问道。 “目前还不太确定。”温暖实话实说。 巫夷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这态度,算不算嚣张? 安仁县,山高崖峻穷乡僻壤,瘟疫远比官员上报朝庭的更加严重,人畜死亡不计其数,待到君熠寒来时,所属陵州知府已下令调派陵州驻军将安仁县团团围住严查各个路口,所有人员只许进不许出,里面的人只能在绝望中等死。 “王爷,下官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若是不将那些难民全部集中在一处任由他们胡乱跑,到时万一将瘟疫带至其它州县,这罪责下官也着实担当不起啊。”陵州知府安泰躬声答道,这天灾*非他一已之力能挽回,纵然来的是寒王也无甚可惧之处。 “情非得已?”君熠寒指尖轻扣着桌面,微凉的眼眸渐冷,他语声颇为随意的问道:“不知这安仁县闹了水患百姓饥荒之时,安知府可有开仓放粮派人送去食物救济?” 安泰原本站得稳稳的身子一颤,刚要开口回答,又听君熠寒继续道:“水患后容易出现瘟疫,安知府可有及时派发药物做好防预措施?出现瘟疫之时安知府可又有立即予以重视派去医官进行救治阻止瘟疫漫延?”他轻扣桌面的指尖一顿,语声陡然一沉,“安知府,本王问的这些你可有做到?” “下官,下官有做到。”安知府夹紧打颤的两股力持镇定回道。 “是么?”君熠寒冷声道:“白鹰,将查到的情况讲给安知府听听,本王看他似乎这官帽太大将脑子压的有些思维不清。” “是。”白鹰厌恶的看着安泰道:“从安仁发生水患以来,安知府从未关注过一丝一毫,更逛论放粮赈灾派发药物,直到安仁县内爆发瘟疫不可控制之时,安知府这才派兵将安仁县包围并紧急上书朝庭请求赈灾救治。” “安知府,可听明白了?白鹰所言可有遗漏失实之处?若有,你尽管提出,本王给你解释的机会。” “下官、下官……”安泰“扑通”一声跪下,知此事既已被寒王查明,若再加以狡辩只会更加将他触怒得不到半分好处,遂赶紧伏身惶恐道:“下官失职,下官有罪,请王爷给下官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立即开仓放粮派人送入灾区,贴榜广召医师入灾区进行支援,筹备药材衣物被褥等所需物资两个时辰内送入灾区。”君熠寒冷寒的声音至安泰头顶传来。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安泰赶紧起身去安排。 “现在安仁县内情况如何?宫里的医官们可有传回消息?”君熠寒眉峰微皱道。 “情况不容乐观。”白鹰面色变得沉重,“随王爷前来的十名医官现已有两人被感染,医官们却对这瘟疫毫无头绪。” “所有死亡人畜全部火化,已感染人员全部隔离,牲畜无论是否感染全部斩杀火化”,他语声一顿,又道:“待后勤物资备好后,本王亲自率人送入安仁县内。” “王爷!”白鹰大惊,赶紧劝道:“这可是瘟疫,纵然您武功高强但只要进入了这疫区内都无丝毫用处,王爷三思!” “现在里面情势危急,本王必需去主持大局稳定人心,你留在外面处理事务,若有人揭榜立即将人送入。”君熠寒沉声吩咐。 “是。”白鹰只得领命应道。 陵州城内,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衣公子望着墙上贴着的招募告示唇角微勾拨开人群上前将告示毫不犹豫的撕下。 “你会医术?”白鹰瞧着这个被带至眼前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玉面小白脸模样的男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略懂一二。”白衣公子勾唇浅笑神色淡然从容。 他虽言语谦逊,但那云淡风轻之态,却更给人一种不显山露水的胸有成竹之感,白鹰略一琢磨便唤人将他送去安仁县内面见王爷。 “草民顾寒见过王爷。”白衣公子对正在安抚受灾群众调度物姿发放的君熠寒见礼道。 “顾公子免礼。”君熠寒眸光至他面上掠过略微顿住,他脚步微动向他靠近两步,果然,周围的浑浊气息中有缕异香传来,他眸色渐深似喜似怒,白衣公子却坦然的迎着他的眸光笑了笑道:“王爷,不知现下哪里需要人手支援?” “哪里都不需要。”君熠寒面色微沉,唤来一旁的随从道:“将这位公子送出去。” “王爷,若是草民没记错,此地是只许进不许出的,既然草民进来了断没有在瘟疫没治好之前便出去,这是一名医者该有的态度。”他眸色含笑毫不退让的看着他,诚恳道:“王爷,在下虽不能保证定能将这瘟疫驱除,但请让在下为这些百姓尽一些绵薄之力。” 君熠寒眸色微动,终是在他的坚持下唤来一旁的医师,吩咐道:“李御医,你将这位公子领去干净的屋子里歇着再将你们诊断的病况告诉给他,一切诊治听从他的安排。” “是。”李御医虽不知眼前这白衣公子是何来头,但既然有人将这重担挑走,他心头自是吁了口气,赶紧对顾寒道:“公子,请。” “谢王爷。”顾寒含笑垂眸道,又自袖中拿出个细瓷瓶递给他,“草民来之前不清楚这瘟疫详情便随意搭配了些预防的药丸,王爷千金之躯身载朝庭及百姓的希望万不可出差错,这药算是草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忘王爷心系百姓的同时保重自己的身体。” 君熠寒接过他手中的药瓶,眸色幽深的看着他,终是几不可闻的一叹,叮嘱道:“一切小心。” “草民明白。”顾寒笑了笑这才随李御医向一旁走去。 “王爷,这人你认识?”在一旁忙得发髻歪斜灰头土脸的洛绯逮着空隙上前问道。 “你竟然当着本王的面偷懒?”君熠寒将细瓷瓶放入袖中冷眼看着他。 “……”洛绯狠狠的一扭腰,再次冲锋上阵。 “李御医,我想去亲自见见病人。”顾寒听完李御医的讲述后眸色微沉开口道。 “这……”李御医有些迟疑,面色凝重道:“公子,老夫也不怕将实话告诉您,这次瘟疫相当厉害,我们的医官已有两人感染,若是您想知道什么,老夫派其它人去办就是,公子不必亲自冒险。”刚刚他与寒王的交谈他已看在眼里,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李御医。”顾寒面色一沉,“既为医者若贪生怕死,不见病患仅凭三言两语便论断病情,这样的医者要来何用?你既知这次瘟疫厉害便更应该带我去瞧瞧具体情形,只有知道了具体的病症,如此才方能对症下药。” “公子说的是,老夫惭愧,老夫这就带公子去。”李御医心头一愧立即收起了之前的那点小心思,带顾寒向病患区走去。 浑浊的气息夹杂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越是接近病患区这味道便越是浓愈,有好些人已病的气息奄奄全身溃烂流浓不能站立,此时这群被隔离的人见着两人前来都只是淡淡的看了两眼便移了开去,面上充满绝望。 顾寒心头一窒,纵使她再心性冷情淡漠,但面对此景仍是不免感到喉间发干眼角泛涩,她走上前去抚了抚一个坐靠在母亲怀中脸上极其脏污不堪的小女孩蹲下身笑着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丫头。”小女孩怯生生的回答。 “真乖。”顾寒伸指点了点她的鼻间,又道:“丫头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哥哥好不好?” “哥哥会治病吗?”丫头眼含期待的问道。 “是呀,哥哥就是专程来给你们治病的。”顾寒拿出娟帕为她擦去脸上的污渍。 “真的吗?”丫头被擦干净的小脸蛋扬起抹开心的笑,其它人一听是来给他们治病的便也三三两两的围了过来。 此前也有宫里派来的医师来为他们诊治,但都是与他们离得远远的根本不会与他们靠近半分,而此时,眼前这个俊美的公子却不嫌他们脏和臭及身上的病主动靠近他们,这让他们已冰冷绝望的心底终于升起了些微暖意。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顾寒才回到李御医给他安排的屋子里,他心头沉重疲惫不已的刚跨入房内便被君熠寒整个人拥进怀中,紧接着他冷疑又饱含怒气的声音至头顶传来,“不是说了让李御医将病症讲给你听,你亲自饱去病患区做什么?” “不亲自见到病患了解病症,我如何下药?”他伸手环住他的腰语声中有着难掩的疲惫,但在他的怒气中他却觉所有的疲惫都瞬间消散怠尽,只余满腔淡淡的暖意。 “这些可以交给其它人去做?”君熠寒仍是怒气难平。 “王爷,你这样会被人说成有私心的?”他笑着将他的身子微微推开,抬眸笑看着他,“我既是揭榜而来的医师,自是应尽到应尽的职责才是。” “纵然是私心又如何,谁敢置疑!”君熠寒眸中的怒气终是被他的笑渐渐冲散,但语中却是强硬至极。 “真霸道。”顾寒笑着摇了摇头主动依偎进他的怀中,硬朗的胸膛下心脏强有力的跳动鼻间是他特有的清香,他原本消散的疲惫再次如潮水席卷而来,意识迷迷糊糊间,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个人的胸膛可以依靠是这般让人心安。 第八十九章 女王揍夫 “王爷……你们……”洛绯推门而入的身子瞬间僵硬,冷眸中透着骇然。 “滚出去!”君熠寒皱眉冷呵。 洛绯紧了紧胸口的衣服,立即转身离开,王爷竟然喜欢男人?那他前几日里哭着喊着要嫁他,他不会当真吧?他浑身一个激凛,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与王爷保持安全拒离,他如此貌美如花,可千万不能遭了王爷的毒手。 “洛绯?”刚要睡着的顾寒被洛绯的叫声一惊瞬间睡意去了一半。 “嗯。”君熠寒语声有些沉闷的应道,随即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你先休息,我先去处理些事务,等下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不了。”顾寒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道:“我得抓紧时间配……”,他说到此似感觉到周围气压实在太过低沉,遂语声一顿抬眸向君熠寒看去,却见他面色极为沉冷的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王爷为何如此看着我?” “休息。”他压住他的双肩让他再次躺在床上,语带警告道:“别让本王说第三遍,如若不然,我不介意立即派人将你送出安仁县。” “好。”他眸色带笑的看着他,唇角微勾轻声应道。 “闭上眼睛,快睡。”君熠寒柔声命令,伸手拿过一旁的被子为他盖上,见他真乖乖闭上眼后这才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起身离开。 淡淡的余温似仍残留在肌肤,顾寒伸手轻抚过那一处似仍能感受到那柔软的双唇触碰的温柔,他唇角漫起浅浅的弧度,散去的睡意再次来袭。 “唉,还是不行。”顾寒醒来时已天色大亮,他刚洗漱完步出房门便听几位医官眉头紧皱的叹息。 “你们照这个药方上去抓药来煎然后拿去给患者服用。”他走上前至袖中拿出张此前快速写下的清单递给医官。 “顾公子,这可是克制瘟疫的药方?”李御医伸手接过,语声透着期待的问道。 “先拿去试试,能不能治好还得看患者服下后的效果。” “是是,我这就去。”李御医带着几位医官步履生风的去安排。 顾寒见不远处的君熠寒已将事情对属下交待完毕,正欲上前却见一名刚从施粥处打了粥的老者端着粥来到他身前,语中满是感激道:“王爷,您为了我们操劳了这许久也没见您好好歇息过,小老儿刚打的这碗粥您若是不嫌弃便先裹裹腹吧。” “多谢老人家。”君熠寒含笑从他手中接过粥碗。 顾寒瞧着那老者激动的连连抹泪心头一片了然,君熠寒身为王爷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到安仁县内布施救灾救他们于水火,而他们却无以为报,这最廉价的一碗粥却是他对君熠寒的一片心意,他其实在最初已想到了会被拒绝,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怎会如同他这般贱民一般饮这粥,但他却没想到君熠寒居然承了他这片心意,是以怎能不激动落泪。 他虽身在高位却是一个如此细致的人,只要他愿意,他能温暖任何人的心,如她! 如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又怎会放着闲散的日子不过,主动让弦月打听安仁县瘟疫的情况,当得知瘟疫不受控制时竟会心神不宁立即赶来化名顾寒来到他的身旁,只为确定他的平安,当瞧见他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她的心才真正放下! 温暖唇角的笑虽浅却如三月春阳暖而柔,然她这笑才刚攀上唇角却在下一刻瞬间凝住,她向来平稳的心跳骤然一停,“别喝!”,她以身平最快的速度掠至君熠寒的身前,这速度不过眨眼的瞬间然她却还嫌太迟,但总归及时打落了他手中的粥碗。 她面色紧绷出指如风扣住被这一转变惊得呆若鸡的老者的手腕瞬间神色大变,刚刚她隐约瞧见他抹泪垂下的手肘上有一块细微的红肿之处,她期望自己眼花判断错误,然指下传来的脉象…… “将此人带下去。”君熠寒低声对身旁的侍卫道,她此时的神情不用问他也能判断出是何原因让向来淡漠的她如此失态。 老者神情愧疚默不作声的任侍卫将自己带了下去,君熠寒无视周围的人直接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安慰的话响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上她颈部的肌肤,她似这才回神用力掰开他圈住自己的手臂,回身语声中难掩急切的对他问道:“我给你用来预防的药你可有吃?” 似乎……忘了! “当然有吃,你交待的我怎会忘记。”君熠寒面上的神情掩饰的极其完美,唇角的笑还带着三分揶揄。 “你笑什么?”温暖神情不郁的皱眉道。 “笑你如此紧张我,让我觉得你已经将我放进了心底。”君熠寒双眸含笑凝视着她,似肯定又似寻问。 “我只是不想守寡。”温暖气闷的回道,她担心他的安危,但他却在此时想这些虚无飘缈的东西。 可,她没将他放进心底吗?那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还是……她未能给他明确的态度,让身为寒王的他在面对她对他的感情时也没有足够的自信? 她双手轻握住他的两臂,足尖微踮粉润的唇缓缓向他靠近,眸底倒映的是他笑容欲加深遂的倾世容颜,她眼帘微瞌,两人的距离已近到气息交融,仅分毫的移动便能两唇相触,然君熠寒此时却微微退开一步,笑意至她头顶传来,“顾公子,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确定要如此做?” ……混蛋! 温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霎时被他毁得干干净净,她用力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君熠寒瞧着她连背影都透着怒火的模样忍不住一声轻叹,他不知盼了多久才盼来她的一次主动一次愿意敞开心扉的机会,然而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并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刚刚与那位老者的近距离接触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被感染,若是真已被感染,那么此前与她的拥抱近距离接触已属失策,他又怎能任自己一再失策,天知道,他将她推开那一下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克制与力气。 他无奈的闭上眼却又忍不住泛起抹笑,现在她虽还未完全接纳他,但他终将一步一步走进了她的心里。 “顾公子,药已喂患者喝下,但似乎除了减轻些患者的痛苦外并未对瘟疫本身有何效用,您是否亲自去看看?”李御医对温暖试探着问道。 “嗯,我去看看。”温暖凝眉道。 半个时辰后,她面色沉凝的回到住处,片刻后再递给李御医一个方子,并将自己带来的药材一并交于他。 两天内,三个药方给三部分患者服用,然都除了减轻症状外无一好转,温暖心头开始变得沉重,所谓医毒一家,她虽第一次行医,但结果却万不会如此,这次的瘟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但却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洛绯跑来告诉他君熠寒昨晚开始高烧不止,被医官诊断已感染瘟疫,但碍于他的命令没有人敢来告诉她。 温暖脑子有霎那的空白,当她看到高烧中仍在带病处理事务的君熠寒时这片空白瞬间被怒火填满,她走上前去双拳拽紧压住心头怒火语声显得极为平静的问道:“王爷,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君熠寒眸色一沉,抬袖掩住口鼻怒声道:“快出去!” 她还没发怒他倒率先发起怒来了?看来她得好好告诉他什么叫做二十一世纪的男女平等,她可不是一个唯丈夫命令的女人! 温暖含怒一笑,“出去?”,语落她一拳揍向君熠寒的腹部,下巴微抬女王般命令道:“现在立刻去床上躺着!” 她揍的气势汹汹,待到拳头落到他腹部时却剩下原本三分不到的力度,是以,向来智谋超群的寒王殿下君熠寒肚子并不疼但难得的脑子有些迟缓,他的夫人间然揍他? “还不去?”温暖冷着脸扬了扬拳头。 君熠寒额头有些突突的跳,但却紧抿着唇角依言去床上躺着。 “没我的允许不许下床不许处理公务。”温暖再次命令。 “本王抗议……” “抗议无效。”温暖直接出声打断,居高临下看着他指尖银针在他穴位上毫不犹豫的落下,这才略微满意道:“以防万一,还是做个安全措施比较稳妥。” “人有三急。”君熠寒提醒道。 “找洛绯。”温暖头也不回打开门走了出去。 君熠寒瞧着被关的门紧抿的唇角扬起不可抑制的弧度,或许他被感染并非是件坏事,至少,他又向她心中迈进了一步。 安仁县内毒雾崖,温暖将绳索一头捆绑在崖边大树上,一头系在自己腰上,先是快速的降落,待到身周的黑雾渐浓时她放缓降落的速度开始延着崖壁一寸寸的寻找,掌中的夜明珠在浓愈的黑雾中可见度越来越小,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她凑近了仔细去看才能看清,黑雾崖上毒物众多,如此做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但她现在已顾不了这些。 既不能顺者而生,那便反其道行之! 他,绝不能有事! ------题外话------ 柳在此先提前祝亲爱的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合家欢乐大吉大利! 另,请假时间为17——23号哦,不过23号多半会更! 第九十章 剖白心路历程 绳子长度已到了尽头,但她仍是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弥漫的黑雾将她重重包裹,此时明智的做法绝对是先就着绳子上去再另作计较,但她却是直接将绳子从腰间解开,十指紧扣着崖壁如壁虎一般将身子紧紧的贴在壁上继续寻找。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在她快要气力衰竭时,终于,在黑雾中散着着血红微光的箭毒草落入了她的眼中,她满是汗水因耗力过度而显得苍白的脸泛起抹笑意,忍着鼻间浓愈的腥臭味袖间银丝急射而出,不过眨眼间那株箭毒草便落在了她的掌中,她不作丝毫停留立即借着崖壁一个微凸处跃身而起。 身后沙沙声大作腥臭迅急袭来,温暖未回头袖间银针却如急风骤雨暴射而出,几个飞纵间她已出了黑雾眼急手快的抓住此前被解开的绳子,只要借助这绳子最后一跃到了崖上她的劣势便能扭转。 然她身子刚腾空而起,月色下一道刺眼的粗大“银鞭”却至黑雾中电闪而出缠住她的双足猛然下拉,崖边被绳子缠住的碗口大小的数干“喀嚓”一响竟出现了裂口,而她足下的“银鞭”却越缠越紧似要将她半截身子生生绞断,温暖眉头紧皱忍着腿上钻心巨痛,一手抓紧绳子,另一手将袖中药粉飞洒而出,瞬间浓愈的黑雾被隐藏在里面的东西搅得开始翻滚,温暖趁着腿上它力道松懈的间隙飞身往上。 “喀嚓”,清脆的断裂声传至温暖的耳中,碗大的树干连枝带叶向她头顶砸来,什么叫祸不单行,此刻她终于切身体会,刚落至崖边的足尖因身子后倾撤让躲避树干微顿,下一刻便凌空而起,她整个身子连带双手被狂怒穿雾而出的银蟒齐胸裹住,血盆大口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携着涛天怒火朝她当头罩下。 生死霎那电光火石之间,还未待温暖感叹一句天要亡我便见晈晈明月下一抹欣长身影凌空掠起手中长剑冷光闪过眼前便是鲜血喷溅血雾迷漫,她在被蛇身紧缠耳边风声呼啸下坠的过程中,终于来得及感叹一句:果真是天要亡我! 温暖是在一阵肉香中醒来的,她揉着腰起身看着眼前火堆上架着烤得金黄冒油的野鸡,再看看四周花团锦簇落英缤纷,抬头瞧瞧湛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然后拿过烤好的野鸡闲然的开吃。 “味道可还好?”清冷的噪音带着丝压抑的怒气至丈余外响起。 “还不错。”温暖将啃完的鸡脖子吮了吮,这才神情很是不舍的抬了抬手中剩下的唯一一只鸡腿,“你饿不饿,要不要尝尝?” 她见君熠寒唇角紧抿冷然的盯着她,不以为意的撕下块肉塞进嘴里,语声有些含糊道:“看来王爷是不饿,那我便不客气了。” 君熠寒瞧着她淡然无谓毫无半点知错的模样心头怒火高涨,昨晚若是他晚来片刻……他心头高涨的怒火生生的被泼下一桶冰水,冷的他全身发寒,他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冰冷,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知道。”温暖一本正经的点头,将最后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吃鸡肉。”,说完不再理会他瞬间铁青的脸走到一旁的河边去净手,净完手后直接选了颗枝枒长得颇好的桃树躺在上面睡觉至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 她生气了! 君熠寒终于意识到了她这淡漠态度所代表的含意,可他心头又何尝不气,当他看见她差点被葬身蟒腹时,当他看见她坠下悬崖时,那种心神俱裂恐慌至极的感觉他想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去体会但却也永生不会忘记。他瞧着温暖纤瘦的背影眸中冷意怒火渐渐被无奈怜惜替换,却又在这无奈怜惜中心间越发柔软,她为了他甚至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如此,算不算她已经爱上了他? 他眸色微睑飞身跃至离温暖丈余远的一颗树上背对她躺下,这才抬袖拭去唇角溢出的血渍,握拳抵在唇上将那欲冲口而出的咳嗽声给生生压了回去。 许是时光太过宁静,许是这氛围太过美好,君熠寒泛起丝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本就已感染瘟疫再动用内力冲破银针封锁的穴道后又受了内伤,温暖收回把脉的指尖,眸色复杂的看着君熠寒,她真恨不得将他再狠狠揍一顿,可想到那生死危机关头他如神一般突然出现凌空斩银蟒救下他,再这内伤算来应是她坠崖后他毫不犹豫的纵身跃下垫在她身下所致,如此想着,她一腔的怒意不知不觉便已消散心头紧缩的难受。 她缓缓俯身而下,唇渐渐凑近他略显苍白的薄唇。 “你在干什么?”她的唇刚要与他的唇相贴他眼帘微掀紧接着突然睁开眼皱眉将头扭向一边掩口低声喝道。 “吻你!”温暖眸中升起股恼意,直接压在他身上伸手快如闪电的扒开他掩唇的衣袖毫不客气的吻了下去,浑似一个强占少女便宜的恶霸。 他从出现在她眼前便一直刻意的与她保持距离,她现在就非将这距离打破不可! 君熠寒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如此生猛霸道的温暖,但那惊愕也仅仅是电光火石的瞬间,既然她不惧那他又何所惧,如此这般亲近就算不愿她被感染也由不得他了,他又何必推拒主动送上门来的美味。 他眸底笑意连连唇角微勾,伸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更加贴进自己,唇舌更是立即拿回了主动权。 经过君熠寒的唇舌洗礼温暖仍是没有感染瘟疫,但君熠寒却发起了高烧皮肤开始红肿,如所有瘟疫患者一样开始按照瘟疫深入发展流程表上的进度前行,并没有因为他是王爷的身份而被特殊对待加快或是放慢速度。 两人所处地方虽如世外桃源般,但却也仅限于中央这块小地方,四周除开一面是毒雾崖外其它三面围绕的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毒雾崖上危机重重再加之毒雾弥漫崖避陡峭,温暖根本无法带着受了内伤已开始因瘟疫出现短暂昏迷的君熠寒上去,而另三面的大山更是不能进,先不论大山内危机比毒雾崖高出几倍不止,单就这样的大山只要进去一迷路想要出来以她的辨路水平只怕是难如登天。 现如今只剩下唯一的一条可选择的路——顺着河流走,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只要顺着这条河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最初君熠寒昏睡的时间短还能大部分时间自己走路,但越到后面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便换成大部分时间由温暖背着他赶路。 日夜兼程整整走了两天两夜,温暖腿已如灌铅般沉重但仍是背着君熠寒不停的向前移动,纵然君熠寒已陷入昏睡中她仍是不停的与他说着话就算不能让他一直保持清醒但至少能不让他睡的太沉。 “喂,君熠寒,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挺惊艳的,一直听着世人对你容貌的赞叹,但当亲眼见到你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赞叹之词是多么的浅漏,根本不足以形容你容貌的十分之一。” “最开始没有轻视你,可越到后来的接触越发现我仍是轻视你了,一次次的败在你的手上也不算丢脸。” “赤水上我是故意将你踢下水的,却没想到竟被你给带下了水连带着受了场罪,可也是这次我开始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府尹府中你的真实身份眼看就要被我揭穿了,可偏偏在这时我体内的盅虫开始燥动白白错失了时机,你因我盅虫发作而生的怒而生的忧我都瞧在眼里,心头那丝异动纵然我不想承认,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的累积它越来越大了,开始越来越不受我的控制,我睡的迷迷糊糊时心头竟有丝庆幸,幸好我错失了证实你身份的时机,仍可以假装不知道一切,否则,以我当时的心态,我可能会躲你躲得远远的。” “百兽山庄的落霞峰上,你吻我,我心头竟有隐隐的喜悦,可却又升起浓浓的惶恐,妆台前你为我画眉,那眉眼间的专注认真笔峰尖的柔情让我的心开始有了期待,可惶恐也跟着加深。” “白月节,你无视四周众人踏月向我而来,我竟产生了一种近似虚荣的感觉,心头一遍遍的告诫着不该如此,可却又始终沉溺在这种感觉中不愿自拨。” …… “马车中,你第一次带着隐忍的怒气问我能不能试着给你一点信任,让你走进我的心里,我向来淡漠的心开始变得慌乱,因为我已经在试着接受,却不知这样的结果我是否能承受,是对是错?” “晴贵妃中毒,你无条件的信任,我有的仅是小小的感激,但当你知道‘荷儿’与皇上的过去时,仍选择无条件的对我的信任时,我心头却是开始颤动,我是太后赐婚,‘荷儿’又与皇上有着过去,这样的身份你仍愿意不问原由的信任于我,第一次,我心底正式有了你的位置。” 温暖说的口干舌燥,两日来的不停说话已使她粉润的唇开始干裂,她抿了抿唇想要再开口,喉头却似久旱缺水的土地干的快要喷出团火来,实在难以发声,然下一刻却有颗细小的东西被塞进了嘴里,她闭合的唇舌一压一股清甜的汁液便流入她的喉头,霎时给她耗用过度的喉部降了场甘霖。 喉头一缓,她盯着他莹润指尖又递至她唇边的深紫桑椹心头一颤,头缓缓侧转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手一抖差点将他给扔下背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绷着脸问她,然白皙的面上却若胭脂花开红霞漫漫。 他将指尖桑椹再往她唇边凑凑,笑得一派春暖花开,“不久,恰好将你的心路历程听了八分。”,他见她紧抿着唇怒瞪着他,讨好的将指尖的桑椹再往前凑凑,声音竟带着几分诱宠,“来,快吃了,对嗓子好。” 温暖恨不得咬断他不停在眼前晃悠的指尖,但刚被桑椹滋润过的喉头实在抵不过桑椹的诱惑,她最终在磨了磨牙后毫不客气的将桑椹吃入口中,当然,顺带赏了四颗门牙印给他。 “嗓子可好了些?”君熠寒关切的问道。 “嗯。”温暖被这桑椹的清甜汁液自喉头划入腹中连带着火气也降下去几分。 “那继续?” “继续什么?”温暖不解的看着他。 “剖析你剩下的两分心路历程。”君熠寒心情颇好的提醒。 “……”温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紧抿着唇忍着将他扔下去的冲动继续向前赶路,然眼底却隐隐浮上几分笑意,心头的担忧不知不觉间被冲淡了几分。 片刻后,她咬了咬唇带着几分迟疑有点别扭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语声越到后面越低,心却越跳越快,脸颊似有火烧般热气腾腾,陌生的紧张期待在心头缠绕,似每一分等待都是一份甜蜜的煎熬。 可再甜蜜的煎熬熬久了也不免产生一股子糊味,温暖走了百米的距离等了约摸半刻钟的时间却未等来君熠寒的只言片语,她心头那股子糊味瞬间升华成一股子焦味。 她心头憋着这股子焦味闷不吭声的向前再走了百米远蓦的停住脚步,侧头对君熠寒唤道:“君熠寒?君熠寒?” 她连唤了两声后背上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却在她微微的动作间身体不由自主的滑向一边,若不是温暖迅速的反手将他捞住坐靠在她怀中,他很可能直接从她背上摔了下去。 第九十一章 危机暗藏 掌下滚烫的肌肤灼烧着温暖的手心,她探向他脉搏的指尖似被灼烫般一触即收却又带着丝轻颤再次落下——脉象微弱到细不可查,他的病情在急转直下! 温暖紧抿着唇撕下两块衣衫一块浸湿覆在他额上,另一块浸湿打算为他擦拭身子,然将他衣服拉开她才发觉他白玉般的肌肤虽泛着微微的红晕但却无一丝汗渍,不若发烧反似动情。 如此诱人的一幕她却是眉峰紧皱面色沉凝无丝毫贪恋之色,拿着衫布的手无意识的拽紧双眼定定的瞧着君熠寒裸露在外的肌肤,体内生热而不能散发,时辰一久必定会烧伤肺腑。 她深吸口气强令自己冷静,指尖银针快速的扎进他的几处大穴为他散热,但这终归只能起到暂时舒缓作用,她们必需要尽快出去,虽然现在已采到箭毒草,但这草毒性太剧,必需配于其它药草综合使用,更何况具体药效能否抗制瘟疫还要看服用后的效果。 为君熠寒扎完针后,温暖抬手抹去额上的汗,不顾自己体力透支过度急需休息的身子立即背起君熠寒继续赶路,日出日落,君熠寒中间仅短暂的醒来过片刻,还不待温暖与他说上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温暖好几次都差点体力难支晕过去,但她却在快要晕倒的霎那狠狠的咬破舌尖借着疼痛来保持清醒咬牙继续挪动早已没了知觉的双腿。 温暖再强撑着,但始终耗不过身体的极限,日出的金光斜斜的洒在她的脸上,她却眼前一黑直直向前倒去,手腕被利石滑过瞬间鲜血直流,她被手上的痛唤回几分意识,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耗损过度的身子一经倒下竟然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她只得倚靠双手一寸寸的向不远处的君熠寒挪过去。 她紧张的将他磕在石上的头扶起,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只有轻微的擦伤后这才略微松了口气,然当视线触及到自己手腕间的血正恰巧的滴落入他的唇畔时她赶紧将手腕移开,抬起另一只袖子去给他擦拭唇边的血渍,刚擦了没两下她却若有所思的停住,抬手向他渐渐褪去潮红色的肌肤探去——灼烫的温度竟在渐渐降低! 她心头一喜未多加细想,忙不迭将移开的手腕再次凑向他的唇边! 黑暗再次来袭,她终于倒了下去,然她手腕却始终搁在他的唇边。 “顾公子,您终于醒了。”李御医声音中难掩激动。 温暖抬手抚了抚额,看着眼前熟悉的屋子和李御医那张留着山羊胡子颇显亲切的脸撑着坐起身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回顾公子的话,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温暖脑子猛然清醒,语声难掩急切道:“王爷现在如何?” “顾公子别急,王爷与您一同被洛姑娘救回来后便一直处理昏睡中,虽然瘟疫未袪除,但目前病情已趋于稳定并未进一步恶化。”李御医说着的同时眸中有着对温暖的敬佩之意,看来这场瘟疫不久后便能根治了。 温暖眸色微动掀被下床,然刚要起身却足下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她对一旁神情紧张的李御医道:“劳烦李御医扶我去下王爷的房间。” “这……”李御医面色为难踟躇不前,在温暖寻问的眼神中,他有些尴尬道:“顾公子稍等,老夫去唤洛姑娘前来扶顾公子去王爷的房间。” 温暖瞧着李御医有些落慌而逃的背影,再看了看腕间已被包扎好的伤口,瞬间明白了他为何如此,难怪刚刚他明明可以扶住她却上前一步后又赶紧退了回去,原是发现了她是女儿身避嫌。 不过几个呼吸间洛绯的影子已蹿进了房里,斜飞的冷眼自她身上扫了两圈却未上前搀扶而是直接递了根木棍给她,温暖本也没指忘着他扶她,拿了木棍撑着身子就像门口走去。 “喂,姓顾的。” 洛绯的声音至身后传来,温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他叉着腰挺着胸走到她身前昂着下巴道:“你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想知道?” 洛绯下巴再抬了抬。 “你可以直接去问王爷。” “……” 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王爷呆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善类,洛绯气闷的总结,总结完后他又觉不对,他可是个好人,得从这些非善类中排除! 寒王府,明儿硬着头皮来到前厅对王公公道:“公公,王妃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进宫赴宴,还得劳烦公公代为向太后转答。” “身子不适?”王公公双眼阴森森的盯着她,明儿在他阴冷的目光下身子轻颤,只觉这王公公比皇上还难打发。 “是。”她身子紧绷垂眸回道。 王公公收回目光转身向外走去,明儿悄悄的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然她这口气还未松彻底,却听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明儿,我新得了一株极好的茶花想送给王妃,可近几日却未在府内瞧见她,不知她可是外出了?” 明儿身子一僵,抬眼飞快的瞧向几步外的王公公,极为勉强的笑了笑大声道:“王妃近几日是身子有些不适在房内歇息才未出来怎么会是外出了,紫娆姑娘若是想送花等过几王妃身子好了再送不迟。” “是么?我瞧着平日里这天气明媚的日子王妃最是喜欢,总会在院子里躺在榻上看书喝茶,近几日未见着她的身影还以为是她外出了,没想到竟是身子不适,她可有好些了?稍后我去看看她。”紫娆面色担忧的问道。 明儿听得既是心惊胆颤又恨不得扇她两巴掌,却只得仍客气的回道:“紫娆姑娘有心了,不过王妃歇息时不喜人打扰,这点想必紫娆姑娘早就已经知晓,所以紫娆姑娘还是等王妃身子好些时再来探望不迟。”她不等她再出声,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刚刚给小姐炖的汤怕是要给熬干了,我真是糊涂。”随即匆匆跑开。 紫娆瞧着她快速离开的身影眸中泛起抹冷意,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拿往事来讥讽她,她眼风几不可察的至不远处的王公公身上拂过唇角冷然一笑,她倒要看看这出戏她们要如何唱下去。 “王妃不在府中?”慕容婧拈着杯盖悠然的拨了拨茶叶,面上神色不辩,“可知她去了哪里?” “暂时还不知,但据老奴猜测王妃应多半去了安仁县。”王公公回道,他本就对明儿的说词感到怀疑,但当时也仅限于她不愿进宫,可那女子的话却让他彻底起疑,因此待入夜后他便亲自前往查探,结果果然如那女子所猜测王妃并不在府中。 “查清她的下落。”慕容婧浅抿口茶笑了笑道:“皇上久居深宫,也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老奴明白。”王公公立即心领神会退下。 “德贵,收拾行装,立即出宫。”君昊天看着手上密报心头一惊立即对德贵吩咐。 “不知皇上打算去何处?”德贵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现在听到“出宫”二字就头疼,心中不断的祈祷千万别和寒王妃扯上关系。 “安仁。”君昊天扔下两个字转身走向寝宫去换装束,德贵却被他这两字惊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忙不迭疾步上前跟在后面苦劝道:“皇上,那里可是瘟疫重灾区,现如今根本未找到抵抗瘟疫的方法,您可是万金之躯,得保重龙体……” “废话少说,朕必需去。”君昊天急行的脚步一顿,德贵差点撞上他的后辈,他心头一喜思衬着莫不是皇上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去了,然下一刻他的希望便瞬间破灭,“再挑选十名医术最好的御医带上。” 完了,肯定又和王妃有关,德贵心头一阵哀叹,只得认命的去打点一切。 醉仙楼,三楼厢房的榻上艳红的衣袍随着榻上人侧身的动作至榻边如流水滑落垂至地面,然榻上的人却毫不在意,仅语声带着丝慵懒对不远处的男子问道:“那边情况如何?” “回主上,一切顺利。” “嗯。”他起身行至窗边挑开纱幔看着后院开得红艳如火的晚桃,指尖至半空虚虚一拈,一枝开得最好的红桃便飞至他的指尖,恰被他刚合上的指尖拈住,他妖媚的眼眸微睑轻嗅了嗅手中的红桃,唇畔浮现出抹艳过红桃却令人胆寒的笑意,“开始下一步计划。” “是。” 床畔,温暖端起药碗舀了勺药吹凉后递至君熠寒的唇边喂他喝下,然药入口却直接从他唇边溢出,温暖又拭了几次却仍是如此,看着已被耗去了半碗的药,她干脆以口渡给他,亲都已经亲了好些次了,倒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君熠寒仍是没有苏醒就那样在榻上静静的躺着,若不是确认他得了瘟疫,她几乎要以为他是贪睡不愿醒来。 温暖心头紧绷的弦越拉越紧,不断滋涨漫延的恐惧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她的心智,她既期待新的一天的到来却又害怕新的一天的到来,时时刻刻的高度精神消耗中却又必须强令自己保持着冷静。 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已消瘦了一圈,原本就略尖的下巴更加如刀削过般,双眼因睡眠不足血丝满布,眼眶下的淤青让洛绯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半夜一时没忍住给了她几拳。 外面死的人越来越多,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安仁县,幽幽咽咽的哭声散布在安仁县内每一个角落,让人时时刻刻都感受着死亡的召唤,而带来的御医最初感染的两个已病得奄奄一息,后面又接连感染了三个,如今也只剩下五名,情势十分不容乐观。 “顾公子……”神色憔悴的李御医欲言又止。 “李御医有话直说。”温暖收回探在君熠寒脉上的指尖,将他的手放回被中,再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回身对他御医道。 李御医长叹口气,“安仁县的百姓又起了暴动,虽已被镇压下去,但长此已往下去……”,他再一叹未再继续说下去。 “李御医可是想到了应对计策?”温暖瞧着他眉目间神情开口问道。 李御医瞧了眼床上躺着的君熠寒,再瞧了瞧凝视着他的温暖,狠了狠心道:“撤出安仁县。” “李御医的意思是任由这些灾民自生自灭?” 温暖语声平静却让李御医没来由的感受到股凌厉的威严,他定了定神想要直视温暖,却在与她的眼神一触后立即低下头。“如今安仁县内大部分人已感染瘟疫,在没有治好的瘟疫的药方下这些剩下的未感染的少数人仍会被感染,既然最终结果都是一样,又何必再继续强撑下去增加不必要的损失,更何况王爷现如今昏迷不醒,没有主持大局之人,安仁县内不仅百姓人心慌慌,就连随同来救治的人员都开始心生忧虑。” “李御医说的极是。” 李御医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温暖,他以为她会否决,却未曾想到她竟然神色平静的赞同,不知为何,她的赞同他没有半分高兴反倒有几分浓浓的失望,他多么想听到她的严厉否决,然后坚定的告诉他,她会带领他们找到克制瘟疫的方法。 他一辈子行医,如今将希望全寄托在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娃身上,他知道这很可笑,但不知为何他自见到她的那一霎那起,就对她有十足的信心,可现在,这信心彻底崩塌。 他朝温暖拱了拱手,沉默的转过身向外走去。 “李御医。”温暖指间描摹着君熠寒的眉眼,疲倦的眸中是难掩的柔情,“你带领众人离去时再带上未感染的百姓,出去后先寻处偏僻处将他们集中安置派人看守不要让他们随意离开。” “你不离开?”李御医愕然的看着她。 “我离开?”她笑笑,“我离开谁照顾王爷?又谁来继续寻找克制瘟疫的方法?” 第九十二章 此生此世只此一人 未被瘟疫感染的人由李御医带领连夜悄然撤离,原本极其隐秘进行的事却不知为何传到了被留下的众人耳中,百姓们群起激奋冲破侍卫的拦阻将君熠寒与温暖暂住的院子团团包围,纷纷嚷着要见王爷,要王爷给他们个说法,既然王爷是朝廷派来赈灾救治百姓的,为何却要置他们的性命于不顾。 温暖面色沉凝的站在众人面前,看着眼前一张张愤怒却透着更多绝望的脸,她的声音沉着而有力,“难道你们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全部被瘟疫感染?难道你们想看到安仁县所有人都在瘟疫下垂死挣扎?”,她坚毅的目光至众人脸上扫过,“王爷奉旨来到泽州本可不必犯险入安仁县,但他却以身作责亲自督导各项事宜,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安仁百姓的重视?” 百姓们的愤怒之情渐渐退去但却仍不愿散开,都沉默的站在原地,此时不知是谁出声道:“话虽如此,但为何不见王爷出来,最初我们天天都能见着王爷,可最近已有好几日未曾见着王爷露面,王爷是否看这瘟疫无法阻止已提前离开,留下你来糊弄我们,昨日夜里已有人离开,是不是今日夜里你们剩下的人也会全部离开?” 原本缓和的情势陡然生变,百姓们瞬间高涨的怒火层层炙烤着温暖,温暖向发声处望去却只能看见一张张乱发遮掩满是污垢的脸并不能确认刚刚的话是谁说的,她收回视线对着众人朗声道:“王爷并没有离开,他之所以未出来见大家是因前些时日劳累过度又受了些风寒,现下正在卧床静养,但就算在病中王爷也心中牵挂着安仁的百姓,”她目光至众人将信将疑的神情上扫过,高举君熠寒的寒王令牌道:“王爷让我告诉大家,再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必会找到克制瘟疫之法,请大家再忍耐三日。” 众人首耳交接低声私语,最后齐齐退出百米远却仍是没有离开直接在地上盘腿坐下。 温暖没有再理会他们转身进入院子命人将门关上,她刚走了没两步怒气冲冲的洛绯便横身挡在她身前气急败坏道:“你疯了,如此多的御医都没能想出法子,如今王爷又昏迷不醒,你胡乱说个什么三日必会找到克制之法,到时三日一到你制不好瘟疫那帮刁民可不是好打发的。” “你有更好的办法?”温暖冷眼扫过他气怒的脸伸手一把将他推向一边大步向室内走去,“我说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 洛绯猝不急防的被她推得一趔刚要开口骂人,却在听到她后面那句坚定的话时被生生卡住,一个瘦不啦叽的女人都有这般信念,他一个男人难不成还如她? 他嘴唇动了动终是带着丝生硬的开口道:“喂,姓顾的,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每餐按时给守在院外的众人发放食物。” 还真不客气,洛绯冷眼朝天翻了翻,虽不怎么愿意但还是招来人吩咐,其实他更想煮一大锅肉坐在房顶上吃给那些人看,气死他们! “爷,有急报。”君昊天一行人快马加鞭刚赶至泽州城外正准备入城,穆安驱马上前在车窗口低声对君昊天道,随即将信件递了进去。 君昊天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看完后神色凝重,对穆安道:“立即回宫。”,短短几日内竟又有四处爆发瘟疫,他必需回去主持大局,至于荷儿,他握信的指尖微紧,有他照顾她应该不会有事。 德贵一听要回宫喜不自胜,立即吩咐众人返行,虽不知是何原因让皇上改变了主意,但众人心头都齐齐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脸露出轻松的表情。 三天,只有三天的时间,与其说是这些百姓在逼她,不如说是她在逼自己,为了那些不断在瘟疫中垂死挣扎的百姓,更为了,他! 昏黄的灯火下,温暖不眠不休的调配着药方,但君熠寒没有再出现任何瘟疫症状却始终不曾醒来,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漏洞,她感觉答案就在眼前但那关键性的一点却让她无法抓注,紧绷的情绪神思的损耗强力压抑的担忧,让她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时间仅剩最后一天,她正在炉火前煎着新配的药,洛绯却端了碗夹好了菜的饭往她面前一递,冷眉冷眉道:“吃饭。” “我不饿。”她伸手将碗拨开,继续扇着炉灶内的火。 “你两天两夜未进食,是想把自己饿死然后顺理成章的不管王爷不管外面一群人的死活?”洛绯语声冷然的讽刺,拽着她的手腕往桌边用力一扯道:“过来吃饭!” 温暖本就是凭着意志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此时被他一拽脑子猛然一晕狼狈的倒在地上,掌心被细碎的石子划破渗出点点血珠,艳红的色泽刺激着她的神经,有什么东西破开薄雾跃然而出。 “真没用。”洛绯嘴上冷硬眸中却闪过丝怜惜伸手去扶他。 “出去。”温暖撑着地面起身将他推出了房外连带着落上门栓,门外的洛绯以为他是气自已让她摔倒才将他撵了出来,遂冷冷的瞪了紧闭的房门两眼后直接转身离开。 温暖看了看手上冒出的层层血珠,再看了看那炉上熬着的药,胸口微微起伏,似压抑似激动又似难掩的紧张。 三天的时限已到,外面传来在院子周围同样守候了三天的百姓的质问嘈杂声,温暖坐在床边骨节突出的手紧握住君熠寒骨肉均匀修长漂亮的手,深陷的眼窝中双眼血丝满布的瞧着他沉睡的容颜,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却仍未能让他醒来,难道他就要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她伸手轻抚上他的眉眼,因缺水而变得沙哑的嗓子轻而柔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商量道:“君熠寒,你别再睡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睡下后所以的责任全压在我的身上我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你真的就忍心看我这么幸苦?” “你不是想听我剩下的两分心路剖析么?”她勾了勾唇想笑,湿热的液体却顺势滑入她极其艰难上扬的唇中,苦涩的味道瞬间漫延上她的舌尖,她伸手朝脸上抹去,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脸上已被泪水浸湿,她这一身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流泪是在三年前那栋实验大楼前,她以为她泪已干心已死此生不会再为任何人流泪,没想到,三年后这眼泪竟因一个男人滚滚而下收势不住,这心竟因一个男人抽痛不已,她有些惨然却又幸福的一笑,任由那些苦涩的滋味至舌尖漫延至心底,“君熠寒,只要你醒来,我就将剩下的两分告诉你,我知道你想知道答案,但你若不醒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床上的人仍是无丝毫反应,她闭了闭眼,心头有些悔恨,若不是自己的懦弱,何至于到今日她才发现他早已进一点一滴渗透了她密封的世界。 她喜欢他唇角含笑柔声唤她“夫人”,她喜欢他偶尔只在她面前流露的孩子气,她喜欢他望着他时眸中的深情,她喜欢他在她对他漠然时却用他的柔情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温暖她枯死的心……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对他有这样多的喜欢,可她却从未正视从未纳入心底一直将它们固执的排斥在心门之外,自以为是对自己的保护,却不过是最终的失去。 彼此,她对他无情,一心盼着他死; 此时,她对他深情,他却在生死边缘徘徊; 难道这是老天对她胆小懦弱的惩罚? 温暖心头无限痛楚,连日来的过度情感压制,一旦找到宣泄的出口便如千里堤坝崩毁洪水汹涌而至,她狠狠紧咬住唇伏在君熠寒身上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身子无声的轻轻抽动着,任由滚烫的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只为这一刻能够痛痛快快的将心底集压的情绪发泄一次。 时间在泪水中悄然流逝,外面的争执声已越来越大,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任由感情的渲泄,但哭过之后总归郁积的心中稍稍平复,她就着他的衣襟将眼泪蹭干,起身时身子微顿再度伏下凑近他耳边唇瓣微启语声几不可闻,然他紧闭的睫毛却微颤。 她深吸口气起身,双眸因被泪水洗过显得过分清亮,如论如何她应该对外面苦等三天的百姓有所交待,然她刚迈出脚步与君熠寒十指相扣此时本应分开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她身子一僵蓦然回头。 他眼帘微启,清冷的眸中神色复杂,有着难抑的喜悦却夹带着更多的愧疚疼惜,“夫人,为夫昏迷这些时日让你受苦了。” 醒了?他醒了! 漫天喜悦铺天盖地而来,温暖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眼泪争先恐后的扑簌簌往下掉,水雾迷朦间,世界已变得模糊不清,却唯有他的容颜在眼里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再也抑制不住,她猛然扑进她的怀里由最初的呜呜轻咽到后面放声大哭,似要哭尽这连日来的心酸连日来的担忧连日来的焦虑,以及,她终于不算错过的深情。 君熠寒默默的拥着她,一遍遍的吻着她的发轻抚着她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让她尽情的在哭声中发泄着心底堆积的情绪。 温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未意识到她的哭声虽未达到毁天灭地的效果但也足以气震山河,比如此时院外本已开始发生武力冲突的侍卫与百姓纷纷停下手中的刀枪棍棒翰面杖,呆愣的望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紧接着各自心头一震,难道是王爷薨了? 洛绯蹿至半空的脚旋风般转了一百八十度飞奔向君熠寒的屋子,而此时屋中温暖终于哭累了停了下来,而经这一哭整个身体瞬间轻松不少混沌的脑中也霎时一片清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真是太丢人了,脸颊腾然如火烧,她双手抓着君熠寒的衣襟伏在他的胸膛上竟然没有起来的勇气,还有,她最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他究竟有没有听到? 有听到?没听到? 她此时心神一松竟然开始纠结起这问题来,越想越觉恼人,越觉恼人便越是纠结,她两手抓着君熠寒的衣襟无意识的绞着,最后她心一横,听到又如何?没听到又如何?这话本就是说于他听的,听到便算他运气好,没听到只能怪他自己运气差,她何必纠结于此。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猛然抬头本打算一鼓作气从他身上起来赶紧去外面安抚百姓告诉他们找到了克制瘟疫的方法,但却在对上她那双溢满深情与爱怜的幽深中竟忘记了动作。 “不打算当鸵鸟了?”他的声音柔如春风吹进她的心头,却也同时让她双颊刚稍退的温度腾然飙升直可煎出两颗糖心蛋。 她张口欲反驳,却在他的脉脉深情中不由自主的执起他的手覆上她不知何时已乱了心跳节奏的胸口,轻声道:“这里的位置无论生与死此生此世只属于君熠寒一人。” 君熠寒的眼眸深不可见底,掌下的心跳为他而动,他终于在她的双眸中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终于,他等到了! 柔软的唇缠绵的吻,这一刻他终于不再纵然拥着她也内心彷徨,这一刻她终于毫无保留的躺开心扉全心给予。 久抑的情思难耐的燥动席卷两人,当吻已不再满足彼此热切的需求,君熠寒一个翻身将温暖压在身下,指尖挑开她的腰带轻轻一抽…… “砰。” “王爷。” 踹门声连同洛绯低沉压抑的声音响彻室内,瞬间如凉风灌入惊走一室春意。 几呼时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君熠寒已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他本是*满布的双眸此时满是飞霜飘雪寒意森森的盯着门口如被雷霹哑然失色的洛绯,怒声道:“滚出去!” 第九十三章 终得圆满 “夫人,我们继续。”洛绯的身影一消失,君熠寒眸中的寒意也瞬间重新化为一汪春水,他动情的正欲再度俯身而下,温暖却红着脸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先起来。” 她温软的声音带着丝娇嗔更加挑动君熠寒体内复燃的火焰,遂直接忽略她的话握住她的手探下身子往她水润莹亮的唇上吻去,而温暖却快一步的偏过了头躲开。 “夫人。”君熠寒气息紊乱有些不满的唤道。 “外面还有不少病重的百姓等着,我告诉他们三日后必能治好瘟疫,现下时限已到,若再不出去可会出乱子。”温暖瞧着他憋屈的模样忍着笑出声解释。 “那又如何,不在于这一时半刻。”他又要再度动作。 “王爷!”温暖颇为无奈的笑看着他。 君熠寒终是在她的坚持中不情不愿的妥协,将她揽在怀中抱了片刻平复体内的燥动后,这才起身将她拉起却在拉到一半时眸色幽深的在她胸前定住,温暖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瞧才发现刚刚腰带被他抽去,躺着还好,此时一站起身便衣袍大开春光乍泄,她看似从容却透着慌乱的将衣衫拢起扯过床上的腰带胡乱的缠上,匆匆对君熠寒吩咐了句:“你去外面告诉他们已找到了治好瘟疫的法子,我去厨房熬药。”便看似淡定则步履生风的离去。 君熠寒望着她旋风般消失的身影抿唇一笑,原来她的夫人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真是有趣得紧,以后的日子真是令人无限期待。 温暖来到厨房反手将门关上靠在门板上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一手捧着灼烫的脸颊一手抚着快如擂鼓的心脏唇边是既甜蜜又幸福的笑意,连带向来淡漠的双眸都散发出滟滟桃粉色。 洛绯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那间房中走出来的,待到他被院门口的门槛绊得差点摔一跤时这才惊觉自己已被众人哀伤绝望的目光包围,有几人竟然开始低声哭起来,这哭声就像会传染的瘟疫,霎时满场哭声如山洪暴发威力越来越大,里面夹杂的绝望哀伤更是足以让风泣花悲,四周的侍卫也不禁红了眼眶跟着偷偷抹泪。 “哭什么哭,毫什么丧。”洛绯本就心头莫名的烦燥,此时见着众人各个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更是燥意升腾。 “瞧姑娘神魂失守的模样,再加之先前里面传出的哭声,莫不是王爷、王爷……”人群中说此话的人终是沉痛的没把话说完,又绝望道:“此前承诺三日后必会找出克制瘟疫法子的顾公子也未现身,只怕这瘟疫、瘟疫……” “本王如何?这瘟疫又如何?” 众人正沉浸在悲伤绝望中,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凉嗖嗖的传来,生生的将他们那滚滚而下的泪绵绵不绝的哀嚎给冻结。 君熠寒皱眉双眼冷冷的扫过众人:“顾公子殚精竭虑的为你们配制克制瘟疫的药方,你们却在此聚众施压,安仁的民风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他冷寒着脸拂袖离去,声音冷冷的传来,“顾公子已配制出克制瘟疫的药方,稍后派发汤药。” 百姓们心头有着愧疚,但更多的却是被生的喜悦充斥心间,有救了,他们不用等死,终于有救了! “谢顾公子。”不知是谁率先激动的跪下朝着府内大喊一句,其它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大声道:“谢顾公子。” 声浪一浪盖过一浪,层层向院内推进,君熠寒冷寒的脸终于有了丝舒缓,而厨房内温暖却是勾唇而笑,腕间的血不停的留入熬药的大锅内,纵然她脸色已几近苍白,但眉眼间却是满足的笑意。 若非那日洛绯的拉扯让她不小心跌倒地面划破掌心,让她瞧见渗出的血珠如雾笼罩的脑中瞬间灵光乍现想起当日之所以能让君熠寒降温及后面病情稳定是因了她的血,这才意识到或许这血才是其中最关键的药引,这才救了他,也救了这些百姓。 如此算来,洛绯倒是帮了她个大忙,这忙还是个天大的忙,她理应对他谢上一谢。 瞧着需用的血已足够,她将伤口上了些止血药随便的包扎了下将袖子拢好,这才拖着有些发晕的身子向厨房门口走去,指尖刚触及到门栓她又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颗药丸吃下,再抬手用力的揉搓了下面颊感觉到脸上发热应是带上几分血色后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日头西斜晚霞满天,合欢树下君熠寒一身玄色衣袍静静而立唇畔一抹浅笑,粉红的合欢花趁着金光拖着晚霞洋洋洒洒而下将这一方天地悄然笼罩,温暖晕了两晕赶紧再摸出两颗补血的丹药吃下,然脚步却早已情不自禁的向他迈去。 拂墙花影动,自是玉人来,这一场花雨他与她共渡,住在这个院子里这许多时日,今日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这合欢花开得这样的美这样的绚烂这样的——让人心生缠绵! 君熠寒伸手接住一朵落花别在她的发间,轻柔的吻在她额上落下,诉说着无尽爱怜。 “君熠寒。”温暖依偎在他温厚的胸前轻声唤道。 “嗯。”他拥着她更加纤瘦的身子柔声回应。 “好困。”她语声中是浓浓的疲倦,当所有的重担压力都卸下后,透支过度的身体急需一场睡眠来休整,此时精神状态彻底放松下睡意瞬间来袭,更何况这个怀抱是如此的是让人安心感到温暖。 “那就睡吧。”他轻抚着她的发眉眼间透着怜惜低声诱哄。 “你陪我。”她语声已有些含糊,双手却更紧的抱紧了他。 “……好。”他将她抱起迈出重重花雨向室内走去,胸间满溢的幸福是今生从未有过的体验,胀得让人胸口生疼却又让人沉溺其间。 风过,带着那纷纷扬扬的合欢花萦绕在他们身侧,诉说着无言的祝福。 他们的爱情以合欢树作为见证,终得圆满! 温暖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方才醒来,醒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已身处马车中头下枕着的是君熠寒的大腿。 “醒了?”君熠寒将手中的书放下将她扶起身坐着,“可有哪里不舒服?” 温暖许是睡了太久的原故脑子还不太清明,听他如此问便做了下直观的感觉,然后难得的透着三分憨态道:“头有些痛,饿了。” 君熠寒撩开帘子对外面的侍从吩咐了几句然后拉过温暖让她靠坐在自己胸前伸指为他揉着太阳穴舒缓,温暖只觉一股热流自太阳穴渗入霎时脑子便好受了许多,这才来了心思问道:“我睡了很久?”,要不然怎么会脑子这么疼。 “不久,才三天。” “……安仁的事解决完了?我们这是回京城?” “有顾神医在自是解决完了。”君熠寒轻笑出声,默了片刻才又道:“到了前面隅州时我派人送你先回京城。” 温暖转身看着他,“你不一同回去?” “我还有些事需处理要耽搁些时日。”他伸手抚着她瘦削的脸颊,带着几分暧昧道:“回去府里后让厨房多给你做些人参燕窝补补,虽然我不在乎形貌,但很多时候手感还是很重要的。” 温暖先是一愣,待回味过来他话中的含意后脸颊腾的一红拍掉他的手,似嗔似怒道:“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真不知道?”他唇角微挑倾身凑近她,手悄然抚上她越发纤细的腰缓缓游走,甚是体贴的问道:“现在可知道了?” “……”诚然知道,知道你是个流氓! 不多时喷香的粥被送了进来,温暖久饿的胃终于得到舒缓。 午时已到隅州,用完膳后温暖趁着君熠寒不在将李御医唤至一旁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君熠寒说的另有事处理是其它地方也发生了瘟疫,她遂让李御医等了片刻后给了他张方子和一个装了她血的小瓷瓶,叮嘱一翻后这才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这瘟疫似乎来得有些不太寻常,温暖眉目微凝。 明月阁,温暖唤来弦月吩咐道:“你派人去查查最近时日除了安仁县外又有哪些地方发生了瘟疫及这些瘟疫发病后的病症详细记录下来交于我。” 她想了想又道:“清歌最近可有回来?” “前两日有回来,不多时却又急匆匆的走了,阁主可要属下将她唤回来?” “不用。”温暖思衬着清歌应是还未找着她娘,看来这的确是件急不得的事,她示意弦月退下,刚欲起身向药房行去,却见清歌捂着胸口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的奔进来,艰难的开口唤道:“阁主,我……”,她话还未说完却蓦然喷出大口鲜血眼一闭摇摇晃晃向下倒去。 温暖将她接住,指尖探上她的腕脉,却发现她心脉受损极重,遂赶紧将她抱回房内施针救治,整整花了接近两个时辰才总会保住了她一条性命 “阁主,清歌她?”弦月担忧的问道。 “命是已保住,但能否醒来还要看她自己的命数。”温暖眉目冷凝,对弦月道:“查查清歌最后去了什么地方?” “是。”弦月立即快步而出。 清歌最近一直在查她娘的下落,难道她受伤是与她娘有关?或是因她是明月阁的人? 温暖只觉有些头疼,这些时日明月阁的事皇宫的事王府的事再加之其它乱七八糟的事一波接一波的来,真是让她,有些身心疲惫。 她步出明月阁,望着天上稀稀拉拉的几颗光线寡淡寡淡的星子,心头突然没来由的对未来涌起几分惆怅,只觉平静的日子正在悄然离她远去,有种无形的力量在主导着将她一步一步的推进漩涡中心,她却无以抵抗无能为力。 醉仙楼,三楼厢房,红衣男子斜坐在窗边,如雪凝成的双足在垂落的红袍中若影若现勾人心魂,他伸指取下鸽子腿上的密笺展开瞧了瞧,唇畔挑起抹妖中带趣的笑意,“他竟还没死,倒是出乎本座意料。” 他抬眸对恭敬候在一旁的属下道:“你去查查二殿下现在何处,本座可是对他那颗头思念的紧。” “是,主上。”纱幔轻拂间,那男子已消失无踪。 “主上,安仁县传回消息,说是瘟疫已经被克制。”另一名属下道。 “瘟疫被克制?”红衣男子神情一冷。 “是,是一名唤顾寒的男子被征招入医想出的克制之法。” “倒是有几分能耐。”他斜挑的眉眼透出抹冰冷笑意,“将他带来,本座要亲自见见他。”,若是他能归服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这种人绝留不得。 ------题外话------ 今儿写时粘重了,检查时才发现,没时间补,差的几百字明天补上哦! 第九十四章 何以抉择 阳光斜斜的有些刺眼,明儿双手捧腮坐在阶梯上心头默默的念叨小姐快快回来,当念叨至三百八十四遍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温暖的身影出现在她瞪得浑圆的大眼中。 “傻了?”温暖卷握在手中的书轻敲了敲她的头道:“还不快去备些茶水糕点来。” “哦。”明儿傻愣愣的起身挠着脑袋向厨房跑去。 不多时明儿将茶水糕点一一摆放在软榻旁的矮几上,温暖端起茶杯浅抿口茶道:“这些时日可有人来找过我?” “有。”提到此时明儿就觉万分委屈,她幽幽的看着温暖道:“皇上来了两次,四殿下来了三次,王公公来了一次。” “王公公?”温暖皱了皱眉,“他可有说来找我何事?” “说是太后让您入宫赴宴。”明儿说到此想到当日紫娆那个半路插嘴多言的甚是可恶,便愤愤的将那日的事一股脑儿的向温暖说了一遍,末了因说得太过用力喘着气道:“小姐,你说这紫娆姑娘可不可恶,明儿真怀疑她是故意的。” “她的确是故意的。”温暖指尖轻点书面笑的意味深长,既出了这茬以王公公谨慎的性子必会来查探一翻,想必太后已知道了她这几日并不在王府,如此,今儿怕应是让人伤神的一天。 果不其然,日头还未升至正空,王公公又携着那张阴森的脸来了王府传太后的话让她进宫用膳,这消息可真是够快够灵通。 临出门前,温暖交给明儿一小包药粉,特意叮嘱她,夏日里蚊虫蛇蚁多,紫娆姑娘皮娇肉嫩被伤着咬着惊吓着着实不好,得提前做些防范措施,趁着空闲时将它往她住的院子周围撒上一撒,保证能安全整个春夏秋冬,让紫娆姑娘睡的舒心住的放心。 明儿双眼亮晶晶的立即表示明白,欢喜鹊跃的接受了这光荣的任务。 温暖瞧着她这一点就透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这三年来总算没有白调教。 入宫后,温暖本以为仍如往常无二,估摸太后又是在哪个亭子边边湖边边搁着两杯淡茶,尔后端着一幅极其亲厚的模样关心着她的生活关心着王爷的生活关心着她们二人的夫妻生活,然当她被带到惜荷园时才知道她猜中了亭子猜中了湖,却没猜中这泛舟湖上亭中闲聊的大小美人们。 今儿这又是吹的哪们子的邪风? 温暖在众人的目光中淡然的走向亭中的老美人慕容婧见了礼后被她拉至身边坐着,眉目间的关切比亲娘还要来得真切:“哀家前两日听闻你病了,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谢太后关心,现已好多了。”温暖笑着睑眸回道,她既要隔着层帘子演戏,她倒不介意陪她做做戏。 两人间一来一往的又闲聊了几句后,众女子齐齐粉面含娇的朝某个方向望去,温暖随着一看却见是君昊天经过园子口,本要错步而过的身影却在对上她的眼眸时脚步一转向园内走来。 温暖抚了抚衣袖淡然的等着这邪风的刮来,然她衣袖刚抚至一半却听四周骤然惊叫声起,原来古时女子已奔放到如此地步,她忍不住有些唏嘘,果然美色古今通杀。 然当那凌厉的剑风袭来时她才蓦然想起这通杀的不只有美色还有这杀伤性武器,周遭大小美人们花容失容若惊兔乱蹿阻了所有出路,她刚要侧身避过那未有任何阻挡已袭制背后的剑时背上不知被谁一推,不偏不巧刚刚当了那剑峰的把子。 四周惊叫声更是骤然飙高,其中最霸气突出发出两字音的属于君昊天。 那刺客剑一刺中便拨剑而逃,此时才瞬间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大批侍卫紧追刺客而去。 温暖软倒的身子恰巧落于飞掠而来的君昊天怀中,“传御医,快传御医。”君昊天双眸赤红的怒吼。 “皇上,寒王妃伤得如此重,哀家这里有一颗此前汐月国进贡的圣丹,不如先给她服下。”慕容婧神色急切的至袖中拿出个淡金色的盒子打开,一股浓烈的香味瞬间蹿至温暖的五脏六腑,胃里霎时如狂风浪卷。 “好。”君昊天瞧着温暖胸前血流如注神色痛苦未有多想,伸指拈起那颗丹药便向她唇边送去。 温暖紧咬双唇克制住想要将那丹药张口吞入的冲动,双眼冷厉的射向一旁神色关切的慕容婧,慕容婧与她视线相对,眸底掠过抹冷笑,转眼间却是轻握住她的手感动的眩然浴涕道:“暖儿真是个好孩子,竟然为了哀家不惜以自身为哀家挡去那一剑,暖儿放心,待抓到那刺客时哀家定当将她拨皮抽筋碎尸万断。”,她抬袖作势拭了拭那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握着温暖的手暗暗用力,面上却展出个安抚的笑意意有所指道:“这圣丹乃汐月国国师开炉炼制,用了极其珍贵的药材,定对暖儿的伤势有帮助,暖儿乖,快将这丹药吃下。” 温暖紧咬的唇渗出丝丝血渍,额上豆大的汗水不停滑落顺着脸颊躺入衣领,其间更有些直接落入她的眼眶,刺得她双眼生疼泛红,但她却仍紧紧盯着慕容婧,这个女人,她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荷儿,乖,快别咬住唇,将这药吃下。”君昊天将丹药再向她唇边递了递,拈药的手竟带着丝轻颤。 温暖艰难的将视线转向她,费力的摇了摇头双眼透着浓浓的拒绝,她没有任何时候如现在这刻般希望君昊天能看透她能明白她的意思。 然君昊天此时却全部心神放在了她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及越发痛苦的神色上,而一旁的慕容婧更是火上浇油道:“皇上,你还愣着干什么,暖儿快不行了,她此时咬唇强忍着痛苦无法将唇张开,你竟也就这般与她僵迟着愣着?还不快将丹药给她喂下,你难道要眼见着她死在你面前么?” 最后一句话直刺君昊天心底,他身子竟忍不住被击得一颤,随即将温暖背靠在她怀中,再看不到她拒绝的眼神再不能明白她想要传递给他的意思,他一只手使着巧劲轻捏住她的下颌一扣,她紧咬的唇便瞬间分开,下一刻那药丸瞬间被喂入她的口内,他的手再轻轻一抬,药丸十分顺畅的划入胃中。 温暖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慕容婧满脸,再也无法支撑的昏了过去。 若是这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若是永远不要醒来该有多好? 当睁眼看着熟悉的屋子及突然闯入视线的一张泛着青色胡渣无比憔悴却激动喜悦的脸时,温暖知道这不是一场梦,慕容婧那老妖婆也没打算让她不醒来,因此她终究还是被醒来。 怡荷园,君昊天在后宫中为她安排的住处,她着实没想到她竟会二次住进来。 慕容婧,这场幕后戏的策划编剧导演果真是费心又费力,她唇角泛起抹冷寒的笑意,她们之间的账,她会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记着。 “你先出去,我想休息。”温暖闭上眼淡淡道,她不想去迁怒君昊天,但终究是他亲手将药送入了她的口中,这点,她无法释然。 “……好,我晚些再来看你。”君昊天面上的激动喜悦被黯然取代,所有的话被卡在喉头,最终只能苦涩的一笑应了他的要求。 “三嫂,三嫂。”楚欢拖了个凳子坐在床边眼里包了两泡泪有些哽咽的轻声唤道。 “我又没死,哭什么?”温暖睁眼瞧着他将哭未哭的表情叹道。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楚欢鼓着眼瞪着她,两泡泪几眨几眨的便没了踪影,有些别扭的关切道:“听说为了救我母后伤得很重?” 温暖不想提这件糟心的事,示意他凑近些低声道:“四嫂上次拖你找的人可有了眉目?” 楚欢皱着眉摇了摇头,也跟着低声道:“找了这么久,根本没找到这个人,四嫂,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不会早死了吧?” “不会。”温暖断然否决,又神情严肃道:“这人对四嫂非常重要,你帮我尽快找到她,还有,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嗯。”楚欢重重的点头。 温暖又道:“能否再帮四嫂一个忙?” “四嫂尽管开口。” “帮我找个人拿几样东西。”温暖递给她一张纸。 “可是现在皇兄大怒下令抓刺客皇宫戒严根本出不去。”楚欢有些为难。 “真出不去?”温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刺激道:“你堂堂京城小霸王也有出不去皇宫的时候?”,他宫里那条秘道她可是亲自走过一遭的。 “谁说出不去。”楚欢脖子一昂,拍着胸脯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四嫂尽管放心。” 放心,现在最能让她放心的是清歌的娘,可惜却不知她在何方? 这胸口的一剑刺的颇为凶狠,当时她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现在想来,估摸着慕容婧为以防万一那剑上还加了料,温暖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现在伤重至此,赶紧将伤养好方是王道。 他可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 温暖自嘲的一笑,怎能不知道,纵然他不知道慕容婧也会让他知道。 诚如温暖所料,她在空中为慕容婧挡剑身受重伤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君熠寒手中,彼时,距京城千里远的边塞重地冀州城正瘟疫肆掠,并有相隔百里的济县宁县浩城三处亦是瘟疫横行,以势不可挡之态向周围漫延。 一边是天下百姓,一边是他的夫人,该当如何抉择? 他不惧抗旨回京,但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却时时提醒着他他不单单是她的夫君还是这整个翎国的王爷,此事若不处理好轻则动摇国本重则敌国来袭,绝不能等闲视之。 君熠寒面色冷凝,握信的手青筋暴起,然眸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浓浓担忧。 三天后,温暖已勉强能坐起身,她喝完了药正准备歇下,却见慕容婧步态悠闲的出现,随即所有宫女被她挥退。 “哀家今儿特意来探望探望救命恩人,不知恩人身子可好些了?”慕容婧唇角含笑居高临下的瞧着温暖,眉眼间却是透着与她所言极其相反的傲然之态。 “总归是死不了的。”温暖冷冷的笑了笑道。 ------题外话------ 因要补昨儿的几百字,今天就卡这吧,后面的就明天发,要不然补不了啦 第九十五章 休王爷嫁皇上 “死不了就好?”慕容婧满意的点了点头,“当日哀家还真担心那剑偏上那么些许,如此,哀家的一翻心血就算是白费了,然今日见着你气色颇好,哀家这几日忧的着心终算是可以放上一放。” “太后的心可别放得太早,指不定哪日再来一名刺客,可没有人如臣妇这般识大体为太后您挡剑,到时若是那剑峰走向在计算上出些差池……”温暖面上浮现出几分担忧,言词颇为恳切道:“太后,您可得千万得保重凤体。” “你在威胁哀家?”慕容婧双眸微眯。 “臣妇是关心太后。”温暖皮笑肉不笑的纠正。 慕容婧冷冷的看着她,然她却一派淡然从容彻底将她漠视,她心头一怒刚要开口,心尖上却突的泛起丝绞痛疼的她面色一变。 “太后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御医来瞧瞧?”温暖瞧着她微变的面色心头了然眉眼半挑问道。 “哀家身体好得很,不劳寒王妃操心。”慕容婧深吸口气忍住那股痛意艳丽的面上挑起抹阴沉冷厉的笑,“哀家知你嘴皮子厉害多言只是浪费唇舌,哀家便也不再绕弯子直言告诉你,哀家今日来是来要你休了寒王乖乖的留在皇宫做皇上的妃子。” “若我不同意呢?”温暖抬眸冷然的看着她。 “不同意?”慕容婧如俯视蝼蚁般看着她,“由不得你不同意。”,她抚了抚衣袖眉眼间怜悯的看着她,“此前在皇上喂你丹药时,你对着皇上流露出的哀求拒绝之色,哀家可都清清楚楚的瞧在眼里,你想必早已知晓了这丹药是什么炼成,如此,吃了这丹药后会变得如何想必无需哀家多说你也心里明白。你若是从了哀家的意,哀家便每半月给你一颗能抑制住这盅的丹药,但你若是不从?”,她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温暖神色平静道。 “好,哀家给你三天时间。”慕容婧至袖间拿出个锦盒放在矮几旁,唇角微勾道:“为表诚意,哀家就先给你一颗丹药,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语罢,她气势高昂扬长而去。 慕容婧刚一走,温暖腹内强压的翻涌的血气瞬间涌至喉头沿着唇角溢出,她这是要让她将君熠寒的尊严践踏至脚底,让他永世背上污名无法抬头,让他们兄弟兵刃相见。 终于,如她所料走到了这一天! 隅州,君熠寒心头突然有些无法抑制的慌乱,这几日虽收到黑龙送到的密报知道她伤势已开始好转稍稍安心,但终究心头担忧,而此时这突然的慌乱更是让他如法再克制下去。 他唤来白鹰和洛绯吩咐一翻后立即快马加鞭向京城而去,哪怕只见她一眼知道她安好也好,而与此同时温暖的信笺正从京城向隅州赶来。 两日后,温暖因连服了五日楚欢按照她的吩咐发出信号找到弦月带来的药后身体已不若表面那般若得只能躺靠在床上休息,但她毕竟受的是重伤纵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可能如此快恢复,而她因知时间紧迫,此翻便是给自己配的是能快速激发体力让伤口修复的毒药,纵然治标却不治本,若长时间累积不仅会落下病根身体还会受到毒药反噬。 明月阁,温暖来到清歌房里查看她的伤势脉象,却发现她虽脉象已渐渐趋于平稳但却仍无醒来的迹象,难道老天真要将她逼上绝路?温暖闭了闭眸强撑着身子扎进了药房。 四更天时温暖身心疲惫的从药房出来,她扶着墙向外走着,走了没几步喉头蓦一紧,她抬袖掩唇低咳了两声,再将衣袖拿开时,却见上面竟有块血渍。 这身子,现如今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她怅然一叹,拿出颗丹药吃下,打算缓一缓再离开,抬头却见巫夷正站在几步外冷硬的眉峰微皱看着她。 “你起得可真早。”温暖将带血的衣袖握在手中背向身后,强打起精神直起身含笑道。 “你受了重伤。”他无视她的掩饰直接开口道破。 “一点小伤,不碍事。”温暖干笑了笑,正欲再寻句话作个结尾然后从容的离去,巫夷却直接出指如风点了她的血道将她拦腰抱进了房里。 “巫夷,放我下来。”温暖一惊之后一怒,厉声喝道。 巫夷不语,俯身将她放在床上后盘腿坐在她的身后,双掌贴上她的背心内力源源不断的渗入她的体内,温暖这才知道他是要为自己疗伤,此时若她不予配合,到时受伤的将是他们两人,她现在这破身子可承受不起内力反噬,遂只好静心凝神引导着巫夷输入她体内的内力在周身游走。 半个时辰后,巫夷收掌撤力将穴道为她解开。 “多谢。”温暖整了整衣袍对巫夷道,原本重若千钧的身子有他的内力输入后此时已轻松许多。 “我的命是你的。”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但里面的意思温暖却听明白了。 “我虽救了你一命,但上次你却也救了我一命,我们算是互不相欠,你的命,终归是你的。”温暖笑得含蓄,“我还有事先离开,下次请你喝酒。”,她说完不待巫夷开口快步离去,现在已将近五更天,若再不回去被人发现她不在宫里,万一被那老妖婆查觉什么来可不太妙。 三日时限转眼而过,温暖主动乘着步撵去了慕容婧宫里,她冷然看着高高在上的慕容婧道:“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认为以你现在的情况有资格与哀家谈条件?”慕容婧眉眼中满是讥嘲。 “太后认为以我这条命来谈判有无资格?”温暖唇角含笑看着她,然散漫的双眸中却是冰冷一片。 “你!”慕容婧面色一冷,随即眉峰一皱手抚上胸口。 “太后,欲怒伤肝非养生之道,您可千万莫因我的一两句话而动气伤了身子,这可是得不偿失呐。”温暖笑意散漫却意味深长,这蚀心散人在心平气和下有同与无,但若是情绪波动过大,尤以气怒为最,便会牵动这药效发作,如它的名字般,会随着情绪的波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人的心脏,直到最后另人痛不欲生。 慕容婧痛的面色发白,端过王公公递来的养生茶喝了两口顺了顺气后,狠狠的瞪着温暖咬牙道:“你且说来听听。” “待我身体伤养好后再行册封之事,并且册封当日我再写休书于寒王,在此之前不许向外散发半点消息。”温暖语声缓且冷。 “册封之日休寒王哀家可以答应你,但册封的日子定在半月后,你口口声声伤养好后再册封哀家怎知你是否是为了拖延时间。”慕容婧断然道。 “一个月。” “哀家说半个月就半个月,少跟哀家讨价还价,如若不然,就算是你死了,也得死在这皇宫里。”慕容婧耐心已尽。 “好。”温暖状似被迫答应,然心头却默默的一笑,慕容婧,你给的这半个月时间足以。 隅州,洛绯双臂怀胸看着眼前明显女扮男装的女子道:“你找王爷何事?” “我家顾公子有东西让我亲自转交给王爷,情况紧急,不知公子能否立刻带我去见王爷。”女扮男装的弦月道。 “顾寒?” “是。” “王爷有事不在府内,有什么东西你可以给我代为转交。”洛绯眸色一顿,随即下颌微抬斜着眼道, “不在府内,可是离开隅州回了京城?”弦月面色一变急急问道,她见洛绯面色微变瞬间明白,遂将手中的包袱塞进他怀中后,飞快的道了句:“烦将这些药材交给他御医。”后飞身上马扬鞭而去。 难道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洛绯眉峰微皱眸间若有所思。 “荷儿,刚太后告诉我你愿意做我的妃子?”君昊天神色复杂的看着正在树阴下斜躺着晒太阳打旽的温暖问道。 温暖懒懒的睁开眼看着她,“你不是一直想与我和好么?瞧你这神情似乎并不想纳我为妃?若你不愿,稍后我同太后去说便是。” “不,不是。”君昊天情急之下紧握住她的手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自是一直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同你合好,但我却并不想让你受委屈。” “你认为我做你的妃子是受委屈?”温暖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眉眼半挑问道。 君昊天看着空落的手心头自嘲的一笑,“你不愿做我的妃子却强迫自己留在我的身边,这难道是不是委屈?” 温暖有些讶然的看着他,“你此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留在你身边,如今我既已愿意留在你身边,你又何需去想那些虚无的东西。” 她真的不是自愿做他的妃子,她甚至连骗都不愿意骗他。 君昊天眸光悲戚的看着她,几次张了张口想问她这么做的原因,但终究是问不出口,是啊,如她所言,她最终留在他身边就好,他又何必去多想,不去想哪那些……可能的理由。 温暖瞧着他有些虚浮的脚步心头思衬着他这是被他打击了?还是想通了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结局对了就好太过喜悦了? 隅州到京城千里之遥,君熠寒快马加鞭刚出了与隅州相邻的知州便开始遭到层出不穷的埋伏袭击。 第九十六章 相救 隅州到京城千里之遥,君熠寒快马加鞭刚出了与隅州相邻的知州便开始遭到层出不穷的埋伏袭击,这些人训练有术出手狠辣各路招数层出不穷但却并不殊死相斗,一路且战且退却如蚹骨之蛆紧咬不放。 剑尖的血滴滴没入青草丛中,君熠寒望着快速四散消失的黑色身影眸色变得阴翳,剑光划过,倒在身前的黑衣人衣衫瞬间碎裂肩头露出块狼头纹身来,果然,又是她! 她在拖延他回京的时日! 君熠寒心头一沉,飞身上马火速向京城赶去。 他原本打算由知州取近道泽州过冀州进京,但他出泽州后却直直调了马头向冀州相邻的闵州行去,这等于避开了那拨人兜了个圈子再回京,其实不然,这闵州看似离京城较之冀州远,但熟识翎国地脉山川的他却知道,闵州境内的滨江直通京城的护城河,由此改走水路实则与过冀州进京所需时间相差无几,介时等那拨人发现他弃近道不走改换路线时他已然进京。 瀜瀜月色下,温暖停住脚步回身看着光明正大跟着她的巫夷,无奈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你伤未愈。”他的声音仍如往常低沉冷硬,高大的身形在月色下亦没有半丝柔和宛如山在水中挺立。 “我的伤未愈似乎与你并无多大干系,你还是快回去罢。”温暖知道与他这种人说委婉些不中用是以说的很是直接,随即辩了辩方向抬步欲行。 然脚步还未落下巫夷却快一步揽住她的腰掠至一旁的大树上掩去身形,她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却听殘叶被踩碎的声音响起,她呼吸微敛透过树叶向外看去,却见大概五六人的模样正向他们这方向而来。 其中一人道:“大哥,那妖人明明已经死了,怎的主上还派我们来查他的下落?” 当中一人道:“既是妖人自是命大,听闻前不久黑煞去当铺碰见了一个樵夫在当一块玉佩,那玉佩他恰巧见过是他大哥号称夺命三箭的吴三箭的,在他逼问下那樵夫告诉他是在个死人身上捡的,随即那樵夫带他找到了吴三箭的尸体,不仅如此,还在不远处又找了随同吴三箭外出的其它几个弟兄的尸体。” 那人不解道:“大哥,你说了这一圈,这和那妖人有何关系?”,他想了想有些不可思议道:“难道这些人全是那妖人所杀?” “没错。”当中那人点了点头道:“所有人全是中火烈掌而死,这世上会火烈掌的除了那妖人自修而成再无他人。” 几人说话间已来到两人藏身的树下,其中又一人道:“大哥,若那妖人真没死,这天大地大的,我们得上哪去找?总不能漫无目的的大海捞针罢。” 当中那人沉吟了半晌道:“我打听到吴三箭带人出来是为了去明月阁讨要解药,他死的地方虽离距明月阁有段距离但身上却中了几根银针,想必解药要的并不成功双方还起了打斗,我们先去明月阁看看。” 温暖侧眸意味深长的瞧向身旁错落光影下神情阴暗不明的巫夷,恰在此时一只夜鸦颇为凑热闹的凄厉“嘎”一声扑腾着翅膀直冲夜空,在树下歇脚刚欲离开的几人齐刷刷的抬头。 温暖对上几人视线极其和善的微笑点头与他们打了个招呼,甚是好心的提醒道:“兄台,你们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说着的同时伸手拨拉开巫夷面前的树叶,又道:“不用感谢我如此好心,我就是明月阁阁主。” 那一头张扬的红发深遂的轮廓,即使隐在这浓浓夜色中也让人看得分外清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当中那人露在黑巾外的眼珠子一凛,低喝道:“上。” 温暖闲闲的抱臂看着下方一边倒的战势,默默的摇头怅然一叹,她看出了他们的武功不及巫夷,但却没想到他们的武功竟如此不及巫夷,不过三两个呵欠的功夫,便半口气不剩的齐唰唰倒了一地。 “打算怎么处理他们?”温暖飘然落地好整以暇的问道,听那几人的意思,很显然的他的火烈掌辨识身份度极其高,这几具尸体自是留不得。 巫夷用行动给了她答案,一个字:烧! 温暖侧首瞧向巫夷,只见他一张冷俊的脸在熊熊火光下载浮载沉,瞧不分明看不真切,只余那一双眸子显得格外幽冷深遂。 “你又打算赶我走?”巫夷薄唇微启冷硬的话中带着几分生硬。 “嗯?”温暖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刚欲张口喉头却传来熟悉的一紧,她摸出袖中备好的锦帕捂住唇,待到咳过后她看也未看那锦帕直接塞进袖中,抬眸却正好对上巫夷幽冷的双眸。 “只要你不给明月阁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你便愿待就待着罢。”她以为他在等着她的答案,遂不在意的回道。 “何苦如此折腾自己?”夜风拂过,他的声音似被牵出一丝柔软。 “你说什么?”温暖抚了抚突然泛晕的脑子问道。 巫夷身形一怔,再出口时语声如常冷硬:“你不问我的身份背景?” “你想说时自会说,你不想说时纵然我问了你你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实话,既如此,我又何需多此一问。”温暖有些疲倦道:“你若实在大半夜睡不着便自己四处逛逛,我还有些正经事要办,你别再跟着。”,语罢,她掠身而起向半山腰的瀑布飞去。 瀑布后面是个极深的洞穴,洞底生长的笈草她前段时间来瞧了瞧,估摸着这几日便能长成,掌间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她行至洞底将夜明珠向前凑了凑,果然,原本叶片还透着些微绿色的笈草已周身连着脉落都呈赤红色。 温暖勾唇缓缓而笑,她等了三年,这笈草终于在这个恰当的时机长成,她所需要的最后一味药草已凑足。 慕容婧,你可真是时运颇好! 她伸手将笈草摘下仔细的放入早已备好的琉璃盒中,完事后不再多做担搁立即向洞外行去,然刚走了两步她却感到脚下似乎有些不对,她步子微停了停,随即心头一跳,地面在摇晃且越来越烈——这洞要塌了?! 温暖面色一紧飞身向外掠去,然洞穴过深地面摇得越来越猛,已不断有石块从洞顶落下,她只好双足落地小心的躲过落石快速的向外走着。 “轰隆隆。”身后洞穴垮塌的声音袭卷而来,漫天的烟尘涌起遮挡了视线,温暖一个躲避不及肩上被一块石头砸中手一抖夜明珠滚进了乱石中,整个摇晃的洞内霎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难道今日要悲催的活埋自此? 温暖心头一凉,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命运如此悲催,她闭上眼凭着耳力判断落石方位险险的左躲右避,然这一躲一避间方位感极其差的她瞬间望了洞口是哪个方向,身上又被砸中几步,钻心的疼痛漫延全身,大弧度的动作更是牵动胸口的伤口,血气翻涌间,她猛然一口血喷出眼前一黑身子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她只觉身子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搂住,*的胸膛一晃一晃的撞的她本就很是晕糊的脑袋有些生疼便更加愈发的晕糊,在这般强烈的晕糊下,她便也就真的晕过去了。 晕过去之前,她脑子蓦的劈出道灵光来,感概了下前半生感概了下后半生,感概完了之后只觉她这不咸不淡的一声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结束也未偿不好,这念头刚一出,她却心头猛然一缩有些针扎般的疼,随即由着针扎过的地方漫延起浓浓的不舍浓浓的牵挂,如丝般将她整颗心紧紧包裹住。 不舍?牵挂? 她撑着那道快要溃散的灵光细细寻去,恍然只见自己正站在漫天飞舞的合欢花下,缤纷落花中,他于合欢树下对她浅浅一笑,柔声轻唤:“夫人。” 君熠寒! 温暖心头一震。 “不见了?”慕容婧拍案而起,厉声道:“她一个大活人,你们天天在院子里守着竟然还能将人弄丢,看哀家不拨了你们的皮。” “来人呐,将怡荷园所有的奴才全被给哀家拖下去杖、杖毙。”,慕容婧说到后面捂着胸口痛的面色发白。 “太后,饶命啊,太后……”一干宫女太监哭着求饶。 “还不拖下去。”王公公寒声道,现如今时时备着的养生汤却早一步递给了慕容婧。 待到满室清静,慕容婧深呼吸平复了情绪待心头那股绞痛过去后,这才面色疲惫撑着头对王公公道:“哀家这段时日稍有情绪波动大些便心头绞痛难忍,宫中这些御医也全是些废物个个说哀家没病只管叫哀家喝这些没用的养生汤,但哀家若真身子没出任何问题又为何会如现如此症状?” 王公公思索了片刻后,阴森森的脸更显鬼气,试探着问道:“太后的心绞痛可是至护国寺回来后便开始有了?” 慕容婧细思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如此一提醒,哀家算了算这心绞痛确实是至护国寺回来后便开始有的。”,她顿了顿,细峰微颦,“哀家这心绞痛与护国寺有甚关系?” 王公公眸间裹着层层阴森笑意提醒道:“明月阁阁主欧阳明月。” “你是说哀家可是中了欧阳明月下的毒?”慕容婧大惊。 王公公垂眸站在一侧语声似不太确定道“奴才也仅是猜测。” 然慕容婧却顺着他这个提点细思下去,艳丽的脸倾刻漫起腾腾怒气,她眉头一紧,遂又赶紧深呼吸将这怒气散去,语声恨恨咬牙切齿道:“暗卫随你调动,务必将欧阳明月给哀家抓来!” “是,太后。”王公公唇角不动声色的微勾,眉眼间弥漫着浓浓的杀气,欧阳明月,本公公与你积压的这笔帐也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温暖醒来揉了揉有些晕糊的头开口问道。 “申时。”刚端着药碗进房的巫夷答道。 “申时?”温暖揉额的手一顿,蓦然看着巫夷,再看了看这屋子,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涌入脑海,“是你救了我?” “喝药。”巫夷直接忽略她的问题将药碗递给她,递至一半后生生的转了回来将药碗搁在矮几上去扶她起身。 这一动,她只觉整个身体连带五脏六腑都似被狠狠拆开再拼凑了翻般疼的她眉心直抽,巫夷掌心不动声色的附在她的后背,以内力为她缓解着痛楚。 “谢……”温暖刚想谢巫夷救了她,但她话刚出口,巫夷冷冷的双眸便落在了她的面上,她只得生生的将那句话咽下去道:“我现在有急事要离开,明月阁还得劳烦你帮我照看几日。”,菩萨保佑,但愿没人被人发现她未在宫内,她想着的同时便要起身,并未留意到巫夷挡在她身前的高大声子并未让开。 “砰”,她的头直直撞在他*的胸膛上,脑子还未来得及晕上两晕耳边却传来声极低的闷哼声。 “你受伤了?”温暖抿唇问道,昨晚那样的乱石飞溅中他纵是弄功高强带着昏迷的她也难以全身而退。 “皮外伤。”他答得极淡,随即再次将药再次递给她,“喝药。” 皮外伤能令他这般冷硬的男人痛哼出声? 温暖抬指朝他脉上探去,他却似不经意的避开,将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手中的药碗仍是直直的伸在她的面前。 罢了,现在她该操心的是她自己这再次被打击的残破身子,温暖见他拒绝也没再执着的去查他的伤势,只接过他递来的药碗拧着眉几口将那苦的舌头发麻的药喝下后随意的抬袖抹了下唇便要下床。 “你现在需要休息。”巫夷不动如山的挡在她的床前。 “我知道。”温暖望着这个救了自己几次却总是冷着脸的男人,眉目终是柔和道:“我现在真的是有急事必需回去处理,麻烦你让让。” 巫夷冷冷的看着她眸底暗光涌动,温暖不退不避的迎着他的眸光神色坚定。 第九十七章 玉石俱焚 巫夷冷冷的看着她眸底暗光涌动,温暖不退不避的迎着他的眸光神色坚定,眸光两两交锋互不相让。 “解开。”温暖拧眉瞪着巫夷道,她一时不察竟被他点了穴。 巫夷不理会她,将她扶下躺好盖上被子后,这才道:“休息。” “巫夷!”温暖语中带上三分火气,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赶紧回宫。 巫夷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拿了碗转身离去再将她的哑穴顺道给点了。 “……”温暖眸中的怒火最终变成无奈,盯了片刻帐顶后终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温暖被迫在明月阁静养,而整个京城却因她炸开了锅,君熠寒耳中听着过往行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眸底寒光闪动,层层叠叠围堵的人群瞪着斗大的眼看着布告上的内容莫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这竟是寒王妃将寒王给休了,君熠寒衣袖拂过,那张布告在他转身的霎那化成碎片飘落一地。 是夜,星月惨淡,似连空气中都透着丝不祥气息,巫夷端着药碗站在温暖的床前,冰冷的双眼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扫过微微一顿,随即将她穴道解开,他正欲将她唤醒喝药,她指尖的银针已快如闪电扎进他的穴位。 “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必须离开。”她强撑着身子起身,正欲绕过他向外行去,手腕处却突然一紧,她诧异的回头看他,巫夷冷冷的双眸仍如一汪平静无波的冰湖,他看也未看她,只语声毫无起伏道:“下次记得扎深些。” “……”说不听,打不过,温暖现如今只剩下对他咬牙切齿的份,可奈何连她这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他也不放在眼底。 “砰”,正在此时一声炸响传来,温暖神色一紧,这是明月阁出现重大危机才会释放的信号,这三年来从未有过,她沉声道:“明月阁有危机,快放开。” 巫夷眉峰一皱,终是将手松开,温暖一得自由立即向外闪身而去,而巫夷则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旁。 明月阁外兵器交接声大作,温暖望着眼前黑压压的蒙面人心头一沉立即加入战局,巫夷原本紧护在温暖身旁,但不断涌来的蒙面人却渐渐将他们分开再各自缠住。 “欧阳明月,本公公看你今日再往何处逃。”王公公的声音至半空阴测测的响起,身形如鬼魅般直射而下,而温暖此时正中了蒙面人一掌避无可避,眼看一掌便要当胸而至,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娘,不要!”,随即眼前一道清瘦的身影重重落地。 清歌这一叫如猛雷滚滚压下,震住了全场所有人! 温暖只觉这道雷着实劈得过猛,简直劈断了她的所有神经,她顾不得抹去唇角渗出的血渍,俯下身抱住清歌,声音有些飘忽的问道:“清歌,你刚刚叫他什么?” 清歌勾唇露出个凄然的笑道:“阁主,她、她就是清歌找寻多年的、的娘。” 温暖手一抖,差点将怀中的清歌掉在地上,王公公是清歌找寻多年的娘?她只觉脑子轰然一声炸开,半跪的身子颓然跌坐在地上,她终于想通了自己当时见着王公公吸血时那奇怪的未来得及抓住的感觉,原来那是因为馋盅! 她竟然是清歌的娘?清歌的娘竟然是她? 她以后也会如同她一般变成个嗜血的不人不鬼的东西! 虽一直都明白这结果会如何,但当这结果被验证,她只觉胃中一阵阵的翻腾,浑身发寒止不住的颤抖。 “你叫本公公什么?”几步远的王公公阴森的面上鬼气重重,问出的话却带着极力压制的三分颤音。 “娘,孩儿找了你这许多年,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清歌呕出大口血,却仍是费力的笑着,伸手至怀中掏出个花色半新的荷包摊在掌心道:“娘,你可还、还记得这个,这是我三岁时娘、娘亲手为我做、做的,我一直带、带在身旁,就像这许多、多年娘一直陪、陪在我的身边。” “你认错了人,本公公怎么会有女儿。”王公公一双枯槁的手在袖中狠狠拽紧,语声绷得生硬道。 “娘,孩儿找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连死你都、都不肯认孩儿么?”清歌眼角划出的泪没入乌黑的发中,笑中带着哀求道:“娘,您上次打伤孩儿,孩儿不怪、怪你,这次死在娘的手中孩儿也、也不怪你,但孩儿想听娘再唤孩儿一声清、清儿,好不好?” 王公公枯瘦的身子因极力隐忍带着轻微颤抖,但他却是紧闭双唇只双眼死死的看着清歌,看着清歌手中那个荷包。 “娘?”清歌又低低哀求的唤了声,泪水汹涌的眼始终睁得大大的望着王公公,她费力的朝王公公伸出手去,胸口却突的猛然一阵剧痛,一大口血至她口中喷射而出,她伸至半途的手无力垂下,手中的荷包恰巧落在她喷出的那滩血水中被染上层妖艳的红。 “清儿!”王公公猛扑上前,沙哑的嗓子爆发出声绝望的呼唤。 早已看准时机的巫夷赶在前一刻将瘫坐在地上的温暖拦腰抱起纵身离去。 “欧阳明月,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断!”王公公赤红着眼悲怒嘶吼,直震得树林中歇巢的鸟儿都扑陵着翅膀四散逃开。 王公公疯了般狂追而上,本就受了伤了的巫夷再带着重伤的温暖不多时便被王公公追赶上。 “将我放下你自己逃罢。”温暖木然的开口。 “闭嘴。”巫夷冷声低喝,抱着她的双臂却紧了紧,双眼凌厉的看着几步外的王公公。 “逃?”王公公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死亡气息,一步一步的上前,面上被癫狂扭曲,“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本公公要拿你们的鲜血祭奠我的女儿。”,她话刚说完,已五指成爪向两人袭来。 不多时,巫夷周身已布满了鲜血汩汩的爪痕,但被她护在怀中的温暖却完好无损,王公公被他滶得怒极,见他一心护着怀里的温暖便专朝温暖攻去,霎时,巫夷的血浸染了温暖的半幅衣衫。 半边身子被温热的液体浸湿,温暖心头一震猛然抬眼,却见巫夷面色惨白如纸,然抱着她的双臂仍是稳健如山,她虽救了他一次,但他却救了她这许多次,她不能在最后的时刻也让他以命来救,这样的大恩,她还不起,纵然这辈子要欠,她希望她只欠君熠寒一人,此生还不完的债,来生便有了纠缠的因由。 君熠寒,此生我未来得及回报你的情,但愿我们来生再见!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全幅心神集中在王公公身上的巫夷一掌拍开,身体则如弦满的箭向王公公直射而去,袖间万千银针齐发,掌间却是紧握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穿过万千针雨向王公公当胸刺去。 这一刺来得突然,王公公向后暴退的同时曲指成爪向她面门袭去想要逼她收手,然温暖本就存了玉石俱焚的心丝毫不予回避匕首直刺向她的心窝。 王公公没料到她竟以死相搏,曈孔一缩五指刚要触及她的面门,温暖的匕首也已触及她的衣服,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王公公的身体却猛然斜飞而出,温暖的身子则落入一个极其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怀抱。 “君熠寒。”温暖抬头瞧着那双透着浓浓怒火及担忧的眉眼,唇角抿了抿想要勾起抹笑一让他安心,却最终精疲力竭眼前一黑在他怀中昏睡过去。 君熠寒看着不远处踉跄而去的身影,清冷的眸中泛起浓浓的杀意,若非现在温暖情况紧急,他不介意脏了他的手亲手杀了她,而巫夷则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已悄然离去。 惨淡的月光下,君熠寒面上的银色面具泛着幽幽冷光,他紧了紧双臂将她更紧的拥在怀中衣袂如风向王府赶去。 “欧阳明月被人救走?”慕容婧深吸口气平缓心头将要生起的怒气,冷声道:“哀家拨给你这么多人,你竟然还让她活命,王公公,你的办事能力可是越来越不让哀家放心了。”,她顿了顿又道:“哀家让你带去的那些人可有伤亡?” “回太后,带去的人全被明月阁的人给杀了。”王公公垂首回道,这些人自是非明月阁的人所杀,而是被她所杀,这些人既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又怎会让他们再活于这世上。 “什么?”慕容婧大惊起身,随即抚着胸口坐下,缓了缓待那股绞痛过去后才道:“区区一个明月阁竟让哀家损失如此惨重。”,她咬牙指甲狠狠扣着扶手道:“明月阁这颗毒瘤哀家不将它给彻底拨了哀家便不叫慕容婧!” 她眸中燃烧着重重怒火,又转而道:“寒王妃可有消息了?” “回太后,仍未查到寒王妃的下落。” “全是群废物。”慕容婧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冷声道:“竟然用这等法子都还不能逼她现身。”,她冷冷一笑,“哀家倒要看看她能挺得住多久。” 浓稠的大雾中,温暖跌跌撞撞的走着,四周全是一片迷茫的乳白色,纵是将手伸在眼前都瞧不真切,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一味的走着心头却并不清楚自己要去何处。 许是走了许久,又许是不过片刻的时间,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盛放的樱花在风中轻轻摇曳,20层楼高的实验大厦静静的矗立在眼前,她仔细想了想,蓦然记起今天她有台重大的实验要做。 但是映纹呢?映纹明明说好今早会来为她加油的,她虽然平日里做事不靠谱了些,但向来并没迟到的习惯,难道是她早到了提前藏了起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温暖想着的同时转动脑袋四下瞧去,但瞧了半晌仍是没瞧见她的身影,总不会是在天上吧?她颇为无聊的和自己开了个玩笑,然而当自己配合着自己这个玩笑仰头向上望去时,她唇角的笑一僵,她不在天上却在楼顶边缘上! 楼顶上的风似刮的有些大,将她及腰的长发及纯白的裙子吹得飘扬纷飞,那身姿婉若欲飘然而去的仙女令人看着心醉,而这极美的身姿瞧在温暖心头却是猛然紧绷没来由的慌乱,好似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就快要发生。 她急切的想要让她下来,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叫却都叫不出声,她心头的恐慌越来越大身体开始不可控制的轻颤,一股绝望向她的周身漫延开来。 终于,映文唇角勾着微微的笑意垂眸看向她,虽距离得很远,但温暖却看的极清,她微启的唇无声的说道:“暖暖,我来了!” 似预感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温暖想闭上眼,但眼却睁得更大一动不动的将她望着,她如一只纯白的蝴蝶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在她眼前翩翩而下砰然落地,溅出的血盛开出一朵最妖艳的樱花。 她哑声颤着手木然的将她扶进怀里,她仍是那般微笑,眼泪却缓缓而下,她喘息着道:“暖暖,他爱上别的女人了,她不要我了。” 第九十八章 别让为夫久等 映文躺在她的怀,眼角越过她的肩头瞧着后方不远处手中捧着的大束白玫瑰无力落地的清俊男子,唇角的笑意勾的越发甜美,她呼吸越发急促道:“暖暖,男人都是善变的,你要好好守、守着自己的、的心,不要爱上任何、任何一个男、男人,答、答应我。”,她似这最后的气力都被提了上来,两手狠狠的抓着温暖双臂道:“答、应我!”,她眼角的泪越发流的厉害,然仍是紧盯着钉足在不远处的男子身上,眸底泛起浓浓的悲哀却又带着丝快意。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她嘴唇颤抖着终是答应了她,纵然她不如此要求她也会如此,她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们的感情她全程参与,她以为她会是她的伴娘,可最终,她倒在了她的怀中,这样将近二十年的感情都能在眨眼间覆灭,逼得她以死来寻解脱,那这世上又有何真情真爱又有什么真情真爱,她温暖本就性子淡薄对情爱无甚期待,如今她的鲜血更将她的一颗心彻底冰封,可不知为何,她答应了她,一颗心却被扯的生疼,似有什么在隐隐的提醒着她她错了。 映纹见她答应,似终于心愿已了,紧抓着她的手渐渐的松开,眼底的绝望与愧疚被迷朦的泪水彻底掩盖,眼帘最终缓缓合上,将那抹让她痴爱成狂的男子身影隔绝在外。 三个人的爱情,两个人的沉沦,一个人的与世无忧,最终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春风和熙樱花盛开的日子以鲜血彻底宣告结束! “映文,映文,别走,映文……”温暖神情悲痛双目紧闭不断的呢喃着,额上的汗水滚滚而下将她的发打湿。 “夫人,醒醒,夫人……”君熠寒紧握着她的手柔声轻唤。 是谁,是谁在这样深情的唤她? 温暖抱着映文哭得伤心欲绝,突然随着这声声呼唤泛起道柔光将她裹住带离,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她的意识才缓缓回笼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违背了她对映文的承诺,她爱了,她没有守住自己的心,可瞧着眼前的人她却没有丝毫后悔,纵然将来世事变迁她们成为陌路,可至少这一刻,他在她的身边,她已满足。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是件飞蛾扑火的事! “君熠寒”,她反握住他的手,异常清亮的双眸看着他,唇角微勾带起抹释然的笑意,“我爱你!”,老天既给了她次机会活过来,她不想再留遗憾。 “夫人!”君熠寒眸底若万千流光浮动紧紧的凝视着她,他将她轻拥在怀中,吻了吻她的耳垂诱哄道:“再说一次。” “寒,我爱你!”她伸手回拥中他,唇角的笑既幸福又满足。 明儿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她望着霸占着床边忙前忙后的王爷既惆怅又开心,惆怅的是王爷抢了她的活那她该干什么?开心的是王爷与小姐终算是修成了正果,这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至于宫里,君熠寒待温暖醒来后便去走了一遭,君昊天精神不济面容憔悴,听闻几个地方的瘟疫都得到控制并在好转时神情既宽慰又复杂,没多说什么便撑着身子去了寝宫歇息,而慕容婧却是神情极其和颜悦色,眼角眉梢中笑得意味深长,但当君熠寒离开不到半个进辰后她那笑被高涨的怒火取代,她在江淮经营累积了这许多年的财富,竟悉数被君熠收进了国库。 “哀家这便好好的瞧着,瞧着你们还能得意多久!”她望着寒王府的方面,唇角的笑泛着噬骨的寒。 “饱了。”温暖微微偏了偏头让开递至唇边的粥。 “这碗粥才吃了一半不到。”君熠寒皱了皱眉将勺子再递至她的唇边,“再吃些。” “这已经是第二碗了。”温暖抚着鼓胀的胃再往旁边让了让。 “多吃些才能恢复得快。” 温暖瞧着他哄小孩子般的模样,心头既无奈又想笑,这是个什么逻辑,她微微倾身向他凑近,唇角抿着笑一本正经道:“想不想尝尝你亲手熬的粥是什么味道?” “别转移话……” 君熠寒的话还未完,唇已被温暖吻住,稍许,她唇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拉开些许距离将他手中的粥碗和勺子不动声色的接过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脸色微红的问道:“滋味如何?” “没尝出来。”君熠寒眸色幽深的看着她,“看来得再尝尝。”,语落他的唇已覆在她的唇上,果真轻吻慢吮一尝再尝,待到尝到快要邪火难抑时,他方才移开唇将她紧拥在怀中,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沙哑的声音带着层层诱惑道:“夫人,快些好起来,别让为夫久等。” 温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被他的话灼得面红耳赤,但却仍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低不可闻的“嗯”了声。 “夫人喜欢儿子还是女儿?”,片刻后君熠寒紧了紧怀中的身子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喜欢。”,只要是和他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有什么关系,温暖心头竟隐隐起了几分憧憬,忍不住问道:“你呢?” “女儿。”君熠寒毫不犹豫的回答。 “嗯?”温暖有些意外,她以为他的答案会和她一样,“你不喜欢男孩?” “嗯。” “为什么?”,古代不都是重男轻女么,尤其是高门大户王侯之家,君熠寒却是恰好相反,她有些不解。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君熠寒眉微微陇起,心头只要想到将来有另一个男人与他争怀中的女人他就觉得气闷,纵然是他的儿子也不行。 “那要万一是男孩怎么办?”她无奈的问。 “夫人是怀疑为夫的能力?”君熠寒阴测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和能力有什么关系?温暖适时的闭嘴,这种问题争论下去只有她吃亏的份,然她心头却是忍不住的好奇,难道君熠寒是女儿控? 有君熠寒的悉心照顾,重伤的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后终于能勉强下床,院中的茶花摇摇曳曳开的正好,她被君熠寒抱着轻放在榻上,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抗争了三天终于能出来透透气,这让她心情颇好。 “想吃什么?”君熠寒将她微乱的发抚顺后随口问道。 “冰镇荔枝。”温暖很给面子的提出要求。 “你先看看书,我这就去拿。”君熠寒拿起本书递给她转身向冰窑行去。 温暖拿着手中的书随意翻开唇边泛起抹笑意,这书还挺有意思,笔峰勾勒出的小人栩栩如生光看着就忍不住想去捏两把,再加上旁边配着的对话,真是可爱极了。 她渐渐看得入迷,丝毫未发觉君熠寒已端着荔枝回来,直到君熠寒将荔枝递到她唇边,她这才微微的抬了抬头随之又将视线黏在书上不放。 “你不是说要吃荔枝?”君熠寒瞧着她完全对书入迷将她忽视的模样眉峰微皱。 “嗯。”她就着他的手将荔枝吃下继续埋头看书。 “吃了再看。”君熠寒伸手去抽她手中的书,结果温暖死拽着不放直接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扭过身子转向另一边继续看。 “……” 半个时辰后,温暖终于意犹未尽的将书合上,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式却见君熠寒沉默的坐在一旁剥荔枝。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温暖有些讶然问道。 “你能不能再将我忽视得彻底些?”君熠寒面色黑沉的看着她。 温暖瞧着他极其难看的神色,脑中微微一转这才想起他早就来了,结果自己看书看得太入迷直接将他晾在了一旁,她讪笑着拈起颗荔枝递到她的唇边,带着些讨好道:“这荔枝真甜,你尝尝。” 君熠寒张口将荔枝吃下,顺带将她的指也一并纳入口中,齿关一合痛得温暖倒抽口气,下一刻他却又舌间缠绕上一吮让她浑身一颤,她嗔了君熠寒一眼,快速将手指抽回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道:“这本书挺有趣的,在哪买的?” “买?”君熠寒眉梢半挑,点了点那书面道:“世间仅此一本。” “这是孤本?”温暖有些疑惑道:“可这笔墨及纸张像是新的,并不像是已年代久远。” 君熠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难道你就没发觉这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 “你这么一说”温暖双眼微眯又仔细的瞧了半晌,“还真是挺眼熟?”,她再细瞧了瞧,双眼蓦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君熠寒,“这本书难道出自你手?” 这真是有些……太让人惊悚! “不可以?”君熠寒面色渐渐变得不好看。 “不是不可以。”温暖有些艰难的回道:“就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你成日里全是看些医书,为夫担心你脑子被看坏,市面上的书又极其难以入眼,这才想着亲手为你写一本,你可别不知好歹。”君熠寒瞧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语中有着淡淡威胁。 “……能不能再多写几本?” “……” “你继然将我的味口养叼了当然得负责到底。”温暖说得很是理所当然,她想了想又道:“若是能像点菜一样点故事当然更好。”,她再想了想,唇角泛起抹戏虐的笑意朝君熠寒凑了凑,“下一本我想看恶霸调戏民女,嗯,记得恶霸要画得恶一些,民女要画得柔弱一些,配词一定要生动一些,这个要求想必我这万能的王爷夫君是一定能办到的。” 君熠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夫人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温暖笑意悠悠的望着他。 “创作来源于生活。” “嗯,听过。”温暖点了点头。 “既如此,为夫未见过恶霸调戏民女自是得先体验一翻才是。” “嗯?” “夫人是要扮演恶霸还是民女?”君熠寒很有君子风度的让她先行选择。 第九十九章 幸福伴着绝望 温暖一愣,随即面容一整露出个邪肆又狰狞的笑,手握着卷起的书筒挑起他下颌道:“哟,小娘子长得不错,来,给大爷笑一个。” “砰。”,她话刚说完猛然响起个重物坠地的声音,两人保持着调戏与被调戏的模样齐齐扭头向发声处看去,却见从墙头跌了个活王八造型的楚欢正挣扎着吐掉满嘴的灰爬起神情讪讪的朝走上前来。 楚欢抬眼偷觊了下君熠寒仍被温暖用书筒挑起的下巴,咽了咽口水垂眉顺目紧绷着声音唤道:“三哥,三嫂。” “楚欢,你最近是又皮痒了?”君熠寒瞧着眼前浑身灰扑扑的楚欢,面色阴沉的问道。 “不是。”楚欢缩了缩脖子,呐呐道:“我是有事找三嫂。” “找你三嫂非得翻这院墙不可?”君熠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寒王府的大门是空做摆设还是不够你这京城小霸王横着行?” 楚欢有些头皮发麻,忍住翻墙逃跑的冲动低声道:“三哥,我错了。” “过来坐,找我何事?”温暖瞧着楚欢实在被君熠寒震的忒悲催了些,遂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矮几解围道。 楚欢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君熠寒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这才期期艾艾的绕过他坐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对温暖投去个感激的眼神这才甚是郁闷道:“三嫂,我都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一遍了,但还是没找到那个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偌大个京城想找个十几年前的人的确不容易,不急,你慢慢帮我留意着就好。”温暖笑了笑语声淡然的对她安慰道,此时若是直接让她不查倒反会让君熠寒生疑,然她心头却是一沉,若是楚欢不来说此事,她险些就沉浸在这几日的幸福中将这足可摧毁她人生的事给忘了。 王公公是她唯一的希望,而她却和她仇怨颇深,更何况她到现在都仍在不人不鬼的吸血为生,这等于是宣告她最终的希望破灭。 她的幸福刚来却伴着绝望而生! 温暖突然有些四肢发凉,心头抽痛的厉害,这样平淡的幸福她还能拥有几日? “夫人,可是在担忧寻不着那人?”,君熠寒瞧着她细微变幻的神色握着她的手道:“夫人放心,待你身子再好些为夫亲自陪你去苗疆定能将这盅给解了。”,前些时日他本打算安排络绯去苗疆,但中间出了些事担搁,现如今此事自是不能再做拖延。 “此事不急。”她忍住心头的痛尽量笑得淡然道:“这盅只要不被引发有与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过些时日再说吧。” “这关系到你的安危,不可懈怠。”君熠寒神情严肃道。 “中盅?”楚欢终于寻了个间歇插话进去,疑惑道:“三嫂中盅了?中的什么盅?和那画中人有关?” “算是有些关系。”温暖避重就轻的回道,见他还要再问下去,她作势打了个呵欠露出些许困意,此时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只会不断的提醒着她眼前来之不幸福随时都会离她远去。 “你三嫂累了要歇息,没事就回宫里好好呆着。”果然,君熠寒直接出声撵人。 “哦。”楚欢听话的赶紧起身,道了声:“三嫂你好好休息。”便在君熠寒的彻底漠视中乖乖离去。 “困了就睡会儿,是要在房中睡还是就在这里?”君熠寒体贴的问道。 “我不困。”温暖笑笑,将他拉过坐在榻上,自己则静静的窝在他的胸膛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间眼角竟泛起微微湿润。 “夫人?”君熠寒似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正欲低头去瞧她,温暖却直接将头微他胸口埋了埋道:“别动,我就喜欢这个姿式在你怀里靠着。” “夫人?”君熠寒笑得有些无奈,总觉她此时心情似乎有了些微变化,但听她如此要求也只得维持着原姿坐着,垂眸瞧了瞧埋在胸口的脑袋打趣道:“夫人此时怎的突然如此黏人?” “你不喜欢?”她的声音至她怀中闷闷传来。 “不,喜欢。”他低低一叹将她更紧的拥在怀中,手轻抚着她的发,低声道:“喜欢的紧。” 温暖只觉眼眶胀得生疼,眼眶似有温热的液体快要溢出,她怒力睁大眼想要将那液体逼回去,但最终它却是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打湿了他胸前的大片衣襟。 “怎么哭了?”君熠寒感到自己触碰到温热的液体,将她扶起一看才发现她泪水涟涟,眸色难掩担扰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为夫这就去唤……” “不,不是。”温暖截断他话抬袖随意抹去脸上的泪水,笑看着他道:“只是觉得太过于幸福,怕这一切不过是虚幻。” “这不是虚幻。”君熠寒直视着她的双眼,执起她的手覆在自己强有力跳动的胸口,语声缓而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以后我们会有孩子,会一起白头,会携手走过一生。”,他忽而轻笑,拇指抚去她的泪水,“如今这小小的幸福就让你感动成这样,为夫给你的幸福可是只增不减,你岂非要成日里哭成个泪人?若是被人瞧了去,还以为为夫欺负你。” “你本来就欺负我。”温暖听他如此说眼泪反而收势不住更加汹涌的流,瞪着迷朦的泪眼恶声指控。 若是他没有爱上她或是他没有爱上她,她如今会不会不会如此伤心,待到那一天真正到来时,他会不会也不会太过伤心绝望。 “好好好,都是为夫的错,别哭了,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他不断的拭着她的泪水,只当她是突然来了小性子柔声哄着,却不知她此时心底煎熬的生疼,他越是对她温柔她便越是痛的彻骨。 她收起心底的痛,抬袖糊乱的将眼泪抹去,故作破涕而笑道:“知错就好。”,随即转移话题道:“我饿了,想吃你亲手熬的粥。” “好。”,他宠溺的在她颊边吻了吻,“你先睡会儿,粥好了我再将你唤醒。” “好。”温暖听话的闭上眼,然当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时刚止住的眼泪又夺框而出,她心里默默的祈祷,但愿这一天来得迟一些再迟一些,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 连续几日的艳阳高照之后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温暖窝在窗边的榻上翻着君熠寒新写好的书,里面并非写的是恶霸调戏民女,而是一出感人肺腑的郎情妾意,待到翻完整本书时她的心早已失控的没了节奏,若说这是一本书,不若说是一本君熠寒以故事形势写成的告白信,一封记录了他们相识相知相许及他对她相诺的情书。 她指尖轻点书面轻笑着道:“所谓虐恋情深,你这书中的男女主角感情也忒顺遂了些,我倒想问问伟大的王爷夫君,若是这书中女主角死了这剧情又当如何?” “既是许了生死相随。”君熠寒眸色幽深的看着她,“男主角自是随女主角而去,纵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也将她寻回。” 温暖心头一震,手中的书险些拿不稳,她作势看向窗外的雨道:“不知这雨还得下多久,真是让人心生烦闷。” “夫人?”君熠寒低唤。 “嗯?”温暖抬眸看着他。 “你可是有何事瞒着为夫?”他凝眉神色认真。 温暖心头一跳,转而失笑道:“为妻能有何事瞒着王爷,这雨天莫不是让王爷也烦闷了?”,她抬手捧住他的脸作势左右瞧了瞧,轻然一叹:“还是笑着好看些。” 君熠寒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见她确实神色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心底不知为何总有些莫名的不安,他将她轻拥在怀中颇有些无奈道:“为夫真是拿你没办法。” 温暖下巴搁在他肩头轻笑,然心头却是狠狠的抽痛,这样无奈又宠溺的话她还能听多久? “王爷入宫办事终于轮到明儿伺候小姐了。”明儿欢喜雀跃不已,扶着温暖起身来到桌前坐下,殷勤道:“小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明儿做漏了的,明儿好再补上。” “明儿。”温暖看着桌上的二十几道菜有些愕然,“你今儿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明儿这几日都在受刺激。”明儿嘟着嘴道:“王爷时时都霸占着照顾小姐的位置,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明儿,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明儿当然得好好把握。” “你这丫头。”温暖笑着伸指捺了下她额头,却惹来明儿嘻笑不已。 用完膳后,温暖觉着有些撑便让明儿扶着她出去走走消食,淡淡的茶花香伴着清凉夜风萦绕在鼻端,倒是让人心神舒朗,只可惜高空无月唯有几颗星子孤零零的点缀。 行至假山处时温暖突觉腹内一阵翻腾难抑,随即口干舌燥似有万千只虫蚁在周身啃噬,她眉峰紧拧手狠狠的按住腹部想将这波感觉压下去,然一切却是徒劳,那感觉如洪水汹涌而来势不可档,漫延在她周身的同时更在不断的侵蚀着她的理智。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扶着温暖的明儿见她停住脚步手捂腹部微微弯着身,赶紧凑近脑袋关切问道。 暗沉的光线中,明儿光洁的脖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跃进柳暖渐渐变得赤红的眸底,她的唇不可抑制的向毫无所觉的明儿脖子凑近。 “小姐?”明儿见温暖未有回应,声音中不禁带上几争焦急。 温暖脑子一个滶凌,在唇快要触及明儿脖子时猛然移开,她矮身坐在一旁的假石上气息略重道:“明儿,我口渴,去给我拿些水来。” “可是,小姐你一个……” “快去。”温暖低喝打断明儿的话,她怕明儿再不离开,她便无法再控制自己。 “好好,那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明儿很快就回来。”明儿听温暖的语气,以为是她瀑的急了,她下不再多言提着裙子快步向厨房跑去。 温暖狠狠的咬牙忍着腹胃间那一*上涌的感觉,她额头因极力的隐忍渗出层层汗水,假山旁清透的池水倒映出她越发红透的双眸及惨白的脸颊,她狠狠的别过头去不愿在看池水中那不人不鬼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天竟这么快便到来,脸上有水渍一滴滴的下落,不知是她的汗水或是泪水汇聚而下。 “王妃真是好兴致,这假山旁赏夜景倒是处不错的选择。”不知何时到来的紫娆从假山旁姗姗而来向温暖福了福身笑着道。 “走。”温暖低垂着头咬牙道,她现在可没心思与她周旋。 “王妃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紫娆扶王妃回去歇着。”紫娆对她的驱赶不以为意,反而是移步上前作势亲切的弯腰去扶她。 温暖紧扣住她伸过来的手腕,怒声道:“再不走可别怪本王妃不客气。”,她脑中已开始有些昏昏沉沉,而紫娆身上散发的处子香气更是不断的让她的理智沦陷,喉头的燥意也越来越难以忍受,极度渴望着鲜血滋润。 “紫娆可是对王妃一片好意,王妃怎生如此不近人情。”紫娆语中虽有些不平但语声却仍是温和不已,只是唇角泛起的冷笑却是极其惹人刺眼,她受重伤王爷成日里在她身边照顾着一直让她无从下手,如今她孤身一人在此,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可是“情理之中”的事,她怎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温暖扣着她手腕因忍着自身的痛苦用的力自是极大仿若要将她骨头生生捏碎般,然紫娆却仍是咬牙忍着,另一只手已搭上了她的肩头,只要她轻轻一推,一会便会圆满的结束。 然她还未用力,温暖却蓦然抬头,赤红的双目嗜血的射向她,紫娆心头一颤,还未来得急反应便觉脖颈一痛晕了过去,白嫩的脖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倒映在她赤红的双眸中。 她理智轰然一炸,唇不受控制的向她脖颈凑去,唇与肌肤的相触,体内的馋盅似已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越发燥动的厉害,她唇慢慢张大正要一口咬下天空却猛然一道响雷炸响,她脑子猛然恢复些许清明,当看清自己此时的动作时心底瞬间明白了自己刚刚正要做什么,她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足下一绊跌坐在地上,血色尽失的面上满溢痛苦之色,若非刚刚那个雷,那她此时在做什么?她此时更在吸紫娆的血! 想到此,她胃里猛然一阵翻腾,侧过身便一阵狂吐,可这道雷炸出的几丝理智实在难以支撑多久,不过眨眼间,那噬骨的感觉又以更凶猛的态势袭来,温暖狠狠的闭了闭眼,拿出随身携带的慕容婧给她的那颗丹药,她原本想凭着自己的意志将这馋盅克制下去,可她如今才明了,她根本无能为力。 盒子被打开,丹药静静的躺在其中,腹间的盅疯狂的燥动,温暖伸指去拿,却因指间颤抖,丹药在拈起的瞬间从指尖滑出落入池水中,她什么也未想直接随着那丹药便跳入了池中。 “小姐!”刚端着水来的明儿瞧着温暖突然跳入池水中吓得失声尖叫,手中的水“哐当”落地,冲上前去却只来得及指尖滑过温暖的衣袖。 “小姐,小姐。”明儿急叫着也跟着跳了进去。 幸得池水并不深只齐腰间,加之那丹药能吸引盅虫,因此温暖很快便摸到了丹药吃了下去,她靠着池边喘息了片刻,待到体内平复后这才响起刚刚似乎听到明儿的叫喊声,她四下瞧了瞧却没见明儿的身影,正打算上岸,却感到腿上被什么东西缠住,还未待她将那东西蹿开,那东西便突然“哗啦”一声破水而出站在她面前又笑又哭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上去再说。”温暖扯出个苍白的笑容揉了揉她脑袋道。 温暖经过一翻折腾早已身疲力尽,上岸后更是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但却仍是只得咬牙支撑着,现在还不是晕过去的时候,她在明儿发问之前道:“我刚刚是掉了个东西下去捡,这事你不要告诉王爷,以免王爷担心。” “小姐既知道王爷会担心还要如此做,这不是存心让王爷心疼么?”向来好脾气的明儿鼓着腮道:“小姐若是掉了东西差明儿下去捡便是,没必要不顾自己身子便跳进池子里,小姐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好明儿,我知道错了,记得这事不许告诉王爷,如若不然我就让你回将军府去。”温暖软硬兼施的威胁道。 “知道了。”明儿憋屈的紧抿着唇闷闷应道。 回到房温暖换下湿透的衣衫交由明儿处理后这才躺到床上沉沉的睡去,谁知睡到半夜却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只听人来人往一阵忙乱后是君熠寒厉声喝斥明儿的声音。 她费力的睁开眼紧了紧君熠寒握着她的手,唇角尽量勾起抹笑道:“别怪明儿,是我晚膳时一时吃得有些撑出去散步时着了凉,不关她的事。”,她说完眼眸又抬了抬对一旁紧抿着唇红着眼眶眩然欲涕的明儿道:“明儿,去歇着吧,这里有王爷。” 明儿抹了抹眼角看了眼君熠寒后这才低垂着头退了出去,心头却是自责不已,若是她拿水的动作快些,现在小姐也不会旧伤未好又添新病了,她真是该死。 “以后日落后便不许再出房门半步。”君熠寒沉着脸命令,然手上却是拿过她额上的毛巾又换了另一条刚拧干的毛巾覆上为她降温。 “你好霸道。”温暖捏了捏他的手心表示抗议。 “若是你不听,为夫不介意更霸道些将你天天关在房中直到你病好为止。”君熠寒眉峰聚拢沉声道。 “别皱眉。”她抬起手将她的眉峰抚平,“我听你的就是了。” “别让我担心。”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眸中泛着浓浓的疼惜,“快睡,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语罢,他在她身边和衣而躺将她轻揽在怀中。 “嗯。”,温暖为了不让他担心本就是强撑着精力与他说话,此时躺在他怀中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让她很快便再度沉入梦乡。 夜深露重,池边的紫娆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她茫然的看着四周,缓了片刻后脑中终于想起了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眼前蓦然浮现出温暖那双赤红嗜血的眼,她身子猛然一颤一股凉意至脚底蹿至头顶。 这事若告诉王爷…… 紫娆前行的脚步一顿,她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话,以王爷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只怕是不会信她的话,到时指不定还会认为是她在中伤她将她赶出府去。 她眸色微转,唇角缓缓绽出抹高深莫测的笑来,回身向自己的院子行去,此事告诉另一个人或许比告诉王爷更实用的多。 温暖,你且好好等着! 第一百章 与君世世安好 “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温暖喝完药握着君熠寒的手笑中带着几分讨好的开口。 “不行。”君熠寒想也没想的拒绝,“你身子刚刚好转了些不宜出去走动。” “可是天天呆在房里很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稍后给你开窗。” “再呆下去我会憋死。”温暖面上浮上几分委屈直直的看着他表达着心底强烈的渴望,然而只有她心底明白,她不想将这仅有的时间就浪费在这房中,她想和他去更多的地方能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可是你的身体。”君熠寒语中终是带上了几分妥协。 “不是有你么?”温暖眉开眼笑,“你背我。” “你啊!”君熠寒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面颊,“都说生病的人像小孩子,没想到你还真是。” “你这是嫌弃我?”温暖斜眼威协中带着不满的看着他。 “为夫岂敢。”君熠寒立即肃然道:“为夫一定谨尊夫人之命。” “那好,我们先去月老祠。”温暖立即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慢些。”君熠寒无奈的阻止她的动作,俯身将她抱起向院外走去。 马车很快在月老祠停下,温暖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中被君熠寒抱着进了月老祠,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磕头许愿,随后再被他抱着来到红绸满挂的姻缘树下,她看着那条条飘荡的丝绸想着许久前自己许下的愿唇边泛起抹苦涩的笑。 “夫人可是在找上次许愿时挂上的丝带?”君熠寒随着她的目光淡淡的在树上的丝绸中扫过轻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温暖眉眼半挑看向他。 “为夫不仅知道你在找那条丝带,为夫还知道那条丝带上写了什么?”君熠寒在她唇角微僵的笑中缓缓勾唇似笑非笑道:“夫人写的是‘望夫君君熠寒早登极乐’,为夫可有说对?” “是么?”温暖干笑着道:“我向来记性不大好,这么久早给忘了。” “哦?”君熠寒回的不置可否,又道:“那若是让夫人现在再写,夫人会写什么?” 温暖笑而不答,拿过一条丝绸忍着心底的阵阵刺痛提笔写道:愿,与君世世安好! 写完后她抬眸对笑得颇为满足的君熠寒道:“还得劳烦夫君出份力给挂上去。” “自然。”君熠寒接过身形一个起落间,那承载着满满爱意的丝带便被他挂在了树的最顶端悠悠随风飘摇。 温暖只觉眼底有些胀得生疼胸口更是憋得喘不过气来,她至树顶别开眼望着后山道:“我想去后山的凉亭。” “为夫这就背夫人去。”君熠寒立即在她身前蹲下身道:“上来。” 温暖趴在君熠寒宽厚的背上,想着以前她与她来这后山时的情景,压住心头的疼痛笑着道:“那次我拖着你上山可把我累的不轻。” “夫人既提了此事,为夫倒想问问夫人当时诱本王上这山可是真为了看这山上的风景?”君熠寒背着她爬着山脸不红气不喘问的甚是气定神闲。 “当然是为了看风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温暖给他编辫子的手顿了顿嘴硬的回道,纵然君熠寒与她心头都甚是明了她当时诱她爬山是为了将“重病”的他折腾死,但这话,嗯,还是不承认的好,她唇角微撇道:“说起这个,我倒是记得下山时背你时差点从这山道上摔下去。” “若非是为夫反应敏捷倒真是被你带着摔了下去。”君熠寒颇为惆怅的轻叹。 “……原来是因为你?”温暖恍然大悟道:“难怪那几次差点摔下去时能够化险为夷,走到后面时体力还渐渐恢复,原来是你的功劳。”,她点了点头夸赞道:“原来我的夫君如此大肚不与我计较还以德报怨,就凭这点也应该给些奖励才是。”,她煞有其事的说完随即偏头在他脸颊上重重一吻。 “夫人,不能厚此薄彼。”君熠寒唇角上扬意有所指的提醒。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暖故作不知随手摘了野蔷薇拿在手中把玩。 “真不知道?”君熠寒微作沉思道:“此处风景不错,不若我们在此处歇歇,待为夫好好为夫人解释解释这厚此薄彼的意思。” “咦,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又明白了。”她说着的同时毫不迟疑的偏头在他另一侧脸颊上重重一吻。 “夫人领悟的可真是及时。”君熠寒绷着笑语声意味深长。 “我一向心思通透自是领悟的及时。”她将用蔷薇花编成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瞧了瞧大小正合适后,这才颇为满意的搂着她脖子道:“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到现在都没领悟到,不知夫君可能给我解解惑?” “何事,说来为夫听听?”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再是什么时候非我不可的?”温暖费力的将脖子朝前伸长直直的盯着眼。 “夫人小心摔下去。”君熠寒赶紧将手紧了紧稳住她前倾的身子。 “不怕,反正你不会让我摔下去。”她再将头往前凑了凑,催促道:“别转移话题。” 君熠寒瞧着她这不停往前凑的模样,干脆将她身子一滑抱在胸前,直视着她的双眼,无奈又甘之如饴道:“以为喜欢上你的时候便爱上了,以为是爱的时候已经无可自拨的非你不可了。”,他低头在她唇上重重一吻,额头轻蹭了蹭她的额头,颇为自我哀叹道:“为夫此生算是栽在你手中了。” 温暖心头猛然一窒,她稳了稳心神抬眸嗔着他道:“栽在我手中你很不乐意?” “那得看夫人如何报答。”君熠寒笑吟吟的看着她。 “将那两根草扯给我。”温暖忍着心底快要无法呼吸的痛,指了指路边的两根狗尾巴草道。 君熠寒虽不解她要那两根草做什么,却但依言将那两根草扯给她,温暖接过草后不再做声只神情传注的在手中编着。 不多时她手中静静躺着两个狗尾巴草编成的半心型戒指,君熠寒抱着她来到凉亭中坐下,她看着他唇角虽含笑但神情却是认真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最初是觉得不合适,后来又觉得没必要,但现在想想,无论有没有必要我还是应该告诉你。”,她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她直视着他的双眼,“我并非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我是千年后的一缕魂魄,三年前附在她身上重生。” “你不害怕?”她瞧着他神情如常,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为夫为何要怕?”君熠寒笑着反问,“就因为你来自千年后?”,他轻抚着她的发,声意柔而深情,“在为夫的眼中这具身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轻放在她胸口,“主导着这颗心的主人是谁。” 温暖垂眸用力的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回,这才抬眸看着她故作失望道:“本以为你会感到害怕,没想到你竟接受的这样平静,没意思。”,她抬掌将手中的两个狗尾巴戒指送至他眼前,“猜猜这是什么?” 君熠寒拿起看了看,猜测道:“指环?” “人太聪明了真是让人少了许多乐趣。”,温暖再道:“这个在我们那个世界叫做戒指,想不想知道它们带表什么意思?” 君熠寒心头隐隐有了答案,但仍是配合道:“说来听听。” “新人们结婚时会互相交换戒指给对方戴上,它不仅宣告着他们正式结为夫妻,更是为对方许下一生一世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离不弃的承诺,我现在没有钻戒只有这草编的戒指你嫌不嫌弃?”温暖简单的解释后问道。 君熠寒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将两只手抬起看了看问道:“哪只手?” 温暖瞧着他看似从容却带着丝迫不急待的模样,抿唇拉过他的左手为他套在无名指上,不待她开口君熠寒已主动拿起另一只戒指,温暖主动将右手伸了出去,他看似随意却神情郑重的将戒指缓缓套入她的无名指,明明只是眨眼的瞬间,温暖却觉这一刻已足够她回忆一生。 两只戴着戒指的手紧握在一起,各自的半颗心贴合合并成一颗完整的心。 温暖静静靠在君熠寒的怀中,看着山下姻缘树上飘扬的红丝带道:“想不想听听我在那个世界的生活。” “想。”君熠寒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双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道:“只要是关于夫人的,为夫都想听。” 山花灿漫凉风习习的夏日午后,半山亭中,君熠寒随着温暖的叙述了解了她无波无澜极为平淡的一生,然他却是极具兴致的听着,直到故事的最后结局他才微微皱起眉来。 “原来当日你睡梦中唤的映文竟是她。”君熠寒了然道,又道:“既如你所言,你与映文及顾辰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感情都极其深厚,你怎么就能凭映文的几句话便能断定是顾辰羽背叛了映文?” 温暖一愣,皱了皱眉道:“映文心地善良性子开朗爱辰羽爱的极深,若非遇到这样大的打击她怎会从那样高的楼上跳下寻死。” “顾辰羽说了她爱映文?”君熠寒再问。 “……映文告诉我她在与辰羽交往,他们出去约会时总会把我叫上,我也算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温暖脑子里突然有些混乱,她抬眸不解的看着君熠寒道:“我了解辰羽,他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既然她与映文交往定然是爱映文的,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去怀疑。” 君熠寒看着温暖心头突然有些唏嘘,她能平安活到二十岁才穿越来见自己可真是不容易,既然她如此认定,他倒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平反,将她已结疤的伤口再生生撕开,不过这个映文倒是擅长攻于心计,好在死在了千年后,若是还在她身边,她怕是还要吃上不少的苦头。 这个看似聪明却笨得让人忍不住心疼的笨女人! 此时听完她讲的前因后果君熠寒心头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给予她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若非如此,当初知道皇上与荷儿之间的纠葛时稍有猜测之心,或许如今他与她已是另一翻情境。 “太……”温暖刚开口说了个“太”字又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这样一个死结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只要她存在她便终处坐收渔翁之利之位,他为她付出如此多,此事便由她来解决罢,又何必让他多忧心,更何况以他的智谋,又怎会算不出那老妖婆的计谋,不过是,她的存在位于这老妖婆计谋的阵眼之中,让他无法破除罢了。 “太什么?”君熠寒听她仅说了个字等了半晌却没下文遂问道。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温暖笑着将话转了个弯。 “好。”君熠寒起身将她背着往山下而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向来喜好呆在园中足不出户的温暖在生病后突然来了兴致喜欢到处游玩,这另王府中的下人们颇为费解,尤其是明儿,她不明白小姐怎么这一病就把性子病了个颠覆,但她想着小姐每每与王爷同出游玩心情好的同时病也日益好转,心中又深觉这性子也转的颇好,终于将小姐的性子转的有了生气些。 不知不觉中十日过去,一颗丹药的药效能撑半月,她还有五日。 第一百零一章 入宫 经过半个多月的悉心调养,温暖的身子已恢复了七成,她趁着君熠寒去宫里时回了趟明月阁,这么长的时间未来明月阁一切仍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的伤如何?”巫夷的声音至身后响起。 “已经好的差不多。”她笑着转身,看着他道:“当日你救我也受了不少伤,如今可恢复了?” “嗯。”巫夷淡淡应了声,随即转身向后院行去,温暖见他越加冷淡的模样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无暇细想抬步便向药房行去。 几个时辰后,她看着手中两瓶制好的药水,神思间有些恍忽,这两瓶药水一瓶是她这几年来研究的心血,而另一瓶则是她特意为他配置的。 她狠狠闭了闭眸,再睁开时是一片清明与决绝,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便不能后悔。 出了明月阁后,她并未急着赶回王府,而是沿着山路七弯八拐的来到了当日那个瀑布垮塌的山洞,她将一瓶药水放在盒中埋在那山洞中,这原本是给慕容婧准备的,现在想想似乎已没了必要,这药只能要了她的命却会让一切朝更坏的方向发展,如今她已有了更好的方法对付她,这药便没了存在的必要。 可此药药效过于阴毒留于世间并不太合适,但若要毁去她又不忍心,这毕竟是她耗费了几年才研制出的心血,最终她想了想,将它埋在了此处,她在这山洞中采到了最后一味药笈草,再将这含有笈草的药埋在此处,也算是让它重归故土。 埋好后,她整了整衣衫便出了山洞不再多做停留向山下行去。 而她刚走片刻,暗处却出现个身着灰衣头戴斗笠虽身形蹒跚却行动迅捷的男子,他猫身进了那洞中,待细寻了片刻挖出那被埋的盒子打开瞧了瞧后,面纱下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露出个狰狞的笑来,不枉他跳入赤水九死一生才逃过寒王手下的追杀,现如今可是老天开眼让他捡了如此大个便宜,原本他还思衬着怎样去明月阁弄到毒药,没想到如今却是明月阁阁主亲自送到他手上。 他虽未见过明月阁阁主本人,但根据传闻中明月阁阁主欧阳明月一袭白衣银面遮颜风华无双,再加之此处距离明月阁不远,这药又是他亲手所埋,此人不是明月阁阁主又能是谁。 温暖下山后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慕容婧的宫殿射入封信后这才快速离开。 慕容婧接过王公公递来的信展开瞧了瞧,唇畔露出抹意料之中的笑意,“终归,是逃不出哀家的掌心!” “派出去寻二殿下的人全部失踪?”红衣男子指尖抚胸前的发,回眸勾唇一笑,“青岩,你倒是说说这些人会是去了哪里?” 。“回主上,属下猜测他们极有可能是死在了二殿下手中。”青岩瞧着他那妖娆到让人心头发寒的笑赶紧低头回道。 “本座手下的人如今是越发不济了,看来得寻个时间好好调教调教。”他斜挑的眼微抬,“继续派人去找,三天内若是仍无结果,老规矩。”,这老规矩自是另人闻之胆寒的扒皮抽筋。 “是。”青岩立即领命而出。 “主上,可要将欧阳明月抓来?”断凌上前问道。 “顾寒竟是欧阳明月倒是有意思。”红衣男子指尖微抬道:“暂时别动,去查查欧阳明月与寒王是何关系。” “是。” 待到君熠寒回府后立即被明儿请去了温暖房中,他以为是温暖出了何事,结果当急步跨入房中时脚下却一顿,眸光绞着在一身嫁衣的温暖身上。 “寒。”温暖主动上前将他拉到桌前坐下,笑着为她斟满酒递给他。 “夫人,你这是?”君熠寒心跳有些乱了节奏。 温暖笑而不语同拿起杯酒与他交腕而饮,意思不言而喻。 红暖帐前,衣衫一件件褪下,彼此坦呈相待,君熠寒眸色幽深伸指轻抚着她胸口的疤痕,沙哑的声音微带些迟疑道:“夫人,你的伤……” “已经好了。”她忍住脸上的灼烫双手主动攀上他的颈凑上粉润的唇。 当她的肌肤贴上他的肌肤,他身子一紧,再也没有任何犹豫紧拥着她双双倒在榻上,柔情缠绵无限爱恋,她的身子初经人事青涩敏感,他强忍着蓬勃的*气息粗重吻了吻她的耳垂轻声道:“别怕。” 她紧拥住他身子的手在他背上轻拍了拍,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他接受到她的信息当下腰身一沉没入她的身体中与她合为一体,他们,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激情过后,她头枕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寒,我爱你。” “夫人,我也爱你。”他吻了吻她的发,声音还带着*中的沙哑。 “嗯,我知道。”,她伸指快速抹去眼角的泪,伸手端过床头早已准备好的酒仰首饮入口中再俯身覆上他的唇悉数渡给他,心却痛的无法呼吸,在这最幸福的一刻,她却要做出最残忍的事,纵然他会恨她,可她不后悔。 刚平复了气息的君熠寒被她这一口酒撩拨的瞬间又上了火气,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哑声道:“夫人,你引诱我。”,话音刚落唇已再度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将她彻底包围。 纵然这美好如此短暂,但至少她曾经拥有,温暖强压住心头的痛热情的回应着他。 “夫人,可是为夫不小心伤着了你?”君熠寒感受到抚着她脸的掌下一股湿意,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泪水涟涟,遂赶紧停下问道。 “没有。”她用力摇着头,“就是感觉太幸福了,喜极而泣。”,她说完不待他再出声吻住他的唇竟开始主动功城掠地。 *噬骨的缠绵,终究*苦短,望着眼前眉目早已刻入心底的男人,温暖重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泪水滑落到两人唇间,咸而苦。 卯时,百官开道的迎亲对伍至将军府向皇宫返回,街上早起的百姓对这一盛景莫不感到震惊,纵然是以往的皇上娶皇后也从未有过百官相迎的盛礼,这莫非是当今皇上开了个先例迎娶皇后? 在百姓们纷纷猜测围观的同时,迎亲队伍来到皇宫东门,然东门刚打开迎亲对伍还未进入,东门城墙上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笑声,一名女子身着白衣披头散发迎风而立。 迎亲队伍停了下来,当头一人拍马上前呵道:“晴妃,速速下来。” “下来?”,温暖冷然一笑,“本宫有几句话与姐姐说完自会下来,穆统领急什么?”,她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自己喉间,“你别想着将我抓下去,若你们敢动,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想必你们也不想在皇上这大婚之日见血吧。” “晴妃。”穆安额间青筋暴跳。 温晴不理会她,看着下方的八台大轿道:“温暖,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放着好好的寒王妃不当竟然跑来跟自己的亲妹妹抢皇上,做妹妹的我可真是对你佩服得紧。” 她见下方始终轿帘紧闭,眼中恨意更深,“怎么,有脸做这种事却没脸出来见我了么?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是什么么?”,她咬牙切齿道:“是三年前没将你彻底弄死,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不假。” “原来是你。”温暖挑开轿帘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她,她本不欲出来让她唱独角戏,但听见她亲口说三年前将“她”害死,她终是走了出来,“我可是你的亲姐姐,除开这三年你入宫对你淡漠了些,以往的十几年可是待你极其亲厚,你竟然要杀我?为什么?”,她想要替“她”知道真相。 “为什么?”,她冷冷一哼,随即笑得癫狂,“你是嫡出,我是庶出,虽然你娘早死,可爹更是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你,在府里,你就是他的掌上明珠,而我却是可有可无的陌路人,同是女儿,凭什么你就能享有所有的宠爱,而我却注定了是个卑微的小丑,本来我打算默默的忍受着,可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皇上登基选妃,送来的名册只写着温氏之女,可你想啊,若是你这个嫡女在还轮得到我这个庶女么?”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要将我给杀了?”温暖双拳紧握,此刻她恨不得将这个疯女人扔进狼窝啃得她尸骨不剩,若非是她,荷儿与君昊天早就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境地,而所有的事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般无可挽回的局面,可若不是她,她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遇上君熠寒,她真不知该不该在将她扔进狼窝前感谢她。 “是啊。”她语声中带着理所当然,“可惜你没死,不过纵然你没死也错过了入宫的日子,我成功的入了宫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而你,却在醒来后成日里半死不活的窝在院子里,本宫见你如此,便也不与你多做计较。哦,对了,将你嫁给病得快死的寒王也是本宫的主意,前些日子听闻你与寒王的感情极好,如何,你要不要感谢本宫?”她说的很是快意,却不知她也是一颗被慕容婧利用的棋子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卷终(上) “如此,可还真是要谢谢晴妃娘娘。”温暖冷冷的看着她勾唇一笑,“可纵然你机关算尽又如何?最后不仍是落得被打下冷宫的下场,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总是没错的。” “温暖,你以为本宫今日特地来此就是为了来替你答题解惑的。”温晴手中的刀再往脖子上凑近几分,倾刻间细嫩的肌肤上鲜血直流,然她却似完全感不到疼痛般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本宫今日来是要告诉你,本宫得不到的东西本宫宁愿毁了也不会便宜你让你得到。”,她眼神渐渐变得阴冷狠唳,语声似带着千年咒怨般幽幽想起,“本宫以本宫之血之命诅咒你,凡你温暖所爱必将成殇,凡你所重必将为贱,凡你所喜必将为痛,你生生世世将在痛苦中煎熬,不得解脱。”,她说完仰天凄厉长笑,足下却猛然纵身一跳至城墙上一跃而下。 她虽跳的突然,但下方一直处于戒备中的穆安立即飞身而起将她凌空接住交于一旁的侍卫沉声吩咐道:“带回冷宫好好看守着等皇上发落。” “温暖,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唔……”温晴被侍卫架走怒骂声却不断的传来,两名侍卫立即将她的嘴捂上快速带走。 温暖冷然回到轿中,队伍重新向皇宫进发,然她的心却无法平静,并非是因她的诅咒,而是那些话却戳中了她此刻的心,也说中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此时,她多想立刻回到王府陪在他身边,多想和他平平淡淡的过一生,然而,却不能。 她双手狠狠的拽紧自己的衣袍,任由指甲刺入手心也不松开,仿若如此才能给予自己继续向前的力量。 迎亲队伍于凤凰台前停下,百官列于两旁,轿帘被掀开,温暖被两个嬷嬷扶着出身,透过晃荡的珠帘能瞧见君昊天正一袭红衣立于高台之上静静的凝视着她,而慕容婧则于旁侧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眉目间是一惯的高贵风华,然眸底却是冷意透彻,不过是一颗想要摆脱她掌心的棋子罢了,最后不仍是乖乖的回到了她的掌心。 温暖一步步向前走着,百米的红毯不远,然她却只觉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上,心都在遭受着烈火般的炙烤,每行一步,她便离他远了一步,终于,她的脚步在凤凰台前的广场正中停了下来。 百官们的眼珠子齐刷刷的盯在她身上,礼官额头急出了汗珠,然她却一动不动仿若已在原处落地生根,君昊天的眸色渐渐黯沉下去,难道已到此刻她仍想反悔?而慕容婧则是眉眼间的笑意渐渐僵住,她心底突然升起股不好的预感,脑中突然蹿起温暖此前不久与她谈判时的一句话:“若以我的性命作代价呢?” 她心头一惊,蓦然站起看向温暖,此前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瞬间被惊怒所取代,这个女人她难不成真要以她的性命为代价脱离她的掌控? 然下一刻,凤凰台下的一幕证实了她的猜测,她猜对了! 阴沉的天空下,温暖将头上的凤冠摘下随手扔掉,被绾上的发顺间倾泄而下随风飞扬,指尖再将衣带一松大红的衣袍倾刻滑落露出里面一袭纯白的素衣在平地乍起的狂风中猎猎飞舞越发显得她身姿单薄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慕容婧。”她语声冷厉,“你身为翎国太后竟然使用卑鄙的手段于我下毒,以我性命之逼让我休王爷嫁皇上以此挑动皇室内乱,你居心何在?” “休得胡言乱语,明明是你自己红杏出墙与皇上有了私情要嫁皇上,何来哀家逼你之说?”慕容婧厉声喝斥,“来人呐,将这贱妇给哀家拿下。” “若有人敢上前半步,我便立即血溅凤凰台。”温暖手腕一翻,明晃的匕首直指心窝。 “荷儿!”君昊天神色一紧,急步要下台下她行来。 “站住。”狂风中,温暖身姿坚定屹立,“君昊天,你身为翎国的皇上难道连太后的计谋毫无所觉么,她无非是利用我让你们兄弟二人自相殘杀坐收渔翁之利,而你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入她的圈套中毫无警觉,如此的你怎配端坐于这翎国的皇位之上?” “不是,荷儿我……”君昊天急切的想解释,然而他话到一半却住了声,唇虽启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他应该怎样告诉她,他与熠寒曾是最亲的兄弟,只是这皇位,只是父皇的一旨遗诏让他必需对自己的亲兄弟提防牵制,他坐于这皇位之上便需担起这一国的重责不能违背父皇的遗命,纵然他不知道一向最疼爱熠寒的父皇为何会下一道这样的旨令,但他必需遵从,没有人知道他在如此做的时候心头是多么的煎熬及憎恶,他们明明是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兄弟,却在这皇权之上彼此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头。 对于太后的计谋他心中早有所觉,但他却不能铲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势力增长,以此来克制熠寒,他终是不愿与他正面为敌,但她的最后这一招狠棋他却无法不自入局中成为她的棋子,只因他,真的无法做到放下她! “你什么?”温暖直直的看着他,“怎么不说了?” “我……”他心头一片涩然,喉头干的生疼,却最终只能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配坐在这皇位之上。” “皇上。”百官们大惊齐齐跪下,纷纷怒瞪着场中傲然而立的温暖。 温暖不理会百官的愤怒,冰冷的眼掠过君昊天落在捂着胸口冷笑的慕容婧身上,她决绝一笑,“慕容婧,你以为我真会为了这区区一条命便听命于你挑起这皇室腥风血雨当这祸乱天下的妖姬?”,她唇角上扬,语声不大却响彻凤凰台,“我,温暖,此生此世,生是君熠寒的人,此是君熠寒的鬼,既不能与他长相思守,今日便将这条命留于此地,待来生再与他相会。”,语罢,她手中的匕首高举猛然朝脑口刺去。 今日凤凰台下百官眼前太后将她逼死,她身为寒王妃,百官不会与慕容婧罢休! 今日她道出实情,慕容婧将她逼死,君昊天不会与她善罢甘休! 今日她剖白心际血溅凤凰台,或许能换来他后半身安稳无忧! 君熠寒,别了! “荷儿!” “夫人!” 两道骇然怒吼之声响起,温暖手中的匕首在触及肌肤的瞬间被击落在地,随即身子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紧紧箍在怀里,勒得她浑身都疼,疼得喘不过气,然她的心却在这一刻无法控制的狂肆跳动。 他不是应该直到晚上才会醒来然后彻底忘了她么? 雨,倾盆而下,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衫,却淋不透两人紧紧相拥互相贴合的心! “你怎么来了?”她抬起头努力睁大着眼望着她,滚滚雨水带着她溢眶而出的泪至她脸上滑落。 “我怎么来了?”君熠寒眼眸通红冷冷的看着她,语声恶狠却透着轻颤道:“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要死在这里,就要抛下我离我而去?温暖,你怎么能这么殘忍!你既许诺我一生一世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永不分离,又怎能如此随随便便的将我抛下?”,他狠狠的握着她的双臂,力大的似要将她的双臂捏断,将心底那抹痛楚尽数发泄出来,“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如此费尽心思的将它捂热,你却能在转眼间将它彻底冷却,从我的世界里抽身抽的如此干净利落,你既然如此绝情,何不连同我对你的记忆一起抹去,让我这辈子就如从没见过你这个人从未爱过你从未如此伤心痛苦。” “我…。”温暖语不成声,偏过头双眼紧紧的闭上,不敢再面对他此时伤心痛苦的神色,他不知,她真的,将他对她的感情已彻底抹去。 “怎么不说话?”君熠寒周身寒气凛然逼视着她。 “对不起。”此时,她已不知能再说什么,这磅礴的大雨中她周身彻骨的寒心厮裂般的痛。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君熠寒怒吼,狂怒的吻向她的唇,似要将她生生吞入腹中。 凤凰台上,君昊天静静的站着不许任何靠近,就那样望着雨幕中身影模糊透着悲伤气息拥吻的两人,他,是不是错了,纵然今天这一步是那个女人步步计划的,但他又何尝不是逼着她自杀的刽子手之一。 终究,错过了,不是错了,而是真的过了! 早已在雨起时便悄然避至一旁的慕容婧冷厉的看着雨中拥吻的两人及仍跪着未得令仍跪在原地的百官,下令道:“命弓箭手准备,全部射杀!”,为确保万无一失,她早在宫中换上了自己的人。 “是。”王公公领命而去。 狂热的拥吻着,纵使已喘不过气来,但两人却谁也不想退离,这一刻生死边缘的游走,这一刻她在他心中已无多时最后的停留。 狂风肆掠,骤雨密布,整个天幕暗沉的宛如在奏一曲哀歌,凤凰台外四周箭矢满弦待发。 慕容婧神色冷绝,凤凰台二楼处她艳丽的身影在这雨幕中尤为清晰,她手缓缓抬起指尖的锦帕一松,万箭齐发! 第一百零三章 一卷终(下) “住手!”君昊天怒吼出声,然他的声音却被漫天呼啸而至的箭雨给淹没。 倾天雨幕忽然在君熠寒的内力下凝成个巨大的水罩将两人护于其中,万千箭矢被阻,渐渐的密密麻麻的箭不断累积,将这透明水罩变得黑沉,远处杀戮声响起,君熠寒带来的人与慕容婧的人绞着厮杀,殷红的血液刚喷溅而出便被暴雨冲刷,不多时原本地上清透的雨水被染成红色将整个凤凰台包围。 两方人马战至正酣处,笼罩着两人的水罩砰然炸开,君熠寒带着温暖凌空而起向皇宫外飞去。 “给哀家截住他们!”慕容婧厉声怒喝,若被此二人逃了定然后患无穷。 “皇上。”穆安终于冲破慕容婧人马的拦阻来到君昊天身前。 “带人拦截太后的人,务必让寒王及王妃安全离宫。”君昊天眸色凝聚着狂风暴雨,沉声下令,慕容婧她这是终于按耐不住终于要出手了么?竟然公然在他眼前作乱。 “是。”穆安留下一队人护在君昊天身旁率领其它人冲入雨中加入寒王府的队伍,与慕容婧的人奋力厮杀。 雨越下越大,凤凰台下雨水越来越红,这惨烈的一幕却被淹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君熠天带着温暖出了宫来到京城效外,他捧着她的脸逼视着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答案。” “我…。”,她看着他盛满怒气的他,狠狠咬牙忍着心底的痛楚努力的扯出抹笑,伸手抚着他的脸道:“没为什么,只是一路行来都是你在护着我,为我付出,我只是想要为你做点什么,其实刚刚我并非想自杀,那不过是一出戏而已,那刀是假的。” “真的?”他的怒气渐渐消失,紧盯着她的双眸等着最后的答案。 “真的。”温暖肯定的回答,这一刻她感谢老天这场飘泼大雨将她肆意流敞的眼泪完全掩盖,让她在这场戏中不至于漏出太多的破绽。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他紧紧的拥着她,一遍遍的亲吻着她的发,声音低哑到,“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你不知道刚刚看你将匕首刺入胸口的杀那我是有多么的害怕,夫人,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他身子紧绷的拥着她,语声中带着轻颤,似刚刚那幕的余悸仍盘旋在心头未去。 温暖心头撕裂般的疼,她多想开口答应他会永远陪着他身旁,会为他生儿育女,会与他一起白头携老,可是这根本就是奢望,若她活着,只会变为慕容婧手中不人不鬼的傀儡,只会伤害他,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违背许与他的诺言结束生命,而当时,她本就不应与他许诺,可她终究未控制住自己的心,到如今,她真的不想再许这无法实现的诺言骗他。 “夫人?”久未听到她的回答,他心头骤然一缩垂眸看着她。 “雨太大了,我们先寻个地方避避吧。”温暖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向不远处走去。 “你可有事瞒着我?”君熠寒的声音至雨幕中传来,语中带着肯定,刚刚他差点信了她的话,但她此刻的迟疑态度再加之回想着此前她那寻死的绝望之态根本不像是假的。 “怎么会?”她身子一僵,随即语声故做轻松的回答,停顿了半晌见他未跟上来,她回眸看向他,却见他隔着雨幕深深的望着她,仿若要看进她的心底,她将唇边快要挂不下去的笑再费力的往上攒了攒,“还愣着干……” “小心!”她话还未说完,却见他面色骇然,随即是一个天翻地转,雨渐渐停下,他却仍保持着将他护在胸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君断寒?”温暖语声极轻带着轻颤的唤他,她伸手去晃了晃他,却只觉掌心下一片温热,而他却双目紧闭。 温暖慌乱的撑着地面扶着他起身,这才瞧见他背上中了一箭,但箭的位置靠近肩胛处,君熠寒应该不至于昏过去,她手有些轻颤的探向他的脉搏,这一探之下她只觉浑身的力尽被尽数抽去万千尖刀狠狠的刺入心底搅动。 这箭上有毒,而这毒竟是她亲手研制的被她昨日埋于山洞中的“绝尘”且无药可解! 不,他不能死,绝不能死,她做了这么多,做了这一切只为能让他好好活着,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温暖将君熠寒紧拥在怀中,手慌乱的在衣袖中摸着想要为他先止血,可摸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她这才记起她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除了一把匕首之外身上什么也没有带。 暴雨后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温暖背着君熠寒一步一步向明月阁行去,纵然她身子虚弱的像要随时倒像,但她却犯犯的咬着下唇坚定的挪着步子,一定有办法的,明月阁她收集了世间众多稀有药材,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能解她的毒的。 纵然是自欺欺人,她也不愿面对那个事实,这药本就是她花费三年的心血研制,以各类药材炼制的非毒的毒药,这世上纵然是她也无法炼制出解药。 她面色苍白血色尽失,一脚一脚的踩在地上的泥洼中,步子却坚定不移的向前挪动着,纵然摔倒了不知多少次,腿已鲜血淋淋,但她仍是麻木的撑起身将君熠寒背着向明月阁而去。 “温暖,你个妖女!”一道怒呵刺进温暖昏沉的脑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被当胸击中一掌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斜飞而出。 玉瑶足尖落地,将倾倒的君熠寒扶住,双眸狠唳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温暖,“最初见到你时我便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你竟是个妖女,如今竟然将王爷害成这般模样,今日我先放过你,待王爷醒来后再由他亲自处置你,但若王爷不醒来,我一定将你扒皮抽筋为王爷报仇。”,王瑶说完,直接携君熠寒飞身而去。 温暖忍着胸口的剧痛急步追上前,却足下一滑狼狈的摔在泥潭中,指尖与君熠寒的衣袍一触而过连一点他的余温都未曾留下,她趴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她不要他死,她该如何救他? “啊……”温暖绝望的叫声响彻在旷野。 不远处,一直跟着她们的灰衣男子黑纱下狰狞的脸露出极其畅快阴森的笑意,瞧着那抹悲痛欲绝的身影他只觉满心的快意,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了,而是两个相爱至深的人,一个死了,一个却要痛苦的活着,他一定会看着她如何的痛苦下去,以报这血海深仇! 若非他们,他堂堂南宫世家公子何至于落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活着,当日若非屠龙以身相救将他护在身下,他这条命怕是早已葬身狼腹;若非他们,他南宫世家何至于百年基业一招尽毁家破人亡!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们造成的! 既如此,他便让他们尝尝这痛苦至极的滋味! 他再深深的看了温暖一眼,转身狂笑着离去,温暖被笑声从悲伤中惊醒,回身瞧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一瘸一拐的快速消失在视线中,难道刚刚放冷箭的是他? 温暖双拳紧握面色恐怖至极,若真是他,她一定会留着这条命将他碎尸万断,慕容婧她亦不会放过! 纵然她变得不人不鬼她也要活下去,所有的仇她会一笔一笔的亲自讨回来! 但现在她必需先回明月阁,她挣扎着起身快速向明月阁行去! “你是谁,来明月阁做什么?”温暖撑着来到明月阁,弦月已挡在她身前冷声道。 “我是阁主欧阳明月,扶我去药房。”温暖苍白着脸喘息着道。 “阁主?”弦月看着眼前身受重伤极其狼狈的女子,虽然气势极其相似但她的形貌实在无法与自家风流倜傥的阁主相提并论,更何况阁主是名男子,她眉一凛刚要将她赶出去,却见刚从后院出来的巫夷神色一冷快步上前将她抱起像房内行去。 难道她真的是阁主?弦月面色一紧快步跟上。 “巫夷,带我去药房。”温暖紧抓着巫夷的衣袖道。 “你现在伤的很重。”巫夷眉目冷凝。 “我知道。”她神色坚定,“但我现在必需要去药房,你若不带我去便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巫夷冷冷的看着她不语。 “你若还想用上次的方法将我点穴困住我,那你便杀了我。”她眸色比他还冷,“这次我要做的事比我的命还重要,若这事做不成,我这条命便也没了存在的价值。” “好。”巫夷的声音冷彻骨髓抱着她脚步一转进了药房。 “你先去忙你的,有事我会叫你。”温暖扶着墙立将巫夷隔绝在房门之外。 她将所有的药材全部翻了出来,药材全是珍贵药材,可终究如她心底的答案般并没有一样能用得上,然她却不放弃只是一味麻木的翻着,像是要把整个药房都掀了般。 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传出,三年来弦月每一次见着阁主的真容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她不禁对一旁的巫夷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不用。”巫夷冰冷的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既然她自己找死他又何必强加阻拦,然他的眉却不知何时已紧紧皱起。 两个时辰后,温暖几乎把整个药房拆了,以往极其宝贝的药材此时如垃圾般被她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她的双眼渐渐变得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整个身子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她的初衷明明是想要让他过得好,可为什么到头来却是要了他的命? 干涸的眼已没有泪再落下,心已痛的无法呼吸,她蜷着身子呆呆的望着房顶,有那么一刻她在想若是一道雷直接霹下来将她霹死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用面对这所有的一切,可她现在还不能死,因为君熠寒还等着她救。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继续寻找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地方,谁知刚起身便足下一软整个身子向旁边的药架上倒去,药架晃了两晃直直的砸向房梁。 “砰”,一个盒子被砸得掉了下来摔开,大大小小的珠子散落一地将温暖所在的这犄角光线暗淡处照得透亮,一颗血红的珠子恰巧骨碌碌滚至她的脚边停下。 她弯腰将那颗珠子捡起细瞧了瞧,脑中这才电光红石般闪过很久前的一个片断,这是她被楚欢绑架时在山中救了一个妖孽般的男人从他那里得来的“诊金”—血珠! 温暖空洞的双眸霎时流光溢彩,她吃了几粒补充体力的丹药将血珠一收打开窗跳了出去,在自己的地盘还要偷着走实在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但倘若他如今这个样子出去,若是被巫夷遇见少不了又是麻烦,因此,她想宁愿丢人。 “你竟敢找来?”玉瑶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温暖,冷冷道:“你既是主动上门来寻死,我便成全了你。”,她说着的同时皮鞭狠狠朝温暖抽来。 温暖闪身避过,看着她不缓不慢道:“玉瑶,纵然你我之间结怨,但如今救王爷要紧,王爷是中了明月阁的毒,如今只有我能救他。” “中毒?”玉瑶缓步走下阶,嘲讽的看着温暖,“你这谎话可编得不怎么高明,王爷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如今不过是昏睡而已,相信很快便能醒来,待到醒来之后,我倒想瞧瞧王爷如何处置你这妖女。” “既如此,玉瑶姑娘可以看看王爷手腕处是否有丝红色的血线向心脉处漫延,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玉瑶瞧着温暖的神情并不像有假,遂眉峰微皱招来个婢女低声吩咐几句,不过片刻那婢女便已快速返回在她耳边低声了几句,她瞬间脸色大变。 “如何,我说的可有假?” “你怎知王爷中了明月阁的毒?”玉瑶眸色一沉,“这毒莫非是你下的?” “若是毒是我下,我又何必来替王爷解毒。”温暖袖中的手紧握不退不避与她对视。 “我听闻明月阁阁主向来只制毒药不制解药,既是明月阁的毒,你如何来的解药?” “这毒本来就没解药。”她语声毫无起伏,将掌心的血珠摊开,“不过是,以血换血罢了,若是玉瑶姑娘想亲力亲为,我不介意告诉玉瑶姑娘如何换血。” “若是换血之后你会如何?” “死。” 玉瑶冷然一笑,“既然你想赎罪我便成全你。”她招来婢女再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一群婢女拿着花瓶碗杯“砰砰砰”的砸个不停,再将那些碎片扫在一起堆出条蜿蜒的小路。 “这条专为你而铺设的路直通王爷的房中,你若真心实意的要救王爷便光着脚从这条路上走过去,如若不然”她斜眼一扫温暖,“我是绝不会相信你这个妖女的。” 温暖淡然的将鞋袜脱下,一步一步的在那些碎片上走着,鲜红的血将碎片浸染,钻心的疼痛刺骨而来,然她却未有丝毫停下的迹象,玉瑶面色变得深寒,她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在房门口守着,若是她活着出来直接给我抓起来,我要慢慢的折磨她。” 君熠寒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容颜同她一般苍白,心口的疼再也止不住的泛滥漫延至四肢百骸,她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快速将他与自己掌心划开,随即将血珠置于掌心十指紧扣。 以血为引,因血而动,血珠散发出极其妖艳诡异的红色。 半个时辰后,温暖收回血珠,却在要抽回与他交握的手时被他紧紧握住,她心头一紧以为他醒了,然抬眸瞧去却见他仍在昏睡中,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她慢慢的一根一根的将指从他的指尖脱离出来。 最后一吻,吻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颊他的鼻他的……唇,泪漱漱落下尝着是无尽的苦涩。 打开窗,她没有回头一跃而下。 从此,我的回忆里只有你,而你的回忆里有所有人,唯独不会有我! 温暖浑浑噩噩的走着,最终身子一软重重倒下,紧握的手微微松开血珠幽幽滚至她苍白的颊边。 一袭红袍在她身前停下,他伸指拈起那颗血珠,唇角缓缓勾起抹妖冶的笑,原来是她! 第一章 起兵 “主上,寒王以清君侧拥兵自立,已于冀州起事。”清岩道。 “哦?”首座上的男子勾唇一笑,甚是满意道:“终于反了。”,他以手支颌眉目微转,“现如今金国大军压境,翎国又内乱不休太后当政,前景可真是令人堪忧。”,他淡淡下令,“暂时按兵不动,待到……” “主上,玄冰洞塌了。”他话还未说完,一个侍卫奔进殿内道。 “塌了?”他唇角的笑冷凝,“何时的事?” “回主上,半个时辰前。” 温暖蹲在河边洗了把脸,瞧着水中较之以前略显清瘦的面容,思绪仍有些混乱,若是她没记错她身上的盅加之为君熠寒换血中了“绝尘”的毒,理应早就去了阎王殿喝茶才是,怎么会一觉醒来竟睡在一张极其罕见的玄冰床上? 难道她是被救了? 按常理推算应是被救了,只是谁有这么好的医术能解了她倾尽三年心血而制成的毒?这个人若有机会她得会会。 她歇了片刻,起身四处望望大小道路加起有三条,她想,这于她而言也算得上重生,既是重生理应走大道才是。 不知君熠寒现如今如何了?想到他,她心头便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 “小娘子,是不是找不着了回家的路,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她心正抽到厉害处,耳侧却蓦然传进一道猥琐的声音将她心头的抽搐生生打断,其间还夹杂着几声他人放浪的笑。 “识相的便滚开。”温暖眉峰微皱冷声呵斥。 “哟,小娘子脾气还挺辣的,哥哥喜欢。”那男子咧着口大黄牙摇晃着步子向她走去,伸手便去挑她下巴。 “啪。”温暖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他脸上,结果扇过之后沾了满手的油另她胃里一阵翻腾嫌恶不已。 “他奶奶个熊,你竟然敢打老子。”男子怒目圆瞪,肥厚的巴掌反手便朝她狠狠扇去,温暖侧身躲过抬脚狠狠踹中他的肚子。 “你个贱人,兄弟们给我上,老子非要将她骑在身下玩死她不可。”男子捂肚蜷身怒吼。 然片刻后,一阵阵哀嚎四起,温暖手中掂着块石头,足踏男子肚腹,微微俯身对他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嗯?”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屎吃多了说话臭,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就饶了我吧。”猥琐男痛得呲牙咧嘴的求饶。 温暖听着他那话再看着她那发黄的牙齿,只觉胃翻腾的厉害,她将目光移了移,冷声道:“把身上的钱全交出来。”,她现在身无分文,得弄点饭钱。 “……”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镇上找了家客栈吃饭,待到饭菜上齐后,她对小二道:“不知此处去京城怎么走?” “姑娘要去京城?” “嗯。” “此地处翎国与汐月国边境处与京城千里之遥,现如今兵荒马乱,若是姑娘无甚大事,还听小的一句劝别去了。”小二颇为好心道。 “兵荒马乱?” “是啊。”小二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瞧着这边便压低声音道:“如今太后弄权当政寒王在冀州起兵,两方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瞧着姑娘您的气度想必也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温暖匆匆用完饭后立即租了辆马车向冀州赶去,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君熠寒最后会受重伤,慕容婧应是失去了君熠寒的牵制趁机掌权。 “主上,温姑娘并没有在里面。”清岩松了口气对神情冷凝的红衣男子道。 “不在?”他眉眼斜挑,“派人去通往冀州的各个路口追查。”,纵然她逃得出这玄冰洞也飞不出他的五指山。 “是。”青岩领命而去。 “主上,皇上急召您回宫。”断凌上前道。 “可知是何事?” “好像是关于二殿下的事。” “哦?”他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衣袖,道:“回宫。” “王爷,这是我刚熬好的参汤,您趁热喝。”玉瑶掀开帐帘进入唇角含笑将手中的汤碗放在正在看行军布阵图的君熠寒面前。 “本王记得曾说过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要随意进入本王的军帐?”君熠寒语声极淡的将汤碗放在一边。 “是,玉瑶一定谨记。”玉瑶唇畔的笑僵了僵,又道:“王爷,这汤我足足饨了三个时辰,里面所加的药材都是您的身体恢复极有好处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君熠寒握笔的手一顿,终是端过汤碗一饮而尽。 玉瑶赶紧接过汤碗,眉眼含笑道:“那玉瑶就不打扰王爷先退下了。” 她出去时正好与进帐的洛绯擦肩而过,眼角冷冷的朝洛绯一暼随即带着抹得意离开,洛绯皱了皱眉只觉这个女人真是脸皮极厚极不要脸,仗着自己救了王爷便死乞白赖的跟来了军营,美其名曰是照顾王爷,实际安的什么心思只要长着眼的都能看得出来。 “王爷,慕容婧派了十万大军向冀州行来。”洛绯沉声道。 “金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君熠寒眉峰微皱道。 “探子来报金国调动了八万大军屯集在边境处,带兵的是太子慕容熙。” “想一血耻辱?”君熠寒眉目冷然,“也要看本王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关于这点洛绯并不担忧,他语声微有些迟疑道:“至今仍是没有王妃的下落,王爷是否要增派人手去寻找?” “一个女人而已,何必费那心思,将人全部撤回,现如今应把精力主要集中在战事上。”君熠寒语声淡然无丝毫情绪起伏。 “王爷,您确定?”洛绯眉峰紧皱。 “你怀疑本王的话?”君熠寒抬眸看向他,“你认为本王会对慕容婧赐婚的女人在意?” “您不止对她在意,更是深爱着她。”洛绯提醒。 “若真如你们看到的深爱,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给那女人看罢了。”他有些疲倦的抚了抚额,“关于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起,你再去探探汐月国的情况。” “是。”洛绯欲言止转身而出。 烛火下,君熠寒的双眸有些微失神。 “王爷怎么说?”洛绯刚走出营账不远白鹰就一把拉过他问道。 “还能怎么说?”洛绯冷冷的瞪他一眼将此前君熠寒说的话不阴不阳的重复给他。 “王爷真这么说?”白鹰紧皱着眉,肯定道:“我很肯定王爷对王妃动了真情不可能是逢场作戏。”,他思索着道:“莫非是玉瑶趁王爷受伤时动了什么手脚让王爷失忆?”,他刚说完又摇头自我否定道:“这应该不可能,谁失忆会所有人都记得唯独不记得自己最爱的人?” “他这情况纵然不是失忆也和失忆没什么区别。”洛绯唇角一撇将白鹰一个人扔下苦苦思索。 “姑娘,到了。”外面车夫的声音响起。 这么快? 温暖撩开车帘刚要向外行去眼前却瞬间一黑被人用麻布袋子当头罩下随即被拦腰扛起,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略尖的声音:“喏,这是给你的三两银子,收好,下次有什么好货色记得再给我带来。” “是是,谢谢红妈妈。”车夫双手接过银子连连道谢。 他祖宗的,她竟然才值三两银子?温暖心头郁卒不已。 “别乱动。”扛着她的汉子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呵斥道。 他大爷祖宗的,她根本就没动,这王八蛋故意吃她豆腐,温暖暗暗将这笔帐记下,她要不把他的咸猪手给废了她就不姓温。 不多时,她被扔在了床上,随即头上的麻袋被扯开,一张五大三粗及另一张脂粉厚重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哟,这细皮嫩肉的倒是长的不错。”红妈妈抱着膀子瞧着她,画得极细的眉又微微一皱,带着些不满道:“可惜太瘦了些。” “这叫骨感美。”,温暖整了整被弄的有些褶皱的衣衫,双眸自她肥胖的身子上来回扫过三圈,叹了口气道:“当然,你是体会不到的。” “臭丫头!”红妈妈气得柳眉倒竖,“这会儿你嘴硬,到晚上接客时我看你还嘴硬不嘴硬。”,她说完拂袖而去。 “等等。”,温暖将前脚已跨出门槛的红妈妈叫住,“送桌酒菜上来。”,既来之则安之,先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还能节省顿饭钱。 “你当我这是救济所?”红妈妈瞪大眯眯眼看着她。 “不是。”,温暖坐下倒了杯茶润了润口才道:“所谓皇帝不差饿兵,你难不成要让我饿着接客?” “这么上道?”红妈妈暗暗低咕,随即对身旁的汉子道:“吩咐人弄些酒菜上来,你再在这门口好好守着,我这心”,她抚了抚肥厚的胸口,皱眉道:“怎么有些七上八下的。”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来,温暖慢条斯理的吃着,待到吃到七八分饱时,她将手中的杯子一松“啪”落在地上,然后人往桌上一趴“睡”了过去。 门口守着的汉子听见动静立即开门朝里面瞧了瞧见温暖倒在桌上,再探出头瞧着四周没人立即闪身进了房里将门给反手关上朝温暖走来。 不能玩占占便宜那也是好的。 他走近手刚朝温暖的脸上摸去,却见她抬眸朝他盈盈一笑,脖子被卡住的瞬间一只猪蹄膀被狠狠的塞进他嘴里,她拍了拍他惊恐的脸笑得极其和气道:“本来想给你塞个鸡屁股的,但奈何你这嘴巴实在太大只能便宜你吃这蹄膀了。”,她说着的同时反手抽过头上的银簪朝他身上的某处穴位一扎,那五大三粗的汉子立既如瘫软的虾顺着桌子滑了下去。 第二章 他的身影 “刚刚那一拍手感可好?”温暖蹲下身似笑非笑的问道,眸中却渗出层层冷意。 “唔唔。”汉子嘴被塞住,只得拼命的摇头。 “手感不好?”温暖眉一皱,手中的银簪瞬间插入他的手腕。 “唔唔。”汉子痛得眉眼皱在一处,但苦于嘴被塞住出不了声,只得又拼命点头。 “你的意思是手感好?”温暖再问。 汉子嘴里“唔唔”的拼命点头。 温暖神色略微舒缓,了悟道:“你果然是存了占我便宜的心思。”,语罢,指尖用力,银簪直接从他的手腕处贯穿而出。 “唔……”男子痛得眉眼大睁,怒火中烧又满是惊惧的看着温暖。 “记得以后别再手贱,如若不然,下次可就不再是簪子而是斧头。”温暖将簪子淡然的抽出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插回发间,眉眼微抬看着他痛的惨白的脸道:“可听明白了?” “唔唔。”男子用力的点头。 温暖这才起身将他用绳子捆住刚欲将他扔去床上却突觉胃里一阵极为熟悉甚至更为猛烈的饥饿感翻江倒海而来冲击得她头脑昏沉喉头发干整个五脏六腑燥动难安,她紧扣桌面极力保持着神智,抬眼却见地上的汉子满目骇然的盯着她,在他不断挣扎中嘴里的蹄膀终于被晃了出来,他似无法控制的大叫道:“来人啊,有妖怪!” 温暖一个手刀下去将她砍晕,听着楼下迅速逼近的杂踏脚步声她踉跄着步子跨过汉子横挡的身体打开窗一跃而下,凭着最后的清醒跑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意识在不断流失,体内对于鲜血的渴望燥动让她整个人狂燥不安,然她心头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一直往树林深处跑别停下别回头。 身后似有火把晃动及怒吼着的人声追击而来,温暖即将磨灭的神思中暗暗庆幸她没有至这群人中闻到处子散发的气息,如若不然她肯定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跑了多久,那些怒吼声渐渐消失,温暖的神识也已溃散的仅剩丝毫,她努力瞧了瞧四周的景致见入眼处皆是参天树木,想来已经跑到了丛林深处,这样大的林子相信应该能毫不费力的困住她这个路痴的“妖怪”。 她这丝庆幸还没落至心底最后的意识已被彻底侵蚀,惨淡月色下她双目赤红如火一头黑发极速变为雪白与她的衣袍混为一色。 “妖怪在那里!”原本安静的林子,蓦然响起一道惊恐的吼声,瞬间数枝箭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本能的折腰向后急掠躲避足下却陡然一空直直坠落,“砰”然一声砸入湖里,冰凉刺骨的湖水四面八方袭来,将她浑浊的神识拉回三分清明,她足下用力一蹬至水中“哗”然一声蹿出,伸手抹一把面上的水渍视线却被丈余外的身影牢牢锁住。 那般刻入心底脑海的眉眼就这样在她最为狼狈的时候毫无预兆的闯入了她眼中,他的眸中再没了凝望着她时的缱绻柔情,有的只是比初见时更为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她心头燥意又起却更多的是集压在心头急剧彭胀的无法言喻的伤痛。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在这下面搜。”,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随即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快速而来。 温暖深吸口气猛然扎入水中忍着想要冲上前去紧紧拥住他的冲动凭着最后几分的清醒快速游走,纵然要死,她也不要如此狼狈的死在他的眼前。 “属下参见王爷,属下不知王爷在此处沐浴扰了王爷的清静还请王爷恕罪。”此前说话的男子见着湖中神色冰冷的君熠寒赶紧单膝跪下道。 “本王刚刚听你似在吩咐人在这下面搜什么?”君熠寒语声冷然的问道。 “回王爷,此前属下带人巡查时接到举报说是发现了一名双目赤红的妖女,带人追踪至崖上射杀时此妖女坠到了崖下,属下为以防万一妖女未死,这便带了人下来查寻。” “竟有此等事。”君熠寒双眸微沉,“她此前掉入湖中已遁水逃走,将她活捉带来见本王。” “是。”男子立即率人追捕。 那张清丽的脸,似曾相识的感觉,悲伤而又深情的双眸……君熠寒眉峰微皱心头蓦然有些沉闷。 火辣辣的太阳烧灼着肌肤,温暖在一片河滩上悠悠醒来,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起身到水边俯身照了照,双眸已恢复成黑色,除了神色间透着明显的憔悴外似乎一切已恢复原样,自然,她并没有发现如今已变黑的发曾一瞬间如雪斑白过。 她洗了把脸静了片刻想了想自己盅发时的情形再仔细感受了下口中并没有什么血腥味,心头隐隐有了个猜测,或许这盅发作时便如毒瘾发作一般并非一定要吸食处子之血,但因自身心智被控制,所以便会不由自主的如此,若是在盅发时不吸血这盅会不会就如毒瘾发作时不吸毒般慢慢的沉寂?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几率很小,毕竟两者并非同种类型,但纵然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 温暖顺着河道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户人家,上前问了才知此地已属于京城郊区,看来她在水中昏迷后这一冲被冲得甚远。 既是到了京城效区距明月阁如此近,她自当先回明月阁去瞧瞧备些东西再前往冀州,纵然不能与他相守,但能远远瞧着他与现在的她而言已是一种幸福,且这幸福来之不易,至于慕容婧,现在的皇宫一定较之此前更加守卫森俨,她不会冒然行事,但这仇她绝不会不报! “阁主?”弦月瞪大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眼角泛起片湿意恭敬道:“参见阁主。” “阁里最近可好?”温暖随意的坐在榻上问道,她抬眸扫过自己一手建立的明月阁,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阁主,自您走后阁里并不好。”弦月“扑嗵”一声跪下,不待温暖回答便道:“巫 夷如今不知是死是活,阁里不知是谁散播了消息说阁主您…,众人原本不信,但久未见您露面便也渐渐的信了随之纷纷离开,如今就剩下属下及几名无处可去的婢女。” “巫夷是怎么回事?”温暖眉峰微皱,“可是他的仇家寻了来?” “应该是。”弦月拭了拭眼角道:“当日巫夷发现您不在药房时正要去寻你,结果刚走出明月阁便被一大帮人围住,之后便是一翻厮杀他受了重伤,当属下带人突围后再去寻他时便已没了踪影。” 温暖抚了抚额,想着上次树林里的事心头估摸巫夷如今可能是凶多吉少,但如今她自顾不暇,亲手创立的事业又毁于一旦实在无力再去寻他,她对弦月道:“你将我已回来的消息放出,若是原来的人回来便继续留着用,但不再担于重任,另外,着重于新人的招募,这些人不论出生如何,但一定要忠心。” “待你这边处理完妥后便派人查一查巫夷的下落,无论生与死,本阁主想知道个答案。”温暖默了一默又道。 “是,阁主。”弦月心头压着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温暖回到已被弦月收拾齐整的药房,取了些丹药和药材后再次离开。 “王爷,属下已将方圆百里外全部搜查但并没有发现妖女的形踪,属下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妖女?什么妖女?”刚进营帐的白鹰随口问道。 “这是妖女的画像,请白统领过目?”男子自怀中拿出幅画像递给白鹰。 白鹰接过瞧了瞧,“啧”了一声道:“这画上的人怎么这么眼熟?”,他再眯眼细瞧了瞧才从这画得有些变形的画中瞧了些许眉目来,他灿然一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秦安,这画像上的女子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 “白统领认识这妖女?”秦安问道。 “妖女?” 秦安将昨晚的事对白鹰说了一遍,白鹰意味深长的看着君熠寒对秦安道:“这名女子务必要找到,注意不能伤到她。” 白鹰如此说,虽未明确提及此女子的身份,但他心中已明了了这女子的重要性,当即领命道:“是,白统领,王爷,属下告退。” “王爷既已见到了她,为何不直接将她带回来?”白鹰上前问道。 “本王为何要将她带回?”君熠寒指尖在地形图上顿了顿,似随意的开口。 “为何?”白鹰眉头狠皱道:“她可是你的王妃,纵然你如今认为对她只是适场作戏,但她担着寒王妃的名声,难道你不该将她带回?”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君熠寒抬眸,眸底一片久违如今却又自他醒来后重新驻扎的清冷。 “既然不是,那就不要时时在本王面前提及这个女人。”,他点了点地形图上的一处道:“慕容婧的军队三日后应行进到此处,此次领兵的是庞天,他向来心高气傲丈着自己有十万大军定然不会将我军放在眼中花费时间绕道而行,你明日便带领一万人马至山隘口做好埋伏……” 白鹰见君熠寒谈论公事也不再多言,然心头对玉瑶越发怀疑,若非他这一病病坏了脑子病的无可救药,那么定然是玉瑶从中做了何手脚,此事真是让他这个旁人废神呐,或许等找到王妃王爷会有好转。 不过,若是昨晚真是王妃,纵然王爷对自己对王妃的感情有了些错误的认知,但王妃应该不会,那她为何不随王爷一起回来却要独自逃开? 莫非不是王妃? 还是…… 他想到此前秦安说的那女子双目赤红满头白发,心头一沉,难道是王妃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离开王爷? “白鹰!”君熠寒冷冷的声音响起。 第三章 挥刀自宫 待到公事谈完白鹰离开后,君熠寒清冷的眸色渐显暗沉,他瞧着左手无名指上草编的指环,这东西至他醒来时便套在他的指间,每当瞧着这枚指环时他便心头空落的厉害,但纵是如此他也从未有过将它摘下的念头而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将它留了下来,他闭上眼指尖轻抚着指环,脑中似影影约约有模糊的声音响起,他集中心神努力的想要去听清却又一片沉静仿若这不过是他的一场错觉。 若昨晚那女子真是他的王妃他深爱的女人…。 。这一念头刚从脑海闪过他闭上的双眸便陡然睁开暴发出凛冽刺骨的寒意,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慕容婧塞给他的女人,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君熠寒啊君熠寒,你不过是因政变受了次重伤罢了,竟因此开始怀疑自己的心,莫非这伤还伤到了脑子不成,他冷然自嘲,心头那缕几不可见的怀疑当即烟消云散。 虽君熠寒如今已不怎么识得她,但他周围的人有好些识得她,她若想近距离呆在他身边便不能一直改变容颜,因此,温暖寻了家客栈住下后便细心调配已调整过几次功用的控颜丹,这控颜丹毕竟是以毒配制而成,若是药效时间短则与身体无甚伤害,但若药效时间长则难免对身体有所损伤,但此时温暖想见到君熠寒的迫切心情已让她没多余时间去改进,她匆匆配了粒能维护月余容貌的控颜丹服下后便开始朝冀州赶去。 第三日傍晚,温暖来到处山隘口,她寻了处避风口打算坐下歇歇吃些东西后再赶路,然吃了没两口许是连日奔波劳累所致浓浓的困意来袭,她靠在石头上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滚滚马蹄声传来,温暖柔了柔额脑子还没来得急清醒便听四周轰隆之声大作连带地面都开始摇晃紧接着是哀嚎惨叫凄厉传来。 地震? 她有些发懞的脑子刚迸出这两个与此情此景相贴合的字身子一掠欲离开此地避免被活埋,结果身子才掠出一半又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给逼得生生折了回来,紧接着又听一声高吭的命令冲破轰降之声及士兵的哀嚎惨叫而出。 “杀……” 温暖瞧着眼前尘士漫天飞石滚木人仰马翻之景,终于明了了,这不是地震,而是哪个不长脑子的龟孙子竟然带兵从这个险口过被伏击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歇个脚都能遇上这等祸事! 瞧着外面的一片混乱血花飞溅,她决定继续在里面歇歇,然她刚掩唇打了半个哈欠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却朝她迎面劈来。 温暖敏捷的闪身避过,那刀便狠狠的劈中她身后的石头上溅起片火花,她心头腾的怒火中烧,这刀若是她刚刚没避过非被劈成两半不可,而对方见她竟躲过了这一刀,手中的刀便劈的越发狠厉利索,一时间只见原本的静谧处此时风声呼啸刀影纷分银针如雨药粉弥漫。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小,而两人却越斗越憨,温暖虽轻功世间少有人及但在此狭小空间却并无多大用处且武功平平不过较之花拳绣腿稍强上些许,与对方凌厉的招式下坚持如此之久完全是仗着身形灵活加之毒粉银针逼得对方进攻的同时又不得不躲避自保。 “卑鄙,只知道用毒算什么好汉!”终于,对方硬朗的脸上露出恼怒之色气闷道。 “无耻,只知道用刀算什么男人!”温暖撇唇反讥。 “用刀如何就不算男人?”对方猛然一刀砍下后怒声道。 “本公子记得有部宝典上某句至关重要的功法是这样写的:欲练神功,挥刀自宫,你这刀不离手,莫非是准备着什么时候挥刀自宫?”温暖眉梢半挑笑得嘲讽。 “挥刀自宫?”对方眉一皱。 “没错。”温暖瞅准空隙猛然一脚踹出。 “嗷~”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下温暖足尖一勾对方手中掉落的刀瞬间到了她手里反架在了他脖子上,她唇角微勾视线往下掠扫过对方腰身躬缩双腿夹紧的地方,笑着道:“想不想体验一把挥刀自宫的滋味?” 若是此前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么在她如此“明示”的情况下若还不懂,除非他是傻子,他冷汗汵汵而下,面色发白虎目怒瞪咬牙道:“你敢!” 温暖回以悠然一笑,“要不咱试试?”,说着的同时,她腕间一动一张薄薄的刀片便夹在她两指尖对准了他的重点部位。 “你、你别乱来,我可是太后钦点的平叛将军庞天,你若是敢动我分毫,我定然灭你九族。”庞天说着的同时两手不动声色的将重点部位捂住。 “太后钦点的平叛将军?”温暖眸色渐冷,“平叛,平谁?” “自是乱国贼寒王君熠寒。”庞天面容上满是倨傲之色。 “凭你?”温暖冷然一笑,“给寒王提鞋都不配,既然你是太后那老妖婆的人,那我可更是万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你不怕我灭你九族?”庞天被她的话惊得心头一跳,强制镇定的说道。 “灭九族?”温暖如瞧白痴似的看着她,“一个死人如何诛我的九族,嗯?”,她极为轻蔑的从头到脚暼了他一眼,“你说我是将你先杀后宫呢?还是将你先宫后杀?” “先宫后杀较妥。”一道极其愉悦的声音随风而来。 温暖的心一紧一松,庞天却是怒声道:“白鹰你个卑鄙小人,竟然派人偷袭,有本事和老子硬干一场。” “兵不厌诈,难道庞将军身为将军连这点常识都不懂?”白鹰抱臂步态不紧不慢的走来,眼神极其不怀好意的盯着庞天捂着的某处瞧了瞧,侧首对温暖道:“这位公子真是有见地,竟然想出这么刚柔并济的*死法,真是令白某佩服。” “其实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一种,若是白统领想见识,在不倒不介意多为白统领示范几种。”温暖略微沉吟一本正色道。 “……有本事你一刀杀了我。”庞天怒吼,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这本事我自然有,但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用。”温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算安抚的威胁。 庞天被气得胸膛急剧起伏,而白鹰则是被温暖勾起了兴致,只觉眼前这位仁兄真是个妙人,他微敛笑容带着几分正色道:“阁下既知我是白统领,想必也知我是寒王的人,不知阁下能否卖我个面子将庞天交由寒王处理,阁下若是愿意可随我一起去寒王帐下当差,阁下若是不愿,我也定会厚礼相赠作为感谢。” “在下久慕寒王威名,若能在寒王殿下帐下效力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这庞天便作为在下的见面礼交由寒王殿下处理。”温暖顺时而应。 “主上,属下率人严查了各个通往冀州的路口并没有查到温姑娘的下落,不过倒是明月阁放出了消息说她们的阁主已回并正在大势招募人员。”青岩道。 “欧阳明月?”,首座上的红衣男子斜身支颌微作沉吟,“本座听闻这欧阳明月和温暖有不小交情,温暖昏睡她便消失,温暖刚出现她便也出现。”他斜飞的眉眼微沉,“你去查查她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青岩刚跨门而出便闻一阵铃铛响凌空而来,他赶紧闪身让过这才没被急掠而来的火红身影给挥鞭抽中。 “孤染哥哥。”那身影刚一落地便欢喜的朝首座上的男子扑去。 “公主。”被唤作“孤染哥哥”的红衣男子孟孤染语声淡淡未见丝毫冷厉却让那热情的火红身影瞬间顿住了飞奔的脚步有些讪讪的驱步上前。 “孤染哥哥,你回来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凌儿。”巫月凌语声中透着浓浓的委屈。 “公主金枝玉叶,本座身为男子不便出入后宫。”孟孤染虽唇角含笑却语声漠然至极。 “孤染哥哥你骗人,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巫月凌眩然欲涕的控诉,“是不是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个死了又活过来的女人?” “断凌,送公主回宫。”孟孤染起身离开。 “公主,请。” “闪开。”巫月凌气怒的将断凌一把推开跑了出去,心头却是熊熊大火猛烈燃烧,定然是那个女人,以前孤染哥哥是对她很好的,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一切就变了,她非要将那个女人抽筋扒皮不可。 随白鹰来到军中,温暖并没有立即被安排去见君熠寒而是被安排到了营帐中休息,她按捺住胸口鼓动的心洗漱一翻打算先睡一觉养养精神,然她躺在床上左滚右滚却满脑海都是君熠寒的身影,挥不去拂不开只能任由这些身影疯狂的占据着她每一条神经。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后,温暖终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撩开帘子向外走去,她要去透透气,再这样被他折磨下去她非神经衰弱不可。 营帐外不远处有个清澈的湖,温暖本打算去湖边吹吹风让脑子清醒清醒,结果她刚走近却见侧面不远处有道修长的身影面向湖静静而立,微风过处,吹乱了他的发却吹不散他周身笼罩的孤寒清冷。 温暖心头一紧,他似乎比以前瘦了! 她稳了稳心神,正欲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上前与他打招呼,却见玉瑶腕间搭着件披风快速上前,神情极其温柔的将披风展开为他披上,细声叮嘱道:“王爷,起风了,您身子初好,还是先回帐里歇着吧。” 温暖心头一抽,在她脑子还未跟上心的节奏时人已来到君熠寒身前,笑着道:“在下瞧着王爷似乎有些气色欠佳,恰巧在下懂得些医术,不知王爷可否给在下个机会让在下为王爷调理身子。” 第四章 惩治贱人 “王爷自有我照顾,不劳你费心。”温暖话音刚落玉瑶便眉峰微皱先一步开口,不知为何,她心底本能的对眼前这位相貌俊美的男子排斥的紧,恍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感迎面而来,但具体深究其因却又不得而知,这种感觉让她极为不喜。 “你就是擒住庞天随白鹰来营的慕寒?”君熠寒未理会玉瑶眸色略沉的打量着温暖。 “正是在下。”温暖淡然一笑眸色微垂回道,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怕一旦与他视线相接便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泄露出不该泄露的情感。 “你想要本王许你个什么职位?”君熠寒语声偏冷的问道,心头却因鼻端隐隐浮动的异香而变得柔和。 “在下无甚长处只对医术略懂一二,如若王爷能给在下个机会在军中行医,在下便已感激不尽。” “王爷,这慕公子擒住庞天可是大功一件,随军行医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苦差,玉瑶瞧着慕公子身子单薄想来是受不得这样的苦,不若王爷赏他些金银珠宝,如此,慕公子还能过得轻松520小说自在些。”玉瑶吟吟浅笑提议。 “哦?”君熠寒眸色微寒眉眼半抬,侧眸对温暖道:“不知这金银珠宝可合慕公子意?” “金银珠宝在下倒是无甚意,不过在下孤身多年若是能有位美娇娘伴于身侧倒还着实不错。”温暖瞧着玉瑶黑沉如水的白脸蛋儿,抿唇含蓄的笑了笑,又道:“若这美娇娘能有玉瑶姑娘的三分美貌七分体贴,在下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了。” “放肆!”玉瑶白脸蛋儿泛起几分青色,眼眶泛红转而对君熠寒控诉道:“王爷,这慕寒对玉瑶如此无理,王爷可要为玉瑶做主。” “无理?”君熠寒负手而立转向湖面对她强忍而柔弱的楚楚之态视而不见,“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并未觉慕公子有何无理之处。” “可玉瑶对王爷”她咬了咬唇又接着道:“对王爷……” “莫非玉瑶姑娘思慕王爷?”温暖敛下冰冷的眸子替她作答。 “是又如何?”玉瑶对温暖怒目而瞪,“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玉瑶姑娘说的极是。”温暖不在意的笑了笑,对君熠寒道:“王爷,在下就不在此打扰您与玉瑶姑娘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待那缕异香消失后,君熠寒柔和的心泛突然没来由的变得怅然若失,他眉峰微皱语声冷然的对身后的玉瑶道:“若你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待在本王身边,本王稍后便让人送你回玉女门。” 玉瑶自情急下的剖白心际后满心的焦灼不安及隐隐期待在君熠寒的这句话下瞬间冻结成冰,她惨白着脸挤出三分笑道:“玉瑶不过是为了气慕公子罢了,这话自是作不得真,炉上的药就该快要熬好了,玉瑶先去瞧瞧。” 她僵着嗓子将话说完脚步带着几分踉跄的跑开,心头则被妒火烧灼的利害,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都死了,他明明都将她忘了,他却还是不能接受她? 伸手快速抹去眼角的泪,她神色中满是坚定,她相信只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她便一定能打动他的心,让他从心底接受她。 两年前,她因门中事务离开的短短月余时间让那个女人寻了空隙占了王爷的心,两年后,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温暖虽懒,但她在女人的通有毛病上却一分未落,这份毛病便是记仇! 她与玉瑶之间虽算不上血海深仇,但这仇仔仔细细的疏理下来,尤其是她时时刻刻凯覤她家王爷这一项,便已足够她从头懒散的猪跨种族变异为只勤劳的大黄蜂——蛰死她! 夜深人静,温暖慢条斯理的起身避过巡逻的士兵来到玉瑶的帐外,她透过缝隙朝里瞅了瞅却见玉瑶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绣着披风,她心中默然一叹,果真是怀春的少女呐,真是难为她一片痴心。 她眉眼半挑笑了笑,指尖原本轻揉慢捻的药丸转眼间崩散成一滩药粉,她不在意的搓搓指再摸出个药丸继续揉啊揉,待到估摸到时辰差不多了,她指尖轻弹一道颈风袭过,玉瑶身前的油灯“啪”的声熄灭。 “谁?”玉瑶机警的起身想要去窗口处查探却在刚站起的瞬间又重重跌坐回去,她这才心头一惊察觉自己应是中了迷烟之类。 帐帘被一股阴冷的风吹起,借着渗入的月光映照下只见一道披头散发一袭素衣的身影悠悠荡荡飘来。 玉瑶强制镇定心神,抖着嗓子问道:“你是人是鬼,跑来我帐中做何?” 温暖慢慢将头抬起,伸手缓缓分开垂陇的发露出一张七窍流血的脸,殷红的唇开合间粗嘎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冤有头债有主,玉瑶,我好想你啊……” 玉瑶双眸猛然大睁,然她一惊之后却是神色一冷面色泛寒,“不管你是人是鬼,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若是你再敢出现在王爷身前,我不止让你命丧黄泉还定让你魂飞魄散连鬼也做不成!” 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这女人还真是贱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温暖突然没了吓她的前奏兴致,直接直奔主题反手便是几巴掌朝她的脸上扇去打她个眼冒金星十里花开,手中的银针更是毫不留情的朝她的臀部扎去,扎她个千百孔正好帮她身体透透气。 完事后,她将现场稍作处理留下已被揍昏的玉瑶心情颇好的翩然而去。 次日,玉瑶趴在桌上醒来,刚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神情却一紧,她拿过桌上的披风一看整张脸几乎气怒的皱成一团,她耗了月余快要大功告成的披风竟然被倒下的烛台烧了破洞不止还滴了大片的蜡油,她愤然抓起桌上倒着的烛台狠狠的砸了出去。 但砸了烛台也于事无补,她缓了片刻待心头的怒气渐渐散去后这才撩开帘子打算出去打水洗脸。 “这是哪来的猪头?”刚巡视路过此地的洛绯眉眼间满是嫌弃的退离几步。 “玉瑶姑娘,你的脸?”一旁的白鹰仔细辨认了片刻待确认是玉瑶后这才强忍住笑意好言提醒。 “我脸如何?”玉瑶眉目一冷扫过洛绯和白鹰后转身离开。 “就这幅鬼样子还想勾引王爷?”洛绯极其不屑的快步离开,仿若在这地方多呆片刻都是受罪,白鹰笑了笑没说什么快步跟上。 两人走了没多远恰好碰见从营帐中出来的温暖,白鹰主动招呼道:“慕兄昨晚睡的可好?” “还不错。”温暖点了点头回道,她昨晚至揍了玉瑶出了些闷气后这觉睡得颇为舒畅。 “这就是昨日你带回来的擒住庞天的那位?”洛绯一双桃花眼毫不客气的打量着温暖对白鹰问道。 “不错。” “怎么瞧着身子骨这般瘦弱,像个娘们儿似的。” 温暖心头一惊,正思衬着是该疾言厉色的回击还是该笑着搪塞过去,然还未等她从这二选一中拈出个对对来,却听一声尖叫蓦然响彻云宵劈空而来。 不用说,这声尖锐的女声自是来自这军营中唯一的女人——玉瑶! 至于这尖叫的原因,三人各自心中明了! “王爷,您可要为玉瑶做主?”玉瑶立于君熠寒帐中白纱覆面频频抹泪。 温暖因被白鹰告知王爷让她去帐中有事吩咐,此时便有也幸同白鹰及洛绯位于一旁静静的欣赏这幕落花带雨的好戏,她倒要看看这玉瑶会怎么控诉一把,君熠寒又怎么为她做主一把。 “做什么主?”君熠寒头也未抬的随口问道。 “玉瑶昨晚在营帐中被伤了脸。”她终是无法把那辱她尊严的“打”字说出口,只得咬牙去掉。 “哦?”君熠寒抬眸淡淡扫过她的面纱,问的漫不经心,“可知是谁伤的?” 他这一问,问的旁边看戏的三人齐刷刷的看向玉瑶,白鹰和洛绯是好奇谁会这么有奉献精神做这等好事,而温暖则是好奇她会如何说,难不成说是被鬼伤的?若她真这样说,那倒真是极为有意思。 然玉瑶虽被打伤了脸,却并未被打伤了脑子,她是绝不会告诉王爷是那个女人打伤的她,一则她不会让那个女人勾起王爷的回忆,二则她实在分清昨晚的事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若是梦,难不成她要可笑的控诉个鬼魂?若是现实,这岂不是给了王爷找到那女人的线索。 思及此,她眸色一转凌厉的瞪向看着她笑得极为含蓄的温暖,怒声道:“是她,慕寒!” 温暖唇上的笑一僵,清明的脑子有些发懞,她认出了她?不对,她绝不可能认出了她?那她为何会指认是她? 面对两双兴味一双探究再加上一双凌厉的眼眸,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玉瑶道:“玉姑娘,你我算上此时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我为何要伤你”,她顿住指了指她覆着的白纱,补充道:“的脸?” “因为我昨日拒绝了你?”玉瑶怒瞪着她。 “啊?”温暖。 “嗯?”白鹰和洛绯,两双眼滴溜溜的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而君熠寒则换了个相对舒适的坐姿淡然的瞧着两人。 “你还想装无知不成?”玉瑶冷然一哼,“昨日之事王爷可是亲在在场。” “哦?”白鹰和洛绯再将滴溜溜的眼绕向君熠寒。 “本王的确在场。”君熠寒颌首,“但这也不能证明是慕公子伤的你。” “王爷英明。”温暖叹然一声躬身一礼。 “可他没来之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为何他一来我便受伤,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是他所为么?”玉瑶怒声坚持道。 “玉瑶姑娘,你这推理真是另在下甘拜下风。”温暖皮笑肉不笑的睨着已然是胡搅埋缠的玉瑶,“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较为直观的验证是否是在下伤的玉瑶姑娘,不知玉瑶姑娘可愿尝试?” “什么法子?”洛绯率先一步开口问道。 温暖摊开自己的手瞧了瞧,淡然道:“在下再在玉瑶姑娘脸上左右各留一个巴掌印与原本的掌印比较下大小不就一目了然?” “你!”玉瑶气极,狠狠瞪了眼喷笑的洛绯道:“你还说不是你做的,既不是你,你为何知道我是被掌掴伤?” “打脸不是用掌掴难不成还是用脚蹿?”温暖颇为疑惑的反问。 “慕兄,你果真是个妙人。”白鹰也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件事本王自会派人去查,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不用来服侍本王,下去罢。”君熠寒清冷的眸子染上几许微不可见的笑意。 “是,玉瑶告退。”玉瑶握拳不甘不愿的退下,眼风扫过温暖时燃起熊熊怒火。 “本王记得昨日慕公子说要替本王调理身子?”君熠寒指尖轻抚着无名指上的指环垂眸问道。 “是。”温暖瞧着他指上的戒指心头狠狠一抽,抽的整个四肢百骇都跟着生疼。 “既如此,本王便如你所愿许你军医之职,平日里你便留在本王身边为本王调理身子,战时你便随其它军医一同救治受伤士兵,你可愿意?” “属下愿意,谢王爷成全。”纵然不能以妻子的身份伴在他身旁,但能以另一个身份守在他身边,与现在的她而言,已是上天赐于的幸事,这一刻的喜悦足以将她淹没。 第五章 朕,宁愿死 “太后,前方传来消息,庞将军大败!”王公公垂首对慕容婧道。 “什么!”慕容婧大怒,紧捂着绞痛难忍的胸口接过王公公递来的丹药服下待那痛楚过去后寒声道:“去传曹国公速速来见哀家。” “是。”王公公转身快步而去。 一刻钟后,曹奉之急步前来,不待慕容婧开口,他已眉头紧皱率先开口道:“臣听闻庞天打了败仗?” “哼”慕容婧重重冷哼,怒声道:“庞天可是你力保向哀家举荐的人,结果哀家给他十万精兵,他不旦惨败自身还被掳入敌营,这就是你力保的人才!” “太后,胜败乃兵家常识,寒王常年带兵征战诡计多端,庞天败在他手上倒也在情理之中。”曹奉之示意殿内候着的人全部退下,几步上前将盛怒中的慕容婧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婧儿,你先消消气,气多了这如花的容颜可是会提前凋零的。” “少跟哀家胡扯,哀家这可是跟你谈的正经事。”慕容婧虽仍语中带怒,但面容已缓和不少。 “你我谈的何时不是正经事?”曹奉之说着的同时手在她腰间缓缓游移。 “奉之!”慕容婧皱眉拍掉他作乱的手面色微沉。 曹奉之见她如此模样知她此次是动了真怒,遂也正了身形正色道:“依我看此事倒不值你如此大动肝火,既然庞天被抓了那便再挑一名将军前去接任庞天的位置便是,虽然此次庞天大败,但毕竟我军主力还在。而如今当务之急却不是急于打败寒王,毕竟寒王虽势弱,但却也难一时半刻攻下,然另一件事却是万万再等不得的。” “你是指?”慕容婧神色跟着肃然。 “不错。”曹奉之点了点头,“皇上如今身子每况愈下,怕是拖不了多少时日,寒王如今虽然起兵,但却是以清君侧之名,并非是要争夺皇位,皇上与他毕竟是一母所生亲兄弟,他现如今膝下无子,而楚欢却是你所生,他选皇位继承人,必定是在寒王与楚欢之间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会选谁,”,他语中意味深长,“你我怕是心知肚明。” “这事”慕容婧眸色一冷渗出层层杀意,“的确不能再拖下去。”,她如今虽大权在握能够与君昊天分庭抗礼,但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若皇位真落入君熠寒之手……她心陡然一沉,眸中厉色更甚! “皇上,该喝药了。”德贵将药碗放在御案上轻声提醒道。 “撤了罢,朕不想喝。”君昊天语中满是疲态,置于案上的手微抬露出衣袖下原本骨肉均匀现下却是皮包骨的手腕。 “皇上,这药有助于您的身体康复,你还是喝了罢。”德贵强撑着笑脸劝道。 “康复?”君昊天揉了揉额,狭长的眉眼中如盛着潭死水搅不起半点波澜,“朕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朕心里有数,这些药不过寻个心理安慰罢了,又何必。” “皇上,您千万别这么想,您……” “行了。”他眉峰微皱打断德贵的话,吩咐道:“去将穆安唤来。” “是。”德贵只得揣着满腹忧愁去唤穆安。 “皇上有何吩咐?”穆安大步而来。 “这封密旨亲手交给寒王。”君昊天至暗阁中拿出道圣旨递给穆安,削瘦的面上神情凝重,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绝不可有丝毫差池。” “属下定不傉皇上使命。”穆安双手接过圣旨转身离去。 不过是须臾,君昊天已感心力憔悴,越发不济的精力告诉他,他或许真已时日无多,如此也好,他在这个位置真的太累了,若能早些摆脱这些烦扰去下面陪荷儿,想必荷儿也定会很开心。 思绪飘渺回到一年前,慕安将从城墙上纵身而下的温晴带回,并将她的一翻话一字不落的转诉给了他,他心底最后的那份摇摇欲坠的希望终于彻底粉碎,最初温暖告诉她荷儿已与三年前离开,她不过是千年后借宿于这身体的一缕孤魂,他虽不全信但却也隐隐猜测她说的是真的,毕竟她除了荷儿的身子外,性格喜好行为方式等等与荷儿无丝毫相似之处,纵然一个人会随着时间变迁而改变,但绝不可能变得如此彻底,再到后来的接触,这份猜测让他越来越偏向于相信她,可他心底却仍自欺欺人的不愿正视荷儿已离开他的事实,他就这样懦弱的逃避着,直到,温晴亲口承认她曾加害荷儿,与她所诉之处不谋而合,他这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噬心的现实。 温晴,一切都是温晴! 君昊天每想到这个女人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然再想到自己竟然将她当做荷儿的替身宠爱了三年,他更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以死向荷儿谢罪。 “你究竟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暗无天日恶臭满布的天牢最里端被铁链锁着四肢披头散发肮脏不堪的女人对门口的君昊天怒吼道。 “永无止尽!”君昊天语声冷寒的回她四个字。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女人神情狰狞而疯狂,拖动着铁链想要向君昊天扑来,然刚走了没两步又被铁链生生的拖了回去,她疯狂的情绪渐渐转为哀切,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道:“皇上,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她真是受够了,更可悲的是这里时时有人监督,她连自杀的权力都被剥夺,一旦发现她有自杀的倾向或是行为,她只会换来无尽的折磨,最终导致她连死都不敢尝试。 “杀了你?”君昊天笑得可怖至极,“朕非旦不会杀了你,还会想方设法保你长命百岁,让你受够这世间至苦,以消朕心头之恨。”,语罢,他拂袖而去。 “纵然要折磨我也要你活着才行。”见君昊天要走,她情急下大喊出声,上一次他来,她已不记不得是多久之前的事,这一次她瞧着他的神色她猜想他应是已时日无多,若是再不把握这次机会,她有可能真在他死后或在这个鬼地方老死过去或直接被杀,当日她本是报着必死之心从城墙上跳下,谁知却被慕安截下,如今受了这诸般痛苦,若就这样死去,她不甘心,这一切除了眼前这人之外,最大的罪魁祸首便是温暖,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要报仇!而如今她唯一的筹码便是当日她下的毒,她心底暗暗庆幸! “你如今这模样怕是也活不过三个月,”她见君昊天脚步略顿,急声道:“只要你放了我,我便能救你。” “朕凭什么相信你?”君昊天语声平平听不出半点波动。 “就凭你身上的毒是我下的。”她深吸一口气,打算赌这一把,毕竟好坏也就这条命,况且他不会让她死,“这世间只有我有解药,若你放了我,我就将解药交出,我们两不相欠,若你想凭着折磨我得到这解药。”,她于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第一次笑得极为张狂,“我纵然是被折磨至死,也断不会交解药交于你。” 果真是蛇蝎女人! 君昊天骨节突出的手狠狠拽紧,寒声道:“既如此,那你便守着你的解药好好在这天牢中安度余日,朕”,他语声微顿,抬步离开,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于幽暗中传来,“宁愿死!” 宁愿死? 他宁愿死也不愿放了她,她竟这般恨她?! 温晴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原本稳操胜券的心如坠冰窑冻得她遍体生寒,她唯一的筹码唯一的失望彻底粉碎,原本在这度日如年的活着,她还有势可依,如今这势却轰然倒塌所有的信念变做飞灰,没了,什么都没了! 仿若灵魂都瞬间被抽空,从此以后她真只有在这个鬼地方行尸走肉的活着! 不,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出去,一定要出去! “啊……”她于这阴森寒冷的天牢中撕心吼叫,行尸走肉的身体被无尽的恨意淹没复燃。 活着,她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出去,才能报仇,才能洗刷这无尽的屈辱! 温暖,我对你的诅咒,我一定会让它一一实现,我所受的痛苦也会百倍千倍的还施你身,温晴牙关因过于用力紧咬渗出层层血渍顺着唇角而下,宛如恶鬼在用血起着誓言! “王爷,可否让属下先给您把把脉再根据您身体的具体情况用调养?”温暖待君熠寒处理完公事后入帐问道。 “自然。”君熠寒配合的伸出手腕。 温暖指尖刚触及他的肌肤心头便跟着一颤,她敛了敛心神将精力集中放在他的脉象上,稍许,她眉峰微皱有些神色难明。 “本王身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君熠寒瞧着她的神色出声问道。 “王爷身体虽受过重创但已并无大碍,只需要再适当的稍加调理将重创时损伤的元气恢复巩固即可。”温暖笑了笑从容回道,又道:“属下这就去为王爷准备调理所需药材。” “此事不急。”君熠寒起身绕过桌案,“半个时辰前有队巡察的士兵受到鹤呜山山匪的袭击不少人受了伤,你先随本王去瞧瞧。”,他说着的同时已向帐外行去。 “是。”温暖抬步跟上。 第六章 一朝回到初相识 查看完士兵伤势后温暖随君熠寒回到帐中,白鹰和洛绯早已在帐中等着他,洛绯冷哼道:“区区山匪竟然敢这般挑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鹤鸣山三面环崖山势陡峻易守难攻,鹤鸣寨寨主也并非等闲莽夫之辈,以前朝庭派过几次官兵前去剿匪,但非旦没将鹤呜寨拿下反倒被他们将派去的官兵打的落花流水,至此之后此地官员几乎是谈鹤呜寨而色变,剿灭鹤鸣山之事也在这些官员的有意塘塞回避下不了了之。如此,他们这次的挑衅倒还算是轻的。”白鹰摸着下巴思索着道。 “呸,区区一个鹤鸣寨而已,有何可惧?”洛绯傲然道。 “本王听闻鹤鸣寨发出消息要为他们寨主百里景然选寨主夫人?”君熠寒指间轻点桌面眸色微抬看向洛绯。 “的确有这回事。”白鹰似笑非笑的瞧着洛绯对君熠寒道:“不止如此,百里景然手下的几个副寨主之间还私下里立了个赌约,看谁寻的美人更合寨主的意被寨主选为寨主夫人,赢的人将荣登鹤鸣寨二把手之位。” “他选寨主夫人管我何事,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洛绯脖子一扭避过几人意有所指的眼神。 “谁做美人,我们几人中自属你最有心得,这光荣而神圣的使命自是非你莫属。”白鹰绷着笑道。 “有个现成的女人你们不用非要用我这个假女人,你们这是成心合起来欺负我。”洛绯咬牙瞪着白鹰对君熠寒道。 “你是认为自己不及她的姿色?还是认为百里景然口味如此独特?”君熠寒抿了口茶语声不咸不淡的问道。 “王爷你好狠的心。”洛绯面色恼怒又带着无限委屈的对君熠寒进行控诉:“你竟然将我这等倾国倾城的容貌与那猪头三相比,真真是让我痛心疾首悲痛至极。” 温暖嘴角一抽,明白洛绯这是间歇性抽疯又开始了,然她这一抽还未抽完眼风却扫见帐帘不知何时被撩起的一道缝旁露出玉瑶又羞又怒的双眸,她瞧见温暖瞧来,狠狠的瞪了她眼后愤然转身离开。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温暖肘了肘旁边的白鹰低声问道。 “不久,就在王爷问洛绯之前。”白鹰满是兴味道。 “……”原来君熠寒是故意的,这双簧……可真是唱得大快人心呐!温暖心头很是畅快。 玉瑶走后,洛绯收起令人发憷的西子捧心之态,翻了翻桃花眼道:“要说扮女人,我倒觉得有个人比我更适合。” “谁?”温暖下意识的问道,眼风悠悠的朝君熠寒飘去,若说论容貌无人能及他,莫非洛绯是要让他亲入匪穴?这可不行,除开本身的危险不谈,万一那百里景然是个特立独行的,被君熠寒美貌吸引,此后纵然知道他是个男人也对他紧缠不放死缠烂打将他困在鹤鸣寨做压寨夫夫可怎生是好?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然还未等她开口将这光荣任务踢回洛绯身上,却见他挑花眼一挑,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 “我?”温暖被她这话卡的脑子半天转不过弯。 “自然是你。”洛绯双手抱臂围着她转了两圈撇唇摇了摇头道:“我初见你便觉你这纤瘦的身板跟个女人似的,再看看你这张脸,虽然有两三分英气,但细细瞧去却也难掩那七分女气,再就是你这身高,虽比寻常女人高了些,但较之如我般优秀的男人又着实矮了些,你试想一下,若是那百里景然是个矮子他会选我这么高挑的自取其辱?而你这身高”他唇再撇了撇,“若是他娘老子是个正常人,他最不济应该能与你持平,倒也免强能把那张脸面保住,如此一对比,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你去更为合适?” “……”有必要这样人生攻击? “当然,你这张脸着实要比我差上些许,但若是再用些脂粉补救,倒也能稍作凑合,这点你大可放心,毕竟天下如我这般美貌的除了王爷也再找不出几人。”洛绯皱眉凝着她瞧了半晌补充道。 “……我没有不放心。”温暖对他的自恋已无言以对。 “这心态不错,继续保持。”洛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首对君熠寒道:“王爷,我这就去为慕公子张罗行头。”,说罢,他身影如风般消失,要他牺牲色相去勾引山匪?想得美!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温暖有些茫然。 “刚刚。”白鹰拍了拍她肩以示安慰随即抬步离开。 “……”温暖抬眸看向君熠寒,却见他唇角竟噙着抹淡淡的笑意,霎时因被洛绯框有些郁卒的心也跟着放晴如沐春风,她抿了抿唇压下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问道:“不知王爷打算让属下何时出发?” “今日你先好生歇着,明日一早出发。”君熠寒抿了口茶道。 “是。”温暖正欲转身离开,却又听他道:“慕公子放心,此时虽险,但本王定会护你周全。” 温暖心头一紧,低眉含笑道:“谢王爷。” 直到回房后,温暖仍久久不能将心从他最后一句话中平静下来,她躺下身拉过被子蒙着头只觉心里憋得难受,明明,明明这些关心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受着,可无奈世事就这么无常,如今这分小小的关心,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与如今的她而言有多么的可贵。 “这大热的天,也不怕把自己憋死。”她正在被子中闷的昏昏沉沉快要入睡,一道声音冷不丁的传进耳朵,新鲜的空气随之袭来,她睁眼一瞧却见是洛绯放大的脸正杵在她面上三尺远眉峰微皱瞧白痴似的看着她。 “进来不知道先打声招呼么?”温暖随着起身的动作伸手将她从眼前推开。 “又不是女人问什么问?”洛绯嫌弃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呲声道:“让你扮女人,莫非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不成?” “找我何事?”温暖懒得与他费话。 “给你送行头。”洛绯抬着下巴从桌上呶了呶嘴。 温暖随着他的动作瞧去,只觉自己平日里疏于锻炼的心脏险些停摆,那大红大紫的衣服姹紫嫣红的肚兜也就罢了,但那小到橘子大到柚子成双成对的水果……她瞧着洛绯扮了不少时日的女人,若是这水果她会认为是拿来给她吃的,除非她脑子的回沟真的被豆腐渣给填平了。 “喏,这些都是做女人的必备品,喜欢大的还是小的”他左手拿起个橘子右手拿起个柚子抛了抛,对她挑花眼一挑,“端看你的个人爱好。” “……”将洛绯撵走后,温暖坐下慢条斯里的将橘子到柚子通通或剥或啃直接吃了,这东西她本身就有,实在没必要来造假。 次日,她刚撩开帘子便见左右侯着白鹰和洛绯,两人见她出来目光闪了闪随即故作淡然的恢复镇定,洛绯面色有些难看道:“果然是个娘炮!”,而不远处的马车车帘微掀的帘子后清冷的眸子略深。 温暖很想将这两个字回敬给他,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和这个自恋的男人计较,随即听而未闻的向几步外的马车走去,然当她撩帘而进时却略略一愣,里面竟坐了个容貌清俊的男子正闭目养神,她上错了马车? 正在她思衬着是该先下去问问清楚还是先给对方打个招呼时,那人眼帘微启,“还不快过来坐下。” “王爷?”他那令她熟悉到骨子里的清冷的略显疏离的眼神及低醇的嗓音让她几乎不用思考便脱口而出。 “慕姑娘真是好眼力。”君熠寒略略颌首。 “……王爷过奖。”温暖在另一边坐下,眼风朝君熠寒覤了覤,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那句“慕姑娘”竟让她有种他在打趣她的错觉,但此时瞧着他的神色端正无常,又似是不像,她只好将这诡异的感觉压下,拢着衣袖默默坐着。 马车辘辘前行,躲在暗处的玉瑶愤然转身欲离开抬头却见洛绯正双手环胸神情嘲讽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怎么,见着自己竟还不如一个男人漂亮终于认清自己连个男人都不如的事实了?” “再漂亮也是个男人。”玉瑶冷冷一笑推开洛绯大步离开。 “王爷也要和属下一同去?”马车行出军营后,温暖瞧着君熠寒无下车的际像这才恍然想起这个问题。 “本王从此刻起便是你的兄长,名唤慕熠。”君熠寒随手拿过本书闲然翻看。 “王爷要亲身犯险?”温暖眉峰微皱。 “本王最近军费紧缺,去捞一笔彩礼倒也不错。”他眼也不抬的回道。 “……”温暖恍然有种,一朝回到初相识的错觉。 “主上,属下查到明月阁阁主欧阳明月曾为了温姑娘与太后公然敌对,太后曾两次派人去捉拿欧阳明月,第一次明月阁避其锋芒提前撤走,太后的人扑空,第二次太后身边的王公公带人去清剿明月阁,欧阳明月重伤被人救走,王公公带去的人却尽数折损,至那战之后便无甚欧阳明月的消息,但奇怪的是”青岩眉峰微皱,接着道:“属下向悉日明月阁的人打听,有人称在翎国发生政变的当日一名极其狼狈的女子闯入了明月阁,恍然听闻这名女子自称是阁主欧阳明月。” 明月阁阁主欧阳明月,隐去阁主身份赶去安仁助寒王冶瘟疫的顾寒,寒王妃温暖。孟孤染斜挑的眉眼露出抹妖艳的笑,若是欧阳明月是名女子…… “派人去查最近寒王帐下新进人员,将名单画相交于本座。”,他起身迈出大殿,红衣的衣袍逶地,声音慵懒中透着冷意,“备马,本座倒要看看她如何七十二变。” 马车行至距鹤鸣山十里左右,速度由奔跑的猪降为年迈踟踟而行的老牛,温暖与君熠寒相处于这一方小小的空间,这空间便免不了全是他的气息,暌违许久的安心层层将她包裹,理所当然的,她一边心安的同时一边开始犯困,至玄冰洞醒来后,许是她太思念君熠寒又许是体内盅毒作祟,向来嗜睡的她,竟落了个浅眠的毛病,无论再困却总是睡不踏实,真真是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 此时这困意袭来,她便毫不抗拒的任自己沉沦在这困意中睡去,她真的太需要一场踏踏实实的睡眠来舒缓精神的疲劳。 听着她浅浅的均匀呼吸声,君熠寒自久未翻动的书页上微抬眼眸,随手拿过一旁的披风微微起身却又一顿,他纵然是真正的女子他又何时做过如此体贴的事,更何况他是名男子。可他既未做过这般体贴的事为何此时做起来又如此自然,仿若他曾对一个人百般温柔到成为习惯。 心头自空落处突生一股烦乱,他抬指微挑车帘让凉风灌入吹散这萦萦撩绕于鼻端的异香。 第七章 空手套白狼 “打、打、打、打劫!”马车前一道响亮却不连贯的声音横空出世。 温暖在马儿的嘶鸣声中皱眉醒来,挑帘躬身而出,仍带着几分睡意的眼在瞧着前方不远处叉着八字步手握大刀努力做出凶神恶煞模样的呆愣汉子时有些怀疑,“你是哪路劫匪,报上名来。”,她步下马车拂了拂衣袖淡淡问道。 打劫的呆愣汉子被她如此淡定一问,面上一慌变得不淡定,抬袖试了试通红的脸上滴下的汗水憋了半天才更加结巴道:“我、我、我是、是、是鹤、鹤、鹤鸣寨、寨的。”,天呐,不就打个劫么,怎么他有种对方才是劫匪的错觉,呆愣汉子心头哀嚎。 “鹤鸣寨?”温暖眉眼半挑,在呆愣汉子期待的眼神中,她点了点头道:“没听过。” 呆愣汉子神情一滞,这鹤鸣寨可是威震匪界更何况现在还在他们的地盘上,他本想冒险借着对方的名声捞一把结果对方竟然是个孤漏寡闻的,这可怎生是好? 他抓耳挠腮半响,突然间福至心临的想到个办法,遂狠狠一跺脚拍着胸脯道:“我、们鹤鸣山杀人放、放火打家劫舍逼良为、为娼,啥、啥都做,你要是怕了,就把钱、钱给交、交出来,然、然后走、走……” “好大的胆子,竟敢辱我鹤鸣山的名声。” 呆愣汉子话还未说完,临空却被一道凌厉的女声喝断,随即狠辣的一皮鞭甩下,汉子整个肩都被抽得皮开肉绽,与此同时劲装裹身的黑衣女子落足于温暖身前,手握皮鞭轻挑起温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满意道:“长得不错,这赌局我赢定了,带走。” “家妹可不是谁都能带走的。”一直端坐于马车内看戏的君熠寒闲步而出,一双清冷的眸子冷冷的至黑衣女子的皮鞭上扫过。 黑衣女子目光一闪,直直的盯着他唇角挑起抹笑道:“那我便将你也一起带走。”语罢,她手中的皮鞭一抖瞬间朝君熠寒缠去,却在快到君熠寒身前时被他轻易躲过。黑衣女子眸光更亮神色间毫不掩饰的透出志在必得之势,而周围的鹤鸣山众匪则看着她如此模样都欢呼着为她喝彩加油。 容貌都掩一半了竟然还能招风引蝶,温暖心头有些阴郁,她侧身抬头望天足尖却几不可见的一踢,细小的石子正中黑衣女子的臀部。 “谁偷袭?”黑衣女子分神回头查找原凶,瞬间又被君熠寒一掌击中肩部,她心头一怒,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她带来的鹤鸣山十来余匪众霎时一拥而上团团将君熠寒包围住,此翻二人来本就为打入敌人内部,是以并未做何反抗,就连刚刚与黑衣女子对招,他也不过是走走形势罢了,如若不然,哪还有她出手之地。 他们成功的却劫上了山并被分开关押,向来淡然的温暖莫名的觉得心头有些浮燥,那女子看着君熠寒的眼神直如思春发情的猫,将他抢上山来,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个*分,再稍稍回想那女子的身材,不仅胸大腰细屁股翘连带细长的腿宛如整容的脸,放现代那绝对是所谓的九头身美女级别,再加之那冷傲睥睨一切的眼神更是种挑战男人占有欲的诱惑,虽然君熠寒虽不是那般随随便便便被美色所吸引的男人,虽然她如今于他而言什么也不是,但,但她就是心里憋得慌。 不知不觉中一壶冷茶灌下肚,这下不止是心里憋,肚子更憋,被婢女领着去茅厕的途中她随意四下打量了几眼,却恍然有种陌生的熟悉感,这似乎并不像个简单的匪寨倒有些像……像……她细想了想,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像什么,最后只得作罢。 用过晚膳后,温暖正欲困困觉养足精神好待夜间夜探鹤鸣寨,然她刚踱至床边门却被人大力踹开,一道黑影毫不客气的在桌前坐下,紧绷着脸看着她道:“想必你来山寨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掳来你来是为什么。” 温暖回到桌前坐下,神情恹恹的整了整衣袖,这才掩嘴打了个呵欠道:“自是已经知道,不劳副寨主再来知会。”不知是她示意的,还是这山寨的风气使然,她一被关进这屋子,外面守着的婢女便将她的身份及抓她来的目的言简意骇的告诉了她,然后再在屋子外面本本分分的守着,倒是有种让人死也死得明白之势。 “瞧你这神态,似乎并不感到害怕?”副寨主水玉皱眉盯着她。 “怕有何用?怕你便会放了我兄妹二人下山?”温暖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又道:“既然怕没用我又何必怕,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此地也并不让人难以接受。” “你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水玉给自己添了杯茶神情略缓道:“我刚去了你兄长处,你既是他妹妹这事你也有知情权,我让他留下坐我的夫君,我对你被选上寨主夫人有信心,正好他留在这里你兄妹二人相互陪件也不会觉得孤单。” “哦?”温暖握杯的指尖泛白,神情却懒懒散散,只微微抬了抬眼道:“他如何说?”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水玉提到此缓和的面色又一沉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所以你是来让我去劝他答应的?”温暖眉目微敛掩住眸底流转的喜悦,纵然此前她来时的怒气她已猜中了答案,但亲耳听到她证实,心头才总算是踏实。 “慕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她起身下颌微抬向外走去,周身仍是那股冷傲之气,“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若是不答应呢?”温暖指腹轻抚着杯沿似问的随意。 “我既能将你兄妹二人掳上山来,便有办法让你兄妹二人消失。”水玉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答。 “你这是威协?” “当然。” 这性子倒是直爽,若是她看上的不是君熠寒,温暖想,或许她会看她顺眼一些。 婢女领着温暖来到君熠寒的房间,她原本以为他是在下棋或是看书,因此,当她看到他正神情怡然的坐在桌前与一帮五大三粗的男人赌钱时,她瞬间有种认知上的毁灭感,但再看到君熠寒身前堆着的银票银绽时,她又唇角微勾,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原来她家王爷不仅颜冠天下权倾朝野就连这赌术也是超群的,嗯,接地气! 温暖浅笑盈盈上前,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们见着她立马捞起桌上的衫子挡在胸前颇为尴尬又纷纷自来熟的与她打过招呼后立马借机闪人。 “他们,输的很惨?”温暖在一旁坐下颇有些忍俊不禁。 “倒也不算,有几个赢了些。”君熠寒神色淡淡扫过桌上的银钱,道:“数数多少。” “哦?竟然还有赢的,我还以为他们全输了。”温暖数着钱的同时随口道。 “若是全赢了,”君熠寒指尖轻点着桌面,“他们谁还会来找我赌钱。” “……”竟然还有这等盘算,果然,他的钱是不好赢的,赢得少却反而会输得更多,她抿唇而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道:“战绩不错,共有一千三百七十两。” “才这么些。”他眉轻皱,“不过军中三天的伙食开销。” “……”这得是有多穷? 温暖将银钱递给他,他却眉眼也不抬的道:“你且先替我收着。” “你若再赌不需要本金?” “为兄最擅长空手套白狼。” “既如此,兄长可有想过与水玉姑娘成就姻缘,不仅套了她的人还套了她的嫁装更牵制了鹤呜寨?”温暖默默收好银钱转移话题。 “这等舍生取义的事你不是正在做么?”君熠寒抿了口茶问的理所当然。 诚然,她正在做! 诚然,这个别扭的答案让她纠结中带着些欢喜,欢喜中又透着些纠结! 夜幕初降,温暖由婢女引着回自己的厢房,沿途经过一片花圃,她略略向里面瞄了一眼脚步微微一顿,神情夹杂着几分柔软的苦涩道:“这一片千日红倒开得不错。” 彼此,那一世,她与辰羽及映文一同出去旅行时曾到过一片草原,那片草原上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千日红,她们并排躺在千日红中看着漫天星光诉说着各自的梦想,直到,眼皮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不知不沉的睡去,然后,在一片晨光中醒来。 这众多美好记忆中的深刻的一笔,如今却也早已流逝在那个世界! “姑娘识得这花?” 温暖正欲抬步离开,身后一道略显诧异的轻柔嗓音却让她堪堪停住脚步,她身子一颤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然两旁的婢女却恭敬的朝她身后道“寨主”,随即在百里景然示意下退下。 “这花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在一个边境小国寻到,连当地人都不知道它做什么名字,姑娘是如何知道的?”他抬步绕自她身前再问,低垂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竟有着隐隐期待。 温暖屏息双眸微抬,当那张清俊的看了将近二十年熟到不能再熟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她无法不瞠大双目露出震惊之色,他、他怎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还是鹤鸣寨的寨主百里景然? 可自己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他为什么不能?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若是他也出现在这里,那么、那么映文是不是也有可能魂魄来到了这个世界? 温暖想到这种可能,心脏便抑制不住的狂烈跳动,她在那世的最亲的两个人,若是都来了这个世界,那她们岂不是可以再聚首? 可辰羽和映文…… 当一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辰羽而起,怒意便瞬间将那份相遇的激动给淹没了下去,她神色一冷,语声不带丝毫温度道:“不过是闲来无事在一本风物志上无意间看到的罢了。” 第八章 暖宝 “真是如此?”百里景然期待的双眸紧紧将她锁住。 “自是如此。”温暖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压抑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漫延,直到一道冰冷的女声将它打破:“寨主,我为你挑的这位寨主夫人你可满意?”,水玉抱臂徐步上前对百里景然问道。 “不错。”百里景然意味深长的点头,错开目光对水玉道:“先带这位姑娘回去休息。” “是。”水玉傲然的下巴对着温暖微抬:“跟我来。” 温暖袖中双拳紧握,此时她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他一顿,问问他究竟是看上了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抛弃从小到大相处近二十年的映文,然她最终仍是紧握双拳跟在水玉身后离开,此时不是揍他的时候,待这事处理完,她非得好好与他算算这旧帐不可。 “暖宝。” 然她刚走出没几步,百里景然蓦然开口唤道,这语气,一如当年柔中带笑,仿若他们仍处于那段灿烂缤纷年华,她脚步本能的一顿,将将要回首的脖子生生卡住,抬手故作自然的揉了揉后再次提步随水玉而去。 纵然他怀疑她又如何,只要她不承认,他能奈她何? 纤瘦的身影消失于转角处,百里景然侧首望向夜色中形影模糊的千日红,眸底如浪潮涌动,原来,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老天甚是慈悲的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能再错过! 鹤鸣寨高层大会连夜召开,百里景然高坐首位,左右两侧各坐着三名副寨主,鹤鸣寨由百里景然主持的如此正式的会议每年不过年关一次,次要目的是总结一年的寨内业绩情况规划新的一年发展方向,主要目的则是给寨内兄弟发年终奖,但像今日这般既不在年头又不在年尾而是夹在年中时的开会还属首例,因此各副寨主们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右一率先发言:“寨主,难不成是我们今年业绩太好,你要提前给兄弟们发年终奖?” 他此言一出直说出了其它几人的心声,除了居于左一的水玉外几人均各个神情期待的将首座的百里景然盯着,仿若他脸上贴满了百两大钞,盯着盯着就能盯到自己口袋里来。 “想得美。”百里景然轻飘飘的剐他一眼。 左二接着发言:“那寨主你有啥事就直说啊,别这样耗着兄弟们心头急,莫不是你要兄弟们去打劫寒王的军营?这个、这个虽然兄弟们不惧死,但这等送死的行为寨主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此言一出,其它几人纷纷点头,如今寒王军营离他们的寨子不远,对他们的寨子行成了严重威胁,前几日虽一个没忍住去戮了戮马蜂窝,但或是戮得不太厉害,寒王方面没什么反应,可天下人均知寒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若是再去戮一戮,指不定他就新帐旧帐一起算,把他们的寨子给端了。 “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百里景然皱眉,深深感到这几年的功夫全是白费,这帮二百五果然不适合花费心思去改造,他指了指右侧仅次于他位置高度空着的坐椅对水玉道:“以后,这位置便由你来坐。” “啥?”几人一惊,右三乍呼道:“凭什么?” 另几人跟着附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屈居一个女人之下! “凭什么?”百里景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你们背着我设的赌局,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追究责任,你们倒是忘得干净,竟还有脸问我凭什么。” “老大,你你你你相中左一带回的女人了?”右二惊悚问道。 “给你们三日时间准备,三日后本寒主大婚。”他直接将几人见鬼般的眼神忽视宣布完结果起身走人。 暖宝,咱们走着瞧!百里景然勾唇极为荡漾的一笑。 “老大,我可不可以同你一日成婚?”水玉语声压抑道。 “嗯?”百里景然脚步一顿,回首挑眉看着她。 “我看中了慕姑娘的哥哥。”水玉直视着他扯出抹生硬的笑。 “哦?”百里景然微作沉吟,道:“毕竟婚姻是一生大事,你既有了相中的人,我自会好好替你操办,怎么能委屈你连个属于自己的婚礼都没有,重新择个日子吧。”,语罢,他抬步离去。 水玉身子一软跌坐回椅上,他不在乎,他竟一点都不在乎! 耳边嗡嗡嗡的传来其它几人或调笑或祈福的声音吵得她头疼,终于,这些声音渐渐散去,她浑浑噩噩的起身正欲回房,抬眸却撞进一双担忧的眼底,“放弃吧,他不属于你。”,左三叹息了声离开。 原来,原来她对他的感情连旁人都已经看出来,可为何他却看不出来?是究竟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来了装不明白?水玉心头一片苦涩。 温暖终于明白了初初瞧见这寨子时的陌生熟悉感从何而来,当知道了这个寨子的寨主是辰羽时答案便已摆在了她的眼前,辰羽在现世中时手下经营着庞大魔鬼训练营,专为各国输送特殊人才,如今这寨子虽不是百分百端着他现世的魔鬼营而造,但却也脱不不了其神韵,是以她才会感到陌生的熟悉。 一边是君熠寒,一边是顾辰羽,一个是她爱的人,一个是她虽怨但却伴了她将近二十年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亲人,真是令人惆怅,温暖抚额而叹。 她叹了两叹正欲起身去歇息,体内却猛然涌起股极为熟悉的感觉急速的侵噬着她的理智 搅着她的五脏六腑,趁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她跃窗而出想要避入处无人的地方,至少无女人的地方。 “谁人擅闯鹤鸣寨?”正在房顶上吹冷风喝闷酒的水玉听见呼啸风声手中的酒壶应声砸去飞身持鞭而上。 温暖最后的清明被这突然袭来的处子之香彻底粉碎,她急掠的身子折身迎上,如雪的发赤红的眼在这寡凉的夜色中瞧来尤为渗人,水玉凌空的身子被她这一回头渗得一寒险些坠了下来,然她刚落足于房顶上还未来得急站稳,温暖的身影已如鬼似魅的欺尽她身前伸手卡住她的脖子俯首而下。 她的唇触上水玉肌肤的霎那一道劲风破空袭来将她与水玉分开,鹤鸣寨的人听见此处异动已飞速赶来,然她此时却浑然不顾,一心只受水玉身上处子之血的吸引,被那掌逼开后又飞身直扑而上。 一道身影横身躺在她的身前,她怒不可揭的五指曲张成爪朝来人心脏处袭去,狠辣之态没有半分犹豫,势必要将胆敢阻挡她之人结束于她的爪下。 “果真是你。”清冷的嗓音似透着层层冷意,她袭来的爪却被他轻松扣住手腕。 “放开!”这清冷的骂嗓音让温暖狂燥的心头翻出层层绞痛,她燥怒的另一只手朝他面门袭去,想要迫便他将自己松开,那缕缕传来的处子之香让她整个人都陷入疯狂。 鹤鸣寨的人转眼即至,君熠寒眉峰微凛提着她飞身而去,纵使她是太后赐给他的女人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但既挂着他寒王妃的头衔便断没人落入他人之手被宰割的道理。 “出了何事?”百里景然看着大半夜前来找他的副寨主们拧眉问道,鹤鸣寨自他接手以来也曾有不少人明袭暗闯,是以先前虽听到外面起了骚动他也并不太在意,但现下瞧着几人的神色似乎事情有些意料之外的发展。 “水冰被袭,我们赶去后她已被人点了睡穴躺在房顶上。”右三神情阴郁道。 “她可有受伤?”百里景然披衣大步向外走去。 “没有,但她穴道被解开醒来后虽仍神色如常眉目间却余惊未定,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你。”左二沉着脸道。 百里景然刚入水玉的房间,正在里面照顾他的左三便赶紧起身将位置让开,他侧身坐下秀挺的眉微皱对水玉道:“可有伤着哪里?” “没有。”水玉瞧着他的关切眼神,心头一酸,竟卑微的觉得若是让他在意,哪怕受伤也是好的。 “没受伤就好。”百里景然为她掖了掖被子,这才问道:“左三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我,是何事?” 他一提她瞬间面色微微泛白,此前那让渗人的一幕瞬间又回放至脑海,她定了定神将片刻前发生的事一字一漏的告诉百里景然。 “你是说那个白发赤眼的女人要吸你的血,最后你不知被谁点了穴,醒来后便在房里?”百里景然语声阴沉的问道。 “是。”水玉点了点头。 “左三,你留在这里照顾水玉,其它人带人全寨搜查,纵然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百里景然对其它几个副寨主吩咐的同时急步而出。 当推开温暖所住的屋子见到床铺整齐烛火摇曳却窗户大开人影无踪时,他狂跳的心几乎要冲破胸膛而出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不,暖宝绝不可能有事,他绝不会让她有事! 整个夜晚,鹤鸣寨灯火通明,鹤鸣山火光处处,只为搜寻一个雪发赤眼的女人及另一个对顾辰羽而言失而复得却又得而复失的女人! 温暖身体内的盅毒没有处子之血的安抚越发狂燥的厉害,就连君熠寒点了她的睡穴之后她体内的盅虫也能驱策着她的身体本能的反抗挣扎要去寻食“食物”。 第九章 君熠寒的大长腿 鹤鸣山下山处不仅有人把守,整个山更是设了个极为精妙的阵法,这阵法于君熠寒而言并非不可破,但这阵因阵眼较为乖僻,破起来极为耗时,他若强行下山触动阵法必定引起山上之人警觉,百里景然并非等闲之辈,他到时要再上山怕是颇为费事,更何况慕寒仍在这山上,他既在上山之前言明会护他周全便自是不能无声无息的将他扔下。 君熠寒于崖石上撤回视线,眸色微沉解下身上的披风将被他用腾条缚住的温暖当头一罩一裹身子一揽一路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房中,足尖刚落地门口便传来敲门声,他随手将温暖扔在床上自己斜躺上去抖开被子放下帐帘,这才语声慵懒道:“谁?” “是我,水玉。” “如此大半夜水玉姑娘来找慕某不知有何事?” “自是有要紧事才会于此时才找你,慕公子若穿好了衣我便进了。”水玉说完不待君熠寒回话直接推门而入。 “水玉姑娘性子可真是豪迈。”君熠寒语声微冷,手执于旁边被上施力压住被下忽然狂燥不安的女人,好在他此前点了她的哑穴,她再怎么折腾嘴里终是不能发出声音来。 “水玉一介山野莽夫自是豪迈。”水玉仍是一片冰冷之色似对君熠寒的讥讽没有半分动怒,她抱臂背靠着桌缘看着透过纱帐可见半坐起身身影的君熠寒道:“做笔交易如何?” “哦”君熠寒语调微扬,“说来听听。” “你答应于我成婚,三日后我放你兄妹二人下山。”水玉冰冷的眸中有着坚定。 “水玉姑娘这交易倒是把在下弄糊涂了,不过这与在下似乎没什么损失,只要水玉姑娘言而有信,在下自是”,他说到此眉一皱语声一顿,双眸阴沉的向不停鼓动的被子看去,被子下的女人竟然、竟然胆敢咬住他的大腿吸他的血?他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伸进被中去卡住她的后脖颈想要将她拉开,谁知他手往后一动,她死咬着他大腿肉不松口也跟着往后一扯,险些硬生生的将他那块大腿后给撕下,君熠寒手一紧,险些没将她脖子给扭断。 “慕公子?”水玉见着他语声蓦然中断帐帘后的身影微动,疑惑的出声唤道。 “在下答应慕姑娘的交易,夜深了,在下要歇息,怒不相送。”君熠寒语声沉冷的逐客,被下的手却是摸索着去卡温暖的下巴,若再几个撕扯下去,他这块肉非被她给咬下不可。 既然目的已答成,纵然他出语不善,水玉也没那心思去计较,她起身正欲离开,却听帐帘后传来几道“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未待她出声询问,帐帘后已传来君熠寒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意味的声音:“在下突然有些饿得慌,让水玉姑娘见笑了。” “我让人给你送些吃食来。”水玉抿了抿冰冷的唇角步出房门。 君熠寒抬手掀开被子,指尖刚触及温暖的下巴,水玉却又去而复返的推门探进半个身子道:“不知慕公子喜欢吃些什么?” “酱油炒土豆。”他曲膝挡住温暖的头落至她下巴上的手改为反掌压住她的头压制住她又开始狂燥的身子随口道,话出口时他才眉峰微皱,这酱油炒土豆是个什么菜?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东西? “酱油炒土豆?”水玉眸子暼了暼帐后姿态慵懒闲散的身影,默了一默,赞道:“慕公子口味真是超凡脱俗与众不同。”,随即抽回身子将门带上离去。 而原本无处子血缓解体内盅毒喉似火撩不得已下吸食君熠寒的在她口中如苦胆汁的血当茶水润喉的温暖却嘴上一停,脑中轰轰隆隆的似有什么东西快要炸开,鼓胀得她难受至极,她难受至极下便想要得到缓解,于是微微至君熠寒大腿上松动的嘴再狠狠一口咬下,越发用力的吸食起他的血来,以来驱逐她脑中那无法发泄的让她难受的眼眶都跟着胀痛的道不清说不清的悲伤。 君熠寒眉一凛,阴沉的眸底终于被她这一咬咬出层层怒气,他现在真恨不得一掌朝她那颗白花花的脑袋上拍去,拍死她一了百了,然掌扬起,却终是顿了一顿改为去扣她的下颌,他腿上的嘴却在此时提前一松,赤红的双目颇有些眩晕的将他望着,喉头打出个大大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饱嗝,熏得君熠寒终于忍无可忍的抬脚朝她踹去。 结果…… 君熠寒垂眸看着先一步扑上前抱住自己大腿瞬间呼呼大睡的女人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吸饱了他的血便抱着他的大腿睡觉,难不成当他的大腿是她的血库加枕头,醒时可吸血睡时可当枕? 君熠寒压住心头的怒气去掰她的手,掰不开,抬脚去踹她的身子,踹不离,折腾了半个时辰试了不下十种方法待水玉送来的酱油土豆都已经凝结成团凉的极为透彻后,他终于放弃了与一个睡的像死猪一样的女人做斗争,伸手捞过被子盖上颇为憋闷的睡去。 温暖醒来时脑袋仍有些昏昏沉沉,嘴里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猛然清楚,瞧着眼前漆黑一片身体周遭却一片温暖,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怀中抱着的东西轻微动了动,她心头一跳抖着指尖朝那东西摸去,热呼呼的,抬指戮戮,嗯,弹性极佳,覆掌上去缓缓游走再捏捏,很长,挺粗,似乎是…… “醒了?”一道阴森林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下一刻身上覆着的东西被瞬间掀开,一张阴冷至极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垂眸朝手下瞧瞧,嗯,果然是条大长腿。 大长腿腿腿腿腿? 她竟然抱着的是君熠寒的大长腿? 散去的灵光“唰”的下回笼至脑海,那么昨晚、昨晚,昨晚具体什么她并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盅毒发作,然现在又抱着他的大长腿与他同床共眠,温暖身子陡然窜起股寒意,在脑子还未下达指令之前,身子已猛然朝前一扑将君熠寒压在身下唇压着他的唇,这看似缓慢的进程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而正准备与她算帐的君熠寒着实没料到她竟会是这等诡异特立的反应,是以,他堂堂寒王,不仅被个女人给压了还被个女人给强吻了,且不待他将身上的女人推开便被迫再次沉入梦乡。 温暖指尖银针一收,匆匆起身将被子给他盖上打开门瞧了瞧趁着四周没人赶紧溜回自己房里洗漱一翻换好衣衫,待她终于松了口气坐在妆台前时这才惊觉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白的发变回的容貌正在渐渐变黑及变回此前“慕寒”时的模样。 这盅毒发作时还有“辨别真颜”的功效? 温暖心头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君熠寒应还未发现她的身份,她可以继续以慕寒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忧的是这盅毒似乎发作的时间并不规律且间隔时间正在变短,这张脸在她神智完全不清楚的情况下变来变去的暴露的风险着实甚高,但现下她却也是无甚办法可解,是以也只能将这忧虑放在一边,她轻叹了口气拿起梳子将散乱的发拾掇好,再捧着腮静静观摩着镜中自己“变脸”。 只是,她有些不解,她此前并未听闻这盅毒发作时会使人头发变白,而王公公便是最好的例子,既如此,那她为何会盅发时白发? 难道因人而异? 温暖只觉她的生活真是被这盅弄的极为糟心,而这一切正是慕容婧与王公公那两老不死的一手促成,每每想到这盅让她受到的苦及将她与君熠寒生生分开,她都恨不得扒了那两人的皮。 这一天,她相信不会太远! “皇上,快走。”穆安的声音破门而入。 君昊天惊坐起身见着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心头瞬间明了,定是他的密旨被太后的人截了去,他心头一沉,面容冷凝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弃国狼狈而逃,你带着德贵等人离开罢,去找寒王。” “皇上。”穆安单膝跪下沉痛道:“是属下无能未能办好皇上交待的事,属下本该已死谢罪,可如今却不是属下以死谢罪之时,这密旨落在太后手中,太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属下潜回时已察觉京城及宫里已急流汹动,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太后便会发动宫变,如今整个京城尽数在她的掌握之中,怒属下说句犯上的话,纵使您留下也不过是白白牺牲,您为何不亲自前往寒王军营,以寒王护航,借寒王之力夺回政权,您是翎国之主,只要您一声令下,寒王本就是正义之师到时更是如虎添冀,铲除太后指日可待。” “你说的朕何尝不知,可如今朕还有何颜面去见熠寒。”,他神情疲惫的抚了抚额,“朕做这几年皇帝真的做累了,朕对这些权谋真是厌倦至极。” “皇上若想退位,大可待天下大势定下后传位于寒王。”穆安苦劝道:“难道皇上想先皇创下的基业落入奸妇手中毁于一旦让天下生大乱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么?” “皇上,走吧,怒才求您走吧。”一旁的德贵也上前跪着垂泪道:“皇上,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荷儿姑娘啊,您想想荷儿姑娘会希望看到您如今的样子么?倘若有一日您与荷儿姑娘再相逢,您以何面目见她?” 是啊,若是他与九泉之下再见荷儿,他该以何面目见她?是能给她一世依靠的伟岸男子,还是一个狼狈等死的落魄皇帝? 君昊天神色一肃,收起案上的玉玺指尖在暗阁后微动,墙上豁然裂开个通道:“随朕来。”,他率先而入,穆安和德贵上前跟上,身后的通道立即合上看不出一丝缝隙。 这个通道是先皇开国时为防政变留下的一条密道直通皇城外,只有历代皇帝弥留之际才会告之下一任皇帝,是以,整个皇宫除了皇帝本人无人知晓。 “太后,整个皇宫已搜寻完毕,并未找到皇上的踪影,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也一并消失不见。”侍卫统领傅建来报。 “什么?”慕容婧面色难看至极,她眸色微动对傅建道:“本宫曾听传闻宫中有条逃生密道,你带人去给哀家仔细搜,务必要将这条密道给哀家找出来,另,整个京城戒严,许进不许出,派人挨家挨户搜察,再派人严守京城通往各处的关卡,尤以冀州为最。” “是。”傅建领命而出。 “太后,奴才未找到玉玺,想是皇上离开时已一并带走。”玉公公急步上前对太后低声道。 “好啊,他可真不愧是君家的种。”慕容婧凤目泛寒,双拳紧握,咬牙道:“拿走又如何,哀家倒要看看他如何逃出哀家的五指山。” 第十章 大爱无疆 温暖离开不过须臾君熠寒便已醒来,他看着空落的房间清冷的眸逐显暗沉,这个女人可真是能耐,竟然如此轻易从他的手中逃掉,看来他的王妃不容小觑,他整了整衣衫起身拉开房门抬步而出。 温暖刚一打开门却见外面正站着面色憔悴眉峰紧皱的百里景然,她的突然出现让他神色一喜长臂一伸便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语声难掩紧张与后怕道:“暖宝,你昨晚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 “不过是寻了个僻静处散散步罢了。”温暖推了推他却没推开,沉声道:“我不是你口中说的什么暖宝,寨主请自重。” “不是被抓走就好。”百里景然对她的否定不予理会,更加用力的将他圈在怀里道:“你不知道,昨晚你不见了时我以为你被那妖女给抓去是多么紧张与害怕,暖宝,我不想再第二次失去你。” “妖女?”温暖心头一跳。 “嗯。”他语声一冷,“我昨晚派人将整个鹤鸣山搜遍竟然都未寻到她的踪迹,看来此人并不简单,稍后我加派些人手来保护你,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妖女伤你半分。” 温暖心头默然,这世界怕是没人有比她更放心! 看来昨晚的事可真是闹的不小,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初醒来时的情景,她耳根微微发烫,正欲提醒百里景然松开抬眸却见不远处君熠寒正眸色暗沉如水的看向自己,她心头一紧本能的伸手猛然推开百里景然。 “暖宝?”百里景然不解的看向她,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他的身后,微风拂过,成片千日红如浪层层叠叠波动,而那人一袭白衣负手而立,淡然随性却风华尽显,满园美景皆成了他的陪衬,他神色难辩对温暖道:“暖宝,他就是你兄长慕熠?” “啊?”温暖有些微走神,侧眸看向他,微一愣又颌首道:“我兄长。”,她抬步来到君熠寒身旁,“大哥此时来找小妹可是有事?” “嗯。”君熠寒淡淡瞥了眼百里景然,对温暖道:“随我来。” 温暖回首瞧了眼百里景然抬步随君熠寒而去。 他们真是这一世的兄妹?百里景然瞧着相携离去的背影心头微沉。 “我听他刚刚叫你暖宝?”君熠寒似随意的问道。 “我与他并不认识,他不过是把我误会作了他的一个朋友。”温暖否认解释道,此时她这身份若和鹤鸣寨寨主扯上了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名字不错。”君熠寒停下脚步眸光在她脸上微微一顿,又道:“两日后便是你与百里景然的大喜之日你可知晓?” “大喜之日?”温暖有些诧异,顾辰羽这是唱的哪一出,他既已认定了她是温暖,又怎么会同她成亲?她迟疑道:“你确定这消息没错,是与我成婚?” 君熠寒不语的看着她,温暖讪讪道:“这婚可不能成,我可是个男人。” “当日,我也会与水玉成婚。”君熠寒不咸不淡的补充。 “不行!”温暖立即反对,待反应过来后却见君熠寒眸色极深的看着她,她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失态,扯着抹笑道:“属下一时脑子有些没转过弯来,以为王爷是要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才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王爷怒罪,现下细细思量,王爷如此做似乎另有下文,属下洗耳恭听。” “本王若真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娶水玉收服鹤鸣寨又当如何?”君熠寒手握茶杯,似随口问道。 “……如此,属下自是敬佩不已,王爷当真是大爱无疆。”温暖心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心不对口道,此时作为属下她能如何说,难不成拎着他的领子警告他若真敢娶别的女人她非将他捆在床上抽他个百八十鞭再将那个女人扔到深山老林里去陪猴子不成? 不过,明的不能可不代表不能来暗的,温暖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对君熠寒及水玉开启了全武行,而君熠寒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不知为何心头一沉,语声陡然转冷道:“回去好好休息,等着大婚。” “是。”温暖憋闷的回道转身离去,她恨不得现在就跑去质问顾辰羽那浑蛋脑子究竟是穿越给穿傻了,竟然会想到要和她成婚,但如今她否认了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此时与他相认,于是,也只好硬生生的将这股闷气给憋着。 “主上,这是近来新入寒王帐下人员,请过目。”青岩将画像呈上道。 孟孤染斜挑眼眸自展开的画像上漫不经心的扫过,最后停留在最边上的一幅画上,他唇角泛起抹妖冶的笑,指尖轻点那画上标名为“慕寒”的清俊男子道:“将此人给本座带来。”,啧啧,这名字可真是道尽一片相思之情呐! “回主上,此人现并不在军营中。” “嗯?” “她昨日被抓上了鹤鸣山,两日后与鹤鸣寨寨主大婚。” “有意思。”孟孤染唇角的笑意愈发妖冶,“这热闹本座可要好好的去瞧瞧才行。” “老大,我们今儿收获不错,劫了只肥羊来。”右一右二笑闹着推着劫来的人进了大堂。 被百里景然强拉着一同用餐的温暖闻言抬头看去,却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她瞧着面容枯瘦略显惨白的君昊天及浑身浴血的穆安、扮作仆人满面怒色的德贵眉峰紧皱,这本该在皇宫里的三人如今被被鹤鸣寨的人抓上了山,难道是宫里出了问题? “哦?”百里景然黑沉的眸至三人身上淡淡扫过继续用餐。 “嘿嘿,我俩本带着兄弟们去采购老大你交待的物什,谁知正在山脚下不远处碰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追杀这几人,一时手痒痒就上去干了一架。”右二兴奋激动的摸出块玉佩递给百里景然道:“老大,你看这玉莹润通透触及生温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玉,这几人的气度也非一般人能及,家里定是大富大贵,咱也算救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写信让家里送钱来赎,绝在对是笔大大的进帐啊。” 这玉……温暖眼眸微眯直觉眼熟。 “把玉还给我,其它的随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君昊天语声低沉腰身直挺,身体如今虽消瘦不堪但却无损丝毫君王气度。 “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与我谈条件?”百里景然指尖抚着玉唇角泛起抹讥诮。 “大胆!”德贵忍无可忍怒喝出声。 “大你爷的胆。”右二狠狠一脚踹向德贵的腿弯,他瞬间跪了下去。 “爷管你以前是达官贵人还是皇帝老子,现如今在我鹤鸣寨就是我们老大最大,你最好给爷安分些,要不然爷撕烂你的嘴确断你的腿再将你拖去后山喂野狗,你信不信?”右二恶声道。 德贵怒视着他,却最终也明白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只好愤愤的闭上嘴。 温暖有些头疼,这些人不知道他们还真抓了个皇帝老子回来,现如今果然是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瞧着君昊天惨白的面满布阴唳似要发怒的前奏,脑中突然记起这是荷儿当初送于他的定情信物,为防止两方发生不必要的摩擦,她眉眼半抬伸手至百里景然手中拿过那块玉作势瞧了瞧道:“这玉瞧着倒是颇为眼熟。”,又略微思了思勾起抹笑道:“原是前些日子梦里见到过,拾得这玉地方的名字我都还记得,叫‘碧荷亭’。” 君昊天眸色一震,直直的看向她,她却自顾的瞧着玉爱不释手的对百里景然道:“看来这玉于我颇为有缘,不如送给我如何?” “你想要拿去便是。”百里景然甚是无所谓道,难得她喜欢一样东西主动开口索取,他岂有不给之理,随即对右二道:“将人带下去按你们说的办。” “好勒。”右二右一神采奕奕的将三人带下去,君昊天眸色至温暖身上收回,沉默不语与德贵扶着重伤的穆安离开。 皇帝被山匪给劫了,皇帝的弟弟还要娶山匪的副匪首,这事真是让人头疼。 温暖揉着额思考着究竟该怎样把这消息告诉给君熠寒而不引起他怀疑,毕竟这皇帝不是谁说认识就都能认识的。 她思着思着还没思出个结果便来到了君熠寒的房前,刚要推们而入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些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似乎是女人的,水玉? 还真勾搭上了? 温暖心头一跳伸去推门的手缩回偏首将耳贴在门上,她倒要听听他们在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嗯?没声音了? 她再将耳往前凑凑再凑凑,几乎是已经紧压在门上了却还是什么也听不见,门却在此时应声而开,她身体蓦然前倾跌进君熠寒的怀中。 “慕姑娘?”水玉神色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一时脚软,让水姑娘见笑了。”温暖神色淡定的看着她道。 水玉对她的睁眼说瞎话当作不知,既然她是慕熠的妹妹自有他管教,她犯不着去浪费时间于她计较遂直接离开。 “有门外鬼鬼崇崇做什么?”君断寒的声音至温暖头顶传来,听不出半分情绪。 “脚软揉脚而已,原来水姑娘在你房中,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扰了王爷的兴致。”温暖语声颇有些阴阳怪气道。 第十一章 偷亲 她话出口才惊觉其间泛出一派酸意,抬眸恰见他神情莫测的看着自己,而两唇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她心头略微慌乱的退后一步,垂眸作势整了整衣衫,正思衬着如何开口将这诡异暧昧的气氛打破,却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脚不软了?“ 温暖耳间一热,心头有些微恼,这般烂的借口他岂会瞧不出,此时竟还如此直白的来问,究竟是打趣她还是让她难堪?她心头原本的几分尴尬霎时烟消去散,证明似的跺了跺脚道:”岂止不软,还非常有力!” 君熠寒瞧着她颇为小女儿家的动作清冷的眸底划过抹笑意,他随手拿过茶杯喝了口茶,这才道:”刚刚不过是水玉来同我商量些事情罢了。” 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温暖略显诧异的看向她,唇角却微微扬起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却又撇了撇道:“婚事?” “嗯。” 她心头泛起股燥意,不想在此事上多谈,自已动手倒了杯茶喝了口眸色微转道:“我今日路过大堂时瞧见鹤鸣寨的人又从山下劫来了三人,其中一个身受重伤背影瞧着却极为熟悉,似乎有些像……”,她眉皱了皱,“像秦安。” 秦安奉命在鹤鸣山这一代巡查,这人她也在军营见过,若说是他则顺理成章。 “秦安?”君断寒随手将茶杯搁置在桌上,断然道:“不会是他。” “为什么?” “昨日白鹰派他去了泽州。” 早不派晚不派偏偏这个时候派,温暖只觉胸口万马奔腾,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再接再厉,她眉峰微凝道:“是么?可我总觉得这身影极其熟悉,唉,与其在此猜测,倒不时夜里我寻个时机去瞧瞧。” “这两日你安分些,百里景然派了人跟在你身边,你行动多有不便,若真想确认那几人的身份,本王今晚去探探回来告之你便是。” “谢王爷。”温暖垂眸掩下笑意。 夜里,温暖正睡得迷迷糊糊却被几道炸响猛然惊醒,她披衣起身拉开门只见不远处的天空被泛着滚滚浓烟的火光照亮,山寨里也响起众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过却丝毫不显急迫反倒是带着几分兴奋之意。 “出了何事?”温暖穿好衣行到前院对身旁经过的右三问道。 “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又有几个不知好歹的想要夜闯鹤鸣寨罢了,结果不一留神中了招,真是活该倒霉。慕姑娘你快回去好好休息等着做我们老大漂漂亮亮的新娘子,我就先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啊。”右三神情兴奋的朝山下拨腿就跑。 难道是慕容婧派来追杀君昊天的刺客? 温暖眸色微沉,越想越有可能,四下瞧了瞧没人快速往君熠寒房间行去,她要去看看君熠寒去没去见君昊天。 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声,她推门而入近前看了看床上并不是君熠寒而只是将被隆起作的假象,转身刚要离开却见百里景然不知何时站在门外静静的望着她,纵然是夜色极深,她也能看清他神情极其阴翳骇人。 “暖宝,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来自己兄长房里做什么?”他缓步朝她而来,身上的气势却是让人压抑到极致。 “一时听见炸响声,心头有些害怕,来找他聊聊天。”温暖极其淡定的回道。 “是么?我竟不知暖宝何时变得这般胆小。”百里景然冷冷一笑,“那么他人呢? 温暖心头颇为无奈一叹知他已瞧出床上并非君熠寒本人,然面上却仍是神色不变道:“估摸是一时内急去了茅厕。” “是么?”百里景然近前一步迫得温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他将她困在自己的臂与桌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道:“几年不见,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一点都没退步,这卧室自带有专属的卫生间,他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放着现有的不用非得跑出去用?” 温暖将身子往后仰了仰与他拉开距离,略略沉吟了后诚恳的点了点头道:“估摸着确实是饭菜太可口给吃饱了撑着。” 百里景然深深的看着她,最后终在她那一脸漠然的态度下败下阵来,他双臂一收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语声带着无尽黯然道:“暖宝,你知道么,我最怕的便是你用这种神情对着我。” 温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这种神情?她这神情很恐怖? 未待她摸出个结果,又听他道:“无论何时你的眼眸神情总是带着漠然,似诸般万物都无你与关,和你认识将近二十年,无论你笑你怒你难过你伤心,你这份漠然从来都没变过,对我这份漠然也从没变过,我时时在想是不是我在你眼中是否也是风过无痕,未在你心头留下一点印迹,对你来说同样可有可无。” “我……”温暖心头一紧。 “嘘。”他打断她的话,“别出声,听我说完。”,他拥在她的双臂紧了紧,额抵住她的额直视着她的眼:“知道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许的什么吗?” 温暖不语,心头则忍不住道:每年映文问你你都笑得神秘不开口,鬼才知道。 “罢了。”他莫可奈何的一笑,“反正你也从来不在意。”语落,他飞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摸了摸他有些傻了的脸很是满意的道:“这表情就看着顺眼多了,果然是以前没用对方法啊,早些回去休息,晚安。” 他眼眸微抬掠过头顶的瓦缝,步履轻快的出了房门离开,呵,果真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跑房顶上去上茅厕,暖宝真当他的脑子如她的般回沟被毒药给填平了么? 她被顾辰羽给偷亲了? 温暖有些傻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唇,这个混蛋竟敢调戏她?他爱着映文却来调戏自己?温暖心头怒火中烧,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今晚不将他狠狠揍一顿她就不姓温! “怎么,还在回味?” 一道声音凉嗖嗖的传入耳中如一捅冰水当头浇下,将温暖高涨的怒火彻底浇灭的同时还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有些慌乱的抬眸望去,却见君熠寒周身笼罩在暗影中看不清神色,然他周身散发的寒气却让她至心头极为不安。 “我们、我们不是、不是……”温暖头一次急切的想要解释,可话出口后却不知如何解释。 “不是什么?”君熠寒声音冷冷淡淡,“解释你与他并不相识?还是解释刚刚只是本王的错觉?”,他抬步入内视线丝毫未在她身上停留:“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你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一切,便于本王无关,回去吧,本王乏了。” “属下此生至死衷于王爷,绝无二心。”温暖声音哑然道,抬起想要握住君熠寒衣袖的手颤了颤最终缩了回来,她的心揪的生疼却也只得生生忍住退出将房门还上,隔绝散落一地的月光,隔绝他的身影。 原本她以为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点,可突然一夕之间又变得遥不可及。 果真是苍天弄人! 温暖干脆蒙上被子勒令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专心睡觉。 刺客们终是没攻上山,被抓住的几个活口全部咬毒自尽,百里景然察看完一字排放死去的刺客后眉峰微皱,右三打着呵欠懒洋洋的问道:“寨主,咱又没输,你皱起个眉头做什么?” “这几日加强守卫。”百里景然让人将尸体抬走处理后吩咐道。 翌日,温暖正神情困倦的接过百里景然的浓茶喝了两口,却见右一神情极为兴奋的奔进来对百里景然道:“老大,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说来听听。”百里景然将早膳在桌上一一摆好,问的漫不经心。 “这个惊喜要看才行。”右一激动的胀红了脸拍了拍手,右二和右三立即抬了顶极为华丽的步辇进来,步辇上的女子一袭红衣单手支腮侧身而坐,身姿妩媚撩绕,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散落于胸前,白纱覆面虽看不见全貌,然那一双斜挑的眉眼却极尽妖艳之色道足倾城之貌。 “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百里景然抬了抬眼皮,问的兴致缺缺。 “嘿嘿,老大,惊喜在这面纱后面。”右一小心翼翼的伸手至那落地的步撵旁去扶那女子,那女子却看也不看一眼的禁自抚了抚袖起身莲步轻移上前,斜挑的眉眼秋水盈盈的看向温暖,玉白的指尖伸至耳后将面纱摘下,露出一张极为颠倒众生的脸。 “老大,这是染染姑娘,您看美不美艳不艳?”右一擦了擦唇角快要留出的口水对刚刚染染姑娘对她的忽视毫不在意,眼神热切的对百里景然问道。 “凭心而论倒也不错。”百里景然说这话的同时微微侧首似笑非笑的看向温暖。 这一个二个都看着她做什么? 温暖瞧了瞧那始终对着她笑的染染姑娘不知为何总感到有些眼熟,她放下茶杯凝眉细细的打量了几眼,却又实在不记得她何时见过这等貌美的女子。 “老大既觉得不错,那要不要考虑下?”右一眉眼泛光道。 “考虑什么?” “究竟是娶慕姑娘还是染染姑娘啊。”他再唇边泛起抹坏笑道:“或是两个都娶,老大坐享齐人之福。” 第十二章 相见不如不见 “暖宝,你觉得这建议如何?”百里景然深以为然的看向她。 “染染姑娘确实不错,正好现在换人来得及。”温暖点头赞同。 百里景然深深的看着她,却见她神情散漫毫不在意,他执杯的手微紧,语声却带着三分笑意,“暖宝放心,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人,你不用吃醋于我置气说些口不对心的话。” 温暖抬眸看向他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神情像是在调笑,然那眼底毫不掩饰的流转的眷恋却让她心头一跳,恍然记起这样的眼神她前世时而见到,彼时她一心沉醉于各项实验中并未经历任何感情,唯一接触的多的人便是他与映文,知道他与映文相爱时她由衷的为他们开心祈福,那时她记得他瞧着映文的眼中总是带着暖融融的笑意,与瞧着自己的眼神不一样,她想这便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吧,总归是花样年华,心底其实也隐隐有期待过能遇上一个如此对自己的男子的。 然当爱上君熠寒后,如今才知这样的眼神是怎样的含义,难怪他这几日的行为竟如此反常,难怪他会偏执的要娶自己,她本以为他们只是久别重逢,他一时有些情绪失控,却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那么映文口中所说的他爱上的别的女人难道指的是自己? 温暖一时手脚冰凉,茶杯无声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撑着桌沿踉跄起身,百里景然瞧着她突然变得毫无血色的脸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刚紧张的起身伸手去扶他,她却似受惊的猫般猛然躲开,厉声道:“别碰我。” “暖宝?”百里景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瞧的她的眸深似无星的夜空。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温暖拖着无力的双腿步履不稳的快步离开。 孟孤染瞧着离去的纤瘦身影眸中兴味盎然,果真是出极好的戏呐! 周围的人虽不明白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感受着这充斥在空气中的浓浓低气压都默不作声的悄悄退了下去,连带着将染染姑娘带走,原本气氛温馨偌大的厅堂瞬间就只剩了百里景然孤身一人。 迟钝如她终究看出来了他的心意么? 他的心意就真的令她感到如此可怕惶恐? 果然,映文是对的,对她,他需要倾心守候,不能操之过急,前世,若没那样的意外,今天的他们会不会有所不同? 随着时日的推移,他实在难耐长年的情感压抑,一心扑在实验上情感迟饨的他,若真那样痴傻的守侯下去,他真怕哪一日他一不留神她情窦初开被别人捷足先登,才不管不顾映文的苦劝想要对她表白,要想和她真正的在一起,可谁知他的表白还未出口,所有的事情却陡转直下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当时的错过今时终于做了,可却真的错了,于她,他终能做的只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罢了,他唇边泛起抹苦笑,谁叫他爱上的是她呢?他已守了她近二十年,便是再守上十年二十年或是终其一身又如何?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他相信她终会爱上他,留在他的身旁。 温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房,她只觉身子冷的厉害坐在床上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却仍是控制不住那冷意向四肢百骇漫延,眼前不断浮现映文笑得绝望的脸,她是不是、是不是知道辰羽爱的是她,所以才那般绝望,所以才绝望到要以自杀来宣泄心中的痛苦? 她原本还思衬着待这件事了了好好质问辰羽会什么要变心为什么要如此待映文,可如今才突然发现这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她虽一切不知,可映文却间接因她而死,她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映文,又如何面对如今的辰羽? 温暖只觉心头一阵浓厚的悲哀席倦而来,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腿间。 “出了何事?” 熟悉的低醇嗓音至头顶传来,不知为何,心头那股悲哀突然就找到了渲泄的出口,鼻头一酸眼泪潸然而下,她摇了摇头将脸更深的往腿间埋了埋不想他看见她此时的狼狈模样。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带着淡淡胁迫,“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温暖侧过头举起袖子胡乱两把将眼泪抹去,转过头直视着君熠寒双眸微微泛红语声带着丝沙哑道:“我不想同百里君然成亲。”,再补充,“纵然是假的也不想。” 她话出口便知自己有些失言,与百里景然成亲不过是权宜之计,君熠寒后面定做有相应安排,她如此要求只会打乱他的计划,刚欲开口将话收回,却听他缓声应道:“好。”,他没有问她是何原因,语中也没有任何迟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答应了她。 从认识至今,无论他爱她或是对她的爱已被抹去,对她的要求,他似乎从未拒绝过。 温暖冰凉的身子渐渐漫上层暖意,她突觉得自己有些自私,怎能因她的私人原因而影响君熠寒的计划,纵是不愿,但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她又何需介怀,可如此想着,心头仍忍不免泛起抹刺痛,她敛了敛眸勉力扯出个笑道:“属下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王爷无需当真。” “纵是你不说你也不会与他成亲。”他轻抬欲帮她拂过微乱发丝的指尖一顿,不着痕迹的收回,又道:“到时你只需穿上嫁衣即可,其它的自有本王应对。”,末了他起身到桌边落坐似心情颇好,“本王闲来有些无聊,过来陪本王下棋。” 棋过十局,局局温暖败北,待到第十一局时眼看又要战败,她虽本性淡然,但在君熠寒手下输得如此惨烈这还是头一次,面子上隐隐有些挂不住,她端起茶杯刚要喝茶,却瞧着外面有些不太确实道:“水玉姑娘?” 正要落子的君熠寒抬眸随着她的视线向外瞧去,她却趁着这空隙衣袖至棋盘上随意的拂过,见君熠寒至院中收回视线瞧向她,她神色如常道:“应是眼花看错了。”,心下却有些坠坠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期待着不被发现。 君熠寒指尖的棋子从容落下未有丝毫异色,她心头悄悄松了口气,淡然之下竟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棋子落下棋局瞬间形势逆转,君熠寒瞧着她微微紧抿唇忍住心头胜利喜悦的模样视线淡淡至那凭空消失棋子的位置上掠过,眸底泛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温暖估摸着许是风水轮流转,手气突然一下便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十局中,她竟局局险胜,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了她的些许机智,最初她还隐隐有些忐忑,但初初的忐忑过后她发现其实自己做得挺隐蔽,他也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遂后面也渐渐安下心来做的极其顺手自然。 然到第二十一局走的可畏的险象重生跌荡起伏,她的聪明机智也发挥到极致,然最后却是惨烈收场,惨烈到她都不忍直视。 她不着痕迹的抬手抚额挡住自己的视线,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朝院外瞧了瞧,然后颇为感叹道:“竟然都天黑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时间过的的确快,在整个鹤鸣寨因百里景然与温暖、水玉与君熠寒的婚事忙得热火朝天之时,这两人却寻了处幽静处带了几盘新鲜的瓜果闲然逸志的下棋,日初日落后,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 二次披嫁衣,温暖瞧着大红衣衫心头轻叹,第一次是因为君熠寒快死了她嫁给他,那时她不爱他,甚至连自己穿嫁衣时是什么样子都早已忘记,倒是心情记得很清楚,四个字可形容:淡然如水;而如今披嫁衣,却是权宜而为,虽知不是真的,却仍如芒刺加身。 门外传来喜娘的催促声,她拿过喜帕往头上随意一搭便由婢女扶出门去。 温暖本以为她人在山寨内婚礼也在山寨内,大不了就是出门转几个弯就了事,谁知却被扶上了轿子,晃晃悠悠的绕山道而行,喜乐悠扬,其后十里红妆相随,如一条红艳的彩带点缀于翠绿的鹤鸣山,鼻间飘来极为熟悉的清幽花香,她抬指挑帘瞧去,却见这山道两旁不知何时被沿途种上了大株的玉兰花树,树上玉兰洁白开得正好,枝头稀松的垂挂着淡粉绸缎做成的小彩球,上面用简笔画画着他们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有他们半夜相依看鬼片的,有她带着他蹲在厕所旁偷看一个新进园的小朋友进哪个厕所以辩别他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的,有他带着她翻围墙却被她掉下去砸断了根肋骨的……太多太多,有些她记得有些她已记不得,随着轿子前行,清幽的玉兰花道中,她仿佛重新经历了从小到大尽二十年的浓缩版光阴,玉兰花树后大片的向日葵迎着朝阳开得正好,温暖而又明媚,然她心头只觉一片怆然。 有些事过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若她未看破他对她的情,纵然中间隔着映文的死,她怨他,他却仍是她相伴近二十年的好友知已亲人,做不到真正的绝决做不到断然的舍弃,可如今她已看破他对她的情,她无法装作不知,这是对他的不公,也是对映文的不公,太近的距离只会给彼此造成伤害,爱一个人没有错,可他的爱她无力承受,或许,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她收指闭目假寐任由轿帘垂下,不再欣赏前途更加绚烂的风景。 第十三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 唱喝声及满堂的欢庆声随着新人这一拜嘎然而止,百里景然原本笑如春风的脸瞬间阴云密布,他语声极为骇人道:“怎么会是你?” 因对拜时“不经意”间掉了喜帕露出绝色艳丽姿容的染染姑娘丝毫不将他的怒意放在眼里,含羞带嗔的瞟了他一眼,似水眼眸半垂道:“寨主这话叫人家如何回答?” 百里景然铁青着脸转身大步离去,对还处在怔愣中的众人吩咐道:“通知山下守卫处所有人员不得放行。” 大婚之时被扔在喜堂内的染染姑娘眩然欲泣伤心离去,唇角却有邪肆的笑意点点漫延。 “砰”,高空一声炸响让在轿中睡意朦胧的温暖瞬间清醒,她挑帘朝外看去却见道路两旁景致已变,再看这情形似乎并非是往山上去而是要下山。 她正欲唤个人问问,却听周围打斗声四起,随即轿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走。” 君熠寒? 温暖脑子一转已明白了个七八分,她与水玉应是被调换了花轿,看来他前几日与水玉商量的便是这事,可水玉不是要嫁的是他么?莫非水玉最终想要嫁的其实是辰羽?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最有可能,君断熠寒的出现不过是她的一块试验石一个跳板罢了。 送亲队伍的人很快在地上倒了一片,其中的三个却稳妥妥的站着与他们一处,虽然面容较为陌生但那气质与现在的情形,不用猜温暖也知道这三人是谁,定是君昊天穆安德贵三人。 此地不宜久留,几人赶紧下山,然温暖却在见到德贵足下踩着的极细的丝线时,心头一惊,大声道:“小心。”反身便将君熠寒扑倒在地。 尘土纷飞热浪灼身,温暖只觉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喉头不可抑制的低哼出声。 “受伤了?”君熠寒扶她起身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没事。”温暖皱眉看向德贵,却见他正躺在君昊天臂弯间已断气,而穆安本就受了重伤,刚刚的一番动武加之护住君昊天,此时已是面如色金纸唇角流血。 若非她那晚被炸声惊醒再对辰羽有所了解,心头多了几分警惕,温暖心头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后果。 “爷,您快随王爷走,属下去引开他们。”穆安强撑着身子握剑向声音来源处飞身离开。 “穆安!”君昊天自是知道以他如今的情况这一去必定是凶多吉少,想将他唤回来,然穆安却头也不回的眨眼间消失在山道处。 山间不光有阵法还有炸药做的陷井加之搜查的鹤鸣寨寨众,可畏危机重重,而刚刚那声炸响更是为鹤鸣寨的人指明了他们的位置,纵然有穆安去转移他们的视线,但几人知道这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寻了处空处,君熠寒稍加打量确定全后让温暖和君昊天呆在此处,他自己则身姿凌空而起如上九天,掌间开合内力吸纳处四周山石浮荡,衣袖挥动间,山石如高空坠落陨石纷纷砸入方圆十里,瞬间炸响声此起彼伏连带着脚下整个鹤鸣山都在微微震动。 温暖有些瞠目结舌的瞧着衣袂翩然如神袛般落于眼前的男人,她与他相识至今,虽知他非等闲之人,但却未曾想到等闲到这种地步,抛开他救她于凤凰台前以内力抵御万箭之时,今日算是她第一次见他出手,果真是,非同凡响。 仅此一招,不止破了羽辰的陷井更混淆了敌人的视线,让他们不知往何处去追。 如此,剩下的这山间的阵法,于他而言可想而知根本不足为虚。 果然不出所料,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下了山,然当踏出林子的那一步,温暖却脚步一顿,眉峰微皱的看着前方石台上眉目清朗却面沉如水正静静等着自己的男人,她眸色微转看向君熠寒,却见他神情如常,似对此已是预料之中。 “暖宝,跟我回去。”百里景然无视一旁的君熠寒和君昊天,双眸直直锁定温暖柔声道。 温暖轻摇了摇头,语声却极为坚定:“我不会跟你回去。” “是因为他?”百里景然负于身后的手缓缓抬起,手中却是一把银亮的枪,枪口直指君熠寒,眼眸却丝毫未转的看着温暖。 “顾辰羽!”温暖大惊终是忍不住怒喝出声,想要跨步上前挡在君熠寒的身前却在他微微扣动扳机的动作下不敢有丝毫动作,辰羽的枪法在国际上数一数二号称枪神,诚然,她的动作是快不过他的枪的。 “终于肯和我相认了?”顾辰羽轻笑了笑,瞧着她满是怒火及掩饰不住的慌乱神色眉头微皱,她竟为了一个男人失态到这种地步? “你喜欢他?”他问。 君熠寒蓄力的掌随着他这句话微收。 “他是我兄长,我自是喜欢他。”温暖故作平静道,然心头却一阵阵发紧不敢去瞧旁边君熠寒的神色。 “兄妹?”顾辰羽玩味的笑笑,“我倒不知当今寒王殿下何时多了个妹妹,莫非是认的义妹?”,若非他天生警觉性高,派人去查探,加之后面宫里派来的刺客,查出被劫上山来的三人身份很是麻烦,他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将人带走,自己和暖宝成亲后便直接带人离开,任由他带人来攻打早已人去寨空的鹤鸣寨,却没成想到,他沿途多加防犯却仍是低估了他,让他将暖宝给带走,徒增了这些麻烦。 “百里寨主果然不容小觑。”君熠寒淡然的随手撕开面具却在几人眨眼间他身影一闪顾辰羽手中的枪已到了他手中。 纵然自己轻功如何了不得,但温暖扪心自问比起刚刚君熠寒露的那一手还是得差上几许的,她瞧着身旁气定神闲风姿绰绰的男人此前紧绷的心弦跟着松了下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枪打开枪膛看了看竟是空的? 是他没了子弹了还是故意没装子弹? 顾辰羽瞧着她微微变了的神色,心头微痛,她明明知道他绝不会伤害她在乎的人,可这次却当真了,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他不在她生命中的这几年时间,果真如他所担心的,有了人捷足先登。 不过,好在一切还来得急。 他看了看神色清冷的君熠寒,笑着上前微叹带着丝宠溺对温暖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这么容易骗,这是我送你防身的,喏,唯一带来这把枪的最后三颗子弹。”说完不待温暖开口又转身对君熠寒道:“在下愿带鹤鸣山众人效力王爷麾下,不知王爷可愿接纳?” 温暖被这一连串变化弄得有些脑子转不过弯,再听他如此一说,直觉的抬眸看向君熠寒,却见他眉峰微不可见的轻皱,却终是颌首答应。 也对,如此不费一兵一卒的收服鹤鸣寨还能增加军事力量,有何不答应的理由? 温暖只觉手中的枪和子弹极其烫手,想要还回去,可现在似乎时机不合,遂只得先暂时收着,后面寻个时间再还回去。 原本想着这一别以后应不会再见,至少短时间内应不会见到,现他竟然直接带着鹤鸣寨归到君熠寒麾下成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想到此,她便只觉以后的日子颇为有些令人头疼。 而鹤鸣山的众人接到通知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倒是很快淡定下来,甚至还有些兴奋,寒王啊,传说中的人物啊,能跟着寒王打天下那是件多么光彩的事啊,至少比窝在这当土匪强多了,于是众人极为手脚麻木的收拾包袱欲直奔寒王营帐而去。 然收拾完了的众人临走时却发现个问题,既然与寨主成婚的是染染姑娘,而慕姑娘又被她兄长带走,当然,几人的真实身份顾辰羽没有告诉鹤鸣寨众人,因此,现在便出现了个问题,那本应做为新嫁娘嫁给慕公子的副寨主水玉去了哪里?被寨主抛在喜堂里的染染姑娘又去了哪里? 众人将寨内里里外外找了圈后,结果却在水玉的房内床上找到了她,醒来后她竟有些睡意迷朦的问了句:“你们怎么在这里?吉时到了么?”,鉴于慕公子花轿里的是自己的妹妹,众人估摸着应是慕公子为救自己的妹妹给她来了这么一手,让她昏睡,不忍打击她被抛弃的事实,干脆二话不提三两句说了下寨主带领鹤鸣寨归顺寒王麾下的事后让她赶紧起来收拾,而至于染染姑娘,众人里里外外找了不下三遍都没找到,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急急向山下奔去,毕竟相较于一个女人而言,还是随寒王打天下比较重要,女人嘛,随时都可以有的,而随寒王打天下一展抱负的机会可不是想有便有的。 回到大营后,温暖恢复了男装,她行至君昊天营帐外正欲给他瞧瞧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怎会才一年不见便如此病弱不堪,还未待侍卫通报却见君熠寒撩开帐帘而出,面色是罕见的凝重。 “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君熠寒瞧见她停步问道。 “属下见这位公子似乎身子有些不适,特来为他瞧瞧。”温暖斟酌着道,毕竟此时还未公开君昊天的身份,她言词间还得谨慎着些。 “果真是医者天下父母心。”君熠寒眸色极深的看着她,语声一时让人难以分辨是夸赞还是嘲讽,“瞧完了到本王营帐里来。” “是。”温暖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今晚的君熠寒让人心头隐隐有些难安,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此时也顾不得其它,她拂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混乱,着侍卫向里通报得到许可后挑帘而入,瞧着斜靠在床头身形枯瘦面如纸白的君昊天一时间只觉恍如隔世。 “你来了。”君昊天握拳抵唇咳了咳,似早料到她的到来,指了指床边的矮凳道:“坐。” 温暖从容坐下,道:“在下略会些医术,瞧着阁下似有重疴缠身,不知阁下似否介意在下为你瞧瞧?” “如此,有劳。”君昊天未有任何犹豫微微捋袖伸出皮包骨的手腕。 对他如此泰然的动作温暖倒是有些微诧异,作为一国之君对人如此不设防,温暖笑笑抬指覆上他的脉搏,果不其然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她身上打量之后,问道:“不知慕姑娘与荷儿是何关系?” “在下是男子。” “无论你是男是女,我只想知道你与荷儿的关系。”君昊天言语间是掩不住的疲惫,并未在这问题上与她多做纠缠。 “几年前曾有些交情。”温暖语意含糊的回道,毕竟连他在哪里送给荷儿玉佩都知道若说不认识这话便假的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君昊天眸色在她面上几度流转瞧着她眉峰紧皱这才收回视线颇为自嘲的笑了笑道:“可是无药可救?” “你知道?”温暖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毒按常理来讲换作他人是查不出来的。 “知道。”君昊天点了点头,语中颇有些不屑道:“据那人说是明月阁的毒,只有她有解药。” “那你为何不去明月阁求解药?”她?是指慕容婧还是温晴或是其它人? “若这解药真有那么好求,她又岂会告诉我?”君昊天语声淡得空洞,透着一种看透事世的凉薄之态,“更何况人这一辈子总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早晚而已。” 温暖默了一默,起身道:“你早些休息,这毒或许也并非无可解之法。”,纵使这毒是她所配,但如今他中毒已深漫延至五脏六腑浸入骨髓,要想经药物彻底清除根本不可能,除非,以血珠洗髓,但那血珠她醒来后便再未所见,如今想要找到,怕是不易,唯今之计只得以药物先加控制延缓毒性对脏腑的侵蚀,争取在找到血珠之前保住他的命。 出了君昊天的营帐,温暖向君熠寒的营帐行去,月色轻盈,她心头却是沉甸甸的重,君熠寒与君昊天虽因皇权失和,但她却知他们均在对方心里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如若不然,当初以君熠寒的实力何须借伤退避,而以君昊天的皇权在手又何必只处处仅是提防,纵使两人间暗流涌动,但这暗流却从来都被二人尽力压制未有大规模爆发,而也正是这份对彼此的看重隐忍,才使慕容婧的奸计成效微乎其微,如若最后不是因为她……或许还是会维持着以往的平衡吧。 而如今他纵使出兵,也不过是清剿慕容婧的势力,助君昊天夺回政权,他从来,都未曾想要过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看中的,仅仅是这皇权中最微不足道的手足之情。 可若是让他知道了君昊天命不久矣…… 她能为他做的不多,这份手足之情当初虽不是因她而损,但她却也是其中的导火线,而如今,她希望她能帮他守侯,血珠,她一定会找到! 温暖深吸口气,将心情稍加平复,挑帘进入君熠寒的营帐,却见他仍神色专注的在披公文,平日里极显清冷的眉眼渡上层荧荧烛光竟散发出淡淡柔情如水墨晕染的山水画叫人移不开眼。 “过来。”他头也不抬的吩咐。 温暖一怔,暗自庆幸还好他没有抬头,如若不然自己刚刚失态瞧着他的模样非被抓包不可,她抬步上前恭敬道:“王爷。” “他情况如何?” 这个他自是指的君昊天。 “虽然有些棘手,但多给属下些时日,属下应能将他治好。”温暖有所保留道,如今君昊天的糟糕状况是个人都看的分明,更何况是君熠寒,若她轻描淡定倒是令人起疑。 “嗯。”君熠寒将处理好的公文放至一旁,随手摊开份地图拿过朱笔在上面一处处圈着做着计号,语声问的极其漫不经心道:“你可有其它对本王说的?” 第十四章 甜蜜的煎熬 温暖心头一跳,不知他此话所指何处,她略略思衬避重就轻道:“属下不该欺瞒王爷,属下与百里景然曾是多年前的旧时,当时去鹤鸣山时属下并不知他是鹤鸣寨寨主,为避免王爷误会才未对王爷告知实情。” 她语声停了停却见君熠寒似充耳不闻并不作声,掌心紧了紧又道:“想必王爷以发现属下并非男子。”,虽无明显破绽,但辰羽横插那一脚,再加之君熠寒的眼力,想必他早已发现。 而帐外正欲给君熠寒送夜宵的玉瑶听见她的亲口陈述眸色陡寒,她不动声色的摒息将身影隐在营帐角落处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些本王都知道。”终于,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后,君熠寒起身居高临下眸色深不可测的看着她,身姿前倾微微俯身逼视着她的眼,“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它需要告诉本王的?” 如此近的距离,整个人全被他的气息包围,温暖只觉脑子有些微发晕,身体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投入他的怀中,心头却又同时警铃大作告诉自己此刻绝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她勉强扯了扯唇角眼神在他的逼视下节节败退左闪右躲的四处乱晃就是不敢与他直视,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他的气势包围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一绊跌坐在身后的矮榻上,脸颊几乎贴着他的胸口,她略有些慌乱的伸手抵在他胸前身子后仰拉开些距离,只觉这一刻心跳的快从嗓子眼嘣出来了般。 “属下实在愚钝,若属下有遗漏未禀明处,还请王爷直示。”,好不容易,她晕糊的脑子能够清明的将这句话调整出来。 她的掌心正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原本的那处空落地方,竟霎时被一片温热包裹,竟让他心头升出了丝贪恋,瞧着她虽极力镇定却仍娇态百媚的面容,他眸色渐深指尖微抬却在将要触及到她嫣红的肌肤时却陡然滑落卡住她的咽喉,深遂的眸底涌动着无尽冷意,“是谁派你来的?” “属下听不懂王爷在说什么?”,霎那的温情突然的转换让温暖有些措手不及。 “不懂?”君熠寒望着她澄澈的眼眸,再感受着掌下轻易可折的细颈,竟忍不住想要将手收回将她揽入怀中好好呵护,但想到这几日的种种疑点,他终是逼自己狠下心来不为所动,冷声道:“擒住庞天趁机留在军营,再借由医术留在本王身边,鹤鸣寨百里景然竟因你而携整个寨归入本王麾下,你借口百里景然所劫之人眼熟诱使本王去查看,更令人可疑的是,你对所救回之人的态度,所持的关心及眼神绝非是对待陌生人应有的,别告诉本王,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的确知道他是皇上。”温暖心头苦笑不已,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偶然组成的必然么,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承认,感受到颈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她有些呼吸困难道:“我以前与荷儿相识时曾见过皇上。”,君熠寒并不知道荷儿不知道君昊天的身份,如今情急之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借此来挡过,更何况他并不记得他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是以也不会知道所谓荷儿就是将军府的温暖她本人,就算他要查,也无从查起,她不想骗他,但如今却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换来她能陪在他身边的短暂时间。 纵然她此时已面色潮红呼吸困难,但却仍淡笑从容的望着他,她眸底那份眷恋深情纵是藏的极好,但如此近距离与君熠寒对视下仍是不小心裂开个缝隙,隐隐落入他的眼底,他明白她所说的一切并非是真,纵然有真也不过皮毛,理智上他应该将她驱离,但不知为何,就算他对她逼问知道她对他处处隐瞒听着她满口谎言,心头深处却仍对她由始至终深信不疑,这份毫无理由根据的信任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去抗拒。 他眸色几度浮沉,终是指间一松掌心滑至她的后颈微微一压,毫无防备的温暖便趴在了矮榻上,胸口上蓦然划落的掌心带走了熨帖着他心底的那份温热,他微微皱了皱眉不待温暖开口便冷声道:“将衣衫褪下。” “咳咳”温暖本正顺着气,他此言一出,一口冷气呛进喉头咳得她双眸泛泪侧首面色酡红的看着他。 “不要让本王说第二遍。” 虽然她们是夫妻也有过夫妻之实,但如今他们应算是“半生不熟”,他竟然要她将衣服给脱了?! 温暖瞧着他毫无商量的神色,咬了咬牙只得将衣衫一件件褪下,心头却绵绵情思尽散又觉委屈又觉愤怒,可想到是自己亲手将他对自己的爱意抹去,这委屈与愤怒又变成无尽的酸楚。 她酸楚,帐外的玉瑶却是怒火冲天,以前一个温暖,现在又来一个慕寒,好不容易温暖消失,这个凭空冒出的女人却不过几天时间就爬上了王爷的床,凭什么,凭什么她守在王爷身边几年却总是让其它女人捷足先登! 她压下想要冲进去将那个躺在王爷榻上的女人撕碎的冲动,愤然转身离开。 “这件不用脱。”温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麻木的脱着,却听君熠寒声音略显僵硬的声音响起,有些不解的侧眸朝他望去,恰见他紧绷的面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她低头一瞧,才惊觉自己已脱到仅余的最后一件蔽体的肚兜。 她讪讪收回手,一时间也觉有些尴尬,瞧他这神色也不像要那啥啥,但心头又着实弄不清他究竟要做什么,遂直接趴在榻上不再理他。 白皙光洁的背除了腰部及肩头外,其它部位均是泛红起泡,有几处甚至皮开肉绽,虽看得出已经过简单处理,但那几乎面目全非的背此时落在君熠寒眼中仍是刺得他生疼,想着她当时奋不顾身的为自己,他心头竟有丝后怕,但心底更多想要突破欲待涌出的情绪却又似被层坚硬的壳挡住,它们出不来,他却又探不到。 背上一阵清凉之意漫延,温暖诧异的转首瞧去,却见君熠寒清冷的眉眼间透着层层柔情竟在重新为她清理伤口上药,他的指尖似有魔力,经他抚过的地方如春风过境,原本的灼痛竟悉数化为令人心悸的颤粟。 这真是一种甜蜜的煎熬,温暖既希望这时间永无止境,自己就在他指尖化为一汪春水静静的流敞,可渐趋崩溃的理智又盼望着这份煎熬赶快过去,她怕她埋藏在心底的情感被他撩拨的倾匣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正在她一颗心被浪卷拍岸载起载浮快要承受不住时,他的手指终于收回,背上被覆上件衣衫,他愈发低沉的声音响起:“穿好衣服,回去早些歇息。”,随即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这份煎熬终于到了尽头,温暖心头长长的松了口气,望着他宽厚的背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迅速的穿好衣衫道谢后快步向帐门口走去,胸膛中的一颗心如雷鼓动,她真怕这鼓动声太大传进他的耳中当场泄了她的一腔情怀。 “以后每晚记得准时来帐中,本王替你换药。”她伸手正欲挑帘,他的话却在前一刻传入她的耳中。 “其实,不用劳烦王爷的。”温暖手一颤,她期待他这样的温柔,可她更怕她在他这样的温柔中丢盔弃甲不能自持。 “不用劳烦本王?”,他低沉的语声中似带上微微怒意,“你是要不当回事的自己随意处理还是要假手他人帮忙?如今以你这身份你又能在这军营中找谁帮忙?哦,对了,还有你的旧识顾辰羽。”,说到“顾辰羽”三个字时他虽仍语气平平,但温暖不知为何却感到周身一寒。 “我与辰羽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其它关系。”,几乎他话音刚落,温暖便出口否认,纵然她现在的身份是慕寒,她也不想君熠寒对她有半分误会,她眼眸微垂道:“王爷如此体恤属下,以后就劳烦王爷了。”,他说的没错,如今她的身份虽是男子,但她自是不能去找其它男人帮忙更不可能自暴身份的去找玉瑶帮忙,而虽然水玉如今也在军营中,她在她眼中是女子,但在其它人眼中是男子,是以也不可能去找她帮忙,她的身份倒着实陷入了不尴不尬的局面。 “你放心,你救了本王,如今本王又看了你的身子定对你负责,以后你仍以男子身份跟在本王身边,待战事平定后,本王自会给你身份。” “负、负责?”温暖一时对他的神转折有些转不过弯来,怎么突然就从上药转到名份上来了?她在脑子还未思清时已出声道:“王爷,你不用以身相许。” 君熠寒原本还算柔和的脸瞬间一片阴冷,“本王看了你的身子,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 温暖心头一抖,思衬着这话的潜台词便是:你难道是如此随便的女人? 这种误会可着实要不得,但她难不成真要他给名分不成? 若真如此岂不是兜兜转转回到原处,那她费尽心力让他忘了她岂非成了纯粹吃饱了撑的? 在他凌厉逼人的气势下,她抖了抖面皮扯出个极其难看的笑来道:“我谁都不嫁了行不行?” “不行!”谁知她此话一出,君熠寒断然否决,面色更是阴冷至极,“做本王的女人就让你如此痛苦?你宁愿孤独终身都不愿接受本王给你名份?” 看似理智非常实则胡搅蛮缠的君熠寒又来了! 她真的很想告诉她,她是他的女人,做她的女人很幸福,但是,她却是一个不知还有多少个明天快死的女人,她不想让他因为她的离去而痛苦伤心! 罢了,若仅仅只是因为责任,她又何必逆他意!况且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她能以他未来女人的身份呆在他身旁至少更胜过一个小小的军医来得牢靠,更何况,心底那份那份蠢蠢欲动的喜悦早已让她的心呼唤着要答应他。 纵然“另一个”女人占据了她原本的位置,但这一刻她却没有任何妒嫉只有心生感激,感激老天爷成全她想要在最后的生命里好好陪着他的心愿! “不是做王爷的女人痛苦,而是慕寒自觉身份卑微配不上王爷,既然王爷不嫌弃慕寒,慕寒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候王爷,慕寒告退。”温暖抬眸不闪不避的迎上他的视线,唇畔含笑施礼退离。 帐帘开合间已遮住了离去的背景,人虽已走却余香犹存,那丝丝渗入肺腑的异香总让他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如她的人,越是接触,这感觉便越是浓烈,仿若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成为了他生命不可获缺的部分。 可这香他以前从未闻过,她,他以前也从未见过,而那张脸也绝不可能是易容而成,既如此,他这无法解释的熟悉之感又从何而来? 君熠寒只觉自己似乎丢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眼帘微瞌眉峰紧皱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可他越是努力去想脑中就越是一片空白,恍如浓云迷雾阻隔,他挥不去也拂不开,而心头的空落处也慢慢变成一道万丈深渊,只有白雾缭绕终是深不见底。 额上细汗密布,费尽全力却一无所获,君熠寒狠狠一拳击在桌案上,红檀木桌应声而断,案上的文书散落一地,烛火也在霎那熄灭,他呼吸略显粗重双眼在黑暗中犹为凛冽寒人,他恨,恨死了这种无力感!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挫败过! 第十五章 你的世界我的天堂 一夜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到晨曦微露,温暖起身稍作洗漱后拖着昏沉的脑袋打算去伙房给君熠寒熬药膳,谁知手刚挑起帐帘腕部却被人突然抓住接着是身子一倾被拽着跑起来,耳边和着掠过的晨风适时的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暖宝,跟我来。” “顾辰羽,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温暖指间的银针险险一偏插着他发丝而过,心头只觉又惊又怒,若是他再慢一点出声,若非自己脑子有些浑浊出手慢了瞬间,他这猪头非被射成个刺猬不可。 “快,再晚就来不及了。”顾辰羽回眸一笑似二月梅花开,对她这难得的怒气心头竟满是欢喜,暖宝这是怕他受伤在乎他。 温暖气闷的被他拖到军营外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坐下,再瞧着他变魔术似的递给她一壶凉悠悠的青梅酒,指着远处翻滚的云海道:“瞧!” 云海翻滚如游龙腾飞,燿眼红日穿云破雾点燃深青色的天空,跃然而出散落在地上的金光如潮水般眨眼间漫延至二人脚下再丝毫不作停留的倾向远方,这极具视觉震撼的一幕让温暖整个心都跟着微微动荡,日出她也见过三两回,但如今日这般令她为之叹然的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山坡上还能瞧见如此绚丽的景致! “为美好的今天明天及未来干杯!”顾辰羽扬起手中的酒壶和她的轻轻一碰,如水眼眸在她晨光微渡的明媚面容上轻轻流转,语声透着愉悦畅快。 “干杯!”温暖就着洒壶喝了口青梅酒,只觉冰冰凉凉酸中带甜与那世的味道竟分毫不差,她了然一笑,这定是辰羽亲手晾的。 身子往后仰倒抬手整在脑后看着澄澈湛蓝的天空,日子仿佛又回到年少时最美好的时光,她唇角微勾,轻唤道:“辰羽。” “嗯。”顾辰羽相同的姿式在她身旁躺下,回声中带着几分飘渺。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 “无时无刻不想。”顾辰羽双眸定定的看着愈加明亮的天空,似透过那触摸不到的边际看向另一个世界,“虽然你实验中发生意外……但我还是想在那个世界,至少那个世界是你生活过的地方,有你的气息,有我们共同的回忆,而这个世界……寻不到你留下的半分足迹。”,他侧眸望向她,眸底似有隐隐流光浮转,唇角绽开抹温柔笑意,“可是,现在我不想回了。” 因为,有你的世界便是我的天堂,从此以后,你在哪,我便在哪。 然这话他终是咽话不敢告诉她,他怕一旦他进一步,她便会退十步,他们好不容易相逢拉进的距离会因他的冲动而变得遥远,鹤鸣寨那日便是最好的例子。 温暖眼帘轻合,半晌没有出声,就在顾辰羽以为她睡着了时,却听她缓缓开口道:“可是,我来这里之后却从未想过回去。”映文的死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哪怕说她是逃避也好懦弱也罢,对于那个伤心的地方她并不想回去。 一边是映文,一边是辰羽,于她而言,都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纵是映文因他而死,但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爱一个人,另一个人便定要予以相同回报的道理,感情的事又怎能是三言两语便说的清的,她除了去质问辰羽揍他一顿外还能如何呢? 难不成杀了他为映文报仇?这是不可能的。 而如今让她如此好的逃离,不用去面对一切,她又怎会自虐的想要回去。 只是午夜梦回,对他们却仍是压抑不住的思念,那些美好的时光,总是让她沉湎其中却又痛入四肢百骇。 顾辰羽瞧着她平静却透着些微痛楚的神色,心头泛起抹黯然,唇瓣几度开合却终是将那句想问的话吞了回去:难道就因为映为你就真舍得望却所有人吗?包括我? 对于映文,他到现在都始终没明白那样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为何好好的却突然间跑去跳楼,还是在暖宝的眼前自杀,他想问,可他不却不想她心头的伤疤被揭开再伤心一次,终究将这个疑问埋在了心底。 “而现在,这里就是我的世界。”,温暖微合的眼睁开,眸底一片清澈看着他,“辰羽,我有了爱的人。” 他本以为她对他仅是喜欢,可她竟然亲口告诉她那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心似破了个大洞贯穿着呼啸而过的寒风,身上流淌的血液也跟着冻结成冰,他呵护了近二十年的心头至宝却在命运捉弄下爱上了别的男人! 她是他的天堂,而她的天堂却不是他! 他单手覆住双眼,隔绝这刺得他眸底生疼的阳光! “辰羽?”温暖瞧着他的模样试探着唤道,纵是知道这样直白的告诉他会让他难受,可她做不到明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她无法回应,还自私的装作视而不见。 “我家暖宝终于长大了。”他笑得一派清风朗月抬起覆住双眼的手揉了揉她的头,瞧着她担忧的神色拉着她起身道:“放心,我没事,不过就是还没表白就被你拒绝了么?这点抗打击能力我还有的。” “来,喝酒。”他拿着酒递给她轻轻一碰仰首而饮,动作优雅洒脱,然只有他知道原本冰凉酸甜的酒水入口后苦不堪言烧得他喉头生疼 温暖瞧着他看似惬意却透着急切的饮酒姿态,指尖抚过腰间原本打算今日还他的枪,此时竟只觉再也开不了口。 爱她的,她不爱,她爱的,她却亲手将那份爱意抹杀! 温暖握着酒壶将酒狠狠的灌入口中,任由急汹的酒夜沧得喉头生疼却不松开,不知是跟自己过不运还是在跟这酒过不去。 “喂喂喂,现在究竟是我失恋还是你失恋?”顾辰羽拿开她手中的酒壶皱眉瞪着她,“你才拒绝了我,难不成还要浪费我的酒?” 温暖瞧着他那深不赞同的模样,抬起袖子将唇角的酒渍随意抹去,撇了撇唇道:“小气!” “那也比你个狠心的女人强。” “……” “你是不是很想笑?” “……你看出来了?”温暖终是绷不住捂着肚子笑出声。 “……”顾辰羽拎着酒壶扬长而去。 温暖瞧着那抹渐行渐远身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最终消失换上抹歉意,辰羽,对不起! “偷情回来了?”温暖刚做好药膳正打算端去给君熠寒,走到半道却被玉瑶给横身挡住,唇边泛着冷笑不阴不阳道。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些。”温暖瞧着眼前这个女人只觉越发厌恶。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玉瑶丝毫不将她的警告放在眼里,抬手将她端着的拖盘打翻药膳瞬间洒落一地散发着淡淡清香,她却神情带着快意道:“就凭你,也配给王爷做药膳?” 果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来是她上次太仁慈下手轻了些! “我不配难道你配?”温暖神情淡淡不急不恼,眼风微转四下一扫,很好,没人,不待玉瑶出声早已握紧的拳狠狠击出,“砰”,直中眼眶。 “砰砰砰”,眼睛鼻子再加脸,无一幸免。 她虽会武功但如此面对面不过半臂距离,加之温暖突然发难且在出拳之前银针已快一步封住她的穴位,待到她想要避开反击时却只觉全身无力仅余挨揍的份。 “滋味如何?”,温暖拍拍她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脸,“爷现在配不配给王爷做药膳?” “慕寒,你这个贱……” “啪。” “贱……” “啪。” “你……”玉瑶费力睁着肿得眯成条缝的眼睛狠毒的瞪着她。 “如何?”温暖皮笑肉不笑的揉了揉摊开掌心的手腕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玉瑶咬了咬牙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离开,今日她所受之侮,它日她必定双倍奉还。 “废物,皇帝抓不着,玉玺也没找回来,哀家养你们何用!”慕容婧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抓桌上茶杯狠狠的砸在下跪将领的头上,那将领却动也不敢动只能生生的受着。 慕容婧这一怒之下只觉胸口绞痛的厉害,她惨白着脸接过王公公眼急手快递来的丹丸服下,缓了缓神情略有些疲倦道:“他现在在何处?” “皇上原本被鹤鸣山的山匪给劫上了山,那群山匪占据山势属下们攻了一次未攻下,昨日夜里调集人手打算再度攻山,可山上却人去寨空,只寻到了一名被劫上山的姑娘,盘问后才知鹤鸣寨寨主百里景然竟携寨众全部归顺了寒王麾下,因此,皇上极有可能……”,那将领抹了抹汗,豁出去般道:“极有可能被寒王所救。” “来人呐,将他们统统给哀家拉出去处斩!”慕容婧怒不可揭,她千防万防,最后尽然仍是让君昊天逃到了君熠寒那里! 正在殿上人被拖出去的同时,曹国公曹子轩急步入殿,他对慕容婧使了个眼色,慕容婧手一挥,王公公带着其它人立即退下。 “此时来找哀家何事?”慕容婧抚了抚额问道。 “自是大好事。”曹奉之唇畔带着神秘的笑。 “别跟哀家兜圈子,哀家此时正心烦,有什么事直说。” “奉之正是为婧儿解忧而来。”曹奉之几步上前坐在慕容婧身旁将她圈在怀中至袖间摸出块白娟来打开递她眼前,眉间泛起几分得意之色道:“婧儿瞧瞧,这是什么?” 第十六章 “玺印?”,慕容婧急切的将白娟拿至眼前细瞧了瞧,确认那盖在白娟上的鲜红的章印正是代表翎最高权力的玉玺用印,她喜出望外对曹奉之道:“这玉玺你找到了?快拿来给哀家瞧瞧。”,说着的同时竟不顾太后之仪,伸手朝他身上寻去。 “婧儿怎的这般猴急?”曹奉之握住她的双手在她唇上吻了下取笑道。 “这可是玉玺,哀家近日里日日为它发愁,你叫哀家怎能不急。”慕容婧似怨似怒的瞪着他,但终归此时玉玺已寻到,她心头重担放下也有了心思与他调笑。 “放心,这玉玺是你的,绝对跑不掉,只是你现在急也没用,玉玺并不在我这里。”曹奉之瞧着她含娇带嗔的面容心头颇为荡漾,慕容婧虽三十开外,但保养得宜又姿容极盛,容貌瞧去也不过双十年华,气韵上却褪去了那个年龄段女子的稚嫩处处透着妩媚风情,真真是另人神魂颠倒的绝色尤物。 “不在你那里?”慕容婧眉一皱将曹奉之狠狠推开,怒道:“你莫不是拿这事来寻哀家开心不成?” “你这性子怎的还是这般急燥。”曹奉之无奈轻叹,将她强拉回怀中道:“你要发怒也得听我把话讲完才是,玉玺虽不在我这里,但我却把有玉玺的人给带来了。” “君昊天?”,慕容婧喜中带疑道:“他难道没被君熠寒救去?” “不是皇上,是汐月国国师孟孤染。” “我翎国国玺怎会落入汐月国国师手中?”,慕容婧眉峰紧皱,“难道君昊天落在了他手里?” “皇上是否在他手中我倒是不清楚,但这盖有玉玺印的白娟却是他亲手给我的。” “传他进来。”慕容婧神色一肃道。 “是。”曹奉之见她如此神态拾起臣子身份起身恭立一旁对着殿外的从属使了个眼色,那从属立即领命离去。 “汐月国国师孟孤染见过太后。”,一袭红衣衬着半空晚霞踏入殿内,腰身微倾算是一礼。 “赐座。”慕容婧眸色中微露不悦。 “谢太后。”孟孤染直起身垂落的发丝滑向耳际露出极为精致妖艳的脸庞,他唇角含笑斜挑的眉眼掠过慕容婧从容落座。 那双狐媚的眼!慕容婧置于腿上的手一紧。 “太后?”曹奉之见慕容婧直直盯着孟孤染却并不言语,心头不禁有些忐忑出声提醒。 “听闻国师手中有我翎国玉玺?”慕容婧抿了口茶问道,似刚刚的失态根本未曾发生过。 “不错。”孟孤染斜靠着椅背回的漫不经心。 “可我翎国的玉玺好好的就在这宫中,怎会无端的跑到国师手中去?莫非这天下之间竟有人敢假造玉玺,国师不防将这假玉玺拿来哀家瞧瞧,哀家倒很是好奇这假玉玺究竟以假乱真到什么地步竟能骗过国师的眼。”,她说到此处一顿,神色微缓又道:“不过国师并非我宫中之人未见过我翎国的玉玺,被假物蒙骗倒是情理之中。” “假物?”,孟孤染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嗤”笑一声起身道:“既是假物便也不必污了太后的眼,不过这假物,或许寒王会有兴趣。”,他说完不理会慕容婧气得铁青的脸红艳的衣袍划过抹惊艳的弧度抬步向外行去。 一旁的曹奉之瞧着这一幕却是眉头紧皱,他没想到慕容婧尽然会想要空手套白狼从以狡诈闻名横行汐月国朝野的孟孤染手中不许任何报酬拿回玉玺。 “太后,大局为重。”他低声对慕容婧提醒。 “国师留步。”慕容婧袖中双拳握紧,语声极力隐忍道。 “王爷,属下带人不仅将皇上所述被劫时趁劫匪不注意所藏玉玺之处查了,甚至延此处方圆几里内的地方全部搜查了遍,丝毫未见玉玺的隐子。”,白鹰顿了顿,道:“王爷,恕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会不会皇上根本没有跟您说实话?”,以王爷与皇上这几年的立场关系,若皇上真将玉玺交给了王爷,倒才令人生疑。 “不会。”,君熠寒至沙盘上抬眼看向他,眸色清冷而笃定,“他不会撒这样的谎,若他防着本王,大可不必将玉玺带出之事告诉本王,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若以皇上所述,这玉玺又不会长腿自己跑了应在原处才对,为何我们几乎掘地三尺都未找到?” “这世间世事总是多变,哪有什么是绝对的。”,君熠寒面色沉凝道:“你暗中留意下鹤鸣寨的人,再查查近几日过往行人,若还查不到……”,他眉微皱,“到时本王再另行安排。” “洛绯那边情形现在如何?”君熠寒看向沙盘上的某一处问道。 “那疯子大概是久了没上战场憋着一肚子狠劲无处发,不仅连攻三座城池,还一口气将盐城守卫及其殘军给猫戏耗子似的赶出了三十里。”白鹰说到这事就忍不住摇头失笑。 “让他先驻守盐城,等着大军汇合。” “是。” “王爷,该用膳了。”温暖待他们谈完事后,这才端着早已备好的饭菜进去。 “咦,这菜色好眼熟?”正要离去的白鹰瞧着她端进来的菜不经意道。 “是么?”温暖摆饭菜的手微顿,随即又若无其事道:“属下曾在酒楼后厨里做过些时日的杂工,这些菜也是和大厨们偷学的,以白统领这样的身份自是常出入酒楼餐馆,瞧着这些菜眼熟倒也是理所当然。”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 “白统领莫不是怀疑属下做的口味不正宗?要不白统领稍等,属下再去拿副碗筷来让白统领赏赏品评品评?”她见白鹰还要往下说,干脆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作势欲出去拿碗筷。 “让他吃自己的去。” 君熠寒淡淡暼了温暖一眼,拿过筷子开动,温暖只觉被他看穿了般,他那一暼竟暼得她有些心慌,而正欲叫住温暖的白鹰听着他这简单直白的逐客令一时竟有种回到往日王府他与王妃在一起时的错觉,心头一时有些怅然,这样的王爷竟让他有些久违之感。 “兄弟,王爷可就交给你了。”白鹰故作语众心长的拍了拍温暖的肩,在某人发怒之前赶紧逃开。 “这菜全是你亲手做的?”君熠寒放下筷子问道。 “是,可是不合王爷口胃?”,温暖见他眉峰微皱,思衬着是否自己久未下厨手艺有所生疏,试探着开口道:“要不属下将这些饭菜撤下让伙房里的人重做?” “不用。” 不是不合口胃,而是这菜的味道竟如她的人她的香味,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他是对她着了魔不成? 君熠寒喝了口碗里的汤,重新提筷而食,筷子伸至半途他侧首看向她道:“你站着做什么?” “属下侍候王爷用膳自是得站着。” “本王不需用人侍候。” “那属下出去,等王……” “坐下,陪本王用膳。” “……好。”温暖喉头涩然依言坐下。 此情此景,一如当初,却不是当初! “十座城池?”慕容婧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孟孤染丝毫不将她的怒意放进眼底,笑得云淡风轻道:“若是太后认为一国玉玺还不值区区十座城池,本国师也无话可说,现如今翎国局势大乱,本国师倒是很看好寒王,既然太后舍不得这十座城池,本国师倒也不强求,不如就将这玉玺送给寒王做个顺水人情,待他得势之后自有我翎国的好处。” “你以为我翎国皇宫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慕容婧紧捂着胸口疼得脸色发青。 “本国师既敢独身前来,就必定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孟孤染瞧着凤座上因疼痛而面容扭曲的女人唇角的笑意隐隐泛起抹噬血的殘忍却又在眨眼间消失换上抹轻蔑,“太后莫不是当我翎国几十万精兵是摆设不成?更何况……”,他瞧着她此时痛苦的模样斜挑的眉眼泛起淡淡的冷笑。 “王公公。”慕容婧此时已疼的再没有多余力气去和孟孤染计较,她狠狠的抓住凤椅唤道。 “太后,丹药您已经吃完了。”神出鬼没的王公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上前低声道。 “完了?怎么会吃完了?难道你没有去……”,她瞧着王公公朝下方之人示意的眼神,脑中蓦然一道寒光闪过,未完的话生生卡在喉头。 她的药包括给温暖吃的那粒丹药均出自汐月国国师之手,她怎么给忘了? 而如今对面似笑实冷那人正是汐月国国师! “十座城池,加哀家所中之毒的解药!”慕容婧深吸口气咬牙忍住痛楚开口提条件,她从来都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女人,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 “十五座城池。”孟孤染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多加那五座城池不过就是个数字。 “太后,此人心黑狡诈,您若不答应,万一他又改变了主意……”曹奉之怕她不答应低声劝道。 “本宫给你二十座城池,除了玉玺和解药之外,本宫还要翎国无论何时均不得与寒王联盟且在本宫需要时出兵助本宫平叛。”慕容婧语声冷凝道。 “好。”孟孤染唇边荡开抹极为妖娆的笑。 第十七章 燃烧吧,火鸟 “主上,刚收到消息明月阁在寻找血珠。”孟孤染刚在马车内斜躺下青岩便禀报道。 “可知是为了何事?” “目前并不清楚。” “起程,去冀州。”孟孤染侧肘支颌眼帘轻合唇角挑起抹撩人的弧度。 “不许动,不许出声,不然小爷宰了你。”青岩扬鞭刚要甩下,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却已极其刁钻的弧度射入马车内,手中匕首有些微轻颤的架在孟孤染的雪嫩脖颈上。 “主上。”青岩挑起车帘看着里面的一幕眸底杀意爆涨。 “无妨。”孟孤染指尖轻抬示意他起程,回眸看着眼前神情紧张面颊绯红鼻间渗着点点细汗圆溜的眸子却不断滑在他的脸及襟口处打转的穿着太监服的小家伙,略略整了整有些敞开的衣领斜挑的眉眼微微挑起抹桃花色道:“阁下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我、我、我……”从小到大见惯了美色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来的楚欢竟脸颊火辣辣烧得厉害心头“砰砰”跳个不停,一时竟有些口吃。 “嗯?”孟孤染眉眼间的桃花色更浓上三分。 死了死了,这美人儿竟然在给他使美人计! 楚欢一时只觉脑子晕糊的厉害心也跳得厉害,拿匕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小家伙,你手中的匕首可得拿稳着些。”孟孤染瞧着颈边抖得如风中落叶的匕首为着自己的颈子着想不得不出声提醒。 “啪。” 他刚提醒完楚欢手中的匕首便因抖得过于厉害应声落地。 “我的个小祖宗啊,怎么转眼间就没人了,还不赶紧找。” 楚欢晕糊的脑袋被这声激得瞬间清醒,恰在此时感到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捡地上的匕首,却被孟孤染拎着领子扔在了里侧的软榻上,紧接着一件艳丽的衣袍将他兜头盖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出了何事?”孟孤染媚中带冷的声音问道。 “回主上的话,有几名官爷说丢了个犯人想要查看马车。”青岩回道。 孟孤染衣袖轻拂车帘掀开,“你们怀疑本座马车内窝藏犯人?”。 他虽唇角含笑,但却让几位拦截的侍卫头冒冷汗手脚冰凉,匆匆的自马车内瞟了眼后立即退至两旁。 待到马车离去后,那几名侍卫才心有余悸的擦了擦汗向别处寻去,心头咕哝着这京城何时又出现了这等大人物,光气势就足以叫人身心俱卒。 “还不起来?” 马车行出已颇有段距离,孟孤染见身后之人毫无动静,抬指挑起衣袍瞧去却见他正蜷成小小的一团拽紧自己的衣袍呼吸均匀睡了过去,眼眶下嫩白的肌肤泛着淡青色,应是长期未睡好所致。 这小家伙倒是颇有趣,劫持他却对他毫不设防的呼呼大睡。 孟孤染眸底轻染笑意,指尖收回衣袍重新落下将楚欢孩提般的睡颜罩住。 “王爷,全军已整装待发。”白鹰入帐禀报。 “嗯。”君熠寒指着图指道:“你带三万士兵大张声势向盐城进发,速度放慢,行至岷河时就地待令,顾将军带领一万精兵夜行昼伏加强行军绕道横冲,剩下的五千精兵由本王亲自率领。”,而他所言顾将军自是指顾辰羽。 白鹰瞧着君熠寒所示意的几处眉峰一扬,精神极为振奋道:“末将领命!” 顾辰羽淡淡至图纸上收回视线,不得不承认君熠寒果真名不虚传,他此前虽在鹤鸣寨上经营着小小的山寨,但对这天下局势也了然于胸,此招虽险,但若能险中取胜便能控制整个翎国的三分之一经济命脉及几大军事要塞,不仅解决了军队粮草问题,更切断了朝廷对江东地区的控制权,真真是步妙棋。 但于他而言,他关心的从来都非天下大势,“此行凶险,王爷打算如何安置暖宝?”,这是他唯一关心之事。 “自是跟在本王身边。”君熠寒将图纸收起,淡淡的看向他,“此事不用顾将军操心。” “这世上天大的事在我眼中与她比起来也不及万一,我不操心她的事”,他甚是理所当然道:“还操心谁的事。” “就怕纵是顾将军操碎了心也是瞎操心。”君熠寒毫不留情的打击。 顾辰羽突然发现君熠寒嘴够毒的,这话真是戳得他心窝子滴血,但纵是心头鲜血哗啦啦的淌他也不会让“敌人”看见他的狼狈,他笑得极为不以为意道:“那可不一定,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这一刻喜欢吃的是大闸蟹,下一刻会不会就变成了喜欢吃棉花糖,所以王爷还是不要太自信言之过早的好。” 于是,当用膳时,君熠寒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喜欢吃大闸蟹还是棉花糖?” “啊?”温暖夹菜的筷子顿住,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突然问她这么个问题。 “吃饭。”君熠寒却不再多说,待到用完膳后,温暖收拾完餐盘欲离去时他又道:“以后只许吃大闸蟹不许吃棉花糖。” “……”她既不喜欢吃大闸蟹也不喜欢吃棉花糖,他今儿这是抽的什么疯? “王爷,玉瑶请求王爷允许玉瑶随王爷一行。”玉瑶不顾两旁侍卫的阻拦强行入帐道。 君熠寒抬手示意跟进来的侍卫退下,这才冷冷的看着玉瑶道:“要么服从命令,要么回你的圣女们去,本王绝不拦着。” “王爷?”玉瑶面色苍白血色尽失瞪大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君熠寒。 “怎么?没听清楚?” “听清楚了,玉瑶服从王爷命令。” “既听清了,还不退下。” “是,玉瑶告退。”玉瑶紧握双拳转身眼神如烧火的烙铁般至温暖身上狠狠剐过,凭什么她就可以跟在王爷身边而她却不可以? 温暖瞧着她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神脑中蓦然就想到句歌词:燃烧吧,燃烧吧,火鸟!火鸟! 眼前这只着实是只颇为好看的火鸟,温暖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甚是含蓄的欣赏的笑,自然,这笑惹来了火鸟更为猛烈的燃烧! “这是什么地方?”楚欢醒来坐起身迷迷糊糊的咕哝,待看到一旁正似笑非笑瞧着他的美人儿时脑子一个激凛瞬间醒了过来。 “终于醒了?”孟孤染端起盘糕点递给他,“饿不饿?要不要先填填肚子?” 他不说倒还好,如今他一说他倒是真感到一阵饥饿感袭倦而来,肚子也跟着极为配合的“咕噜噜”叫出声,楚欢双颊爆红接过他递来的糕点狼吞虎咽囫囵道:“谢谢”。 “慢些吃,小心呛着。”他说着的同时又为他倒了杯茶水。 楚欢端起两口喝了个精光,瞧着眼前的人只觉真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不仅人美心更美,他抹了抹嘴竟突然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很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道:“先前一时情急,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劫持你,实在抱歉得很。” “哦?”孟孤染语调拉长戮了戮他略有些肉乎乎的包子脸,唇角微勾略略凑近他道:“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我、我、我,你别离我这么近。”楚欢抱着盘子往后缩了缩。 “你很怕我?”,孟孤染笑意更甚的再往前凑凑,“我长得很可怕?” “嗯嗯嗯。”楚欢猛点头,点头一半又猛摇头,“你长得很好看。”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孟孤染再戮戮他的包子脸这才坐回身道:“若是吃完了前便的路口便下车。” “我没钱,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去冀州?”楚欢听他如此说瞬间没了味口眼巴巴的瞧着他。 “好人?”孟孤染险些一口茶呛着,“我这是被你劫持的,我这都不与你计较了,你倒还赖上了我不成?” 楚欢颇为诚实的点头,他就是赖上了! 然后,楚欢被美人毫不留情的扔下了马车! 行军途中颇为枯燥,尤其全是些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但瞧着前方马背上君熠寒风姿卓然的背影,温暖又觉着这地方真是山青水秀好风光瞧着甚是令人心旷神怡。 日幕时分行至一处旷野时,君熠寒下令在此处休整,所有士兵立即有条不紊的搭建帐蓬埋锅做饭,他策马至旷野的边缘处望着百里外的某个方向面容沉静的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没有半丝涟漪起伏。 温暖让马儿驻足他身旁并不言语,陪着他一同眺望远方,他面上虽如水平静,但她知道其实他内心却并非如此,他虽战功赫赫是翎国的不败战神,但他却并不好战,甚至厌恶战争。 “你可知本王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晚风拂过,他的声音带着丝凉意传入她的耳中。 “王爷想的是天下万民,想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少的伤亡结束这场战事还天下一个太平安定。”,她见君熠寒眼神微有波动看来,笑了笑继续道:“王爷虽是战场上的神话,但从来都是带领翎国士兵抵御外敌保家卫国为百姓安定而战,而如今王爷却要带兵在翎国的土地同翎国士兵作战,无论这最后战事如何,王爷心中都不会好受。”,她唇边的笑慢慢淡去,默了默,神色黯然道:“但这仗却不能不打。” 时间在长久的静默中缓缓流逝,直到天将入黑,君熠寒才调转马头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第十八章 攻城 温暖抿唇一笑将手递向他,他手一收她便旋身而起落坐于他身前,霎时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将他彻底包围,微凉的夜风中她却只觉整个人如置身在三月暖阳中,想要永远在此处窝着扎根下去。 “本王虽不能保证会爱上你,但本王会竭尽所能对你好。”他双臂微微收紧,在她耳边轻声许诺,这么多年过去,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热衷于战争,可却唯独她—这个相处不过几日的女人能明白他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她所有的一切让他既陌生又熟悉,仿若她们已前世结缘,只为今生相逢,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然这一刻,于她,他愿意相信,或许,以后的人生路上不会再如此孤独。 “我相信王爷。”她依靠着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心头有着淡淡苦涩却也微微心安,只要他不爱她,只要他对她仅仅是一份责任,那么她便不必担心可以心无所忧的陪在他的身旁,直到她的生命走到尽头再也无法陪着他,她会悄然离开,或许他会愤怒,但却不会心殇。 骏马急驰,她与他如墨的发在风中轻舞纠缠,似这命中注定的缘,早已情丝缭绕化作千千结,解不开,理还乱! “主上,有寒王处情报送回。”,青岩将至信鸽腿上取下的密笺递给马车内的孟孤染。 “寒军声势浩大向盐城进发”,孟孤染瞧着密笺上的字妖娆的眉眼中难得有了几分沉思,盐城属富饶之地且易守难攻,寒王搬师此处似是理所应当寻不出半分不妥之处,可不知为何,他瞧着这明明极为正常的几个字却嗅出了极为不正常的讯息。 “主上,昨日被你赶下马车那位公子还在后面跟着,您看既然我们也去冀州正好顺路,您也挺喜欢他,要不就带他一程?”青岩瞧着马车后跑得跌跌撞撞弄得灰头土脸的楚欢有些不忍心道。 “青岩,本座倒不知你何时竟变得这般心善,你若瞧着不忍不妨让他接替你的位置如何?”他语声微冷道,他孟孤染何时是心善之人,昨日顺手救那小家伙不过是瞧着他颇为有趣拿来解解闷,此翻竟被他当做喜欢还替那小家伙说情,可见,他近来是的确太过心善。 “属下知错。”青岩背后蹿起层冷汗,他竟然因主上近几日心情好一时就忘了自己身份,说出这等逾矩的话来。 “若有下次,本座绝不饶恕。” “谢主上。”青岩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劫算是逃过了,想到主上处罚人的手法,纵是他跟在他身边多年,却仍是免不了肝胆俱寒。 马车在前面跑,楚欢在后面追,追到后面他的小宇宙终于彻底爆发,恰巧此时一小老儿牵着头毛驴从身旁经过,他随手扯下身上的玉佩往那小老头手中一塞,财大气粗道:“你这驴小爷买了。”随即不等那小老头回话,骑着驴便开跑。 “喂,你个小免崽子,还我的驴。”小老儿回过神后一拍大腿立即追了上去。 而此时正骑着小毛驴追美人儿的楚欢丝毫不理会宫中已因为他的失踪闹翻了天。 慕容婧看着下方跪着的众人,大怒道:“若是四殿下有个闪身,哀家灭了你们九族,还不快去将人给哀家找回来。” “是。”众人抖着身子立即鱼贯而出。 马车又行了半日,孟孤染心头的那股异常之感却越来越浓烈,他再次将那密笺拿出细细瞧了一翻,闭目沉思片刻后双眼蓦然睁开,视线集中在“声势浩大”四个字上,伸手拿过一旁的地图指尖在上面缓缓游走,随即唇角露出抹了悟的笑。 寒王用兵以诡诈闻名,他料得果然没错,他这翻声势浩大的向盐城进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他的最终目标,他的指尖在地图上某处一点,落下定论。 “转道去盐城。”孟孤染将写好的密笺放入信鸽腿上的信筒中,瞧着展翅向翎国皇宫飞去的小东西眉眼间荡起抹极为妖艳的笑,他倒要瞧瞧寒王是否真就是不败的战神,有了慕容婧的积极参与想必这幕戏会更精彩。 君熠寒,千万别让本座失望! 他至湛蓝的天空收回视线,侧眸却见那小家伙骑着毛驴仍跟在他的马车后面此时见着他正在用力的向他挥手,他勾唇一笑抬手示意他上前,楚欢瞬间满心欢喜的用力抽着小毛驴的屁股朝着马车奔去。 是夜子时,兖州太守郭俞正在府内搂着夫人呼呼大睡,忽闻士兵急奔来报寒王正率兵攻城,他惊得一跟头坐起随手披了件衣服便急急忙忙向城头跑去,却见驻军将领朱墨正站在城头指挥作战,当下一颗心掂着的心放回去三四分,再瞧瞧城墙下寒王的军队,剩下的六七分心又放回去四五分,掩嘴打了个哈欠思衬着意思意思的在此处呆个半个时辰便回去睡觉。 寒王虽是翎国不败的战神,而朱墨这个后起之秀虽较之寒王而言仍显稚嫩,但这两年战功显赫得以朝庭委以重任主掌江东军务大军驻扎兖州,假以时日再稍加磨练应能与寒王一较高下,而如今他虽在这方面欠些许火侯,但寒王如今区区兵力又怎可能与朱墨的二十万大军抗衡,再加之这如铜墙铁壁铸成的兖州城,太守郭俞摇了摇头,寒王此次怕是保不住他不败战神的称号咯。 他拢着袖子站在墙头瞧了半刻,只觉困意来袭眼皮实在重的撑不开,干脆拖着步子走到双眼炯炯有神满面泛光神情隐忍着激动的朱墨面前道:“朱将军,本官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若有何事用得着本官出力的地方,朱将军派人来通知本官便是。” 一身锃亮铠甲浓眉大眼的朱墨皱眉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少在这烦人,他此时心头可一心一意的挂念着寒王,此生能与他一战,真是他一大幸事! “王爷,已部属妥当。”驿卒上前禀报。 “嗯。”,君熠寒瞧着城头上意气风发的将领眸色淡然,指尖微抬,漆黑的夜空霎时炸开朵朵绚烂的烟花照亮半边天际。 城下的士兵立即停止进攻,早已拉满弦的弓箭手指尖一松,漫天箭矢向城内飞去,密密麻麻几乎将烟花炸开的艳光隔绝。 “弓箭手,准备,射!”朱墨立即做出应变,唤来一旁副将道:“派人去勘察其它几个城门,看是否有敌情。” “报,北门有敌兵来袭!” “报,南门有敌兵来袭!” “报,西南门有敌兵来袭!” …… 驿卒一声声通报声轰得朱墨耳中嗡嗡响,除开此时他所处的东门外,兖州城共有八门,其它七门:北门、南门、西门、东北门、西北门、西南门、东南门,竟同时受袭,而这还不算完,副将又紧皱眉头递给他一张纸道:“将军,你看。” 朱墨匆匆接过浏览一遍,上面大意写的竟是寒王军队入城后绝不扰民伤民且免赋三年,若能主动开城门者赏万金,另,取得将军朱墨人头千金赏良田百亩、太守郭俞人头五百金赏良田百亩,副将。…。等等。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刚刚箭上射进来的。”副将苦着脸扬了扬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被去掉箭头的箭。 朱墨原本意气风发的脸此时只剩眉头紧皱,他一心盼着与寒王交手,可真当交上手时他才终于懂得了“战神”的含意。 一时的震摄过后,他身上的血液终于快速流转直至沸腾燃烧,能与这样神一般的对手交战,纵是死也了无遗憾,他定下心神道:“吩咐人下去将这些箭矢通通收集销毁不得阅览,注意安抚将士们的情绪,若有异心者秘密处决,另加派人手严守各个城门未有我的命令不得轻易开城作战,以防中了敌人圈套。” “末将领命。” 他吩咐完这一切掉转头看向城下,却见原本黑压压的寒王军队竟如潮水般退的毫无踪影,若非四处殘留的箭矢他真怀疑刚刚不过是他痴念太深的一时梦魇,难道后面还有什么计谋?他聚精会神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留意周围动静。 此夜无星,月黑风高,注定是个不平之夜,温暖本想随君熠寒出战,但却被他以她背上伤势未痊愈为由留在了营中,是以她现在正率领医官们整理着药材备些常用的伤药以便在歇战时伤员们能第一时间得到包扎治疗,纵然她不能与他并肩作战,但能为他出一份绵薄之力她是好的。 待到忙完一切已是子时过后,大致事务已安排妥当,医官见她马不停蹄的一连忙了几个时辰,纷纷劝她回去歇息剩下的事他们来处理,温暖瞧着自己留下也无多大用处,遂领了医官们的心意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营帐中简单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倒头就睡。 她正睡的迷迷糊糊间,腹内一股饥饿感猛然袭来连带着喉头干的似要冒烟,这熟悉到她心颤的感觉让她猛然翻身坐起飞身掠向帐外,身影至铜镜前一闪而过时,她似晃然瞧见自己的黑发正急速变白眸色渐趋赤红。 夜已深,营帐外除巡逻的士兵外空无一人,温暖身影如风般掠过并未惊动任何人,她现在只想趁着自己还有几分清明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夜风渗入她单薄的衣衫中,她轻轻打了个颤,脑袋却一时不甚狠狠的撞在了树干上起了个不大不上的包,这一撞除了疼不说单就她那仅存的半分清明立即给毁的烟云散,她双眸赤红如两团火焰落于眼眶中猛烈燃烧,抬掌用力朝撞了她脑袋的树干猛然一掌拍去,“哗”,树干微微晃了晃,洋洋洒洒掉下来大把的树叶落在她脑袋上,她大怒,飞身抬脚蹿去,“咚咚咚”,一连串的果子争先恐后的砸在她脑袋上,她晕头晃脑的瞧着地上红艳艳的果子只觉那颜色真是极其漂亮,漂亮得她喉头不停的吞咽着口水,又一个果子砸下来时,她头一缩手一抓恰巧将那果子握在掌心中,顾不得洗洗便一口咬下,甘甜的果汁瞬间滑入喉头她却只觉这味道比黄莲还苦,当下愤愤的扔掉果子吐得两眼发花,再瞧瞧眼前这树再看看地上那红艳艳的果子,她泛着莹莹水光的火红眸中似隐隐透着丝委屈。 这树太欺负人了,她一定要砍了它替自己报仇! 此念头不过一闪即逝,无尽的饥饿与干涸充斥着她浑身的每个细胞呐喊叫嚣,她鼻间轻嗅了嗅,身子受处子血的牵引向某个方向急掠而去。 兖州城外消失无踪的寒王军队并没有离开,而是退出城头上火光照出的可视范围之外伏地罩上早已备好的墨绿色蓑衣只露出双双烔亮的眼睛,如此既可趁此休息又可隐藏身形密切关注敌方动静,纵是走进了瞧,于夜色中也不过是绵绵几里的“草坪”,偶或有敌方探子倒霉催的脑子灵光察觉出异样上前探看的直接被垫伏的士兵一剑割喉就地掩埋连声音都未来得急发出便已入土安息。 君熠寒负手而立于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杆上,借着浓浓夜色及树叶掩去身形,他估算着时辰及对方心理变化正要抬手示意再次发动进攻,却见一道白影划破夜空向城墙上急掠而去,夜风撩起她纷扬如雪的白发,跳动的火光下她的侧脸清晰映入他的眼底。 “放箭!”,正在城头上双眉紧皱以为今晚的期待会落空而有些沮丧的朱墨瞧着眨眼间掠至城头上空的白影精神一抖高声下令,自己手中也立马弯弓搭箭,哼,想要突破他的防卫冲入城内开城门,真真是小瞧了他朱墨,很显然,他将这天外飞来的白影当成了君断寒计谋中的一环。 箭矢如雨向温暖呼啸而去,她双眸赤红的看着下方向她射箭的士兵怒火爆涨,袖间一扬万千银针泛着寒光暴风骤雨般急射而去,墙头上士兵纷纷倒下,却立马又有新的士兵挺身补上不断开弓放箭,无数的箭矢将她包围,而她的银针则从这包围中擦缝而出势不可挡。 瞬眼间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倒下了一片士兵,温暖也被源源不断的飞箭逼得有些吃力左支右挫,眼看她就算不被射成个马蜂窝也定然会被插上几箭跌落城下,此时却见那些将她紧紧围困的飞箭突然间发出层出不穷“啪啪”的断裂声散成片片碎屑如深褐色的雪花飘飘悠悠旋转落下,期间还夹杂着飞落的箭头在火光下反射出的点点寒光错落交织一闪而过,竟也如飞逝的流星般说不出的好看。 温暖缓慢的眨了眨艳如红宝石般的眼,回首视线却直直撞进一双极为清冷的眸底,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腰被他紧紧扣住,眼前的男人沉声道:“走”,在他出声的同时她飞速的发现他面向的是城墙之外,他要把她带离有香喷喷处子血的地方。 这绝对不行! 她欲挣脱开他对她的禁锢,可她一动才发现她不止腰被他扣住了竟然连双手也被他扣住,她怒、很怒、非常怒,再加之久久不能吸到处子血还不断受到那香味的牵引饥饿干涸之感宛如附骨之蛆啃噬着每寸筋骨般她就怒上加怒,她一怒之下脑袋狠狠后仰再猛然前撞,这一撞直撞得没有任何防备的君熠寒脑门生疼耳中轰鸣作响,而温暖则借助这一撞的反作用力两眼冒金星的向城内飘去。 “噌。” 朱墨指尖一松,箭携万钧之势而发直指温暖胸口,刚刚至君熠寒凌空出现救温暖到温暖挣开他的禁锢不过眨眼之间加之是君熠寒背对着他,是以他并没有看清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君熠寒一直是他期待的敌人也是他从军以来最敬重的人,是以他不可能以暗箭伤他,因此,他便指尖扣弦凝目待发箭尖对准温暖,他的箭术自小由名师教导造诣颇高且从无虚发,这一箭离弦时,他便断定这个害死他不少兵士的白发妖人必死无疑。 箭尖触及温暖衣袍的霎那,君熠寒揽住她的腰凌空旋身衣袍鼓动间,已触及后背的箭瞬间被震碎,但因这箭来势汹汹又距他过近,因此箭虽震碎被化去大半威力,但本已触及他肩胛的箭尖却在他护住温暖的那一霎携着余力射进肉里,温暖瞧着眼前汩汩而流的鲜血毫不犹豫张口就吸,虽然入喉的味道很苦,但这滋味似乎隐隐熟悉,且现在她极为“口渴”,也就只能劬为其难的将就将就。 温暖吸着君熠寒血的同时四肢将他紧紧缠住迫使他不得不落足于城内,四周火光大盛人头攒动上方冷箭泛着幽幽寒光,君熠寒眉峰紧皱看了眼身上的“吸血鬼”抬手拖住她的臀部朝暗巷内闪身而去,若不是看在他的血能暂时抑制住她的狂燥他非将她扒下来扔了不可。 他不郁,她肩头的温暖也颇为苦恼,她左吸吸右吸吸却总有个东西横在那中间挡住她的唇让她吸得不顺畅,她心头一怒伸手便抓住殘留在外的一载箭柄抓住猛然一拨,那末入肉中的箭头便被她快狠准的拨出了体外,君熠寒痛的一哼只觉这女人果真是慕容婧那恶妇派来狠狠折磨他的。 然温暖却无暇理会他的心思,此时没了箭头的阻挡她吸的颇为欢快,可苦的她眉头也越走越紧,当君熠寒穿过一个巷口时,恰巧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随着他爷爷一起推着板车去卖菜,温暖被那悠悠飘来的处子香味诱的精神一振,立即抬起头要向那姑娘扑去,君熠寒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拍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全然不顾她的挣扎冷声命令道:“吸”。 待到那对爷孙走的不见踪影后,君熠寒这才放开手,温暖立即扭过头唇角挂淌着鲜血赤红眼眸满是怒火的瞪着他,微薄的晨雾中,街边灯笼散发的惨淡光晕下,她这模样瞧来极为瘆人。 然君熠寒却是直接视而不见,温暖瞪了片刻后见这人根本将她当做空气,加之停了鲜血的滋润那股折磨人的饥饿干涸感又席卷而来,挣又挣不开,打又打不过,不得已下,她又只得凄凄惨惨的低头去吸那苦得她肠子都开始打结的血。 晨雾弥漫,眼看就快要朝阳初露,王爷却突然入城之后仍未出来,副将略略琢磨后仍按原计划下令佯攻,待到数万“传单”射进去后,立即下令借着晨雾掩护撤退回营地,王爷行事自有他的主张,在他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他只需做好他安排的任务便好。 “吸。” “吸。” “吸。” …… 深夜的兖州城内时不时能听到一道极为低醇却冰冷的男声单调的下着这样一个命令:“吸!” 随着黎明到来,街上的人不断多了起来,温暖也愈发的狂燥难以控制,待到她再一次的伸起头时,君熠寒一巴掌却拍了个空,他冷着脸侧眸瞧去,却见她神色颇为凄苦的看着他道:“我,呃,”,抬手抹一把因打嗝倒流回嘴里溢出的血,“好饱,呃”,再抹一把血,“不、不吸……”,话还未说完她脑袋晃了两晃耷拉回他肩上睡了过去。 君熠寒唇角动了动,终是抿成一条直线把那笑意给压了回去! 又醉血了! 君熠寒瞧着她睡过去终于安静了下来心头倒是微微松了口气,他抬指急速点了肩头两个穴道将血给止住,脸因失血过多而泛着些微苍白,现下城内四处追兵搜查,他的伤口需要包扎,肩头的女人也需要好好休息清理一翻,他单手拖着温暖臀部跃上屋顶双眸四下略扫飞身落入不远处的一户人家的后院内。 许是极不凑巧,他足尖刚落地,后院的拱门旁恰巧转出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男子正在跟身旁的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却突然眸光锃亮激动的抓住身旁男子的衣袖双眼定定的看着君熠寒道:“哥,昨儿算命先生算的没错,今日果然有贵客降临。”,她不待男子答话急急的奔至君熠寒声前,惊喜而又含羞带怯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她似完全望了这是她家后院,满心满意皆是难喜,丝毫不觉这相遇的地方有何不妥。 她说着的同时那名男子也走上前来拱了拱手道:“在下秦怀春,这是舍妹秦怀珠,我兄妹二人曾与公子及其夫人在淮安的白月节时见过,虽闹了些不愉快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我二人。”,他见君熠寒瞧见他兄妹二人时神色冷然不若相识的样子便颇为心细的主动开口简单的作了下自我介绍。 “我夫妇二人途经此地路遇歹人偷袭受了点轻伤,不知二位是否方便……” “受伤?哪里受伤?伤的重不重?”他话还未说完已被秦怀珠急切的打断三两步上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待看到温暖满脸的血及他肩头殷红了大片的衣衫时惨白着脸急切的对秦怀春道:“哥,哥,快去请大夫。” “不用,一点小伤而已。”,君熠寒对秦怀春道:“不知秦公子是否方便给在下一些金创药两套干净衣衫及一间歇脚的厢房?”,虽然他所言他脑中似有团云雾笼罩瞧不太分明,但他阅人无数,此人眸底清澈并非奸滑之辈,如此,倒是正好可以稍作休整。 “当然,公子请随我来。”秦怀春颔首一笑作势请道。 “在下慕熠。” “慕公子请。” 秦怀春在前面带路,秦怀珠也在一旁跟着,几进几出后,秦怀春带着两人来到一处单独的院落,秦玉珠则立即对不远处的一名身穿灰衣的下人道:“阿奴,去打些水来。” “是,小姐。”那名下人躬了躬身朝这边远远的望了眼,但因君熠寒是背对着他而温暖则是满脸血污的将头耷在君熠寒的肩头是以他看的并不分明。 不多时,他便把水打了来,待到他看到坐在床边上的人时,他手一抖,独臂施力端着的水盆差点掉在地上,他这抖却并非是怕而是因怒。 “阿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水盆放下。”秦怀珠皱眉斥责道,她虽因温暖是君熠寒的夫人对她有些不待见,但她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此时见着她满脸血污的模样心头甚是担忧不已,更何况她的心上人身上还有伤还需要越紧处理。 “是。”阿奴将水盆放下。 君熠寒拎干毛贴将温暖脸上的血污细细擦尽,露出她白皙光洁的脸颊,此时她睡着的模样倒是不若之前的狂燥透着几分安然淡雅瞧着令人颇为舒心。 她竟然没死? 传言说她死了竟是假的! 阿奴只觉手脚都在因怒火猛烈燃烧而发抖,他仅剩的一只眼极为阴毒的盯着床上的温暖,恨不得将她焚烧待尽。 君熠寒为温暖擦拭的手微顿,只觉有道视线如蛇信般游移在温暖的面上,他不是温暖自是无法感受到,但他给温暖擦拭的手却不时闯入这视线内贴切的将这种感觉感受到,他侧首回眸瞧去,却见一旁的秦怀春眉宇间隐含担忧之色,秦怀珠满面焦急,一旁被唤作阿奴的下人则低垂着头静静站立,戴着独眼罩及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看不清半分情绪。 “可是阿奴的长相让慕哥哥瞧着不顺眼?”,秦怀珠见君熠寒停下手中的动作视线落在阿奴的身上立即开口问道,毕竟阿奴这长相一般人难以接受是正常的,她话落也不待君熠寒回答,直接对阿奴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别进这院子。” 阿奴眸色满是痛楚的飞快抬头看了眼秦怀珠复又垂下盛满恨意恭敬道:“是”,随即袖中五指拽紧一瘸一跛的走了出去。 君熠寒敛了敛眉收回视线,正欲再给温暖擦擦却见她指尖微动身子蓦然翻起趴在床边呕出一口鲜血,这血恰好不偏不倚正吐在他双腿间的衣袍上。 第十九章 智谋无双腹黑无耻 “令夫人伤的似乎很严重,在下有个相识的老中医私交甚好,要不在下派人去请他来为令夫人瞧瞧?”秦怀春瞧着温暖呕血只觉应是伤势不轻,遂开口道。 “是啊是啊,慕哥哥放心,那老中医不会胡言乱语的泄露慕哥哥行踪的。”秦怀珠被温暖呕的这口血吓的面色惨白连声附合。 “不用,她的伤我能治。”君熠寒面色极为阴沉的扶起仍趴在他腿上软绵绵的温暖。 “这……”秦怀春还想说什么,可顾忌着自己身份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毕竟人家的夫君都如此说了,他若再坚持下去似乎就太逾矩了。 “秦公子放心,我没……呕……”已恢复几分清明的温暖倚在君熠寒臂弯带着几分虚弱对秦怀春道,谁知她话还未说完只觉胃部一阵痉挛喉头一紧又呕出大口血来。 “……”温暖神色淡定的将唇角的血抹去,瞧着对面两人颇为紧张欲言又止的神情,再瞧瞧君熠寒双腿间所处重点部位的大片血渍,她默默的挪移出他泛着强烈寒气的胸膛靠在床头不忍心去瞧他那张已然极端变色的脸。 室内一时间变得极度诡异的静默,默了两默后,她瞧着自己与君熠寒均是衣衫上血渍斑斑,遂率先打破静默道:“秦姑娘,我……呕……”,胃一抽又一口血呕出。 完了,估摸是昨晚血吸得过多不消化,温暖愁苦的想。 “闭嘴!”从昨晚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君熠寒终于忍无可忍,他起身将水盆放在凳子上语声极度隐忍压抑道:“吐完了再叫我。”,语落,大步转身离去,若再在这房里呆下去,他不保证他不会将她直接扔出去。 忤在屋内的秦家兄妹被君熠寒这甚是“绝情”的做法镇住,秦怀珠面色复杂颇为同情的瞧了瞧温暖扯了扯秦怀春道:“哥,我们出去吧。” 秦怀春幽幽叹了一声,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干脆直接随妹妹离开。 温暖此时可没心思多想,她刚动了动却只觉胃又开始抽搐忙不叠抱着水盆开始狂呕,不多时原本清澈的水已变得深红室内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温暖有气无力的端过桌边的茶水漱了漱口,垂眸瞧着那盆红艳的血水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她得吸了他多少的血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来? 她眉微皱了皱,自己上次吸他血时也不过些许这次怎会吸如此多? 努力在脑中回想,具体发生了何事她并不大记得,但吸血时不同于上次的费力这次仅轻轻一吮他的血便争先恐后灌入口中的感觉倒是颇为清晰,似乎……他受了伤? 温暖精神一振掀被下床,却因动作过猛险些跌在地上,她撑着桌沿缓了缓待身上气力恢复了些正打算出去时却见胸前的头发已开始慢慢变黑,她赶紧取出粒药丸吞下,至上次盅毒发作险些在君熠寒面前露馅时她便吸取教训为以防万一随携带了丹药,用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延迟控颜丹药效恢复的时辰,她服下药后到妆台前瞧了瞧见自己虽然头发在渐渐变黑但容貌并没有改变这才起身向外走去。 “吐完了?” 她刚走到门口君熠寒正好跨门而入,此时他已换去带血衣衫着一袭藏青色衣袍,与平日里相较掩了几许清贵多了几分儒雅,温暖瞧着他眉峰微皱,讪讪笑了笑道:“估摸是吐完了。” “吐完了就将这衣裙换上。” 温暖接过他递来的衣裙见他要转身离开快速伸手抓住他的臂弯,试探着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受了伤?” “难为你竟然还记得。”君熠寒淡淡看她一眼,“若是累了就先歇歇,入夜后我们离开。” “严不严重?我帮你上药。”温暖关切道。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君熠寒淡然拒绝,跨步而出顺手替她关上房门。 温暖垂眸瞧着空落的手唇边泛起抹苦笑。 “将军,太守府有刺客潜入暗杀郭大人,西南门及北门也发现有百姓想要偷开城门,南门甚至有守卫想要私开城门,幸得被及时发现就地处决,将军,现下城内不止人心惶惶就连将士们也心思动摇,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副将上前问道。 “加强防卫,发现有异者,杀!如敌军再来犯,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墨抚额头疼,“可有搜查到寒王的行踪?” 他话刚问完,一个士兵急步上前道:“将军,刚刚有人来提供情报说是知道寒王的藏身之处。” “速带两千精兵捉拿寒王。”朱墨立即精神一振对副将吩咐道,又补充:“活捉。” “末将领命。”副将立即随那士兵而去,只要能捉了寒王眼前所有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温暖正在房内换衣服,门却被突然推开,她正欲褪下里衣的手一收回头瞧去却见是君熠寒,“外面有追兵。”,他说着的同时拿过床上干净的衣衫将她一裹揽在臂弯间跃窗离去。 “官爷率领部下到我府上不知所谓何事?”秦怀春见着突然涌进的官兵心头隐隐有些了然,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屏风后的秦怀珠立即缩着身子向后院奔去。 “此前接到举报,你府上窝藏叛贼寒王君熠寒及他同伙,现本将军特带人来捉拿,搜。”副将手一挥,他身后的兵士立即奔向府内各处。 “官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寒王如今连兖州城的城门都进不了,怎会在小人府中。”秦怀春故作不知道。 “哼,在没在搜了自然明了。”副将冷冷的看他一眼,唤来两名属下道:“将他押上,随本将去后院瞧瞧。” “慕哥哥,快,有人……”秦怀珠推开房门见着里面空无一人未完的话嘎然而止,心头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听着外面传来的杂乱脚步声,正欲关上门出去抬眼却见床上放着的血衣及那盆未来得及倒掉的血水,此时再收拾已来不急,而脚步声已近在耳边。 “砰。”门被踹开。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怎么回事?”刚来到后院的副将被这声尖叫吸引上前,他刚跨足门内却见斜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衣襟处血渍斑斑的女子蓦然喷出口鲜血在床边盛着血红液体的盆里,此时瞧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众人许是受惊过度,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指着众人剧烈的喘着气道:“你、你们是何、何人,为何擅闯我闺、闺房?” 被押着随同而来的秦怀春看着这幕心头瞬间明了,他急步上前扶住秦怀珠,面色哀切又祈求的对副将道:“官爷,小妹得了肺痨怕现下已无多少时日,不知官爷可否通融通融,就别再扰了她的清静。” 肺痨?! 这病可是会传染且死人的!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再瞧着这姑娘气息奄奄吐了大盆的血立即深信不疑齐齐后退半步。 那副将不自在的咳了咳,道:“既是将死这人,这间暂且不搜。”,说完,他故作淡定的退出了房门,秦怀春起身刚要跟上,那副将立即眉眼一瞪道:“你就留在这屋子里好好呆着。”,言罢,让属下关上了门在门口守着。 “哥,他……”秦怀珠坐起身正低声要开口说什么却见秦怀春对他摇了摇头似意她别出声。 “将军,整个府已搜完,并没有发现寒王及其同伙的踪迹。” “难道是那丑鬼为了赏钱谎报消息?”副将阴沉着脸道:“走,收队,看老子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外面归于平静,秦怀珠这才怒道:“竟然是阿奴去告的密,亏我当时在奴市看他可怜不嫌弃他将他买了下来,没曾想到他竟是这般狼心狗肺恩将仇报之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算情理之中,这件事就当长个教训,别气了。”秦怀春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慕哥哥竟然是寒王。”秦怀珠并有多少心思在阿奴的身上计较,转而极为担忧道:“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逃出去了没有。” “放心,以寒王的智谋,这小小的兖州城困不住她。”秦怀春抚着她的头道。 “真的?”秦怀珠希冀的问。 “真的。”那人可是寒王。 府外的精兵全部撤去,而此前君熠寒并没有带着温暖离开秦府而是藏身在隔壁的房间的横梁之上,此时听着二人的对话心头倒无甚意外,他瞧了瞧眼前的女人,这样的概率下也能碰着仇家,真不知是她的运气背还是仇家太多。 入夜后,寒王的军队又开始射“传单”,各个城门打游击,年轻气盛的朱墨被搅得烦不胜烦,他做梦都想和寒王打一仗,但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在救那妖人时,他甚至连寒王的面都未曾见到。 “将军,有名副将被暗杀了。”他手下的军官面色沉重的上前来报。 现如今他手握二十万大军却不仅不能对敌,将领门还得防止被暗杀,百姓士兵们不知有多少正虎视眈眈的瞧着他们的脑袋,这样长久下去,纵然不打仗,军民及将领与士兵之将相互疑心猜忌也迟早会造成内乱。 朱墨狠狠的抹了把脸,深觉寒王这计谋既智高无双又腹黑无耻! “将凶手查出处死悬挂城门鞭尸示众,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是要钱不要命的。”,他眉眼间满布狠戾之气,又道:“加强搜捕寒王,本将军要他进得来出不去。” “是。”副将领命退下。 “将军,北门及南门敌军在外叫嚣,说您、说您……”驿卒抬眼瞧了瞧他黑沉的脸言语透着艰难。 “说!”朱墨怒喝。 “说您是孬种龟孙子只会缩在壳里不敢应战。”驿卒一口气说完大气也不敢喘的低着头。 “……传本将军应,出城应战!”朱墨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这些话无疑更是火上烧油,当下冷声命令。 结果,当晚朱墨带军辗转扫荡了八个城门,除了八个城门口寒军故意留给他的一萝框乌龟外,他连寒军的影子都没见到,朱墨急怒攻心,被气的一病不起。 所谓敌驻我扰敌进我退这一作战指导方针,被寒军发挥的淋漓尽致! 城内处处都有官兵搜查,城门更是紧闭既不许出也不许进守卫极其森严,温暖瞧了瞧那铜墙铁壁再瞧了瞧身旁的君熠寒,问道:“我们怎么出去?” “既然进来了,”他语声一顿,“本王就没打算出去。” “我们去开城门?”温暖抬眼估摸了下那厚达千斤的城门他们两人合力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打开,而在这期间会有多少士兵峰涌来将他们砍成肉酱,他们又需反砍多少人自保。 “你真是慕容婧赐婚给本王的?”还不待她估摸出个大概数字来却听君熠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嗯?”她抬眸看向他,一时有些跟不上他这思维跳跃节奏,君熠寒却不再作声,直到好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暗讽她的智商! 第二十章 休妻 攻城第三日夜,寒军又对兖州城内射了两次“传单”打了两轮游击战后再次无声无息的消失,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兖州城的将士在受到寒军连续三夜的精神摧殘后由最初的士气高涨备战到后面的有力无处发的满腹怒气再到现在的神情萎靡哈欠连天,时而还与下方打游击战的寒军“亲切”的交流问侯两句。 而自有副将被杀后,各个将领们无不草木皆兵瞧着谁都像恐怖分子心头警惕的防着,兖州城内不过短短三天时间,从将领到士兵无不饱受着精神的煎熬。 这煎熬在黎明时分守城士兵们腹饥困乏轮班时被一声震得脚下城墙都在微微晃动的炸响结束,随着这地动山摇的炸响,空中绽开的绚丽烟火照亮整片夜空,城墙上迎风招展的兖州驻军旗帜齐齐齐根断裂倒下裂口极其平整仿若早已被人横刀斩断,士兵们被震得发懵的脑子还未回过神来却听耳边震天杀声传来,兖州城内的标志性最高建筑九重塔楼上寒军大旗迎着晨羲的微光于风中猎猎招展,寒军连日来累积的士气爆涨,而驻军却是心头大惊以为兖州城内已被寒军占领当下大乱,待到病床上的朱墨听闻外面的惊变欲带病征战时却见副将惊慌来报寒军已破城而入。 朱墨刚稍有好转的身子被这一消息打击的一口鲜血喷出,最后只得带领手下亲兵避寒军锋锐逃走。 兖州之战,寒军大胜! 寒军入城,军纪严明,百姓夹道欢迎,白鹰亲切的对着百姓门挥手,顾辰羽笑得含蓄淡然,洛绯则眼角斜飞下巴高扬,三大主将虽亲和、疏离、傲娇款型各不相同,但马背上的他们却都英姿勃发丰神俊朗勾走了无数姑娘少妇阿婶阿婆的心,引得她们尖叫连连,然他们在激动的同时却并没有看到寒王,心头又泛起不小失望。 “听说你那八框王八将朱墨给气的一病不起,你可真是出手不凡。”白鹰对一旁的洛绯笑言道。 “只闹不打气闷,爷气闷当然也得让他跟着气闷,要不是王爷下令隐忍待发,爷早收拾他了不可,还能让他给跑了?”洛绯意兴阑珊的对下方尖叫着的姑娘们抛去个媚眼儿道。 “王爷自有他的安排。”白鹰侧道对另一边的顾辰羽道:“顾兄,你的闪电突然倒真是令在下夸目相看。” “白兄过奖。”顾辰羽道。 “哥哥,怎么不见寒王?”得到消息赶来的秦家兄妹秦怀珠对身旁的哥哥问道,等了半晌却未听到回应,她回头瞧去却见秦怀春正痴痴的凝望着某个方向,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哥?” “珠珠,你看,那是不是绯绯姑娘?”秦怀春喃喃出声。 “仔细瞧着是有些像。”秦怀珠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瞧迟疑道,那女子太过艳丽当初给她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但眼前这个虽然眉眼间甚是相似,却给人感觉又很不相同,那女子给人的感觉是媚,而眼前这高头大马上银装铠钾的男子却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被他周身散发的冷傲英挺之气所吸引,她瞧着洛绯旁边上次一起出现的白鹰想了想道:“难道他与绯绯姑娘是兄妹?” 秦怀春仍瞧着洛绯,沉默不语。 朝阳初升晨雾消散,九重塔楼上君熠寒一袭白衣周身风华流转遗世独立,他俯示着塔下情绪高亢的三军,神情淡而冷,当视线掠过某一处时,他身姿翩若惊鸿凌空而下,在众人叹然惊艳的同时却见他至人群中拎出个纤瘦身影,语带讥讽道:“怎么,又想逃跑?” 不过是这大军汇聚的须臾片刻间,她竟能从他身边再次溜走,她可真是能耐! 端坐马背上的三人在见到他拎出的人时神色各异,却齐齐将视线投向两人。 “没有。”温暖断然否定,“我就是想体会下站在下面仰视王爷瞻仰王爷风采的感觉。” “感觉如何?” “非常不错。” 四周众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瞧着两人,纷纷猜测着这女子与寒王的关系,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句:“咦,那不是寒王妃么,我去京城的时候见过一次。” “喔……”众人愰然大悟,目光转为或热烈或忌妒或羡慕。 寒王妃? 顾辰羽震惊的看向温暖神色复杂! 君熠寒看着眼前这个连说谎都说得理所当然底气十足的女人,不知为何非旦不厌恶竟还有种习以为常的错觉,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袖中的手顿了顿终还是拿出个信封递给她,上书“休书”二字,他的话语调平平却冷酷无情:“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寒王妃。” 这转折已非快能形容而是倾刻间的翻天覆地,前一刻还感觉“非常不错”的温暖这一刻只觉如遭雷击心痛如绞四肢冰凉,她袖中的手狠狠拽紧忍住那份漫延至四肢百骇的痛楚,故作淡然却不解道:“不知王爷为何要休了我?” “本王绝不会允许慕容婧赐婚的女人做本王的王妃,更何况本王对你并无夫妻情份。”君熠寒眸底一片冷然,心却不知为何在说出这翻话后那片空茫处却生出一丝疼痛来,但他却未去理会这份疼痛所来的缘由,他既承诺了要给慕寒一个名份,便断不会再与其它女人有所牵扯,纵然当今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但他君熠寒所愿不过伴一人终老足以。 “我懂了。”温暖极力扯出抹笑容,纵是极力的控制伸出去去接休书的手却仍是止不住的微微轻颤。 马背上瞧着这一切的顾辰羽却是忍无可忍,他百般呵护的心头至宝竟让人如此鄙弃,一颗真心竟让他这般当众羞辱践踏,叫他如何能视之不理,可他正要飞身下马,却见暖宝眼含祈求的看向他,示意他不要插手,他狠狠的闭了闭眼,从未有任何时候感到如此无能为力过,深爱的女人受伤,他却只有静静的看着,这种感觉真tm的该死! 君熠寒在温暖伸手接过休书的那一刻却侧眸看向了别处,不知为何,他竟心底本能的拒绝去看她现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以,他并没有瞧见温暖投向顾辰羽的眼神,而洛绯与白鹰则早被这戏剧化的转折震的魂不附体,哪还有心思去关注一个小小的眼神走向。 “王爷保重。”温暖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离,心痛的仿若被生生撕裂般,可她却只有默默承受,今时今日这一刻归根结底由她一手造成,可她并不后悔,她用力握紧手中的休书转身离开,每走一步似都踩在刀尖般疼的她想要驻足不前。 坚强些,温暖,这不过是和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离开,你不是还能以慕寒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么?她在心头为自己默默打气,可另一个声音却又在说,纵然能陪在他身边也是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另一张脸陪在她身边,你现在失去的是这辈子最美好的东西,温暖,你错了,就算今日不后悔,你也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温暖脑中各种语声画面交织,她只觉脑中混乱的快要炸裂般,耳中再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只是一步步的坚定却又茫然的走着,脸上似有温热的夜体滑过,她伸手摸去,才发现是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围堵的人群纷纷自动给她让开道路,原本的热忱羡慕嫉妒眼神统统转为了怜悯同情。 “王爷……”白鹰终于忍不住开口。 “本王的事你们无需多言。”君熠寒直接将他的话打断,负于身后的手渐渐握紧,若非念及她仅是慕容婧的一颗棋子,他又为何会如此简单的放她走。 “老子看不下去了。”洛绯气怒直接调转马头离开。 白鹰摇了摇头眉头狠皱,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至王爷病好后便从未主动提及王妃,纵然他们提及他也神情冷淡的如同不识,而如今,久别重逢应是大喜之事,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休妻,白鹰心头深深叹息,王爷,你将来千万别为今日所做之事后悔。 “王爷。”此时一个士兵急步上前附在君熠寒耳边低语了几句,君熠寒立即神情一冷看向不远处单薄而纤瘦的背影,道:“将她给本王拿下。” 盐城,孟孤染斜倚廊檐看着下方正在竹林中捉兔子玩的楚欢唇边勾起抹笑意,楚欢捉住兔子欢喜的举高握着兔爪向他挥舞。 “这兔子大小适中,正适合等下烤来吃。”他瞧了瞧那兔子下了定论。 “不行,这兔子不能吃。”楚欢听他如此说立即将兔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谨慎的看着他道:“它是我的朋友。”,他说完之后圆溜溜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孟孤染,见他并没有反对,这才又满是欢喜的举着兔子对他道:“你看它么这白,就叫它小白好不好?” “它既是你的朋友你作主便是。” “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啊。” “我的意见是吃了它。” “……小白,小爷带你去吃肉。”楚欢默默的暼了眼楼上笑得极为狡诈的孟孤染低声在兔子耳边说着抱着它离开。 “主上,慕容婧派出增援的五万大军已与朱墨的殘余部队汇合,现将近十万大军已将兖州城团团围住。”楚欢刚走,青岩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孟孤染身后。 第二十一章 爱一个人 十万大军将兖州城团团围住,鼓声擂动振响方圆百里,主将朱墨至大军中拍马而出提枪直指城内高声喝道:“寒王,有本事你别缩在暗处耍花枪,堂堂正正与本将军殊死一战!” 风将他的声音送入城内,然得到的却是洛绯极其不屑的呛声:“凭你,也配?”,语罢,他手握冷剑飞身而下,剑气横空划过直袭朱墨面门。 两个同样憋着层层怒气的男人战事一触及发,大军之前高墙之下,银枪飞舞冷剑如霜,招招快如闪电出手狠辣,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砰”,两掌相接,倾刻间四周内力激荡飞沙走石,近处的士兵被逼得抬手遮眼连连后退,朱墨被逼落下马而洛绯则飞身凌空一折落回城头。 洛绯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桃花眼泛着层层冷意看着下方以枪支地稳住身形面色极其难看的朱墨,噬笑道:“就你这等窝囊样还妄想与寒王一战,大军之前你倒还真不怕丢人现眼,我要是你就干脆提枪自刎,如此倒还能显出几分大丈夫本色保住些许颜面。” “噗”,朱墨喷出大口鲜血,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与洛绯交手时受了内伤,他浓墨的眼狠狠盯着城楼上态度极其轻蔑的洛绯,手中紧握的银枪猛然提起枪头对准自己咽喉处。 “将军!” 他此举让不远处的副将骇然大惊,就连城头上的洛绯唇边的讥笑都跟着一凝眸底露出抹失望之色来。 然下一刻,却见朱墨手中银枪刺向自己咽喉的同时腰部猛然一折颈子后仰银枪在指尖打了个转如闪电般朝城头上的洛绯呼啸而去。 银枪去势快而猛,眨眼间已至洛绯身前他避无可避,枪头沾上他衣袍即将没入胸腹的霎那却突然断为两截方向逆转穿透还来不及收回得意之色的朱墨胸膛。 一切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太快,对于这样的结局两方人马都仍处于惊骇之中,就连朱墨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着胸膛前被银枪穿透的两个喷涌流血的洞口,再费力的抬头看向城墙上执剑负手而立的绝世身影,终是缓缓闭上眼倒了下去。 至死他方明白,终究是他太过自负,这个男人,纵是他穷极一生也望尘莫及,他的确不配做他的对手与他一战! 大军中,慕容婧派来的援军将领侯郁冷眼看着这一幕抬手招来身旁的小将低声吩咐了几句,抬手正欲下令大军进攻,却见眼前白光一闪脖子处似有凉意拂过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侯郁的人头被君熠寒以剑钉在城头上,而他则仍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神情淡而远,如神祇降临神圣不可侵犯,没有人看清,这个如神一般的男人前一刻是如何在十万大军中直取主将人头,也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洛绯的同时还能将朱墨葬于自己的银枪之下。 君熠寒,他不愧为翎国的战神! 两名主将先后身亡,群龙无首的十万大军竟神奇的在片刻的骚乱后纷纷单膝跪地主动丢盔弃甲誓言效忠寒王。 这一战,以寒军的彻底胜利告终,寒王于十万大军中取敌将人头的英勇事迹传遍街头巷尾,不少青壮年纷纷收拾行囊到寒王旗下参军以实现自己男儿梦想,而这一战,更是让江东地区牢牢掌控在寒军手中,甚至不少州县主动脱离现朝廷政权归顺寒王。 放眼天下,寒王已是大势所归! 然战事的胜利并没有让君熠寒眉目间的沉冷减少分毫,不知为何,他竟脑中时时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温暖那张笑得哀伤的脸及充满绝望的眼,那样的神情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包含在里面,让他看不透彻却觉空茫的心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王爷,这是我亲手为您熬的参汤,您趁热喝。”玉瑶笑意盈盈将汤碗递给君熠寒。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君熠寒瞧着宣纸上不知何时滴落的墨汁将手中久久未落的笔搁在笔架上冷声斥道。 “玉瑶不过是瞧着王爷近日里身心操劳想要给王爷补补身子,王爷何须如此动怒?”玉瑶贝齿咬唇眸含泪光瞧着他甚是委屈道。 “本王的身子无须你操心。”他说到此似想到什么眉峰微皱起身绕过桌案向外走去,玉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中冒着热气的参汤,只觉自己真是既可怜又可笑,眼巴巴的奉上一颗真心,他却不屑一顾,曾以为日久终会见真情,现如今才明白日久见的是绝情,君熠寒,难道你的心里就容不下我的半分位置? 还是,你纵然休了那个女人也还是忘不了她? 玉眸神情蓦然变冷,眸中阴狠之色乍现! “暖宝,你与寒王究竟怎么回事?”关押温暖的房内,顾辰羽避开层层守卫进入,对正坐在床上发呆的温暖沉声问道。 “辰羽,你来了。”温暖收回空洞的视线笑了笑,故作轻松道:“还能怎么回事,你此前不是也瞧见了他把我给休了,嗯,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下堂妇。” “暖宝,你若不肯说实话,我现在就带着你杀出去,哪怕和君熠寒同归于尽,我也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顾辰羽在她身前站定,平日里亮若星辰的眼此时却黑如浓墨牢牢的锁住她的双眸不容她有半分逃避。 温暖单手覆眼身子后仰靠在床柱上,半晌后终是无奈又怅然的一笑,声音带着丝飘渺道:“其实我爱他远不及他爱我的那般浓烈深沉,我与他的缘份开始于太后的赐婚……” 随着温暖将她与君熠寒之间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顾辰羽原本阴郁的面色开始渐渐变得苍白,原来,原来那个男人早已在他缺席的时间里融入了她的生命,他与她,一步错过,终究步步错过。 “难道你真打算一直这样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不告诉他实情?”顾辰羽声音哑然的问,他的暖宝何时脆弱的让人这般心疼。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辰羽。”她苦涩一笑,“与其让他记起一切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承受噬心之痛,我倒宁愿他将对的我感情忘的干干净净,此生岁月静好,更何况,”,她摇了摇头,“我给他喂下的‘忘情水’并非是毒,根本无药可解。” “暖宝,你这样对他并不公平?”顾辰羽怜惜的看着她,“你承受了所有痛楚却也殘忍的剥夺了他的选择权利,我相信与他而言,他的岁月静好并非是活的多么长久而是能够与你相守的分分秒秒。” “我知道。”温暖指缝间有泪珠滑落,声音带着丝细微的哽咽,“可是我想要他好好活着,爱一个人,不就是倾尽所能的让他过的好么?” “傻暖宝。”顾辰羽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眉目间一片苍凉,“若你真执意如此,我会倾尽所有帮你。” 原来,他的暖宝也会如此爱一个人,爱的让他嫉妒,爱的让他心疼! “慕公子现在何处?”君熠寒来到药房扫了眼里面忙乱奔跑的医官却不见慕寒的身影遂出声问道。 “参见王爷。”医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其中一位略年长的医官道:“回王爷,自三日前属下们便再未见到慕公子。” “三日前?” “是,属下们以为他是去服侍王爷了也就未加在意。”那医官说到此处瞧着君熠寒微沉的神色心头一紧,抬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难道他不是去了王爷身边?” “他若在本王身边本王会到此处来找人?”君熠寒语声骤冷。 “王爷恕罪。”医官们纷纷埋头跪下身子隐隐轻颤,军营中无人不知新来的慕公子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如今这红人失踪了几日他们却未上禀,这罪、这罪怕是不轻。 “来人呐,将这些人全部重责二十大板。”君熠寒冷声命令,又对正巡逻经过的白鹰道:“调集人手,天黑之前本王要知道慕寒的下落。” “王爷。” 君熠寒语声刚落,不远处便响起熟悉的温软中带笑的声音,他回首瞧去,却见她衣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背上背了个高出她半个头的大竹篓。 “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白鹰打趣道。 “你们都聚集在门口做什么?”温暖走近瞧着众人不解的问道。 挨板子!但这话没人敢说,医官们心头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无不对温暖的及时出现投去感激的眼神。 “这几日你去了何处?”君熠寒瞧着她颇为狼狈的模样皱眉问道。 “去城外的云雾谷摘了些草药。”温暖说着的同时取下身后的竹篓交给身旁的医官,笑着道:“我前几日整理药材时发现缺少了几味止血的药材,恰巧当时营地离云雾谷不远就想连夜去采摘些,谁知摘草药时不小心掉进了崖沟里被困了两日,回来时又遇上敌军围城,这几翻耽误之下就拖到了现在才回来。” “啧,你也真够倒霉的。”白鹰颇为同情道。 “时运不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温暖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半个时辰后,到书房来见本王。”君熠寒转身离开。 第二十二章 爱与责任 温暖随丫鬟来到为她安排的房内稍作洗漱后换了身干净衣衫再在身上备了些药丸以防万一后这才向君熠寒书房行去。 她轻扣两声房门,里面传来君熠寒低沉的嗓音,“进”。 “王爷让属下前来可是有何吩咐?”温暖随手关上房门在君熠寒身旁站定问道,抬眼见他砚台中墨汁所剩不多,遂很是自然的向里面加了些水抚袖研墨。 君熠寒笔峰微顿只觉这一幕甚是熟悉,神思间还未做出判断时已率先开口道:“夫人,你这水加得多……” “砰。”,温暖指尖不可控制的猛然用力砚台瞬间被她打翻在地,她顾不得被墨汁浸染的衣衫,双眸惊恐的看向语声蓦然顿住恍若如梦初醒的君熠寒,他恢复记忆了? 不、不可能! 君熠寒抬手抚了抚额,聚拢的眉峰似深遂的沟壑山川,他深吸口气搁笔起身欲上前去查看温暖有无被砚台砸伤,谁知他刚朝她迈出一步她却如惊弓之鸟朝后退出两步,他瞧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默了默,道:“本王一时失言,你别在意。” “属下听闻王爷已与王妃相逢,若是王爷忘不了王妃,又为何要休了她?”她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集聚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难道是因为我?若是因为我王爷大可不必如此,毕竟,王爷爱的是王妃,而对慕寒仅是责任,责任与爱又怎能相提并论?” “谁告诉你本王爱的是王妃?”他神色一冷,“他不过是慕容婧赐婚给本王的女人,本王又怎会爱上她,刚刚”,他语声顿了顿,眸色染上几分沉郁,“不过是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原来如此。”温暖笑笑,却觉眼眶胀疼的厉害,本该庆幸他未认出自己的不是么?可为何心却失落的这般厉害? 温暖,到如今这般田地,既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还贪心的期待着什么?她在心底狠狠的斥责自己。 “过来。”君熠寒绕过桌案伸手将她带至屏风后的软榻上坐好,至抽屉中拿出个细白瓷瓶对她语声放柔道:“这‘雪凝膏’是东离国进贡的贡品对皮肤灼伤及祛除疤痕极其有效,本王前日里刚着人从王府里带来,虽搁置了两年,但药效未减,你将衣衫褪下,本王给你涂抹上。” 温暖收起烦杂的思绪依言将衣衫褪下,药瓶被打开,丝丝清甜的香气渗入她的鼻端,背上肌肤也随着他指尖药膏的涂抹传来清凉的感觉。 经过几日的恢复,她背上灼伤处所结的疤有些已开始慢慢脱落,留下一处处淡粉色的印迹,似三月的桃花在她背上幽幽盛开。君熠寒指间拂过处,那些桃花似也开在了他的心头。 安静的室内,没有任何言语,唯有清香伴着温暖气息在两人之间静静流转。 “启禀王爷,王妃逃出了兖州城,白护卫正带了人前去追捕。”书房外,护卫的声音突然传来。 君熠寒神色一冷,满室温馨陡然消失殆尽,他起身绕过屏风道:“你先好好休息,本王去去就回。” 温暖赶紧披衣坐起,却见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关上的书房门外。 “哀家前后三十五万大军,竟全败给了寒王。”慕容婧单手撑额面容憔悴,双眸微闭对身旁的曹奉之道:“难道哀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斗不过他?” “是人总有软肋。”曹奉之手上力度合宜的捏着她的肩在她耳旁宽慰道。 “软肋?”慕容婧语中夹杂着浓浓的怒气,“他是有软肋,可如今这唯一的软肋却于一年前消失了,哀家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若是她又突然出现了……”曹奉之语声拉长似故意挑起慕容婧的情绪。 “出现?”慕容婧果然双眸蓦然大睁,凌厉的看着他道:“她出现了?” “兖州城内传出消息,有人亲眼看见寒王与王妃在一起,这还能有假?”曹奉之在她耳旁轻笑道,随即又皱了皱眉道:“不过据传回的消息称,寒王当众休了王妃,却不知这其中又有何因由?” “他莫不是想以此掩人耳目骗过哀家?”慕容婧神色几变露出抹极其深遂的笑意。 “君熠寒,他果然从未让本座失望。”孟孤染指尖落下一子,眼角眉梢处极尽妖娆艳丽之色,“现如今京城如何?” “回主上,京城如今表面仍繁华依旧,实则达官贵人们莫不人心惶惶,有不少人已在暗地里变卖家产,预备随时逃离。” “吩咐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主上放心,一切皆在掌控之中。”青岩面色微作迟疑,又道:“主上,公主也来了翎国,现已到了兖州。” “由她去,暗中派些人手必要时刻护住她性命即可。”孟孤染将棋子扔回瓮中,抬眸瞧着不远处奔来的楚欢,指尖微抬示意青岩退下,起身整了整衣衫向外走去。 “孟大哥。”楚欢飞奔的身子险些撞入孟孤染怀中,他急急的停下脚步稳住身形抬头瞧着眼前足足比他高出个头的妖孽男人,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混着体温的龙檀香气息丝丝缭绕在他的鼻端,让他因奔跑而快速跳动的心脏更加狂燥的鼓动起来,似恨不得破膛而出。 “何事这般急切?”孟孤染揉了揉他的脑袋唇角含笑问道。 “我、我……”楚欢憨憨傻傻的望着他,一时竟忘了前来所为何事,直到一股凉幽幽的风吹过,他才勉强拉回了两三分神智,有些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辞、辞行的。” “哦?”孟孤染收回手斜倚着翠枝掩映的竹楼似笑非笑的瞧着他,“打算去何处?” “去兖州。”楚欢伸手摸摸刚被他揉过的头顶,心头不知为何莫明的有些失落。 “兖州?”孟孤染戮了戮他的肉包子脸,道:“巧了,正好本座也要去兖州,倒是可以载你一程。” “真的?”楚欢瞬间两眼放光,欢喜着道:“哈哈,孟大哥,我们真是太有缘了。” 是啊,有缘!孟孤染带笑的眉眼中别有深意的看着兀自笑得开怀的他。 盐城距兖州城的距离并不算远,来回也就两天的时间,兖州之战大捷后洛绯被派去盐城接君昊天至兖州,此时一行人正至兖州城郊外之处。 激烈的打斗声隐隐传来,洛绯抬手让队伍停下,自己驱马上前查看,待到看清打斗之人时他不禁眉峰紧皱,场中白衣翻飞红影交错的三人有两人他识得,竟是他从来不知会武功的王妃温暖及像狗皮膏药似的跟在王爷身边的玉瑶,至于另一名身上铃铛清脆作响的红衣女子,他确认自己从未见过。 场中的打斗有些混乱,玉瑶与红衣女子在攻击温暖的同时又相互敌对攻击,玉瑶招式看似偏柔却处处透着狠辣,红衣女子武功虽较她稍逊但一手鞭子却使得出神入化,两人倒也斗得旗鼓相当,而温暖虽在两人夹击之下,却是应对游刃有余。 洛绯原本欲上前助阵,但瞧了几眼后决定冷眼旁观,这个王妃原本给他的感觉就不简单,现在瞧着果真是令人觉得愈发好奇了。 几招过后,三人自空中蓦然分开落地各据一方,玉瑶不理会红衣女子对温暖横眉冷目道:“你这个妖女,一年前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为王爷换血后你会死,可你非但没死如今还好好的出现在王爷身前,我可真是愚蠢竟会相信你这个妖女的话,既然一年前你没死,那么一年后,我便亲自送你去见阎王。”,她说着的同时手持冷剑欺身而上。 “啪。”,她身形刚动斜空狠狠挥来一鞭将她逼退,红衣女子傲然道:“她是得死,但必须得死在我手中,你若不想死,就敢紧打哪来滚哪去。” 温暖冷冷看着两人,眸底泛起浓浓杀气,眉眼微斜过某处,她若不是有某些顾忌,这两个女人早已死在她的掌下。 此时场中三人陷入僵持,而玉瑶的话却如陨石砸落,让洛绯心头猛然一惊,他们当初自政变后寻到王爷时已是半月后之事,当时只被玉瑶告之王爷中毒受了重伤,她不惜以本门秘术以血换血救了王爷,纵然他们有所怀疑,但王爷昏迷不醒,中途所发生的事也无从查起,直到月余后王爷方醒来,可政变当日至他醒来这段时日的事他却全然不知,甚至,连失踪的王妃也未提及半分,这段时日所发生之事便成了不解之谜。 如今,玉瑶亲口承认血是王妃为王爷所换,那么后面究竟还发生了何事才致使王爷对王妃的态度逆转?玉瑶又有多少事欺瞒了他们或是隐而不言?洛绯眉峰愈皱愈深,桃花眼覆上层浓浓寒霜。 “你说,本王的血是王妃换的?”绿柳掩映处,君熠寒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四周和风熙熙柳枝拂动,他神色淡淡语声平平未见丝毫怒色,玉瑶却觉周身如置冰窑寒彻入骨。 第二十三章 终于出现 “王、王爷?”玉瑶身子一颤,回首瞧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君熠寒面上满是来不及收起的慌乱之色。 “回答本王刚刚的问话。”君熠寒视线越过她瞧向不远处神色冷然的温暖,如水般平缓的话语中是令人不可抗拒的命令。 “王爷怕是听错了,王爷的血自是玉瑶换的怎会是王妃换的。”霎那的慌乱过后,玉瑶已快速恢复镇定,袖中的手紧了紧,唇角含笑恭顺垂目答道。 “你当本王是傻子?”她语声刚落便觉颈间呼吸一窒,双眼惊恐的睁大看向这个明明身在丈余外却闪电般出现在身前五指如钳卡住她脖子的男人,心头惧意陡升。 “本王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究竟是谁为本王换的血?”他语声仍旧缓而平和,五指却渐渐收紧,“若再敢有半丝虚假谎言,本王绝不手下留情。” “是、是王、王妃。”玉瑶面色泛紫,艰难说道。 “你还有何事瞒着本王?” “再没、没有……” 君熠寒指尖松开,玉瑶瞬间瘫软倒在地上,他却视线未在她身上有半分停留,脚步微抬向冷冷看着他的温暖行去。 “王爷莫不是想要感谢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她笑不答眼底,唇畔含着几分嘲弄道:“若是如此,大可不必,我既救你,便不指望着你还这份恩情。” “谁说本王要还你恩情?”君熠寒眉眼半抬,眸底漫上凛冽杀气,“本王是要取你性命。”,语落,他掌心集聚内力毫不留情击向温暖。 这一转变来得太急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处在怔愣之中,洛绯及“姗姗来迟”的白鹰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听“砰”然一声,却是温暖身旁不远处的大树应声倒地,而温暖身前站着身形日渐单薄的君昊天。 “你若要杀她,便先杀了我。”君昊天苍白的面色因怒火高涨而染上几分血色,清瘦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态的美,他双眼含怒看着君熠寒语声凛然绝决。 “皇兄这是何意?”君熠寒声冷如霜。 “是何意熠寒心里想必很是清楚,既然你已休了她又何必再赶尽杀绝。”君昊天压抑着怒气道。 “并非臣弟有意赶尽杀绝,这次兖州之战,慕容婧能如此未卜先知的增派出援军,她是最大的嫌疑人,臣弟无非是想先将她扣压盘问,她却私自逃离,这无疑是不打自招,对于这样的奸细,臣弟难道不该杀一儆百?” “纵然如此,这里面也定然有误会。”君昊天闭了闭眸,断然道:“她绝不可能是慕容婧的人。”,那日凤凰台下急风暴雨中的凄绝一幕,如今都还历历在目,那样的深仇大恨早已不共戴天,她又怎么可能是慕容婧的人? 熠寒啊熠寒,这一年来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你竟然会变成这样?她可是你挚爱入骨同生共死的王妃,这一切难道你都已忘了么?君昊天眸色深沉的看着对面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 “既然有皇兄如此担保,那臣弟放了她便是。”君熠寒眉目冷凝,淡淡道:“臣弟军中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就先行一步在城中静候皇兄,臣弟告辞。”,直到他转身离去,他的眸光都未再落在温暖身上分毫。 白鹰心头无奈一叹跟了上去,他本是故意放水让王妃离开,谁知半路竟会杀出两个程咬金,“程咬金”解开的谜团很关键,可王爷这反应也太出人意料了些,他本以为事情会峰回路转,谁知竟会急转而下,王爷的心思真是愈发难猜了。 君昊天瞧着君熠寒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眉峰紧皱,回过头去刚想安慰温暖,却见身后之人不知何时已然离去,他唇边泛起抹苦笑,握拳抵唇咳了咳缓步向不远处的马车行去。 洛绯至某处收回眸光后神色紧绷调转马头回到护送队伍中,而时刻注意着温暖动向的红衣女子早就在她离开时飞身追了上去,场中独被剩下的玉瑶眸色几变后终是向城内走去。 “怎么,事到如今还想回到王爷身边?”冰寒刺骨的声音至半空响起,一袭月牙白身影穿过绿柳姿态轻盈背对着玉瑶落足于她身前。 “你是谁?我是否回到王爷身边与你何关?”玉瑶只觉这声音极其熟悉,警惕的握紧手中的剑看着眼前身姿纤细的人冷声道。 “与我何关?”那人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当然与我有关。” “温暖?”玉瑶诧异的看着她,不太相信道:“你怎么会……刚刚我明明看见”,她语声一顿,心思一转已是明白通透,眸底怒色高涨,厉声道:“刚刚那是假的,你才是真的!好一出李代桃僵,竟连王爷都被你们给骗了。” “你脑子转的倒是颇快,可我却极不喜欢你这转的过份快的脑子。”温暖散漫的眸底泛起层层杀气,“玉瑶,我们之间的账正好趁着今日好好清算清算。” “是啊,的确该好好清算。”玉瑶唇边泛起抹阴唳的笑,手中的剑急速向温暖刺去。 “王爷,难道你早就知道先前那位是假的?”远处的城墙上,白鹰看着下方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身影有些唏嘘着道。 如何能不知? 当她望向他的那一刻,他便知她不是她,那样冷漠无情的眼神怎容得下她似不能言及的千言万语,她的确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可又怎能逃得过他的眼,既如此,何不将计就计,让她对他死了心,让慕容婧对她这个棋子死了心,让玉瑶对她死了心,让她能够活得轻松自在。 君熠寒未作声,片刻后转身离开,白鹰赶紧跟上的同时回首瞧了瞧,恰巧见到玉瑶膝盖一弯跪在温暖身前,心头不禁啧啧赞道:原来王妃如此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复又一想,自己以前竟半分未曾发觉,真是丢人的紧。 “你若敢杀了我,王爷定不会放过你!”膝盖中了银针无力被迫跪在地上的玉瑶对温暖咬牙切齿道。 “是么?”温暖蹲下身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本来我打算给你个痛快的,既然你用王爷威胁我,”,她眉眼半抬笑得玉瑶心头发颤,“我便留着你这条命,让你看看王爷会不会为了你来找我报仇。” “王爷一定会杀了你!”玉瑶心神紧绷厉声道。 “杀了我?”温暖脑中蓦然掠过此前君熠寒毫不留情击出的那一掌,虽然不是为了她,可他却真是对她动了杀心,心头虽痛如刀绞,但她面上却笑得毫不在意,唇畔带着丝轻蔑道:“为你而杀了我?这话别说我不信,怕是连你自己也不信吧。”,她似突然间没了耐心,至袖中取出颗丹药递至她的唇边,“是你自己吃下去还是要我喂你?” “我不吃。”玉瑶伸手欲挥开眼前的丹药却被温暖腕间一转轻巧的躲了过去,她恨恨的看着温暖道:“你最好现在将我给放了,如若不然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么?”温暖眉眼间泛起抹若有似无的冷然笑意,起身弯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指间漆黑的丹药凑近她的唇边,语声幽幽道:“放了你那是绝不可能的,既如此,为避免你让我生不如死,还是我先让你生不如死如何?放心,这丹药不会要了你的命,它只会让你的皮肤一寸寸的溃烂而已。”,她说的同时衣袖拂动,玉瑶原本紧闭的唇蓦然大张双目惊恐的看着温暖,这一刻,她终于从心底漫延起了深深惧意。 然就在温暖指尖的药丸刚要送入玉瑶口中的霎那,一支冷箭破空袭来,她凌空而起旋身避过,落地时却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带着玉瑶急速消失不见。 射入树杆的冷箭嗡嗡作响,温暖皱眉上前取下瞧了瞧只觉这箭恍然有些眼熟,箭身短小不过三寸左右的长度,银白的箭头在日光下泛着丝几不可见的橘光,她心头猛然一动,拿起箭头在鼻端嗅了嗅——竟然是“绝尘”的味道! 难怪这箭她会觉得眼熟,当日磅礴大雨中那一箭,还有那个笑得极其张狂的灰衣男子,是他,她寻了他如此久,如今,他终于出现了! 温暖双拳紧握,周身泛起浓浓杀气!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破庙中,玉瑶双眸警惕的看着眼前极其丑陋的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男子阴森森的笑看着她,“救你,不过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你与温暖有仇?”玉瑶试探着问道。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男子眸中迸发出无尽恨意。 “阁主,您如此急召属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弦月眼眸微抬瞧着神色森冷至极的温暖心头一惊忙不迭低下头去,向来性子散漫目空一切的阁主至一年前那场大变后似乎真的变的不一样了,难道这次又出了什么大事? “你可知玉女门的玉瑶?”温暖语声冷然至极。 “回阁主,对于玉瑶属下略知一二,玉瑶乃玉女门陈掌门的关门大弟子,陈掌门于两年前闭关,所有事务皆交由玉瑶处理。下月初是玉女门立门六十周年的大日子,有传出消息不少江湖门派都收到玉女门发出的请帖被邀请前去观礼,陈掌门闭关前便有她要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玉瑶的传闻,如今她闭关两年想来正是借由这段时日磨练玉瑶,属下猜测,玉女门此次六十周年庆如此大动作,或许正是要借这日子正式行掌门传位之礼。”弦月虽不知阁主为何突然问起玉瑶,但仍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原原本本道出。 “本阁主要的不是猜测。” “属下这就命人前去查探。” “这支箭,你派人去查查,看能否查出出处是谁所造,若查出直接将人带回明月阁,本阁主有话问他。”温暖将箭递给她,睑眸喝了口茶,又道:“可查出了血珠的下落?” 第二十四章 醉后一吻 “属下无能,暂未查出。”弦月面有愧色道。 “加紧时间追查。”温暖皱了皱眉,心知这血珠不过是个死物且少有人识,如此漫无目的的寻找,纵是耗尽人力短时间内也不一定能寻到,然今日瞧着君昊天苍白如雪的面色应是毒又侵入了肺腑几分,若再不及时解毒,只怕到时找到血珠也无济于事,她眸色微沉,指腹在杯沿来回轻轻摩挲,恰在此时,窗外一只苍鹰俯身急冲而下,锐利如勾的爪猛然抓起地上奔跑的兔子拨空而起,一滴血至兔子被穿透的颈部飘然落下端端正正的砸在温暖身边的窗台上,开出朵艳丽的小花。 温暖心头一动,蓦然想起她曾以血为引用血珠为君熠寒换过血,如此,她与血珠之间算是有了气息牵连,她至袖中拿出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划破指尖滴了几滴血进去交由弦月,吩咐道:“将这血给咕噜鸟喂下,它会带你们找到血珠。” “是。”弦月恭敬接过。 “不是让你别再管‘王妃’的事,你却跟着跑出来做什么?还以这副模样?”郊外树林中,“温暖”瞧着眼前一模一样的女子沉着脸道。 “王爷亲自来追,我不放心你。”女子看着他道:“辰羽,我不能因为我而让你限入危险之中。” “……暖宝,在你心里我就这般不如君熠寒?”扮作温暖的顾辰羽向来清朗的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受伤。 “我……”温暖张口想要解释,可面对顾辰羽看透一切受伤的眼神她却终是开不了口,不是他不如君熠寒,而是不知何时君熠寒在她心中已是无所不能的强大,可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他更受伤吧? 该怎样说,才能让他不那么受伤? 温暖的沉默看在顾辰羽眼中却是默认,他只觉心头深处痛的厉害,有什么比一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亲口否定不如自己情敌来得更戮心,他可以接受他在她眼里心里不如任何一个人,可这里面却唯独不能有君熠寒。 “暖宝,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不输君熠寒分毫。”顾辰羽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海,当日鹤鸣山下他如此轻易输给他,不过是他故易为之,以此接近暖宝,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不如他。 君熠寒,你是千年前的王,我亦是千年后的王,如今我们跨越千年狭路相逢,且看孰胜孰负,谁能给她一生安定,谁能许她一世繁华! 夜凉如水,晚风拂过带来几缕花香,温暖坐在院中石桌前眉峰紧皱自斟自酌,空了的酒壶一个接一个,可她却是越喝越清醒,竟没有半分醉意,心头层层叠叠的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为何到最后她却伤害了所有爱她的人,映文因她而自杀,君熠寒因她生死一线被她亲手抹去他对她的爱,而辰羽,她本是关心他不愿他因她而有任何危险受到半分伤害,然结果却是狠狠伤了他的心。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似乎都在做着伤害他们的事。 究竟要如何,才能让伤害不再继续?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一切弥补? “有心事?”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暖执杯的手一僵,这声音,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 “王爷还没睡?”她起身唇畔牵起抹笑意回首看着他。 “既然笑不出就别笑,你笑的难受,本王看着也堵心。”君熠寒在她身旁坐下拿过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指尖转动酒杯斜看着她,“因为顾辰羽?” 温暖讪讪的坐下,唇角紧抿,终是不愿骗他,轻声道:“嗯。”垂了垂眸又道:“也不全是。” “可愿说与本王听听?”君熠寒饮掉杯中酒,语声淡淡,月色洒在他的面上透出几分清冷。 温暖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却见他将酒杯斟满随手递给她,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刚刚的话她禁不住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她接过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终是在这无滋无味的酒中尝出了几分辛辣,手中的酒杯刚放回桌面,他已再次为她斟上。 连饮三杯,原本清醒的头脑竟微微有了丝眩晕的感觉,温暖抚了抚额,她睁着略有些迷朦的眼眸看着眼前明明坐在身边却似隔着千山万水周身散发着冷漠气息遥不可及的君熠寒,怆然一笑,手不可抑制的握住他举杯欲饮的手腕,道:“你恨我吗?” 君熠寒神色一凛,侧眸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恨我吗?”温暖直直看着他的眼,似想从他眼底寻找出答案。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语声冷如寒冰。 “知道,当然知道。”她摇了摇欲加昏沉的脑袋,看着眼前有些摇晃的他的身影道:“你是王爷,是君熠寒,是我的……我的……”她眉峰紧皱,神色间泛起几抹痛楚挣扎,最终似经历了万千辛苦般鼓足了莫大勇气道:“是我的夫君。” 夫君? 他的确承诺过要娶她,原来她已有了是他妻的觉悟。君熠寒神色略缓眉眼处变得柔和。 然他却不知,他本已是她夫君。 他伸指将她摇晃的微乱黏在颊边的几缕发丝拂于耳后,瞧着她仍执着的努力睁大眼看着他等着答案的憨傻模样,眸底不禁染上几分笑意,但他对她的问题着实无丝毫头绪,遂问道:“恨你什么?” “恨我……恨我亲手抹去你对……对我的……”她握拳狠狠捶了捶脑袋,只觉脑子似乎晕得更加厉害,心头似有个声音不停的呐喊叫嚣阻止着她继续说下去,可心底那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却又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破笼而出,一时间她头痛欲裂,神色痛苦至极。 “放松。”他低沉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太阳穴潺潺涌入的暖流让温暖的痛楚逐渐减轻,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闻着熟悉的另她安心的只属于他的雨后翠竹般的清冷气息,恍然间她只觉又回到了落霞峰,与他相拥而吻,又回到了白月节,他为她亲手画眉绿州畔他于漫天飘荡的花穗中向他走来,又回到了落英缤纷的合欢树下,彼此深情相依…… 往事历历在目充斥脑海,一切美好恍如就在昨天,原来这一切她是记得这样清晰不曾忘却分毫,她眼睑微瞌,任由往事将自己淹没,任由混沌的脑海散去最后一丝清明,任由……身体本能的前倾,头微仰……吻往他的唇…… 次日,温暖醒来时,只觉头仍有些微的胀痛,她抬手揉了揉额坐起身,看着眼前自己的房间皱了皱眉,有些记不大清发生了何事,她努力想了想,只记得昨晚自己心情不好,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闷酒,然后……好像君熠寒来了……然后…… 然后呢?发生了何事?她怎么回了房间? 温暖费力的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似乎君熠寒来后的片断直接从脑海中被洗去般,没有丝毫印迹,她明明记得起初她是如论怎么喝都喝不醉的,为何君熠寒来后不才几杯酒她就醉得失忆了? 难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美色误人? 温暖狠狠一巴掌拍向脑门,只觉追悔莫及,她可千万别说出些什么要命的话来才好。 “本王倒不知你还有自虐的癖好。”君熠寒手中端着碗银耳莲子汤走近床边淡淡看了她一眼,在她床边坐下。 这人进来怎么都无声无息的? 温暖有些心虚的往床里挪了挪,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道:“王爷,我昨晚喝酒后还……还好吧?” “你指的哪一方面?”君熠寒舀了勺汤递至她唇边,温暖缩了缩脖子伸手想去接,君熠寒眉眼淡淡一抬,她便讪讪的收了回去,张口将汤喝下。 “就是……”温暖抿了抿唇,“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她说着的同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你问本王是否恨你?”他神色如常的再舀了勺汤递至她唇边。 温暖心头咯噔一跳,喝下汤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呢?” “后面你醉的不清声如蚊呐语意含糊本王未曾听清。” 还好还好,温暖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这口气刚松至一半,却听君熠寒又道“至于做的事……” 温暖松至一半的气生生哽在心口,屏息凝气的等着他下半句话,心头默默祈祷自己可千万别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好。 然她等了半晌,却等来君熠寒眉峰微皱眸色莫测的看着她,道:“全忘了?” “没忘。”温暖在他几近逼视的眸光下脖子僵了僵,有些心虚的将视线落在汤碗上,补充道:“就是根本没印象。” “……” 房间里一时静的让温暖如坐针钻,她悄悄觑了眼君熠寒,见他神情看似如常却实在高深的让人难以揣测,她不禁心头有些悲凉,娘诶,难道自己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爷,外面有位君四公子求见。”侍卫的禀报是时的打破了房内的静默。 君四? 君熠寒眉峰微皱,吩咐道:“让他在外候着,本王稍后便来。” “是。” “王爷您先去忙吧,这汤我自己喝就成。”温暖赶紧腆着笑脸接过君熠寒手中的汤碗道。 君熠寒深深看眼了她笑得极其虚假的脸,起身道:“喝完汤后好好休息,本王稍后空些再来看你。”遂转身离去。 第二十五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谓君四,自是君家第四子君楚欢。 “你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君熠寒瞧着厅堂里东瞧西晃的楚欢皱眉道。 “三哥。”楚欢听见他的声音回身满面喜色的向他跑来,却在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时又悄悄的向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他伸手挠了挠脑袋左顾右盼道:“母后天天把我关在宫里不让出去,憋都快憋死了。” “稍后我派人将你送回去。”虽与慕容婧势不两立,但无关楚欢分毫,且以他的身份留在他这里并不安全。 “别啊,三哥,我可是专程来投奔你的。”楚欢急切的上前道,他伸长脑袋朝他身后瞧了瞧转移话题,“还有,三嫂呢?我听说三嫂回来了,我可好久没见着她了怪想她的。” “她不在此处。” “那她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他说着的同时灵巧的身子绕过君熠寒禁自向后院跑去,结果步子刚跨出没两步便被君熠寒拎着衣领给逮了回来。 “三哥?”楚欢极及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你可知现下是什么局势?这事没得商量。” “知道啊。”楚欢重重点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三哥,我留在三哥这里做三哥的人质,到时若母后再派兵前来,你直接将我押去阵前便是。”,他眉眼微垂,低下头道:“母后现下的确做的太过分了,可她终究是我的母后,我不能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但若我能为三哥尽一份力,我心头也是开心的。” 君熠寒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眸中的凌厉之色终是退去几分变得柔和,他缓声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还小,很多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也不是你所能左右的,听三哥的话,回宫里去。” 楚欢咬了咬唇,知道他的话向来说一不二,他默了默,抬起有些泛红的双眼看着他道:“我听说三哥将三嫂休了?三哥为何将三嫂休了?三哥难不成不止把三嫂给休了还将她给赶走了?” “三哥的事三哥自有定夺,你无需多问。”君熠寒面色微沉。 “唉,我可怜的三嫂诶。”楚欢低声一叹,他想了想又道:“既然三哥将三嫂给休了,那以后三嫂的婚嫁就与三哥无关了,如此”他泛红的双眸透出几分光彩,“我岂不是可以娶三嫂了?” 君熠寒黑沉着脸冷冷看着他,他头皮发麻的挠了挠脑袋,小声嘟嚷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先有皇兄以命相护,现有皇弟属意欲娶,温暖,你可真是能耐!君熠寒只觉心头无名火起,唤来白鹰冷声吩咐道:“将四殿下带去后院歇着,明早派人护送他回京。” “三哥三哥,晚几天成不?”楚欢对着离去的君熠寒急道。 “殿下,请。”白鹰看着眼前甚是苦大愁深的楚欢绷着笑道。 “哼!”楚欢狠狠瞪了他眼极为不愿的向后院走去。 真是楚欢? 温暖瞧着不远处双手叉腰满脸忿然迎面走来的少年眸底梁上几分笑意,她原本猜测着君四或许是他,特意出来瞧瞧,竟果真被她猜对了。这孩子一年不见倒是越发水灵了不少,只是这性子仍是与以往一般无二。 “行了,别再跟着,爷就在这后院中随处逛逛还能飞了不成,”楚欢怒瞪着身后的白鹰恶声恶气道。 “既如此,白鹰便在院外候着,殿下若有何吩咐唤一声便是。”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别碍着爷的眼。”楚欢抬手挥苍蝇似的催促道。 “属下告退。”白鹰对他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的笑笑转身离开。 楚欢瞧着终于走了的白鹰一屁股在廊檐上坐了下来,曲膝单手撑腮眉头紧锁,乍一瞧去,神色甚是愁苦。 温暖见他这般模样,心头起了丝好奇,莫不是又被君熠寒给训了?她眉眼微挑走上前在他身旁坐下道:“小兄弟如此年纪轻轻却这般苦大愁深的模样,可是有何烦心事?” “你谁啊?哪凉快呆哪去,爷正烦着,别扰了爷的清静。”楚欢皱了皱眉,瞧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十分不耐的出声赶人。 “在下慕寒,是寒王麾下的一名小小医师。”温暖故意将他赶人的话曲解成寻问继续和他搭话。 “谁管你是……等等,你说你叫什么来着,慕寒?”楚欢腿一收凑近她,“你就是传说中寒王身边的新晋红人慕寒?原来竟是长的这般模样。”他说完拧着眉又将她细瞧了瞧,随即“啧啧”了两声,道:“虽然长得还算差强人意,但比起我三嫂来,”摇了摇头,“还是差了那么些许。”他说到此双眸一亮又凑近温暖几分,道:“喂,你既是寒王身边的红人就该见过我三嫂吧?她现在胖是瘦是美是丑,你说来爷听听。” “……” “怎么不说话?”他看着眼前默然不语的温暖皱了皱眉,随即恍然大悟的一拍腿,“哦,你定是不知道爷说的三嫂是谁,爷说的三嫂就是寒王妃,这下你定知道是谁了,还愣着干什么,快说快说。”他叠声催促着。 温暖看着眼前神情切切语声连珠炮似的楚欢,心头潺潺暖意流过,她侧首看向庭院中迎风摇曳的海棠道:“王妃身姿纤瘦,面容略显憔悴,想来应是不及当年姿容正盛之时。” “啊……”楚欢双肩泄气的耷拉下来,甚是忧心道:“本就长成那般模样了,如今还不复当初,”他语声颇为唏嘘道:“若爷真把她给娶了,可怎么带得出手,唉!”他撑着腮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大不了娶了养着,以后再娶个貌美的。”语落,他脑中竟蓦然浮现孟孤染那张唇角含笑极其妖媚的脸。 温暖听着她的话前一刻的暖意瞬间化为乌有,她黑沉着脸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几变后竟微微泛起丝红晕,眉稍眼角处凭添几分桃花色,这姿态这模样,倒是像极了春心萌动的姑娘。 这厮、这厮莫非真有了心仪的貌美姑娘? 哪家的姑娘会这般倒霉催的被他入了眼? 不过,他既是已有了心仪的姑娘又怎会想着娶她? 温暖将心头的郁卒之气压下,咳了咳将他的神思拉回,道:“听您刚称呼王妃为三嫂,想必您应是四殿下,王妃现下已是弃妇,以殿下您的尊贵身份娶一个弃妇不怕被天下人笑话?” “肤浅。”楚欢极其鄙视的暼了她眼,“爷娶谁关天下人屁事,三嫂虽是下堂妇,但她可是爷除了三哥之外爷最崇拜的人,既然三哥不要她,本殿下自是要将她给收了好好的养着。” 原来如此! “嗳,你知不知道爷的王妃被休后去了何处?” “……不知。” “孟哥哥,你一定杀了温暖那个贱人替我报仇。”床上身受重伤的巫月凌瞧见孟孤染前来立即满脸恨意哭诉道,她现下回想着当日她的冷厉都仍是心惊不已,恍若,恍若和最初她们三人交手时换了个人般,那般的杀气凛然武功高深莫测,若不是孟哥哥的人及时出现将她救下,她现如今怕是早已命丧黄泉,想到此,她不禁哭的更是厉害。 “杀她?”孟孤染唇角微勾,斜挑的眉眼淡淡的落在她哭的梨花带雨的面上泛起抹嫌恶之色,“本座行事何时轮到你来左右?” “孟哥哥,月凌、月凌没有要左右孟哥哥,月凌只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孟哥哥见月凌被她伤的如此重都无动于衷么?月凌只是想要孟哥哥替月凌讨回个公道罢了。”巫月凌哭得满面泪痕极是委屈道。 “这公道,你若有能耐便自行去讨回,本座没这份闲心替你操劳。”他拂袖转身,“伤重这些时日本座便留你在身边养伤,待伤好后回宫与否你自行决定。” 巫月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眶中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流,那一抹红影,为何她拼尽全力去追逐都从不为她停留半分?是他太殘忍,还是自己太痴心妄想? 她堂堂汐月国公主从小到大受尽万千宠爱,有什么是她想要而不能得到的,可偏偏,偏偏她唯一动心的男子却对她不屑一顾,若他对所有人如此,她心理或许会平衡些,告诉自己他就是薄情之人,可为何、为何他不仅救了那个女人,如今连她险些死在那个女人剑下时他都还不理不睬护着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可是堂堂公主啊! 巫月凌双手狠狠绞紧被面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及恨意。 “如何?”君昊天收回手问的极其淡然。 “实不相瞒,毒又深入肺腑了几分。”温暖皱眉道,果然如她所料。 “你不必如此担忧,生死之事,我如今早已看透,倒是有一事令我放心不下。”他面色微凝道:“你可知王爷与荷”,他语声一顿,又更正道:“王爷与王妃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虽然当时熠寒有言简意骇带过,但他总觉事情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这个……”温暖神思岔了岔,道;“属下不知。” “罢了。”君昊天略有些疲惫的抚了抚额,“你先下去吧。” 温暖瞧着他黯然憔悴的面容,心下无奈一叹,起身离开。 第二十六章 生机 是夜,秋风送爽,燥意渐退,温暖将门窗关好,褪去衣服沐浴,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她的身影,摇曳烛火下,她细腻白皙的肌肤上竟有几处腥红如血,宛如红梅在雪中怒放,美得刺目,美得心殇。 温暖闭了闭眸,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任由那股浓烈的窒息感将自己淹没,控颜丹本就以毒制成,药效时辰维持小时基本于身体无害,但她这次所服却是需维持足足月余的时间,期间盅毒发作恢复容貌时又强制以药物压制控颜丹的药效,前日里担心辰羽有危险再次服用丹药换颜,如此三翻折腾下,体内累积的毒素终于开始反噬,她原本算算自己能有月余的时间陪着他,如今看来,却终究是自己太过乐观。 太久的憋气胸腔中肺部似快要炸裂般,温暖破水而出,伸手抹了把脸,垂眸恰巧瞧见如玉锁骨上一抹殷红渐渐浮现,指尖轻抚,似有微微痛意,连着她的心。 窗外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温暖收回神思将窗打开,一条绿油油几乎与枝叶融为一体的小蛇吐着蛇信探进头来。她将手腕伸过去,那小蛇便直接缠绕而上,尖尖的脑袋晃了两晃,颈部微鼓竟从嘴里吐出个小笺来,她将那小笺展开淡淡一瞟,唇角泛起抹森冷笑意,下月初六掌门传位大典?很好,她会送她一份意想不到的贺礼! 她拍拍小蛇的头将手腕伸向窗外示意它离开,谁知那小家伙竟然身子极其滑溜的缩进了她的衣袖里团成一团赖着不走,温暖瞧着垂荡的袖口,唇边终是浮现抹浅淡笑意,许是久不相见,这小东西想她了。 罢了,今日就姑且纵容它一回。 她抬手正欲关上窗,窗台上却又跳上个拳头大毛色雪白的圆球,喉头低声“咕噜咕噜”的响着,圆溜溜黑豆般大小的眼珠子死命的瞪着温暖的袖子,尖尖的嘴在身上的羽毛里啄了两啄,亦啄出个小笺来递给她。 温暖接过展开一瞧,见是血珠终是有了下落,竟然就在兖州城内? 她见着咕噜鸟时便猜到弦月她们查出了血珠的下落,却没想到,血珠竟离她如此近,她望着漆黑的夜空突觉有些讽刺。 咕噜鸟沙哑着嗓子叫嚷:“月月,珠珠,月月,珠珠。”,随即“噗啦”一声飞落至她的肩头,似查觉到她心情不好,伸长着毛绒绒的鸟头在她颊边蹭蹭,再蹭蹭。 温暖抬指戳了戳它脑袋,知它是也想赖着不走,这一鸟一蛇天生冤家,现下她已许了小绿留下,若不许它留下,定会被它认为厚此薄彼,遂为了公平起见,也只得带着它一同向床榻走去。 夜半三更,温暖飞身出府,她足尖刚落至院墙外,却见前方墙头上跳下个身影,原本落得端端正正,许是倒霉,落地时脚底竟踩中个石子“咚”的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温暖定睛一瞧,竟是楚欢! “真是倒霉!”地上的楚欢龇牙咧嘴的挣扎起身,反手揉着被摔的极疼的屁股抬脚将地上的石子踹飞,这一踹却正好将石子踹进街对面人家的窗户内,几乎立即房内亮起烛火传来叫骂声,楚欢本就是趁夜逃跑,一见自己惹了祸事,怕被人发现惊动守卫,赶紧拨腿开溜。 这大半夜的他不在府内好好呆着要去哪里?温暖皱了皱眉快速跟上。 寂静的街道上,楚欢在前面狂奔,温暖在后如影随形。 绕了几乎大半个城,楚欢终于气喘吁吁的在一家客栈前停下,他扑上前去猛力敲门,里面睡意朦胧的小二刚将门栓打开他便迫不急待的冲了进去,温暖眉峰紧皱,他来的地方竟与她的目的地一致,她眸色微动跃上屋顶揭开瓦向下望去,恰见楚欢来到二楼靠里间的房门口,高抬的手在即将落下时却变成了轻扣。 竟连房间也一致! “小家伙?”房门开启,露出一张妖媚至极略显诧异的脸,他懒懒斜倚着门框,对后面追上来的小二打了个眼色,那小二便立即退了下去,“这么晚来,有事?” “我、我、我,有人要杀我,孟大哥你可得救我。”楚欢瞧着眼前的美人,一时有些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哦?”孟孤染似来了兴致,媚眼微抬掠过某处泛起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进来说。” “嗯嗯。”楚欢立即蹿了进去。 这人……好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温暖凝眉细想,脑中蓦然灵光一闪久远的片断浮现眼前,当初竹林中她曾看在血珠的份上救过一名红衣男子,施针之后她拿走了他的血珠做为酬劳,如今血珠既回到了他的手中,想必应是她当初催动血珠为君熠寒换血时,他依着与血珠之间的牵连寻了来,再救了她一命。 她所炼制“绝尘”,所中后必死无遗,然她到如今毒虽未解却还好好活着,难道……她心中陡然一紧。 “……我寻亲未果,不小心碰上了恶霸,他们见我长得好看就要把我卖去勾栏院里,我抵死不从,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他们就拿着刀追……追……”滔滔不绝编故事的楚欢脑子晕了晕软绵绵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 “倒是比本座预想中寻来的要快些。”孟孤染抚袖拿过茶壶添了杯茶,轻嗅了嗅茶的香气,这才浅抿一口眸色微抬以手支头看向温暖,神色间透着丝满意道。 “阁下在此莫不就是为了等我?”温暖下药时本就没打算更没指望将他一同弄昏,她现下已非原本模样,正思衬着如何开口,却未曾想他率先出声,听他所言,仿若自己早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另她极为反感。 “这,可是你此行前来的目的?”孟孤染漫不经心的至袖中拿出个锦盒打开放在桌上,纯白的锦帛上血珠妖艳夺目。 “不错。”温暖眸色渐冷,“阁下既知我此行前来目的,更早已在此候着,想必阁下对我已是了如指掌,不知在下有何可取之处入了阁下的眼,需要在下效劳?” “阁主不愧是通透之人。”孟孤染唇畔泛起抹笑意,“这血珠本座可以暂借予你,但你得答应本座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替本座炼制一味药。”他唇畔的笑意艳的刺目,“本座这也算是与阁主公平交易,不知阁主是否答应,当然,这酬劳确实少了些许,不如本座再加上能够抑制你体内盅毒发作的丹药如何?” “你能解盅?”温暖心头骤然紧缩,他既能抑制盅毒,那么解盅…… “不能。” 她还未燃起的希望被他毫不留情的打断。 “本座虽不能解盅,但本座却听闻一个传说。”孟孤染瞧着她眉眼间的怒色,不仅不慢道:“虽是传说,但向来传说虚实相生,或许能在其中寻到一线生机也未尝可知。” “需炼制何种功效的药。”温暖袖中双拳拽紧,努力控制着狂跳的心脏及想冲上去将那人脸揍烂的冲动。 “此事先不急,本座知你等着血珠急用,待你处理好眼前事后本座会差人通知你。” “……”可真是善解人意呐! “我体内所中之毒可是你解的?” “本座不过是以血珠封住你的气息救你一命,至于毒……”他不答反问,“你中了何毒?” “……”温暖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知是不知,但就“绝尘”本身而言,确然不能归属为毒。 他明明昨晚逃去了孟大哥那里,为什么一早起来却在自己床上?难道是做梦?楚欢坐在马车内抱头痛思,如今外面护卫相随,洛绯领队,他可真是插翅难飞。 队伍行至城门口,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楚欢书恹恹的神情一震,莫不是孟大哥听他内心的呼唤赶来救他了?他撩开帘子探头一看,眸底泛起抹浓浓失望之色,这哪里是他的孟大哥,分明是个长得还算凑和的陌生男子。 他正颓丧的准备缩回脑袋,却见那男子神色极其复杂的对洛绯唤道:“绯绯。” 绯绯?楚欢身子一抖瞬间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他眼珠转了转深觉这样有趣的好事不能错过,遂抓起一把瓜子直接蹲至车门处捋开帘子兴致勃勃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瞧着。 “本将军名唤洛绯,不叫绯绯,识相的快给本将军让开,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洛绯说得咬牙切齿,桃花眼狠狠瞪着四周窃笑的人,恨不得每人抽一鞭子。 “我……我一时情不自禁。”男子面上隐隐泛红,顿了顿又道:“这几日我天天去府上拜访将军,可都被告之将军不在府中,许是有缘,今日我刚要出城去办些事,没想到在此遇见了将军。”他说完见洛绯阴沉着脸,遂又略显急切道:“将军可是忘了我是谁?我是……” “勤、发、春!”洛绯冷声打断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用力。 “咳咳……”楚欢瓜子壳卡在喉头憋得满脸通红,他想笑又笑不出的直直瞧着秦怀春,这世上竟然有人叫如此惊世骇俗的名字?真是高人啊高人! “秦怀春。”秦怀春红着脸纠正,但心头却也满是欢喜,果然是他! 第二十七章 良辰美景 “让开!”洛绯怒喝,一马鞭在空中甩得凌厉响亮,“再不让开,本将军下一鞭子直接抽你身上。” 秦怀春往后退了两步,目测自己处于安全范围内,极为好脾气道:“不知将军去往何处,或许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哈哈,这人可真是个妙人!将瓜子壳咳出的楚欢瞧着洛绯气得惨绿的脸笑得乐不可支,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了,瞧着四周人的眼都满是泛着浓浓八卦神情的在前方洛绯及秦怀春身上打转,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绝不能错过。 洛绯握鞭的指节嘎嘣作响,他正欲驱马上前狠狠一鞭子给他抽下去,却听身后的侍卫急步上前道:“将军不好了,车上的逃跑了。” “还不快追。”洛绯高居马背瞧着空落的车厢,再放眼一望,立即发现了在人群中奔跑敏捷如兔的楚欢,当即策马追了上去。 楚欢的京城小霸王之称并非浪得虚名,他见洛绯追来唇角勾起个极为痞气的笑,下一刻,他所经过之处全部沧为“重灾区”,整个街上呈现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之态,怒骂叫喝声不绝于耳,交通陷入全面瘫痪,追赶的侍卫被混乱的人群困住,洛绯的千里良驹更是毫无用武之地驻足不能前行。 想追上爷,也不看爷是在哪里混的!楚欢回头朝洛绯极为得意挑衅的一笑,他这一笑将将笑至一半,却见洛绯至马背飞身而起脚尖轻点纷乱的人头急速而来。 “哎呀,我的娘呀!”楚欢猛然跳起身撒腿就跑。 四周重重守卫确保无人打扰的厢房内,泛着袅袅白烟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浴桶中,置身于其中的君昊天头上扎满了银针,他苍白的脸被热气熏出淡淡红晕,额上却因身体承受着极大痛苦而汗珠不停滑落,一滴滴跌落至水面荡起浅浅涟漪。 “将这血珠吞下。”温暖将指尖艳红的血珠递至他的唇边,君昊天毫不迟疑的将血珠咽下。 “忍住。”她绕至他身后语音刚落指尖三寸长的银针便整根没入他的背上至阳穴。 银针没入的霎那君昊天紧扣住浴桶的双臂青筋暴涨闷哼出声,牙关因紧咬而渗出殷红血渍自唇角蜿蜒流下,妖娆而刺目。 温暖全神贯住,指尖一根又一根细长的银针没入他的各大穴位,催动他体内的血珠移动为他洗髓。 君昊天只觉随着时间推移,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筋骨似有万蚁啃噬般,极致的痛苦漫天席卷而来将他的神智拉扯的分崩离析,似连灵魂都要被催毁的灰飞烟灭。 最后一根银针离手,温暖心头长吁口气,她抬手紧扣住浴桶边缘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几近三个时辰的集中神思高难度施针,极其耗损心神,若非有意志支撑,这具已是强孥之末的身子怕是早已不堪重负罢了工。 她抬袖拭了拭额头的汗,待身子恢复了些许气力后,这才对因极力强忍痛楚而气息粗重太阳穴鼓胀的君昊天道:“若是实在受不了,就叫出来吧。” “朕”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道;“受得了。” “半个时辰后,我来为你取针。”她转过头,不忍再看他忍的极其辛苦的模样,这个男人,他有着他的尊严,纵是承受着炼狱般的痛苦,他也不会叫出半分以示自己的软弱。 门打开,火红晚霞点染半边夕阳,倾洒的余辉为她苍白的脸笼上一抹胭脂色,庭院中,木芙蓉开得正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抚过他如雪的衣袍,送来一缕幽香。 温暖只觉眼前有些旧影重叠,似又回到那一日,合欢树下,他唇畔一抹浅笑,为她将花别发间,轻柔一吻诉爱怜。 彼时,他们情浓两相知; 如今,隔花相望不相识。 “怎么脸色这般苍白?”他的身影遮住霞光将她笼罩,清冷的男子气息混着花香诱人迷醉。 “许是久不曾施针,有些乏的缘故。”温暖定了定心神摸摸脸,故作淡然一笑,“稍作歇息便能恢复,王爷不必担心。” 君熠寒瞧着她满不在乎的态度眉峰微皱,抬掌抚上她的背心,霎时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传来流入四肢百骸,温暖只觉沉重的身子瞬间轻盈不少。 “回房好好歇着。”须臾,他撤回掌柔声道。 “不了。”温暖指指那花架下的藤椅,“我在此小憩片刻便好,半个时辰后还得为他取针。” 君熠寒微作沉吟,终是沉声道:“他现在如何?” “四个字可以概括。”温暖慢步踱至藤椅前坐下,看着他道:“生不如死!” “本王”他眉目间神色难明,“有什么能够为他做的?” “不能。”温暖摇了摇头,“现下只能由他自己撑过去。”她睑了睑眸,又道:“王爷虽不能帮他减轻痛苦,但若有你精神上的宽慰,想必他应该撑的不那么辛苦些。”她说完不再多言,斜靠着藤椅以手撑头闭目假寐。 身体的疲乏让她很快困意来袭,迷迷糊糊间,她似听见有门打开的声音,虽意识处于混沌中,她却也唇角不禁泛起抹浅笑。 “熠寒。”君昊天费力睁开被汗水刺得睁不开的双眼,看着眼前面容清冷却眉峰紧皱的君熠寒,被血浸染殷红的唇瓣微启。 君熠寒负于身后的手紧了紧,终是沉声道:“皇兄,过去的事终究已成为过去,你我无需再提,君家的天下我会亲自拿下交予你手中,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熠寒,你?”君昊天眸色复杂的看着他。 “观景台下,当年我还埋了几坛大哥亲手酿的桂花酿,如今想必应是馥郁芬芳,待到回京之日,不知大哥可愿陪我畅饮一番?” “自是不醉不归!”君昊天语声铿锵有力。 半个时辰悄然流转,温暖抚了抚额起身,一件月牙白锦袍至她身上悄然滑落,她捡起瞧了瞧,唇边泛起抹笑意,仔仔细细将那衣袍叠好放在藤椅上,这才向君昊天的房间行去。 片刻后,银针悉数取出,温暖在君昊天背上某个部位聚力施掌重重拍下,他便唇一张,血珠至他口中吐出落入她早已伸出的掌中。 她探指为他把了把脉,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稳稳落地,为君昊天的这次洗髓相当成功,只要后期再用药浴将他体内殘留的毒逼出来,再服上几幅药调理身体亏损,痊愈便指日可待。 “如何?”他受尽这洗髓折磨又承受取针前比扎针时还痛楚数倍的催针之苦后仍强逼自己留着丝清明。 “成功了。”温暖瞧着他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及因血极其红艳的唇心头泛起抹酸楚,这样的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他却一一受了下来,她眼眸微垂,瞧见他无力垂于浴桶边缘上那因用力扣住浴桶忍耐痛苦而悉数甲肉分离血肉模糊的手指,只觉,有时男人的坚强也坚强到另人心疼。 他细长的眉眼间浮现抹如释重负的笑意,身子无力后仰倒在浴桶边,终是昏了过去。 温暖唤人来吩咐一翻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她本欲直接回房休息,经过前厅时眼角却恍然瞧见洛绯,他不是护送楚欢回京了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她刚想到此便听君熠寒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楚欢从你手下逃了?” 洛绯面色紧绷,桃花眼弥漫层层怒火,“纵是他现下逃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君熠寒淡淡“嗯”了声,又略略思索着道:“本王平日里倒是小瞧了他,如今看来他的能耐倒是不小,如此,本王倒是安心了不少。” “……”洛绯脸色乍青乍绿。 这气死人的本事,他倒是一如从前。温暖唇角微勾泛起抹笑意,眉眼间却透着丝浅浅迷茫及眷恋。她怔了怔,刚欲抬步离开,君熠寒却恰巧侧首回眸,她的神色悉数落入他的眼底。他眸色微动,走上前道:“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房去休息?” “回房经过这里,正……” “正准备找本王喝两杯?”他截断她的话,抬眸向夜空虚虚一瞟,点了点头道:“今晚月色着实不错,确实是个把酒畅饮的好时辰,我午时经过南院时见那处金桂开的正好,微风过处清香逸人,再配之这月色,恰巧应了‘良辰美景’四字,不若就在南院如何?” “啊?” “你觉着不好?” “不是。” “那便随本王来。”语落,他抬步在前引路,对她极为讶然的神情恍若未见。 温暖本能的跟上他的脚步,脑中却混乱的一塌糊涂,她明明是要说回房去休息的,怎么几句话之后就变成了她邀他喝酒? 与他良辰美景月下畅饮其实她很期待,尤其是……在这样即将离别的前夕,但问题是,问题是有了上次的醉酒事件后,要让她再与他一同饮酒,她便……很是忐忑不安神经紧绷。 “这酒不合你意?”君熠寒瞧着她握着酒杯浅抿了抿便将酒杯搁在桌上,再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推了推,再推了推,他为自己添上第三杯酒,指尖握着酒杯,眉眼半挑,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第二十八章 洒壮耸人胆 “不是。”她抚了抚额,掩唇作势咳了咳道:“只是突然身子有些不适,估摸是偶感风寒有些受凉,是以这酒……”她抬眸略带歉意的看着他,示意自己不便多喝。 “受凉?”君熠寒了悟,抬手招来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侍从便拿来个流光溢彩的紫玉壶,他接过壶重新拿了个杯子,手腕微动壶身倾斜便潺潺流出莹莹碧绿通透的液体注入下方的白玉酒杯中,如雪间点染一抹清翠,渗出微凉清香。 “试试这个。”他将酒杯递给她。 温暖狐疑的接过递至唇边舌尖轻触了触,只觉那杯中液体带着丝微微的甜透着丝幽幽的凉,还有丝……说不出的芬芳萦绕在唇齿间,这香味、这滋味,本在君熠寒倒入杯中时就引得她喉头微动,此时入口更是只觉撩人心扉,是以,这浅浅的一抿怎么能满足得了,她再小吮一口,那凉凉的液体便至喉间一路滑溜至心头,如细雪抚过肌肤,只觉整个身心都在跟着叹息。 她试了两试,确定没有酒味,这才一口饮尽杯中物,抿了抿唇道:“这是什么?挺好喝的。”说着的同时,双眼却时不时的瞟向那端端正正放在君熠寒手边的紫玉壶。 “东篱进贡的碧玉浆,一滴值千金。”君熠寒颇为贴心的再次为她将杯斟满,紫玉壶也顺手搁在了她手边。 “……我突然觉得喝的很有心理负担。”温暖再瞧着那杯中澄澈的液体时只觉全是明晃晃的金子。 “你只管喝便是,本王与东篱王尚有些交情,这碧玉浆你想喝多少便有多少。”君熠寒瞧着她的神色将话峰淡淡一转。 “既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她眉眼间掠过抹喜色,起初还装模作样的饮一杯看一眼花,再饮一杯望一眼月,到后面则直接左手杯右手壶,仰起脖子一口闷。 不大的紫玉壶很快见底,她举着壶倒了半天却也仅晃出一两滴,这才意识到一壶碧玉浆竟让自己牛饮般的喝完了,且还仅是她一人在喝,君熠寒根本没见着半分。 她手握着壶颇为尴尬的对闲然淡饮的他笑了笑道:“那个……” “还要喝?”他瞧着她微微泛着红晕的脸颊,略作沉吟道:“倒不是本王小气不让你喝,只是这碧玉浆却着实不能多喝,东篱处极寒之地,是以擅酿烈酒取暖,这碧玉浆虽入口香甜无甚酒味,然它却是东篱宫廷中数一数二的烈酒,后劲极强,饶是长年饮酒的东篱男子一次也不过饮个三五杯,本王一时不查,这一壶却叫你悉数饮尽,如若再喝,怕是于身体无益。” “这是酒?”还是烈酒? 温暖瞠大眼看着君熠寒,只觉天灵盖上一道猛雷劈下,劈得她头晕眼花。刚刚究竟是谁扬言说让她只管喝,想喝多少便有多少的?现下又告诉她这是数一数二的烈酒,后劲极强,不能多喝! “你不知道?”君熠寒语声透着些微讶异,略略颦了颦眉道:“你主动邀请本王月下对饮,却因受凉不便饮酒,本王总不成独自畅饮却让你眼巴巴的望着?本王此前略略一想,恍然记得这碧玉浆不仅入口极佳且后劲十足,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不仅令你有酒可饮,还能借着酒劲将你体内的寒气给逼出体外,如此,恰是一个两全齐美之策。”他说完眼神满含关切的将她望了望,道:“如何,可有感觉身体舒适了些?” 舒适?舒适个毛啊舒适,温暖想哭的心都有了,真恨不得以头抢地晕过去一了百了。 他不说倒还好,他这一说,她便瞬间只觉天眩地转明月似被自己睬在了脚下,身子飘飘然如踩在云端,风一过,便觉腾云驾雾飞上了九重天。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若到现在她都还不明白,除非她蠢成了猪! 他为何要用计将她灌醉? 她费力的从快要变成浆糊的脑子里抽出丝清明想了想,蓦然遍体生寒,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或怀疑了什么想要趁她醉时套她话?定是上次醉酒误事,出了什么纰漏让他查觉。温暖想到此只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此地太危险了,君熠寒此时就是条大尾巴狼,她得趁着还有丝清明赶紧离开。她扶着桌沿费力起身,对着眼前她脑海中幻想出的或邪笑或奸笑或不怀好意的各种各样的笑,笑得她毛骨悚然的君熠寒道:“王爷,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改日”她狠狠的掐了掐手心,将那丝快要被混沌淹没的清明拉回,缓了缓,接着道:“改日再陪王爷饮酒,告、告辞。”说罢,她摇摇晃晃的带着丝急切的转身向前走去。 “方向反了。”君熠寒淡淡的出声提醒。 “哦。”温暖愣了愣,足下脚步一转,向另一个方向行去。 “还是反了。” “嗯?”温暖呆了呆,足下再一转,走了两步,“砰”,脑袋直直撞在前面的桂花树上,树身震动,鹅黄的细小花瓣纷纷扬扬洒下,她捂着头瞪着迷朦的眼向上望去,却只觉眼前下了一场裹着馨香的江南烟雨,落在脸上泛起淡淡的凉带着微微的痒。她舒服的闭上眼,唇瓣微启,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晚风拂过,几朵小花打着转儿跌入她的唇瓣,她唇微抿本欲将它们渡出唇外,却觉味蕾上弥漫淡淡清甜,这味道她很是喜欢,遂舌尖微动,将这本欲渡出的小花卷了回来裹在舌间。 溶溶月色下,她醉眼迷朦憨态可掬的模样,在不经意间,烙入他的眼中,成就另一段最美的风景,最美的风情。 头似乎更混沌了些,最后一丝清明也被这夜风吹散,她身子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刚要朝后跌去,腰上却被一道臂弯紧紧缠住,单薄的背撞上宽厚的胸膛,温暖的体温霎时将她层层包裹。 这样熟悉的气息,这样契合的怀抱,这样令人心悸的感觉,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脑中清明不在,身体永远能最诚实的忠于心底的渴望。她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头微微后仰耷在他的肩头,因饮酒略显灼烫的掌心寻着他紧扣她腰间防止她跌倒的手,带着丝执拗的将自己的指插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紧扣,两相交握。 她将脸颊埋在他的颈间,轻蹭了蹭,近乎呢喃的唤道:“王爷。” 君熠寒深如古潭的眸微睑,腰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喉结微动,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头顶,“嗯?” “我好想你。”她语声似有细微哽咽,“我真的好想你。” “本王就在你身边。”她的软侬情话和着身上独有的异香及这满院清幽桂香丝丝撩入他的肺腑,清冷的夜风下,他腹间竟隐隐腾起股燥意,空茫的心头似有困兽在猛烈挣扎欲破笼而出。 “不,你不明白。”她埋在他颈间的头用力摇动,似要证明自己的话,又似控制心底的某种冲动。 “那你就告诉本王。”不知为何,君熠寒心头莫名升起股怒气,他揽着她腰间的臂弯用力一收,便将她转了个身面朝自己,他瞧着她眼角隐隐泛着的泪光,冷声道:“你若事事均藏在心中不告诉本王,本王又如何知道你心中所想?” 温暖没料到他会突然将自已转身面对着他,一时怔怔的将他望着,唇瓣微启似本能的想将答案告诉他,可终究因心底盘旋的执念太深,那到口的答案竟生生的卡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告诉我,你那晚同我说的‘你亲手抹去了我对你的’什么?嗯?”君熠寒瞧着她满脸的迷茫及眼眸中的痛苦挣扎,心头的怒气无声无息被怜惜取代,掌心轻柔的抚着她的发,语声带着令人沉沦的诱惑。 “我……我……”温暖眸中的痛苦愈演愈烈,脑海中似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大声叫嚣,一个拼命的想要告诉,一个拼命的想要阻止,她抱住自己的头,眉头深皱紧紧的咬住唇,似想要控制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答案。 “松开。”君熠寒见她唇瓣已渗出血她却仍死命咬住,不由低声喝道。 但此刻温暖意识已曾混乱状态陷入自我交战中,周遭事物皆为浮云,哪里听的进去半分。他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欲将她的唇从齿下解救出来,然入目处,她唇瓣艳红的血渍在月光下如妖娆盛开的曼殊沙华,散发致命诱惑蛊蚀人心,他呼吸一窒,眸色微抬,却见她双眸似盈盈秋水,将这月色晕染的更加迷离。 左边向来平稳毫无波动的胸口处开始乱了节奏,他抬掌轻抚,感受着那急剧的跳动,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原来这一处并非空落无依,它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的生了根发了芽,只等着有朝一日穿云破雾而出,点亮他生命的色彩。 他的掌滑至她脑后,微微用力便四唇相贴,温热的触感令温暖身子微微的泛起股颤粟,她双眼情不自禁的合上,手本能的环上他的脖颈。 她的顺从,她的无声迎合,让他揽在她腰间的臂弯更加用力收紧,腥甜的血味在两人唇齿间漫沿开来,更是刺激着他腹内的燥热急速攻向整个身体的四肢百骇,他的舌在她的领地里肆意掠夺来回扫荡,处处攻城掠地未有丝毫遗漏,那被她含在口中的桂花早已被两人的唇舌纠缠碾磨糜烂吞噬入腹。 桂枝摇曳,花香混着酒香,将这夜色妆点得暧昧又迷离。几度飞花洛幕后,庭院中交缠的身影终于稍稍分开,温暖双眸意乱情迷的望着眼前心心念念爱入骨髓的男子,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夜色太过美好,她突然很想放纵自己一次。 “寒,爱我。”她整个身子如火般滚烫,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仍带着微微喘息的细侬软语拂在他的耳畔。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他紧扣住她的肩,逼她与他对视,沙哑的声音因太过压抑而微微紧绷。 “知道,我当然知道。”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笑得幸福而烂漫,“我爱你,我想把自己交给你。”她说完似怕他拒绝,又赶紧故作凶巴巴道:“不许不要。” 他深深的的凝视着他,眸色如海,脑中似有另一个声音在虚幻的时空中响起与之重叠:“寒,我爱你。” “你真的不要?”她见他仅是看着他,却未有下一步动作,语中不免有些委屈,但许是酒壮怂人胆,压抑过久不是沉沦便是爆发,语落,她不待君熠寒回答,直接对准他的唇便狠狠吻了上去。 如何不要? 既是他君熠寒认定的人,这辈子便注定是他君熠寒的人。 不过是一瞬间,他便压回了主导权,不再压抑的*如狂风过境将她席卷,他将她打横抱起,在激烈的唇舌纠缠中向他的房间走去。 ------题外话------ 今儿听了首歌,孙子涵的《隐身守候》,看了看歌词,虽然不是全部与文贴合,但*部分基本和女主二卷的心情很贴切的,亲们有空的话可以去听听。 然后,为嘛我一不虐你们就都不见了呢? 要不下章我虐虐?虐虐?虐? 第二十九章 婚事 轻衫褪下,身影交叠,她火热的身子紧紧缠绕着他,幽暗的房内几缕细光破窗而入,他似隐隐瞧见她如玉锁骨处一抹嫣红延伸至颈侧,如雪中红梅灼灼盛开。 夜凉如水,却浸不透这一室弥漫的高温。 许久,激情退却,此前脑中极速掠过的幕幕剪影却仍在盘旋,红火嫁衣,芙蓉帐暖,及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那红唇微启的爱语与她情至深处的呢喃,终是如时空两相交叠,虚实难分,却又千回百转萦绕在耳畔;“寒,我爱你。” 君熠寒眸色幽深细细瞧着怀中已沉沉睡去的女子眉眼,指尖将她汗湿粘在额前的乱发拂开露出她精致的脸庞,语声几不可闻道:“你究竟是谁?” 然夜色静谧,怀中女子呼吸轻浅独自沉醉在梦香,没有谁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温暖昏昏沉沉间只觉自己做了个梦,还是个春梦,与君熠寒的春梦,这个梦做的甚好,她很喜欢,她有些囫囵的想,要是这个梦是真的该有多好。 指尖似还能抚到他结实的胸膛,颊边还有他温热的呼吸,这个梦做的很真实。她至那日宫变离开的这一年多里,纵是后面与君熠寒相逢,梦见的也不过那一场最噬心痛苦的生死别离,如今日这般做这样一个香艳的梦,那是日日烧高香也求不来的,没想到这次却梦到了。难得一次,这梦可得做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手再往他胸上摸摸,脸在往他颈间蹭蹭,腿在往他腰间挠……挠…… 浑身一个冷颤至心头蹿起瞬间令她混沌的脑子醒了大半,她瞠大眼向身旁瞧去,却正好撞进君熠寒深不可测的眸底。 “怎么,瞧着你这反应,又将昨晚的事给忘了?”君熠寒沙哑的盅人心神的嗓音轰隆一声砸入她的耳中,砸得她两眼发花心如擂鼓。 温暖瞧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本能的缩着身子往后挪,结果还没挪出一寸,却被他怀在她腰间的臂弯用力一收,立即被他带回怀中贴合的密不透缝,尤其是某处更是那啥距离接触。那异样的令毛孔都在轻轻颤粟的感觉令她瞬间胀红了脸,若是到此刻她都还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这些年便是白活了。 没想到这个“梦”竟然是真的,这个“梦”怎么能是真的?为何当她期望这个“梦”是真的,这个“梦”便变成真的了之后,她会这般的胆颤心惊? 她瞧着君熠寒逐显黯沉的脸,咽了咽口水道:“纵使忘了,现下这般情形也估摸能猜出发生了何事了。” “猜?”君熠寒语声意味不明道:“你的意思是你从案发现场得出了结果,却忘了案发经过?” “……是。”温暖硬着头皮道,心头却也忍不住为自己扼腕叹息,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给忘了! “既如此,本王不介意身体力行案件重演让你恢复记忆。”语落,他不再给温暖思考的时间直接覆身而上。 温暖将将恢复几分神智的脑海再次变得一塌糊涂,她彻底糊涂前破罐子破摔的想,既然已经爬上了床做到了这份上,干脆一次性连本带利捞回来,日后她不在他身边时也算稍有心理慰藉。 冲动便是魔鬼,想到便要实践,她立即放松身心热情如火的回应,与君熠寒抵死缠绵。 晨曦微露,战事方休,君熠寒眸色极深的凝望着怀中已累得沉沉睡去的温暖,片刻后,在她额上轻柔落下一吻,这才拥着她闭目而眠。 温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旁已没了君熠寒的踪影,她看着凌乱的床铺,再看看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吻痕,心头不禁既甜蜜又惆怅。甜蜜的是她与他虽是隔岸花开,但这花却也是她心头最美的一朵。她终于想透,不论她是温暖还是慕寒,只要他是君熠寒,她是谁便都已不再重要。惆怅的是她本已打算今日离开,昨晚却被君熠寒诓了喝酒,还发生酒生乱性这事,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她指尖抚过已漫延至颈侧的红斑,眉峰紧皱,离开已是迫在眉捷,再容不得半分拖延。她眸色沉了沉,稍作思量后,决定仍是按原计划进行。 终归他是因责任许诺娶她,如今这事,这事就当于他而言是一场轻狂一场梦罢。 她侧首将脸埋在枕边,闻着属于他的气息,这一走下次相见不知在何时,心头想留在他身边的贪念愈发滋长四溢。 还未离开便已开始思念,她终于明白了何为相思。 若那份生机是真……她眸色涌动掀被起身,三两下穿好衣服,将床铺稍作整理后开门而出。 “你怎么在王爷房里?”恰巧经过的白鹰看着温暖皱眉问道。 “我……” “你昨晚……你们……”温暖还未想好措词便已被白鹰神色惊悚的打断,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脖颈间的红红紫紫的吻痕,再瞧瞧那一身略显皱巴巴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火辣辣的视线烧得温暖脖子生疼,她心头颇为懊悔自己怎么就一时疏忽忘了照镜子,还时运忒背的一出门便撞见了白鹰。 “好孩子就不该乱想,思想纯洁些。”温暖抬手捂住脖子淡定的对他进行教诲,随即在他凌乱的表情下快速离开。 白鹰瞧着那抹转眼间消失无踪的背影,只觉被她雷的外焦里嫩,都这般情形等同于昭告天下他们昨晚干了什么翻云覆雨的事儿了,叫他如何不乱想思想纯洁? 王爷突然性情大变休了王妃,莫不是就是好上了这一口?看上了这小子? 难怪前日里遣他去查这小子,定是查查他有无妻小及相好的,白鹰自动的发散性思维揣测着。揣测完又眉头一皱,心头只觉隐隐奇怪,他派出去的人得回的情报,能查到的最早的也不过是当日阻击庞天时崖下他与他相遇,除此之外,往前的事竟再无半分痕迹可寻,向来能将自己隐藏如此之深的,身份必然可疑。 白鹰眸色微凛,他原本思衬着再细查查,看能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时再禀告王爷,如今看来,还是需提早告之较妥。 温暖回房洗漱之后换了件高领的衣衫将那些暧昧的痕迹遮住,这才招来个丫鬟问了君熠寒所在之处后去寻他。 她来到书房,曲指轻扣了扣房门,里面随即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进。” 温暖推门而入反身将门关上,刚转回身,却见他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她依言行至他身旁,被他揽腰搂住坐靠在怀中,另一只手至书案上拿起他刚刚看的黄历递至他眼前,指间点了点某一处,道:“你看这一天如何?” 温暖抬眸瞧了瞧,见上面写着农历七月二十八,宜嫁娶,宜祭祀,宜兴土木,是个十足十的好日子,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给他看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这日子不错。” “既你也觉得着不错,那便定在这一天。”他将黄历搁回书案,圈着她的身子指尖极其自然的抚着她的发道。 “定在这一天?”温暖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定在这一天?” “自是我们的婚事。” “婚事?”温暖膛目结舌的看着他,“可你之前不是说待到战事平定之后才给我名份的?” “如今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自是该早早将婚事给办了,给你应有的名份。更何况,若万一你肚子里有了本王的孩子,到时未婚先孕传出去,岂不是令你遭受非议毁了你的闺誉。”他说到此,原本覆在她腰间的手移向她的腹部轻轻搁着,眸色深如浓墨,仿若那里面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这……这……”温暖一时只觉心如擂鼓悲喜难辩语不能言,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她准备离开的这一刻,他要说这样的话,让她心头好不容易驻起的坚墙变得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她抬手覆上他的掌,心中蓦然也万般念想若是这里已经有个他们的孩子该有多好,但她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睑了睑眸,将那份还未泛起的痛楚掩去。 “怎么,你不愿意?”他抬指挑起她的下颌,逼她与他对视,“是你不愿意?还是有其它的原由?” 她心头一跳,唇角勾起抹笑主动攀上他的脖颈,道:“不过是一时高兴的说不出话来,王爷可千万别多想。” “既如此……” “对了,差点将正事给忘了,我来是想告诉王爷一声,为皇上驱毒的药浴有几味草药还欠缺些许,我稍后打算去山上采些,可能得担搁几日才能回来。”她似恍然记起般,将他未完的话打断。 “需要何种草药,本王派其它人去。” “那几味草药很是难找,只有我识得。”她不闪不避的回视着他,盈盈一笑道:“若是王爷担心我的安危,不如派几个侍卫与我同去,如何?” “既然你坚持,本王应了便是。”他拈一颗案上早已为她备好的蜜饯递至她的唇边,眸色极深的凝视着她,道:“至于婚事,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讨。” “嗯。”她张口将蜜饯含下,原本甜丝丝的蜜饯,不知为何,她却只觉苦的她心尖都在颤。 第三十章 坠崖 “四殿下在兖州失踪?”慕容婧冷厉的看着下方的人,“可查清楚了跟寒王是否有关?” “回太后,殿下失踪与寒王没有关联,寒王原本派洛将军护送殿下回京,谁知在临近兖州城门口时殿下私自从护送队伍中逃离,不止我们,就连洛将军现在也正带着属下四处寻找四殿下。”跪在殿中的暗卫道。 难道是君熠寒使的计来迷惑她?慕容婧皱眉想了想,又觉不可能,将楚欢扣压无非是以他来要挟她,而以君熠寒的行事风度,绝不屑于做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更何况他对楚欢虽严厉,但对他的兄长关爱这情份却未有半分假。 是以,楚欢应真不在他手中。但楚欢如此千里迢迢的去投奔他,如今被他强制送回,他又不肯回宫,私自逃离,那么他现在究竟去了哪里? 算算他离宫的日子已是半月有余,若是在下个月圆之夜之前不能寻着他……她拢在袖间的手握紧,眸色几变后,拿出个盒子对那暗卫吩咐道:“本宫限你们在半月之内找回殿下,找到他之后趁他不觉时先将这盒中药喂他服下,若这事有半分差池,哀家不仅要你们的命,还要诛你们九族。” “是,太后。”暗卫身心紧绷的接过盒子退下。 “可查出了温暖的下落?”慕容婧对身旁的王公公问道。 “回太后,温暖自逃出兖州城后突然销声匿迹毫无踪影,奴才已命人加紧追查。” “一个个都是废物。”慕容婧怒不可遏,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冷冷一笑道:“她以为她藏着哀家便找不出她了?她也未免太小看了哀家,哀家只要没放弃她这颗棋子,她便是死了也得为哀家所用。不过是哀家现如今暂用不着她,待用得着她时,哀家要她乖乖的自己到哀家身前来。” 然被慕容婧时时刻“惦记”着的温暖此时正采药时“不小心”脚一滑,在众侍卫的惊恐眼神中摔下崖去。 “王爷,慕公子采药时一时不慎失足从崖下摔下去了,属下们去崖下来回找了好几遍却未发现慕公子的踪影。”书房内,白鹰正欲对君熠寒禀明温暖的身份存疑之外,门外却有侍卫急声来报。 “加派人手继续寻找,就算是将整座山一寸寸的翻过来,也务必将人给本王找到。”君熠寒心头骤然一缩,眸色却是倏然冷却。 “王爷,不如属下带人同去搜寻?”白鹰神色微变,原本到口的话话峰一转,不知为何,听到慕寒坠崖的消息后,他心头竟是对他的怀疑越来越甚。 “不用。”君熠寒至书案后冷然起身,“本王亲自去。” 白鹰瞧着他周身散发的森冷之气及压抑的怒火,心头不禁有些忐忑及担扰,难道王爷也发现了什么开始怀疑慕寒?他眸色渐沉,快步跟了上去。 整座山被围了起来,君熠寒来到温暖坠崖的崖边,稍加查看后,他眸色冷凝成冰,负于身后紧握成拳的手青筋隐隐浮现,良久,他至白雾茫茫的崖下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语声透过冷风传来,“收队,不必再找。” “阁主,用茶。”温暖正听着弦月汇报最近收集药材的情况,她接过茶杯浅抿一口,眉梢微挑,蓦然只觉刚刚入耳的声音有着些微熟悉,遂抬眸瞧去,“噗”,下一刻,她一口茶悉数喷了出来。 眼前这梳着双重髻着鹅黄纱裙的女子,这模样、这模样竟像极了楚欢! “阁主,这是新入阁的欢欢。”弦月见温暖有些愕然的瞧着楚欢,赶紧在一旁开口道,随即对楚欢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阁主见礼。” 楚欢几不可见的憋了憋唇,整了整裙衫,见上面没有沾染上茶渍,这才颇有些不情不愿的道:“属下欢欢,见过阁主。”心头却暗道,什么破阁主,竟然敢喷他堂堂四殿下的茶,待日后他恢复自由了,他非带人来剿了这劳什子的破阁不可。 想到此,他又不忍不住为自己的辛酸一叹,想他堂堂四殿下竟落到今日为人差遣的地步,真是造化弄人啊。 当日,他被洛绯那厮追得实在无处可逃,恰巧见那巷子转角处停了辆板车,上面堆放了好些药材,他便灵机一动钻进了那板车上的药材中将自己用药材捂得严严实实,结果刚捂上没到半刻钟,他头着那不知是什么药的药味竟睡了过去。待到再醒来时,只觉身下板车在向前移动,身边还隐隐传来女子的交谈声,先是说什么阁主怎么突然收集这许多极其普通的药材,又道什么现下阁主终于有了治理明月阁的心,明月阁如今发展极快等等,他正听得昏昏欲睡时,忽听那交谈的女子说到明月阁近来招人及不久后参加玉女门六十周年庆典之事,他昏睡的脑子霎时精神大振 既能躲避母后及三哥的人又有热闹可瞧,这种好事他怎能错过。 于是,他堂堂的京城小霸王君四殿下就“沦落”到给人端茶水了。 温暖不动声色的细细瞧了瞧她,漫不经心道:“此前本阁主去兖州城时,瞧见洛将军正着手下拿了副画相四处找人。”她说到此,淡然喝了口茶,眸色若有似无的从楚欢面上划过,却不再言语。 楚欢脑们上冒出层汗,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等着她后面的话,却见她仅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茶,直吊得他心肝脾肺肾的揪在了一起,他忍耐住心头暴涨的火气,故作好奇问道:“这洛将军欢欢以前听人提起过,他可不是个什么好人,这下不知是谁又得罪了他,让他大费周章的找。”她说到此顿了顿,见温暖仍是喝茶没反应,不最后只得咬了咬牙道:“欢欢倒是很好奇这得罪他之人的模样,以后见着了定要上去大加赞赏一翻,只是不知阁主瞧清那画上人的模样没有?” “模样?”温暖唇角勾起抹笑道:“本阁主刚瞧着你,乍看之下,倒与那画像上之人甚是相似。”她说到此故意停了停,瞧着楚欢那瞪大的眼绷紧的神色,睑住眸底笑意,又道:“不过细瞧之下,又似乎不是。” “那人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温暖故作疑惑的皱了皱眉,“难不成真是你?”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楚欢赶紧连声否认,眸色左闪右躲道;“属下只是觉得容貌与那人相似很是兴奋激动罢了。”她说完,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属下药圃里的草还没拨完,就先去拨草了,属下先行告退。” 温暖瞧着她落跑的身影,眸中笑意浮现。 “阁主,可要让她留下?”弦月已从两人交谈中看出端倪,开口问道。 “嗯,你私下里对他多加照看些,但万不可纵容,由着他胡闹生出事来。若有何事,立即禀明于我。”他既不愿回到那深宫牢笼中,那便在能自由的时候多些自由罢。 孟孤染所需之药,对药材的要求不高,其中所需的几位极其珍贵的药材他也已亲自提供,但这药难便难在对药材药性份量的提取及淬炼融合。 温暖在炼药室中一呆便是七天,七天后,她来到盐城效外的一处别院中,青岩将她带入内室。 铺着如雪虎皮的美人榻上,孟孤染一袭红衣斜椅着身子单手支头,斜挑的眼笑意吟吟的瞧着她,唇角勾出个妖媚的弧度,声音慵懒而性感,“阁主可是将本座的药配制好了?” 温暖眼皮跳了跳手臂上蹿起层鸡皮疙瘩,只觉这男人就是朵盛开的罂粟,美的让人不寒而栗,她将手中的玉瓶抛给他,淡淡道:“你的药。” 几乎是眨眼间,温暖还未看清他有何动作,那玉瓶已落在了他的指间,他指间微动将瓶塞打开凑进鼻端轻轻一嗅,下一刻,那玉瓶连同里面的药便在他指尖化成了粉末,在他衣袖淡然轻拂的瞬间,消失的连尘埃都不见。 “这药虽配制的不错,但仍不够完美,达不到本座的要求。”孟孤染瞧着她微微皱了的眉,唇畔笑意愈发妖艳。 “这已是这几位药搭配在一起能发挥的最大药性。” “是么?”他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可据本座所知,这药的药性还可提升一倍有余,阁主莫不是欺本座不懂医术不成?” “若要提升药性,需以炎华鼎来炼之方行,而这炎华鼎书中虽有记载,如今却根本不知流落何方。纵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炎华鼎你让我如何炼,阁下莫非是在故意刁难在下不成?”温暖心头一沉,此人果真比想像中难以应付,她原本思衬着炎华鼎知之之人世间廖廖无几,此药在没有炎华鼎炼制下药性已达最完美状态,应不可能被识破,却没想到他竟知道。 “若本座知道又当如何?”他饶有兴味的瞧着她。 “你知道?”温暖语声透着连自己都未查觉到的急切道:“在何处?”如练武之人渴望绝世神兵,而与她炼毒,这炎华鼎便是她的“绝世神兵”。 “玉女门。”他笑容莫测高深,“此物乃玉女们的镇派之宝。” 第三十一章 陷井 热气蒸腾的药池中,温暖忍受着肌肤如万千针刺的痛楚静静凝神端坐其中打坐。两个时辰后,她眼眸微睁手腕浮出水面,一条一直在她身旁嬉戏游水的绿幽幽的小蛇立即缠绕而上,尖尖的牙极深刺入她的腕脉。她眉一紧,苍白的面上汗如雨下,待到那小蛇周身变得通红时,她这才腕部微动,那小蛇便立即松口绕着她的手腕一动不动沉沉睡去,宛如一副上好的血镯套在她如雪的手腕上,红白交映,美的炫目。 她至水中跃身而起,来到足有人高的落地式铜镜前照了照,见身上的红斑已没有再漫延的趋势,疲倦的眸底终是泛起抹笑意,不枉她连日来受苦,这药浴及蛇毒治疗终是起了成效。 “阁主。” 她刚换好衣衫步出房间却见弦月已不知何时在外候着,神情间是这几日里出现的颇为频繁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说吧,他又干出了什么荒唐事。” “回阁主,欢欢她,她将您园子里刚成熟的梵提果给摘来吃了。” 温暖只觉头皮突突的跳,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她偌大的药圃被他毁的面目全非,晒干的药材被她当柴火烧,养的毒物放的满阁跑,现如今连她等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结了有且仅有的两个梵提果竟然也被他给吃了? 这个楚欢,她若不好好拾掇拾掇他,他非得在她这明月阁闹翻天了不可。 “月月,救命,月月,救命。” 温暖刚踏足后院,一团雪球便尖叫着直直砸进她的怀里,凌空还有几片羽毛在纷纷扬扬的飘荡。 “怎么回事?”温暖瞧着缩在她怀里慑慑发抖的咕噜鸟皱了皱眉对楚欢问道。 “没怎么回事,不过就是逗逗它而已。”楚欢将手中的网子背在身后,斜斜的睨了眼她怀中的咕噜鸟,说的浑不在意。他在这阁里呆了几日,原本还有所收敛,但闯了几次祸事后见也没甚大的责罚,是以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心头对明月阁更是不放在眼里。 “月月,烤吃,月月,烤吃。”楚欢话音刚落,温暖怀中的咕噜鸟便抖着嗓子叫道。 温暖抬眸朝楚欢身后不远处瞧去,果见那里架了堆柴火,还放了不少瓶瓶罐罐,他竟是要把她的咕噜鸟烤来吃? 她抚着咕噜鸟的手不觉一紧,捏得它“嘎”的声尖叫,这才意识到差点将它给捏死。在咕噜鸟闪着泪花的绿豆小眼瞪视下,她轻拍了拍它的头算是安慰,冷然瞟了眼兀自高昂着下巴的楚欢,对弦月吩咐道:“将欢欢带去厨房隔壁关着,没我的吩咐,不许给她任何东西吃。” 这岂不是让他失了自由的同时,还得饿肚子?关键是还时时刻刻看得见闻得见却吃不着?楚欢想到此立即炸了毛,跳起来道:“你凭什么关爷?” “就凭这是本阁主的地盘,本阁主的地盘本阁主做主。”温暖淡淡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喂喂喂,你回来,你不能关爷……爷不在你明月阁待了,爷要离开……爷要带人毁了你这破阁……” 温暖懒得去理会楚欢的叫嚷,顺手帮咕噜鸟顺了顺毛便斜倚在榻上假寐,须臾,听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她眼也未抬的道:“去玉女门的事准备的如何?” “回阁主,事已备妥,明日即可起程。” “嗯。”她淡淡应了声,指尖微抬,弦月悄然退下。 翎国与金国交界处为绵延百里的大山,这百里大山常年布满瘴气,无法驻扎军队,却是一道天然屏障。而在翎国境内距大山十里外,有座绿竹猗猗花开遍野的丹霞峰,玉女门便坐落在这丹霞峰的半山腰处。 素来清幽宁静的丹霞峰今日里却隔外热闹非凡,山道上前来观礼的客人络绎不绝,玉女门的弟子们更是天未亮便已在山下恭候。而此时,早早妆扮妥贴的玉瑶在楼台上殷切的向下望着,面上虽甚是云淡风轻,心头却是极为忐忑不安,当日王爷知道真相后那般绝决的对她,今日他可会前来? “哟,师姐,这是在瞧谁呢?”长发及腰的紫衣女子鬼鬼崇崇从她身后伸出脑袋,满脸暧昧的嘻笑着道。 “青柠,别胡闹。”玉瑶抚着胸口斥道,然白皙的面上却是泛起微微红晕。 “哪有胡闹,师姐是在想寒王殿下吧?”青柠对她的斥责不以为意,侧肘碰了碰她挑眉道。 玉瑶瞪了她一眼,对这个被众人宠坏了的小师妹却也是无可奈何,半晌,神色略显黯然道:“不知他,会不会来?” “放心吧,师姐,纵然她不看在你的面上,凭他和咱玉女门的关系,殿下他也一定会来的。”青柠在她身旁胸有成足的安慰。 她说的她何尝不知,但若万一呢?万一他不来呢?今日于她,是人生中的大日子,若没有了他的参与,便纵是万千光芒集于一身,又有何意义? 浑厚的钟身回荡在整个丹霞峰,一名女子急急忙忙的跑上来,“师姐,仪式马上开始了,师傅让你赶紧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来。”青柠不耐烦的挥手将人赶走,再伸长脖子朝下望了望,仍是没见到寒王的身影,不由有些悻悻然道:“可能殿下有事担搁了,晚些来,师姐,要不咱先下去吧?” “嗯。”玉瑶面色紧绷转身离开,青柠跟在她后面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向下望去,却见山道上也不过些凡夫俗子,哪有寒王殿下的绝世身姿,心底一股奇怪的感觉漫延,不知是窃喜还是失落。 玉女门此次周年庆典及传位大典可谓是兴师动众,不仅稍有名望的武林各派皆被在请之列,就连已退隐的武林泰斗姬道子都被请了来,可见,陈掌门对这玉瑶的重视程度。但此次所请如此多江湖之人,却唯独没有后起之秀已在江湖有一定地位的明月阁。其中具体原因自是能揣测出个一二,君熠寒当初所中毒为明月阁所制,是以,玉瑶便连带记恨上了明月阁,也无形中想要明月阁难堪。 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待到玉瑶正要从陈掌门手中接过掌门信物时,一道散漫中透着淡淡讥朝的笑声却蓦然凭空响起,传入在场众人耳中,“呵,如此鸡鸣狗盗之辈也能接任掌门之位,可真是令本阁主讶然得很呐。” 众人回头望去,却见绿竹之上,一袭白衣翩然而立,银色面具在日光下透着几分暖意,如她的人,虽瞧着淡漠疏远,但却给人几分温和之气。 “何人竟敢来我玉女门撒野,若不速速离去,休怪本掌门无情。”陈掌们冷声厉喝,周声漫上浓浓杀气。 “在下明月阁阁主欧阳明月,今日前来,不过是来向陈掌门讨个公道罢了,这公道讨回了,不用你说,本阁主也不愿在这里久待。”温暖不怒不恼,唇畔含笑,飞身而下,身姿曼妙如轻鸿起舞,眨眼间便落足众人眼前。 “我玉女门与你明月阁素无往来,有何公道可讨?本掌门瞧着你分明就是来滋事的。”陈掌门怒气横生,对在座观礼的其它人微一抱拳道:“劳各位稍等,待本掌门料理了这寻事之徒再继续行掌们传位之礼。”语落,她掌风凌厉直袭温暖天灵盖,出手便是狠辣杀招。 “陈掌门莫不是做贼心虚包庇门人,如若不然,为何不问清原由便要杀在下灭口?” 她此语一出,在场众人莫不窃窃私语,毕竟明月阁虽销声匿迹了一年,但近来崛起之势有目共睹,玉女门此次连稍有些名声的江湖小派都在邀请之列,却独将明月阁这新秀排除在外,着实令人起疑。 陈掌门见众人面上均隐含猜测之色,在攻出两招却连温暖的衣角都没沾到分毫后,冷然收手厉声道:“本掌门就姑且听你如何信口雌黄,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本掌门手下无情。” 此时便已招招杀机,还能如何手下有情?温暖眸底泛起抹讥讽之色,指尖轻敲掌心的折扇微抬,朝金案后怒容满面的玉瑶虚虚一指,冷冷道:“玉女门陈掌门爱徒玉瑶姑娘,一年前盗走我明月阁镇阁之宝,本阁主花费三年时间凝聚全部心血炼成的世间至毒‘绝尘’,本阁主倾尽全阁之力,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查清此事,此翻赶在玉瑶姑娘接任掌门之前前来讨回公道,着实无滋事之心,无非是在为我明月阁讨回公道之时,再让陈掌门你看清自己所传任掌门的真面目,以免你玉女们毁在如此一个鸡鸣狗盗之辈手中,算起来,陈掌门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一派胡言。”不待气得面色铁青的陈掌门开口,玉瑶已先一步越金案而出,拨剑怒指温暖道:“我堂堂玉女门大弟子怎会盗取你明月阁的药,简直是血口喷人,你若识相,今日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自废武功磕头赔罪,我便姑且考虑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便要你今日血溅当场。” “玉瑶姑娘这是恼羞成怒了?”温暖云淡风轻的笑笑,以折扇将她指着自己的剑拨开,“既然玉瑶姑娘口口声声没有偷本阁主的药,那么本阁主倒想问问玉瑶姑娘,王爷一年前所中‘绝尘’之毒后可是被玉瑶姑娘所救?” “不错。”玉瑶眉峰微皱冷声应道,虽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但当时她“救”王爷是众所周之之事,若非那日她怒极下失言,这事除了本该已死的温暖没有任何人知道。 温暖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又道;“不知玉瑶姑娘是如何救的王爷?” “以血换血。”玉瑶瞧着她的笑容心头不知为何竟泛起浓浓的不安,突有种自己正跳进某种陷井的错觉。 然而她这错觉并非是错觉,只见温暖眉眼间泛起抹疑惑之色,继续道:“据本阁主所之,玉瑶姑娘对医术并不精通,更何况,本阁主所炼制‘绝尘’虽称之为毒,但它本身却并非是毒,是以,根本无药可解。那么本阁主倒想问问,玉瑶姑娘是如何在王爷中毒之时便已知晓这‘绝尘’无药可解,且只能以以血换血的法子救人活命的?” 她此言一出,不仅在场观礼的众人望向脸色煞白的玉瑶,就连陈掌门都皱眉看着她。玉瑶唇畔微颤,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她方知真的掉进了欧阳明月的陷井,被迫进了个死胡同。无论她怎样回答,都逃不出这个自己亲口匡死的陷井。她足下蓦然蹿起股凉意,冻得握剑的手都在微微的发颤。 “怎么,答不出来?”温暖笑意极为温和的瞧着她道:“不若本阁主来替你作答如何?” ------题外话------ 亲爱的们,六一快乐!(╯3╰)(╯3╰)(╯3╰) 第三十二章 气得吐血 “相信在坐各位应有所耳闻,明月阁向来做生意有个贴心服务,所售毒药皆会附使用说明。而我这‘绝尘’虽非所售之药,但因将它做为镇阁之宝要随明月阁传于以后继任阁主,因此,为防时间久远继任阁主不知它药性,本阁主便随‘绝尘’同放的还有它的使用说明,不仅如此,连带救命的法子也一并放入其中。”她语声微顿,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向玉瑶,“由此可见,若‘绝尘’非玉瑶姑娘所盗,又会是谁?” “不是我。”玉瑶气得浑身颤抖怒吼出声。 “且本阁主还有一疑,还请玉瑶姑娘代为解答。”温暖对她的怒吼不予理会,继续道:“世间‘绝尘’仅有一瓶,既然‘绝尘’被玉瑶姑娘盗去,那么王爷所中‘绝尘’又从何而来?是玉瑶姑娘自导自演伤了王爷再救了王爷,让他欠你救命之恩,好实现自己的某些念想?还是玉瑶姑娘其实与某些人合谋害王爷,”她浅浅一笑,“比如,朝中那位。事后却又放下不王爷,遂又将他给救了,目的同上。” “你、你血口喷人!”玉瑶原本煞白的脸色被气得血色暴涨。她此前心思电转般,蓦然想到温暖知道解救之法,或许与欧阳明月相识,他知道内情,会抖出实情,却未曾想,他绕了这一大圈,竟然给她安了个莫虚有的罪名! 温暖淡然笑笑,指尖把玩着折扇,眉梢半挑,“难道玉瑶姑娘敢说自己对王爷没有半分念想?难道玉瑶姑娘不是自从救了王爷后便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边,连军营重地女子不宜待的地方也死缠烂打跟了上去?” 纵然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但大庭广众之下由她亲口承认却也叫人难以启齿。玉瑶牙关紧咬怒瞪着温暖。 “怎么,是本阁主说错了,还是玉瑶姑娘默认了?”温暖语声温和,却是步步逼进。 “纵是我思慕王爷又如何?”玉瑶冷冷一笑,“就因我思慕王爷,你便断定是我偷了你的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玉瑶姑娘真是健忘,在下是因你知道救王爷的法子而断定你偷了本阁主的药,却并非你那点思春之心。当然,不排除你的思春之心是你盗取本阁主药的最大动机。”她淡淡笑了笑,“毕竟,我明月阁的药可非浪得虚名,更逛论是本阁主花费三年心血研制的镇阁之宝。” “哼,就凭我徒儿知道救人之法便断定药是她所盗,阁主也未免太狂妄了些。”一旁的陈掌门终是见不得自己徒儿受委屈,冷声道。 “是么?”温暖眉眼间笑意不减,“那便劳烦玉瑶姑娘当着诸位英雄的面告诉在下,你究竟是如何知这救人法子的?” “一位神医所告之。”玉瑶双拳紧握,纵是早已知道这样的谎言只会让人更加怀疑,但眼下,她别无它法。 “神医?”温暖似笑非笑看着她道:“那便有劳玉瑶姑娘将这位神医请来,本阁主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 “他是隐世高人,四处云游,现下我并不知他在何处。” 温暖低笑出声,“玉瑶姑娘,此话别说本阁主信不信,你倒是问问在座诸位,他们中有几人是相信的?” “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玉瑶姑娘,容老朽说句公道话,这事,阁主以解毒之法判定是你偷盗‘绝尘’诚然有失稳妥了些,但若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需得将这位神医请来方行,如若不然,纵然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也会在众人心中留下疑虑,于你于玉女门的名声都并无益处。”一直未曾作声的武林泰斗姬道子捋着胡须出声道。 他此言一出,其它众人吩吩附合,一时观礼大典倒宛如三堂会审。 “姬先生言之有理。”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越过众人传来,温暖蓦然回首瞧去,却见君熠寒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徐步而来,与她错身而过时那幽幽冷香拂过她的鼻端,令她心头不由一阵紧缩,他怎么会来?心头疑问刚起,复又想道玉瑶曾言他与玉女门有交易,如此,他来倒是情理之中。 她足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她现下因此前服的控颜丹有月余功效且被其毒素反攻,已不能随意换颜,纵然要换,也只能在“慕寒”与“温暖”这两张脸中转换,而这两张脸,若被他发现,可都是件不怎么好的事,尤其,她现下面具下这张脸,正顶的是才睡了他不久的坠崖失踪的“慕寒”的脸。 温暖只觉近日来时运真是忒背,但愿,这期间一切顺遂,千万别出什么神转折才好。 君熠寒似对她的细微动作毫无所觉,眼风至她面具上淡然滑过,来到姬道子身前寒喧道:“姬老,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拖王爷的福,一切安好。”姬道子起身含笑回道。 两人又交谈几句后,君熠寒这才冷然瞧向面如死灰的玉瑶,“不知玉瑶姑娘何时能将神医请来,他的救命之恩,本王定当好好感谢才是。” 玉瑶身子如遭雷击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剑咣然落地却似浑然未觉,神情痛苦不可置信的将君熠寒瞧着,她想在人生中最风光的时刻有他参与,却未曾想他却瞧见了她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幕。 不仅如此,他明明已知血是王妃所换,她所言神医是假,他不拆穿她却顺势而言,他究竟是在帮她?还是不念丝毫情份看着她跌入深渊? “噗”,玉瑶喉头一紧,喷出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倒了下去被一旁的青柠眼急手快的扶住。 呵,这可真是昏的及时昏的妙!温暖唇畔泛起抹冷笑。 她折扇敲打着掌心,正饶有兴味的将玉瑶瞧着,却蓦然感到一道沉冷漠测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纵是隔着面具,也瘆得她面皮发麻。她有些僵硬的微微侧了侧身,打算避开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谁知身子刚侧到一半,却见丈外碗粗的绿竹尖上一个下坠的鹅黄身影被急速弹了出来,且正对着她。 “砰”,那身影在她原本站的位置四仰八叉的以面着地溅起半捧地灰。温暖以扇抚额只觉不忍直视,这个楚欢,她倒果真有几分能耐。离开明月阁前她担心他会生事,事先已吩咐了两人将她看着,没曾想到她竟还能跟来,且还以这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眼前! 温暖在众人精彩纷呈的目光下,在陈掌门正要下令让人将她拖下去前,率先咳了咳道:“此乃本阁主阁中徒儿,平日里性子活泼了些,还忘诸位不要见笑。”她说着的同时脚尖几不可见的踢了踢趴在地上装死的楚欢,示意她赶紧起来,莫要再继续丢人献眼。结果她踢了半晌,趴在地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的装死。 “本王瞧着阁主的徒儿似乎这一摔之下气血凝窒,不若本王替她疏通疏通血气?”单手负于身后的君熠寒瞧着地上的鹅黄色身影,清冷的眸底泛起几分凉意。 “咳咳”,他话音刚落,地上装死的人立即活了过来,身体先是缓慢的蠕动了几下调整了个方向,接着埋在地上的脸用力在尘土里蹭了蹭,这才勾拉着头三摇两晃的起身。 温暖终于明了楚欢赖地装死的原因,暗道自己怎么将他口中天下无双的三哥给忽略了,三哥当前,他又是“逃犯”,如何敢起身相见?她瞧着面对着她将脑袋埋得只见头顶的楚欢道:“以后再敢这般胡闹,便罚你不许吃饭。弦月,将欢欢带去换身衣服再看看有无伤到哪里。” “本王瞧着阁主这徒儿身子骨颇为结实,纵是三两天不吃饭也无甚影响,不若罚他抄百卷经书,倒方能休身养性。”君熠寒瞥了眼楚欢紧缩的背影,淡淡道。 正心头极为忐忑等开溜的楚欢,听着他这话吓得腿一软,温暖眼急手快的跨前一步将他扶住,他便恰好抓住她肩侧的衣服稳住下坠的身子,只是他这一抓一扯,直接导致她本是高领遮住半个脖子的衣领下延寸许。 君熠寒微凉的眸色一紧,身形微动,不着痕迹的将其它人的视线挡住。 楚欢被弦月带了下去,她整了整被他抓乱的衣衫,这才发觉颈口竟微微敞开,那抹她刻意遮住的红斑竟隐隐可见。她心头一跳,指尖快速将领口合上的同时本能的抬眸去看君熠寒,入眼处,却见他微微侧首,神情孤冷而遥远。仿若这世间,万物浮沉、繁花碧树皆与他无关,沧海桑田,他是九重天上最孤寂的仙。 温暖只觉胸腔里压抑的难受,她强制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对陈掌门道:“既然玉瑶姑娘昏了过去,那本阁主便留下待她醒来后找到神医查明事件之后再离开,想必陈掌门应不会拒绝才是。” 陈掌门眉峰一抖,刚要开口,君熠寒却又道:“既如此,本王一同留下。” 温暖握扇的心一紧,却终是垂眸把玩着扇面,不敢再去看他。 玉女门颇为隆重的门派六十周年庆典及传位大典以接任掌门人被气得吐血昏迷无疾而终沦为整个江湖的笑柄。而温暖此时正思索着现下对她极为仇视的陈掌门出于何种目的,竟将她与君熠寒安排在了同一院落且还是隔着半丛翠竹的两对门。 她喝了三杯茶,推测出了两个原由:一、君熠寒当初所中之毒为她明月阁的毒,虽非她亲自所下,但这毒是她所制,这也算是种间接结仇;二、估摸是为了牵制她,防止她有另外的目的,君熠寒虽不是玉女门之人,但好歹与玉女门有交易,她若做出什么有损玉女门之事,他很可能做个顺水人情将她给办了。 当然,这仅是她的推测,究竟是原由一还是原由二或是两个都是两个都不是,这只有陈掌门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她这着棋倒是为她此行的目的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她抬眸朝绿竹对面紧闭的门扉望望,眉峰微皱,心下不由一叹,她时时想离他近些,可眼下,她却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若这件事他也搅和进来,于她,可真是不太妙。 “阁主,欢欢同玉女门的青柠姑娘发生了些争执,此时正打的不可开交。”弦月急步跨门而入,对温暖道。 “他可真能生事。”温暖将茶杯搁在桌上,颇是头疼道。 “就你师姐那尖酸刻薄的样也配的上寒王,我呸,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那短命鬼的德行……”楚欢骑在青柠的身上一边狠狠的打一边恶狠狠的骂。 温暖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幕标准的泼妇掐架的场景,虽楚欢是京城小霸王,这事儿平日里定干的不少,但她初次瞧见,仍是忍不住脑门上突突的跳了两跳,一个皇子,能养得如此接地气,慕容婧她也着实是个人才。 场中掐架场面几乎为单楚欢单方面施暴状态,青柠被她打的鼻青脸肿嗷嗷大叫。这姑娘倒也有几分硬气,纵是被楚欢揍得这般悲惨,也不见半分求饶之色,反倒是一边躲避着楚欢的攻击一边回骂道:“我师姐天姿绝色温柔善良举止娴雅,除了她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寒王?就是当年的寒王妃,也不及她半分。” “你竟敢将那短命鬼与寒王妃相比,看爷不打死你。”楚欢手上拳头更是毫不留情的向她招呼去。 温暖唇角泛起抹冷笑,抱臂在旁颇具兴味的瞧着,只觉这幕戏……真是令人赏心阅目,楚欢这孩子真是惹人喜爱。弦月瞧着她的神色,默默收回了打算上前拉回楚欢的脚步,她抬眸朝不远处瞧了瞧,低声对温暖道:“阁主,陈掌门来了。” “哦?”她眉梢微挑,兴味的神色陡然转为冷厉,在陈掌门开口前厉声喝道:“欢欢,本阁主平日里是怎样教导你的?纵是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恶你、骗你,你也应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先前究竟所发生何事,让平日在阁里颇为温顺乖巧的你暴唳之气陡增?你若不说出个原由来,本阁主便罚你一个月不许吃晚饭在房内面壁思过。”她开口的同时,弦月已大步上前将楚欢拉回。 “哼,这个死不要脸的竟然敢说天底下只有玉瑶那贱人配得上三”他语声硬生生的一顿,改口道:“寒王,还说寒王是瞎了眼才放着她好好的师姐不要看上了寒王妃,爷没打死她,那是手下留情。” “欢欢,姑娘家注意些用词,别成天将‘爷’挂在嘴边,有失体统。”她不咸不淡的训了句楚欢,这才抬眸对怒火中烧的陈掌门道:“小孩子们一时意气之争,倒也不是甚大事,想必陈掌门如此大肚量之人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欢欢本阁主带回去之后定会好好训诫她,至于青柠姑娘在两人打闹时不小心磕碰到的淤青处,稍后本阁主会派人送来美颜膏给青柠姑娘。明日一早,青柠姑娘便会恢复原貌。”她瞧着青柠肿胀的猪头说的甚是轻描淡写。 “阁主真是好口才,大典上将我大徒儿气得吐血,现下纵容门下弟子将我小徒儿又伤的这般重,却仅仅归结于小孩子的打闹不小心磕碰,那么若是本掌门将阁主给杀了,是不是也仅仅是因为切磋一时失手所致?”陈掌门将捂着猪头脸怒瞪着楚欢的青柠扶起交给身后的弟子,缓步上前剑锋直指温暖,周身杀气弥漫。 “陈掌门这是……”温暖不在意的笑笑,“要杀了在下为你的徒儿报仇?” “今日不杀你,着实难消我心头之恨!洗我玉女门之辱!”陈掌门腕间一抖,万千剑花直袭温暖各大命门,她心中集压滔天怒气,对她已是忍无可忍。 “陈掌门,欲怒伤肝非养身之道,你若觉着我所言不合理,大可找寒王评理便是。毕竟无论你大徒儿之事还是小徒儿之事,他都是其中当事人,你又何必将所有怒气倾泄在我身上。这样做人,可不厚道。”温暖身形微动,避开她的剑气,叹然道。 “好一张伶牙利齿的嘴,本掌门今日不仅要取你性命,还得将你这舌头割下喂野狗不可。”她说着的同时,更是招势如狂风骤雨袭来。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温暖掌间折扇哗然展开,绵密银针霎时如寒芒所至笼罩她周身。 剑光交错,寒芒纵横。十来招后,温暖盈盈落于丈外绿竹之上,淡笑看着下方脸涨成猪肝色的陈掌门道:“在下既言明要留在贵派等神医的到来查明真相,便断不会中途离去,若陈掌门想以此逼在下离开,在下恐是要令陈掌门失望了。” 她虽招招凌厉杀气重重,可也处处隐留几分余地,并非真下杀招。毕竟大典上之事众人有目共睹,若她真在她玉女门被杀,她玉女门便不为天下人所容。她一个堂堂掌门又岂会不明此理?是以,不过是借着怒气想要激怒她,自行离开罢了。 甫一交手,温暖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只是这样的激将之法,且不说于她这般淡漠散漫之人,就是稍有脑子的,也不会随了她的意中了她的计。 两人正在对峙期间,一个玉女门的弟子神色匆匆的前来附在陈掌门的耳边低语几句,陈掌门怒极的神色略有疏缓,视线凌厉的扫过温暖,摞下句狠话“本掌门迟早会取了你性命”之后,立即收剑入鞘,转身步履略急而去。 啪啪啪,不紧不慢的清越掌声至绿竹丛旁响起,幽幽的语声意味不明,“阁主可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原本极是淡然的温暖脚下一滑,身子直直从竹尖上坠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不好,大凶之兆 虽落地时姿式不那么飘逸,但好歹没摔个狗啃泥。温暖稍微活动了下有些扭伤的脚,稳了稳心神后作势抬眸看了看天,道:“王爷出来散步?嗯,现下这时辰散步倒是不错,空气清新晚霞漫天,是个散步的好时辰。”她说到此,执起折扇在肩上敲了敲,神色略显痛楚道:“在下估摸是刚刚和陈掌门交手时受了些伤,就不打扰王爷赏景先回去歇着了,告辞。” 她一连串话自顾自说完,正欲提步闪人,却听他淡淡道:“受伤?本王瞧着陈掌门剑锋未沾着你衣袍分毫,你倒是如何受的伤?” “估摸是……。剑气所伤。”温暖未曾想他如此直白挑破她的谎言,窒了窒道。 “哦?”君熠寒微微颌首,思索着道:“不损衣袍而剑气伤人,这莫非就是传言中的‘隔山打牛’?本王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温暖讪讪笑了笑,“王爷您继续赏景,在下告辞。” “你那徒儿……”他的声音再次慢悠悠的响起,斜眼看了看她抬至一半僵住的脚步,“本王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是么?”温暖抬眸瞧了瞧不远处正以手挡面鬼鬼崇崇躲在弦月身后欲偷偷离开的楚欢,眉梢半挑,心头已是明了,看来他是认出了楚欢。她唇边绽开抹笑意,透着几分不易查觉的戏谑,唤道:“欢欢,过来。” 楚欢身子一缰,正欲捂脸拨腿开逃,却被弦月直接拎住胳膊不顾她挣扎给强行带了过来,温暖以扇挑起他的下颌露出他如丧考妣的脸对君熠寒道:“王爷您瞧瞧欢欢可是您识得之人?我这徒儿入阁也不过些许时日,虽我极为喜爱,但若他真与王爷有何渊缘,王爷只管带去便是。在下就当做王爷一个人情,交王爷这个朋友。”她说完不待君熠寒及楚欢开口,直接对弦月道:“随本阁主来,本阁主有几件要紧事交待于你。”语落,她身影已掠至丈余开外,虽身形姿态潇洒飘逸,但却隐隐透着几分狼狈而逃之势。 这个混蛋王八蛋龟儿子杀千刀的……楚欢在瞠目结舌望着将她随意送给“别的男人”,转眼间消失不见的温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头不由得对她一阵狠狠咒骂,但骂过之后,还得面对面实。他缩了缩脖子,眼神躲躲闪闪,笑得极为谄媚的声音极为讨好的唤道:“三哥。” “你倒还知晓我是你三哥?”君熠寒瞧着他冷冷道。 “当然知晓。”楚欢立马拍胸脯狗腿道:“纵然我不知晓亲爹亲娘是谁,也不能不知晓三哥是谁啊。想我那三哥可是天下无双世间无敌令万千女子着迷令千万儿郎争相……”他在君熠寒淡淡的视线下终是将唾沫横飞的马屁之词咽了回去,低垂着脑袋,恹耷耷道:“三哥,楚欢知错了。” “既知错了,可知道怎样做了?” “知道。”楚欢闷声道,“抄经书百卷,修身养性。” “今次,本王便网开一面,不让你抄经书。” “真的?”楚欢惊喜的抬起头。 “本王所言难道还有假?”君熠寒自袖中拿出个折叠好的纸张递于他道:“将这上面的诗抄抄,顺道背下来,明日里我抽查。” “好。”楚欢极其欢快的答应,心头默念着其实三哥还是很有同情心爱心的,对他真是顶好顶好的。这样薄薄的一张纸,透过纸张阴影看也没多少字,如此仁慈到不算惩罚的惩罚,哎呀,三哥真是愈发关爱他了。 他欢喜的目送着君熠寒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三两下打开纸张来看究竟是几首什么样的诗来,让三哥都能打上眼用来教化他。然那张纸展开,上面的字甫一入眼的霎那,他只觉五雷轰顶,欢喜的眉眼僵化着纠结变形。 被君熠寒判定的颇为结实的身子狠狠的晃了两晃,直接“砰”然倒地不起。 什么同情心爱心仁慈关爱,统统都是骗人的。唔唔,三哥真是太坏了,他怎么能忍心这么对他?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爹生的亲兄弟啊? 此刻的楚欢,心头悲愤不已,只觉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可耐何这身子着实结实,纵是他有想死的心,这身子却健康的让他保持着十二分清醒,连想昏过去片刻逃避下悲惨的现实都不行。 晚饭后,温暖瞧着对面仍是房门紧闭,君熠寒并没有回来,料想着他应是在收拾楚欢或是与陈掌门商谈公务之类,这才闲散的步出了屋子,打算去四处转转熟悉地形,以方便她接下来的行动。 她刚走了没几步转了个弯经过一处厢房,恍然听见里面传来楚欢骂骂迾迾的声音,且这些听着不怎么顺耳的话似乎都是以她为中心? 莫不是君熠寒真让她抄百卷经书?她心头起了丝好奇,抬指戳破窗户纸向里瞧去,这一瞧,却是陡然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君熠寒真是深谙磨人之道,这世间怕是也仅有他能制得了楚欢这只小霸王,抄经书与这相比,那只能以现代的三个字来形容:弱爆了! 屋内,楚欢扎的双重髻被挠成了爆炸式的鸡窝头,他神情极为痛苦的一手猛扯着发一手抖着在宣纸上写,虽同样是落笔与纸,归根结底是个“抄”字,但君熠寒让他抄的这个,却是让温暖瞧着都不禁心头发怵。 君熠寒让他抄的是“璇玑图”! 若仅仅是抄“璇玑图”倒也无甚,它不过是八百四十一个字排成的“文字方阵”,但问题是,君熠寒绝就绝在他让楚欢抄的是“璇玑图”衍生出的诗。而这“璇玑图”它是位才女所著,虽只有八百四十一个字,却能衍生出数以千计的各种各体的诗来。更磨心的是,这些诗全是述的女主人公对夫君的幽怨、悲思、哀叹等等,以楚欢的性子,抄这样的诗……温暖心头唏嘘不已,第一次觉得,这孩子也颇不容易。 她瞧了两瞧,只觉再瞧下去心理负担甚重,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里面楚欢惨白的脸终于露出崩溃的表情,恨恨将手中的笔一扔,咬牙道:“爷不抄了。” 有脾气,温暖诧然的瞧着她的举动,眸底露出抹兴味来。结果她这抹兴味刚露出一半却又生生僵住……里面楚欢又焉焉的将笔捡了回来,满脸颓败之色的嘟囔道:“爷先歇歇,待会再抄。” “……”温暖暗叹,君熠寒的威压,果然不容小觑。 她以为他的歇歇不过是和衣趴在桌上困个觉,结果却见他竟背对着窗户开始宽衣,温暖这才瞧见屏风后隐隐露出半截浴桶,里面冒出缕缕热气。这家伙不愧是皇室养出的精贵品种,这种时刻还有心思洗澡解乏。 温暖摇头笑笑将那戳穿的洞糊上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她又眉头一皱,脑中电光火石的掠过某种来不急抓住的奇怪想法,她步子顿了顿,终是被那想法驱使着走了回去,再次将那洞戳开,里面楚欢亵衣刚褪至一半,露出大片肌肤细腻白皙的背及圆润的肩头,只要再往下一点…… 再往下一点的瞬间,她只觉肩上一痛,被人带着凌空而起,耳畔急风掠过,送来缕缕极度熟悉的气息,不用侧首去看,她已知道是谁。足下景物几度转换后,她被扔在了一片草地上。 温暖从丰厚的草坪上起身整了整衣衫,强制镇定顾左右而言它道:“这里的景致挺不错的,王爷果然好眼光。” “本王的‘眼光’怎及阁主?”他语声冰冷似夹着层层怒火。 “哪里哪里。”温暖干笑着道,心头却甚是悲苦,她鬼始神差的偷窥一回他人洗澡,竟被那人的兄长给瞧见了还当场抓了个正着。更悲苦的是,在他眼里,她是个男的,现下楚欢是个“姑娘”,她堂堂一个阁主去偷窥自己门下的姑娘洗澡……娘诶,这个脸可真是丢大了! 君熠寒瞧着她淡然无谓的态度只觉心头的怒火更是层层高涨,她一个姑娘竟去偷窥一个男人洗澡!此时他已没心思去思考她知不知道楚欢是个男人的问题,他的心头,只剩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温暖眼角微斜,觑了觑他的神色,只见他眉峰紧绷,面色紧绷,唇也紧绷。此三绷之下,她心头霎时紧铃大作,不好,大凶之兆! “看,一行白鹭上青天。”她脑子一梗,手中折扇朝天一指,嘴里突然嘣出这么句来。 她此句一嘣出,君熠寒面色陡然一沉,她身子本能一掠,两人之间距离瞬间相隔丈余开外。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青山绿竹间,白影急速穿梭掠过,沿途留下淡淡异香幽幽飘散。 幕色至,晚风轻拂,跑的满头大汗绕了大半个丹霞山的温暖终于停了下来,她抬袖抹抹头上的汗,回头瞧了瞧,还好,没有跟上来。 不过,她究竟为什么要跑?她扶竹喘息的同时方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纵然君熠寒抓住了她偷窥楚欢洗澡又如何?现在楚欢身份未公开,只是她阁里的徒儿,她就算是看了又怎样?她阁里的事,他凭什么管? “真丢人!”温暖抚额怅然一叹,靠着竹身坐了下来。 过度的运动量让她不勤劳作的身子乏的紧,刚坐下困意便浓浓来袭,她眼皮撑了两撑,撑不住也就顺适合上直入梦乡。 风过,竹林间簌簌作响,她身后靠着的竹上,似有一片如雪袍角随着翠绿的竹叶轻轻浮荡。 银月半弯,高悬夜空,零零散散几粒星子点坠其间,将丹霞峰晕上几分浅浅的朦胧。竹林间漫起层层薄雾,如水的秋夜渐渐寒气来袭。竹下温暖原本松散的身子渐渐蜷成一团滑在地上滚了两滚,寻了片竹叶颇厚的角落后这才安安分分的停了下来。 “咚”,有什么东西直直的砸在她的脑袋上。她脑子还未清醒,身子已凌空而起落于绿竹之上,眼皮这才懒懒散散的抬起向下瞧了瞧,却见薄雾袅袅,先前睡觉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只红彤彤的果子。这竹子上也能掉下个果子?可见她近来真是霉到了家。 凉风咻咻吹过,她睡的仍有些发懞的脑子终于清醒,借着站在高处抬眸朝四周望了望,却见整个丹霞峰处处竹浪起伏如轻涛摇曳,而她站在这轻涛之中……被摇的辨不清方向! 温暖踌躇片刻,正打算再回到竹脚下,将竹叶拨厚些睡个回笼觉,待天明时再寻路回去。恰在此时耳边却似随风传来隐隐谈话声,但因距离过远声音被风吹散,是以断断续续的听的并不太真切。 呵,有意思,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没人的地儿月下谈心,莫非是对地下鸳鸯不成?温暖眸中泛起抹兴味,寻着那声音靠近,然当她瞧清那谈话的两人身影时,她却是面色陡然一寒,周身杀气凛冽。 谈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被她气得吐血的玉瑶及上次在兖州城郊外救走她的灰衣人。 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她本打算着待拿到炎华鼎之后再来找玉瑶算帐,逼问出灰衣人的下落,倒未曾想到,她不过是误打误撞在此睡了一觉,却碰见了两个贱人深夜会面,且还是在讨论杀了她。 可见,一切真是冥冥中注定,无论她是哪个身份,她们之间都是不死不休! 她正欲动手,却听玉瑶语声森冷道:“只要你帮我杀了欧阳明月,我便将炎华鼎借于你。” “据我所知,炎华鼎只有历任掌门才知其被供于何处,你?”灰衣人噬笑一声,粗哑的嗓子透着浓浓的不屑,“今日虽差一点就成了掌门,可最后却被欧阳明月气得吐血,掌门接任之事不了了之,此后还能不能接任掌门,可还是个天大的未知数。” “你!”玉瑶双拳紧握,冷冷一笑,“纵然我还不是掌门,但炎华鼎的供处我也同样知晓。” “要我相信你?”灰衣人阴森的眼从她面上扫过,“除非你让我亲眼见着炎华鼎。” 玉瑶被他寸步不让的进逼气得胸口急剧起伏,但思衬着欧阳明月现在在玉女山庄,她无法动手杀她。纵是要杀,她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更何况,还要与他合作除去温暖那个贱人。思及此,她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随我来。” 灰衣人独眼中泛起抹阴毒之色,抬步一腐一拐的跟着她身后沿着弯弯曲曲的竹林道去。 温暖唇边泛起抹冷笑,快步跟上。看来今晚收获颇丰,不仅能拿到炎华鼎还能顺道收拾了这两个贱人。 走了没多久,温暖便发现这竹林间设的是一个极其精妙高深的阵法,若非有玉瑶在前面带路,纵是在里面来来回回走上几十遭怕是也难以发现。 约摸半柱香后,前方玉瑶带着灰衣人转过了一丛竹林,待温暖跟上去时却发现四周被绿竹封死并无去路。她皱眉看着眼前碗口粗的竹子凝思了片刻,伸掌探上正前方竹身,却在要接近时掌势一偏,拍向右手边的顺数第三根。 掌落的霎那,四周绿竹极速转动,她飞身跃起想要退离,来时路却也已被封死,且眼前这丛绿竹竟高达十丈开外,根本非她轻功能到达的高度。不得已下,她只得落足于地,双目紧闭以免景象的快速移动使脑中产生眩晕之感。 耳畔风声呼啸作响,她屏息凝神,心头蓦然大惊,这竟是“八门金锁阵”。“八门金锁阵”由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八门组合而成,这阵法纵是静止已极为厉害,现在又在高速旋转不停变换中,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若是她破阵稍有差池……这样的念头刚起她便强制打住。 她盘腿坐在地上,心神合一,将一切杂念排除在外。半刻钟后,她眼睑未启,指尖银针却朝斜后急速方射去,寒芒快如闪电,却在即将没入竹身的霎那生生往旁偏了寸许。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生死之间,寸许相隔。 急速转动的绿竹停了下来,银针没入的地方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通道。温暖抬袖拭了拭额上渗出的薄汗,轻吁口气,起身快速步入。在暗道即将合上的当口,一抹白影闪身而入。 阶梯刚下了一半,激烈的打斗声已传入耳中。温暖侧身避在暗处向里瞧去,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正在狗咬狗。她唇畔泛起抹冷笑,抱臂将里面瞧着,等着他们打够了她再进去好好收拾这两人。 “嗤”,机关中弹出的矛头贯穿灰衣人的肩胛,连中了灰衣人好几掌的玉瑶大笑着道:“你以为炎华鼎是这么好拿的?呵,我不妨告诉你,这地下室内处处布满了机关,纵是我死,你想拿到炎华鼎也比登天还难。” “是么?”灰衣人吐出口血,阴森森的看着玉瑶狂笑了起来。 玉瑶被她笑的心头恐慌不已,强制镇定露喝道:“你笑什么?难不成你是怀疑我说谎?” “不。”灰衣人本就恐怖至极的脸,唇上流着淅淅鲜血瞧来更为瘆人,他咧唇露出血淋淋的牙道:“我只是想试试你死了我究竟能不能拿到炎华鼎。”他说着的同时慢慢举起右臂,露出碗间的袖箭来。 “凭这个你就想杀了我?”玉瑶神情愕了愕,随即露出抹轻蔑的笑来,“纵使我躲不过,也无非是受点皮外伤而已,而你,”她面上泛起抹稳操胜券的笑意,“确是必死无疑。” “那你可知这箭上涂了明月阁的‘绝尘’?”灰衣人笑得极为猖狂,“‘绝尘’你应并不陌生吧?你这个在接位大典上被欧阳明月亲自指认为鸡鸣狗盗之辈的继任掌门人。” “竟然是你偷的?如此,当日射杀王爷的也是你?”玉瑶又气又怒,身子却是不着痕的像旁边的大柱后挪动。 “不错,今日,我便让你也尝尝这明月阁镇阁之宝的滋味。”他语声未落,手已握拳聚力腕间,腕上袖箭瞬间朝玉瑶呼啸而去。而几乎同一时刻,玉瑶旋身柱后,指尖在柱上某处用力按下,半空猛然坠落个铁球砸向灰衣人。 袖箭擦玉瑶衣袖而过,铁球拂灰衣人发丝而荡。一时间,地下室内两人斗得你死我活,温暖眉眼微挑,闲闲的等着两人战罢她登场 她见两人打得正激烈,估摸一时半会应还出不了结果,遂将视线调转,搜索着炎华鼎的踪影。这个地下室呈圆形结构,约措三丈的直径距离,所列物品也并不多,这炎华鼎也并未再遮遮掩掩的藏着,它就放在散发着袅袅白雾的地下室中心点上,被一个水晶抬柱支起半丈高,放在一个五尺见方的透明玄冰箱中。 温暖向来平缓的心跳不知不觉加快,她双眼绞着在那玄冰箱上,恨不得立刻就去将那圆溜溜胖墩墩的炎华鼎取出抱在怀中好好爱抚一番。然她正瞧炎华鼎瞧的热血澎湃,眼风里却见闪着寒光的铁球飞速朝她的宝贝炎华鼎砸来。她浑身澎湃沸腾的血液骤然凝固,脑中还未来得及思考,身子已急掠而出。 “小心!”似有道惊怒的声音厉声喝斥,她却已如离弦的箭来到玄冰箱前。箱破的霎那,炎华鼎被她纳入怀中,而铁球已在鼻端。 “轰。”眼前的铁球被击出个凹坑反射而回,温暖抱着炎华鼎看着眼前深遂的眸中忧怒并存的君熠寒,唇畔动了几动,却是呐呐不能言。 心脏已停摆,时间似静止。她只觉这眨眼的瞬间,已是沧海桑田一眼万年。 足下传来剧烈的晃动,她却只觉是因脑中产生的眩晕感,直到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喝道:“走!”,她才总算是从痴傻状态中反应过来。 然脚步刚动,地面却晃动的更加厉害,宛如要天地倒转乾坤逆旋。她身子左右晃动间,臂弯一松,被她紧捂在怀中的炎华鼎便掉在了地上,滴溜溜滚的不见。 “诶,我的心肝宝贝儿。”地面轰然塌陷,她只来得及一把从炎华鼎上摸过便跌入了虚空中的黑暗。 第三十四章 她是他的温暖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眼前黑暗深如浓墨不见分毫光影,头顶更有不停簌簌掉落的碎石泥土等等。温暖脑袋不知被砸了多少包,她只觉脑中翁翁作响,一时恍如置身梦里。当然,是恶梦里。 这虚空似乎没有尽头,身子仍在不停的往下掉。掉着掉着初始慌乱的心便渐渐平稳下来,现下这般模样,已非她力所能控,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命运的安排。 她心既安稳了下来,也就有了心思来躲避头顶掉落的碎石泥土。半空中的身子虽没着落点,但脖子还是能左右前后活动自如的。眼睛看不见,耳朵便特别灵敏,她注意着头顶风声的走向,险险的躲过它们一波又一波的袭击。 然她躲了片刻,正有些漫不经心时,却觉头顶有巨大风声响,她头皮猛然一炸,心头稍作估算,自己哪怕是能将身子给斜倾九十度都不能避过这一击,果然是天要亡她! 她心头正盘算着要么双手上拖拼死一顶来个垂死挣扎,结果手还未动,腰上已被什么东西缠住被用力一收,她便跌进了一幅宽厚的胸膛。这气息,这极致的熟悉感,她鼻间微酸,问道:“你也倒霉的掉下来了?” “被你拽下的。”他的声音*的,回的极不客气。 温暖怔了怔,蓦然想起自己坠入深渊时糊乱一抓的确是抓了个什么东西,结果不等她心道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那东西就随她一起掉了进来,那刹那间,她真觉自己是白费力气。 如今看来,那被抓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他?嗯……倒挺有用。 她不动声色的圈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既然已经将人给拽了下来,现下后悔也送不上去,不用更是浪费。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头颇为安心,只觉纵是就这样跌入地狱,她也能攒够力气随他一起爬上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许是春日花开的瞬间,又或是饥饿等食的漫长时光,就在温暖嗅着君熠寒的气息正要昏昏欲睡之时,她只觉他揽在她腰间的臂弯一紧,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待她们坠落的力道基本泄尽两人停下后,温暖这才被他扶着坐起身。 纵是此地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温暖仍觉眼前好多明晃晃的星星在欢快的蹦跶跳跃。她抚了抚额待脑中那波眩晕平息后,这才伸手至怀中拿出颗夜明珠将空间照亮。 柔和的光并不刺眼,她侧首瞧向身旁的君熠寒,却见向来不染纤尘的他此时也不免沾上几分尘土气息,俊美的面上有几处浅浅的灰迹,但纵是如此,瞧来却也无损他的风采,反倒透着几丝可爱。 温暖只觉这样的君熠寒颇为有趣,以后想要再见恐是很难。是以,她掂着夜明珠将他瞧瞧,再瞧瞧,只觉越瞧越觉可爱的紧,最后实在没忍住,抿唇轻笑出声来。 君熠寒斜了她一眼,冷冷一哼,“你自己又能比本王好到哪里去?” 他这姿态叫傲娇? 温暖极力绷住笑,试探着问道:“生气了?” 君熠寒未出声,却是脸色渐沉。 不会吧?真生气了?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他生气?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的? 她心头一叹,抿了抿唇道:“那个,抱歉,一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君熠寒脸色更沉,“你以为本王是因此与你置气?” “难道不是?”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想了想,又有些心虚道:“难道是因为我偷看楚欢洗澡?” 她此言出,只觉他不仅脸色极其难看,就连呼吸都微微加重。糟糕,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欧阳月月”与他,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什么事惹他生气的? 她眉头微皱,绞尽脑汁的苦想,然还未等她想出个结果来,只觉后脑勺一紧,她的身子被狠狠的抵在洞壁上,唇上的吻如狂风爆雨般落下,带着滔天怒火在她的领域里强取豪夺攻城掠地。 “王爷,在下是、是男人!”待到快窒息被他终于放开时,她早已糊成浆糊的脑子根本无法运转,只本能的迷朦着眼呆愣愣的冒出这么一句。 “男人?”君熠寒低哑的嗓音逸出声冷笑,“你想当男人,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功能。” 此话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温暖脑中的浆糊瞬间霹开,她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直觉怀疑刚刚自己是幻听。这么流氓的话,居然,居然是从君熠寒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不服气?想向本王证明你有?”他说着的同时,眸色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指尖划向她的腰带轻轻一挑,“那本王便如你所愿来亲自验证验证。” “不,不是……”她被他震飞天外的神思还未来得及归位,唇却已再次被他封住,本能的挣扎推拒却如同欲拒还迎,愈发诱人深入。 掌间的夜明珠不知何时已滴溜溜滚出老远,淡淡的光晕照不出这一隅的暧昧纠缠。极寂的地下洞穴中,压抑的喘息低吟深浅交错,久久不绝。 恍恍惚惚间,她似终于明白他为何生她的气。他在气她坠崖的欺骗,应该,还气她偷看楚欢洗澡,毕竟,她知道楚欢是个少年郎而不是个姑娘,或许还气,她不顾念自己安危,为了炎华鼎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 果然,他不是好骗的啊!温暖心中低低一叹,由着自己在他给予的温柔里沉沦。 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趴在君熠寒怀中的温暖沉沉睡去。君熠寒抚着她汗湿的发,鼻间萦绕的是因她“运动”过后而更显浓愈的异香。心头的空落处,似乎正在,被她一点一滴的填满。 他想,她是他生命中的温暖。 掉下来的洞已彻底被泥土封死,就算不被封死,算算那足有百丈开外的高度,他们也出不去。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掉下来时,君熠寒带着她滚进的那条地下缝隙恰有容一个人通过的宽度,一直弯弯曲曲的向前延伸,时不时的洞壁上还渗透些地下水可容两人解渴。温暖摇了摇两人握着的手,问前方引路的君熠寒:“我们会不会困在这地底出不去?” “你不相信本王的能力?”他回转头目光幽深却略显灼热的看着她。 “当然相……”她回到一半的话蓦然停住,瞧着他望着她的眸色却蓦然心头乱跳,耳垂隐隐发热,这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她怎么嗅到了浓浓的调戏的味道。尤其是在刚经历最亲密的事之后来上这么一句,很难不让人产生连想。 “当然如何?”他似未见她的异色,继续问道。 “当然相信。”温暖正了正心神回道,暗道是自己太无耻多想了,虽然君熠寒不久前才深入的流氓了一把,言语上也流氓了一把,但很可能是一时异常,他那样清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个登徒子。 “你对本王这么有信心?”他停下脚步,俯身凑近她,逼视着她的眼,“那本王倒想听听,本王在你心中如何的有能力?有能力到何种程度?” 若这般赤果果的调戏,温暖还认为是自己多想,除非她是智障。她瞧着近在眼前的君熠寒,眉梢挑起抹邪笑,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真当她温暖是好欺负的不成。她抬手圈住他脖子,凑近他的耳边,唇畔轻启,暧昧到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和着温热气息丝丝渗入他的每一寸血脉。 然后……情景剧再次重演……温暖欲哭无泪,终于深刻切身体会到“nozuonodie!”是何含义! 黑暗中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但能与君熠寒在一起,她却只觉这样的漫长太过短暂。地下裂缝终于走到了尽头,上面隐隐透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温暖估摸这地缝应是以前地震所形成。 君熠寒望了望那缝隙,稍作估摸后寻了块较为平坦的地方让温暖先坐着休息,随即抽出腰间软剑一跃而上。 待到她困醒一觉后,恰巧见他从凿好的洞中旋身而下,在这样狭窄的空隙中,竟也落得身姿飘逸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她在他抬眸看向她的瞬间,赶紧起身向上看了看道:“这个看起来好像很高?”高到射入光线的洞口瞧起来只有碗口大小。 君熠寒眸底染上抹笑意,对她转移话题掩饰自己刚刚瞧着他失态的模样佯装不知,顺着她的话道:“约摸三十丈左右的高度,我们当时应是从地下室中跌入了丹霞峰的峰底,算算在裂缝中行走的距离,”说到此,他眉峰微皱,“现在应该该是在邙山。” “邙山?”温暖心头一惊,“就是丹霞峰十里之外布满瘴气的那片百里大山?”她会这么悲催? “嗯。”君熠寒上前揽住她的腰,“我也仅是猜测,待上去看看才能确认。” “不用带我,你先上,我跟着就来。”温暖见他要带着她上,但她瞧着这样的高度,一个人上已是艰难,更何况再带上一个人,遂体贴的说道。 “你不行。”谁知君熠寒直接拒绝。 “为什么?”她皱眉,难道他是瞧不起她?虽然她的武功根本没法和他比,但轻功,她有自信,她绝不比他差。 “你体力不济。” “嗯?” “难道你不累?”他眸色极深意有所指的看着她。 “……”温暖喉头一窒,这问题无论是肯定否定都是她吃亏。若肯定,她丢脸;若否定,她相信,以这个男人现在的流氓程度,他一定会身体力行的让她感受到累为止。是以,她聪明的选择闭嘴。 君熠寒瞧着她憋屈的模样唇角泛起抹笑意,面上却泛起淡淡的失望之色。 身子凌空跃起,左右腾挪快速向上而去。他凿洞时,两侧均留有落脚处,是以,往上去倒也并非很费力。 约摸盏茶时间,两人落足于地面。 迎面一股风吹来,里面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熏得温暖几欲作呕! 然这血腥味,相较于眼前的几近屠戮的场景,却又令她将作呕的感觉自动忽略。 “先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君熠寒沉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暖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散开各自行动,约摸半个时辰后,温暖大声唤道:“快来,这里有个活的。”与此同时,她快速为地上已奄奄一息的老者施针,看能不能将他救活。 然几针下去后,她终是摇头叹息。他已至油尽灯枯之时,能撑到现在算是个奇迹。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但也终究是个凡人,无起死回生之法。现在她能做的,无非是让他多撑个一时半刻,看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或是遗言要交待。 “老人家,醒醒。”她在他耳边轻唤。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的君熠寒将老者扶起掌心贴上他的后背为他输送内力。须臾,老者幽幽转醒,睁开已然混沌的眼,看了好半晌后,才渐渐对焦,瞧清眼前的人。他手费力抬起,神情略显激动,嘴唇开开合合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些破碎的音来,语不成调。 “可有法子让他说话?” 温暖敛眉想了想,蓦然神色一喜,从怀中摸出个玉瓶来倒出粒药喂他服下。固元丹,有固本培元续命延命之效,这药极难炼治,总共仅有三粒,是留着她实在性命危极关头再用的。当初在护国寺她受伤救水香时,出于情况所迫,两人各服了一粒。如今这便是最后一粒。 药服下后,老者精神渐渐好转,他试着开了开口,见已能说出话,立即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跪在两人身前,老泪纵横道:“老朽有事想拜托二位,还望二位相助,老朽及全桃花寨死去的老少们感激不尽。” “老人家,有话起来说。”君熠寒将老者扶起坐在身后的榻上,神情凝重道:“老人家可是要说这桃花寨被血洗一事?” 老者悲怆一叹,点了头道:“确是这桃花寨被血洗一事。老朽苦苦撑了这些时日,原本已意识归于混沌,心生绝望,没想到终于等来了希望。看来果然如老祖宗所料,这一劫是桃花寨命中注定的劫。” “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温暖听得有些糊涂。 “这事,还得从百年前说起……”老者的声音苍茫而遥远。 两百年前,还没有如今的翎国金国汐月国,有的,只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名叫曌帝国。曌帝国国君曌天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在马背上花费近二十年的光阴将当时十几个征战的大大小小国家逐一攻下,踩着万千枯骨,登上最高的统治帝位,成立最庞大的帝国。 然曌天成立帝国杀人无数,身上唳气太重,当时辅佐他的世外高人算出他命里无子嗣缘,所有的子嗣必须全部除掉,一个不留,否则这些子嗣将来必定于他反噬酿成大患。 所谓虎独不食子,纵是皇家,若杀个别孩子,许是还勉强能够接受。但曌天许是真杀人太多唳气太重,年过四十,膝下才得来一子,平日里极尽喝护的宠爱着,宫人们照顾稍有不如意半分,立马拖出杖毙。如今要他杀掉自己的孩子,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 虽这高人料事如神,他能打下这庞大的帝国至少有一半他的功劳,但这次他并不打算听他的。他自己的孩子,他的亲生骨肉,如何会反噬他?如何会成大患?他不相信! 此后几年,他又添两子,高人又几翻劝诫,他终是动怒,拨剑喝道:“若再敢口出妖言,孤必不顾念当年情份,将你斩于剑下。” 高人见果真是天命不可违,便留下书信独自离去。 曌天见到书信后大怒他的不辞而别,但心头却更是恐慌。这些年,他深知高人的能耐,他能助他筑起这泱泱帝国,便也能助别人将他这泱泱帝国击垮。此人既不能为他所用,那便不能留于世间。 此后的数年内,他派了无数人去寻找高人,若能劝回来就劝,劝不回来就杀!但数年过去,却未寻着高人半分踪迹。他有时甚至开始怀疑,这位高人究竟在他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 然高人未寻见,高人的话却应验的分毫不差。他的几个儿子,先后起兵造反。就连养的女儿,都串谋夫家来毒害他。 初初平定了不到二十年的天下再次陷入战乱,庞大帝国分崩离析,他竟被自己儿子们逼得走投无路带兵逃进这百里深山。 第三十五章 毁灭 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沦落为丧家之犬,而造成他如此这般田地的,却是他疼如至宝宠入骨髓的儿子们。他心头悲怒齐涌,一病不起。山中缺衣少粮,带来的士兵们饿的饿死逃的逃亡,不久之后军中又疫病暴发,没有足够药材,医官们也莫可奈何,士兵们死伤遍野。 纵是如此,他的儿子们仍不放过他,平日里各自征战,此事倒是结为同盟。几人共集四十万大军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搜山,誓要将他们的亲爹斩杀剑下。 大军日夜相继搜寻半月,终于找到了曌天的军队,并将其团团围困在现如今桃花寨的位置。战争结果几乎是注定的,曌天的军队久饿受冻又生病,根本毫无作战力,两军相遇还未交锋便已被对方军队的气势吓的溃不成军弃檄投降。 身体健壮的曌天此时已被病痛折磨得形同枯骨,几乎提不起跟随他半身戎马的战刀。但他仍于溃败的军中,以刀立地,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病躯。这一刻,他放下帝王的尊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希望他的儿子们放过他手下的士兵,他愿自刎于他们面前。 事已致此,但凡有点人性的都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但他的儿子们冷笑着拒绝,并当着他的面,将他的士兵像牲畜一样圈杀。哀嚎声响彻整个芒山,血将百里土地全部染红。 待到所有士兵们被屠戮的一个不剩,他的儿子们这才举刀向他,且并不将他直接杀死,而是砍断他的手脚,再将他扔进遍野的尸堆中活活等死。 他的儿子们终于带兵退去,此时他久寻无果的世外高人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纵是周遭如修罗地狱,他却仍风清云淡仙姿出尘。 他问:“你可后悔?” 曌天自是知道他指的是当年他未听他之言杀了子嗣之事,他惨烈的笑振得鸟飞兽走,却答:“从不后悔。” 高人常年无喜无悲的脸有了丝诧异,曌天又道:“我纵是杀尽千万人,也绝不会为了自己而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是畜牲都不会干的事!” 高人默然。 不多时,曌天惊异的见到他的儿子们又带着兵惊恐的逃了回来,远处,有暗沉的灰色气流涌动,如一张天网,在向中慢慢聚拢。 高人对于出现的大批人马视若未见,只对曌天道:“若我现在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当如何?” 他还未答话,他的几个儿子们已翻身下马,此前还张狂嗜血的眼此刻瞧着高人只剩无尽恐惧,纷纷跪求着对曌天道:“父王,孩儿错了,求您饶了孩儿吧。” 曌天深吸口气,抬头望天,想要止住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却最终控制不住,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一生征战无数,死里逃生都不知多少回,却从未哭过。如今,这唯一的一次流泪,却是流的血泪,再这样的场景。 他怒吼道:“我曌天的孩儿应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因贪生怕死便弯腰折膝。”他说到此,语音软下三分,透着掩不住的父爱之情,“纵是你们不求我,我也不会杀你们。无论你们犯下了任何错事,你们都是我的孩儿。” 曌天没有了四肢无法移动,他便以下颌支地,一寸一寸的艰难的挪动身子向高人靠近,待到接近高人不染纤尘的靴前,他方才停下,费力的抬高头道:“我曌天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现在求你,放了我的孩儿们,我并不想要报仇。” 高人久久的凝视着他,最终轻叹一声,道:“入世几十载,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极致的善与恶。这尘世之事我本就无心插手,你既要放了他们,那我放了便是。只是,这几十万军队便为你做陪葬罢!” 他话音刚落,天地间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无数士兵的惨嚎响彻其间,待到天地间静下来时,放眼望去,血水汇集成河,一片尸海无尽头。 曌天的几个儿子们被吓得跪在地上痴傻不能动,高人语声淡淡道:“你们还不走,难道是想留下来一起陪葬?”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曌天的儿子们立即爬起身头也不敢回的踩着凌乱的尸体跌跌撞撞的逃命。 “可否,杀了我?”曌天闭上眸子道。 高人清清淡淡看了他眼,面上未有任何波动,衣袖拂过,曌天便没了气息。 述说的老者咳了咳,喘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当年因族中内乱,为了躲避追杀,便四处逃亡,恰在邙山附近得以高人相救。是以,当年那场天地变色的杀戮,祖先们均各各仔仔细细瞧在了眼里。” 之后,高人对躲避族乱追杀的众人道,可以帮他们永世躲避追杀,但条件是,他们得在这里帮他的故人守陵。走投无路的众人亲眼见识过高人的能耐,再加之他们已走投无路,因此,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们本想着当时天色已晚,次日再来替曌天收殓,再随高人去安全之地。谁知,本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入夜后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待到朝阳初升时,天地间一片银妆素裹,哪里还寻得见半分那些士兵的尸首,更逛论找到曌天的躯体。众人急切的望向高人,却见他淡淡的抬眸朝天空看了看,道了声,“时辰正好。”随即不再言语,而对他此句话摸不着头脑的众人却渐渐眸色瞠大,不可思议甚至带着惊恐的望着茫茫雪地。 那一望无际的银白色世界里,竟然极速的从地上长出了一株株的桃树,不过眨眼的瞬间已花开满枝,红艳似血。而地上积雪也不知何时消融,只剩龟裂黄土。 众人震惊过后,纷纷跪拜在地,只觉自己遇到了神仙。 温暖听到此有些讶然,暗道自己莫不是在听神话故事不成?但想到此前被满地杀戮锁住视线未来得极细瞧的百里艳红,那红,的确红的让人毛骨怵然,似层层鲜血覆在上面,只待风一吹过,便能洋洋洒洒坠落地面。 难不成真是个神仙? 温暖敛了敛心神,阻止思维继续扩散,继续凝神听老者接下来的讲述。 高人在桃林中寻了块空地,指导众人建房造屋,并造了一个奇怪的地下室。月余后,村寨落成。他将当时带领众人逃亡的族长唤去地下室,指着室中央的两个鼎道:“这鼎,左为炎鼎,集至恶之力;右为华鼎,集至善之力。它二者合而为一时,唤炎华鼎,主天地之灵。此鼎我于尘世所造,自当留于尘世。现今,我将华鼎留于此,保你族人在此长住久安。但世道轮回,终有缘法,你族人本已至世间消迹,我许你们此处,也不过百年光景。百年之后,你族必有灭族大劫。介时,会有有缘人出现,你且将这个交予她。” 老者说着的同时,将指探向臂间,尖利的指甲至肌肤上滑过,取出一张带血的皮卷来,抖着手替给早已被炎华鼎的信息震的有些微失神的温暖,“姑娘,你便是这有缘人,这东西,请你收下。” “你怎知我是姑娘?又如何确定我才是有缘人?”温暖拢回神思问道。她虽未戴面具,但这着装打扮面相皆是男子模样,他竟一眼能瞧出?且现下有她与君熠寒两人,他就怎能如此清楚的判断这有缘人是她不是君熠寒? 老者喘息着咳了咳道:“老朽活了这大把年纪,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就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至于为何确定是你,那位高人有言明,是一位会医术的姑娘。如此,不是姑娘你,还有谁?” 温暖心头佩服的五体投地。高人!果然是高人!竟连这都能算出。她将那皮卷接过,也顾不得上面斑斑血迹直接塞入怀里,带着微些疑惑道:“难道你需我们相助之事就是此事?” “不。”老者摇了摇头,“我想求二位相助之事乃是找到屠我桃花寨满族盗走华鼎抓走桃灵女的叛族之徒,望二位能从他手中将桃灵女救出并用他的血祭奠我族百余口亡灵。”大劫之后,能否保住最后血脉,能否重振宗族,桃灵女是最后希望。 “桃灵女?”一直未曾作声的君熠寒眉头轻皱低声思索着道。 “你知道桃灵女?”温暖瞧着他的神色有些意外的问道。 谁知君熠寒思索片刻,却是摇了摇头,他不认识,但脑中似乎对这“桃灵女”三字有着模模糊糊印迹。他抚了抚额,将这寻不着出处的模糊印迹先暂且放在一边,对老者道:“不知这叛族之徒为何屠了满族人却唯独抓走了桃灵女?” “桃灵女的血是世间至纯之物,不少歪门邪道想要得到的至宝。”老者叹然一声,对君熠寒道:“老朽见着公子气度不凡,还望公子寻着桃灵女之后对她多加照拂,护她平安。” 这是临终拖孤? 温暖立即咳了咳,道:“老人家,他如今诸事缠身,怕是没有心力再去照顾他人。你看我虽是女子,但气度也不比她差,不若这位姑娘就由我来照顾如何?” 君熠寒唇畔泛起抹笑意,眸色幽幽瞧着她。温暖只装作没看见。 老者露出个笑意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之后,老者又向二人说了些关于桃花寨及叛族之徒和桃灵女之事。待到诸事都交待妥贴后,他对二人道:“你们走吧。” “可是你?”温暖眉头微皱。 “待你们走后,我剩余的这点气息,恰好用来完成高人最后的遗命。”果然,一切算的分毫不差。 最后的遗命,将这百里桃林焚尽! 他指尖划开自己的胸膛,里面霎时散出无数腥红的光点寻着桃林而去,这些光点莆一沾上桃瓣,整株桃树便轰然一声蹿起丈高火苗,熊熊大火中,似还能看到士兵们痛苦扭曲的脸。 焚盅,高人离去时种于族长体内的盅虫,由世代继位族长以自身精血供养,为的,只是这百年后一切结束时的毁灭。 苗疆内乱,最擅驭盅的苗族宗室,终在百年后族灭。留于世间最后的血脉,一为盗取华鼎的叛族之徒,一为桃灵女。 百里桃林外的瘴气本就因炎鼎华鼎相继离开阵心而逐渐消散,此时再被这滔天灼浪一袭卷,正如雾见艳阳,倾刻消失不见。 温暖看着身后绵延百里的漫天大火,只觉热浪铺面,心头却酸涩难抑。或许,一切真的逃不过命中注定! 邙山为金翎两国边界线,此前因终年被瘴气所笼罩,周边无法驻扎军队,加之有这道天然屏障,是以,此地并无驻军。但如今这道天然屏障消失,派兵驻守此地便是第一要事,如若不然,一旦敌军来犯便可长驱直入。 ------题外话------ 今儿回老家,只能赶出这么多,亲们将就着看哈! 另,这章信息量很大,亲们别觉得枯燥,可得瞧仔细了哈,要不然后面联系不上滴! 第三十六章 桃子也能上战场 离开邙山途中,温暖因对老者口中的曌帝国及那位高人的事迹颇有兴趣便对君熠寒问了问想要多了解些,然君熠寒却告诉他关于曌帝国之事史书记载不过廖廖数语,关于那位高人之事更是之字未提,就连曌天死于亲子之手也与史书所载大相径庭,史书上所记曌天死于旧疾复发。虽野史中对他的死有所怀疑,但也仅限于猜测。倒是他的几个儿子们,史官多着了些笔墨,说是因曌天逝世,他们受刺激过度,或疯或傻或一病不起,均无善终。 若这样的人还能得善终,那倒真是老天瞎眼了。温暖凝眉思索着这曌帝国和那位高人,她心头总觉有何隐隐不妥之处。如此强大的帝国,纵然只存在于区区几十年,史官也应不会如此敷衍才是,比如她那个时空的秦帝国。再者那位高人既然功劳如此之高,又怎会对他无之言片语的记载?这根本于理不合。除非是有外因干涉,比如高人要求?或是曌天下令将关于他的记载给毁了?嗯?若真这样,岂不和《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 娘诶,这高人难不成也是一个穿越的? 若真如此,这个世界可真够玄幻了。莫不是磁场问题,吸引众多穿越人员集体前往? 温暖颇为唏嘘的以折扇敲着掌心,突然福至心临的想到个问题,侧首对君熠寒道:“既然史上记载如此隐晦,对曌天的真实死亡原因更是之字未提,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这炎华鼎是二鼎合一之事也无人所知?”她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在玖风或桃灵儿不知道的情况下。”这“玖风”及“桃灵儿”便是老者告诉他们的叛族这徒和桃灵女的名字。 “理应如此。”他顿了顿,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个传说,与这桃花寨极为相似。” “哦?”温暖挑眉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传说邙山为曌帝国龙脉所在,曌天为真龙化身,他死后因见众儿无一有继承大统担起帝国之能,遂魂归邙山著瘴气将龙脉封死,待天下有能之士为苍生造福。而被曌天封死的龙脉其真龙之气本能护佑曌帝国两百余年,此翻却被他圈在邙山之内,是以龙气腾怒下,破土而出绽放出百里似血桃花以向苍天泣诉冤屈。” “然后呢?”温暖只觉这传说传的颇为趣味。 “然后九天震怒,曌天被囚禁,但此时的曌帝国曌天之子们皆已不在人世,整个帝国也已彻底土崩瓦解,再也回天乏术。天帝为了安抚化作百里桃花的龙气,特派了手下的仙官来照看他们,这些仙官不仅能治百病,还能助人起死回生。”君熠寒见她听得颇为认真,遂也未调她味口,直接给出下文。 “我怎么觉着……”她眉头微皱,思索着道:“这传说虽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但却又与实际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传说究竟是谁传的?” 君熠寒听着她的问题不禁哂然失笑,“既是传说,又怎会知道是谁传的。” 时间在两人闲谈间悄然流逝,遮天闭日的树林间光线欲加暗淡,已不宜再前行赶路。两人遂找了颗足有几人环抱粗的大树上去躺着,温暖随手在树上摘下个果子瞧了瞧见是能吃的顺手便递给君熠寒,自己再摘了颗在衣袖上随意擦擦啃了起来,她边啃边含糊的问道:“这邙山横亘在翎金两国之间,你说这玖风会带着桃灵儿去金国还是翎国?若是去翎国至少还是你的地盘容易找些,但若是去了金国,”她将嘴里酸的她牙疼的果子吐出来,紧皱着眉道:“那就比较麻烦了。” “他不可能去金国。”君熠寒瞧了瞧手中的果子,递回给她道:“这个色泽不同,应滋味甘甜,你尝尝。” “为什么?”温暖听他语声颇为笃定忍不住问道,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果子啃了口。 “如何?” “什么?” “果子的味道?” “嗯,的确挺甜的。”心里更甜。 “那本王就放心了。”他极为自然的拿过她手中正欲再啃的果子咬了口,这才回答她的问题:“金国皇室历代喜桃,且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金国内不仅皇宫内苑遍种桃树,就连普通百姓家也房前屋后遍种。最初,百姓们也不过是效仿之风,但几年之后桃树实在太多,吃不完的桃子填满臭水沟,熏得百姓们无法安生,遂又将桃树悉数砍去。这一砍恰好被金国微服私访的国君撞上,金皇大怒,下令将砍桃树之人全部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且明文规定,金国所有土地三丈之内必需种桃,如若不然,以逃税罪论处。”他将最后一口果子吃完,扔掉果核,顺手在她衣上揩了揩果汁,这才继续道:“你试想想,若是你被困在满目惨红放眼望去瞧不到尽头的桃林间,困了近二十年,一朝得自由,还会投身到更大的困局中去?” 温暖早被金国皇室对桃的变态执着中震惊的望了君熠寒令人发指的抢果行为,她愣了愣道:“玖风从未出过邙山,并不知道哪边是金国哪边是翎国,也不知道金国国君的变态。” 君熠寒淡淡暼了她一眼,“若是你朝一个方向走撞了墙,难道你会与那墙死磕?” “……现下深秋时节,邙山之外根本无桃花开。” 君熠寒瞧着她透着几分兴灾乐祸的神情,笑得意味深长道:“别说深秋时节,就算是深冬时节茫茫大雪,金国都有桃花盛开。”他说到此,似想到什么,眉峰微挑道:“有一年冬日里,我带兵与金国作战,当时突然天降大雪,粮草被阻,未能按时到达,眼看士兵们没食吃我军即将陷入困境,你猜最后如何?” “如何?”温暖被他的神情挑起了好奇。 君熠寒低低笑出声,“当时不知金军帐下是谁出的主意,在休战时命人抬了几千筐桃子,命士兵将那几千筐桃子在双方约定的边界线前一字排开一边叫骂一边朝我军身上砸桃子,竟想用他们产出过剩的桃子砸死砸伤我方士兵。” “不、会、吧?”温暖只觉不可置信,桃子也能上战场? “本王还能说假。”他将她往怀中紧了紧道:“他这桃子倒砸得正是时候,我方兵士一边回骂一边直接脱了棉衣奔跑相接。那边砸得越狠,我方便接的越多。我方接得越多,那边愈气不过,势要砸到我方伤亡惨重不可。原本的战场,拳头大水灵鲜红的桃子乱飞,两方更是‘热情涌动’,本王见他们活动积极性颇高,遂也就设立了几个奖项作为激励。” 温暖想象了下那样宏大混乱的场面,也不禁笑出声来,忙不迭问道:“后面又如何?”她第一次听他讲他带兵打仗的事,本以为会很惨烈,没想到竟也有这等妙趣之事。 “后面兵士们吃了几天桃子,吃完了便去阵前叫骂,等他们再送上来,如此三翻后,对方也似查觉到了我军的用意,坚决不肯再砸桃子。恰巧也在此时,后方粮草终于赶到,本王便命他们饱餐一顿之后,将那些桃核悉数砸了回去,当然,还有‘买’桃的钱。” “哦?这么好?”温暖捂着笑痛的肚子道:“多少?” “一文钱一筐桃,本王让人算了下吃了他们三千筐桃,便给了他们三千文钱。念着他们劳心劳力的费上,再单独奖励了八百文钱。共计三千八百文。” “好慷慨!”温暖忍住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那桃味道如何?” “清脆可口,味道不错。这是当时所有兵士们一致认同的,以致于有不少参与此战的兵士们解甲归田后,都做起了和金国贸易桃的买卖。也因如此本王才知道,本王当时果然是太过于慷慨。他们去金国买桃,金国人不旦不收他们桃钱,反还倒送车马费,这事真是令人思之痛心不已。”他说完似到现在心底都还有郁郁之气,遂又忍不住轻叹一声,“唉”。 唉,温暖笑得肚子快抽筋了。 两人又在林中走了两日,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邙山边缘,温暖看着林外黑压压的军队,低声对君熠寒道:“你通知人来了?” “不是。”君熠寒唇边泛起抹冷笑道:“不过这邙山怕是又要被血染了。”百年后,邙山第一战,竟不是与敌军作战,而是同室操戈,真是可笑可悲! “我们现在如何做?”温暖快速的将面具戴上。 “静观其变。” 林内,温暖与君熠寒落身在一颗大树上,借着茂盛的枝叶完全掩去身形,只微微拉开眼前的叶子瞧着外面的情形。 林外,慕容婧派出的军队与洛绯得到探子密报发现邙山大火瘴气消除因联系不上君熠寒而先行带来的军队两军正阵前对峙,周遭深浸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此处,绝不能让慕容婧控制在手中,否则后患无穷!君熠寒眸中溢满冷厉之色。 邙山此地剑拨孥张,而距茫山十里外的丹霞峰玉女们也早已乱作一团。 大堂中,陈掌门高坐掌门之位,门内所有弟子皆列两侧,而玉瑶,正跪在大堂之中众目睽睽之下。 “说,东西究竟在何处?”陈掌门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目喝斥道。 “在、在……”玉瑶抖着身子跪在地上,抬眸去看陈掌门,却见向来将她视如亲生女儿般的掌门此时竟眉目凌厉的看着她再无半分慈爱之态。她心头蓦然慌乱四起,师傅从来没有过这样对她,今次,是真的发怒了。 “还不说!” “是,是欧阳明月盗走了。”玉瑶情急之下说道,说完之后她离中灵光一闪,立即道:“师傅,欧阳明月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盗取我玉女门的镇派之宝,他诬赖徒儿盗药不过是为了赖在玉女门不走,方便他盗宝行事而已。求师傅明查,还玉瑶清白。” 她虽是情急之下说的谎言,却误打误状的将温暖的打算说了个*不离十。只是,这炎华鼎倒是栽在了她头上。但这本就是玉瑶的目的,她如何会说,她将不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藏在了丹霞山还亲自带去了藏宝室? “是他?”陈掌门虽已对她的话信了七八分,但仍是冷声道:“若为师发现你是欺骗为师,为师定当将你逐出师们。” “师傅,徒儿有次无意间在山上瞧见师姐与一名行动不便的灰衣男子在一起。”陈掌门话音刚落,立于她身旁的青柠便绞着衣袖飞快的瞟了玉瑶一眼声音怯怯道。 第三十七章 邙山之战 “你胡说!”玉瑶大惊,面色煞白语声急切的对陈掌门道:“师傅,徒儿没有,您别听青柠乱说,她这是落井下石,想要陷害徒儿。” “她不过是说了句瞧见你与一名行动不便的灰衣男子在一起,其它什么都没说,你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怎就这般肯定她是落井下石陷害于你?她又为何要陷害于你?”陈掌门起身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这莫不是心虚了?” “不、不是,徒儿没有。”玉瑶抓着她的衣袍急急否认。 “那你便告诉为师,那名灰衣男子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丹霞峰?” “徒儿不知什么灰衣人,师傅你一定要相信徒儿啊。”玉瑶仰起满是泪苍白的脸看着陈掌门,眸中是满溢的泪水,“师傅,您将我从小抚养长大,玉瑶是什么样的性子您难道还不清楚么?如今就因青柠的一句话,您便这样怀疑徒儿,师傅,难道就因玉瑶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您就这般不相信徒儿了么? 陈掌门默然,看着这个她最疼爱大的徒儿,只觉心痛如绞。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难道真要因她一进糊涂便不再相信她?她长叹口气,弯腰伸手欲去扶她起来。然她的手刚伸至一半,接收到青柠眼神示意的另一个弟子立即语带迟疑道:“师傅,有一事弟子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那名弟子至袖中拿出截带血的灰色袖袍来,上前递给陈掌门,淡淡的覤了眼玉瑶道:“师傅,这是这几日弟子们整理藏宝室找到的,请师傅过目。” 陈掌门接过那带血的袖袍看了看,手指渐渐收紧,手背青筋暴露。而玉瑶伸出欲搭在陈掌门伸出掌心的手生生僵在半空,唇角破涕而出的笑更生生被冻结,生出几抹惊恐来。 “这你做何解释?”陈掌门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将手中的灰色袖袍递向她。 “师傅,我……” “啪!” 玉瑶未完的话被陈掌门狠狠一巴掌打断,她看着唇角带血脸颊红肿身子歪倒在地上满脸不可置信望着她的玉瑶,忍住心底的痛,冷冷转身在首座上坐下,道:“为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老实实说出炎华鼎的下落及灰衣人的身份去向,要么,”她语声顿了顿,别开眼,道:“我便将你逐出师门,你我师徒之情从此恩断意决。” “师傅?”玉瑶呐呐的看着她,似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选吧。”陈掌门闭了闭眼,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我说,师傅,我说。”玉瑶跪着挪步到陈掌门座前,泣不成声道:“那灰衣人具体是谁徒儿也不清楚,只是他无意中救过徒儿一回,徒儿出于感激见他无容身之所,这才偷偷的将他带上山来。后来与他闲聊时,得知他竟然知道炎华鼎之事,徒儿一时糊涂虚荣心做崇,便言我玉女们镇派之宝即为炎华鼎,他听后却不相信,说这炎华鼎与世间失传已久,不可能在玉女门,徒儿受他言语所激,这才带他去了藏宝阁。可到了藏宝阁之后他却起了歹心想要将炎华鼎占为已有,徒儿自是拼死阻止,谁知欧阳明月不知何时跟了来,在徒儿阻止灰衣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他却趁乱去盗炎华鼎,一不小心触动了阵法,跌入了深渊。师傅,徒儿以上所言均属事实,绝无半点虚假。徒儿深知如今犯下大错,不求师傅原谅,但求师傅无论如何惩罚徒儿都好,千万别将徒儿逐出师门。师傅,徒儿求您了,师傅。”玉瑶泪眼朦胧满是祈求之色的将陈掌门望着。 两旁所列弟子中,又有人脚步微动欲要出列。青柠眼角微斜淡淡扫了过去,那刚离地面不过寸许的脚又悄然缩了回去。 陈掌门眸色复杂的看着将她切切望着的玉瑶,心头却是一片冷意漫延。正如她自己所言,她将她亲手抚养长大,她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又如何不知?她岂会因他人的一时言语所激便做出这等鲁莽之事。可她毕竟是她的徒儿,气怒过后,又怎下的了绝心真将她逐出师门? 她不去看她哀求的模样,冷声道:“将玉瑶关入地牢,待为师查明此事后再做处理。” “是。”两名弟子上前将玉瑶带走。 青柠低垂的眸子划过抹了然之色,面上却是浮起抹天真的笑容,“师傅,您累了吧,我扶您去歇歇。” “歇什么歇,师傅此时哪还有心思歇息。”她抚了抚额,神色间满是疲倦道:“这几日里光顾着藏宝阁的事,其它事倒是忽略了。”她心头沉了沉道:“寒王近来可有何异常?明月阁留下的人有没有什么动静?” 如今炎华鼎已失,邙山瘴气已消,那么玉女门与寒王之间的交易……她只觉头痛欲裂,好好的一个传位大典,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让玉女门限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这事,欧阳明月得负大半的责任,陈掌心头刚平下几分的怒火再次腾燃高涨。 “寒王?”青柠故作惊讶道:“藏宝阁毁后寒王就已经不在山上了,师傅您不知道?”她转至陈掌门的身后主动为她按捏着肩膀,又道:“至于明月阁留下的人,也早已不知所踪了。” 陈掌门闭眸撑着头,抬了抬手道:“都下去吧,我一人静静。” “是,师傅。”众人依次退下。 夜色悄然而至,秋日的风卷着殘叶刮得呼呼作响,天地间一片萧瑟之气。邙山处对峙的两军却在这凉风中反应各不相同。慕容婧的军队,领兵将领申胥面色紧绷端坐马背,手下的兵士们亦端然挺立面容肃整昂首不动,由此可见,此是军纪非常严明的一支军队。再反观洛绯的军队,至打这凉风一吹,众兵士们便裹紧衣服抖个不停,更有不少兵士悄悄的溜出队伍去避风,渐渐的三五成堆抱膀聊天,聊到兴头起还不时哈哈的大笑两声,而洛绯及手下的将领们却对此视而不见,洛绯在马背上打瞌睡,将领们聚在一起置骰子讲荤段子,谁输谁讲,讲到兴头处还顺手拉过旁边同僚比划比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乍一瞧去,这支军队真是从上到下军纪散漫乌烟瘴气。 然这只军队中,也有那么一个人显得隐隐与众不同,他眸色深深的瞧着马背上打瞌睡的洛绯,唇边泛起抹浅浅笑意。马背上的洛绯不动声色的凝眉后望,却碍于黑压压的人头太多夜色太浓,要找到那使让浑身发毛的眼神实在太过艰难。是以,既然这眼神没有恶意,他也懒得再予理会。他这样倾国倾城的相貌,自是男女通杀,吸引大老爷们的目光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在这汉子集中没有姑娘的军队里。罢了,他大爷就当做个善事,让他默默的瞧着思回春也无妨。 洛绯抬眸看了看浓云浮荡的夜空,然后,继续拢着袖子在马背上睡觉。 两方军队阵前形成鲜明对比,一方热闹如夜市,一方沉寂如鬼域。气氛如此迥异,但却奇异的和谐共处谁都没有率先动弹。 “将军,对方军队如此散漫,不若我们现在一股作气杀他个片甲不留。”终于,申胥手下的副将拍马上前低声道。 “不可轻敌。”申胥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洛绯跟在寒王手下多年,出了名的狡猾,万不可轻举妄动。” “将军,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副将瞧了眼瞌睡打的在马背上身子晃晃悠悠的洛绯,极为不屑的冷哼道:“照末将看,他也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有何所惧?” “陈副将。”申胥冷冷的看向他。 “末将一时失言,还望将军莫要怪罪。”陈副将虽嘴上如此说,但神情间却是泛起抹轻蔑之色。 “罢了,你派人再去探探对方虚实,本将总觉对方有诈。”他交待完,又道:“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陈副将立即领命而去。 温暖在树上将下方的一切瞧在眼底,她唇上泛起抹笑意,对身旁的君熠寒道:“果然是强帅手下无弱将,洛绯的这一仗应有七成把握会赢。” “本王看中的人,自是非常人能及。”君熠寒淡淡挑了挑眉,“不过,这一仗洛绯仅有五成胜算,若非他脑子灵活,胜算怕是不到三成。” “嗯?”温暖表示不解。 “此次领兵的是申胥,此人性子谨慎沉稳,遇事处变不惊,且善于判断战事形势,再加上他手下所率领的兵力至少较洛绯多出倍余。是以,洛绯这些计谋,不过是初初让他的军队陷入混乱,为他赢得一些先机,至于胜败于否,还得看他的后续应变。”君熠寒为她解释道。 “看来还是块硬骨头。”温暖眸色微转看向他道:“你不打算出去?” 君熠寒将掉落在她发上的树叶拈去,道:“洛绯跟着本王这些年,这样的对手极难遇到,如此难得的时机,本王自是在一旁观战。” 明白了,敢情这是将申胥当成头森林中极易难捕的猛兽,而洛绯就是那被训练已久的猎人,现在便是猛兽与猎人一较高下检测猎人捕兽之能之时。温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洛绯将这块硬骨头啃不下来又如何?” “……换你去啃?” “……” 风势渐渐小了下来,天上浓云飘飘荡荡将渐圆的明月遮掩,整个天地处于极致的黑暗中,不知是谁高喝了句,“有埋伏!”。夜空中霎时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原本散漫聚堆在名个角落的寒军瞬间爆发出冲天喊杀声由不同方位冲入慕容军中。 慕容军前方突然遭受敌军冲击,还未缓过神来,四周却又杀声响亮火光漫天,熊熊大火迅急从地面腾起向四周漫延燃成一个火红的包围圈将黑夜彻底点亮。 寒军箭矢如急风聚雨般射向包围圈内的慕容军,一时间惨叫声喊杀声响彻半边邙山,邙山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然,果如君熠寒所料,洛绯虽以军纪散漫假象迷惑慕容军,使装作避风三五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兵士们时不时的无声无息“消失”一两个绕至敌方,再待乌云遮月时发动攻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计谋,也无非只让慕容军初始陷入混乱。 马背上的申胥很快做出了应对,一面调动人手突围,一面指挥弓箭手反击。随着战事时间的拉长,慕容军逐渐扳回了劣势,与寒军之间展开绞着厮杀。 此地男人们战事如火如荼,而玉女门地牢中也展开了一场女人间的战事。 “你来干什么?”玉瑶冷冷看着笑的仍是一派单纯无害的青柠,她现在真想撕烂她这层虚假的皮。 “来看看师姐你呀。”青柠对她的冷言冷语并不着恼,只是笑嘻嘻的放下手中的蓝子打开,端出里面精致的饭菜摆在桌上,颇为贴心的道:“师姐饿了吧,快吃。” “谁要你假好心,滚!”玉瑶挥掉桌上的饭菜指着门口冷声怒喝。 “师姐,我如此好心好意的给你送饭菜来,你又何必动怒呢?”青柠继续从蓝子里拿出剩余的菜摆放在桌,仍是带笑的语中却透着股淡淡的嘲弄道:“这可是你在玉女门的最后晚餐,你若不吃,以后可就没得吃了。” “你什么意思?”玉瑶抬眸怒瞪着她,然眸底却隐隐泛起抹慌乱。 “什么意思?”青柠歪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你难道以为你犯下如此大错师傅真会原谅你?你难道以为你犯下如此大错师傅真的还会留你在玉女门?”她摇了摇头,笑得弯如月牙的眉眼间挑起抹极不相称的讥讽道:“师姐,别太天真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你说的,我要去见师傅。”玉瑶苍白着脸提去就向门口跑去,却在脚步刚要跨出门口之时,她被破空而来的石子击中,瞬间动弹不得。 “师傅她就在暗处看着,她并不想见你,这是她给你的警告。”青柠至袖中拿出个材质极次的玉镯在她眼前晃了晃道:“看见没有,这个玉镯是你小时候师傅生辰时你送她的,她极为喜爱从不离身。如今,她让我还你。从此,再也没有你这个徒儿。这下,你该信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温暖面色惨败的看着那玉镯低低重复道,这玉镯自打她送了师傅后,师傅便从不离身的带着,如今却让青柠拿来还她。师傅,是真的不要她了吗? “先别急着哭。”青柠将玉镯塞进她怀里,至袖中拿出个薄薄的刀片来,神色间带上几分惋惜道:“师傅还说了,既然你已不在是玉女门的人,自然不能再有玉女门的武功,因此,将你逐下山之前得挑断你的筋脉废了你的武功。” “不……”玉瑶惊恐的瞠大眼,话还未出口哑穴已被青柠封住,她只见青柠对她露出一个她见惯了的极其天真烂漫的笑,然后,手脚一阵剧痛,她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光明皆被黑暗抹去,恨意在其间疯狂滋涨。 半个时辰后,青柠来到后山的竹林,在离那抹黑暗中也红的令人心神惧颤的人影丈余远停住脚步。 “办妥了?”那人头也未回的淡淡道。 “嗯。”纵是对方看不见,青柠也本能的点了点头。她虽心底对此人忍不住的害怕,但仍是压下心头的惧意,鼓足勇气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人前两日突然出现在她的房中说可以帮她夺得玉女门掌门之位,玉女门掌位之位在她的认知里一直都是师姐玉瑶的。师傅对她的喜爱没人能够改变,纵使她这个师傅极为喜欢的小徒儿也不能。更何况,继位大典上若没有欧阳明月那一出,她现在已经是掌门人。所以,她从未对掌门人之位有任何想法。 可这个人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却扬言可能帮她压得掌门之位? 她不认识他,然他的话却令她向来安分的心疯狂跳动,莫名的就对那个位置起了贪念。其实她是心底渴望却不敢去想吧?因为知道那离自己太远,纵使想也只会让自己求而不得徒增痛苦而已。可有时心底的执念压的越深,被捅破时便澎湃的越汹涌。夜深人静时,她也时常扪心自问她和玉瑶相比,她究竟比玉瑶差什么?得到的答案却是她不过是比玉瑶晚入门了几年,比她少了几分师傅的宠爱,如此,仅此而已。而这,便令她心头那压抑的不平越累越多,直到今日,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点燃。 “怎么,不想要?”他语声慵懒透着漫不经心,似这话不过是他随意一说。 “我为何要相信你?”她皱眉回道,回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她竟然没将这个男人当成疯子,她果然是着了魔了么? “本座有说过要你相信?”那始终背对着他的红衣男人听语声似唇边泛起抹讥嘲笑意,“本座不过是施舍?” 然后,她鬼始神差的接受了这个男人的施舍。虽在一开始,她便毫无理由的对他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可将玉瑶除去的如此轻松,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她看着前面那抹红艳的身影,猜测着他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的容貌,然终是不敢再前近半步,只规规矩矩的在原地站着,静静等着他的答案。 第三十八章 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深秋的夜风让她止不住了打了个寒颤,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却听他噬笑道:“帮你?本座不过是念在那个人帮了本座一个不小的忙,现下替她出几分气罢了。她那条命之所以留着,也不过是为了万一她若是命大能活着回来,自己能够亲自动手取她性命而已。你,不过是本座的一颗棋子,被感情最好的姐妹背叛废去武功,想必她的心里,这滋味颇为受用才是。”他说语声散漫却处处透着冷血无情。 然青柠听着,心头却踏实多了。她强忍住由心底漫起的渗入四肢百骇的寒意,匆匆离开。若是可以,她希望这辈子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令她只瞧着背影便心生恐惧的男人。 孟孤染瞧着散发着微微火光的邙山方向,斜挑的眉眼泛起抹幽深笑意。邙山这道“天然屏障”被破,早已虎视眈眈的金国又怎会放弃这样的大好机会?慕容婧与君熠寒势必都想将这边界控在手中,然这一战,无论他们谁胜谁负……他眸底笑意愈发浓愈,最终得利的,都必将是他! 而这一战,此时仍在继续。 纵观整个战场,慕容军已开始反攻,寒军初露败势。待到寒军被逼得节节后退之时,天空“砰”然炸开第二道烟花,被逼至靠近邙山边缘的寒军立即蹿进身旁的竹林。在申胥以为寒军要逃跑正欲下令追击时,却见绿竹剧烈晃动,寒军竟然在挥刀砍竹子? 寒军们手起刀落,飞脚一蹿,几丈长的竹子立即吱呀倒下。他双眸猛一缩,大喝道:“撤!” “撤”字音未落,他麾下的将领们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倒进燃烧火圈里的绿竹发出的噼里啪啦类似爆竹响的声音已在夜空中层出不穷的炸开。 申胥手下有五千骑兵,这声响刚起,五千骑兵跨下的战马受惊瞬间开始撒腿狂奔,在响声中来回冲撞扬蹄厮鸣。马背上的骑兵纷纷摔下马背,更有不少步兵避之不及被马蹄踏死。慕容军恐慌大乱。 洛绯看着前方的混乱,抚着跨下早已被塞住双耳系了根红头巾的白马,唇边笑得风骚四溢。他见申胥已极快的塞住马耳稳住坐骑,高声下令撤退,桃花眼眯了眯,想走,没那么容易。 “砰”,第三道烟花在空中炸开,寒军发动全面反攻,散于四面八方的兵士如潮水般一涌而上,再次将慕容军包围在其中。 慕容军惊恐未定,又被寒军反攻,内有战马铁蹄践踏,外有寒军包围,面对内外夹击,慕容军士气陡散,一溃千里。 这一战,胜负已定! 洛绯看着面容冷肃的申胥,把玩着白马的耳朵,笑得懒懒散散问的漫不经心,“要降,还是要死?” “要你的命!”申胥手握银枪足踏马背飞身而起攻向洛绯。 “爷的命,岂是你这等肾虚之辈想要便能要得了的?”洛绯冷哼执剑相迎。 剑枪相接,火花四溢。主将之战,石破惊天。 长空一道虹光闪过,申胥直直从半空坠了下来捂着胸口连退数步以枪支地这才勉强稳定身形。 “如何,是爷要你的命还是你要爷的命?”洛绯似笑非笑的问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纵是死,也绝不投降。”申胥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周身傲气凛然。 “这个申胥倒是有几分傲骨,洛绯终是将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了。”温暖语中带着几分赞赏道。 “凑合。”君熠寒神情淡淡道。 “洛绯会不会杀了申胥?” “较之直接杀了申胥,他就该更喜欢折磨申胥。” “……”温暖果见洛绯拿着剑闲然信步的走向申胥,笑得极其让人毛骨怵然,“你既这般不愿降,不若爷便在你额上刻下个‘降’字,召告天下人如何?” “你敢!”申胥虎目怒瞪。 “这世界上还没有爷不敢的事。”洛绯唇角冷然一勾,腕间一抖,剑尖直刺他的额头。 而几乎就在洛绯的剑尖及申胥的额头不过寸许,申胥手中的银枪飞转对准自己的咽喉已贴尽肌肤时,一阵狂猛的风袭倦而来,待狂风过后,洛绯移开挡在眼前的手定睛一看,哪里还有申胥的半分人影? “这是哪里冒出的妖风!”洛绯将手中的剑狠狠砸在地上,怒喝道:“来人呐,给我仔仔细细的收。哪怕这妖风将申胥刮出十万八千里,你们也要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爷非得在他脸上刻百八十个‘降’字以泄心头之气不可。” “这风刮得极不寻常,难道……”温暖略作思衬,眸色微动对君熠寒道:“是华鼎?玖风和桃灵儿就在附近?” “应该是。”君熠寒带着她从树上飘然而下,延着林子向另一边而去。 “现在仗已打完了,你不出去?”温暖随着他悄然离开的同时忍不住问道。 “本王出去还能脱身随你去追查玖风和桃灵儿?” “……其实我可以自己去。” “你这是嫌弃本王多管闲事?” “没有,我是怕耽误您的国家大事。” “……” “青柠,你可瞧见为师日日戴在手上的玉镯?为师今日梳洗时才发现这玉镯不知何时竟不见了。”陈掌门眉色间透着抹焦急问道。 “玉镯不见了?”青柠赶紧放下手中的果盘上前道:“师傅别急,青柠帮您四处找找,兴许是您不小心掉在了哪里。” “那你快去,这可是你师……”她说到此,语声蓦然一顿,不再继续。 “青柠知道这是师姐小时候送您的,是师傅的心头宝,日日戴在腕上从不曾摘下,师傅您放宽心,青柠这就去找,一定会把玉镯给您找回来。”她陇在袖中的手狠狠拽紧,指甲陷进肉里刺的生疼,面上却满含关切话语极为贴心道。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她,她昨晚杀了守地牢的师姐逃跑了。”青柠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急声禀报。 “什么?”陈掌门大惊,拍案而起怒声道:“这个孽徒,竟然做出这等殘害同门之事来。”她转而对青柠道:“看来是我与她的师傅缘份已尽,玉镯你便不用寻了。去召集所有门中弟子来,为师有事要当众宣布。” “是。”青柠掩去眸底森冷的笑,转身急步而出。 半个时辰后,玉女门众弟子齐聚,陈掌门正式宣布改立青柠为掌门接班人,并当众宣布玉瑶的数条恶行,将她逐出师门,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你可知,今日我听到了什么消息?”幽暗的山洞里,洞口透入的微弱光线淡淡描出两道身影,一站一卧,站的身形枯瘦如鬼魅,卧的面色苍白似死人。再配之那粗嘎破灭的嗓音,竟渗出几分地狱的阴森之气。 地上的人静静的睁着眼看着洞顶,仿若未闻,毫无反应,连那眼珠,都似定格未有分毫转动。若不是她的胸口还有细微的心跳起伏,她与一个死人已无任何分别。 她不答话,说话的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自顾自的略带着几分怜悯与讥讽道:“陈掌门下令,改立你的小师妹青柠为掌门接班人,并宣布将你逐出师门,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地上的人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定格的眼珠燃烧着熊熊怒火,似要将世间一切都焚毁殆尽。 “想报仇?”那人极为冷声轻蔑道:“以你如今这副活死人的鬼样子,这辈子怕是都是妄想。” “我相信你既然救我,我便对你还有利用价值。”玉瑶声音似从千尺寒冰中渗出,带着刺骨的冷,“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让我报仇,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要你,心甘情愿以你的心头血为这炎华鼎祭祀,解开它的封印。”灰衣人极尽张狂的大笑起来。只有心头有极尽恨意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以她的心头血祭祀,才能成功的唤起炎华鼎的邪恶之力。 温暖与君熠寒两人找了整整一晚也未寻到玖风和桃灵儿的踪迹,毕竟邙山绵延百里,他们跑的方向实在可以是成千上万的多样化选择。举个例子,她们救了申胥后完全可以再跑进邙山,而他们则在邙山外找,这背道而驰的两个方向,纵然他们将邙山外百里内的地皮都翻过来也无济于事。且他们在找的同时还要避开洛绯派出寻人的寒军,真是极为耗费精力。 “失去了这么个走捷径的机会,真是令人着恼。”温暖坐在草坪上捶着腿,神情有些郁卒。 君熠寒在她旁边坐下,将她的腿搁在膝上,掌上微微聚了些内力为她拿捏按摩舒缓,“她们的下落其实并不难查。” “嗯?你有办法?”温暖立即来了精神。 “她们救了申胥。”君熠寒点到即止。 “那若是申胥这次打了败仗怕被慕容婧处罚,不献身怎么办?”温暖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没想到? “申胥家族老少两百余口,全在京城。” 温暖立即放心了,不怕他不出现。然下一刻,她却皱眉看着君熠寒略带不满道:“怎么不早说,害我白忙活一晚上。” “……” 温暖并没有随君熠寒一同回军营,而是直接回了明月阁。炎华鼎没有得到,但那人要的药她却必须想办法达到他的要求,毕竟,他的手中,有她的一线生机。彼此,因为绝望,她只能在爱与放弃之间痛苦挣扎徘徊。而现今,黑暗之中终于乍现一道曙光,她绝不能放弃。 她回到明月阁扎进药房研制的头晕眼花,却仍是未找到这本已药性发挥到极致的药再将药性提高倍余的方法。 难道除了炎鼎炼制外真的再无它法? 她抚着胀痛的头来到后院,打算吹吹夜风让脑袋清醒清醒。然当她视线扫过药圃扫过毒物箱扫过在树上打瞌睡羽毛齐整的咕噜鸟时,她却只觉这后院似乎有些异常,至于哪里异常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嘎,欢欢,坏蛋,欢欢,坏蛋。”正在打瞌睡的咕噜鸟突然暴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扑啦”一声振翅而飞,轻飘飘的几根羽毛至它炸开的毛间悠悠掉下。它在半空悬了两圈,似未发现那抹恐怖身影,这才又摇摇晃晃落回枝头继续打瞌睡。 是了,楚欢! 有楚欢在的日子,她的后院绝不可能这般和谐。 她立即唤来弦月问楚欢在何处,弦月这才道此前她回阁便去药室没来得及告诉她,楚欢至去玉女门的次日便失踪了,她派了人到处寻找均未找到。 失踪? 温暖略略思衬,估摸楚欢应是完成不了君熠寒布置的任务,怕再受到责罚,便擅自逃了。但必竟仅是她的猜测,更何况楚欢在玉女门还和青柠结了仇,揍青柠时还被陈掌门瞧见。如此,她现如今究竟如何,还得仔细查查,这事,还得告诉君熠寒才行。 第三十九章 对阁主有意思 如温暖所料,楚欢的确抄诗抄的两眼发黑,背诗背的头痛欲裂,最后,在他痛定思痛下,他终于下定决心——逃跑。至于被抓到以后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非人惩罚,将来的问题将来再说。 他偷跑下山一口气奔出几十里外后,这才于朦朦晨色中走进一家刚开门的酒楼,点了满桌子菜开始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 “大哥,你看那姑娘像不像四殿下?”角落里一身劲装的黑衣男子低声对另一名棕衣男子问道。 “你如此一说,瞧着倒还真像。”棕衣男子随着他的视线瞧向楚欢,凝眉思索道。 “瞧什么瞧,再瞧爷剜了你的眼。”捋高袖子撕鸡腿的楚欢抬头刚好瞧见两人的视线,当下圆眼一瞪,一巴掌拍在桌面怒喝出声。 角落里的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调回视线吃饭喝茶。 这等在京城见惯了的霸气,除了四殿下还能有谁。只是,这四殿下女装扮相虽不错,但这吃相……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楚欢吃饱喝足抬高袖子将嘴一抹,打了个极为响亮舒畅的饱嗝后,揉着肚皮起身随手抛给小二一锭银子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跟上。”棕衣男子放下锭银子跟着起身离开。 走了没多久,恰巧路过一家成衣店。楚欢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再想着穿着女装着实不方便,有损他爷们儿气质,当下大步一跨走了进去。不多时,一个水灵灵的少年公子便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两人瞧着他这模样,心头对他的身份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当下发出信号,召回其它各处分散寻找的同伴。 楚欢没敢在城里过多停留,他怕君熠寒发现他逃跑后派人追来。因此,在街上又买了些吃食后,立即租了辆马车离开。 马车平稳的前行,楚欢则躺在里面补觉。待她睡晒时已是日落西山之时,外面传来车夫略显苍老的声音:“公子,前面有个小镇,您今晚可要在此住一宿?若是错过了此处再往前赶路,怕是就要在外露宿了。” 天大地大,楚欢也不知道去哪里,他不想在宫里呆,三哥那里又去不得,上车时也就吩咐车夫随意前行就是。此时听车夫提醒,他便道:“就在这小镇寻个店家住一宿吧,明儿继续上路。” “是。”车夫应下,将马车赶往镇里最大的客栈。 是夜,楚欢房里窗户无声无息被打开,一个人影悄然落足地面,此人,正是白日里驾车的马夫。他驻足在楚欢床前停留片刻,听他呼吸轻浅平稳,应是睡熟,这才上前拿出袖中的拿子打开拈起黑色的药丸,指尖在他脖颈处一点,他嘴张开的瞬间,药丸被快速放入他的口中咽下。 喂完药后,他原路返回,窗再次被悄无声息的关上。 楚欢翻了个身继续睡,许是昨日夜里逃跑受了凉,今日又暴饮暴食,胃突然极为不舒服,一阵阵的涎水从喉头往嘴里冒,他本想不予理会继续睡,但那冲口而出的感觉……他瞬间起身冲向小间里趴在恭桶上狂吐起来,直到吐的胃彻底空了,这才停了下来。 恭桶里那散发着淡淡酸臭味的食物中,一粒极不相衬的黑色药丸夹杂其间。 楚欢有气无力的抬袖抹了把嘴,再将吐得水雾迷朦的眼睛擦擦,待无意间描到那粒颜色极其显眼的药丸时,他低低咒骂了声,满脸嫌恶道:“爷什么吃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好在吐出来了,不然非得恶心死爷不可。” 的确,好在吐出来了,否则,有些秘密或许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 马车继续前行,楚欢基本上了马车倒头就睡,然后到了住宿的地方车夫再叫醒他。他平日里精神极好,很少有这种嗜睡情况,但这两日里不知为何,总是嗜睡得紧。 虽他心性单纯,但却自小在深宫中长大,如此两日过后,心头终究是产生了警惕怀疑。向来住宿时用餐他都是让小二直接送进房里,当心头有了怀疑后,他便将送来的晚餐随意拨弄一翻,夹了些菜和着饭直接倒进了恭桶里。往日里用餐后他便立即困意来袭想睡觉,然今晚他未用餐,直坐到大半夜都精神极为抖擞毫无困意。事实如何,经此一试,心头一片明了。 楚欢压制住心头怒火,早餐也如法炮制,上了车仍如往常般倒头就睡。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给他下药,究竟有何目的,查出来之后,看他小爷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殿下如何?” “像前两日一样在里面安静的睡着。” 马车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下,楚欢悄悄掀开丝帘缝看向说话的两人,许是认为他睡着没设多大防心,声音便也未压得很低,是以,他竖着耳朵倒能隐约听见。 叫他殿下,这两人是三哥的人还是母后的人? 楚欢细瞧了瞧问马夫话的那名棕衣男子,只觉这人很是眼熟,耳边又听他道:“细心着些,如今离太后娘娘给的时限仅还有五天时间,快马加鞭应能赶回京城,这其中可千万不能出了任何纰漏,如若不然,可不仅是你我脑袋不保。” “大哥放心,属下明白。” 楚欢终于想起了,这人在酒楼中她见过,还一直盯着他瞧,想必当时就已经认出了他来。难怪他自出酒楼后总觉有人跟着,却始终没找出人。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原来是对方专业性太强。他曾无意中在宫中见过他一次,母后身边的暗卫头领。哼,想把他带回去,别说门,连窗户都没有。楚欢见他们谈话已告一段落,立即躺好装睡。 夜深人静,梆子敲过三声,城中最大的客栈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不好,是殿下的房间,快去救人。”棕衣男子对暗处守卫的人低喝,黑暗中,各个角落立即飞出数十个人影冲向燃烧的房间。 楚欢躲在暗处偷笑,待所有人都冲进火里后,他立即拨腿就跑。 “殿下不在房里,中计了,快追。”检视过一遍后,棕衣男子大喝。 楚欢看着身后迅速逼的近的人影,心头暗骂定是那小二坑钱,给他买了假货,如若不然,他那火里添加了东西,他们此刻应早已手脚发软争先恐后的抢茅厕处,怎么还如此疾步如飞的来追他。 “殿下,别跑了,快随属下们回去。”棕衣男子沉声道。 “不跑是傻蛋。”楚欢更加拼命的跑。 眼看就要被追上无处可逃之时,楚欢眼尖的发现瀜瀜月色下,前方弧如新月的桥上,一抹极其熟悉的红影正侧身对着他单膝曲起坐在桥沿上手执玉杯对月而饮。玉杯及唇,下颔微扬,这单单一个随意的饮酒姿式却将他身姿的弧度拉得恰到好处,慵懒而恣意。 楚欢脑子晕了两晕,抚着更加狂燥的心脏死命的向前奔,大叫道:“孟大哥救命,有采花贼要将抓我奸了卖窑子里去。” 他此“豪言”一出,指尖将将触角他衣袖的棕衣男子脚下一个趔趄,被他兔子般的顺利奔到了孟孤染身旁去。 “呵呵,好巧啊,孟大哥,我们又遇见了。你可一定得救我啊。”楚欢笑得傻不愣登的抬起只手和孟孤染打招呼。 “救?”孟孤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今次可是又招惹了谁?” “没有,绝对没有。”楚欢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这次是他们主动招惹我的,他们是采花贼,他们垂涎我的美色想要非礼我,还要把我给卖了换银子花。孟大哥,他们是不是很可恶?咱们关系也这么铁了,你可一定得帮我收拾他们。” “你这小家伙倒是挺能攀关系。”孟孤染伸手揉了揉他脑袋,只觉这感觉着实不错,难怪这些日子怪想念他的脑袋,果然手感颇好。 “不许对公子无理。”棕衣男子怒喝,随即语声软了下来对楚欢恭敬道:“老夫人极其想念公子,还请公子随属下们回去,以慰老夫人思念之情。” “你们是采花贼,爷绝不跟你们走。”楚欢直接躲在孟孤染身后。 “敢在本座面前呼喝放肆的,你还是第一个。”孟孤染垂眸把玩着指尖的白玉酒杯,唇畔点上抹笑意,“趁着本座现下心情好,你若自殘双臂本座便留下你一条命,其它人也一并放过,若是你不从,”他指尖微动,白玉酒杯瞬间化为粉末至他指尖流泻而下,“本座,一个不留。” “好狂妄的口气,在下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武功。”棕衣男子语落飞身而起。 孟孤染瞧着他的身影如瞧着地上的蝼蚁,不过拈指轻掸间,随着一声闷哼,棕衣男子矫健的身躯已至半空坠下,而两个臂膀则极为不自然的垂挂在身体两侧,手中紧握的剑也掉在地上。 “大哥。” 其它暗卫大惊,皆怒视着孟孤染,愤然拨剑欲提棕衣男子报仇,然他们刚冲上前几步,却又纷纷捂着肚子面色扭曲的停下。 “哈哈,中了,中了。”楚欢瞧着这些人的反应跳起来欢呼道,他见孟孤染侧眸看向他,立即兴致勃勃的解释道:“他们想抓我,我就在房里放了把火,那火里面加了些料,闻着气味的人都会中招,拉个十次八次绝对不成问题。” 所以,现在他住的那家客栈及其周围小半个城的人都在不停的找茅厕,甚至为了个茅坑打的头破血流。当然,守公共茅厕的大伯大妈们倒是趁此大赚了一笔横财。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楚欢说完后得意洋洋的等着孟孤染的夸奖。 “倒是比本座预想中的要好上些许。”孟孤染眸底被他染上抹笑意。 “那当然。”楚欢丝毫没理解到这句话背后的深刻含意,拉着他道:“孟大哥,咱们快走吧,换个地儿喝酒,这个地方味儿不好。”他说着的同时还故意瞧着那些憋的额头冒冷汗的扇了扇鼻子前的风。 “不将这些采花贼杀了?” “呃,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就放了他们吧。”他心虚的拉着孟孤染就走。 孟孤染瞧着他极力避开他视线的模样,艳丽的唇畔泛起抹幽深笑意。 邙山边界距如今君熠寒所统辖的江东地区中间隔着军事据点滁州,而滁州军事要职及政务要职皆由慕容婧的亲信担任。此次邙山之战之所以未及时给予支援,主要碍于老天爷不合时宜的在滁州境内下了场特大暴雨。滁州通往邙山之地必经的一条水路—宽约百丈开外的沁河,河水汹涌泛滥,生生将冒着暴雨行军的滁州军阻挡在了河对岸,只能望河兴叹。 寒军此次虽天时地利人和攻下邙山边界,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如若不彻底除掉滁州军这个榻边猛虎,邙山边界极易落入慕容婧的手中。 是以,当务之极,挥师滁州! 君熠寒吩咐完布军安排后,众将领退出营帐,仅余洛绯及白鹰留了下来。 “皇上现在情况如何?”君熠寒问。 “气色已经开始好转,按照慕寒之前的吩咐,再泡七日应可痊愈,之后注意调理身体便是。”白鹰回道,想了想,仍是开口道:“可要属下再派人去查找慕寒的下落?” “不用。”君熠寒指尖轻扣着桌面道:“你可知明月阁?” “明月阁?听闻是以毒起家立足于江湖,非正非邪,不过明月阁阁主挺神秘,传言他风华无双,但却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白鹰有些疑惑道:“王爷怎么突然对江湖门派有了兴趣?” “没人见过真面目?”君熠寒唇畔笑意颇深,直看的白鹰周身起满鸡颇疙瘩,这才听他语声不紧不慢道:“本王对江湖门派无兴趣,但对这位神秘的明月阁阁主倒是很感兴趣。” 白鹰疑问的看向洛绯,洛绯则抖着脚看帐顶。 “报,王爷,营外有名姓欧阳的男子求见。” “带她进来。”君熠寒眸底泛起抹笑意,刚谈及她,她便来了,这算不是算是,有心灵犀。 “欧阳明月见过寒王。”不多时,温暖被带至帐内,她见白鹰洛绯均在,遂施礼道。 “欧阳明月?”白鹰瞧着她面上的银色面具,再瞧瞧她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风华气质,联想到此前所讨论的人,他心头已有了答案,“你是明月阁阁主?” “正是。”温暖含笑点了点头。 “本王交由你们的事还不速速去办理,死赖在这里做何?”君熠寒直接下逐客令。 “……”洛绯冷笑着一哼,白鹰极有深意的瞥了洛绯一眼,二人前后出了营帐。 “过来。” 温暖依言走过去被他极其自然的圈在怀中坐下,他取下她的面具,看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心头竟隐隐浮现起抹独占欲的欢喜,他人眼中神秘从未露出真颜的明月阁阁主,只有他,知道她是如何模样,只有他,知道她着怎样的风采。 “今日怎么有空来见我?可是阁里的事忙完了?”君熠寒伸手抽去她绾发的玉簪,一头黑发顺势倾泄而下穿过他的指间。 “不是。”温暖嗔了他一眼,倒也由着他以指为梳为她挽着发,“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楚欢并没有回明月阁,我们掉进洞里的次日他就已经不见了。” “倒是如我所料。”君熠寒语中毫无意外,“当日本想着待他逃下山后,我便派人将他送回宫里,倒未曾想到中间出了岔子,让他真正逃了。” “可他毕竟还小,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温暖有些担心。 “楚欢年纪虽小,从小却在市井混大,脑子很灵活。”他说到此一顿,语声微沉道:“你似乎很关心他?” “他年纪那么小,又爱惹事生非,我当然关心他的安危。”她正说着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不禁心头失笑补充着道:“谁让他是你的皇弟,如若不然,换了别家的孩子,我可没那份心思。” 他面色稍霁,指上的动作停下,将发簪重新为她插上,左右看了看道:“尚可,但这身衣服着实该换换。”他说着的同时便拉着她起身来到内室,将一套衣裙递经她,“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你为我准备的?”温暖接过衣裙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看看喜不喜欢。” 温暖换上后瞧了瞧,这衣服不仅颜色款式极合她意,就连大小都极其合身,不由笑着道:“王爷眼光真不错,这衣服我很喜欢,穿着也很合身。”、 “本王亲自选的自是不会差。”他拉着她坐在铜镜前,拿起炭笔对她柔声道:“别动。”然后极其专注仔细的为她细细描眉,他温热的呼吸轻拂过她的鼻端,与她的气息暧昧相融。她怔怔的看着他,鼻间微酸,似又想起那一年那一日,春光正好,他也是如此认真的为她描眉。 第四十章 甜蜜的煎熬 稍许,君熠寒为她描好眉上好妆后细细的看着她,眼神深遂而专注,专注到令温暖心头竟隐隐有些不安。 “不好看?”她稳了稳心神,抚着脸对着铜镜照了照率先出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极好。”他抬指抚上她肌肤细腻温热的脸颊,这指下的容貌绝不可能是假的,可为何他对她所有的一切都感到似曾相识,唯独这张脸……这般陌生。那些越来越频繁出现在脑中的模糊的零散画面,纵然她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他却也本能的肯定眼前这张脸绝对与那女子无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或是,这是他关于她上一世的记忆?虽然这很荒谬,但他却不得不这么想。如若不然,这样的似曾相识,所共同经历的种种,从何而来? “在想什么?”温暖瞧着他似要将她穿透般的眼神,手心竟冒了层薄薄冷汗。难首他是发现了什么? “在想,我们是否前世已经相识?”君熠寒瞧着她眉眼间透出的细微紧张神情,唇畔泛起抹浅笑,语声柔情似水。 “王爷真会开玩笑。”温暖神情略显舒缓。 “若非前世相识,我又怎会在初见你时便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他凝视着她,眸底深情似海。 “是、是么?”温暖咽了咽口水,干干笑了两声,“难不成是前世你欠了我的债,这辈子我是来向王爷讨债的?” “既如此……”君熠寒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那本王便欠债肉偿。” “那个,不用了吧,本债主向来大方,这债就不讨了。”她从床上爬起身打着哈哈同他商量,心头则寻思着抓住机会溜出去,这青天大白日的,在床上“还账”,这得多丢人。 “本王岂是欠债不还之人。”他眉梢半挑侧身在她身旁坐下,指间微挑,她束紧的衣衫便无声散开。 “我不要还不行?”温暖愁苦着脸看向他。 君熠寒低低笑出声,“不行。” 温暖立即臀下一滑,准备开溜,结果脚才刚触及地面便被他给拦腰逮了回来,且还是逮回了人,留下了衣。 芙蓉帐内,身形交缠,许是君熠寒极有欠债人的觉悟,这债,他还的极为卖力。床头金钩晃动轻脆作响,红木床声节奏急促迅猛。温暖昏昏沉沉的脑子极其模糊的想,若是这床不够结实中途榻了,那这人可真的丢大了。 还债至紧要关头,他忍住浑身似要爆裂般的感觉硬生生的停,额头豆大的汗水滴在她的颊面,粗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低哑而性感的带着无尽诱宠道:“告诉我,你是谁?” “我……”温暖被*晕染水雾迷朦的眸子痴痴的望着他,有些反应迟钝的思考着他的这个问题。 “你是谁?”君熠寒被她的眼神看的整个身体如火焚烧般,烧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粟,他俯身拥紧她,吮吻着她红润似血的耳贝,沙哑的嗓子诱人身心俱颤。 “我是你的女人。”她迷乱的神色间似有微微挣扎,柔软滚烫的双臂缠上他汗湿的脖颈,在他耳边喘息着道。 这句话,虽没有给出他要的答案,但无疑却如火里浇了桶油,焚尽了他本已处在崩溃边缘的理智,他有力的臂膀狠狠收紧,似恨不得将她融尽他的身体里。 何时,他爱她已爱得这般深,深到将她抱在怀里,他仍害怕她会消失。 温暖醒来时,已是灯火阑珊之时。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浴池一时有些不能反应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低沉诱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水中修长的手正轻柔的为她清洗某个敏感部位及按摩舒缓。 “嗯。”温暖脸上有些燥热,脑子瞬间清醒大半,所有的感觉霎那间全集中在后背及腿上,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被他从后面抱着坐在温泉中泡澡。 “我还是自己来洗吧。”她身子动了动,想从他怀中离开。 “怎么,嫌弃本王侍候的不周到?”他微微闷哼出声,声音低了几分,揽在她腰间的臂弯紧了紧,威胁道:“你若不怕自己身子吃不消,便再动试试。” 温暖瞬间不敢动了,乖乖的在他腿上坐好,只是某个地方络得她有些难受,但她此时敢怒不敢言,也只好忍着,脸上则早已是云蒸霞蔚。 君熠寒的动作既轻又柔还缓慢,时间似在他的指尖被无尽的拉长。温暖第一次觉得,洗澡是种煎熬,但这煎熬,却又甜蜜得紧。 “王爷和欧阳明月在里面从白日待到黑夜,连晚餐都未用,这两人究竟在里面做什么?”白鹰凑在门缝边努力睁大眼向里望对身旁的洛绯问道。 “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你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洛绯挑着桃花眼斜看着他。 “我可没那胆子。”白鹰讪讪的笑了笑,左右瞧了瞧见没人,遂凑进洛绯神神秘秘道:“你猜慕寒失踪的那天早上,我看见了什么?” 洛绯眼皮抬了抬,示意他说下去。 白鹰压低声音道:“我看见了慕寒……王爷……” 话刚开了个头,旁边的门“吱嘎”一声被从里打开,君熠寒淡淡睨了眼他青红交错追悔莫及的神色,凉凉道:“继续,本王也想听听你看见了什么。” “白护卫,润润嗓子压压惊。”跟在君熠寒身旁已换回了装束戴回面具的温暖颇为体贴的顺手递过杯茶给他。 “多谢。”白鹰赶紧接过借着饮茶的动作脑中快速的转了转该怎样躲避这嘴贱惹出的祸事,想了两想,勉强想出了个脱身之侧,他笑得极为淡定的开口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然后等着挥手让他离开。谁知等了半晌,却见洛绯抱臂兴灾乐祸的看着他,君熠寒则好整以暇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白鹰神情一怔,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刚刚他一门心思放在想好的言词上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竟然跟个哑巴似的说话发不出半点声,难怪他们那样的眼神看自己! 定是刚刚那杯茶有问题,纵是脑子不用转也知道答案。白鹰侧首看向温暖,眸底似有压抑的怒火隐隐燃烧。 “阁里昨日有人来求药,说是专用来医治长舌妇的。本阁主今日制好后顺手往衣袖里一塞,忘了拿出来。”她似恍然大悟般抚了抚额,随后言语不怎么诚恳的陪礼道:“估摸是刚刚倒茶时一不小心漏洒了些许进去,白兄莫要见怪。” 白鹰一听,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他深深吸了口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若不是看在王爷的份上,他管他什么明月阁阁主,他非把他往死里揍不可,竟然阴他! “白兄是问嗓子什么时候能好?”温暖故作有些为难道:“想必白兄也听说过,我明月阁向来为了保障买主利益只制毒药不制解药,这毒怕是……”她故意语音拖长,直到白鹰脸快黑成锅底了,她才继续道:“这毒怕是过两三月才能自己消,当然,白兄若是想快些恢复,可以多吃些辣椒酸梅,辣椒最好生吃,越辣越好,酸梅也是越酸越好,吃得越多越辣越酸,便能恢复的越快。这,还得靠白兄你自己。” “这药着实不错。”洛绯桃花眼幽幽的在温暖和君熠寒两人身上绕了两圈,转身对白鹰撇了撇嘴,颇为怜悯的瞧着他道:“小白,走,跟爷去吃酸梅辣椒。儿喜酸,女喜辣,啧啧,你这肚子可真是争气。” 白鹰骂不出来,此时正一肚子火没处泄,当即对走在前面的洛绯拨剑就砍。 温暖瞧着远处杀的颇为激烈的两抹身影,默了默道:“我是不是错了?” “本王倒是认为这样的惩罚太轻了。”君熠寒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似笑非笑道。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温暖抬眸看向他,摸出个小纸包在手中抛了抛道:“这味药是我闲来无事随手配制的,不若试试它的效果?” “……” “你们找到了四殿下,结果却又让他给跑了?”慕容婧看着殿中跪着的黑衣人面色极为阴沉,“如此多的暗卫,竟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四殿下都带不回来,哀家留着你们究竟有何用?” “太后恕罪,我等本已追上殿下,但谁知殿下遇上了旧识,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我等不敌,这才让殿下得以逃脱。”被废了双臂的棕衣男子道。 慕容婧眸色这才至他垂落的双臂上滑过,皱了皱眉道:“楚欢自小在京城长大,他身边所接触之人哀家都略之一二,哀家怎不知他何时有了个武功高强的旧识?” “回太后,那人身穿一袭红衣,周身气质慵懒尊贵,非常人能及,属下等听四殿下唤他为孟大哥。” 身穿红衣,气质慵懒尊贵,姓孟? 这样几个条件组合在一起……慕容婧脑中蓦然掠过那是漫天如火夕阳下,那人艳丽的红袍,妖媚的姿容,举手投足间的慵懒尊贵气质……孟孤染?汐月国国师! 慕容婧大惊,立即唤道:“来人呐,传画师。” 画师快步前来,慕容婧对殿下人冷声道:“你等细细回忆所见之人身形容貌等,不得有任何遗漏之处。”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画师将画交由王公公呈上。慕容婧急急接过画像打开,果然是他,孟孤染! “哀家交给你的药,可有给殿下服下?”慕容婧将画像递给王公公,浅抿口茶问道。 “回太后,已于几日前为殿下服下。” “嗯。”她极为漠然的应了声,又道:“来人呐,将殿中人全部拖下去处死,另,诛十族。” “王公公,去将天煞找来,哀家有事吩咐他。”慕容婧对殿上的求饶声充耳不闻。 “报,启禀太后,申将军带人求见。” “传。”慕容婧唇角泛起抹冰冷的笑。 “末将参见太后。” “草民参见太后。” “平身。” “谢太后。” “申胥,你倒是好胆识,竟然还敢回来。”慕容婧执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视线落在碧绿的茶汤上,语声凉的透骨。 “末将自知罪责难逃,特来向太后请罪。”申胥面上毫无惧意,腰身挺直道:“但末将希望太后能给末将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末将此次所带来的这二人精通奇门阵法,相信有他二人相助,打败寒王指日可待。” “哦?”慕容婧眉眼微挑似来了兴趣。 “在下赛诸葛参见太后,这是我的护卫,玖风。”申胥身旁站着的一位相貌颇为清秀的华衣公子上前含笑施礼。 “在下玖风,参见太后。”另一名长发随意拢在身后以一根缎带扎上的不苟言笑男子在接收到赛诸葛的眼神示意后,面无表情的施礼。 “你二人精通哪些奇门阵法,说来哀家听听?” “太后,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草民斗胆请太后移驾御花园,调百名作战经验十足禁军在其中,草民设阵,让太后亲眼所见如何?”赛诸葛提议道。 “这倒极有意思。”慕容婧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殿下不卑不亢的清秀男子,眸底泛起抹赞赏之意,起身道;“摆驾御花园。” 其实告诉他楚欢的消息,她大可以不必亲自来的,为何她还是来了?是想念他想见到他,只不过拿这件事给自己当做来见他的借口吧?温暖唇畔泛起抹无奈的笑意,自己何时也变得这般黏人了。 回想着最近时日的种种,她微微皱起了眉,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一切,似乎从那晚月下醉酒开始,有些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正在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殿。 她摸着面具下的肌肤,这张脸若非是因药物凝化而成,他应是早已发现是假的了吧?尤其是昨日他看着她的眼神,她竟有种自己被他看穿无所盾形的错觉。难道他想起了什么?不,不可能,这念头刚起,便被她否决。被“忘情水”化去的感情,此生再无苏醒的可能,他不可能记起她。 温暖抚了抚额,只觉颇为头痛,现如今这张脸的容貌,纵然她控制了毒性的反噬也不过再维持几日的时间。可君熠寒对她的感情……她若到现在还认为他对她仅仅是责任而没有爱,除非她真的是个傻子。是何时开始,他爱上这个自己的?又是何时,爱已如此之深,情已如此之浓?而这,才是如今事情脱离轨道的最严重之处,完全违背了她再初的本意。 若君熠寒单单对她仅是责任,她可以一走了之,可如今他既已爱上了他,她便不能再次伤害他。而她,也没有了再次离开他的勇气,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生机还未落实,容颜即将到期,该如何做,才能两全齐美? 温暖将所有的医药古籍搬进了药房,窝在里面废寝忘食争分夺秒的寻找除炎鼎以外的其它提升药效的途径,终于在熬了整整三个通宵之后,她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上寻到了一位药,这位药名叫“灵血草”,生长在滁州境内的万毒谷内。 时间紧急,她立即将古籍塞入怀中向万毒谷而去。 万毒谷内,万毒聚集,因谷内地势低凹且处于背风口,毒物散发的毒气长年在谷内累积不能流通,故万毒谷内整个空气都呈现出一派雾朦朦的青黑色。 温暖预先服下几粒解毒丸这才抬步向里而去,虽然她对毒极为熟悉,但这里的毒物成千上万种,且由自然孕化而成,有很多就连她叫不出名字,是以,她尽量选择毒物较少较安全之地行走。 但谷内因长年缺少光照,落叶杂草堆积,植株动物尸体腐烂,足下很多地方看似稳妥却是危机暗藏,稍不注意,便极有可能陷足于腐物中去,浅则寸许,深则丈余,若是被这些腐液渗进肌肤里,更是轻则截肢,重则丧命。因此,这个地方可谓是步步艰难步步惊心。 温暖走走停停,行进了约摸两个时辰,只见那青黑色的雾越来越浓,腐臭味也越来越重,她估摸自己已走到万毒谷深处,遂开始寻找灵血草。 灵血草食万毒气息生长,极喜阴寒之地。温暖依着书中所说,在万毒谷深处的各个角落里开始寻找起灵血草的踪影来。 她虽服了解毒丸,但此地毒气重重,各毒参杂,又岂是几粒解毒丸便能全部化解的了的。胸口隐隐有沉闷窒息之感泛起,温暖知道不能再在里面久呆,必需赶紧出去,如若不然,很可能在找到灵血草之前她便先交待在了里面。 可来回要几个时辰,更何况灵血草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时间如此紧急,纵然是知道后果严重,可心底仍不免起了些微犹豫。 再向深处找找,若是半个时辰后还不能找到,她便出去修整后再来。终于,她还是不舍得就这样浪费时间。 她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小心翼翼。有几次她爬到谷壁上的洞穴里时惊醒了里面正在敷卵的母蟒,直接引来了公蟒满谷的追杀,好在有轻功傍身,如若不然,非得葬身蟒腹不可。 最后一个洞穴,她失望的退了出来,身体似已掌到极限,她打算回去稍作休息后再来。然当她出了洞穴向下望去时,却见不方不远处挨着谷壁的地方青黑之气过于浓愈,似谷壁内有什么在将那些青黑之气往里吸。 难道里面有灵血草? 温暖心中一喜,正打算下去看看,却闻身后风声呼啸,她本能的侧身避让,回身却见是此前追着她跑了几大圈的黑蟒。那蟒见她躲过它的临空一击,蛇尾又跟着立即扫了过来。温暖正欲跃身躲开,谁知脚下石子不合时宜的坑爹一滑,她便直直的摔了下去。好在她眼极手快,摔下的同时抓住谷边的一条滕蔓,落至青黑之气浓愈的地方时,恰巧见着旁边是一个洞,遂将身子一晃,直接将自己荡了进去。 然当入洞的霎那,一道黑气猛然袭来,她凌空一个翻身避开。足尖落地的瞬间,她看着眼前的情景曈孔蓦然紧缩。 第四十一章 竟然是你 杀! 她脑中声音响起的同时指间银针暴射而出,然那破空袭来的人却是不闪不避,指甲尖利漆黑似鬼爪的手闪电般划过抹幽冷弧度,那袭来的银针便瞬间透过他的掌心回射而出,针身皆成黑色。 这瞬息的转过变过于快速,双方的距离又太近,温暖只能略显狼狈的就地一滚险险避过,指间同时一颗药丸弹出,在扑来的灰衣人眼前炸开团黑雾。衣袖拂动间,漫天银针向灰衣人袭卷而去。 如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见鏠插针”,再加之毒雾配合,纵是不能伤他也至少能令他动作滞缓。所谓高手过招,分秒必争。哪怕是眨眼之间,亦足以将生死改变。 一声破碎的怒吼响起,灰衣人鬼爪箕张一扣一吸,身周的银针全被他悉数吸入掌心。然温暖却瞧见淡淡散开的黑雾中,灰衣人独剩的一只眼被银针刺中。他张口将黑雾吸入,发疯的将银针反射而回,身影似鬼魅般朝她所在方位袭去。 温暖杀气陡盛,身形极速绕至他身后,掌间折扇倒握,扇柄处寒光森冷直袭灰衣人背心处。这个人,杀了他也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 刀锋去势如电,灰衣人察觉到风声异动猛然转身鬼爪直迎而上。温暖身子猛然后折避开,刀锋直插他心脏。 “哧”,刀尖没入灰衣人胸膛寸许,只要再往前用力一送,便能将他心脏贯穿取他性命。然恰在此时,漫天黑丝袭卷而来。她手腕一紧,更是被一簇黑丝紧紧缠住,手中的刀锋再前进不得半分。 她心头怒火中烧,拨刀腕间一转划断那黑丝,身形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退后丈余脱出黑丝的包围圈抬眸看向黑丝的出处。这一看,却让她心头一惊,眸底露出骇然之色。 那漫天飞舞的黑丝中镶嵌着一张烂的面目全非的脸,上面唯一完好的眸子,却弥漫着无尽恨意。那双眸子紧紧的锁定着她,让她只觉周身有成百上千条阴毒的蛇吐着蛇信缠绕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渗进她的骨头里,连骨髓都开始微微泛寒。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怪物? 那不知是人是怪物的东西发出一阵破锣般恐怖的笑声,在这阴森的山洞里听来尤为瘆人,接着便听她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欧阳明月,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她语声未落,发丝已凌空乍散,根根发尖硬如钢针朝温暖急速刺去。 她究竟时运有多背,眼看就要大仇得报,中途却又杀出这么个怪物似的程咬金找她报仇。她怎不知何时有了这等重口味的仇家?难首是上门求药被拒的? 温暖脑中闪过些乱七八糟念头的同时,冷笑怒唇相讥,“原来是个人,本阁主乍一见,还以为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她反手一个刀花,那些刺来的发丝被斩断散落一地。 “你不认得我了?”那再次逼近的发丝随着她阴森森的声音一停,在半空中獠舞。 “本阁主识人识鬼,可不识怪物,你若要让本阁主识得,至少也得拿出个人样来。怎么,难不成你如今还不知自己是何鬼见愁的模样?无妨,本阁大发善心,赏你面镜子,自己好好照照去。”温暖至袖中拿出面镜子扔给她。 镜子被她凌空用一束头发卷住一收,已至她的头顶三寸处,只要往下移动些许,她便能照见自己的容貌,然而此时镜子却停在原处不动了。 “怎么?不敢照?不敢接受自己的模样?还是不方便照,需要本阁主的帮忙?若是需要,你尽管开口,本阁主向来心地善良,乐于施舍。”温暖继续刺激。 “啊……”那怪物嘶吼出声,卷着镜子的发束猛然收紧,镜子瞬间裂成无数碎片连同獠舞的发猛然向温暖刺去。 连日来被毒气倾噬的痛苦,被炎华鼎炼造的痛苦,被万毒攻心皮肤撕裂般的痛苦,身上皮肤的溃烂加之脸部传来的剧痛,她并非没有想到自己已毁容的可能,只是她拒绝去想去接受。可今日她对她全然陌生到眼中只有惊骇,她心中早已悲凉的猜出结果,可猜出又如何,她只要自己未曾瞧见,当不知便好。然她却故意气她傉她作贱她,给她镜子,想让她瞧见自己丑陋的模样发狂!在将她碎尸万段之前,她一定要毁掉她的脸毁掉她身上的每寸肌肤再将她的皮一点一点的拨下,让她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的变成个比她还不如的怪物。玉瑶心理已彻底扭曲疯狂,高涨的怒火焚烧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要尝到敌人鲜血的味道。 温暖时刻留意着灰衣人的动作,只见他一直捂着伤口站在原地不动,不知是欲逮着机会趁机发难还是有其它阴谋打算。她本欲趁着那不人不鬼的东西照镜子看着那张鬼见愁的脸情绪失控时再补他一刀送他上黄泉以免夜长梦多,了结完灰衣人后再去收拾那不人不鬼的东西,却未曾料到她心理承受力竟如不堪一击,拿到镜子还未照已率先发狂。 这等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真是比那张脸还不讨喜! 温暖将拿镜子时夹带袖中摸出的火折子晃燃,顺手往她聚拢刺来的黑发中一抛,足下一字马从黑发中滑出,手中刀锋直袭灰衣人。 灰衣人虽仅剩的一只眼也被温暖银针刺瞎目不能视,但他一直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此时听风声破空呼啸而至,他五指成爪侧身向温暖袭去,而玉瑶被点燃的头发也带着火光从身后猛然袭来。 温暖足尖拨地而起,身子凌空倒翻,刀尖直直插向灰衣人头顶。可令人着恼的,她的足踝却又被玉瑶的头发紧紧缠住。温暖心头怒火中烧,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接连两次坏她好事,既如此,那她便先解决了她再找灰衣人算帐。 她腰凌空一折,挥刀斩断足踝的发,衣袖拂动,银针如暴风骤雨向她袭去,她手中的刀锋紧随而至,距离拉近她这才注意到,厚厚的青黑色毒气掩映中,那鬼东西正四肢并用的站在一方鼎上。 炎鼎!她的心肝宝贝儿! 温暖眸中泛起抹大喜之色,近日来她一直在查炎华鼎的下落,无奈两个都没查到,没想到这次来万毒谷,不仅找到了灰衣人,还找到了炎鼎! 真是苍天保佑! “想要?那我便毁了它!”玉瑶森冷的笑着,她狂舞的黑发瞬间裹紧块大石狠狠的砸向四肢下的炎鼎。 王八蛋! 温暖目眦欲裂,飞身而上,挥刀将黑发斩断,那块石头将将在撞上炎鼎石失去控制滚落一旁。然还不待她松口气,只觉身后有阴风袭来,她刚避开要害便觉肩胛处被几尖锐的东西猛然穿透,她急速反手一刀直从身后之人胸膛划上颈间,待那人退后几步,肩胛处穿透之物被拨出,她这才看清,那是灰衣人黑长的尖利指甲。她的血正从他的甲槽中缓缓滴落,他抬指在唇边吮了吮,黑色的唇染上艳红的血更是瘆人至极,他喋喋的怪笑两声,阴森森道:“这血的滋味,真不错。” “是么?给我也尝尝。”玉瑶破碎的嗓音透着期待。 灰衣人眼处流下的血在凹凸不平的脸上漫出个极其诡异的弧度,合着他勾起的唇角,瞧去甚是骇人。他将指甲凭着感觉方位递给玉瑶,玉瑶伸出舌头舔了舔,兴奋道:“果然滋味极好,我要喝他的血。”语音未落,她已飞身扑向温暖,急速长出的发再次袭向温暖,只是这次是描准她的四肢。 温暖看着血液转眼间变黑的肩胛快速用银针将周遭穴道封住,心头暗暗咒骂,这真个是两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这毒太过霸道阴毒,她不过才中已感到周身如被火烧冰封万蚊食髓,若不赶紧逼出来,她怕是凶多吉少。再加之吸入这万毒谷的毒气在胸腹间堆集,已隐隐有要发作之势。若没受伤,她强压着毒气还有几分杀人报仇夺鼎的把握。但现下,能保命已属不错,这仇,只有等再来日再报。她心念电转间,已权衡思量完毕。 身上所备的用来防身的毒丸至袖中全部悄然划落掌心,在玉瑶扑上一的瞬间,她掌间的毒丸猛然撒出炸开,青紫黑的烟雾层层交错,手中刀锋直直穿过毒烟“嗤”的一声,刺进玉瑶的身体,不知是刺中哪个部位,她刺中即收,飞身向洞口而去。 侧面一只鬼爪带着寒气袭向她的面门,她半空的身子凌空一折,脸颊往旁移动半分,他的五爪便至她的面门极其尖锐“吱”的一声划过,面具被她揭下。温暖心头突的泛起阵后怕,若是没有这面具,她这张脸怕是已被她毁的面目全非。 “是你!竟然是你!”凄厉可怖的叫声蓦然在洞内响起。 “砰”,她身子刚跃出洞口,一道黑气直直击中她的背心,她喉头一紧,喷出口血,身子直直从半空往谷底掉去。视线划过洞口的瞬间,她似看见那不人不见的东西双眼喷着要吃人的怒火跟着冲出洞口。 如此紧要的关头,又受如此重的伤,温暖自是没心思去思考玉瑶叫出的那几个字的意思。 耳旁风声呼呼作响,她的身影很快被青黑色的毒气掩去。温暖脑中昏昏沉沉的想,谷底土质松软落叶极厚且从这里掉下去不高,应该摔不坏。如此一分析,心底便不由得生出几分庆幸。然她这份庆幸刚起,却见一道黑色粗鞭至半空袭来裹紧她腰猛然一收,她便似坐过山车“呼”的声直蹿了上去,紧接着还不待脑子回过神来,她又被重重扔了下来。 坚硬的地面摔的她七晕八素,本就开始昏沉的脑袋愈发昏沉。难不成真倒霉催的被那两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抓了回去?若真是这样,就算死,她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她费力的睁开眼,当看清眼前之物时却是脑门青筋直跳,倒抽口凉气。这竟是她之前掉下去的那个蛇洞,离她脑门上不足三尺的地方,一个黑色的大蛇头正吐着蛇信直直的看着她,它的身下正盘着一窝白花花的蛇蛋。她侧了侧眸,向另一旁看去,很好,那条终于将她捉住的黑色大蟒正堵着洞口守着防止她逃跑。敢情它这是体贴的给为它孕育子女的老婆加餐? 温暖欲哭无泪,只觉这命运安排的真它大爷的悲催! 眼见被蟒蛇扫下谷,半途出现个洞;眼见大仇要得报,半途杀出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眼见炎鼎在眼前,伸手可得被它而受伤;眼见逃出洞穴,却又落入了最初的敌人—黑蟒手中,沧为别人的盘中餐。 这神一样的转折,究竟是哪个德才兼备狼心狗肺的写薄子的大爷为她写的,出来让她看看,她保证不揍死他! 温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将她当用盘中餐寻找着哪里皮薄肉厚好下口的大墨蟒的动作神情,只集中感官仔细辨识着,并凝聚全身的力量在握着折扇的手臂上,只要对方血穴大口向她袭来,她必然毫不留情的一刀插进它的脖子里。 然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来大黑蟒的下一步动用。她抬了抬眼皮瞧去,却见那大黑蟒将身子缩了回去盘着身子闭上眼继续孵蛋。 这是怎么事?难道那公蟒把她抓回来不是要给它老婆加餐,而是要她替她带孩子的?这念头刚起,她身子立即打了个寒颤,这也太瘆人了些。 然而事实证明,写她命薄子的大爷再次给她一了个神转折。她这寒颤还未打完,那公蟒已狠狠一蛇尾扫了过来,将她扫飞出了蛇穴。 她中毒太多,被它老婆嫌弃品味不佳! “砰”,她被扫到对面谷壁上挂在块突起的石包上,温暖紧紧抱住那石包咳了咳,吐出口血水来,只觉人生的难悲催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种奇迹。 从此处到洞口至少要几个时辰,以她现在的体力及身体状况,纵是没有那两个疯子搜索追杀,能顺遂活着走出去也是种奢望。她闭目想了想,决定往上爬,这谷虽被青黑毒气笼罩看不清高度,但相对从地上走出去,从壁上爬上去的希望相对更大些。 温暖强撑着体力爬了半个时辰左右,只觉眼前仍是青黑色一片,脑子却开始越来越昏浊,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种种毒素毒气在四肢百骇内激烈碰撞,使得她五脏六腑绞碎般的疼。她狠狠咬住下唇迫使自己清醒,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生的希望,才有了能够重新跟君熠寒在一起的希望,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 她浑浑噩噩的继续往上爬,不知道爬了多久,她只知道一定要活着爬出去。手上脖颈上脸上不知被多少毒枝毒叶划过,毒物咬过,她却只本能的麻木的往上爬。 爬过又一个青黑色毒气深浓的地方时,温暖模糊的视线中只觉似有红绿相间的软叶拂过她的脸庞,她本不欲理睬继续爬,但刚爬了两下,她脑中一束清明划过,身子蓦然一震,急急的低头睁大眼瞧去,唇角渐渐泛抹笑意。 虽然差点搭上条命,经历了几个神转折,但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灵血草,终于被找到了! 有了灵血草在手,温暖似看到了那抹生的希望在向她招手。她只觉快要枯竭的身体又重新注入了能量,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快速的向上爬去。 当脚彻底踏上地面的那一刻,温暖腿一软几乎倒下去。她摸了摸腰间,想要发出信号让阁里的人来接她,可摸了又摸,却无奈的发现那些信号弹早已不知在这几翻折腾中掉在了什么地方。 罢了,关键时刻能靠的只有自己。她将身上所剩的药能吃的全部吃进腹中,虽明知没多大用处,当现下也只有自欺的当个心理安慰。随手从地上捡了个断枝做拄杖,她一步一步的在这辩不明方向的荒凉夜色中向前走去。 “车怎么停了?”车帘被挑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前方路中倒了个人。”玖风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传来。 “哦?”她视线掠过前方那抹单薄纤瘦的白色身影,眸色微动道:“人死了没有,若是没死,让他们抬进来我瞧瞧。” 第四十二章 终有所依 人被抬进马车内,玖风面无表情,“你要救他?” 清秀男子未回答他的话,瞧着地上之人裸露的肌肤外满是紫黑交错的毒痕,他探指为她把了把脉。稍许,他眉眼间泛起抹满意之色。这才抬眸对仍杵在马车门口的玖风报以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上了,也算是我们有缘,我想试试看。” “若有事,立即唤我。”玖风眸色至她唇边的笑容划过,耳垂泛起抹淡淡的粉色,关上车门转身离开。 车门关上的霎那,他唇畔善良温柔的笑瞬间泛起抹冷意。这人体内毒素纵横交错,若是常人,单单一毒便以是九死一生。然她身中数毒,却仍活着,如此极其难得的试药之人,他怎能轻易放过。 他在她身上搜寻片刻,东西倒是搜出不少,但全是些银针药丸药粉之类,且还有株红绿相间的草。他虽与那人相识多年,但因自己本身对医药方面并不大感兴趣,所以也不过闲来无事,略略向她学了一二。现如今,他只能判断出这些药丸药粉都有毒,这草是株药草,但药和草的具体有功效他却并不清楚。 毒丸毒粉银针,寻常人岂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再加之她身中数毒而不死……他眉眼间满意之色愈发浓愈,或许,她的价值远不止做他的试药之人。 他将搜出的东西依次给她放回去,再从袖中摸出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倒出粒红豆般大小的血色药丸喂她服下,再将她肩胛及裸露在外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过后,这才随手拿过本医书漫不经心的翻着等她醒来。 夜色终去,晨光透过车帘照入马车内,温暖抚额坐起身,还未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耳旁已率先传来一道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醒了?”那声音清清淡淡至头顶响起。 她侧眸瞧去,见是名坐在窗边的清秀男子正与她说话。 “是你救了我?”这话一出口,她却愣了愣。救?她为何要用“救”这个字?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肩上及手上包扎的层层纱布提醒着自己这个字用得很恰当,可她是怎么受的伤?为何会受伤?她皱了皱眉,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的确是在下救了姑娘,在下赛诸葛,不知姑娘怎么称呼?”赛诸葛笑意温润倒了杯茶递给她。 “我……”温暖接过茶浅抿口润了润唇,语声略微迟缓,继而一笑道:“姓温。”其实她脑中混乱,根本不知自己姓什么,但心底的警惕心仍在,是以随意在脑中模糊闪烁的字眼中挑了个来充当自己的姓。 “在下瞧着温姑娘自醒来后便一直皱着眉,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赛诸葛并不在意她未告之全名,只笑了笑神色间满是关切道。 “多切关心,不过是伤口有些微痛,忍忍就好。”她回的淡定从容,又道:“不知赛公子此处可有干净的衣物?” “当然。”赛诸葛指指角落里叠好的衣物,“我这一路随行之人皆是男子,不方便给姑娘换衣,是以只有等姑娘醒来自己换。这衣物虽是男子衣物,但皆已浆洗干净,还望姑娘不要嫌弃。”他说完便让马车停下,极有风度的下了马车将空间留给她换衣服。 温暖快速将脏衣服换下,检查了遍身上所带的东西,看是否有能判断自己身份之物,但如赛诸葛见到的一样,除了银针毒丸毒粉及药草外再无其它。 灵血草? 她拿着那株药草,脑海闪过这草的名字,紧接着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中闪现,灰衣人、不人不鬼的东西……黑蟒……层层笼罩的毒气……虽那些画面如被浓雾笼罩,太过模糊看不清楚,但依据这些信息,她推断出自己应该是为了采这灵血草受的伤。 这灵血草对她很重要? 她仔细想了想,却实在在一团混沌的脑中无法调出关于灵血草的信息来。 既然想不出,她索性放弃,再拿过那些毒丸毒粉嗅了嗅,直觉告诉她这应是出自她之手,而这银针如此之多,定不是用来救人的。 她闭目凝神,探指为自己号脉检查身体情况。稍许,她睁开眼,眸色微沉,她此前所中之毒应不下数种,虽急速清除大半,但还剩少半殘存在体内,她如今脑中记忆混沌模糊应是这余毒所至。 要想记忆清明,必先祛除余毒。只是,这毒虽易解,但盘据在体内数毒纠结盘错的余毒拨除却颇费时日,是个极其缓慢的过程。 她看着手中的灵血草,她如此冒险找到的东西,必是她急着要用对她极其重要的东西,可如今东西找到了,她却不知要将它用向何处? 人生真是处处狗血的让人想撞墙,温暖心头一叹,将灵血草收好。现下纵是再如何急切的想知道,也必得先祛除余毒,否则就算想破脑袋,脑子里也还是一团云里雾里看不清楚。 “温姑娘,可换好了?”赛诸葛的声音至马车外响起。 “好了。”温暖收起神思回。 “温姑娘一夜未进食,想必应是饿了,这是我为姑娘准备的早餐,姑娘请用。”赛诸葛端着拖盘步入马车内,将食物一一摆放在矮几上。 “谢谢。”温暖的确饿了,也不再推辞,拿起碗筷吃了几口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再过二十里便入滁州城。”赛诸葛笑了笑,“我瞧姑娘身着男儿装扮,眉宇间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气,又受了如此重的伤,不知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若有需要,姑娘尽管开口,你我相遇一场,也算缘分,能帮的在下定当相助。” “多谢,不过是采药时遭到猛兽袭击,不小心受了些伤罢了,不碍事。昨日,承蒙公子相救,多谢。”温暖回的言简意骇。 赛诸葛见她不愿谈此事,虽知她有颇多隐瞒,但也识相的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待温暖用完早餐,碗筷被人收下去后,他这才又道:“还得劳烦姑娘伸出手来让在下为你把把脉,看你体内的毒是否全部已解。” 温暖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出,虽然她已知晓自己情况,但她体内所中纷繁杂乱之毒毕竟是他帮忙解去大半,想来医术应是极好。若是剩余盘踞的余毒也能快速帮她解掉倒也不错。 须臾后,赛诸葛笑着道:“姑娘体内毒已解,再调养几日便可。”他的血果然极其有用,不过炼制的区区普通解毒丸便有如此大功效,若是再细心研制…… 温暖默默的收回手,看着眼前笑得春风和熙的男子,心头暗骂一声:水货!她此时真的很怀疑,她真是他所救?他究竟是怎么把她救活的? 最后她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结论;她之所以还活着,纯粹是她命大加上运气好,没被这水货给救死! “王爷,黑龙传回消息,申胥已回京复命,与他同时见慕容婧的还有两名男子。”白鹰道。 “两名男子?”君熠寒眉眼微抬,“查出他们的行踪。” “是。”白鹰领命而去。 君熠寒扔下手中的公文,起身踱至窗边,看着窗外盈盈月色,唇边泛起抹苦笑。不过区区两日不见,他竟脑海中全是她的身影对她念的紧,以至于处理公务都不能专心。他君熠寒堂堂一个大男人,何时竟这般儿女情长了? 不过,这样的滋味他却极其喜欢。他抚着心脏的位置,此处,终于不再空落无依。 离开时,她说阁里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这已过去了两日,不知她是否已处理完。若非手上军务紧急,他真想亲自去找她。 君熠寒无奈一笑,只觉现在这样的自己与以前真是天差地别,可,又极其的似曾相识。 马车进入城门口停下,温暖正欲开口告辞,却见赛诸葛先一步打开车门跳下,对城门口高头大马上面肃沉冷的男子抱了抱拳道:“申将军。” 申将军?申胥?她脑中蓦然就冒出这个名字,且只觉这人很是面熟。 温暖跳下马车,极其自然的站在赛诸葛身旁。 “这位公子是?”申胥目光转向她。 “我在路上救的一位公子。”赛诸葛淡笑道。 “诸葛公子一路辛苦了。”申胥未再多言,只点了点头,“请随本将回府。” 这人不认识她,温暖鉴定完毕。 “我见姑娘着男装想必是不想人知道自己身份,便也未向将军说明,姑娘莫要见怪。”赛诸葛颇为贴心的与她解释,又抬手招来几步外的男子道:“玖风,你稍后代温公子去买两身料子上乘的男装,我怕这等糙布衣服温公子穿不习惯。” 玖风? 温暖抬眸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只觉这名字熟悉,但这长相看着却是极为陌生,且对方眼里瞧着她岂止是陌生,简直是“目中无人”。 她心思微动,对赛诸葛道:“多谢赛公子想的周全,这些时日就多有打扰了。”既然现下她记忆混沌,一时不知自己是谁,如今又瞧着两个她应该或许认识的人,那她倒不如索性留下,一方面为自己袪毒,一方面看能不能查出自己的身份。 “怎会打扰,温公子见外了。”赛诸葛本还思衬着若是她提出离去,他该怎样留下她。若是留不下,他是否要用强的。如今,她默认留下,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温暖被安排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且还分了两个丫头侍候。傍晚时,赛诸葛来看她,还带来了酒菜,只是酒菜里面竟然有毒,还是剧毒?她淡淡扫了眼对面笑容颇为和善的赛诸葛,心头冷笑着将饭菜吃下,然后装作毒发昏迷。她倒要看看这赛诸葛救她又害她究竟是为什么。 结果赛诸葛做的事令她一头雾水,把她毒倒后,过上个半个时辰左右,他又给她吃解药再救活她。然后再毒再救,如此三翻四次后,温暖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他在拿她试药。 试药也就罢了,但这水货喂她服的解药每次都不能将毒给解完,留些殘毒在她体内,虽然她体内的殘毒已够多,再多几个品种也死不了,但是,解起来会很麻烦。她这辈子最不喜的就是麻烦事。 是以,在又一次,赛诸葛正凑近她给她喂解药时,她突然睁开眼,从呆住的人手中将药拿过吃下,这才不紧不慢道;“赛姑娘,虽然你的解药很通用,但每次都余些殘毒在我体内,这些殘毒虽不至于要人命,但从体内袪除也是件极其麻烦的事。”她起身端起杯茶润了润口,拿出张纸递给他,“这张纸上的药是我清除余毒所需的,还得劳烦姑娘让人抓来给我。至于,姑娘想炼制丹药,为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倒是可以为姑娘指点一二。” “温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医术高明。”赛诸葛虽被她这一连串的话打击的有点懞,但回过神来后却是拍掌笑道,她在温暖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口,这才饶有兴味道:“姑娘是何时发现我的女子身份及我为你下药的?” “马车上,一开始。”温暖淡淡回她六个字。 “佩服。”赛诸葛唤来门外候着的玖风,让他去抓药,这才回首笑看着温暖,“炼丹之事不急,若姑娘真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有一事,倒想请姑娘帮个忙。” 新月之夜,滁州之战爆发。洛绯率二万兵士从陆路佯攻,滁州总兵带五万精兵迎敌。然寒军主力却由君熠寒亲自率领绕道邙山强渡沁河。滁州面积宽广,但滁州城依水而建,沁河俨然是滁州城的天然护城河。是以,寒军渡过过沁河,便可直取滁州城。待到滁州总兵发现中计之时,寒军已逼近滁州城外百十里处。 对于滁州,君熠寒采取速战速决! 正在与洛绯交战的滁州总兵不顾对方士兵的嘲笑叫骂声,立即鸣金收兵直奔滁州城关闭城门坚守城池。 寒军于滁州城三十里外停军休整,当晚,寒军对滁州城发动总攻。 “外面可是发生了何事?”温暖听着耳边隐隐传来的杀伐声,正欲找个人来问问,出了院子刚巧碰上正欲外出的赛诸葛。 “寒王率军攻打滁州城。”赛诸葛边说边往外走。 “寒王?”她心头一紧。 “寒王,君熠寒,你不知道?”赛诸葛脚步微停略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不知道,倒想见见是何许人物。”温暖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呵,我也没见过,不过等下就要见到了。”赛诸葛眸中泛起抹冷色一闪逝。 “嗯?” “我现下正要去城楼会会他。” “带我同去如何?”若是不允,大不了她暗中去便是。 “……好。”赛诸葛略作沉吟,应道。 第四十三章 我是你男人 滁州城城下,寒军杀声震天,兵士个个勇猛向前,黑亮的铠甲泛着幽冷的光急速有序穿行。数十架神驽一字排开对着城墙守兵射杀牵制敌人,云梯密集架上城墙,破城锤猛烈撞击城门。面对寒军如此凶猛的攻势,城墙上的守兵倒下一批又一批,渐渐开始抵挡不住。 申胥虽对温暖的到来皱眉,但见她同赛诸葛一起,倒也未加阻拦。此时,三人正站在角楼上观看下方战情。 “赛公子打算何时动手,若再如此耗下去,不出两个时辰,滁州城必破。”申胥神色凝重道。 “申将军别急,快了。”赛诸葛不在意的笑笑,回的胸有成足。她侧首对温暖道:“温公子可瞧见了寒王?” “可是那一位?”几乎在站上角楼的瞬间,那抹白色身影便毫无预兆的闯入她的眼底,让她再也挪不开视线。流箭飞矢锋烟战火中,他端坐马背,从容不迫的指挥寒军攻城。纵是隔着十丈开外的距离,她似也能看到眉眼间的清冷。 “申将军,温公子说的可对?”赛诸葛随着温暖的视线瞧去,对旁边的申胥问道。当瞧见那人的身姿气度时,她不禁眸色一亮,若非她心里早已有了人,她想,或许只一眼,她便会爱上这个男人。 那个人……心头不过刚冒出他的身影她便痛的无法呼吸,亮起的眸色霎那湮灭,她唇角笑意一收,神色蓦然转冷。 “不错,此人正是寒王。”申胥语中隐隐带上几分怒色,此时大敌当前,滁州城即将不保,这二人竟还有闲情逸志在此讨论谁是寒王。他眉峰狠狠皱起,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此前的行为是否正确,将所有的赌注压在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身上,若是他不能退敌,到时滁州失守,以寒王的风度,这滁州百姓他自是不担心,但他京城申氏百余口却要因他的轻信草率为这滁州陪葬,到时,他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若再半个时辰,他不动手……申胥沉冷的眼眸扫过旁边的赛诸葛,他便率众出城迎敌,纵是战死沙场,也比当个缩头乌龟等城破强。 城下寒军攻势越来越猛,角楼上三人各自沉默。许是温暖的眸光太过专注绞着,正在给身旁副将下达指令的君熠寒蓦然回首向角楼上看来,被战火照亮的夜空中,两人视遥遥相接。 君熠寒眸色一凛,温暖心头一震。 “王爷?”白鹰见君熠寒神色有异,随着他视线瞧去,待看清角楼上之人后,眉峰微皱道:“慕寒?他怎么会和申胥在一处?难道他是慕容婧的人?呵,难怪我派了如此多的人始终查不到他的底细踪迹,慕容婧这颗棋子可是埋的真够深的。”他话说完,见君熠寒神色愈发难看,这才想起慕寒和王爷之间有过那么一段,遂赶紧闭口不言。 他认识她!温暖从君熠寒的眼神中得出信息。 但他的眼神凌厉无比,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般,令她心头没来由的泛起几分慌乱,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温暖心头暗暗猜测,但这猜测的结果却不知为何让她极为排斥。 罢了,好不容易遇上个认识她的,纵是有仇也得寻个时机去会会,至少能得到些实用信息。她刚如此盘算完,却见对方冷冷收回视线,转而与一旁的副将继续交谈。 完了,莫非真的有仇? “你们认识?”恰巧注意到二人视线交汇的赛诸葛问道。 “不认识。”温暖回,再补充一句,“但他应该瞧我极不顺眼。” “……” “赛公子,究竟还要等多久?”申胥面色黑沉。 “时机到。”赛诸葛唇畔泛起抹冷意,至袖中拿出个黄色的小令旗,高举手中晃动。 温暖眺目望去,只见随着她旗子晃动,远处似有人影急速奔走,不过须臾间,她手中令旗一收,夜空中竟降下茫茫大雾,大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如极致的黑夜炼就一片虚空,将城外的寒军笼罩。城头上,守军箭矢如雨,急射而下。 君熠寒的身影几个眨眼间便消息在温暖的视线中,她皱了皱眉正思衬着要不要下去将人给弄出来,腹内却猛然传来一阵饥饿感,这饥饿感来势汹汹袭卷着她整个身心,喉头更是烧灼般的疼,急想要什么来滋润。 她紧扣住角楼的围栏,咬牙令自己保持清醒。耳边传来鼓声阵阵,她深呼吸口气向下瞧去,却只见一片白雾茫茫似云海翻滚,周遭火把橙红的光散射其上,像极日出前的模样。那些隆隆鼓声,似来自极远的天边,她渐渐听不真切。 “温公子,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浓浓的处子之香伴着询问声欺近。 “没、没有。”她似拼尽全力才说出这两个字,额迹冷汗涔涔而下,脑中唯有最后丝清明不断的提醒着她;快走,快离开!可那半寸清明,怎敌得渗入肺腑间的处子香诱惑,想要挪动的脚挪不动分毫。 “温公子?”赛诸葛疑惑的伸手搭上她的肩,刚欲凑近身去瞧瞧,角楼下的浓雾中一抹白色身影却似游龙破雾而出,踏云乘飞而来,泛着寒光的剑直指她的眉心。 此时躲闪已不急,赛诸葛伸手狠狠一推,掌下理智完全失控正欲反身扑上她的温暖瞬间从角楼坠下。耳旁风声呼啸,急速斑白的发在风中散开猎猎起舞,她腰间猛然一紧,被牢牢扣在君熠寒的怀中,而她的容颜此刻正在急剧变换,落尽君熠寒的眼底,丝毫不漏。 是她!角楼上赛诸葛将温暖推下后反手抓过挂着的弓搭箭上弦,此前二人的眼神,绝非不相识,纵是相距甚远她瞧不真切,但她身为女子,有些东西不用看,也能感受得真切。她欲趁着君熠寒救人的瞬间补上一箭,却没想,刚好看到乱发拂过露出的脸庞。 那张脸,她瞧了近二十年,纵是匆匆一瞥,也不会认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无力的退后两步。 可是,怎么不可能,她不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了么?既如此,那么那个人,他对她如此执着,会不会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跳骤然加快,无法抑制。有多久,有多久这个心没有如此有活力的跳过了?她抚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那里的疯狂跳动,只觉,这才是真的重获新生。 温暖在君熠寒怀中挣脱不得,最终只能如前两次般,将目标转向他,张口狠狠朝他的脖子咬去。颈动脉的血很充沛,她吸的很顺畅,也很纠结——这真的是太苦了啊! 君熠寒眸色错综复杂惊怒交织,但此时怀中女人已失去控智发了疯,纵使他有滔天怒火,也是有火无处发。他森冷的眼眸扫向角楼上脸色苍白神情激动的男子,手中长剑破空划过,角楼轰然塌落。他抱着温暖隐于浓雾中,消失不见。 申胥在角楼倒的霎那将大惊失色的赛诸葛带向城头,他放开她,退后一步,问道:“接下来如何?” 赛诸葛稍稍平复了下心绪,眸底泛起抹微微挣扎,最终挣扎被寒芒取代,她至袖中拿出面红色令旗朝着此前黄色令旗相同的方向,高举晃动。远处人影急速奔走,霎时,一阵狂风拨地起,携漫天沙石直卷向城外寒军。 但狂风至,浓雾散,城下哪还有寒军的踪影? 寒军早在鼓声的指引中悄然撤离。 寒王,果然不容小覤!可再不容小覤又如何?是人,总有弱点。而她,似乎恰巧发现了他的弱点。赛诸葛双拳紧握,唇畔笑意阴寒。 “王爷,这……”白鹰跟着君熠寒进了营帐,惊疑的指着被披风罩住趴在他肩头不停儒动的身影。 “出去。”君熠寒声冷如冰。 “是。”白鹰不敢再多问,打着寒颤赶紧离开。心头则暗自猜测,难道王爷真的是对慕寒情到深处无怨忧,已到了拨不出来的地步? 君熠寒将温暖从肩头拨下来,狠狠扔在榻上……厚实的被上,怒火中烧看着唇角满是血渍的她,面色极骇人道:“本王的血味道如何?” 温暖捂嘴打了个饱嗝,对他的怒气毫无所觉,眼珠迟缓的转了转,抿了抿唇,眉头紧皱,极为诚实道:“不好,太苦。” “……睡觉。”君熠寒握紧的手背青筋直跳。 “不睡。”温暖爬起身就要下床离开。 “那就继续吸血。”君熠寒按住他的肩将脖子主动凑上前,心头不断告诫自己,她此时神智不清,不能一般见识,纵是有天大的怒火,待她神智恢复清明时再收拾她不迟。 “不吸,苦。”温暖挣扎着下床。 “吸是不吸?”君熠寒怒火渐渐抑制不住。 “不吸就是不吸。”温暖心头燥意越来越强,喉头干涸的令她想发狂,面对君熠寒的纠缠,她怒火高涨。 君熠寒被怒火烧红的双眼怒瞪着她腥红的眼眸,温暖被他禁锢挣脱不得,怒火直线飙升,她抬起腿狠狠朝他腰侧踢去。君熠寒就着她用力的方向带着她顺势一个凌空翻身直接将她压在身下,温暖全身被她压住动弹不得,直恼怒的将唯一能动的脑袋猛然撞向君熠寒。 本就压抑的怒气,被温暖彻底点燃。君熠寒看着眼前因撞的太用力而眼神有点晕眩额头青紫但却因撞着他而露出些得意之色的温暖,怒红的眸色转为暗沉。既然注定今晚点了她睡穴也无济于事,非要折腾到筋疲力尽才肯罢休,那么倒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反手拉过被子将两人兜头罩上,唇狠狠的向身下人吻去。 温暖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正打算坐起身,结果腰刚往起一抬又重重倒了回去,全身的酸疼让她皱了皱眉,她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一时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醒了?”慵懒带着分沙哑的男声至耳边传来。 她猛然惊坐起身,腰腿间的不适让她痛的龇了龇牙,她看着身侧因她起身而牵动被子露出上半身精瘦胸膛的男人,瞠目道:“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她问完见他视线不是落在她的脸上而是颈部以下且渐渐变得暗沉,心头瞬间恍然大悟,忙不迭伸手捞起被子将自己捂上。结果这一捞又捞得过猛,将被子给全部捞了过来,以至于身旁的男人……一丝不挂的呈现在她眼前。 虽然风光甚好,但是,但是她心脏承受力不好,先是遮着为妙。 她颊上泛起抹浓浓的胭脂色,扭过头,一手捂住自己胸口的被子,一手挪出些被子往他身上盖。没有视线打前锋,盲盖很容易就碰到些不该碰的地方。 君熠寒喉间逸出声低低的闷哼,温暖手一抖,从某个地方划过,烫得她肌肤生疼赶紧缩了回来。 “你、你自己盖。”温暖语间有些微恼。 “这样岂不是更快速方便。”君熠寒伸手将她一拉,她便直接连人带被倒在了他身上,手中紧捂的被子更是被他拽了出来盖在两人身上。而这,直接倒至了她斜趴在了他身上,肌肤不着寸缕相贴。 流氓! 温暖心头悲愤不已,但现下睡也已经睡过了,要再纠结于这些问题也无济于事。她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在意肌肤下的灼热温度,刚要开口问问题,却听他低沉沙哑的语声透着浓浓的危险意味响起,“你有没有什么要向本王交待的?” “交待?”温暖撑着他胸膛诧异的看向他,“难道不是应该你向我交待为何出现在我的床上?” “这是本王的床。”君熠寒阴森森的看着她。 “哦。”她点了点头,“那为何我会出现在你的床上?” “温暖,别试途转移话题。” “我叫温暖?”难怪她给了自己个“温”姓,她无视他警告的神色继续道:“你是我什么人?”这个问题必需先弄清楚,她得知道自己这稀里糊涂的一晚上,究竟是属于开放性行为还是非开放性行为。 “我是你男人!”君熠寒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眸底隐隐有怒火燃烧,“怎么,是本王这段时间证明的不够彻底?还是你想装失忆,转移话题逃避问题?” “原来不是仇人。”温暖嘀咕出声,唇畔泛起抹笑意。这个答案她很满意,甚至没有丝毫怀疑,心底甚至认为是理所当然,欢喜的紧,没有半分排斥。 原来,她叫温暖,她的另一半叫君熠寒,是个如此让人移不开眼的男子。难怪她仅听到他的名字时便心跳失常,看到他时便无法挪动眼神。她,应是很爱他。 “你说什么?”君熠寒唇几乎贴上她的唇,脸色极为阴沉。 “没说什么。”温暖赶紧往将头微侧,唇擦着她的唇而过,被他逼近的略有些气息不稳道:“我没失忆,但采药时中了些乱七八糟的毒。现在毒虽袪了大半,却仍有些余毒在体内,所以,我现在记忆混沌,脑中的事极为模糊不太清楚。”既然他是她爱的人,那么这样的事便应该及时说清楚,以免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她说完见君熠寒并未出声,遂转头瞧去,却见他仅是眸色沉沉的看着她。她想了想觉得应是自己说的不便于理解,是以干脆举了个通俗的例子,“你看啊,我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一个瞎子和一个被眼屎糊了的人,瞎子是彻底看不见了,但被眼屎糊了的只是看不清,待到把眼屎扣下来后,他就能看清了。嗯,我现在脑子里的余毒就好比这眼屎,它把我的记忆给糊了,待到我把余毒清除后,所以的记忆便会变得清楚明白。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她见君熠寒仍是不出声,眸色越发的深,暗衬难道是他认为她是撒谎不相信她?她皱了皱眉道:“你不相信?”干解将手伸到他眼前,“你看这手还有这脖子这脸旁边,哦,对了,还有这肩上。”她将手脖子脸指着给她看完后,又儒动着身子侧出肩胛指着上面干了的几个疤道:“这是在谷里时被只鬼爪子给戳……唔……” 她话未完,已被君熠寒封缄在口中。他的吻,带着怒气,带着爱怜,带着对她的惩罚。既霸道,却又不失柔情,不过辗转间,已让她沉沦其中。 他信,他如何不信。只要她说的,他都信。正因为信,他才会心疼,才会生怒。心疼她受伤,怒她总是将自己置身在危险中,不懂得珍惜自己。她可知,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他的心?她可想过,为他好好保重自己? 第四十三章 王妃是悍妇 惊涛骇浪般的激情将温暖层层席卷,极度的欢愉中什么时候睡去的她已记不太清,但醒来时,身子清爽舒适里衣也已穿上,想来应是君熠寒事后有帮她清理舒缓。她唇角泛起抹甜蜜的笑,如此的体贴细心无微不至,他对她的爱,应是不比她对他的少。 她见他正背对着她面窗而立,淡金的光如轻纱般柔柔洒在他的身上,清冷的身姿凭添几分长情。她心头微颤,起身来到他身后手环上他的腰间将他抱住,脸贴着他的背问道;“在想什么?” “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君熠寒回身将她拥在怀中,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我不就在你怀中么,还有什么好想的?”温暖环在他胸间的手紧了紧,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 “可纵是你在我怀中,我却仍有种抓不牢的错觉。”他喉间一声莫可奈何的轻叹。 “我,让你很没有安全感?”温暖仰起脸看着他,却见他向来清冷的眉眼不知何时染上几抹愁绪。心不由得狠狠一抽,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不安?她努力的去想,可再怎么努力脑中却仍是一团云雾看不清楚。 “对不起。”她抬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我现在不能想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安,但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我一定改。” “不要说对不起。”他覆上他的手,将她的手滑向唇边,吻了吻她的掌心,眸色深如浓墨的看着她,“感情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我所要的,只想你好好的呆在我的身边,其它的都不重要。” “嗯。”她点了点头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头却是闷疼的厉害,他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想她好好的,好好的呆在他的身边。 “你怎会和申胥在一处?”似查觉到她情绪低落,他转移话题道。 “当日采药受伤后被赛姑娘所救,后来便随她来到了滁州城。昨晚听她提起你的名字,心头觉着很是熟悉想要迫不急待的见见,就随她去了角楼。”她说到此抬头看着他道:“你昨天瞧着我的眼神那般凌厉做什么?喂,问你话呢,你笑什么?” 君熠寒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才笑着道:“听你说单单听着我的名字便迫不急待的想见我,难道我不应该开心?” “得瑟。”温暖抿着笑嗔了他眼,又道:“快说,昨晚为何那般凌厉的瞧着我?” “昨晚我以为你为了华鼎孤身犯险混进了申胥身边,担心你不顾自身安危,这才眼神凌厉了些。怎么,难不成你还心头记恨着,现在准备找我秋后算帐了?” “我可没那么小气。”温暖瞧着他带笑的眼,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只不过当时瞧着你那眼神,还以为我是你仇人,心头有些堵得慌罢了。” “笑什么笑?我有这样的想法很好笑?”温暖眼角微斜覤了他眼,却见他笑意越发浓愈,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不好笑。”君熠寒俯身抵着她的额,“我只是很开心,开心你纵使记不清我,却仍这般在意我。”他的眸子似有万千情潮涌动,声音低沉而郑重,“无论何时,你要明白,在这世间,纵使所有人都是我的仇人,你也不会,你是我君熠寒这辈子最爱的人。” “寒。”温暖鼻间一酸,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双手圈住他的脖颈,主动吻向他。 浓情密意的吻心颤到令人沉醉,待到温暖快要不能呼吸时,君熠寒才念念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吻。他看着眼前脸颊酡红双眸中荡着盈盈秋水唇瓣红艳欲滴的温暖,只觉呼吸一窒,险些又要把持不住吻了下去。 “饿了没有,我叫人送些吃的来?”他平复着心头燥动,柔声问道。若再一吻,他可就真控制不住了。君熠寒心头无奈苦笑,他面对她,自制力真是不堪一击。 “好。”温暖有些晕糊糊的应道。 菜饭很快送了进来,温暖边卷着袖子边从帐帘后走了出来,皱眉道:“袖子有些太长了。”她的衣服因她的极不配合成了碎布,君熠寒便拿了一身他的衣衫给她。 “先暂时穿着,稍后你挑两套喜欢的我拿去让人改改。”君熠寒帮她挽着袖子。 “何必这么麻烦,你寻着谁和我身形差不多的,拿两套来不就行了。”温暖顺口接道。 君熠寒帮她挽袖子的动作一顿,阴恻恻的看着她,“你以为,我会让你穿别的男人穿过的衣服?”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温暖干干的笑了笑,“要不吃完饭直接去买两套衣服,改来改去挺麻烦的。” “你是嫌弃我?还是嫌弃我的衣服?” “……我嫌弃我自己。” “我就不嫌弃你就行,吃饭。”君熠寒将盛好的饭递给她,说得一本正经,只是眸底的浓浓笑意实在令人着恼。 “怎么,要我喂?”他眉眼微挑,伸手将她身子一带,她便旋身跌坐在他怀中,一块虾仁随之递在她的唇边,他笑中带着诱哄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张嘴。”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脸颊微红怒嗔着他。 “嗯,不是小孩子。”他略略沉吟,眸色中泛起抹期待道:“所以,你是想我换个方式喂?” “……”温暖不作声了,乖乖的张口将唇边的虾仁吃下,只是咬得格外用力了些。 “你好像挺生气?”他的唇有意无意的凑近,随着说话时的开合似有若无的触碰着她的耳垂,“你在气什么?气我给你夹的菜不爱吃?还是气我没有心领神会换个方式喂你?” 温暖感受着身侧传来的他的胸膛的轻微震动,真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她磨了磨牙道:“没生气,菜很好吃,这么个喂的方式,很好!”“很好”二字说的极其用力。 这男人,真是优劣转换的极其自如,前一刻才把她感动的想哭,后一刻就把她气得想咬人。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日久见人心?可这见的会不会也太快了些?温暖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现在严重怀疑,他此前说的甜言密语全是骗她的。 “真的很好?”又一块红烧牛肉递至她的唇边,他的语气中似透着浓浓失望。 “……”温暖觉得还是换个话题比较好,狠狠的咬着嘴里的牛肉,想了想道:“你此前说以为我是为了华鼎孤身犯险混进了申胥身边,如此说,这个华鼎对我很重要?” 君熠寒见她已快恼羞成怒,遂也见好就收的顺着她的话道:“重要到我都要怀疑它在你心目中超出了我的地位。” “哦,说来听听?”温暖眸底生光的看着她。 “怎么,它在你心中的地位超过了我,你就这般开心?”君熠寒似笑非笑的凑近她的唇边,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问道。 “好奇,纯粹的好奇而已。”温暖查觉到臀下的异样,赶紧面容肃整的解释。 君熠寒瞧着她面若桃花却故作严肃的模样低笑出声,执筷夹起一块青菜喂给她,“炎华鼎分炎鼎与华鼎……” “所以,你查出救了申胥随他回京的两名男子到了滁州城,而昨晚赛姑娘,哦,就是我身边那个男子,她应是你说的男子其中之一,她布阵应是借助华鼎之力,那么随她一起的另一个男子应是玖风。难道……”她眉峰微皱,“赛诸葛就是桃灵儿?” “按推理,应是如此。” “但依你所言,桃灵儿是被玖风劫持,可我明明瞧见赛诸葛与玖风以主仆相称,玖风对赛诸葛几乎是言听计从。”温暖疑惑道。 “很多事不能单看表面,更何况,赛诸葛是否桃灵儿尚需证实。” “的确。”温暖思索着点了点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将唇边勺中的汤喝下,眸底泛起几分兴味道:“炎华鼎的事说完了,要不你再给我说说我和你以前的事?” “想知道?” “当然。”截止目前为止,她从他嘴里知道的除了炎华鼎之外,就是她叫温暖,又名欧阳明月是明月阁的阁主,又名慕寒,是他麾下的医官,前一个身份为女,后两个身份为男之外,其它一概未提。 “那得看你付出什么酬劳。”君熠唇角含笑眸色极深的看着她。 “……”温暖默默滑出他的怀抱,“我这人比较吝啬。”她向帐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眉眼半抬,挑衅一笑道:“不过区区余毒而已,我很快就能将一切知道的清清楚楚。” “诚然。”君熠寒笑得意味深长,她瞒着他的诸多事,他也想知道的清清楚楚。 温暖瞧着他的笑,突然有些头皮发麻,她幽幽的转回脖子,刚抬手掀开帐帘却见一名姿容俊逸的男子出现在帐外,那男子见着她,紧皱的眉霎时挑高,诧异道:“王妃?你不是被王爷休了么?怎么会出现在王爷的营……” “白鹰!”他未完的话被君熠寒一声冷喝打断。 她体内的控颜丹药效恰在昨日耗尽,是以容颜并未变回“慕寒”的模样,仍旧是她的本颜,加之君熠寒抱着她落入浓雾之后便用披风将她罩得严严实实,白鹰并未看见她的容貌,因此,他并不知道“慕寒”就是温暖。 “原来你把我给休了啊。”温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眼挑了挑问的漫不经心,“休了我,娶别的女人?” 这究间是怎么回事?白鹰看着眼前的两人脑子有些发懞,难道王妃忘了王爷将她休了之事?还有,昨晚被王爷带回的慕寒去了哪里?莫不是被王妃捉奸在床? 他左瞧瞧黑沉着脸的王爷,右瞧瞧笑得令人背脊生凉的王妃,深觉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好,赶紧说完正事,拨足闪人是王道。 “王……” “这事是个误会。”他话音刚起,却被君熠寒的声音打断,只听君熠寒语中带着些许无奈夹着几分薄怒道:“这是等你记忆清楚了自会明白,到时,我倒还想听听你如何给我解释。” 王妃现在记忆不清楚?真失忆了? 虽然八卦可贵,但贵在偷听,杵在当事人面眼就只有当炮灰的命,白鹰深谙其道,赶紧道:“王……” “莫不是有人看上了你,求我让位,然后我成全了她,让你休了我娶她?”温暖瞧着他不太好看的神色试探着猜测,猜测后又立即皱眉否定,“不对,这般白莲花干的事我绝不可能做,若真有这么个人,我不打死她就算仁慈,哪还可能拱手让给她。” “本王如今才知,本王的王妃是个悍妇。”君熠寒听恶霸似的宣言,清冷的眉眼被笑意点染。 “纵使我记不太清楚你为何休了我,但休了就是休了,如今我可不是你的王妃,别乱叫。”温暖悠悠道:“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因为我现在脑子记的不太清楚而诓我?” 君熠寒冷眼看向一旁唇角紧抿的白鹰,“有事?” 白鹰瞧着他久违的吃憋模样,只觉被打断两次说话所憋的闷气悉数出尽,他咳了咳将喉间的笑意压下去后,这才道:“昨日回来后,有部分士浑身棉软无力,医官们查来查去却查不出个结果,属下这才来禀报王爷,看如何处理?” “浑身棉软无力?”君熠寒还未答话,温暖却眉峰微皱率先道。 “是。” “我随你们一同去瞧瞧?”温暖抬眸看向君熠寒。 温暖瞧过之后开了药方留给医官,随君熠寒来到帐外,这才坦诚道:“这药出自我手。当日为抱答赛诸葛救命之恩,就应她的要求配了方药给她,倒没想到被她用到了这场战事中。” “解释的这般仔细是担心我怀疑你?”君熠寒笑看着她,“我对你的信任超乎你的想象,纵是你之字不提,我对你都不会有半分怀疑。” “你就这般信任我?”温暖停住脚步看向他,眸色涌动。 “……或许,我只是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君熠寒思了思,眸底含笑,却是故作疑惑问她。 “……”温暖一口气梗在喉头,无言以对。 翎国金国汐月国三国交界处有一处极为宽广混乱的三不管灰色地带,这里乱石嶙峋寸草难生气候恶劣,集聚了众多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处广袤的灰色地带被称作魔鬼地狱,经过经年累月的发展后,是一处各国公认的黑暗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情没有礼仪没有公道正义,有且唯一有的,是野蛮是罪恶是血腥是最原始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也曾有无数个人想要站上最高的位置,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但最终他们都变为他人脚下的骸骨。百年来,这个黑暗的世界未曾真正出现过一个黑暗之王,它以一盘散沙却又偶尔聚集成团的方式延续着奔腾疯狂的血液。 而这样混乱又规律的格局在不到短短一月内,被一个清俊的男人,带着一帮匪众给狠狠打破。 服不服?不服!揍! 服不服?不服!往死里揍! 服不服?不服!揍死! 他很遵从这里的生存法则,他从不和任何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妄图从情感上感化他们,他只用最简单的方法,以暴制暴!用实力告诉他们,谁是最强的,他们应该听谁的。 场中十人,有肌肉虬结的海盗,有一夜灭人百口满门的杀手,有专杀人剖尸的变态杀人狂……而场中心,正是那名强势入住的清俊男子。 第四十五章 你就是个二 乌云压顶的黑石滩上集聚着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呈环状分布,空出中心的大块场地。空出的场地中有十人围成圈,这十人,有恶贯满盈的海盗,有嗜杀成性的杀手,有食人血肉的变态杀人狂,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马贼……而被围在圈中的,正是那名强势入住的清俊男子,至兖州城外与温暖别后消失无踪的顾辰羽。 面对这些穷凶极恶之人,他神色淡然自若,只略略抬了抬眼从几人身上扫过,唇畔泛起抹冷诮,“你们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上?” 此十人,在这魔鬼地域中是极度恐怖的存在,然在他眼中,似不过街头的蹩脚阿三,他那冷淡却透着狂傲的话语彻底将十人激怒。 “你这不知哪从冒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也忒目中无人了,信不信爷爷我一刀砍了你?”满脸刀疤肌肉虬结的凶恶海盗挥舞着手中大刀怒吼。 “诶,刀疤兄,别动怒嘛,你看他细皮嫩肉的,被你那一刀剁碎了多可惜,倒不如交给我,让我先饮干他的血美容,再将他嫩嫩的皮剥下来作一幅山水画,剩下的嫩肉嘛……”被称作刀疤的海盗旁一个面无血色透着阴柔之气的男子双眼滴溜溜的在顾辰羽身上打转,伸出殷红的舌舔了舔唇,“则用一口大锅加上等的佐料炖的香喷喷的请大家共食如何?” 他此话一出,有不少人腹胃不够强悍的立即泛起阵干呕。这些人虽然作恶多端心狠手辣歹毒无比,但对于人吃人,却还是接受不能。 刀疤海盗抹了把嘴角吐出的苦胆水,九环大刀指着阴柔男子鼻尖嫌恶道:“你他大爷的少恶心老子,要吃自己滚一边吃去,爷爷可没你那变态的嗜好。” “变态?”阴柔男子尖叫出声,一改方才柔柔弱弱的姿态,指尖颤抖的指着刀疤海盗气得嘴唇发颤,“死刀疤,你竟然敢骂我是变态?若不是看在你皮糙肉厚血又臭,我早把你吸血扒皮炖锅里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爷有的是脸,可不像你,脸上贴一层又一层的人皮,谁知道你脸皮多厚是几皮脸。”刀疤海盗满脸唾弃,“想啃爷的骨头,你还没那个本事。” “你你你你……”阴柔男子气得细柔的身子晃如风中落叶,他牙一咬,脚一跺,恶狠狠道:“我不跟你这般粗人见识,你那糙皮厚肉臭血喂狗狗都不吃,谁稀罕。” “老子说,你们究竟像个娘们样吵的有完没完。”阴柔男子对面环胸抱剑的冷面男人耷拉着眼皮道:“今天这决斗究竟斗不斗,不斗老子回去睡觉了。” “自是要斗,难不成咱十个还弄不死他一个?”甩着马鞭的马贼眸中凶光毕露。 “丢你爷爷的脸,十个斗那小子一个,也不怕下了地狱让你祖宗将屎盆扣你脑门上去。”刀疤海盗满是鄙夷。 “刀疤,爷爷我早看你不顺眼了,小心爷今儿连你一起剁了。”马贼手中马鞭在地上狠狠一甩,一块盆大的黑石瞬间裂成两半。 “来啊,爷爷怕你爷爷是你孙子。”刀疤海盗挥臂劈下,火花四溅中面前的黑石也成两半。 “老子说,你们无聊,老子回去睡觉。”冷面男人抱剑转身就走。 “诶诶,冷面,回来……”阴柔男子急声唤道。 “要么决斗,要么臣服。”一直未再出声的顾辰羽声音不大,场内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冷面男人眼皮未抬足未停手中长剑却“锵”然出鞘,眨眼间,他已手握冷剑剑尖刺向顾辰羽的咽喉处。 “好快的剑……”阴柔男子拍掌叫好到一半忽的嘎然而止,他极细长的眸子带着些惊叹的看着原本避无可避的顾辰羽身形竟如灵蛇般闪至冷面杀手身后,反手朝他后颈劈去。冷面男子反应亦是极快,腕间一转,冷剑贴着脖颈而过,直刺向身后人的咽喉。 十余招后,冷面男人手中的剑易主,剑尖正抵在他喉间,顾辰羽垂眸看着他,“服,还是不服?” “老子说,你要杀便杀。”冷面男人冷冷一笑,语中满是不屑。 “叮。”顾辰羽将剑扔还给他,“起来,继续。” 冷面男人提剑便是极其刁钻的一剑刺去。 第一次十招,第二次八招,第三次五招,第四次二招,第五次一招,第六次……还未出招…… “服,还是不服?”顾辰羽第六次问。 “老子说,你要杀便杀。”冷面男人语中是压抑不住的燥意,他执剑横行江湖多年,杀人无数,如今他竟败的这般耻辱凄惨,当真是他太久未在江湖行走剑术退后了? “我不杀你。”顾辰羽眉眼间泛起抹冷唳之色,剑尖至他的咽喉处划向他的手腕,“我会挑断你的手筋,让你再也拿不起剑。” “老子说,你要不要这么狠。”冷面男人冷面终于龟裂怒火高涨,眸底却流露出惊惧之色,他不怕死,但他怕活着再也拿不起剑,他是个杀手,若是不能握剑,会生不如死。 “狠?”顾辰羽噬笑出声,“挑断你的手筋与你所做的事相较,这可算是天大的仁慈。我数三声,要么臣服,要么挑断你的手筋。一,三。”他说完即数,数完即挑。 “老子说,喂,你耍……啊,服服。”冷面男人看着已划破出血的手腕,赶紧缩了回来护在怀里,盘腿坐在地上看着顾辰羽憋屈道:“老子说,你这人决斗倒挺实诚的,怎的数数这般耍赖,小时你先生没教过你,一和三之间还有个二,你怎的不数二?” “你就是个二,我为何要数?”顾辰羽看向其它几人,“为节省时间,几位一起如何?” “你这小子好生狂妄。”刀疤海盗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举刀便砍。 包围圈十人此时只余冷面杀手盘腿坐在地上苦苦思索着自己为什么是个二,其它九人则对同时围攻顾辰羽,一柱香时间后,他撩袍坐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上,看着下方地上嗷嗷叫的人,眉眼抬了抬道:“你们服,还是不服?” “老子不服。”刀疤海盗率先吼道。 他吼声刚落,旁边立即蹿出帮这段时间处处揍人早已摩拳擦掌等着上场的匪众,立即将他围在中间揍得大呼小叫。这帮匪众揍人技术在顾辰羽的指导下日益拨高,他们会将你揍得哭爹喊娘痛的死去活来,但绝不会伤你性命连想昏过去都是件难事。 场外众人见听着这惨呼声默默对视几眼都心有戚戚焉的缩了缩脖子,这痛的之*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懂,他们不想懂,可惜他们都懂。 “嗷,你个臭小子,为啥和冷面是单打独斗,到爷爷我这就是被群殴,爷爷……嗷……”刀疤的声音淹没在拳打脚踢声中,右一狠狠一脚踹向他腮帮子啐道:“呸,就你这浓包样,还想当我们老大爷爷,看我不揍死你。要是老大个个都亲自上场,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岂不是要无聊死。” 刀疤海盗被打掉几个牙带血喷出来后,终于支持不住,提气收腹大声道:“服,我服,快别打了,哎哟喂,再打牙都快掉光了。” 匪众们又狠狠踹了几脚后这才散开。浑身破烂满脸乌青头发散乱缺了颗门牙的刀疤海盗立即拄着九环大刀乖乖蹲冷面杀手旁边去了。 “还有谁不服的?”顾辰羽视线冷冷的扫向剩下的几人,在悄悄将身子藏在众人身后的阴柔男子身上微顿,“我听说你极爱你那张脸?” “哎呀,老大,人家最服你最崇拜你了。”阴柔男人朝顾辰羽横空甩来个媚眼立即扭着身子和刀疤冷面站到了一处。 顾辰羽皱了皱眉,忍住胃里的翻涌,再将视线移向马贼,“我这辈子死人见多了,倒还没见过被五马分尸的,不如擅用此法的你亲身表演表演?” “老子……” 马贼手握马鞭周身杀气重重,有前几人悲催前鉴,众人都觉他定是归顺无疑,哪知他开口如此气势汹汹,众人瞬间唰的下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露出钦佩之色。然他看看众人,再看看那笑得眦牙咧嘴的五人手中牵着的四肢矫健的高头大马,大步上前一跨,众人双眸瞠大,他膝盖一弯,“砰”然跪在地上,高声道:“从今后老大就是我老子,我誓死追随老大。” “嘁……”人群中响起极为不屑的声音。 面对众人的唾弃,马贼却是面不改色,冷冷一笑。外面的地方呆不了,逃来这种鬼地方苟延残喘,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既然得活着,他有何理由为了所谓的骨气不从?骨气这种东西,从踏入这鬼地方起,早已没了。 魔鬼地狱中最强的十人被激来同顾辰羽决斗,十人被击败后,里面最强的四人又纷纷归顺,有这四人起带头作用,其它几人作做选择自是不言而喻。 “我等誓死追随老大。”六人互看后齐齐单膝跪地。 “我等誓死追随老大。”剩余众人见最恶的十人已归顺,自是赶紧表明心迹。而顾辰羽在众人前收服十人,目的也正是是如此。只有将他们心底的壁垒打破,他们才会知道,谁,才是最强的。 这些最大的散户已全部收服,只要再将剩余的三方势力纳入手中,这个黑暗世界便能一统,它将是他手中一支强大的力量,重新踏足翎国角逐天下的力量。 顾辰羽看着黑压压跪在身前的魔鬼地狱众人,眸色深且沉。暖宝,我们很快便会再见。 温暖以专心清毒避免骚扰为由回到了明月阁,君熠寒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公务,只觉心头异常烦闷,眉峰微皱思索着莫非真是自己这几日索求过多惹恼了她?他想了想,又觉不至于,她现下身子尚虚还未完全恢复,他已很是节制,应该不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那她为何非要跑回明月阁去解毒?还说要避开她的骚扰? 君熠寒越想心头越烦闷,恰巧此时白鹰撩开帐帘进来,瞧见他的神色正欲悄然退出去,却听他冷声道:“有事?” “没事。”白鹰立即否认,这种一看就是欲救不满的男人,纵是天大的事也最好等他缓过劲了再来,要不然倒霉的只有自己,他故作淡定道:“属下就是来禀报王爷一声士兵们喝了王妃的药后全部好了,王妃的药真是神奇。属下还有其它事需要处理,就不打扰王爷了。” “等等。”君熠寒看着急欲离开的白鹰,蓦然想到他此前口无遮拦在她面前说他休了她,莫非她是因这个与他置气?他细思了思,深觉极有此可能,遂眸色透着幽幽冷光道:“正好,本王有事找你。” 真撞上了?白鹰心头默然一叹,只得上前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片刻后,白鹰满面菜色的从君熠寒营帐出来,瞧着不远处对此营帐绕道行的洛绯,千回百转的唤道:“绯绯,走,陪爷喝酒去。” 洛绯手中啃了一半的果子立即朝他脑门砸来。 楚欢接住巫月凌砸来的果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啃了口边嚼边哼哼唧唧道:“不错,挺甜。” “看你也不像是山野小子,行事怎的这般粗糙,这果子还没洗呢,你就真接吃了,也不怕坏肚子。”巫月凌撇撇嘴拿了块洁白的绢帕垫在凳上这才对他皱眉道。 “喊,小爷才不怕。”楚欢不在意的继续啃,圆溜溜的眼斜了斜她坐的极为端正的身姿撇了撇嘴道:“孟大哥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 “本小姐知道,本小姐在这里等他回来。”巫月凌不悦的瞪了他眼。 楚欢懒得和她一般见识,继续啃他的果子。他与巫月凌第一次见面因言语不和狠狠打了一架,许是两人都是被捧在手心长大,骨子都是有着几分睥睨之气之人,打完之后发现对发脾气虽差,但还勉强凑合,因此后面见面相处虽算不上友好倒也相安无事。 “喂,你可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坐了半刻,巫月凌终是忍不住问道。 “小爷怎么知道?”楚欢随手将果核扔掉抱起蹲在脚边的小白,揉了揉它的毛,眼底泛起抹狡黠的笑,他抓着小白的两只脚突然提起凑进巫月凌眼前,吓得已有些坐立不安的巫月凌花容失色瞬间跌坐在地上,待她看清是楚欢戏弄她后恼羞成怒,抖出腰间的鞭子,狠狠一鞭子便向楚欢抽去,口中骂道:“你个死小子,看本小姐今天不抽死你。” “你抽小爷,小爷就去找孟大哥告状,说你是个只会抽人的凶妇,看他以后还见不见你。”楚欢见巫月凌抽鞭子立即身姿灵活的躲去大树后。 “哼,就算本小姐是凶妇又如何?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由不得她。”巫月凌气急,她原本只是吓吓楚欢为自己找回几分颜面,但听楚欢如此说,她心头不由勃然大怒,手下的鞭子直直朝楚欢抽去。 “住手。”随着一声森冷的低声响起,巫月凌虎口一麻,手中的鞭脱离掌控直直的掉在地上。 “孟大哥,救命。”楚欢抱着小白赶紧跑到孟孤染身后,回想着刚刚那差点抽到脸上的鞭子,他心头狠狠磨了磨牙,这仇他非报不可。 “可有伤着?”孟孤染看着身旁发丝微乱瞪着巫月凌咬牙切齿的楚欢眸底染上抹笑意。 “好在孟大哥回来的及时,要不然我这张脸就毁了。”楚欢愤愤道。 “谁让你先吓我。”巫月凌不服气的反驳,指着楚欢对孟孤染控诉道:“孟哥哥,是他用兔子吓我在先,我才抽他的,他就是欠抽。” “你才欠抽,你全家都欠抽。”楚欢跳脚骂道。 “你、你敢骂我回家?小心我让人砍了你。”巫月凌气得瞪大眼。 “我不仅骂你全家,我还骂你十八代祖宗。” “啊啊啊……我要打死你这个死小子。” “谁怕谁,小爷也正想揍你这个死丫头。” “主上,要不要属下去将他们分开。”青岩看着花园中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想笑又不敢笑面色紧绷的问道。 “不用,让他们打,打完后给本座说结果即可。”孟孤染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道:“本座不希望看到楚欢受太重的伤。” 第四十六章 郎情郎意 楚欢从小到大武术师傅不少,但他均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学到手的连武术连皮毛都称不上,是以以武作斗他定不如巫月凌。但他虽未学好武功,却从小混迹京城,学了手流氓的打架本事,因此,若论近搏,巫月凌绝对被他甩出几条街。 他此时极为意气风发的骑在巫月凌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直打得巫月凌呼天抢地,直打得他心头倍儿爽。 青岩瞧了瞧两人的战况,有些忐忑的问道:“那要是楚欢下手太重,属下又当如何?” “既是自找苦吃,又何需理会。”孟孤染慵懒的嗓音透着丝轻嘲。 青岩明了了,看着乱发拂面衣衫凌乱被楚欢骑在身下狂揍的巫月凌默默的转过身去,他什么都没看见。 楚欢将巫月凌胖揍之后只觉神清气爽,坐在花园里嗑着瓜子望着天。天上圆月高悬,平日里他瞧着这月亮也不过和桌案上放瓜果的玉盘子没啥区别,但不知为何,今晚瞧着却觉别有一翻意境,只觉真是白白胖胖的极为讨喜。 他顺手拨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撑着脑瓜子将这白胖的月亮怔怔望着,脑中蓦然想起以前被母后强拉去听戏时,时常听上面的花旦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当时听着只觉酸得紧,恨不得上去将戏台子给折了,但现下瞧着……他瞄了瞄满园争相斗艳的花,再看了看那白胖的月,只觉这心跟猫挠似的,突然就想着,若是此时孟大哥在身边该多好,一起看这满园的花,一起赏这白胖的月,他们会不会也就成了戏文里的郎情妾意?哦,不,他们应该是郎情郎意。 啊……郎情郎意,楚欢吃吃的笑出声来。他立即跳起来差人去请孟孤染到园中来,又急急忙忙的将地上的瓜子壳用脚蹭进桌案下去,再来来回回的搬了些水果点心小吃来,外加两壶酒。弄完一切后,他叉着腰围桌转了两圈,只觉还差了些什么。圆溜溜的双眼右瞧右瞧恰瞄到不远处开得大朵大朵的蔷薇花,他眼珠子转了转几步上前朝那花伸出手去。 “嘶。”蔷薇枝上的刺刺进他的肉里,瞬间冒出颗颗血珠比蔷薇还要红艳,他气怒,正欲狠狠一把将那花捏碎,可指触及时又生生僵住,只因这花,真的开的极艳极美,像极了孟大哥给他的感觉。他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将几朵花摘下,又奔去房里拿了个翠绿剔透的琉璃瓶出来,将花插上,放在桌中央。他再细瞧了瞧,终觉合了她的心意,圆溜溜的眼弯成了两个月牙。 现在,就等孟大哥来了。 楚欢坐在石凳上双手拖腮瞧着那红艳的蔷薇只觉越瞧越满意,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孟大哥来,不仅如此,他的胸口还突然涨疼的厉害。 难道真是巫月凌那死丫头给的果子没洗吃出问题了?楚欢心头思衬着,捂着胸口疼的额头直冒冷汗。 怎么办?要不先回去?楚欢紧咬住双唇,疼得有些迷朦有眼看看桌上红艳的蔷薇,再看看天上白胖的月亮,只觉实在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他现在疼的面容扭曲,难道让孟大哥看着他这样一张扭曲的脸喝酒看花赏月?这也太折磨人了些,万一孟大哥因此讨厌他了怎么办? 楚欢疼的煞白的脸几翻纠结之后,终是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打算先回房。但他走了没多远,胸前一波剧烈的胀痛袭来,痛的她头晕腿软瞬间跌坐在地上,而身前,恰是此前她摘的那弄半人高的蔷薇将她挡住。 快要将胸前肌肤撑烈的胀痛险些让他痛昏过去,几度晕眩后,他双手紧紧的按住胸口胀痛之处,想要借此来减清几分痛楚,然手下的触感却让他手脚冰冷脊背生寒,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忘了呼吸。他胀痛的胸部竟在以可感觉的速度长大! 他惊恐的看着自己隆起的胸,颤抖着手去捏了捏,竟是软的?这、这怎么可能?他再急急的拎起自己的领口朝里瞧去,却见平坦的胸口处竟鼓起了两个白嫩嫩的大包子! 楚欢鼓大着眼,狠狠的瞪着那两个大包子,胸口急剧起伏,谁来告诉他,为何他明明是男子却长了两个女人才会有的东西? 惊恐、慌乱、害怕、不知所措、恐惧,刹那间种种情绪交织一股脑儿向他砸来,楚欢只觉眼前发黑,他想尖叫想大喴想求救,可在听到耳边不远处传来的那声轻唤时,却最终强忍着痛楚用手将因疼痛大口喘气的口鼻捂上。他不想见他,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他,为什么他现在要来? 唔唔唔……他是个不男不女的小怪物,他不要孟大哥知道他是个小怪物,孟大哥知道他是个小怪物后肯定会嫌弃他不要他的。楚欢想像着孟孤染发现他是个小怪物时的嫌恶神情及满脸冰冷绝决的将他赶离情景,他只觉心脏的痛比胸口的痛来得还要凶猛强烈。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纵是打架摔断了肋骨也不哭只瞪圆着眼计划着下次报仇的楚欢,第一次,因害怕孟孤染的靠近而眼泪大颗大颗的滑入指缝中,身体因极度的压抑而轻轻颤抖。 “小家伙。”孟孤染又一声轻唤,却仍是无人回应。他斜挑的眼眸扫过几步外的蔷薇花丛,再看看桌上琉璃瓶中的蔷薇花,指尖抚过上面已略干涸的血迹,妖媚的眼眸色极深,唇畔的笑浓愈而妖艳,瓶中开得的极盛的蔷薇瞬间黯然失色。 他正欲抬步朝那丛蔷薇走去,旁边却传来巫月凌极委屈的唤声:“孟哥哥。” “有事?”孟孤染唇畔的笑意敛去,眸色微冷的看向她。 “你今天为何不帮我?”巫月凌原本质问的语气在他的眼神下软了下来带上几分忐忑道。 “帮?”孟孤染拈起朵蔷薇轻嗅,似嘲弄似轻笑道:“怎么,连一个小小的楚欢也需要本座帮你料理了?”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巫月凌脸胀的通红,心头一时不知所措,她明明是想来让孟哥哥将楚欢赶走的,可为何,她现在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她视线急切的左右乱转,想要找些什么话来化解自己现在的尴尬,而眼前桌上的美酒小吃加蔷薇恰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布置的,这院中,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赶邀孟哥哥作陪。 原本欲说几句讨好话的巫月凌瞬间怒火高涨,失控的指着桌面对孟孤染道:“孟哥哥,楚欢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处处都偏袒着他?” “本座对谁好偏袒谁,需要你允许?”孟孤染指尖把玩的蔷薇,花瓣瞬间从枝头凋落,纷纷扬扬散落他的足边。 “是不需要我允许。”巫月凌握了握拳,压制住心头怯意道:“可纵使你对他再好,他也是名男子,你们是不可能的。” “月凌。”孟孤染侧眸看向他,妖媚的眸底令人窒息的黑,“不要试途惹怒本座,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 “孟哥哥……”巫月凌轻声的唤着她,身子却在他的视线下隐隐发颤。她抹了抹颊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低眉垂目道:“月凌就不打扰孟哥哥的雅兴,先回去歇息了。”她说完,几乎是脚步踉跄的跑开,一路跌跌撞撞,引来沿途落花相随。 孟大哥对他好,与他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孟大哥喜欢,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娶他做他的王夫。楚欢疼的昏沉的模模糊糊的想着。可是,剩余的半分清明提醒着他,孟大哥纵然不介意他是男人,可又怎会不介意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他怎么会喜欢个小怪物? 楚欢只觉心疼的厉害,胸疼的厉害,全身都疼的厉害。当胸口又一波猛烈的胀痛袭来时,他眼前一黑,终是昏了过去。 红艳的衣袍在他身旁停住,孟孤染俯身将他抱起,视线触及他鼓胀的胸口时眸底森冷如千尺寒冰冻结,又似有滔天怒火滚滚燃烧其中。 她,竟狠心至此! 解毒容易,袪余毒却比较麻烦,这就好比你洗夜壶容易,但要洗掉下面覆着在夜壶上的沉积物却颇为费神是相同的道理。更何况这余毒还是层层毒素累积,新毒旧毒叠加。是以,温暖清洗起她这个夜壶,或不,是身体极其麻烦。 她在药池里泡了三天,又喝了不少的汤药,再用银针将体内的毒素催发,再将自己扔进药池里泡,如此周而复始足足半月,她体内的余毒总算袪毒大半,剩下的些许余毒清除已不用如此麻烦,只需配制些药丸服用将其净化即可。 余毒清除大半,脑中模糊不清的记忆渐渐趋于清晰。温暖抚了抚额,只觉这趋于清晰的记忆让她有些头疼,她实在未曾想到自己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君熠寒面前暴露出身份,虽然当时盅毒发作,她暴露的过程并不记得,但结局她却是一清二楚。 如今该怎么办?是向他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她细思了思,只觉现在再隐瞒找理由骗他已毫无意义。当初她担心他会爱上她,离开时会让他伤心,可最终他仍爱上了她。加之她所中馋盅,虽然他是“温暖”时他已发现,但当时他已不爱“温暖”,是以无所谓,可当他爱上“慕寒”,发现“温暖”与“慕寒”其实是同一人时,这个秘密已不再是秘密,她的生死劫他已知道。 初始,这劫,她选择独自面对。现在,老天帮她选择她与他共同承担,既如此,她便应了老天的安排,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如当初誓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但现下,还不是向他坦白的时候,她的记忆仍有些许模糊不清。既然要坦白,自是她自己要对所有的事明明白白才能坦白,如若不然,如何坦白?而现在,她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药房紧闭,温暖将采回的灵血草及最初配置给孟孤染的药拿出再进行调配。两日后,她终于舒了口气,疲倦的眉眼间泛起抹笑意。 “月月,寒寒,月月,寒寒。”紧闭的窗外,咕噜鸟扑闪着翅膀嚷嚷。 温暖唇角上扬,几步上前打开窗,咕噜鸟立即飞了进来落在她臂弯,尖尖的嘴在羽毛里啄了啄,啄出个小笺递给她。 小笺展开,飘逸俊携的字映入眼底: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温暖失笑,取来小笺提笔而落。写好后,她将小笺递给咕噜鸟,拍了拍它的头,道:“去吧。” 咕噜鸟绿豆大的眼幽幽 看着她,啄过她递来的小笺搁在翅膀下放好,终是不情不愿的“嘎”的叫了声向滁州城飞去。 真是难为了这小东西,明明是只世间难得的奇鸟,却被君熠寒知道后生生将它当作了信鸽,每天不停的来回跑。 她将小笺同锦盒中的其它一处搁好,搁好后却又忍不住拿出来再次细细翻看。 第一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第二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三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四日: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 这个人呐…… 温暖轻轻的摩挲着小笺上的每个字,那字似至指间生出绵绵情丝,将她的心牢牢的裹住。他从不催促她回去,然字里行间却又无不在撩拨着她的心,告诉她,该回了。 第四十七章 令人发愁的楚欢 大清早,楚欢戴着斗笠冲进医馆将看病的病人统统轰出去,然后急急坐在焦声挽留病人的大夫面前,撩起袖子伸出手腕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又满是紧张道:“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 “老夫看你不是有病,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善材,将这疯子给我撵出去。”老大夫气得胡子直颤指着他喝道。 立时,旁边来了个伙计将楚欢连拉带拽的送出了门。 呸,谁稀罕,你才是个疯子!楚欢愤愤的从地上爬起身正了正斗笠又往下一家医馆冲,心头憋屈的的想着,若不是怕被人发现,他非揍死这几个家伙不可。 “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 “去去去,哪来的疯子。” 楚欢跑了大半个城,结果都被毫不客气的轰了出来。他坐在街边石槛上撑着脑袋纳闷,怎的在这民间问个诊就这般难,他不过就是想确认下自己有病没病,为何大夫们都将他给赶了出来还骂他是个疯子? 难道他这打扮真的像个疯子? 他转头看了看身旁正在打瞌睡的乞丐,拿起他的打狗棒敲了敲他的破碗,身子微微凑近,对因被打扰睡觉怒目瞪着他的乞丐道:“你看我像不像个疯子?” “疯子!”原本还“断”了条腿的乞丐抢过他手中的打狗捡起他的破碗飞速的跑的没了踪影。 楚欢取下头上垂着黑纱的斗笠看了看,眉峰微皱顺手扔在了地上,起身拍拍屁股再寻了家医馆,这家医馆位置比较偏,里面现下还无病人看诊,楚欢进去在大夫身前坐下,虽知道医馆里没其它人但还是忍不住左右瞧了瞧,然后压低声音对大夫道:“大夫,你看我是不是有病?”说完之后,他想起此前这句话一问出便被人轰的情景,立马追加了句:“我不是疯子。” 诊案后慈眉善目的老大夫被他的话逗得捋夫笑了起来,“这位小公子倒是有趣,到医馆来看诊的自都是来诊病的,老夫怎会因你来诊病就当你是疯子,若是如此,老夫这医馆不得关门大吉了。” 老大夫如此一说,楚欢瞬间眉开眼笑,“哈哈,就是,还是大夫你明事理,小爷”他话出口见对方是个老者,又生生顿住改口道:“我刚刚跑了半个城去看诊,结果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哼,一个个庸医。” “麻烦小公子再将你的右手伸出来让老夫瞧瞧。”老大夫把脉片刻眉峰拢起对楚欢道。 “右手?又不是姑娘怎的还要瞧右手?”楚欢虽疑惑但还是依言将手伸了出去,他见大夫眉峰紧皱面色凝重,心头不禁极为忐忑的问道:“我难道真的有病?” “公子身子安康无甚病症,但这脉象倒是颇为奇异,老夫从医几十载,却是见所未见。”老大夫收回手凝眉沉思道。 “脉象奇异?什么意思?”楚欢一听自己没病心头的大石倾刻落了下来,将袖子捋了捋不怎么在意的随口问道。 “公子脉象虽是男子脉象,但却兼杂女子脉象,这女子脉象极弱,不仔细实难把出,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存在,且有越来越盛压倒男子脉象之势。”老大夫思了思斟酌着道。 “你、你是说我要从个男人变成个不男不女的人或是变成个女人?”楚欢捋袖的动作僵住面色煞白的问道。 “这个……”老大夫略略迟疑,眉眼间泛起困惑之色,“老夫虽行医多年,此脉象也是初次见到,不若待老夫再细细把……”老大夫话还未说完,却见楚欢摇摇晃晃的起身冲了出去。 原来昨晚的一切不是个梦,他真的是个小怪物。 今早醒来,他见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衣服周整,胸前也平平坦坦,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确认与以前一般无二。他本以为那是一场极为可怕的恶梦,梦醒后也不过虚惊一场。可那场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他醒后仍是心有余悸。为求个心安,他一大早避开所有人溜了出去戴着斗笠去医馆看诊。当听见大夫们说他是疯子时,对于这样因一个梦便往医馆里蹿的行为,他真当自己是入了魔障是个疯子。当大夫说他身子安康无甚病症时,他欢喜的差点没跳起来。可为何紧接而来的却是从天堂跌入地狱?他没病,但他却是个小怪物! 楚欢魂不守舍的在街上走着,他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时空茫的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每一个人经过他身边似都在嘲笑他嫌恶他唾弃他,骂他是个小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楚欢恐慌的捂住双耳喃喃自语,但那魔咒般的声音仍至指缝间传入耳中,一声一声的在他脑中炸开,似为了抵抗那股魔音将它压下去般,他越说越大声,直到最后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头不住的敲打,大声道:“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 “哎哎,你们看,那人是个疯子,一直叫嚷着自己不是怪物。” “就是,长得倒挺好的,可惜了。” “这是哪家的小疯子跑街上了,家人也不仔细看着。” …… 他的失常叫声渐渐引来围观人群,众人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嘲笑议论,如一道兽笼将楚欢困在其中。 “滚!”一道妖艳身影蓦然从天而降,还不待众人从惊艳中回神,却见他神色冷厉低喝,周身凛然杀气。 人群如潮退,眨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孟孤染俯身轻拍着楚欢的脸,语声是与刚刚截然不同的低柔,“小家伙,醒醒。” “孟大哥?”似一道梵音,将他从魔障中拉回。楚欢双眼迷茫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儿呢喃,呢喃之后双眼又猛然大睁,“孟大哥!” 他双手将孟孤染狠狠推开,转身拨腿就跑。 孟孤染掌下一空,还未触及的小脑袋转眼间已在三丈开外。他眸色一沉,看了看空落的掌,唇畔一缕笑,笑得令人毛骨怵然。 “本座很可怕?” 楚欢急急的狂奔,奔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时,这才双手撑膝粗喘着歇息,气还未喘两口,头顶却幽幽飘来这么一句,他吓得腿一软直直跌坐在地上。 “回本座的话。”孟孤染指尖挑高他的下颌,让他避无可避的看着自己。晨阳清辉将他笼罩,周身渡上一层淡淡的流光。他妖孽的面容,此刻竟透着三分圣洁。 “孟大哥不可怕,孟大哥很好看。”楚欢一时看的有些痴傻。 “那你为何见着本座要跑?” “我……”楚欢痴傻的神情眨眼间变得恐慌,他双拳紧握咬了咬牙道:“因为我是个小怪物。” “嗯?”孟孤染眸底笑意流转,揉了揉他圆溜溜的脑袋,“本座活了二十余载,还未见过怪物是何模样,你倒是变成个小怪物给本座瞧瞧? 咦?楚欢转着眼珠子将他瞅了瞅,确认没瞅出其它东西来。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昨晚不是孟大哥送我回房的?” “昨晚?”孟孤染语声微沉,“昨晚本座去花园时并没见到你,差了人请本座,你自己却跑的不见踪影,小家伙,你胆子可真不小。” “呵呵,久等孟大哥不来,就先去歇息了。”楚欢闻言开心不已,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孟孤染胳膊,“孟大哥,我还没吃东西呢,好饿,前面有家酒楼菜色不错,我们去吃好不好?” “好。”孟孤染垂眸看了看他极为欢喜的笑脸,眸色晦暗难明。 吃饱喝足后,楚欢随孟孤染往回走沿街又买了不少零嘴小吃,两人刚到府门前,青岩已早早候着。楚欢知青岩必是有事找他,笑着和孟孤染打了声招呼就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后院。 他偷偷将府内众人神色都观察了一翻,见都无异常之处,思衬着莫不是自己昨晚醒了后浑浑噩噩回的房,只是自己不记得了? 无论如何,只要这个秘密没人知道就好。他躺在软榻上腆着肚子散太阳,手中捧着个水晶盘边吃边思索。初始他也怀疑过是巫月凌那臭丫头下药捉弄他,但今天大夫把脉之后,推翻了这个猜测。可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如此多的御医为他看诊,为何连一个民间大夫都能把出的脉御医却不能把出? 他想到此豁然从躺椅上坐起身,端着水晶盘的手隐隐发颤,他从小看诊似乎,似乎都是由孙御医经手,侍候他洗浴更衣的也是两位年长的嬷嬷,就连他的贴侍初九都不被允许入寝侍候。 以前这些可疑之处他从不曾想过,可如今想来却处处均是可疑之处,难道母后早就知道他是个小怪物,只是一直瞒着他,没有告诉他? 楚欢遍体生寒,手中的水晶盘“啪”的声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不行,他要回去问清楚,若他真的是小怪物,宫中如此多的御医一定能够治好他的,就算不能治好,也能以药物控制,防止他彻底变成个小怪物。如若不然,在宫中这些年,昨晚那样的事为何都未曾发生过? 他跌跌撞撞的向府外冲去,冲到一半又猛的折回向孟孤染的阁楼冲去,他得向孟大哥告别,告诉孟大哥他只是暂时离开,以后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药已经按你的要求增强了药性,关于那个传说,还请阁下告之。”温暖看着闲然抚袖剔香炉的男人语声淡淡道。 “阁主这面具实在有碍观瞻,不若取下如何?”孟孤染衣袖拂过,温暖还未及反应,面上的面具已消失无踪。孟孤染瞧着她略带几分薄怒的面容,眸底露出些微满意之色,“很好,这张脸倒未作任何改变,还是原本模样。” “阁下这是何意?”温暖面色微沉,她平日里若以明月阁阁主身份出行定会服控颜丹,但现下她正在清理体内余毒,是以并未服控颜丹换颜。 “久未见着阁主真容,有些想念罢了,阁主何必动怒,你的真容,本座早已知晓,遮掩毫无意义,纵是让本座瞧瞧,又如何?”孟孤染唇畔挑起抹笑意,懒懒散散的斜倚在软榻上,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式,这才不紧不慢道:“传说百年前苗疆宗族内部动荡,苗族宗室为逃避追杀举族逃亡,逃至邙山后他们以巫盅养成百里桃花,这百里桃花红艳似血绵绵看不到尽头,所有寻来追杀的仇家只要进入桃林便会被化作桃花的巫盅吸尽精血而亡。长此以往,便再没有人敢踏足那片桃林,加之笼罩整个邙山的瘴气护佑,这个宗室也就在此安生无忧落地生根。” 难道是邙山内被屠的桃花寨?温暖心头泛起抹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的问道:“找到这个宗室的族人便能解我身上的盅?” “不能。”孟孤染拈起颗葡萄放进艳红的唇里润了润喉,这才道:“必需找到他们族内阖族供奉的桃灵女才行。传说中,这以巫盅化作的桃林因数量庞大,苗族宗室人力有限,并不能对其震压控制,当时的族长便在族内挑选了童女进行培养,每逢月圆之夜便以她的血祭祀这百里桃林,换得百里桃林巫盅的驯服,而这名童女被称作桃灵女,此习俗百年来一直被传承。阁主要想解盅,需找的便是这名传说中的桃灵女。”他说完似真似假一叹,斜挑的媚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前不久邙山一场大火,毁了瘴气也烧了传闻中的百里桃林,纵使这苗族宗室之人有幸逃脱这场大火,但阁主想要找到桃灵女,怕也绝非易事。” “能不能找到桃灵女,是在下的事,不牢阁下忧心。”温暖一听竟是桃灵女能救自己,当下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几分,或许,这一切,真是老天冥冥中注定的安排。 她面上细微的表情被孟孤染悉数纳入眼底,他唇畔笑意越发妖娆。指尖微抬,桌上的玉瓶落在他的手中,他倒了粒深红的药丸在掌心置于鼻端轻拂过,眉眼微抬道:“不错,没用炎华鼎也能制出如此完美的药,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人。”语罢,他竟将那剧毒的药丸放入口中含笑咽下。 温暖心头一震,眉峰紧皱的看着他,若非那药是她亲手所制,她真怀疑那不过是颗糖豆。只一粒,足以令百头牛瞬间七窍流血而死的药,他吃了竟然安然无恙,没有半分异色。 “阁主,不若本座再与你做笔交……” “楚公子,留……” “砰。” 楚欢冲的太快,青岩正欲拦阻,他却从他臂弯下极为滑溜的钻了过去撞开了门。 “主上。”青岩急步上前欲将楚欢带下去。 孟孤染指尖微抬,青岩立即退下将门带上。楚欢傻愣愣的看着几步外皱眉看着他眸色沉凝的俊雅男子,看再了再白虎皮铺就的软榻上身姿斜倚的孟孤染,霎时忘了自己来的原由。他看看孟孤染,再看看温暖,突然就冲上前抓住温暖的胳膊,眼眶泛红恶狠狠道:“跟小爷出来。” 温暖任由她将自己拽了出去,正好,她也有话问她。 楚欢急步将她带至一个僻静的角落处,这才双手叉腰怒瞪着她道:“老实给小爷交待,这一年来你跑哪里去了?还有,为什么我三哥突然将你给休了?是不是因为你这一年和别的男人跑了?” “啪。”温暖手中折扇敲在他的脑门上,什么叫做他跟别的男人跑了,这孩子脑子里究竟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会和孟孤染在一处?” “他救了我,我自然和他……喂喂喂,是小爷在问你话,怎么成了你问小爷,快说,你究竟是不是和别的男人跑了?”楚欢揉着发疼的脑门气鼓鼓的瞪着她。 “还想挨揍?”温暖折扇敲了敲掌心,轻飘飘的看着他。楚欢立即双手捂着脑袋退后,满面憋屈不已,“你现在可不是小爷的三嫂,要是再动手,小心小爷揍你。” “我今儿瞧着你,倒是极像欠揍。”温暖折扇点了点他脑门,“去,收拾东西,随我一同去见你三哥。” “不去。”楚欢一听要去见君熠寒,立即惊恐的摇头。上次被罚时他偷偷逃跑,现在主动送上门,后果可想而之,他才没那么傻。 “不去也行。”温暖笑得极为和善,“我让你三哥亲自来接你。” “三嫂。”楚欢欲哭无泪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何明明是自己对她兴师问罪的,几句话之后,却变成了她要将他带去见三哥。他苦着脸道:“三嫂,你不能这么狠心,当初听见三哥将你休了时我就打定主义把你给娶了养你后半辈子,我对你这么好,你就忍心将我送回三哥身边去受罚?” “我不过是带你去见你三哥,怎么就成了送你去他身边受罚?莫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温暖哭笑不得故作不知的问道。 “我……”楚欢一时哑口无言,难不成要他告诉她三哥派人护送他回京时他偷跑了,然后在玉女门的时候被他给当场抓包,受罚时再偷跑了?这是傻子才会干的事,他又不傻。 “你如何?” “呵呵,没事。” “那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要不三嫂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你仍是要我通知你三哥亲自来接你?” “不用了,我这就去。”楚欢耷拉着脑袋败下阵来,默默的转身向房间走去,脑中则快速转动着想着脱身的法子。他刚走了没两步,却闻半空铃声清脆作响,入眼处,一抹火红身影甩鞭猛然袭来,口中厉喝道:“贱人,受死。” “三嫂,小……”楚欢大惊,回头刚想提醒温暖,结果“心”字还未出口却张大着嘴惊讶的忘了发出声来。 他的三嫂,不过轻轻拂袖间,几线银光闪过,巫月凌那死丫头便立即如只死鸟般从半空坠落地面跌得四脚朝天,真是跌得大快人心。 “贱……”巫月凌挣扎起身,刚想再骂,却见眼前银光一闪,喉头便再也发不出声来,她手捂住脖子惊恐的瞪大眼看着温暖。 “若是再出言不敬,小心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发不出声来。”温暖唇畔含笑说得极其淡然,然听在巫月凌耳中却是如五雷轰顶四肢冰冷。若再也发不出声来,她岂非是个哑巴?她堂堂公主怎么能是个哑巴! 巫月凌拼命摇着头,指着自己喉咙,示意她再也不说了,让她放过她。 “三日后自能恢复。”温暖不再理会他,转向瞧着她满脸崇拜之色的楚欢道:“还不快去收拾。” “哦。”楚欢不情不愿的回道。 楚欢收拾好后去向孟孤染告别,却被青岩告之他已不在府内。是以他只能失望的对青岩叮嘱道待孟孤染回来时帮他转告他代他照顾好他的小白,他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云云,交待完了之后,这才一步三回头极为不舍的离开。 “走了?”孟孤染斜倚在榻上闭目假寐语声慵懒的问道。 “是。”青岩恭声道:“楚公子让属下代为转告主上,烦请主上代他照顾好小白,他定会尽快回来。” “回来?”孟孤染眼敛微启,眉梢挑起抹意味难明的笑,“他想回来怕是不易,倒不如本座去醉仙楼等着他。” “晓看天色墓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君熠寒指尖轻敲着桌面,看着温暖回复的小笺,眸底似怨似恼,然最终却化为一汪深情的莫可奈何。不知她体内的余毒现下袪的如何了? “王爷,诛事已妥,即可攻城。”白鹰至帐外来报。 “三嫂,你怎么突然就武功这么厉害了,教教我好不好?” “三嫂,你是怎么和孟大哥认识的?你们熟不熟?你们此前在谈什么?你消失了一年该不会是跟他跑了吧?” 楚欢这一路没逃跑,主要是他突然想到他本来就是要打算回宫的,如此由三哥派人护送不正好。虽然可能会受罚,但过了这么久,应该不会罚很重吧?更何况,和三嫂阔别这么久,如今又发现三嫂比以往更加生猛更加彪悍,自是要更加多亲近亲近。是以,他再没动过逃跑的心思,但他的嘴却一直吧啦吧啦的问个不停,直吵得温暖脑子嗡嗡作响,恨不得一针扎下去换个清静。 待听到他问她是不是跟孟孤染跑了时,她真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拍下去,但转念一想,她被孟孤染所救,昏睡了一年,这一年严格算起来,算不算她跟孟孤染跑了? 此念头刚起,她脑子一个激凛,恨不得反手拍自己一巴掌,她真是被楚欢给吵昏了头,竟然随着他的思维去想问题。 楚欢问了大堆问题见温暖要么不答,要么答了等于没答,颇有些自讨没趣的闭了嘴。温暖刚舒口气思衬着终于可以安静片刻,谁知他又立即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孟孤染的各种好。 “孟大哥长得好,孟大哥武功好,孟大哥脾气好,孟大哥对他好,孟大哥……”楚欢双颊飞红如数家珍的说着孟孤染的总总好。 温暖瞧着他说着孟孤染时眉目波光流转满面红晕的模样,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她试探着道:“孟孤染就这么好?” “嗯嗯,孟大哥最好了。”楚欢仿若陷在孟孤染的种种好中,神情颇为陶醉。 温暖又问:“比你三哥还好?” 楚欢挠了挠脑门皱眉想了想,很肯定的道:“他们是不一样的好。” “怎么个不一样?” “我做错了事,三哥会罚我,但孟大哥会护着我。” “……就这样?” “还有好多好多,但感觉又说不上来。” “你莫不是喜欢上了孟孤染?”温暖终是问了出来。 “这么美的美人儿,我当然喜欢。我将来要娶他当王夫。”楚欢说得理所当然。 温暖仔细瞧了瞧他眼神,却见他眸色清透笑意纯真不含半分情丝,她皱了皱眉继续问:“他是个男的,你怎么娶他?” “只要本殿下喜欢,有何不可?”楚欢奇怪的看着她,眼珠转了转了悟的一笑,“三嫂放心,我既然说了要娶你养你后半辈子,就算是娶了孟大哥也仍会娶你的。”他颇为大人模样的嘿嘿笑了笑,“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温暖双眼发黑的看着他,实在不能辨别他对孟孤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喜欢?瞧他神情像是喜欢,但看他眼神听他这话,又像是情窦未开,她不由觉得,这孩子真是另人发愁。心底亦不免担忧,若他对孟孤染只是出于单纯的好感也就罢了,但若万一是动了真情只是自己还未发现……孟孤染那只狐狸,又岂是楚欢这单纯的孩子能掌控得了的,到时只怕被吃的尸骨无存。 温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只觉这些事多想无益,事态要怎么发展,还得看以后,没人能未卜先知。更何况,楚欢很快就会被君熠寒送回宫去,到时他与孟孤染基本无见面可能,久而久之,说不定楚欢对他的感情也就淡了,到时连孟孤染是谁都不记得,她又何必杞人忧天。 第四十八章 她的出现 马车刚入滁州地界不久经过一个小树林时突然被数十个黑衣人团团包围,为首的一个黑衣人上前恭敬道:“殿下,请随属下回宫。” 楚欢紧皱眉头嫌恶的看着来人,“本殿下看着你们这群跟屁虫就讨厌。” “属下不过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若本殿下不随你们回……”他话一顿,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对温暖道:“嘿嘿,三嫂,既然母后派人来接我了,我就不去打扰三哥直接回了,就劳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啊。” 温暖瞧着他那贼兮兮的模样岂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定然是怕去了被君熠寒罚,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先遁了。不过如此倒也好,毕竟现在君熠寒与慕容婧敌对,由他派人护送楚欢回京,终归是有些不妥。思及此,她也就顺水推舟道:“那你沿途注意安全,可别再想着逃跑,若是被我知道你又逃了,到时定然让你三哥亲自将你给抓回来。” “三嫂放心,我保证,这次我绝对不逃。”楚欢见温暖如此好说话,当即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待楚欢走后,没了他这个包袱,温暖立即快马加鞭向君熠寒的军营赶去。待到军营时她才知君熠寒已带军出征攻城,又赶紧调转马头直奔滁州城。 温暖赶到滁州城时,恰巧滁州城破,城门被打开,寒军挺进。她扬鞭驱马上前与君熠寒并骑而行,笑着道:“没想到我离开不过半月,王爷就将这固若金汤的滁州城给攻下了,真是令人惊叹。”她说到“惊叹”二字时,面上神情似真似假,倒一时让人分不清她是真的“惊叹”,还是不过是调笑而已。 君熠寒淡淡睨她一眼,似极为漠然又似带着颇深的隐怨道:“回了?” “王爷这是怪我回早了?”温暖故意曲解他的语意,黯然一叹道:“那我便过些时日再回?” 她说着便要调转马头离去,结果可想而知,马儿头刚偏,她便落入了他的马上被圈在他的胸前,只听他颇有些无奈在她耳边道:“你这是故意要惹本王生气?” “是又如何?”她回首笑吟吟的看着他,星光流转的眸底颇有几分挑衅意味。 “能如何?”君熠寒揽在她腰上的臂弯紧了紧,让本就已贴靠着他胸口的她更挨紧了几分,语声无奈中透着宠溺,“仍得将你放在心底好好搁着。” 温暖唇角微抿,抬手抚顺他一丝风过撩起的发,衣袖垂下遮挡的瞬间,唇在他脸侧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随即若无其事的回首依靠在他胸前看着滁州城繁华的街景及夹道围观的人群。 君熠寒垂眸看着怀中温暖微红的侧脸,唇角不可抑制的扬起。 他这一笑,似海天明月升,点柔世间万物,直笑得围观的老妇少妇大姑娘小姑娘们尖叫连连,再加之他怀中还姿态亲昵的抱了个俊雅男子,更是另广大女性同胞们浮想联翩,纷纷激动的双眼泛光两颊飞红,恨不得亲自上去道一句:“王爷,这位公子是你的相好么?哎呀,真是太有爱了。” 滁州之地民风开放且男风盛行,对于此情此景,众人自是浮想联翩,人群中更有不少心中对君熠寒默默爱慕的翩翩佳公子,原本只道是此生无缘,却未曾想,原寒王也有此种情趣,当下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只等着时机得当自荐枕席。 紧随其后的白鹰瞧着前方甜得腻歪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侧首对身旁的洛绯低声道:“王爷和王妃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我怎么越看越糊涂?” “爱火重烧旧情复燃。”洛绯眼皮子抬了抬,“这都不懂?莫非上次欧阳明月的药将你脑子也给毒傻了?” 不说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白鹰就一肚子的气。被欧阳明月下毒后,他为了能早些不当哑巴,整整连吃了三天的辣椒酸梅,辣的他嘴肿似香肠,酸得他险些没将胆汁吐出来,洛绯这厮还极其不厚道的强拽着他满军营的转了一圈,真是将他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得精光。想到此,他脸色黑沉道:“待我再见欧阳明月,我非拨了他的皮不可。” “你要拨谁的皮?”白鹰沉浸在怒火中甩出的狠话刚落,耳边君熠寒阴恻恻的声音已传来。 “拨绯绯的皮。”白鹰无视洛绯投来的唾弃眼神立即更换拨皮目标,他说完想了想,深觉自己不方便直接出手对付欧阳明月,但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何不让王妃出手,到时纵是王妃将欧阳明月的皮给扒了,王爷也应是无二话的。他暂且忽略如此做君熠寒会不会先扒了他的皮,清了清嗓子低声对温暖道:“王妃,您不在的这段时日,有个姓欧阳的小子勾引王爷。” “哦?”温暖回眸眉眼半挑看向他,似来了兴趣。 白鹰见她如此神情,立即道;“这小子名叫欧阳明月,是明月阁阁主,长了一张小白脸,对王爷极其垂涎,极尽勾引之事。” “垂涎?勾引”温暖眼角微斜看向君熠寒,却见他神色怡然目不斜视一派端正之态,她稳了稳有些发沉的面皮道:“怎么个垂涎之态,怎么个勾引之法?” “他一去了王爷房中便呆了整整一日未出,其间之真意……”他语间意有所指的顿了顿,这才又道:“难道这垂涎之态还不明显?这勾引之法还不高深?” 温暖细思了思,深觉这说的是君熠寒而非她,奈何某人此时却一副事不关已之态。她手悄然滑至他的腰间,狠狠一拧,耳边传来君熠寒轻微的闷哼,她这才觉此事公平了些。 白鹰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在怀疑,又再接再厉道:“王妃您别不信,王爷虽不好男风,但近些时日来却似转换了个人,这欧阳明月之前还有个叫慕寒的,手段高深极其不简单,迷得王爷神魂颠倒对他宝贝的紧在意的紧。”这慕寒身份不明又出在慕容婧的军中,正好也可以让王妃一并收拾了,以免王爷深陷其中。 “这样啊……”温暖了悟的点头,见白鹰满含期待的看着他,她笑得颇为和善道:“你说的这两人我都认识。” “啊?”白鹰诧异。 “面且还很熟。” “啊?”白鹰惊异。 “我们打算三人共侍一夫。” “……”白鹰僵化。 “你对他们的点评,我会如实转告的。” “……”白鹰如遭五雷轰顶,只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温暖瞧着他面如死灰的神色很是满意。 “心头可畅快了?”君熠寒含笑问她。 “都是你惹出的事,回去再跟你算帐。”温暖嗔了他眼,正欲靠着他胸膛闭目养神,却见街边窗口突然撞出飞个人,直直跌在君熠寒的马蹄前,发丝随着她的挣扎滑落肩头,露出一张惨白清丽的脸。 温暖眼眸大睁心头一震,来不急多想飞身下马将她从扬起的马蹄下护在怀中,马儿长嘶,高扬的马蹄险险的错落在她的身旁溅起一地的尘埃。 “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君熠寒勒紧缰绳调转马蹄后,立即翻身下马怒声低喝,然喝斥的同时却是动作极其细致的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对不起,我……” “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值得你以身犯险。”见她没事,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心底的怒火却是更加凶猛的燃烧。 “她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一位失散已久的故人。”温暖看着怀中晕过去的女子,唇角掀了掀想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却最终那唇角承载的感情太重败下阵来,眼角泛起阵阵的潮意,她快速一把抹去将要溢出的泪水,对眉头紧皱的君熠寒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以后别做让我担惊受怕的事。”君熠寒终是叹息一声,将她紧紧的拥进怀中,耳旁,温暖听见他的心跳重若擂鼓。 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温暖将女子带回他们现暂住的滁州府府衙亲自为她检查伤势把完脉后,心头终是松了口气。 她为她包扎完伤口后,再掖了掖被子,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关上的霎那,床上原本应在昏睡的人,唇角泛起抹浅浅的极其耐人寻味的笑意。 “先前,我一时情绪失控,出言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等在院中的君熠寒见她出来,走上前将她几缕散乱的发丝拂至耳后柔声道。 “不,是我让你担心了,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温暖双手环上他的腰间,将头靠在他的胸前。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以后就别再做这种傻事。” “嗯,知道了。” “她究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以命相护?” “以前很好很好的一个姐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今日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命运有时真的挺神奇。”本以为此生此世三人再不能相见,却未曾想到,他们都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是老天的垂怜,还是老天有他另外的安排? 温暖心头激动喜悦的同时,却又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没来由的令她心头隐隐难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也累了一天了,现在别管什么命运神奇不神奇,先跟我回房去歇息。”君熠寒将她打横抱起向院外走去。 “哎哎,不行,放我下来,我要在这里守着等她醒来。”温暖回神后在他怀中挣扎。 “府中多的是丫鬟,何时需要你亲自去守?”君熠寒神色不郁道。 “这不一样。”温暖很坚持,“我们多年未见,我希望她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是我。” “若她非女子,本王真怀疑她是你的旧情人。” “哪来什么旧情人,喂喂,君熠寒,你究竟放不放我下来?” “不放。” 温暖气极,此人真是……说又说不过,挣又挣不脱,她眉梢微挑,揽住他肩头便凑上唇去,再趁着他微愣的瞬间,立即从他的怀中溜出,飞身回房,“啪”的声将门关上,独留唇上还殘留着她余温的君熠寒满面黑沉在外。 第四十九章 相思吻 鸡鸣三遍,窗外露拂晓之色,床上女子被温暖紧握的手指尖终于细微动了动,靠在床头打盹的温暖立即醒了过来,轻声唤道:“映文,映文……” 映文眼睫微颤,轻轻开合间露出浓浓的迷茫之色,她微微偏转头看着旁边柔声唤她双眼泛红的温暖,不太确定的呢喃道:“暖暖?”,她抬起未被握住的手想要触碰她,却在快要触碰到时又极其飘渺的一笑,“这一定是梦,你又到梦里来看我了,你现在过的好不好?我好想你。” “映文,你真的是映文!”温暖紧握住她欲放下的手,将喉头的哽咽咽下,努力笑着道:“你没有做梦,真的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暖暖,真的是你?”映文惊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她,猛然将她紧紧抱住,眼泪滚滚而下,泣不成声道:“昨天救我的真的是你,我昏去前见到你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快要死了的错觉,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是你。暖暖,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我也是,看到你,我也好开心好开心。”温暖紧紧回拥着她,只觉又回到了那个世界,那片熟悉的温暖。 两人相拥片刻,待各自将情绪稳定后,温暖这才松开她拿起枕头在她身后垫着让她靠坐着,问道:“饿了么?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不饿。”映文见她要起身,赶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暖暖,别走,我怕这又是一个极深的梦,等你走了,又是我一个人了。” “真傻。”温暖红着眼眶将她眼角的泪抹去,重新坐下,“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嗯。”映文笑着点头,又挨近她了几分,将她的胳膊抱在怀里头靠在她肩上道:“暖暖,给我说说你的事吧,你来这个世界后的事,我想知道。” “好。”温暖将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然后开始说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事。当然,为了不让两人才相逢映文便为她担心,她并没有将自己中“绝尘”和“馋盅”之事道出,且因为现下记忆并不十分清明,她也就并未说得十分详细,只说了个大概情况。 “没想到你在这个世界的生活如此精彩。”映文眼睑微垂,掩去眸底的几分寒凉。 “或许吧。”温暖唇畔泛起抹苦涩的笑,不愿再想其中的艰难,她转移话题道:“你呢?你这几年过得如何?昨日怎会从街边窗户撞飞出来?可是有人对你不利?” “我?”映文极淡的笑了笑,“初来时穿越到一个农家女的身上,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结果前段时日遭遇天灾,家里就剩下我一个。想要到城里做工讨生活,谁知却不小心碰上了人牙子给卖进了青楼,昨日老鸨逼我接客,我抵死不从,几翻挣扎之下,就不小心从窗户撞了出来,正好跌在你的马蹄之下。”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对生活的疲倦沧桑,“当时我想,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一个亲人,如今连这具身体的亲人都不在了,我就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如此死了,倒也好。”那些在桃花寨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真的觉得死了是种解脱,可她连死都是种奢望。 “傻瓜,你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温暖心疼的拥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到唇边的那个人的名字,终究是被咽了下去。如此不知,或许于她,是另一个开始。 “暖暖,这个世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会不会丢下我?”映文抬头定定的看着她。 “不会。”温暖很肯定的给予答复。 “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 “当然。” “暖暖,你真好。”映文重新将头靠在她肩上,唇畔泛起抹满足的笑,但愿,不久后,你仍能记得今日之偌。 “她仍在那个女人房中未出?”君熠寒看着桌上已撤换过三次的早膳,神色极为阴郁。 “来了。”白鹰看着远远走来说说笑笑的两个女人默默的退离,以免遭受无妄之灾,如今对于王妃,他是能避之唯恐不及。 “在等我一起用膳?”温暖看了看桌上的早膳,再看了看他的脸色,眸底泛起抹笑意,拉着映文在他身旁落坐,伸手接过他舀好的粥正欲顺手递给映文,却见他面色陡然一沉,又赶紧讪讪的放下,自己动手为映文添了碗粥,这才为两人介绍道:“王爷,这是我的好姐妹映文,映文,他就是君熠寒。”她本打算将早膳给映文端进房里,奈何映文坚持自己身体无碍,要出来一起用膳,她也就正好把她带了来,介绍他们认识。 映文?君熠寒眉峰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 “你好,以后多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映文对君熠寒露出个极为友好的微笑,又对温暖羡慕道:“暖暖,你真有眼光,这世间也唯有王爷的风采能与你相配。” 温暖笑而不语,侧眸瞧向身旁神色冷淡的君熠寒,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执筷为他布了些他爱吃的菜先进行安抚,又对映文道:“等下用完膳我陪你去街上逛逛,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正好一起买了。” “还是我自己去吧,你留在府里陪王爷。”映文笑笑颇为善解人意,瞧着温暖面有难色又道;“若是你担心我的安危,到时派两个人跟着我便是,我可不愿一来就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她三两下将碗里的粥喝完,起身笑着道:“我吃饱了就先去逛街了,你们继续慢用。” “白鹰,你帮我好好照顾映文。”温暖见映文已一溜烟跑出了丈余远,赶紧对不远处的白鹰吩咐道。 唉,她这算不算是重色轻友? “人都走远了还不舍收回视线?”耳旁君熠寒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 温暖失笑的看着他,“你不会吃一个女人的醋吧?” 君熠寒不理会她话中的调侃,眉眼半挑看着她道:“她刚刚说的以后多有打扰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本王她以后要跟着你。” “她现下无亲无故,就我一个朋友,我总不至于扔下她不管吧?”温暖起身窝进他的怀中讨好的商量。 “本王手下优秀将领比比皆是,大可让她去挑,本王为她备以丰厚嫁妆,如此岂不更好?” “你似乎不待见她?”温暖终于察觉到君熠寒神色言语间的排斥,有些不解的问道。初次见面,映文并未做任何招惹他的事,他为何对她如此排斥,甚至眸底隐隐有厌恶之色? “本王的确不待见她。”君熠寒毫不隐瞒他对映文的态度。 “为什么?” “对于一个……”君熠寒看着她澄澈的眸中布满血丝不解的望着他,心头一软,到口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那不过是他的揣测而已,事实如何,现在并不能确定,若因他的揣测便将她心中的美好抹杀,这是他不愿做的事。他轻声一叹,“没什么,不过是见你将满腹心思放在她身上有些吃味罢了。” “真的?”温暖有些不太相信,他刚刚的神色想说的应不是如此。 “真的。”他微皱的眉舒展开,露出抹笑意,“若你执意要带着她,本王也不反对,但你要记得,凡事多留心三分,切不可盲目的感情用事。” “好。”温暖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说,但她不想因这事与他发生争执。 “体内的余毒可袪除完了?”君熠寒不想再继续与她谈论另一个女人,遂转移话题道。 “差不多祛了大半,剩余的部分配以丹药的服用,应该很快就能全部清除。”温暖如实回答。 “很好,那么看来你的记忆也已基本清明了。既如此,这从头到尾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君熠寒指间抚着她的发,问的极为温柔。 “自然。”温暖回的极为肯定,眼角瞧着他唇畔的笑却是心头有些发怵,再补充:“但王爷也知道,现在这记忆是基本清明,这基本清明就代表着它始终雾里看花不甚清明,因此有很多事,我也是似是而非的不大确定,弄不太明白,所以这解释,还得等我余毒全部祛除,记忆彻底清明才能解释。王爷说我说的是否在理?”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住他,眉眼微挑盈盈笑意流转。 “有理。”君熠寒点头深表赞同,“不过半月未见,你倒是这般巧舌如簧,真是令本王欣喜。” “王爷过奖。” “不过是否真这般灵巧,耳听为虚,还得实地验证才行。” “嗯?”温暖不解他话中何意,正欲开口问唇上却被牢牢封住,极尽缠绵狂肆又柔情的吻瞬间将她的脑中搅成了一团浆糊,迷迷糊糊中,她似恍恍惚惚的明白了君熠寒的实地验证是何意。 诉尽相思的吻终在温暖快要缺氧不能呼吸时被君熠寒恋恋不舍的结束,他气息微重声音带着丝沙哑在她耳边温柔中带着警告道:“若是今晚再敢夜不归寝,本王不介意亲自去将你扛回来。” 温暖水雾迷朦的眸子嗔了他一眼,这一嗔却嗔得君熠寒多日来强压某种燥动的心一紧,他本就眸色极深的瞳孔一缩,唇再度覆上那泛着莹润光泽的红唇。 “阁主,属下已带人搜遍万毒谷,并未找到您说的灰衣人及长发毁容女子。”弦月道。 “过去这么久时日再去找他们,离开了也算是意料之中。”温暖扇子轻敲掌心,微微沉思,她前几日才想清楚万毒谷里那两个鬼东西,这期间距离当日已过去半月有余,人走了,倒也正常,只是这两日,在洞中的个别细节,在她脑中已渐渐变得清明,那个被毁面的女人似乎见到她的脸后极为凄厉的叫了句:“是你,竟然是你!” 女人,对“慕寒”恨之入骨,对“欧阳明月”恨之入骨,与灰衣人在一处,这四个条件加起来……温暖眸色一动,玉瑶! 那个脸毁得面目全非,以手足肘处支撑身体不人不鬼的女人竟然是玉瑶!她怎的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皱了皱眉道:“你可知传位大典后玉瑶的去向?” “回阁主,传位大典后玉瑶因擅闯藏宝阁被陈掌门关入地牢,后又因杀害同门擅制逃离被陈掌门放言逐出师门且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但关于她的去向却无人可知,玉女门也在派人四下搜寻,却至今未找到。” 擅制逃离,放言逐出师门,换言之,也就是她逃离玉女门时整个人还好好的,那她手足和脸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灰衣人?不,应该不可能。若真是灰衣人,当时灰衣人眼瞎了时,她完全可以趁乱杀了灰衣人报仇,但当时,她对灰衣人没有半分杀意。 这其中,定有蹊跷。 “玉女门玉瑶被逐出师门后可有另立掌门接班人?” “有,在逐出玉瑶的同时,陈掌门就已宣布另立青柠为掌门接班人。” “青柠?”那个与楚欢打架时口口声声护着玉瑶瞧着颇为天真烂漫的姑娘?温暖别具深意的笑笑,“你派人去玉女门附近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回禀。” “是。” 有时最无害的人,其实才是捅你刀子最深的人。青柠是这场废逐事件中受益最大的人,若是这中间真有什么蹊跷之处,玉瑶定不会善罢甘休,又怎么会让她逍遥的当玉女门掌门人。 退一步讲,以玉瑶对“慕寒、欧阳明月、温暖”的恨,纵是她不去主动找她,她也会来主动找她,她大可等着便是。只是,她向来不喜欢被动。 至于灰衣人,找到了玉瑶,自然就能找到他。更何况,他当初暴雨中杀她,定然也是与她有仇,现如今知道她没死,定然也会找她报仇。上次他至她手中救走玉瑶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此算算,她还是这两人共同的敌人。 啧啧,她是有多背的运,才能与这两个阴毒之人结仇,真是三生不幸。温暖叹息着摇摇头。 “对了,可查清了赛诸葛和玖风的下落?” 第五十章 他是我的生命线 “属下无能,城破后赛诸葛与玖风突然双双失踪,属下正在加派人手继续追查中。”弦月面露愧色道。 看来这两个与世隔绝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初来尘世倒无一点不适,混的极其游刃有余。温暖一笑置之,倒是听她提起城破,突然起了丝好奇。滁州城本防御工事就做的极好,再加上有赛诸葛携华鼎布阵作保,君熠寒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半月内破城的,她道:“你可知当日寒王带兵破城的情形?” “属下当时因正在滁州城监视赛诸葛,正巧目睹此战。”弦月眉眼间浮现抹激荡之色,“当时寒王率军八千攻城,战事刚起,原本朗朗晴空竟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直刮得人举步维坚站立不稳。属下本以为寒王会退兵,却不想此时战鼓急擂,八千兵士立即持盾变幻出个八角阵型,寒王高居马背处于其中,肆虐的狂风刮过阵型上方时竟蓦然变成细柔的微风,不过是将他衣袍轻拂撩起几缕发丝,而他神情高远眉眼间似透着隐隐不屑之意。许是见此阵不管用,赛诸葛手中旗令晃动,霎时狂风歇,乌云集聚,怒雷滚滚而来,浓雾骤降的同时天空豆大的冰雹如暴雨噼啪洒下,寒王唇角似有抹讥嘲笑意,一柄淡青色的油纸伞在在他指尖漫不经心的展开,天空砸下的冰雹便如细小微雨般落在他伞上化作涓涓细流从边缘似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浓雾轻漫中,属下只觉,这般超凡脱俗的淡然仙姿,已非凡世之人所有。” “哦?”温暖不禁随着她的描述想象中君熠寒当时的神态姿容,只觉错过这样的时机真是可惜,她指尖轻抚着杯沿,唇角的笑意漫延至眼底,“然后呢?” “浓雾冰雹持续了半刻钟左右,这期间滁州城外已完全被浓雾掩住,属下看不真切。但待雾歇冰雹止守军不再对浓雾中放箭之时,属下却见马背上已没了寒王身影,他周围的八千兵士似也少了些许。恰在属下疑惑之时,却听城内传来兵器相接声,而寒王不知何时正负手立于守军旗帜之处,衣袖拂动间,守军旗帜嘎然跌落城头,而城门恰在此时被打开。” “这仗打得倒是极有意思。”温暖眸底笑意渐浓。 深秋时节,桂花香浓满枝头。滁州城内,因滁州府府衙喜桂,故街道两旁处处入眼桂树亭亭,鼻端桂香幽幽。自然,桂花如此受欢迎的地方,桂花佳酿定是少不了。 温暖从一家百年老字号买了两酝桂花酒拎着向暂住的滁州府走去,一酝与映文叙旧,一酝嘛,她唇边泛起抹笑意,就当是她这些时日冷落了他向他陪罪。 府门近在眼前,然在府门前来回徘徊不时探头朝里张望的各色男子是怎么回事?温暖皱了皱眉正欲不予理睬直接进门拉个护卫问问,可她脚才刚跨上阶梯,却见那些男子眸光悄悄在她周身流转,还不时的自以为小声的相互讨论。 “哎,你看她那小身板,和个女人没什么两样,王爷真的喜欢她?”蓝衣男子。 “我亲眼瞧见的,难道有假?昨日里王爷同她共乘一骑,护的紧紧的。”紫衣男子。 “原来王爷喜欢偏阴柔型的,好在我虽不偏阴柔但至少身形偏瘦。”蓝衣男子略略思索后,对另一名黑衣男子挑了挑眉,颇有些幸灾乐祸道:“兄台,你那身发达鼓胀的肌肉可注定你没机会了。” “你怎知王爷只喜欢娘娘腔?”黑衣男子不屑噬笑。 “……”感情这些男人就因为她家王爷昨日带着她共乘一骑,就以为他喜欢男人?虽然那样的行为的确很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公然在她面前讨论抢她的男人,这些人,可真够胆肥的。当她是死人? 温暖收回踏上阶梯的脚,转身对几人皮笑肉不笑道:“几位在这府门前徘徊不去,莫非是想等王爷出来趁机搭讪或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是又如何?”黑衣男子抱臂斜睨她,“王爷此等英姿,我等仰慕有何不可?难不成你想独享王爷不成?” 他此言一出,其它几人立即点头附合,神情间瞧着她也极是轻蔑饱含敌意之色。 温暖被他这话气得不知该是怒是笑,当小三当到这般理直气壮的,前世今生,她还第一次见到,而这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还是群男人! “想从我手中抢男人,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温暖足尖一勾,一块板砖稳稳的到了她手中。她慢条撕理的挽起袖子,将板砖在手中掂了掂,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要么闪人,要么板砖侍候,你们自己选。” “王爷怎么会看上这等粗鲁之人?”紫衣男子指尖绕发皱眉。 “真是有辱斯文。”蓝衣男子神情满是唾弃。 “看来你们是选板砖?”温暖冷冷一笑,不再和这群死断袖废话,直接操起板砖对几人开揍,直揍得几人抱头鼠蹿,这才觉得心头被撩拨起的火气散去了几分。许久不曾如此简单粗暴的揍人,如今一活动,真是畅快。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个暴力狂!”紫衣男子捂着火辣辣疼的肩,拈着兰花指含着两泡泪对温暖进行控诉。 温暖忍住心头泛起的恶心感,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们都敢跑上门来抢她男人了,难不成还要她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讲子曰,再将他们请进去喝茶?这群人莫不是脑子都被驴踢了? 她往前走几步,那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仍死磕的男人立即往后退几步,她突然笑得极为和善道:“想必几位都是峥峥铁骨,不轻易屈服暴力之下,既如此,那我便让你们从灵魂上屈服。” 几人被她的笑惊得毛骨怵然,以为她又要拧着板砖将他们往死的揍,心下正思衬着要不今日先逃了明日带着随从再来?这念头刚起在脑中还没转过弯来,却见眼前之人几步踏上阶梯,双手搂住……寒王的脖子? 寒、寒王?寒王什么时候来的?那他们的狼狈之样岂不是尽数被瞧了去? 下方几人立即掩面的掩面,整理衣衫的整理衣衫,然温暖可没心情由着他们整理仪容卖弄风骚勾引自家王爷。她眉梢微挑勾唇对下方人道:“诸位,可瞧仔细了。”她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这话是何意,足尖一踮对着君熠寒笑意浓愈的唇便猛然吻去。 君熠寒对于她突然的索吻微讶,但这不过瞬间,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正欲加深这个吻夺回主导权,唇上却突然传来阵刺痛,温暖立即退离他的唇,瞧着他唇上红艳的血渍,极其挑衅的看着他道:“王爷可喜欢我这般暴力的对你?” 他这是醋了怒了? 君熠寒被笑意点染的清冷眸底似有溶岩翻滚,他指尖抚去她唇瓣沾染的血渍,笑着道:“你的暴力本王非常喜欢,喜欢的紧。” “听见没有。”温暖看也不看脉脉深情凝视着他的君熠寒,挑眉看着下方神情如被雷劈的众断袖,“王爷他是重口味就喜欢暴力的,太斯文的,过于寡淡,他不喜欢。” 众断袖僵着脑袋默默对视几眼,被劈的有些短路的脑子思衬着要引起王爷的注意难不成先上去将人强吻或是强上了?结果还未等他们猥琐的思索完,又听温暖笑盈盈道:“还有……” 还有?众断袖立即看了过去,认为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温暖见众断袖殷切的将她望着,她唇畔的笑,笑得愈发友善。指尖伸至头上将绾发的玉簪轻轻一抽,一头青丝如瀑垂至腰间,她在众断袖被震得傻不愣登的神情中倚着君熠寒摆了个极为妖娆的姿式,眉间挑起三分妩媚之色,声音调成女子特有的娇媚酥软道:“王爷他喜欢的是女人,你们若真喜欢王爷,不仿先回去将自己变成了女人再来。哦,对了,好心的告诉你们一声,别为男人怎样变成女人发愁,传说这世间有门武功绝学叫做葵花宝典,就是专教男人怎样变成女的人,只要宝典在手,你们想变成多么娇媚的女人都行。当然,练这门绝学时,记得先挥刀自宫,要不然,可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各位姐妹们,王爷的后宫如今太清冷了些,正需要充实,可千万别让姐姐久等。”她尾音落,横空抛了个媚眼儿给痴傻了的众断袖,不再理会掌下肌肉变得僵硬的君熠寒,转身就往府里去,将一干人等甩在脑后。 “将这几人给本王扔出滁州城,永世不得踏入滁州城半步。”君熠寒面色阴沉道。 “是。”府前面色紧绷的众护卫立即将几人架起向滁州城外飞奔而去。 “暖暖,你好霸气。”映文嘻笑着上前对温暖竖起大拇指道。 “你看见了?”温暖倒很是坦然,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嗯。”映文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拿起来在她眼前晃晃,“刚刚和白护卫买完东西回来,正好见着你女王风采大战众断袖,为了避免王爷发现,我们就偷偷躲在一旁瞧着,待你走了后,白护卫就带着我翻墙院进来了。”她说完后好奇的看着她道:“以前怎的没见着你这么霸气过?” “大概……”温暖唇畔泛起抹笑意,“没人触及到我的底线吧。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性子比较淡漠,在意的东西很少,是以真正计较的东西自是也少。” “所以,现在王爷是你的底线?”映文双手背在身后与她面对面倒退着走看着她问。 “不是。”温暖眉梢微挑否认。 “哦?”映文停下脚步看着她。 “他是我的生命线。”温暖眸中深情涌动。 她身后不远处,原本周身气息压抑的君熠寒,在听见她这句话后,只觉心头一震,无尽情潮汹涌而来,似要将他生生淹没。而他,宁愿被这情潮淹没永世沉沦,沧海桑田,只愿能守侯她这一轮他生命中的暖阳。 映文睑眸一笑,目光垂落至君熠寒的衣袍,他刚刚的神情,真是令她极为满意。这般的情深,应,足以让他为她倾尽所有了吧? 前世顾辰羽,今生君熠寒。暖暖,她似乎总能轻易得到这世间优秀男子的爱怜,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而这,是她拼尽全力求不来的呢! 映文回身挽住温暖的胳膊,瞧着她手中拎着的酒酝,鼻间轻嗅了嗅,欢喜着开口道:“是桂花酿,这酒可有我的份?” “自是有。”温暖瞧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拎起酒酝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道:“你一酝,君熠寒一酝,现下他把我给惹恼了,两酝都是你的,走,喝酒去,不醉不归。” “好。”映文清丽带笑的眉眼,如夏日盛开的茉莉,芬芳淡雅。 不醉不归?他的桂花酿! 仍在情潮里浮沉徜徉的君熠寒瞧着携手跑远的两个女人,终是皱了皱眉,转身向书房而去。 酒过三巡,温暖与映文都有了几分醉意。映文单手撑头握着酒杯对温暖道:“暖暖,我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啊,前世今生都好像是一个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是正在做梦?”她迷朦着眼笑了笑,又憨态可掬的道:“但不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只要有你们陪在身边我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可惜……”她神色黯了黯,“辰羽不在,要是辰羽也来了这个世界,那该有多好。” “纵是重活一世,你……还是忘不了他?”温暖握杯的手微紧,语声迟疑道。 “忘?如何能忘?”映文惨然一笑,“她是我近二十年的心魔,是我早已烙入心口的一颗朱纱痣,我想忘……”她闭了闭眼,眼角滑出两行清泪,手中的酒狠狠灌入口中,引来一阵呛咳,好半晌这咳止住后,她才睁开眼,双眼空洞的忘着夜空,喃喃道:“可纵是死,我也忘不了。” “映文。”温暖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 “暖暖,你说我们俩都来这个世界了,他会不会也跟着来这个世界了?”映文紧握住她的手,定定的将她望着,似急需要从她这里寻找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她究竟该不该说?若不说,或许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可世事无常,谁知道,辰羽最后会不会被映文感动,了了这前世缘?更何况,虽然辰羽暂时不知去向,但她有预感,他很快就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到时映文同样会知道他已来到这个世界,若现在瞒着她,到时被她发现……温暖看着她的悲楚之色,心头一时天人交战。 “他什么?”映文紧握住她的手猛然收紧,心脏快速跳动,全身血液都似在沸腾,双眸牢牢锁住她,语声急切又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道:“他是不是也来了这个世界?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暖暖,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她说着的同时泪如雨下,身子一滑竟要给她跪下。 “映文,别这样。你起来,我告诉你,你快起来。”温暖强行将她扶起坐好,心头的犹豫终是敌不过她的苦苦哀求,罢了,有些事注定不是她能决定的,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心沉了沉,终是叹了口气道:“辰羽的确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与他也不过是月余前才相遇,但最近他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出现的,你别着急,耐心等着便好。” “真的?”映文问的小心翼翼,就怕温暖是在骗她。 “真的。”温暖帮她擦干眼角的泪,故作严肃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我相信你。”映文破涕为笑,举起酒杯道:“来,我们继续喝酒。” “好。”温暖与她碰杯饮尽,眸中却是浓浓的担忧。 月上中天,秋露渐重。酒酝歪歪扭扭的倒在石桌下,两人终是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映文时不时的喃喃出声,“暖暖,暖暖……” 温暖最初还反射弧极其迟钝的给脑子下达命令应两声,到得后来直接半天不吭声。映文身子动了动,换了个睡姿,手似不经意的垂落在她的手腕上,指尖却微微收紧,不多时,指腹下泛起微微的鼓动,她手一滑,垂落至身侧。 原来,真的如此! 她唇畔泛起抹极浅极浅的笑意。 第五十一章 王爷很小气 头好痛,温暖抬手揉额只觉胀痛欲裂。 “醒了?”坐在床头看书的君熠寒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扶坐起身,指尖覆上她的太阳穴为她按摩舒缓。 温暖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指尖热力源源不断的流入,舒服的喉间泛起细微的呻吟。她抬眸看了看帐顶,细想了片刻,却是喝醉后脑子一片空白,遂问道:“昨晚是你带我回房的?”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君熠寒想到昨晚他去寻她看她醉趴在桌上心头就忍不住升腾起怒火,她还真是不醉不归! “生气了?”温暖听出他语中的不郁,回身坐着双眸笑盈盈的看着他,明知故问。 “本王难道不应该生气?”君熠寒回的理所当然,“至她来了,你就没有好好的看一眼本王,还有……”他眸底渐显几分恼意,“本王的桂花酿!” “原来我家王爷这么小气。”温暖语中满是调侃,“王爷,男人应该大气些才是,和个女人计较些什么,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你这是教本王如何做男人?”他眸色变得危险。 “没有。”温暖立即否认,讨好道:“其实那桂花酿我还是给你留了一小壶的,等下拿给你。” 君熠寒神色略缓,端过碗姜汤递给她,“喝了,好受些。”他倒并非在意区区一酝桂花酿,而是……他皱了皱眉,“以后不许在外喝酒。” “嗯?”正在喝姜头的温暖抬头看向他。 “酒量不好喝什么酒,就算要喝,也只能与本王一同喝。” “霸道。”温暖小声咕哝。 “嗯?你说什么?本王没听清楚。”君熠寒身子微微前倾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鼻端。 “没说什么。”温暖讪笑着缩着脖子往后仰了仰,恰巧此时窗边几声轻响,她赶紧将碗往他手里一塞溜下床道:“有消息来了。” 君熠寒见她溜得飞快的身影,唇畔泛起抹笑意,他刚将碗放下,却听她声音凝重道:“玉女门被灭了。” 她眉峰紧皱的看向他,“我的人赶到时,玉女门已惨遭灭门,门内上下无一活口,仅有陈掌门与青柠不知去向。但我想,他们二人应是落入了玉瑶手中,我得亲自赶去玉女门看看。” 温暖猜测的不错,陈掌门与青柠的确落入了玉瑶的手中,此时正被钢针般刺入身体的剧痛逼醒。 青柠双眸惊恐的看着眼前面目狰狞双眼血红的看着她长发及地的怪物,拖着痛入骨髓的身子艰难的往后挪去。 “你这怪物,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我徒儿。”陈掌门眼见那不人不鬼的怪物神情可怖的脸逼近青柠,不管她是否能听懂人话,当即敛去眸中的骇然怒声喝道。 “怪物?”玉瑶已毁如破锣般的嗓音尖锐又颤抖的响起,血红的眸底似有滚烫的岩浆在翻腾涌动,她猛然将脸欺至陈掌门眼前,抬起手肘将乱发拂开露出整张毁坏的脸,咬牙道:“你说我是怪物?你好好看看,看看我是究竟谁?”她腐烂发臭的鼻尖紧紧抵住陈掌门的鼻尖,怒瞪的血红的眼逼视着陈掌门略显惊惶的眼,那两颗血红的眼珠,似恨不得从眼眶里跳出来般。 如此近的距离,莫说她整张脸已被毁,纵然是脸没被毁,陈掌门也不可能看清。陈掌门纵然阅历深厚执掌玉女门多年,如今虽已是个老女人,但老女人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如此近距离面对她这张比鬼还恐怖三分的脸,只觉全身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心头强压下的骇然立即冲破压制漫延至四肢百骇。她头挣扎着往后仰了仰,深吸口气尽力将声音放得平稳道:“你究竟是谁?本掌门并不认识你。” “不认识?哈哈,你竟然不认识!”玉瑶似哭似笑,癫狂了般疯狂大笑,破锣般的笑声在洞内层层回荡,听来只觉让人毛骨怵然。 “你、你是玉、玉瑶师姐?”青柠看着她以肘支地的四肢,在听着她说的话,突然双眸大睁颤声说道。 “玉瑶?”陈掌门眉头紧皱,本能否定,“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玉瑶幽幽的将脸再向陈掌门凑近几分,笑得阴恻恻道:“是啊,怎么可能?可是,师傅,哦,不,是陈掌门,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你真是玉瑶?”陈掌门神色大变,面上血色尽失,颤抖着手想去抚她的脸,指尖却在刚要触及到她的脸时,被她垂至地面的黑发倏然缠紧错开,她的指尖瞬间被齐根绞断,喷出的血洒在玉瑶的发间,那血似落进海绵眨眼消失不见,只余那被血染过的发又黑亮几分,泛起妖异的暗红光泽。 “不,你不可能是玉瑶,玉瑶不会这样对我。”陈掌门疼的额上冷汗直冒,吃息微重道。 “呵,不是?不会这样对你?”玉瑶抬起手肘动作极其轻柔的抚上陈掌门的脸,偏头看着她,血红的眸中似有浓浓的疑惑不解,“陈掌门没想到我会这样对你,可我又怎会想到当初你会那样对我?从小到大,你将我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我也敬你如母,可我不过就是闯了藏宝阁犯了个错,纵然这错不可原谅,你将我逐出师门也就罢了,若是仍不足以解你的怒气,大不了将我杀了便是。可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要断我四肢筋脉让我如蝼蚁般活着?”她越说越激动,血红的眸涌出浓浓的嗜血之意,黑发无风暴涨,三千烦恼丝悉数刺入陈掌门周身各个穴位,语声中弥漫着滔天恨意,“天下间可有你这样殘忍的母亲?可有你这样狠心的师傅?”伴随着她暴涨的怒意,三千发丝急速吸食着陈掌门周声的血液,发丝由穿入陈掌门身体的发尖处开始被血晕染般变红。 陈掌门痛的扭曲的脸听着她的陈述满是不可置住,她咬牙强撑着开口道:“怎么、怎么可能?明明是你自己杀了看守地牢的同门师妹逃走,为师这才宣布将你逐出师门,为师、为师何时曾断了你的筋脉?”她说到此,双眸陡然大睁,费力的扭头看像一旁早已被吓的浑身颤抖的青柠,恨声道:“青柠,这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为师可是有半分对不起你?你师姐可是有半分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般做?” “我,我没有,没有,我没有。”青柠脸色煞白摇头否认。 “是你?”玉瑶阴狠的看着她,脑中急速转动着之前的一切,半晌,怒吼出声,“竟然是你设计害我!”,吸满血的发妖红的在空中飞舞,在青柠惊骇的瞪大的眼中急速穿透她的肌肤愤然卷起。 “啊……”青柠痛苦大叫,她周身的皮被生生被玉瑶的发撕碎拨了下来。 “玉瑶。”陈掌门双眸被青柠身上喷出的血染红,她面如死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头不禁悲怆弥漫,她究竟上辈子犯了什么十恶不赫的罪孽,这一世里,她膝下最疼爱的两个徒儿竟变得这般狠毒殘忍自相殘杀。 玉瑶对她的轻唤却愰如未闻,她高涨的怒火现在急需发泄,半空里狂肆乱舞的红发如妖魔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等着主人的命令将人吞噬。 “师姐,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师姐,我错了,我求你……”青柠知道今日难逃一死,身上的剧痛让她连昏过去都不可能,她哭泣着哀求道。 “死?”玉瑶冷哼,“你以为我受了那么多苦,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 “我是受人威胁指使的,我并不是真的想害你。师姐,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受威胁指使?谁?是不是欧阳明月?” “不是,是一名红衣男子,他自称本座,说这样对你不过是要替一个人出几分气罢了。之所以将你的命留着,也不过是为了万一她若是命大能活着回来,自己能够亲自动手取你性命而已。而我,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还说你被最感情最好的姐妹背叛废去武功,想必她的心里,这滋味颇为受用才是。师姐,我求求你,看在我也是被利用被胁迫的份上,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青柠蠕动着血糊糊的身体祈求着。 替一个人出几分气,万一她若是命大能活着回来? 红衣男子她猜不出是谁,但是,与她有关,且那人命大能活着回来…。指的是跌入虚洞的欧阳明月! 纵然当时君熠寒也一同跌了下去,但是一个男人选择这样的方法折磨她且还注重这种折磨方法会否另与她有仇的那个人开心,这个与她有仇的人必然是个女人,是以,只会是欧阳明月。 是她,是她,还是她! 欧阳明月、慕寒,她上辈子究竟与她结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为何她此生的所有悲剧都由她造成。不杀欧阳明月,她做鬼也不堕入沦回! “啊……”玉瑶红发狂舞,狠狠的刺入青柠的眼眶,刺穿她的面皮拨起,刺入她的四肢筋脉斩断,她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恶鬼,“纵然是有人指使,但你仍难饶恕。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亲身感受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她收回发,如一头走兽四肢着地向外走去,对地上将她切切望着眼角泪珠莹亮气息奄奄唇瓣蠕动却再也无力出声陈掌门视而不见,身后,青柠浑身血肉模糊的抽搐,再也辨不出半分原来的模样。 “果然最毒妇人心,你可比我狠多了。”置身在隐影中的灰衣人冷嘲。 “既然天下人负我,我便杀尽天下人。”玉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阁主,你看。”弦月见温暖到来,抬手让人将死者身上的白布掀开,蹲下身指着近前的几名死者道:“她们有的是被类似利爪的东西一爪掏心而死,有的则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心而死,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骇人的死法。” 温暖蹲下身稍作检查,片刻后,面色凝重的起身,看着当日玉女门隆重继任仪式的大殿如今那些鲜活的生命都躺在了地上被盖上了白布,心头一片沉甸,只觉世间真是世事无常。 “总共多少人?” “全门除开陈掌门及青柠总共一百三十四人,无一人幸免。” “派人去通知姬道子,他是武林泰斗,玉女门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请他来主持大局吧。青柠和陈掌门可有找到?” “阁主,后山有发现。”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名属下脚步踉跄跑上前,捂着欲吐的口面色发白道。 “走,去看看。”温暖瞧着她的模样眉峰紧皱。 温暖刚来到洞口,守在洞外同样面色发白的属下立即退至两旁跟在她身后进去。 纵是平日里研毒,养的毒物不少,恶心的也见过不少,但那被扒了皮的血糊糊仍在蠕动的人体东西仍是让温暖胃部忍不住一阵收缩,她终于明白了那些属下为何失态。 地上的两人,一个是已断气,但仍大睁着双眼泪水未干的陈掌门,那么另一个,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她见那团血肉的东西又动了动,知她仍未断气,遂上前道:“你可是青柠?”虽已确认,但这般血肉模糊,再确认一下总是好的。 “是。”青柠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逸出。 “灭玉女门满门及杀你们的可是玉瑶及灰衣人?”温暖再次确认。 “玉瑶,玉瑶……”青柠一听“玉瑶”的名字,血糊糊的身体立即不停蠕动,不知是怕还是怒。 “将她们带出去。”温暖瞧着她那血糊糊的身子及两个血淋淋的眼洞只觉胃抽搐的紧。 “求求你,替我报、报仇,杀了玉瑶,给、给我一个、痛快,杀、杀了我。”青柠祈求道。 “若想报仇便撑着,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温暖虽同情她太过可怜,但她又何尝不是狠心不是自作自受。 三个时辰后,姬道子携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赶来,看着眼前的惨景,只觉满目晕眩,他怒火中烧道:“是谁,竟如此狠心。” “玉女门被逐出师门的大弟子玉瑶。”温暖回道,她特地在此等着姬道子来,将事情说明后再离开。 “玉瑶?她一人能杀如此多人?”随同来的掌门之一质疑。 “自是不止她一人,她还有一个帮手。”温暖指着死者伤口给几人看。 几人看后面色沉重,各自沉默不语。 “还有。”温暖让不远处的几人将陈掌门的尸体与青柠抬过来,对青柠道:“青柠,现在姬道子前倍与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在此,你有何冤屈尽可向他们陈述,他们一定会为你为玉女门玉持公道。” “玉瑶屠我玉女门满、满门,杀我与师傅,还请几位前辈为我玉、玉女门主、主持公道。”青柠剧烈喘息着开口,牵动着身上血糊糊的肉不停颤动。 几位掌门中有两位已转至一旁呕吐,姬道子面色肃然沉声道:“青柠姑娘放心,我等一定为玉女门主持公道。” “谢、谢前倍,青柠还、还有一次相、相求。” “青柠姑娘请讲,只要老夫能办到的,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请前辈杀、杀了我,给我一、一个痛快。” 姬道子神色复杂的看向温暖,温暖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救了,纵便她将她的命保留下来,于她而言也不过是生不如死,或许这就是玉瑶没杀了她的目的。 “好。”姬道子闭了闭眸,手中长剑破空划过。 “谢谢前、前辈。”青柠唇角微勾,是对痛苦的解脱。 “阁主,你说的玉瑶的帮手是谁?”姬道子收剑背对着青柠的尸身开口,他实在不忍再去瞧那姑娘悲参的模样。 “他的身份我不清楚,但我见过他几次,他一身灰衣身形枯瘦断臂眼瞎且腿应受过伤,行走不畅,你们所看到的尸身上的爪印便是他的。”温暖又指着陈掌门身上的细小针孔般的密密麻麻的伤口道:“这些伤是玉瑶的发造成的,玉瑶被青柠挑断手脚筋后以四肢肘处支撑身体行走,杀人,主要用发。” “被挑断手脚筋,这是怎么回事?”姬道子皱眉道。 “不过是玉女门的内部之事。”温暖冷冷一笑。 她如此一说,几人心下自是立即明了。其中一位掌门道:“恕在下冒昧问一句,阁主为何知道的如此多,且明月阁能在第一时间出现,还通知我等赶来?” 温暖不在意的笑笑,“这正是本阁主等在此的原因,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为免诸位误会,这事本阁主还是希望当着诸位面解释清楚。想必自上次玉女门继位大典时,诸位已知我与玉瑶不和,前些日子我去万毒谷采药时,恰巧碰到了在谷里练功的玉瑶及灰衣人,双方有过交手。昨日里,我思衬着玉瑶筋脉被废及玉女门更换继任掌门之事似乎有些蹊跷,便派了人来玉女门附近转转,看她是否会回来报仇,也好掌握些她的动向,以免她找本阁主报仇时,本阁主处于被动。谁曾想,却终是来晚了一步,玉女门已被灭门。” 她神色坦然,解释的合情合理。说完后,抱拳一礼道:“既然接下来的事,有诸位前辈料理,那本阁主就告辞了。” “姬老,您怎么看?”掌门之一瞧着温暖离去的背影对姬道子问道。 “这明月阁阁主,倒是位及其坦荡的后辈。”姬老捋须评价。 其它几人神色赞同的点头,其中一人道:“姬老,您看这事如何处理?” “昭告武林,对玉瑶及灰衣人发布诛杀令。”姬道子精烁的眸子寒光乍现。 第五十二章 臣服 愁云惨淡,狂风刮过乱石发出阵阵呜咽声,似幽怨女鬼凄凉的哭泣。而此夜,历时二百余年的魔鬼地狱正发生着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屠戮厮杀,鲜血飞溅肢体横陈,带着血腥罪恶的生命在刀峰边缘游走。 这一夜,魔鬼地狱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晨羲微露,黑暗被无声撕裂,这一场炼狱熬制终于结束。 顾辰羽手持长剑,面容冷峻立于高岩之上,冷冷俯视着下方跪拜的人群,一身黑色的衣袍被喷溅的鲜血浸透紧裹其身,张狂野性中弥漫着层层血气,散发着属于死亡的威压。 “顾辰羽,我纵是死,也绝不会屈服。”死寂的人群中,一个满脸血污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拄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双眼透着狠毒的光射向顾辰羽。 “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你。”顾辰羽手中的剑寒光闪过,那男人的头瞬间跌落在地,双眼鼓得铜铃大,他甚至没看清他是何时出的剑,而顾辰羽,由始至终眼眸未垂下过半分,他根本未入他的眼。 “可还有谁不服?”他泛着寒光的剑尖微抬,嗓音比剑还要冷上三分。 “您就是这黑暗世界的王,我愿意誓死追随。”血腥弥漫的死寂人群中,不知是谁中气十足的大声道。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黑暗之王。”此人声落,其它人纷纷俯地附合。 地平线尽头处,金阳初升,将这方阴霾的黑暗之地照亮。顾辰羽眸色投向远方,浓且沉,唯独那轮暖阳,在其间点缀出璀璨的光亮。 魔鬼地狱最强大的三股势力全部覆灭,黑暗世界终于一统。 “殿下,殿下。”初九早早的在宫门口守着等着楚欢,谁知马车刚一停下,楚欢却拨腿飞奔而去,他只好在后面急急的呼唤跟着。 “母后。”楚欢冲进朝霞殿,抬手抢过慕容婧手中的茶杯咕噜咕噜两口喝下,叉着腰回身对四周的宫女太监及殿上正躬身汇报事务的大臣们挥了挥手喘着气道:“你们都给本殿下出去,本殿下有机密大事要同母后商议。” 被楚欢一连串动作弄得呆愣的大臣们本能的朝慕容婧瞧去,见慕容婧抬了抬手,这才躬身退下,待到连宫女太监们也都悉数退尽后,慕容婧面色一沉,正欲开口训他,楚欢却在她身旁坐下,先一步急切道:“母后,我是不是个小怪物?”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慕容婧皱眉看着他。 “儿臣没胡说八道。”楚欢嘟唇苦着脸道:“若儿臣不是个小怪物,儿臣怎会、怎会……” “怎会什么?”慕容婧心头一沉,难道…… “怎会有天夜里,突然胸口涨痛,还涨出了姑娘家的胸来?”楚欢神情很是纠结。 “男儿家,怎会长出姑娘家的胸,你定是梦魇了。”慕容婧眸色一冷,该死的东西,竟然敢骗他,若非已诛了他们十族,她非得将他们拨皮抽筋五马分尸不可。 “不可能。”楚欢断然道:“儿臣最初也以为是梦魇,毕竟这长出的胸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没见了,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现实。可儿臣去了医馆,让大夫把了脉,大夫说儿臣既有男子脉象也有女子脉象,既如此,那这就定不是梦。母后,您养了儿臣这么多年,真的没发现儿臣是个小怪物?” “休得满口胡言,你身为堂堂翎国四殿下,怎能开口闭口就说自己是小怪物。江湖人心险恶且能人异士者多,你这性子极野,许是不小心得罪了谁,被人戏弄了也未可知。你先回寝殿歇息,稍后哀家派孙御医为你瞧瞧。”慕容婧为他拭了拭额头的细汗,叮嘱道:“此事同哀家提提也就罢了,万不可随意嚷嚷叫旁人听了去生出些事端,哀家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嗯,明白了。”楚欢点了点头,眉头蹙了蹙,仍是不死心的追问道:“母后,儿臣真不是小怪物?” “哀家与你说了这许久,你当耳旁风了不成?若再让哀家听见你提‘小怪物’这三字,哀家非重重的罚你不可。”慕容婧冷声喝斥。 “知道了,知道了。”楚欢如释重负的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掩嘴打着呵欠道:“母后,那儿臣就先回去了。” 慕容婧瞧着楚欢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面色森寒的唤来王公公吩咐:“立即传孙太医。” “是,太后。” “殿下不过是中了些江湖术士的药,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症状。现如今殿下体内还殘留了些许药性,为防万一,臣这里有粒清肌丸还请殿下服下,以将殘留药性袪除。”孙御医为楚欢把完脉之后,在医药箱的暗阁中拿出个细瓷瓶递给楚欢。 “本殿下的脉象没问题?”楚欢随手接过瓷瓶抛给身旁的初九。 “不过是殿下所中药引起的假象,殿下不必在意。”孙御医躬身回道,又叮嘱道:“这药还请殿下赶紧服下,以免殘留的药性在殿下体内过久沉积于血脉之中,介时就难以清除了。” “嗯,本殿下知道了,退下吧。”楚欢不耐烦的挥挥手,心头却是喜不自胜,原来她不是小怪物,如此,若是孟大哥愿意嫁给他的话,他就可心放心大胆的娶他了。不过,这药难不成真是巫月凌那臭丫头给他下的?毕竟他白日里才与她干了架,晚上就长了胸。可是……不知为何,他心头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臣,告退。”孙御医敛去眸中复杂神色退下。 “殿下,请用。”孙御医刚走,初九便已手脚麻利的倒好水将药递给楚欢。 楚欢顺手将药接过顺手向上一抛,他本欲张口将那药丸接住,然当视线扫过那药丸时,他手却又快一步的将那药丸从唇边给捞了回来。 “殿下?”初九不解的看着他。 “本殿下想换个斯文些的吃法。”楚欢斜睨了他眼,“去给本殿下端碗冰镇银耳莲子羹来。” “啊?”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楚欢一脚踹向他屁股。 初九被踹出寝殿后,楚欢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指间的药丸,这药……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客栈!是了,当时他从玉女峰逃跑后,在一家客栈住宿时,因吃的太多,晚上腹胃不适,呕吐的东西中呈见过这药。当时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与这指间的药丸作比,简直如出一辄。虽世间这模样的药丸太多,雷同并非不可能,但当时暗中有母后派的人监视跟踪,再加之今日孙御医给他开这药。细较之下,这已不是雷同巧合这般简单。 楚欢性子单纯,不精于阴谋算计,但并不代表他蠢笨。他将药丸收好,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捂住,心头那胀痛的感觉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原来他真的是个小怪物,母后是知道的,所以从小到大才只让孙御医为他看诊,且用药物用他控制变异。 怎么能这样,让他从地狱到天堂,再紧接着又把他推入地狱,老天也忒狠了些,忒殘忍了些,他的美人儿,他的孟大哥,他以后还怎么娶他? 楚欢越想越觉自己悲催,越想越觉自己命苦,越想就越……忍不住想哭。 “殿下,冰镇银耳莲子羹来了。”初九对裹成一团的楚欢道。 “拿走,喂猪,本殿下不吃。”楚欢闷闷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 “……” “玉女门的事如何?”晚饭后,君熠寒随温暖在花园内散步,随口问道。 “连带陈掌门在内一百三十六人无一活口。”温暖叹息道:“没想到玉瑶如今已变得如此疯狂,再加上她的帮手灰衣人,两个变态凑在一起,还不知会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 “灰衣人?” “嗯,瞎眼断胳膊瘸腿,身形枯瘦,不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似乎和我仇怨颇深,因一直身着灰衣,所以我就顺口叫他灰衣人。” “难道是他?”君熠寒眉峰微皱。 “谁?”温暖停住脚步看向他。 “江淮南宫世家南宫褚的三儿子南宫锦。”没想到当初他受了重伤坠入赤水中竟未死,难怪在兖州时他会向兖州军告密,原来如此。 “南宫锦?”温暖不解,“南宫家不是已经被满门抄斩,难道南宫锦躲过了这杀身之祸?” “算来应是因祸避祸,原本以为他已葬身狼腹,却未想他躲过一劫。” 南宫世家三儿子南宫锦,葬身狼腹? 难道是……他与君熠寒从地下兵器基地出来下山时带走的那名藏青色衣袍男子?当时那名男子的确落入了狼群中,且那次君熠寒带有人皮面具,而她面容却是本色未加掩饰,难怪他会如此恨她入骨。 温暖总算明白了这灰衣人与她的仇怨从何而来,不过……她拧了拧眉,总觉她忽略了一件比灰衣人身份还重要的事,可细思了半晌,脑中却毫无头绪。 “如此算来,我与他的仇结的倒还挺深。”既想不出,她也就暂且将这问题放在一边,抬眸对君熠寒故作无奈道。 “的确挺深。”君熠寒深表赞同。 “……” “暖暖。”映文手提着花蓝从不远处笑着跑来。 第五十三章 为本王生个孩子 “映文,你这是要泡花瓣浴?”温暖瞧着她蓝子里的花笑问道。 “不是,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我做的鲜花糕么,正好我闲来没事做给你吃,你看看我手艺生疏了没有。不过,你得来给我打下手帮忙。”映文牵着温暖的手对君熠寒眨了眨眼道:“王爷,暖暖我就先带走啦。” 忙了大半个时辰,鲜花糕终于做好,映文拈起块糕点递给温暖,满是期待道:“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温暖笑着接过,尝了口,赞道:“甜而不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真的吗?好吃就多吃些。”映文满眼带笑的将碟子再往她面前推推。 “你怎么不吃?” “我待会再吃。”映文双手捧腮笑眯眯的看着她,“暖暖,你什么时候去明月阁,带我去参观参观好不好,我好好奇你的明月阁是什么样子。” “好啊,正巧我过两日要回阁里处理些事,到时带你一起去。” “嗯。”映文眸中的笑意深不见底。 “映文做的鲜花糕,味道不错,尝尝。”温暖将食盒中的糕点拿出递给君熠寒。 “本王不喜甜食。”君熠寒浅抿口茶,不咸不淡道。 “这样啊……”温暖拈起块糕点递至他唇边,“映文做时我可也在一旁出了不少力,特意挑捡了些好的带来给王爷,王爷真不赏脸尝尝?” “既如此,本王便勉强尝尝。”君熠寒就着她的手将糕点送入口中。 “王爷,府尹陈大人有急事求见。”护卫上前禀报。 君熠寒皱了皱眉,“带他进来。” 温暖放下碟子正想离开,却被君熠寒拉了回来,“才来,又要去哪里?” “你有公务处理,我自当回避。” “就在本王身旁待着,省得本王稍后又不知去哪处寻你。” “好。”温暖从善如流的坐下,眸底笑意流转。 “滁州府府尹陈慎参见王爷。”陈慎步履急步上前行礼。 “何事需见本王?” “回王爷,滁州境内近几日发生多起男子被杀案件,凶手行凶手段极其残忍,受害男子均被扒皮断筋,死状惨不忍睹。下官派衙役连夜查巡,却无丝毫发现,然死者人数却在急数上升。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不敢耽误,是以,立即前来禀报王爷。” “扒皮断筋?”温暖眉峰紧皱,低声对君熠寒道:“此事可能跟玉瑶有关。” “死者现在何处?本王亲自去瞧瞧。” “回王爷,死者的尸身现都集中在城郊义庄。”陈慎一听君熠寒要亲自去,心头压着的大石总算缓了缓呼出口气来。 义庄里摆放着上百具死尸,靠右边放着新进的二十几具。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了之后再告之于你。”义庄门口,君熠寒停步对温暖道。 “不用,扒皮断筋这种死法,前两日在玉女门我这双眼已开了荤,再瞧着也不过是大同小异,倒是王爷,小心受了刺激,不若在外面等着。”温暖眉梢微挑,绕过他大步入内。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君熠寒眸底满是无奈跟了进去。 死尸上盖着的白布被衙役快速揭开,纵是这些衙役们经常和死尸打交道,且已见了这样极具抽像形态的死尸数次,却仍是忍不住腹胃翻腾,若不是王爷在此,他们早已趴在墙角去大吐物吐,尽管腹内总已吐得只余几汪苦胆水。 翻卷的血肉挑断的筋,再加之若不细瞧根本难以辩出的肉被发丝穿透割裂的痕迹,这果然是玉瑶的手笔。 “这些死者可有共同特性?”温暖皱眉唤来一旁的衙役问道。 “死者除了均是男子外,还都是身穿红衣,除开这两点,暂时还没有查到其它的共同特性。”衙役微侧身子,背对着死尸回道。 男子?红衣? 难道是哪个穿红衣的男子与她有仇?温暖心头刚思衬到这个可能,脑中蓦然浮现一袭妖艳红衣的孟孤染,莫不是这妖孽招惹了玉瑶这变态…… 她赶紧收回发散的思维步出义庄,唤来衙役拿来笔墨画出玉瑶的画像拿给府衙道:“陈大人,杀死这些男子的凶手应是此人,你照此画像抓人便是。” “这……是人?”陈慎拿着画像看了半晌额上有些青筋直跳。 “是人,不过是被她师傅逐出师门时断了手脚筋,后来又毁了容。哦,对了,陈大人,在通辑此人时,烦请再将她伙一并抓获。”温暖对他解释的同时又随手画了张南宫锦的画像递给他。 温暖此时仍是身着男装,身份并未公开,因此,她吩咐完后,陈府尹并未立即应答,而是将询问的眼神转向了一旁的君熠寒,在得到君熠寒的首肯后,这才道:“多谢公子提点,下官这就去办。” 马车内,温暖折扇轻敲着掌心,悠然道:“你说玉瑶和南宫锦,左有江湖诛杀令,又有官府通辑,两派人马阻截他们,他们还能不能顺利的找我报仇?” “怎么,你很闲?”君熠寒凉凉的看着她,“你有心思去替他们担忧,倒还不如多花点心思为本王生个孩子。” “……我只是想亲手宰了他们。”温暖有些语噻,君熠寒的逻辑思维究竟是怎么跨越的,竟然能直接从捕杀玉瑶和南宫锦跳跃到生孩子去,更何况,这生孩子又不是她多花点心思就能生的,想到此,她只觉面上隐隐泛起抹燥热。 “本王替你宰了他们,你专心给本王生孩子。”君熠寒将她圈在怀中,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拂过,低沉而诱惑。 “……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温暖几不可闻的嘀咕。 “诚然。”君熠寒圈在她腰间的臂弯紧了紧,“你既知道孩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就不许再冷落本王还烂醉如泥。”他舌尖微卷含住她粉润的耳贝,滑过她的脸颊,停留在她的唇角,“我们稍后回去就努力,嗯?” “……”温暖被他撩拨的心猿意马的同时又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开,明明是他想要孩子的,怎么说到最后,反而成了她在迫切的想要孩子? 这人真是,脸皮忒厚,非一般人能比! “主上,一切已备妥。”青岩道。 “嗯。”孟孤染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红艳的衣袍垂曳至地面,如雪地上火红的蔷薇漫延盛开。他单手支头,指尖轻抚着小白的软毛,唇角勾起抹摄魂的笑,“在此处耽搁了几日,也不知小家伙那里如何了?你去通知欧阳明月,就说本座在十里外等她,要和她做笔交易。” “是。” 温暖收到消息后虽不知孟孤染要与她做何交易,但仍是如约而至。 “不知阁下要与我做什么样的交易?”她看着红枫下墨发及腰臂弯间抱着只兔子轻抚妖孽至极的孟孤染,只觉她这个正宗的女人在他面前都要自形殘秽三分,真是个十足十的祸害。 “上次的药,本座再要十瓶。另外,还烦请阁主再另行配制味药。”孟孤染抬步走向温暖,长长的衣袍拂过野花盛开的草地,清新淡雅中徒增抹艳色。 “十瓶?”这人莫不是吃毒药长大的?她凝了凝眉道:“纵然我不知阁下为何要服这般剧毒的药物,但看着阁下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还是奉劝阁下一句,此药多服无益。” “有益无益又如何?”孟孤染斜挑的眉眼微敛,掩去眸底急涌而上的唳气,不在意的笑了笑,“区区十瓶不过是够本座月余服的,以后,可还得劳烦阁主。” “阁主,这是酬劳,请收下。”青岩捧着盒子上前。 温暖看了看那三颗稀世夜明珠,再看了看成色上乘的黄金,及世间罕有的药材,对于这较之平日里三倍有余的酬劳,她眉稍微挑道:“不知阁下所要配制的是什么药?” “具体要求,本座已写下放在药材盒中,上面所需要的药材除开本座给你的,还差三味,这三味药材本座虽没有,但均列明了出处,需得劳烦阁主自己亲自去取。” 温暖在药材盒中拿出张白绢,看了两眼之后,忍不住冷笑出声道:“阁下这生意,我怕是做不了。我明月阁虽然开门做生意,断没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但却也没有为了钱财将命搭上的道理。” “哦?”孟孤染不置可否的笑笑,指尖漫不经心的为小白顺着毛,“若本座说你有非接这笔生意不可的理由,又当如何?” “什么意思?”温暖皱眉,不明白这狐狸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楚欢。”孟孤染红艳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还请阁下把话说清楚?” “以你的聪明才智,细细逐摸透这药方之后,定能悟出其间之意,本座又何须多言。”孟孤染转身向马车行去,临到车门前,身形顿了顿,回眸一笑道:“若是介时阁主还有何不明白的,本座在醉仙楼敬候阁主。” 这个妖孽! 温暖正欲转身离去,却见漫天黑丝直袭向孟孤染,还未待她开口提醒,却见他衣袖如抹艳丽的红云拂过,那漫天黑丝瞬间化作飞灰,玉瑶痛得嗷嗷哀嚎满地打滚。 “如此丑陋的东西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孟孤染斜挑的眉眼中寒光乍现。 “呵,玉瑶,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温暖冷笑道。 “是她?”孟孤染眸中的寒光霎时如积雪消散,瞧着痛苦不堪的玉瑶泛起抹满意之色,侧首对温暖道:“她这模样你可喜欢?” 温暖本正欲问她是否认识玉瑶,听她如此问,到口的话生生一转,“什么意思?”不会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吧?这也太玄幻了。 “她被挑断手脚筋还有逐出师门难不成都是你安排的?” “本座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他唇畔勾起抹极致魅惑的笑,“若非要留她一命给你自己亲自报仇,本座可不会弄得这么麻烦。” “……”她好像应该谢谢他……他那挠人心扉的直勾勾的眼神,似乎也在等着她谢谢他…… “你……温暖……”玉瑶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此前未曾注意到正面的温暖,恨意燃烧的眸中汹涌着癫狂之色,“你竟是欧阳明月,竟是慕寒……哈哈……我憎恨的三个人竟然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啊……”她疯狂的大吼,光秃秃的脑袋,黑发立即如潮水般涌出,似滔天巨浪般狂卷向温暖。 温暖正欲飞身避开,她可没孟孤染那等变态的功力,然她足尖刚起,却觉身子不听使唤的急速向前,还未待反应过来发生何事,掌已向前击出。 “砰”,眼前如潮的黑发夹杂着艳红的碎沫纷纷扬扬洒下,而地上面目狰狞的玉瑶却已消失不见。 温暖保持着一掌击出的姿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煞白的顺着自己手上那截半垂的红艳衣袖,看向身侧仍妖娆媚惑唇角含笑的孟孤染,语声有些微颤道:“她……” “她化作碎沫,死无全尸,这样是不是更能解你心中的恨?”他指尖轻抚过她颊边沾染的血渍,语声如天边最柔软的云,然听在她耳中,却觉如置身冰潭中,浑身刺骨的冷。 “阁主,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孟孤染松开她的手,足尖轻踮落于马车之上,俯身进入车厢之前,微微侧首看了她眼,见她仍呆立不动,眸底笑意愈发郁,看来,被吓的不轻呐。 第五十四章 恶整老妖婆 这个男人,他有多妖媚,骨子里就有多冷血残忍! 风吹过,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入鼻端,温暖敛了敛心神瞧着身上斑点的血渍打算去明月阁换身衣服再回去。 她洗浴完后,正欲命人将换下的衣衫拿去毁了,心思微动间,却想到另外个问题。皮卷上记载,炎鼎被封印后,需要心头有极尽恨意的女子心甘情愿的以她的心头血祭祀,才能成功的唤起炎鼎的邪恶之力。如今南宫锦与玉瑶以炎华鼎之力修炼邪功,必然是已以她的血为炎鼎祭祀,如此…… “小白球,过来。”温暖招来咕噜鸟,指指地上的衣衫,“根据上面血的味道,找到与它气息相关的炎鼎的位置。” “是,月月。”咕噜鸟在衣衫上盘旋片刻,扑凌着翅膀飞了出去。 这白娟上的药究竟和楚欢有什么关系?温暖斜倚着窗瞧着白娟上的药方细细思量。她琢磨片刻后,眉峰渐渐紧皱,眸色沉凝复杂难辩。 难道……她突然想到在丹霞峰玉女门时,她脑中快的来不急抓住的促使她偷窥楚欢洗澡的奇怪想法,现下回思,终于明了那是什么想法。 若真是这样……她必需先去宫里见见楚欢确认才行。 “大夫,你帮我瞧瞧这是什么药?”楚欢鬼鬼崇崇的蹿进家医馆,以袖掩面对大夫问道。 老大夫将药接过在鼻间嗅了嗅,再嗅了嗅,紧皱眉头对楚欢道:“不知公子此药从何而来?”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告诉我这是什么药便是。”楚欢瞧着他的神色心头紧了紧,语声不耐。 “公子息怒,老朽失言了。”那老大夫拿着药再仔细辩了片刻,神色微变,将药递还给楚欢,“此药老朽辨识不出,还请公子去别家看看。” “是辨识不出,还是辨识出了却不告诉本公子?”楚欢狠狠的瞪着他,他一直死死的把他盯着,他面上的表情细微变化可没能逃过他的眼。 “唉,老朽真是辨识不出,公子还是去其它家吧。”老大夫说着的同时将药塞给楚欢起身入了内室。 楚欢恨恨的在柜上踹了两脚只得去往下家,但老大夫的神色态度却让他心头像压了大石般的重,他刚转过街角,立即有黑衣人出现在了老大夫面前。 “刚刚从这里出去的年轻公子,他来是为了何事?”冰冷的声音透着浓浓杀气。 “回爷的话,刚刚那位公子拿了粒药丸来让老朽辨识,但老朽眼拙,并未辨识出药效来,那位公子见此,也就自行离开了。”老大夫擦着汗躬身回道。 黑衣人闻言,禁自向房门口走去,老大夫提着的心刚稍稍缓了缓,却见一道寒光闪过,还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便大睁着眼倒在地上丢了性命。 楚欢又连去了几家,均被告之大夫出了外诊不在医馆内,他垂头丧气的正准备再去下家,却见初九满头大汗的跑上前,满面哭相道:“爷,您赶紧随奴才回去吧,太后娘娘片刻前派人来传话让您陪她一起用午膳,若被她知道您又溜出宫了,奴才可少不得又要吃一顿鞭子。” “行了行了,这就回去。”楚欢烦闷道,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对初九吩咐,“爷好久没吃醉仙楼的菜了,怪想念的,去将爷最爱吃的几样菜打包些回宫。” “是,爷。”初九赶紧向醉仙楼跑去。 “人都解决了?”慕容婧抚袖摘下朵开得正盛的雪海,唇角泛起抹冷厉的笑。 “是。” “退下吧。”慕容婧指尖微捻,纯白的雪海掉落尘埃,被她毫不留情的抬足碾压在脚下,“这孩子终是大了。”她摊开自己柔嫩的掌心瞧了瞧,“哀家将他护在手心里养了这么些年,你说若是他知道了,他会如何对哀家?可会想方设法的从哀家手心里飞出去?” “太后忧心了,您毕竟是他的母后,他应不会如此。”王公公扶着她步入凉亭内坐下,地上的雪海,殘败而污秽。 “是么?”慕容婧杯盖轻拨着茶叶,笑不达眼底,“这孩子哀家将他从小看到大,他是何性子哀家可是再清楚不过。自从寒王造反起,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宫去。此次肯这般轻易的随天煞回来,哀家想或许她正是因为他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不得已下,才顺水推舟回了宫。如今他对此事既开始怀疑,要想打消他的疑虑怕是不易,哀家原本想再等等,待诸事妥贴后再行事,现下看来,怕是要提前了。” “晚些时候宣曹国公进宫。” “是。” “赛诸葛那边如何了?”慕容婧浅抿口茶问的漫不经心。 “刚传回了消息,她的人已混入了寒王身边。” “哦?”慕容婧眉梢挑起抹笑意,“能够瞒过君熠寒,潜伏在他的身边。她倒是没辜负哀家的信任。” “这赛诸葛来路不明,奴才派了好些人去查她的身份,均未查出。恕奴才多嘴,此人不得不防。” “她不过是哀家手中的一颗棋子,若她敢兴风作浪,哀家自能将她给毁了。”慕容婧唇畔的笑森冷无情。 咕噜鸟两三个时辰后飞回,原本如雪的羽毛变得灰蒙蒙一片,灰头土脸又夹杂着几分愤愤之情的跳在胳膊上,直着嗓子道:“月月,鼎鼎,臭蛇,臭蛇。” 难道鼎被他们留在了万毒谷? 温暖笑着点了点她的头道:“带路。” 果然,鼎被留在了万毒谷,不过是换了个洞穴。若非有咕噜鸟引路,这伪装的极好的洞穴根本让人难以察觉。 她刚伸手欲将滕蔓拂开,一股腥风夹着恶臭猛然袭来。温暖侧身避开,掌间折扇下的利刃破空划过,一颗大大的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蛇头跌在了地上,蛇血随着扭动的蛇身四下喷溅。 哟,还是老朋友。温暖待蛇血喷过了才上前伸脚将那蛇头踢开跨入洞中。浓愈的腥臭令温暖几欲作呕,她至袖中拿出瓶凝香露放在鼻端嗅了嗅才总算好受了些。 鼎被放在洞穴深处,四周裹满了滕蔓,外形如团深绿色的球,根本瞧不见鼎的分毫,温暖揣着节奏加快跳动的心,满怀期待的走近,结果当视线触及鼎内时,她只觉有些哭笑不得。那条母蟒竟然盘在里面孵蛋……这对蛇夫妻,可真是会找窝! 现下可如何是好,她杀了它老公,难不成现在再将它连窝端了? 这问题还不待她想出个方案,鼎内已传来悉悉葱葱蛋壳破裂的声音,母蟒肚子下已钻出数条黑得发沉的小蟒,那些小蟒游弋至鼎边,齐齐目露凶光的盯着她,蛇口一张,露出长长的黑亮的獠牙,而那母蟒更是蛇头高昂,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獠牙黑亮奇长。 温暖眼角有些止不住的跳,这母蟒在炎鼎中孵卵,现下这些蛇是集体……变异了? 变异的母蟒带着小蟒们立即对温暖展开了群攻,几翻折腾下,温暖终于将这群冷血动物给料理了干净。她看着眼前的鼎,细不可闻的一叹,费尽心思,这鼎,今天总算是到了她的怀中。 她将食指咬破,以血在鼎上画出个极其繁杂类似符咒的东西,画完之后,指间刚收,那需展臂费力才能勉强抱起的大鼎瞬间缩成了酒樽般大小。 温暖将那缩小版的炎鼎拿在手中瞧了瞧,只觉很是不可思议,原本她在皮卷上瞧着这么一出时,还以为是浮夸糊弄人的,此时亲眼见到,才发现原来竟是真的。 啧啧,她的宝贝儿,不愧是宝贝儿! 若是能拿回华鼎,二鼎合一,那可就真是圆满了。 温暖揣着炎鼎,写了个小笺让咕噜鸟带去给君熠寒,告诉他今夜有事宿在明月阁不回府后,直接赶去了京城。 孤星冷月,秋风飒飒,温暖站在京城街头,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致,往事历历浮现眼前,欢喜的、痛苦的、绝望的,幕幕交织,最终停留在凤凰台前那场大雨中,噬心又凄绝的终点。 若非慕容婧,她与他,又何须历经种种磨难,接受生死考验,走的这般艰险? 甚至到今日,他们仍然在阴阳相隔之间徘徊,纵是不去想,可这样清楚的认知,又如何能骗得了自己? 温暖周身泛起凛冽杀气,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慕容婧以消心头之恨。但终归理智尚在,知道此时还不是与慕容婧算帐的时候,她足尖轻点,飞身向皇城而去。 楚欢的寝殿她以前去过,但在这茫茫夜色中及增加了数倍的守卫下,要在绵绵宫殿房屋中找到他的寝殿对温暖来说却是非常有难度。 她打昏了一个小太监,换上他的衣服后,再用药迷了个太监的神智,让他带自己去楚欢的寝殿。 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未到楚欢的寝殿,温暖倒是瞧见了不远处慕容婧的寝殿,她忍了又忍,最终终是没忍住,一个手刀将那领路的太监劈晕,抬脚蹿进旁边的花丛里,小心谨慎的向慕容婧的寝殿靠近。王公公那个老不死的,虽然她与他仇怨也不浅,但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均不具备,还是不要惊动的好。 当听到里面传来时高时低的喘息声时,温暖暗叹自己倒霉,两次到她寝宫,两次都撞上她偷人,她得是有多倒霉,才得运背到这分上。 不过如此倒也正好,让她在最*时再来上一口,想必她这辈子办某事时都有心理阴影。她将袖口捋起,点了点盘在她手腕上睡觉的小绿的脑袋,小绿立即精神抖擞的蹿了出去。 温暖正欲悄悄退离远些等待小绿回来,以免让这*的声音污了自己的耳,却听里面随着喘声高低呻吟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谈话声传出。 “朝中大臣,你可…。可……啊……。嗯……拉陇……嗯……妥了……” “放心,朝中有我在,现下只剩几个老顽固,再给我些时间,一定,一定能把他们收服。” “嗯……不、不行……没时间了……必需竟……啊……竟快……若他们,啊……不从,就杀……杀了……啊,轻、轻一点,嗯……不,用力,快……” “好,我明日便将他们杀……” “啊……” 曹奉之粗喘的话未完,却被慕容婧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霎时周围灯火通明,赶来的侍卫却被神出鬼没的王公公拦阻,而温暖早已带着小绿离开。 这两人可真是敬业,办“正事”时还不忘正事。不过,他们所说的没时间,究竟指什么没时间?且还要将不能收服的大臣诛杀? 温暖凝眉思量了片刻毫无头绪,干脆将这事放在一边,随手再迷晕个太监带路,向楚欢的寝宫赶去。 兜兜转转,又是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楚欢的寝宫。温暖抬脚将太监踢入阴沟里,整了整衣袖,这才颇为从容的推门而入。 偌大的寝殿内仍如上次般空无一人,温暖在外殿转了几圈未见到楚欢的身影,料想着这么晚了或许他已就寝,遂向内殿寻去。 结果她寻了半晌,好不容易寻到内殿,里面却仍然没人。这大晚上的,他不在自己寝殿里待着,难不成偷跑出去了? 她刚这样想着,耳边却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难不成是在洗澡? 若是在洗澡,这事倒是更方便了。她唇角微勾,向着水声的方向寻去。 假山后,袅袅水雾间,一方丈余宽的浴池出现在眼前,而楚欢正背着她沐浴,洁白的肌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第五十五章 老子对你没兴趣 “谁?” 温暖刚靠近假山,暗里却突然蹿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掌风猎猎伴着厉喝袭向她,腹背受敌,似冰火骤然夹击。她身子微侧避开要害,掌间折扇指间一转,利刃泛着寒光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身后人,足尖同时绷紧,猛然踢向前面人的下颌,再借着这踢的力道,身子后仰,将利刃急送向前。趁着这一间隙,她方看清,袭来的人并非什么暗卫,而是两个太阳穴隐隐鼓起面无表情的嬷嬷。 两个嬷嬷见她竟然躲过了这合力一击,当下眉峰倒竖身形微错,贴着她的利刃足尖滑过,掌势凌厉狠辣的向她袭来,招招直取要害,势要将她毙于掌下不可。 若论武功,这二人当属顶尖高手行列,与她们硬碰硬,温暖定不是她们对手,她擅毒且轻功是上乘中的上乘,但这武功……却着实欠佳。是以,她只能仗着轻功避让开她们的攻势寻找下手的时机。 她们一个掌风似冰,一个掌风似火,雄厚的内力让两人发掌完全无内力不济的后顾之忧,冰火交织的绵密掌风对温暖如鬼似魅急速游走的身影紧追不放。 “啊切。”温暖一个重重喷嚏打出,只觉这极致的冷热交替再继续下去,她非得伤风感冒不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最头疼的便是这算不上啥大毛病的伤风感冒,吃药十天半月才能好,不吃药还是要吃天半月才能好,极其耗时又折磨人,恼火。因此,这追逐游戏必需快些结束。 周围的假山被两人掌风击得碎石乱飞,但却未沾着她一片衣角,两个嬷嬷心头不禁怒火中烧。眼见她蹿至假山顶,正欲飞身跃上给她两掌,却见眼前银光乍现急速而来,待得她们避过银针的瞬间再朝上瞧去时却没见了温暖的身影。 “嗨。” 两人听见声音从身后传来,立即反手一掌击出,却未见到她的身影。 “本阁主在你们上面。”温暖甚是好心的提醒两人。 两个嬷嬷闻言抬头一看,果见温暖正坐在头顶枝枒上单膝曲起支着手肘把玩着掌中折扇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她这闲情逸致的模样彻底激怒了两个嬷嬷,二人运足功力,双掌其发,然掌力未发出,胸口却猛然剧痛,喷出口血来。 “你……下毒……”掌心焰红的嬷嬷指着温暖恨恨道。 “所谓兵不厌诈。”温暖对她愤怒的指控不在意的笑笑,“难道嬷嬷不懂?” “无耻下作的手段。”另一个嬷嬷声音比她掌间的寒气更冷。 “那又如何?”温暖噬笑出声,“本阁主纵然再无耻下作,也比不过当朝的太后娘娘不是。” “放肆,竟敢出言辱没太后,当心诛你九族。”焰红掌心的嬷嬷对温暖怒声喝斥。 “辱没她?”温暖眉眼中满是不屑,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趴在浴池边欣赏这边打斗的楚欢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看那姿式,似正要打算从浴池中出来。 “殿下,不可。”冰掌嬷嬷似也发现了这点,急声阻止。 “有何不可?”楚欢斜睨向她。 “殿下身子金贵,怎能让他人瞧见。”冰掌嬷嬷一窒,声音略僵的解释。 “本殿下又不是女儿家,大男人何须注重这些。”楚欢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手在池边一撑,柔嫩圆滑的双肩破水而出。 “殿下。”焰掌嬷嬷惊喝,忍着朐口的剧痛勉力抬掌一击,架上的丝袍瞬间飘落将楚欢兜头罩下。 果然有猫腻! 温暖飞身上前将楚欢拎出水中,伸手一把拂开将她罩住的丝袍,然后……愣了! 只见楚欢双手飞快的捂住胸前两颗小豆丁,背过身扭头满面悲愤的瞪着她,“小爷是男人,就算小爷长的好看,你也不能打小爷的主意。”他眼睛仍瞪着她,下巴却朝旁边两位嬷嬷身上呶呶,“要是你实在忍不住,她们两个,你随便选一个或是两个都行,你要是嫌她俩不干净,这浴池小爷也送给你用,扔里面浆洗浆洗,应该还是能凑合的。” “……”温暖额角抽了抽,突然很想一脚将他踹回池里去。 “喂喂喂,你看小爷的屁股做甚。”楚欢瞧见他视线下落,连忙空出只手来护往自己的后门,憋着嗓子警告道:“小爷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小爷,小爷非把你废了当太监不可。”他此前趁着几人打斗时偷偷穿上的长裤此时正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挺翘的臀部及细长的腿,线条弧度流畅而美好。再配上他这幅宁死不屈水亮水亮的模样,当真一幅绝世傲娇小受模样。 “……老子对你没兴趣。”温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抬脚将他踹回了池子里。 “咚。”楚欢重新落回了水里,温暖的衣袍被他眼急手快的抓住,也跟着掉进了水里。掉进水里的同时,他双手双脚八爪鱼似的从背后将温暖缠住,嘴一张,狠狠的咬在她的肩头,疼的她倒吸口凉气的同时,一口洗澡水给灌进了肚子里。 这个小王八蛋! 温暖指尖银针毫不留情的扎进他的肩胛,趁着他松手的同时,赶紧拨开他的腿,浮出水面换了口气爬上岸。 “哐”,气还没喘匀,前后左右加顶上各一人持单面铁栅身影如风聚拢,铁栅间隙处发出轻微“咔哒”声响,眨眼间组合成一个长宽顶高各七尺的铁笼,将她困在其中。 温暖看了看守在四周及头顶的五名肌肉鼓胀的女壮士,再看了看抚着胸口抹着唇角不断溢出血渍的两个嬷嬷,眸底一片冰冷之色。 “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进了这玄铁笼也休想出来。”焰掌嬷嬷面上泛着森森笑意,“说,你究竟是何人,是谁派来的?” “你……”温暖唇角斜挑,整了整*的衣袍,淡淡道:“还不配知道。” “你!”焰掌嬷嬷怒急欲上前,却被冰掌嬷嬷伸手拦住,“师姐,何必与一个臭小子一般见识,稍后大刑伺候看他还招不招,能忍到几时?” “喂喂喂,你们干嘛把他关起来,快放了放了。”楚欢随手抓起件衣衫陇在身上爬上岸皱眉嚷道。 “殿下?”两嬷嬷不解的看向他。 “他不过是本殿下在宫外游玩时恋慕本殿下的一个采花贼罢了,没做啥大奸大恶之事,今夜寻来宫里定然是对本殿下思念的紧,这才犯险前来见本殿下一面,以慰相思之苦。虽然本殿下不衷情于他,但也泛不着让他因对本殿下的恋慕之情便惹来杀身之祸。你等将他让了,让本殿下好好揍他一顿再扔出宫去就是了。”楚欢随手拿了个苹果边啃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殿下,这……”两嬷嬷神色乍青乍绿,显然对他的胡扯难以接受。 “这什么这?难道你们连本殿下的话也不听了?”楚欢手握苹果指着两人鼓着腮道。 “这玄铁笼组合上了便极其难以打开,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殿下不妨先去歇着,待奴婢们将这玄铁笼打开了,再将这位公子押送到您面前,您看如何?”冰掌嬷嬷恭敬道。 “你说的倒也是。”楚欢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憋了眼笼中闲散自如的温暖,撇了撇唇道:“也行,你们去把本殿下的软榻抬来,再拿两床厚被子来。” “殿下,您这是?” “休息啊,还不快去。”楚欢瞪眼看向她,仿若她这话实在问的多余。 “……是。”两个嬷嬷同时向内殿而去。 “说说看,为何要救我?”温暖拧着衣衫上的水,似闲聊般问道。 “看在你收留了小爷几天的份上,姑且就大发善心救救。”楚欢蹲在玄铁笼边看着戴着银色面具的她,“你不会是真的被小爷的风采迷住来劫色的吧?”他说完不待温暖回答兀自想了想,点头肯定的道:“你定是真看上小爷了,要不然当时为啥那般照拂小爷?彼时小爷还未曾想通,现下终是明了了。”他说完状似苦恼的单手撑腮咬了口苹果叹了声气道:“虽然没见过你真面目,但感觉你应该也长的还算不错,可惜爷有喜欢的人了,若是没有,倒是还可以勉强把你给收了。”他将口中的苹果咽下,语声颇为诚肯的规劝加表明立场,“稍后笼子打开,你就自行离去吧,别再纠缠小爷了,小爷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温暖默默转过身将背对着他,见过自恋的,但自恋到如此不要脸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嗳嗳,你可别因小爷拒绝了你就赌气非要留下来,到时吃亏的可是你,若是让母后知道了,就算是小爷,也救不了你的命。”他转至温暖面前,难得的苦口婆心,“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非要……” “就算你不说,你难道不怕她们说?”温暖忍着想抽她的冲动,转移话题。 “她们?”楚欢撇撇嘴,“想说也说不了。” “哦?”温暖朝那几人仔细瞧去,发现她们虽然双目大张,但眼珠却无半点色彩,她皱皱眉,“她们全是瞎子和哑吧?” “没错。”楚欢点点头,补充,“还是聋子,她们五个是火嬷嬷与冰嬷嬷从小训练的,只有她们才知道如何调派指挥他们五个。” 楚欢口中的火嬷嬷与冰嬷嬷对应着指的应该是焰掌嬷嬷和寒掌嬷嬷,温暖略略思衬,只觉楚欢这殿中透着各种古怪,她此前闯入这里被发现后,两个嬷嬷对她动手却未招来巡逻侍卫,用来护卫楚欢安全的人也是又聋又哑又瞎,完全不可能知道他的半点信息,对他近身伺候的也是她二人,全然不见其它宫人。 难道……楚欢身上真的有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她双眼不由自主的滑向撅着屁股与她对话的楚欢下半身。 “你个死流氓,色狼!”楚欢察觉到她的眼神,立即揪紧衣服捂住屁股跳离她丈余远。 “……” “咦,嬷嬷们怎么还没来?”楚欢见已离得足够远确认是安全距离,这才伸长脖子朝里张望嘀咕道。 来?温暖心头冷笑,来的怕是不止她二人。 果然,不多时,两嬷嬷空着手回来,面对楚欢的质问,只恭敬道:“外面风寒露重,殿下还是去寝殿里歇息的好。”语落,楚欢眼才刚瞪至一半,便身子一软落在了冰嬷嬷的臂弯中。 她当时下药时,因顾忌到这二人是侍候楚欢的人,弄死了不太妥当,遂这药也就是让她们无法使用内力,是以,这两人倒还有精力折腾。 楚欢被送入内室,温暖立即见到了被冰火嬷嬷请来之人,她的死对头之一—王公公! 先时远看王公公只觉他鬼气森森,身形瘦的像根竹杆套在衣袍里大半夜的飘来飘去像极了外出觅食的恶鬼。近了却见他眉宇间阴气极重,满面黑沉,唇却红的尤为瘆人,像是浓浓的鲜血浮荡其上未擦拭干净,想来应是人血吸多了被长期滋润的缘故,而他皮包骨的干瘦身子,像极了搁置千年的木乃伊。 “咱家道是谁能将毒用得如此精妙,原来竟是阁主。”王公公踱步上前,看着笼中的温暖,眸中血气翻涌杀气腾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欧阳明月,咱家找你许久,却不想你竟然主动将自己送到了咱家眼前,真是令咱家心生欢喜啊。” “瞧着公公如今这般弱不惊风的模样,本阁主担心若本阁主再不出现,万一公公哪天突然暴毙,本阁主这仇……”温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她,“可该像谁报去?” “好个伶牙俐齿的东西,咱家今天就将你的舌头拨出来,看看它是不是要比他人的灵活些。”王公公掌间一动,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密不透风的袭向温暖,将她层层包裹如蝉蛹般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明月阁阁主竟如此不堪一击。”王公公笑得森冷,“直接杀了你,实在难消咱家心头之恨,咱家便先取了你的舌头,再让你受尽万般酷刑,最后将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喂秃鹰,以你的血来祭奠……”未完的“清歌”二字被她咬在牙间,她指尖微动,一缕拂尘丝对准温暖的唇部猛然刺去。 ------题外话------ 亲爱的们,帮个忙呗,帮忙想个本文适合出版的书名啊,柳最近想的脑子一团浆糊,实在想不出个好的来,所以就来此请各位脑洞大开的亲帮忙啦!凡参与的亲,都奖励20520小说币哈,入选的88520小说币,若是本文有幸通过审核出版,最终确认用的,奖励888520小说币且送实体书一套哈! 各位亲们,调动下你们的脑细包,等着你们哟!先谢啦! 第五十六章 阁主真幽默 丝及唇的霎那,困住温暖的拂尘丝却闪电般寸寸断裂如漫天飞絮纷纷扬扬洒落,她掌间酒樽般大小的炎鼎急速转动变回四尺来高的原身轰然飞撞上玄铁笼的顶部,那站在玄铁笼顶的女壮士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已“咻”的声飞出殿外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温暖从笼中飞身而出衣袂飘飘站在鼎上,掌间折扇轻摇,居高临下俯视着因脸色过于黑沉看不出情绪眸底却现震惊之色的王公公,悠悠笑着道:“不知公公现下觉着究竟是本阁主找你报仇收了你的命,还是你将本阁主百般折磨收了本阁主的命?” “区区糊弄人的把戏,咱家岂会放在眼里?”王公公瞬间的震惊之后,周身唳气暴涨,掌间内力凝聚形成一团黑色的雾球携排山倒海之势袭向温暖,“轰”,温暖旋身避过,那团雾球击中后面的寝殿,威力如同现代的手榴弹,寝殿正中被炸开个斗大的窟窿,瓦片强灰潄潄掉落,泛起浓浓尘烟。 温暖凌空足尖踢向炎鼎,炎鼎集雷霆之力撞向王公公,“轰”,王公公身形如鬼魅般移开,炎鼎撞向寝殿廊柱,他掌间雾球再次袭向温暖。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响起,楚欢偌大的寝殿转眼间殘垣断瓦成了片废墟。 “抓刺客,抓刺客……”此处的打斗终于引来了巡逻的侍卫,如雨的箭矢破空袭来,温暖眉头紧皱,年余不见,这老鬼的功力大增,若是再继续斗下去,纵是仗着炎鼎险胜,面对着这如潮水般涌来的侍卫及箭雨,她也着实讨不了任何好处。 她眸色微转,瞧见旁边枝繁叶茂足有三人围抱粗的大树,趁着王公公闪躲的同时,指引炎鼎狠狠墥向那树身。 “哗。”树身倒下,横亘半个寝殿,将温暖与王公公及众侍卫隔开。 “王公公,你的命,本阁主下次再取,今次就先不陪你玩了。”温暖衣袖拂动,万千银针急速透过树叶间隙射向对面众人,引来一片哀嚎声,而她的身影不过几个腾挪间便消失于绵绵宫殿中。 “来人啦,追。”侍卫头领怒声高喝,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猖狂的闯宫之人,若是就这样放走,叫他如何交差,颜面何存? “慢着。”王公公眸色森冷的看着温暖离去的方向,不紧不慢的开口。 “公公?”侍卫头领不解的看向他。 “散了吧,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多嘴说出去一个字,若是让咱家听到了之言碎语,咱家便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间。可都听明白了?”王公公眼神挪回扫向众人。 “是。”众人领命。 侍卫头领虽不知他为何下答这样的命令,但在他的阴冷气势压迫下也不得不从,更何况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他领命后,又有些迟疑道:“可殿下的寝宫毁成这般,若是殿下明日向太后提起……” “此事,咱家自会告诉太后,无需你们操心。” “是。”侍卫头领松了口气,挥手对众人道:“今夜大家都不曾来过这里,各队继续巡逻。” “你二人先将殿下带至其它寝殿歇着,待此处修缮好了再让他回来。”王公公抬步离去,对身后的两个嬷嬷吩咐道。 “是,公公。”冰火嬷嬷对视一眼齐齐应道,快步步入寝殿内。 那鼎,对道是……王公公眸色一震,急步向藏书阁行去。 温暖出了皇宫直接来到醉仙楼,此时雾气正浓,整个天地间似都带着层飘渺之色。醉仙楼在这软云般的雾色中闲雅而立,倒颇有几分琼楼玉宇之态。 醉仙楼此时大门紧闭,还未到营业的时辰。温暖眉梢微挑淡淡笑了笑,足尖轻点落在楼顶,然后在上面闲然踱步,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全当是早起晨运兼赏景,今儿雾这么大,说不定有个极美的日出观赏。 “阁主真是好兴致,如此好的困觉时辰不在房中歇着,却跑来本座这醉仙楼散步,可是本座这醉仙楼上的瓦片踩上去要过于舒坦些?”孟孤染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顶,身上红艳的衣袍松松散散,斜挑的眉眼透着三分诱惑三分迷离,勾魂的容颜上是一派将醒未醒的慵懒之色。他抬袖掩唇打了个呵欠,似笑非笑的将温暖瞧着。 “没错。”温暖折扇轻敲着掌心,一本正经的点头,“你这醉仙楼的瓦片的确要舒坦些,不仅舒坦,还能治脚气,让脚忍住踹人的冲动。” “阁主真幽默。”孟孤染唇畔泛起抹笑意。 温暖睨了他眼,“说吧,楚欢究竟怎么回事?” “阁主这般时辰来本座醉仙楼散步,原是为了小家伙。”孟孤染微微俯身凑近她,“看来你对小家伙真是关心的紧。” “难不成本阁主来还是为了你不成?”温暖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避免这妖孽的气息笼罩自己。 “本座倒还真这般以为,阁主可别忘了你还欠本座十瓶药。”孟孤染对她的退避毫不在意,身子一软斜卧在五彩琉璃瓦上,单手支头闭目假寐,姿态说不出的慵懒妖媚。 “吃不死你。”温暖看着他那闲散之态,突然有些气闷,“小心本阁主将药量加大,毒死你。” “那倒正合本座的意。”孟孤染轻笑出声,“你药越是做的毒便愈是合本座的心意。” “……楚欢究竟怎么回事?”温暖窒了窒,将话题转回,只觉与这人真是难以沟通, “想知道?” “……是。”废话,若不想知道,她大晚上的跑他家房顶上做什么?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再者,难道不是他叫她有不明白的来醉仙楼找他? 说到醉仙楼,温暖突然想起,初次与楚欢来这里时她刚坐下没多久便觉周身如被笼罩在一团火焰中炙烤般难受,抬眸四顾时恍然瞧见三楼似有一道红艳袍角拂过眨眼间却又似什么都没有。当时以为是多想,如今看来却不是,莫非他那时便盯上了自己,温暖心头一紧,那么他与楚欢的相识,与楚欢的接近…… “本座突然不想告诉你了。”她未完的思绪被他打断。 “什么?”她本能的反问,问过后方想起自己此前问他的问题,心头微怒道:“不是你叫我有不明白的来醉仙楼找你?现在我来找你,你突然不想告诉是什么意思?” “恼羞成怒了?”孟孤染眼睑微启,眸底倒映进她带着几分薄怒而又克制隐忍脸颊微微泛着红晕的俏丽模样,只觉鲜活又有趣,很是新奇。他唇角泛起抹几不可见的恶劣笑意,“本座的确有让你不明白就来醉仙楼找本座,可本座却并未承诺你来了便告诉你答案,阁主,本座说的可对?” “你!”温暖深吸口气,压制住心头被戏弄想将他一脚蹿出去的怒意,转身就走。 然她才步子刚抬,却腿一软,身子斜斜倒了下来,四周空气如一张浓稠无形的网将她困住,她终是控制不住,眸底愠色满布,低喝道:“孟孤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了我。” “嘘。”他如玉的指尖轻搁在红艳的唇边,颇为有趣的欣赏着她满含怒气的神态,待到欣赏到快到温暖的底限时,他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阁主大清早扰了本座的好梦,自当赔偿才是。瞧搁主身无长物,也就这张脸还颇具趣味,既如此,阁主便留下,让本座瞧着你这张脸入睡,看能否让本座有个好梦。” “变态!”温暖现在特别想将他踹下房顶,可惜腿不能动。 孟孤染对她的骂声充耳不闻,只眼睑将启未启的瞧了她半晌,直瞧得她满腹的怒火化作寒毛倒竖时终于闭眸睡去。 如此近的瞧这妖孽,只见他睫毛浓翘长的让人嫉妒,如一把小小羽扇在眼眶下投下片阴影,那阴影中有淡淡的青色,应是睡眠不足倒致。温暖唇角微抿,思衬着果如他言,是她拢了他睡眠倒致的可能性有多大?结论是没有。这青色,青中泛沉,应是长年睡眠不足累积所成,绝不可能一朝一夕所致。莫不是缺德事做多了,睡不着? 温暖深觉极有可能,像他这种心性残忍又变态的人,做的缺德事绝对笔墨难及。 不过,人缺德,这长相,却是更加缺德。好好的一个男人,长得这般妖孽祸水做什么?指不定就是个短命鬼! 要是真是个短命鬼,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温暖脑中胡思乱想的同时眼皮渐渐变重,这十来个时辰,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她又是寻炎鼎又是入宫又是对敌王公公,分秒紧凑,根本未有半刻休息时间,此时往这琉璃瓦上一躺,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再也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刺眼的光线,逼得温暖不得不抬手去挡,她眼皮动了动,睁开眼从指缝瞧去,却见日正当空,而周围传来喧闹人声。 她愣了愣,缓了片刻才想起自己昨晚被迫睡在醉仙楼的楼顶。侧眸瞧去,孟孤染已不知何时离去,而她被困住的身子已能活动自如。 死变态!她恨恨的在心里骂了声,未再久留,先去明月阁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换了这才回府。 “暖暖,你大清早的去了哪里,终于回来了?”温暖刚跨进府门映文便欢快的跑上前,语中满是期待,“我们今日是不是去明月阁?” “我昨日有事并未回来。”她刚从明月阁回来,本想说明日再去,但见她神色间满是期待,遂点头道:“用过午饭后我便带你去。” “好。”映文开心不已。 “王妃,王爷在书房等你。”白鹰趁着两人说话间隙上前道。 “我就不耽误你见王爷的时间啦,下午再来找你。”映文笑着跑远。 温暖瞧着她跑远的欢快身影,心头低低一叹,若是在辰羽这事上,她能洒脱些,或是得个圆满,该有多好。 第五十七章 拒婚 君昊天? 温暖瞧着书案后君熠寒身旁气色已基本恢复七八分的俊逸男子,微讶后敛眸行礼,“皇上。”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君昊天眸色复杂的看着她,唇畔的笑隐隐透着分涩然。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如今能重修旧好,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谢皇上。”温暖见他们身前摊着张地形图,猜测着应是在商讨国事,正欲先回避稍后再来,却见君熠寒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温暖依言过去,行至他身侧,君熠寒手自然而然的揽上她的腰间,对君昊天道:“十日后,我与小暖大婚,到时,还得有劳皇兄为我们主婚。” “这是自然。”君昊天笑着点头,“上次的事,闹得满城皆知,天下哗然,这次的婚礼,无论如何,得办得隆重盛大些才是。”他所言“上次的事”自是指的兖州城君熠寒休妻事件。 “臣弟正有此意。”最初的那场赐婚,不过是应付了事,如今既然重来,那么定当给她最好的一切。 “等等。”温暖晕头转向的将两人的话打断,捋了捋被搅糊的脑子,寻了个“大婚”的关键词后,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结婚?”虽然上次他提过,但那事不是已经不了了之了么?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君熠寒垂眸看向她。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我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温暖斜睨着他,“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想我应该拥有知情权。” “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这怎么能一样?你这是直接告诉我决定,并没有事先征得我的意愿,这根本不是知情权,而是决定出来后被告之。” “所以?” “所以,”温暖唇畔勾起抹假笑,“我不同意。” 第一次结婚是老妖婆下懿旨,第二次鹤鸣寨成亲是权宜之计,若是连第三次结婚都还是直接被“包办”,那她得多悲催?虽然被他包办她挺乐意,但当听见婚礼得“隆重盛大”时,她不乐意了。虽然天下女人皆向往有个隆重盛大的婚礼,但她对这个实在头疼,越是隆重盛大的婚礼越是折腾人,她倒宁愿直接“一拜天地、二拜高掌、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简单了事,但若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必定会毫无疑问遭到这两人的反对,因此,她觉得有必要适时的反抗,曲线救国,将这婚礼,化繁为简。 “不同意?”君熠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周身气压低弥。 “对,不同意。”温暖徐步绕过书案回首挑眉道;“想要我嫁给你至少也得先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才行,难不成就因我是二婚,所以我的意愿就不重要了?你就笃定我一定会嫁给你?”她说完挺直背脊,不顾身后令她肌肤发麻的视线,颇为傲气的大步而出。 “熠寒,多多努力,为兄看好你。”君昊天拍拍君熠寒的肩膀闷笑着走了出去,能看到熠寒吃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令他吃憋的是……他心头一痛,刚及眸底的笑意被一片萧瑟覆盖。 然被独自留在书房的君熠寒并无半分愠色,他低声笑笑,至抽屉中拿出个锦盒,取出里面的草编戒指,眸中,如晕上漫天月色,是一汪化不开的柔情。 用过午饭后,温暖带着映文到了明月阁,参观过一圈后,映文对温暖的明月阁赞不绝口,两人在后院喝了片刻茶,映文有些期期艾艾的道:“暖暖,我想留在明月阁,你看成吗?” “可是府里住着不习惯?”温暖听她如此说,关心的问道。思衬着是否最近她陪她的时间少了,毕竟她从小害怕孤单,如今又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自是更需要她的照顾。 “也不是不习惯。”映文想了想,手肘抵在石桌上撑着下巴对她道:“毕竟那是你与王爷的二人世界,我一个外人住久了总是不太好的。而这明月阁就不同啊,明月阁是你的地盘,我住着就随意多啦。再者,我还可以帮你整理整理园子,跟着你的人学学认药草及简单的医术之类的,以后出去还能为别人看看病混口饭吃。如此一举多得,多好。” “说什么外人,你是我的好姐妹,是我的亲人。”温暖握着她的手郑重道。 “我知道。”映文故作叹息,“其实我就是孤家寡人看着你们如此恩爱羡慕的紧,干脆离远些,以免看着触景伤情啊,唉。” “……你若觉着明月阁自在些,那便住明月阁吧,我让她们好好照顾你。至于学医术,别想着为了以后靠这个混饭吃有压力,我的钱足够让你挥霍过完这辈子的。”温暖见她坚持,也就依了她,毕竟她的感受是很重要的,这点她有失考虑。 “好。”映文用力握紧温暖的手,“暖暖,你对我真好。” “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要是我早些和你相遇该多好。”她语声低喃,神色间泛起抹凄然。 “一切都过去了,别再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温暖以为她指的是穿越为农家女这两年吃苦受累的日子,却不知道,她指的是比穿越为农家女吃苦受累还要痛苦百倍的在桃花寨的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些时刻盘绕在她脑海令她夜不能寐的梦魇。 “嗯。”映文将头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声应道。 温暖抬指轻抚掉她眼角渗出的湿意,心头沉甸甸的难受,她不知她以前受了怎样的苦,经历了怎样的事,但她希望以后她能是她的依靠,让她仍旧如前世般每天都能开心快乐的生活。 回府后,闲聊时温暖将映文以后留在明月阁的事告诉了君熠寒,依照他此前对映文留下的排斥态度,她本以为他会喜闻乐见,却没想他眉峰微皱,稍作沉凝后,竟淡淡道:“明月阁虽环境清幽,但毕竟地处偏远多有不便,我倒认为她住在府里较好,过两日你便去将她接回吧。” “你这算是爱乌及乌?”温暖深感诧异。 “你说是就是。”君熠寒接过她手中的玉梳,掌间挑起她如缎秀发轻轻梳着,问道:“我此前同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什么?”温暖扭头疑惑的看向他。 “……没什么。”他将她的头拨正,言语间似有几不可闻的叹息,就知道他让她对映文凡事不可感情用事,她仅是听听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与她而言难得的温暖,以她的心性,她又怎会放在心上,他又如何能怪她?罢了,在一切事情真相还未弄清楚之前,暂时先留着她,若她仅仅是想留在小暖身边,无其它心思,他便容她留下,但倘若她想要对小暖不利,他定留她不得。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温暖眼眸微眯终于嗅出了丝异常,转过身直直的瞧着君熠寒。 “今日才被你拒了婚,我还有何事敢瞒着你?”君熠寒不动声色转移话题,视线却在不经意掠过温暖因身体侧转而衣领大敞露出的半截如玉肩头上,那白皙的肩头上……有一排整齐的深红牙印? 温暖瞧着他定然不动渐显冷凝的视线,不解的垂眸朝肩头瞧去,这一瞧心头顿时暗道声糟糕,她竟忘了肩头被被楚欢那个小混球咬了口,现下被君熠寒瞧了去,他该不会生出些什么荒唐的联想来吧? “是谁?”他语声森寒,指尖轻抚着她肩头的牙印,那被他抚过的肌肤瞬间紧绷。 “你可别想歪了,这是昨晚不小心被楚欢咬的。”温暖现下也顾不得自己揭发自己昨晚对君熠寒撒谎有事留宿明月阁实际跑去皇宫的事,就算君熠寒对她再信任,但在面对如此的沾染暧昧的痕迹前,还是及时解释清楚的好。这世间有多少有情人,栽在些不清不明的误会当中,白白错过彼此成为陌路人,她可不想与君熠寒成这般模样。 “想歪?”君熠寒至抽屉中拿出个拇指大小浅紫色透明盒子,打开沾了些药膏在指腹轻柔涂抹在齿印上,凉嗖嗖道:“你指的想歪是何种想歪?” 温暖唇微启刚想开口,但瞧着他眸色陡然逼视而来,大有警告她敢说出口看看之意,她讪讪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就随口说说。” “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楚欢?”他笑不达眼底,“他这牙,看来我得好好给他修整修整。” 温暖斜瞟了眼肩头,心下暗奇,也不知君熠寒那是什么药,涂上去凉悠悠的,不过眨眼间,那碍眼的牙印便消失的无踪。她见君熠寒心思转到了修整楚欢上去,正思衬着是要先溜出去,还是自然又不突兀的转移个安全话题,确保自身的安危。谁知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君熠寒已微微俯身,凑近她眼前,唇角似有淡淡笑意却透着浓浓的危险气息,“你昨晚去了皇宫?” “就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故地重游,就去随便逛逛,顺道看看楚欢。”温暖身子不着痕迹的后仰,勉强笑着道。 “哦?”君熠寒挑起她胸前的一缕发在指尖把玩,微微挑眉看着她,“你确定?” 第五十八章 此生之幸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我去宫里有正经事要办。”所谓实识物者为俊杰,温暖立即面色一整,一本正经道:“我得到消息慕容婧与曹奉之有染,昨晚特地去探了一探,没想到他们真的有染。”她说到此,眼皮抬了抬,见君熠寒眸色阴沉气势骇人,暗衬他应是被这对狗男女挑起了怒火,心思已从她身上被转移,正欲再添油加醋放几把火,将这怒火烧得更旺些,让他彻底转移目标,谁知她还未出声,却听他阴测测的声音至头顶响起:“你大晚上的不休息跑去听墙角?” “……”听墙角?他是不是没抓住问题的中心点?温暖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纠正:“我是去查探他们是否真的有染。” “你是如何查探的?”君熠寒语声凉得瘆人。 “……你有没有觉得楚欢长得其实挺像个姑娘的?”温暖生硬的转换话题。 “所以为了证实你的想法,你就跑去偷看她洗澡?” “你怎么知道?”温暖诧异的看着他,话脱口而出,说出之后见着他愈发沉郁的脸色才知自己失言,还不待她再说出个什么来补救,却见他似笑非笑道:“我怎么知道?对于一个有着前科的人来说,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之事?你说我有事瞒着你,我看你瞒着我的事倒不少,漫漫长夜,你倒是说说看,除了偷听墙角偷看楚欢洗澡之外,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还干了什么好事?被孟孤染那妖孽困在房顶上陪在他身旁困觉的事,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没了。”温暖极其肯定的摇头,赶在他出声之前双手主动绕上他胳膊拉着他坐下,面上泛起抹恍然忆起的喜色,“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体内的余毒已基本全部清除,记忆已恢复清明,现下时辰还早,不若我们来谈谈当初,再展望展望未来?” 很好,第三次转移话题! 君熠寒拨开她藤蔓般的手,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看着她,淡淡道:“说来听听。” 这态势是在审讯? 温暖默默为自己今晚不停作死的行为叹息数声,想了想,决定从君熠寒雨中中箭昏迷后开始说起,毕竟君熠寒被她抹去他对她的感情之事,他应该到现在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于她而言,她也不应该知道他对她的感情空白这事,若是她从最初的相识说起,只会露出破绽。毕竟,两人共同经历的事何需她再复述,所有的事她都可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但唯独那件事,不能! 茶添三盏,月移中天,短短一个时辰,却又好似经历一生,再回首,已恍如隔世。那些伤心的、痛苦的、绝望的日子,她如今已能说得轻描淡写,然听在君熠寒耳中,却是字字诛心。 “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他起身将她轻拥在怀中,唇怜惜的吻在她的额间,许一世的诺言。 “不苦。”温暖闭上眼窝在他胸前,听着他缓沉有力的心跳,浓浓的幸福感漫延她整个身心,“只要能再回到你身边,这一切,便都值得。” 君熠寒拥着她的臂弯愈发收紧,似要将她生生揉进他的骨血般,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嗓音低哑道:“何其有幸,我此生能遇见你,小暖。” “我也是。”温暖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两相依偎,暖意交融,似三月天繁花满树绚烂整个天地。 温暖窝在君熠寒胸前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耳畔却听他幽幽道:“所以,关于你的记忆这件事已了,那么另两件事,我们正好也一起了了。” “嗯?另两件事?什么事?”温暖含糊的问道。 “你的忘性倒是挺快。”君熠寒很好心的提醒她,“昨夜去听慕容婧的墙角及偷看楚欢洗澡。” 温暖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心头愁苦不已,她都已经忘到九宵云外去了,他怎么还记着这茬。她心头有些惴惴,试探着道:“夜已深了,要不改日再了?” 君熠寒不语,笑意颇深的看着她。 “不然你想怎么了?”温暖问完又赶紧补充,“不许家暴。” “……”君熠寒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几步外铺着厚实被褥的床榻,将奋力挣扎的她困在臂弯间,眸染笑意指尖轻抚着她热气腾腾红透的双颊,意味深长道:“看来你精力颇好,如此,倒是正合我意。” “……其实我好困,我……唔……”温暖作势打了个呵欠,眼睑将瞌未瞌正欲装睡,然话还未完唇却已被封住。 烛火无风自灭,金钩挑起的帐慢缓缓合拢,掩住撩人春光。 夜深露重,醉仙楼的五彩琉璃瓦上却斜卧着一抹艳红身影,浓厚的秋露已将他单薄的衣衫浸漫,然他却浑不在意。半晌后,他斜挑的眼睑微启,那平日里极尽妖媚的眼此时竟透着丝疑惑,他倒了杯酒慢悠悠的喝下,对不远处的青岩道:“你说为何本座昨日能在此安眠,今日却不能了?” “这……”青岩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 “说。”孟孤染又一杯酒饮尽,眸色渐被浓雾遮掩,看不真切。 “许是……许是因阁主的关系。”青岩硬着头皮道。 “哦?”孟孤染唇角缓缓勾起抹笑意,“本座也这么认为。”这么多年来,他日不能眠夜不能寐,然昨日,她在他身侧,他虽仅睡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但却是他近二十来,唯一一次入眠,那久违的感觉,让他熟悉又陌生。原来,睡着是这种感觉;其实,睡着就是这种感觉。还有那穿云破雾而出的朝阳,如今方知,他从不曾见过的日初其实挺美,那淡淡的晨光洒在她的睡颜上,似乎,也挺美。 既有观赏性,又能助他入眠……孟孤染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即将跃然而出的朝阳,眸底的笑意华光流转,耐人寻味。 映文白日里随明月阁里掌管药材库的白芍学习辨识各种药材及药性,夜间大半时间呆在温暖的药房,翻看温暖收集的各类药典,然当她找寻药典至抽屉瞧中拿出个丝绒锦盒打开,瞧见静静躺在里面的东西时,却是脸色瞬间煞白。 辰羽从不离身的枪,甚至她连碰都未能碰得一下的枪,他竟然就这样把它送给了暖暖,却被她束之高阁? 她指尖微颤的将那把枪拿在手中,一寸寸的抚过冰凉的枪身,温柔而多情,似抚着情人的肌肤。 “辰羽,辰羽……”她将枪紧紧的贴在胸口,喃喃念着顾辰羽的名字,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的爱你,你瞧不见,而暖暖心中从来没有你,你却将她当做心头宝,搁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从不曾动摇? 我究竟什么地方不如她? 映文心底郁积的伤心愤懑排山倒海而来,充斥她整个胸腔。她紧紧握住那把枪,被泪水清洗分外明亮的眸底燃烧着浓浓不甘及恨意。若是没有她,你会不会爱的便是我?若是没有她,她何来这承陌生的异世,受这两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可是,她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让她纵然是恨,都不能恨得理直气壮却反而带着浓浓的罪恶感? 这样的折磨,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她无助的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着膝盖,任这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任隐忍多时的眼泪肆意流淌。 哭得累了,她摩挲看着手中的枪,终是恋恋不舍的放了回去。她将那丝绒盒子仍归放原位,放好后正欲关上抽屉,却见那抽屉靠里侧的位置还放着个小锦盒,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将那锦盒拿出来打开瞧了瞧,却见里面放着个较拇指稍大些的琉璃瓶,瓶上贴着个细小的标签,书“忘情”二字,瓶里则装着半瓶浅绿色的液体。 忘情? 忘情水? 映文眉头微皱,仔细端祥着这浅绿色的液体,脑中却快速转动着,思衬着这“忘情”二字是否单字面上的意思,还是仅是温暖练制的一味毒药,取名“忘情”,毕竟,她于前世今生都只热衷于毒药,且练制各种功效的毒药,而她做的也是毒药生意。若这药真单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她练这药拿来何用? 她指尖缓缓收紧,眸底沉思之色渐浓,直觉告诉她,这药,或许不那么简单。 翎国江北地区,自建国以来便盗匪猖獗,而近半月来,此地盗匪却被一支突然冒出的军队基本扫荡殆尽,纵然有些还未被扫荡的,对支军队也是闻风丧胆四下逃散,只因这支军队太过骇人,令这些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盗匪们也深感惧意。 这支军队,传闻至黑暗地狱而生,军队中人,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们这些小小盗匪与之相较,简直是不堪一击。运气好的,直接被一刀毙命,运气不好的,还会被剥皮抽筋,肉被拿来饨了吃,如此这般的索命之势,还有谁敢不要命的上去相抗。 第五十九章 欢喜又心酸 铁蹄踏过江北,这些盗匪除了部分被杀的及零散逃命的,大部分被编制入军队中充当战斗力,山寨中被收缴的粮食武器则作为军队的后备物资。军队经重新整合后,顾辰羽立即连夜行军,带领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本就防守薄弱的江北中心枢杻昊城,三日后自立为王,昊城城头上空飘荡着像征王权的玄色五爪金龙旗。百姓们齐聚昊城,载歌载舞,对这位强势而来的王表示热烈欢迎。 虽江北地区盗匪历史遗留问题实难根除,然朝廷以往每年都会派兵前来剿匪,倒还有一定的压制。但至慕容婧掌权后,忙于清剿寒王的势力及牵制君昊天,是以对江北地区梳于管制,导致盗匪问题空前高涨,令此地百姓苦不堪言。如今,顾辰羽的到来,短短半月便荡平盗匪,解救他们于水火,叫他们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他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城楼上,顾辰羽视线淡淡扫过下方欢悦的人群投向无际的远方。“老大,你在想什么?”水玉在他背后轻声问,纵然他已封王,但私下无外人时,他们仍喜欢称他为老大,这样的称呼让他们倍感亲切,而老大也默许并没有反对。 “你说我与她重逢时,她会是怎样的反应?”顾辰羽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是语声轻幽问她。 “属下愚钝,不知老大说的她指的是谁。”纵然她心里清楚明白,可她,并不想承认。 长长的静默在城楼上漫延开来,深秋的风刮得呼呼作响,将这静默浸上层浓浓的凉意。水玉瞧着他衣袂翻飞略显清瘦的背影,有些不安的轻声唤道:“老大?” “没事,就是刚刚止不住的想象了下她的反应,想象之后才发觉……”他眉峰微蹙,唇畔泛起抹莫可奈何的笑,“这感觉真是让人欢喜又心酸。” 水玉垂眸抿唇不语,只觉心头抽痛的厉害,她终究只能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瞧着他的背影,而他,却从来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兵士招募的如何了?”片刻后,顾辰羽抬步向楼下而去。 水玉敛神跟上,回道:“三日来共招募五千余人,现下各招募处仍是人群涌动,人人争先恐后参军,就连不少流匪都打扮成平民模样前来,照此形势,估计不出两日,招募人数将过万。” 顾辰羽眸底浮现抹满意之色,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剿匪积威,盗匪扩充军力,所剿武器粮食作为后备,攻打防守力薄弱深积民怨的官府势力,再趁势招募新兵,这正是他出师首选江北之地之因。 “传令下去,三日后挥师南进。”顾辰羽声线冷毅。 “是。”水玉立即领命而去。 暖宝,我要让你知道,我不输君熠寒分毫!顾辰羽眸色幽深而沉冽。 “王爷,江北传来消息,顾辰羽率军攻陷江北地区,且自立为王。”白鹰道。 “江北?”君熠寒指尖轻敲桌面,略思,了然一笑,“他倒是出师选了个好地方。” “好地方?”白鹰顺着君熠寒的话细细思索,心下了悟,赞叹道:“当时并肩作战时便觉顾辰羽这人虽出生为小小的山寨寨主,但非池中物不可小覤,却没想到他心思竟活络至此,若真等他势力壮大,到时想将他镇压,恐需费不少气力。”他语声微顿,眉峰微皱道:“王爷,我们可要在他势力初始萌芽时将他扼杀在摇篮中?” “不用。”君熠寒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本书翻阅,淡淡道:“他剿清乱匪也算为民造福一方,江北现由慕容婧掌控,该忧心的是慕容婧,本王隔岸观火便是。倘若慕容婧将他镇压,只能说他不配作本王的对手,但若慕容婧不出兵,或是败了,本王也无甚损失。”他冷冷一笑,眸色凌厉,“本王与他终有一战,现下,本王便放任他势力成长丰满羽翼,介时,本王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王爷与顾辰羽终有一战?这两人有仇?白鹰思衬着他这话,仔细回思,发现他们似乎唯一的交集好像就在慕寒身上,顾辰羽因慕寒而归顺,后又不知何原因不辞而别,那段时日,慕寒和王爷好似走的正近。他心头一叹,真是归也慕寒,叛也慕寒。看来这是一段纠结的三角恋,王爷和顾辰羽算是情敌,顾辰羽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打算在王爷手上将慕寒夺回去? 可如今慕寒根本不知去向,他又如何夺? 思及此,他脑中蓦然灵光闪过,想到温暖曾言将和欧阳明月及慕寒三人共侍一夫,如此,如此难道王爷真的和欧阳明月及慕寒坐实了断袖情,只是为避天下众人耳目,将王妃养在明处,此二人养在暗处,是以王妃回来后,他才未再见着这二人? 白鹰愈思愈觉如此,深感自已将这段风月剖析的十分准确,心头不禁惆怅而忧愁,王爷不仅有王妃这种连他喜欢的男人都能接受的胸襟宽厚天下女子典范中的典范爱慕,甚至还有男人倾慕于他,而反观自己,至今仍是截然一身,他得何年何月才能有个温软的娘子给搂在怀中抱抱? 娘子啊娘子,你如今身在何处?他忒悲催的在心底默默呼唤,呼了两呼,脑中陡然蹦出明儿怒目圆瞪粉颊通红的小脸蛋儿,他心头一跳,这才恍觉自己走神的厉害,不过明儿……这丫头倒还真不知如今在何处。王爷受伤在玉瑶处昏迷不醒养伤的日子,他与洛绯及暗处精锐都护在王爷身旁,慕容婧发动大规模政变,王府没有王爷坐镇大乱,待到后来王爷伤势稳定,他回府去处理些事物思衬顺道将那小丫头接走时,才听殘留的下人说起,这丫头早已收拾包袱跑去找她家小姐,现在时间已过去近两年,王妃也已回来,不知这小丫头可已在赶来的路上? “还有事?”君熠寒抬眸看向仍忤在原地的白鹰,语声淡淡。 “京里传来急报,慕容婧下懿旨,皇上病危,国事无人打理,皇上膝下无子,立楚欢为皇太弟,移居东宫,择日举行册封大典。”白鹰收敛心神,眉峰紧皱道。 “忍了这些时日,她终是等不及了。”君熠寒神情淡然未有丝毫波动,语调缓慢却如冰花碎雪凝成,令人闻之遍体生寒。 “慕容婧也着实大胆,她明知皇上在王爷处,竟还敢撒如此弥天大谎,她难道就不怕王爷揭穿?”白鹰不解道。 “慕容婧精于权谋,你能想到的她会想不到?”君熠寒言语间透着浓浓的嫌弃之意,“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连如此浅显的计谋都看不透,传出去真是扫本王的颜面。”仿若真的已颜面大扫,抚了抚额方继续道:“玉玺在她手中,皇上在本王处,你若动动脑子便当知道,为保万无一失,现下宫中,她必定储了名假的,纵使皇上出现在众人眼前,也无甚说服力可言。” “……难道王爷就由着她用这弥天大谎骗天下人?”白鹰被他嫌弃的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心头不禁腹诽,王爷你的腹黑程度,可非人人都能启及。 君熠寒已懒得再搭理他,眼眸微抬,似看只无可救药的蠢猪。端过茶杯喝了口茶道:“洛绯在何处?” 白鹰收拾起被君熠寒打击的七零八落的心,憋着口气道:“和秦怀春在府里厮混。” “秦怀春?”君熠寒翻书的指尖微顿,略略沉吟评价道:“容貌较之洛绯差了些许,但脾性倒是可以弥补他的不足,如此看来他二人倒是互补。什么时候确定了让他给本王说声,本王也好提前为他置办嫁妆。” “……”白鹰。 “事情可都办妥了?”暗夜掩映中,清丽的女子对身前的面无表情的男子问道。 “皆已办妥。”男子眸光隐隐点染抹柔色,“灵儿,你行医济世,为我造的杀孽赎罪,让你受苦了。” “玖风,你说什么傻话,若非你,我此时仍在桃花寨里受着无尽折磨,是我该感谢你才是。”映文握着玖风的手,眸底笑意流转,“既然事已办妥了,那明日便开业吧,早些行善早些为你赎清罪孽,我有些事耽搁可能来不了,但一切交由你处理,我很放心。” “嗯。”玖风回握她的手,目光真挚而专注,“灵儿,你的一片心意我明白,我一定会做好你交待的事,争取早日将罪孽赎清,不让你久等。” “好。”映文唇角浅抿眼睑微垂,似娇羞不胜,然被掩住的眸中,却是一派冰冷之色。 “映文姑娘在何处?”温暖到明月阁后未见到映文,遂对平日里教映文认药材的白芍问道。 “回阁主,映文姑娘说前几日里听闻一名颇负盛名的神医到了附近镇上,大概近日里就要离开,她想去见识见识神医的风采,顺带看能不能请神医指点一二,让属下在阁主来时代她告之阁主一声,她去几日就回,身上带有阁主的毒药防身,让阁主无需为她担心。”白勺恭敬回道。 “神医?”温暖失笑,看来映文是嫌弃她这个只钻研毒的毒医了,竟然放着她不用竟巴巴的跑去找别人,这被嫌弃的感觉……嗯,有些不是滋味啊,若有机会,她倒想会会那所谓的神医。不过映文一个人,她始终有些不放心,“可知那神医具体在何处?” “回阁主,属下不知。阁主是否需要属下去打探清楚?” “不用,本阁主也就随便问问。”她本想派两个人去保护她的安危,但转念一想,映文现下如此用心的学医,又独自去见神医求指点,且已言明带有毒药防身对自己采取了保护措施,想必是不想太过依赖她,想要早些独立。 她是个成年人,在这异世两年早已适应了这个世界,她不能因为在意她,便将她当个小孩子般时时看护在自己的视线中,如此长久以往,反而会让她觉得压抑。 想通此点,她也就将担着的心揣了回去,抬步来到药房,炼制孟孤染所需的药。 第六十章 这是我的地盘 因有炎鼎相助,炼药自是事半功倍,不过三五个时辰,孟孤染所需要的药已悉数炼成,温暖将药取出盛在翡翠盘中正欲装瓶,回身却见孟孤染不知何时正站在自己身后,险些惊得将手中的翡翠盘掉了下去。 孟孤染视线扫过盘中如樱桃般红艳的药丸,伸指拈了颗放入口中,末了评价道:“不愧是炎鼎炼出的药,吃着口感着实大不相同。”语罢,瞧也不瞧温暖满面黑沉之色,禁自端过她手中的翡翠盘行至软榻旁斜卧,指尖拈着盘中的药丸糖豆般一颗颗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孟孤染,这是我的地盘。”温暖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握拳警告。 “所以?”他唇畔含笑,斜挑的眉眼微抬,勾魂摄魄的看着她。 “所以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如今还这般闲然自若的躺在我的榻上吃着我炼制的毒药,你是否应该反思反思你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温暖瞧着他这无辜又魅惑的神色头晕了两晕的同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孟孤染将药喂至唇边的指尖微微顿住,瞧着将怒未怒的温暖默了默,再垂眸瞧了瞧盘中已剩为数不多的药丸,终是将身子往里挪了挪空出半边榻来,赞同道:“阁主说的的确在理,阁主劳心劳力为本座炼药,本座却独自享用确然有些不妥,阁主请上榻来歇歇,这药,”他颇有些不舍的将唇边的药递给温暖,“本座就大方的送一颗于你吃。” 神经病才会喜欢吃毒药! 温暖被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妖孽她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打不过,且他根本对毒不惧,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的药房,她可不想在这里与他动手毁了她的心血。为了免于继续呆下去被他气得失去理性,她收了炎鼎转身大步向药房外走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随风凉凉传来,“小心物及必反,到时真把自己给毒死!” 孟孤染拈在指间的药丸霎那化成粉末,眸底似有浓烈恨意翻滚化作凛冽寒风呼啸漫天霜雪飞卷,然不过眨眼间又是一派慵懒媚惑之色,仿若刚刚一切不过是种错觉。他垂眸看看翡翠盘中色泽鲜艳欲滴的药丸,眉峰微蹙,隐隐露出抹嫌恶之色,刚刚还觉美味可口令人食指大动的东西,突然间就没了食欲。 他将翡翠盘随手扔在一旁的矮几上,眼睑微瞌,打算困困觉。然他不过躺下的瞬间,已豁然起身,瞧着几步外的软榻,一抹怒气划过眼眸。这榻上虽仍是女子的气息,但却绝不是她的。他巴巴的从醉仙楼跑来她的明月阁,无非就是想睡个好觉,却未曾想,觉未睡个好觉,倒沾上了这等另人作呕的气息。他掌间内力如旋风流转,“轰”然一声,不仅软榻被震成了碎末,就连软榻旁的墙都倒了半边,整个明月阁亦都跟着门窗震动,发出了细微的嗡嗡声。 “孟孤染,你……”温暖急步赶到药房,看着眼前狼籍一片的景象,只觉指尖在隐隐发抖,是被气的!她没想到,她忍了又忍,最后她的药阁仍是被他给毁了,那她还忍他大爷的忍! 然还不待她发怒,孟孤染却先笑中带冷的看着她,“若再让本座在你的榻上嗅见她人的气息,本座定将那人碎尸万断。”他至袖中抛出颗夜明珠给他,“这就当做是本座毁坏你药房的补偿,如若不够,自己到醉仙楼来拿。另外,这药中再加味蜂蜜,本座突然想换换口味,试试甜味的。” 温暖木然的看了看手中本能接住的超大个的夜明珠,再看看至毁坏的半边墙扬长离开的孟孤染,好半晌,被他气晕雷晕的脑子才开始恢复运转。她的榻上不许有她人的气息?还要甜味的毒药?他当他是她什么人?真当毒药是糖豆?温暖胸口急剧起伏,突然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怒还是该笑。 “阁主,是否要属下带人去追?”弦月面色冷然道。这人竟然跑来明月阁嚣张至此,难不成真当她明月阁没人了。 “罢了,去也是送死。以后你多派些人看守,防止阿猫阿狗随意进来。”温暖深吸口气,不忍再看这令人糟心的场面,转身离开对弦月道:“这里善后事就交给你了。” “是。”弦月眉峰紧拧,心下对那红衣人却是上了几分心,连阁主都忌惮之人,她定不能掉以轻心。 单城,这座平日里纵情享乐的浮华之城,此时正被顾辰羽的大军团团包围,响彻天际的杀声中,破城锤重重撞击在厚重的城门上,箭驽将城头守军一*射下,殘阳如血,而血色弥漫的单城即将被顾辰羽的大军攻下。 “大人,你这是要去何处?”守城将领葛陌来回奔走督战,转眼却见肥头大耳的城守正抱着脑袋鬼鬼崇崇的开溜。 “本官,本官去搬救兵啊。”城守李宝宝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细小的眼珠子转了转,跺了跺腿满面急色道。 “现下单城被困,不知大人打算去往何处搬救兵?”葛陌冷冷盯着李宝宝。 “这…。这……”李宝宝急得脑门上的汗直流。 “若大人无甚救兵可搬,还请大人随本将前往城头督战,鼓舞士气,以便撑到援军赶来解单城之危。若实不能撑到援军赶来,你我也应为保卫单城洒尽最后一滴血,为单城而死。”葛陌拽着李宝宝的胳膊不由分说向城头走去,这个李宝宝整日里沉迷酒色,毫无作为,他如今想做什么,他怎会看不出来。 谁要跟你守城,谁要跟你为单城而死,单城眼看即将被破,此时想方设法逃命才是王道,蠢货才想着在这里死磕。李宝宝心头郁卒恼怒不已,但他平日里嗜酒喜色,身体既胖又虚,哪能和一介将领抗衡,纵然奋力挣扎,也不过是徒劳。眼看几阶上就是城头,他这肥胖的身躯正是上好的箭把子,两股颤颤险些腿软跌了下去。许是天无绝人之目,四下乱描寻求生机的李宝宝恰好瞧见纵马而来的映文。心头瞬间狂喜的险些泪流满面,他怎么忘了府里昨日里住进了位奉太后之命前来协助镇压叛乱的先生。 虽然不知这位看着身子单薄弱不禁风的先生究竟能不能力挽狂澜,但他是太后派来的,此时危机关头赶来,于他,总是一线生机。 再迈两阶便是城头,李宝宝立即将庞大的身躯一屁股墩在台阶上,扯着冷不防被他突然墩下身子带得脚步踉跄的葛陌道:“将军,快看,太后派来的救兵。” 葛陌紧皱的眉眼随他颤抖的指尖瞧去,恰见映文勒马,马声嘶鸣双蹄高抬直立而起,而她端坐马背双目冷冽扫向他。 “你是葛将军?”她从马背利落跳下,几步来到他身前沉声问道。 “是,请问阁下是?”葛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在下赛诸葛,奉太后之命前来助将军剿灭反军,现下情况紧急,还请将军立即护我登上角楼。” “好。”葛陌松开李宝宝的胳膊,执剑将她护在身后向角楼而去。他阅人无数,这赛诸葛,气势沉稳,临危不惧,眉宇间隐含三分傲气,或许,此人能给单城带来生机。 角楼上,将下方战况一揽无遗,纷飞战火中,敌军强势的攻击不断推进,云梯上士兵前仆后继,守兵已明显抵抗不住,而破城锤更将厚重的铁门撞得摇摇如坠,似随时都会轰然倒下。 “赛先生,可有末将能够效劳的地方?” “有劳葛将军护我周全。” 映文交待后不再多言,手握令旗高举急速挥动,不多时,原本殘阳半悬的天空竟然乌云密布,转眼间电闪雷呜,整个天地间乌压压暗沉一片,一道道似要将天幕撕开的闪电不断划过,映照出兵士们莫名且惊恐的脸。 “老大,这个雷电来得似乎太过诡异。”水玉在顾辰羽身旁低声道。 然她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当空砸下,如珠的雨幕直让人连眼都难以睁开。 瓢泼大雨中,兵士们浑身厚重的铠甲被雨水浸透异常笨重,再加之眼不能睁,没有后退的命令,又无法进攻,只能生生的待在原地。守军虽也无法睁眼,但闭眼拉箭上弦乱射一通,亦伤了不少兵士。 “老大,现下怎么办?”水玉抹了把脸上不停流下的雨水对顾辰羽问道。 顾辰羽闭眸不语,稍许,足蹬马背旋而起,指尖拉弦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三箭齐发,“哧”,剑穿肉而过的声音。 映文看着身前挥剑替她挡去两箭,最后一箭来不急挡,直接以身相护的葛陌嘴里涌出大口鲜血,人晃了两晃,身子后仰差点从围栏上翻了下去,她忙眼急手快的将他抓住,费力撑着他道:“将军,坚持住,我这就带你下去找大夫。” “不。”葛陌紧扣住他的手,拼着最后一口气道:“能为单城而死,是本将为军之荣,本将恳请先生,一定要拼尽全力,守住单……单……城……”他的手无力垂落,至死仍不忘他作为一个军人的使命。 第六十一章 有你真好 映文默然,此时葛陌已死,纵然她强势以华鼎之力退敌,可单城之危也不过暂解,而她却要冒着性命之忧。她虽想得到慕容婧的重用手握重权,但若要赌上性命,这买卖却着实不划算。 她心念电转,刚将这场战役做出得失判定,抬眸却见一线冷光穿透水幕急射而来,她反手将手中葛陌的尸体送了出去,身子就地一滚贴身从楼梯滑下,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没有映文的令旗指挥调动阵法,乌云立散雨势骤歇,幕色殘阳中,兵士们被雨水冲刷的锃亮的铠甲反射着幽幽冷光,双目微愣的看着这眨眼间转换的天幕。这雷雨来得突然凶猛,退的嘎然而止,未有半分缓冲之势,若非地上水流汇聚,身上湿透的铠甲重若沉石,他们真以为刚刚不过是场幻觉。 顾辰羽眸色冷冽至角楼收回,手中冷剑直指城门,语声沉冷如冰:“攻!” 暂歇中断的杀声再次响彻天际,半个时辰后,单城失守,顾辰羽率大军入城。 是夜,三更后下起了大雾,按常理这时节下雾乃是常事,然这雾却过于浓厚,浓厚到伸手不见五指,打着火把也不过照亮方寸之地。而映文则借着这浓雾掩护,悄然溜进了主帅营帐。营帐内虽是漆黑一片,因外面被浓雾遮掩未透近半分光线,但她仍是前行的小心翼翼。若傍晚时那箭是他所射,这人能快速判断出暴雨为阵法所降且在雨幕掩映下确定她的位置,此人,定然深不可测。纵然不是他,他的军中能有这样的能人,她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随着时间推移,双眼渐渐适应黑暗,依稀可辩床在三步开外的位置,上面睡着的人微微动了动,她快速闪身至屏风后,等了片刻,见未在有其它响动后,这才踱步上前,高举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下…… 颈间一抹寒气浸染肌肤,她刺下的手僵在半空动弹不得,四周突然光线大亮,她本能的闭了闭眼抬手将乍现的光亮挡住,耳畔传来沉冷戏虐的语声,“怎么现在才来,我可对你久候多时了?” 这声音……映文浑身一僵如遭雷击,猛然抬蓦朝眼前之人看去,是他,竟然是他! 被他扣住手腕的掌中紧握的匕首蓦然松落,掉在地上击起声轻亮的脆响,她语声微颤道:“辰羽。” 顾辰羽瞧着她骤然大变不似作假的神色,眉峰紧蹙,冷声道:“你是谁?” “辰羽,我是映文啊辰羽,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眸中泪如雨下,不顾搁在颈上的剑猛然扑进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放肆。”原本在一旁看戏的众人,此时神色各异,暧昧不已,然水玉却怒火中烧,跨步而出怒声喝斥。 “你们都先下去吧。”顾辰羽错愕微愣后拍着映文的背安抚,抬眸对几人道。 “老大,她……”水玉急急出声。 “这是个误会,她是我朋友。” 水玉咬唇恨恨瞪着窝着顾辰羽怀中哭得昏天暗地的映文,最后终是被一旁的左三右二给拉了出去。 “放手。”出了营帐狠狠甩开两人的手大步离开。 左三右二对视一眼,望着她离开的倔强背影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气,老大于她,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看似近却遥不可及。她自己明明知道,却仍这般执拗,真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 营帐中哭声渐歇,顾辰羽将映文扶起身,拿了块绢帕为她将泪拭尽,这才细细瞧着她的模样,笑道:“你这张脸倒是和原本的不太一样,难怪我未能认出你来。” 映文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的通红的双眼看着他,抽了抽鼻子问道:“那你觉得是这张脸好,还是以前那张脸好?” “只要有脸就好。”顾辰羽打趣道,随即起身带着她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喝杯茶润润嗓子。” 映文接过,双手捧着茶杯慢慢的喝着,室内一下安静下来,淡淡的静默流转,她微微抬眸瞧向她,却见他握着手中的茶杯竟有些失神。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暖宝她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很想你,你近日可有见到她?”他与暖宝分开前,映文并没有出现,若要相遇,应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时日内。 映文揍着茶杯的手一紧,他与她初相逢,除了最初的错愕外,竟连半分激动喜悦也没有。他不问她何时来到这个世界,这几年是如何过的,有没有吃苦受累,过的好不好,他却只关心她,因为她想她,所以关心自己有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当然,应该还想趁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吧。 “映文?”顾辰羽见她久未出声,开口唤道。 “那你呢?她想我,你有想我吗?”她未回答他的问题,抬起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问道:“你有想我吗?” 顾辰羽似未料到她如此问,眉峰不经意的蹙了蹙,见她神色认真的盯着自己,等着答案,淡淡一笑道:“暖宝想你,我自是也想你的。” 映文心头泛起抹嘲弄,是啊,她想我,所以你也想我,而你之所以想我,不过是因为想我出现在她面前,不让她因想我而有半分惆怅失落不开心罢了。 真是情深呐,纵然知道她已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仍然痴心不改! “前些时日我见着她了,现下正与她在一起,她和王爷在一起,过的很开心。”映文瞧着他眸中虽极力深藏,但仍难以掩饰的痛楚,心头竟莫名泛起抹快感,我得不到你,你又何尝能得到她。 “她过得开心就好。”顾辰羽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心头虽苦不堪言,言语中却是真心的祝福。 “辰羽,你为她守侯这么多年,她却来到这异世,爱上了另一个人,可见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握着他的手,希冀道:“而你我也同时来到了这个异世,或许这也正是你我缘份的开始,不如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映文?”顾辰羽抽回手皱眉看着她,“你明知我爱的是暖宝,我只把你当做普通朋友。” “可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纵然你穷尽一生等她,她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映文定定看着她,语声透着的浓浓的悲怆,“你眼里心里只有她,而我同样陪在你身边近二十年,你眼里可曾何时有过我?不,你没有。”她仰头深吸口气,逼回眼角的泪,目光几乎咄咄逼人的重新看着他,“你若心里眼里旦凡有过我半分,就不会不知道我一直爱着你。你有多爱她,我便有多爱你,甚至,我比你爱她更爱你。可这些,你都看不见查觉不到,因为你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除她之外,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成了空气。若非我是她的姐妹,与她几乎形影不离,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她的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哪握细枝末微的事,我想,我也只是这被你当成空气的所有人其中之一。” “你累了,今晚你就在这帐中休息。”顾辰羽眸色沉冷,起身欲离开。 “辰羽,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就试着接受我好不好。”映文匆忙起身,不顾撞翻的凳子砸在脚上钻心的疼,至身后紧紧抱住他,语带哀求道。 “我这辈子爱的只有暖宝一个,纵然她爱上别人,我的心意也决不改变。”顾辰羽掰开她的手,绝然离去。 顾辰羽,你今日这般待我,我很快就会让你后悔,你不爱我,我会让你当着天下人的面说爱我,你想守护的,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摧毁却无能为力!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映文双拳紧握,眸中爱恨交织。前世,若非她太过小心翼翼的守着心中的这份情,总想要用自己的行动打动他,让他从心底爱上她接纳她,何至于花费近二十年的时间,最后却绝望的跳楼自杀。 前世以血为鉴,这世,她再不会如此愚蠢,既然他已为她判了死刑,她又何需再哀求他。她,再不会如前世般爱的卑微爱的懦弱。这世,她的爱将由她来主宰,纵使下地狱,她也要他陪着她。 夜空一道炸雷响过,似老天狠狠敲响的警钟在天际回荡。温暖惊坐起身,额间虚汗淋淋,胸口急剧起伏不定。 “吓着了?”君熠寒坐起身将她拥进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别怕,有我在你身旁陪着你。” “不是。”温暖紧紧抱着他,似害怕他突然消失不见般,语声透着丝压抑道:“我突然有种预感,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纵是天大的事,也有我给你撑着。” “可是……” “别胡思乱想,快睡,明天我有惊喜给你。”君熠寒拥着她躺回床上,抬袖为她轻揉的拭去额上的薄汗。 可是,若你不在我又该如何?温暖想问却不敢问,她怕这句话问出他便会真的消失不见。不知为何,近段时日她心头越来越不安,这种不安,比当初被慕容婧逼得走投无路时更甚。 她闭上眼,往他的怀里蹭了蹭,鼻间闻着熟悉的气息,心渐渐安定下来,轻声呢喃道:“寒,有你真好。” 回答她的,是君熠寒在她额上轻柔印下的吻。 怒雷卷过滁州上空,至京城皇宫上时直劈而下,正中宫内偏僻处的天牢,修建颇为结实的天牢轰然塌陷,原本天牢中的犯人都是重犯,死在里面无需理会,但因宫内近日筹备皇太弟册封大典,宫内建筑被雷击已是大忌,若再任人死在里面更是晦气,是以,里面的犯人连夜被挖了出来悉数扔进了皇宫几十里外的乱葬岗。 第六十二章 求婚 倾盆大雨至天际兜头泼下,死尸堆中一具皮包骨的躯体微微动了动。片刻后,这具躯体摇摇晃晃的挣扎起身,已长至脚踝逢乱的发遮盖住几乎大半张脸。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周围天地照亮,她双眼至头发缝隙中幽幽的看着四周景物,满是泥垢的脸上神情几度扭曲变幻,随即蓦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长绝,惊得枝头避雨的夜鸦纷纷扑掕着翅膀冲上夜空。 有活物! 被各路江湖人士追杀至重伤在大雨中踉跄逃命快要体力不支的灰衣人听着这笑声堪堪停下脚步,侧耳仔细辨别着方位,这人笑声中气不足应是体虚非练武之人,且此人应在距他三丈外之处。 真是天不绝他,他现下正需鲜血补充体力,没想到这暴雨之夜竟有人主动送至他的手上!他身形急速移动,不过眨眼间,已来到她的身前。她笑声未歇,却已被他尖利的牙齿狠狠刺穿颈动脉。 “滚开!”她久未说话已变得生涩嘶哑的声音充满惊恐,双手奋手的挣扎推拒着覆在她身上吸血的东西。然积弱已久的身体连站着都颇为吃力,更逛论将死死吸覆着自己的东西推离。 她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却能清晰的感到血液的迅急流失。她不甘心,不甘心在黑暗中苦苦挣扎不知多少个日夜好不容易得来的上天垂怜的机会,才看见希望便被抹杀。不甘心此生大仇未报就冤死在这乱葬岗,她在世间快活她却在炼狱受苦。 然心中纵有千万不甘,她却无法反抗无力挣扎。她努力睁大眼,看着又一道闪电将天地照亮,似瞧着生命最后之光,咬牙诅咒道:“温暖,我诅咒你,诅咒你此生不得好死,我在地狱等着你。”许是这诅咒拼尽了全身最后气力,语落,脑中猛然袭来波眩晕感,她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地上倒去,颈上原本紧紧咬着她的利齿不知何时已然松开。 入冬后,这诡异的比夏日还要猛烈的暴雨下了整夜,这异常的夜,将很多事,悄然改变。 雨过天情,天空湛蓝如洗,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泥土清香。温暖自用过早膳后就再也未见到君熠寒的身影,她料想他应是有事物处理,午睡后起来正欲动身回明月阁,白鹰却突然出现神神秘秘的告诉她王爷让她今日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府里待着。 温暖初初有些莫名,但瞧着他那贱贱的神情再联想着昨晚君熠寒的话,心头便有了答案。自相识以来,君熠寒倒还未特意给过他什么惊喜,今次这般,莫不是因为成亲的事?她笑笑,倒也调转脚步回了院子。 他的惊喜,她很期待。 晚膳后,万家灯火皆起时,马车在郊外的十里坡停下。温暖随白鹰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前行,沿途所经之处不乏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提着各式花灯的妙龄男女,或嘻笑打闹,或软哝细语,倒似不避世俗在此处集体幽会。 “今儿可是什么节日?”温暖问。 “稍后王妃便知。” 哟,还玩神秘,温暖眸底笑意幽幽。她放眼仔细瞧去,却见周围虽有星火点点,但漫山遍野乌漆麻黑一片,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遂干脆放弃探究的心等着君熠寒揭开答案。 在弯弯曲曲的小径上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白鹰停下脚步,道:“王妃在此稍侯。”身影几转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温暖依言驻足原地,掌间折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手心,看似耐心十足,实则心头却似有数只小猫举爪在轻轻的挠。恰在此时,一道婉转低沉的琴声在月夜中悠悠荡开,携着缠绵柔情拨动她的心弦,伴随着这琴音周围竟有此起彼伏的细微簌簌声,放眼及处,漫山遍野洁白无暇的昙花争相盛开,如一片洁白的云霞铺满整个十里坡,美得令人窒息令人震撼。 花开方歇,琴音渐收,借着昙花与月色相融散发着的盈盈白光,温暖方瞧见君熠寒一袭白衣闲庭信步般踏花而来,而那花在他足下不过微微颤了颤,竟连半片花瓣也未落下。 “可喜欢?”他含笑来到她身前,俯身问她。 “喜欢。”温暖满目惊艳的点头,“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不错,不错。” “这么容易满足?”君熠寒失笑。 “难道还有?”温暖眸色难掩期待的看着她。 君熠寒笑而不语,席地而坐搁琴于膝上,指尖拨动,却不复先前的痴缠,反是如泣如诉,凄幽哀怨,催人泪下,她鼻端尽也莫名浮起抹酸楚,耳边似有细微的抽泣声传来。然君熠寒却是静雅拨弦,双眸淡淡掠过大片的昙花,他指尖蓦然一动,琴弦似一道清幽冷光急射而出,不过眨眼间,一朵洁白无暇的昙花已到了他掌心。他将食指在齿间咬破,红艳的血珠滴在如雪昙花的花心,血珠霎那凝结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而整朵昙花也寸寸变得透明,似冰晶雕琢而成。他将手中晶莹通透的昙花献给她,眸底浓情缱绻,唇角含笑柔声道:“小暖,可愿嫁与我为妻?” 他这是求婚?她当时的一句戏言他竟当真了? 可是昙花……这朵昙花虽美,但它终究是朵昙花。前世看过的一首词适时浮现脑海:晓月徘徊逝,繁星清冷闻。悄从春暮说离分。等却隔年心事,一现为逢君。谢似相思雨,开如寂寞云。人间有梦自纷纭。刹那温柔,刹那了无痕,刹那芳华遗世,记爱恋成群。 昙花一现,虽美,却终究芳华刹那,而关它他的爱情故事却更是凄美动人,令人扼腕叹息。她与他,她不想要这样的结局。纵然生命有尽时,可她想与他白首天涯,厮守到老。 “玉昙,是玉昙。”温暖正凝望着那朵通透的昙花微微出神中,远远的,不知是谁的惊讶声传来。她眸色微疑,有些不明,莫不是这花除了会变得晶莹通透外还有甚其它特别之处?她集中精神侧耳等着下文。 “以前曾听传闻,这十里坡的昙花每年齐花盛放时,里面会有朵玉昙,乃是昙花花神感怀于自身情事苦楚,以眼泪所化送于世间有情人的祝福。男子若能得到这朵玉昙滴血为誓献于心爱女子,便能缘定三世永不分离。原本以为传闻它仅是是传闻,却未想到竟真的有玉昙。这世间,怕是也仅王爷琴技有此造诣,能令这眼泪所化的玉昙在琴声中与之相合潸然泪下,这才被他找到。”那声音说到此既羡慕又憧憬的道:“若是我也能寻得王爷这样的男子,为我献上一朵玉昙该有多好。” “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你已有我,还想找谁。”那女子的感叹之音刚落,旁边立即有道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女子似有不依,反驳之音刚出口却化作低低的唔唔声。这男子,倒是果敢勇猛之辈,温暖心中赞叹。 “如此,可安心了?”君熠寒微带戏虐的声音在她鼻端含着温热气息响起。 “你……”温暖嗔了他眼,未完的话却被他悉数封回唇中,脑中晕晕糊糊的想,这厮铁定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这朵花的含意,让她瞎担心,然后看着她的犹豫心头暗自爽快。 “不专心。”他似惩罚她的分心,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待她吃痛神思清醒几分正欲给他咬回去时,他却突然加深了唇舌间的攻势,让她的脑子瞬间熬成了锅浓稠的糊糊。 一吻毕,她似跑了千米长跑般软在他怀中喘着气。他略显粗重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语声低沉喑哑,“可愿意?” “我愿意。”温暖埋在他胸前的头轻轻点了点,温软而甜蜜。 他心头一紧,纵然知道她的答案,可这一刻,听着她亲口答应,却让他的心竟也跟着乱了节奏,那难以言喻的喜悦如电流般蹿入四肢百骇,让他只想更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好好疼爱。 “唔。”修长的指尖挑起温暖的下巴,炽热的吻印上她的唇,再度夺走她的心神,诱她沉沦。 不知何时,天空细碎雪花悠悠洒洒飘落,缀在肌肤上渗透点点凉意。君熠寒火热的唇舌终于退离,单手揽过她的腰间扶住她软绵的身子执起她的手,将一枚戒指套于她的指间,戒指上正嵌着玉昙中凝成的红艳如宝石的血珠。她的手肤如凝脂葱莹玉白,配上这艳红的血珠戒指,美的令人心颤。 他的吻落在她的指间,比飞落的雪花还要柔软。浓黑的眸深深锁住她秋水迷离的双眼,潺潺流动着无尽爱怜。 “看下面。”他揽着她的腰飞身而起,温暖还未从他的柔情漩涡中拨出身来,听他如此说,本能的向下瞧去,瞬间讶异的睁大了眼。在平地上时只能看见无数的各自盛开的昙花,然在这高处俯瞰却见这些洁白如雪的昙花开的别样眩彩夺目,它们如一个万花筒般,分亦昙花合亦昙花,而这最大的一朵绵延整个十里坡的昙花,他们刚刚站的位置竟是它的花蕊处。 “好美。”她惊不自禁的叹息出声。 “能得你的欢心,也不枉我花的这翻心思。”君熠寒带着她在细雪中掠过盛开的昙花。 “哎,这么漂亮的景致,我想再看看。”温暖挣扎着向后扭头瞧去。 “别看了,要看明年再来。”君熠寒将她的头拨回。 “为……”她刚出口的话生生顿住,昙花一现,这怕是到了芳华尽时吧,他不想她看见花落心生哀伤。 “好,我们明年再来。”她看着掌心那朵永不凋零的玉昙,轻轻搁在心口的位置,又柔声补充:“以后每年都来。” “好。”他含笑回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么?”此前女子清脆的声音同次响起,她望着细雪中飘然离去的两人呐呐感叹。 “喂,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把我当死人么?气死我了。”她旁边的男子声音亦饱含怒气的响起。 女子轻哼一声瞅了他眼,扔了块零嘴调回头打算继续赏花,可定睛一瞧,漫山遍野的昙花竟霎那凋零,她兴致高昂的情绪瞬间跌落骨底,泛起无尽花逝的惆怅。起身整了整了衣衫,她颇为闷闷道:“走吧,回了。” “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了?”男子语带不明的问她,试探道:“生气了?” “能不生气么?”女子叉腰怒瞪他,“你看看人家寒王,只带心爱的姑娘看花最美的时刻,你再看看你,哼,刚刚为什么不带我走,让我看见昙花霎那凋零,心头惆怅又伤感。” “不就是个花谢,有什么好伤感的。今年谢了明年不照样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他语声虽怒气重重,但却动作极其温柔的牵过她的手,“走啦,我这辈子虽不是寒王,也没有寒王的本事,待他能待她心爱的姑娘多好,我也会待你多好的。”想了想,又补充,“比他待她心爱的姑娘待你更好。” “这还差不多。”女子绷着笑意,主动挽上他的胳膊,“走啦,回家,明儿记得早些带上彩礼来我家提亲。” “知道了,傻丫头。”男子摸摸她的头,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沿途小径上,有情人各自成双归去,月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一双双,一对对,恰似盛开的并蒂花。 “行了行了,别弹了,直接把衣服裤子给小爷脱了。”楚欢翘着二朗腿,沾着两片大胡子,坐在京中最大青楼的包间内,中气十足的对正在弹琴的花魁婉婉姑娘命令。 “爷,奴家卖艺不卖身。”婉婉姑娘拨琴的指尖微僵,柳眉微蹙冷声道。 “谁要买你的身?”楚欢剜她一眼,“爷就是想瞧瞧你不穿衣服的模样,别废话,快脱。” 虽在这青楼烟花之地,所遇恩客出言调戏不少,但遇到这般粗俗之人还是第一次。颇为心高气傲的清倌婉婉姑娘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当下怒极起身下逐客令:“爷若是为此而来,大可去找其它人,婉婉就不奉陪了,请。” “嘿,你今儿不让小爷看,小爷还非看了你不可。”楚欢近日本就心气不顺,好不容易想出个验证法子溜出宫来,花了千两银子,找了个稍微看得顺眼的来瞧瞧,谁曾想对方不让瞧还要将他逐走? 真是忍无可忍! 他袖子两捋,恶狠狠道:“你不脱,小爷帮你脱。”说着便朝那婉婉姑娘扑了上去,此行为倒颇有恶霸欺女之势。 耐何那婉婉姑娘,名字取的温婉,长的颇为温婉,但性子身手却极不温婉,且平身最痛恨这些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便为所欲为的臭男人,当下揉了揉手腕,微微侧身避过楚欢爪子,顺手拧着她往窗户边一扔,再抬起脚朝着他臀部狠狠一踹。 “砰”楚欢直直被砸进了对面的窗户内,房内一对鸳鸯正一丝不挂光溜溜就着桌面交缠的紧,他这猛然撞入,惊得两人瞬间分开惊慌的四处找衣物遮掩。 “砰。”俗艳的床帏倒下,将光溜溜的两人严严实实的埋在其中。楚欢直愣愣瞧着两人的眼被一只微凉的手遮住,耳边传来熟悉的慵懒嗓音:“阁主,你来的可真巧?” 楚欢一把抓下覆眼的手,惊喜的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兴奋道:“孟大哥。” “些许时日不见,你这肉似乎少了些。”孟孤染捏捏他脸上的肉,微微蹙眉。 “有么?”楚欢自己捏捏,不甚在意道:“定是近来太想念孟大哥,所以就瘦了些。”他抱着孟孤染的手臂,开心道:“孟大哥,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会不会很快就走,京城这地方我可熟了,我带你到处去玩好不,咦,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待拉着孟孤染转身向门口走去时,才发现斜倚着门框闲然而立的温暖。 “比他晚来一步。”温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来时恰巧那床帏倒下,将那二人埋在其间,倒算是让她的双眼逃过一劫。 “你又来干什么?”楚欢撇撇嘴,身子往孟孤染身后挪挪,“你别再来纠缠小爷,小爷说了不会收了你就绝不会收了你。” “……本阁主找的是你的孟大哥。”虽然她的确是来找他的,但瞧着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她干脆将目标转向孟孤染。 “什么?”楚欢大惊,“不行”他瞬间挡在孟孤染的身前,“你可以看上小爷,但绝不能看上孟大哥。”他憋了憋,终是一咬牙,带着破釜沉舟般的气势道:“孟大哥是小爷的,谁也不能抢。” 温暖瞧着她不经意间透出几分女儿家娇羞微微泛红的脸颊,水灵灵的如熟透的蜜桃般,再回想着她穿上女装的模样……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唇角微挑笑得漫不经心的孟孤染……答案似乎愈见清晰。 “阁主这般痴痴的瞧着本座,莫非真如小家伙所言,你看上本座了?”孟孤染斜挑的眉眼笑意流转勾魂摄魄的看向她。 他此言一出,楚欢立即双颊鼓胀,如头小狮子般紧紧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仿若她要真敢回答是,她就直接扑上来咬人。 “……本阁主找他,和看上他并没有半分关系。”温暖不理会孟孤染眸色难测的神色,颇为头疼的对楚欢道:“本阁主已有心宜之人,所以既不会看上你,也不会看上你的孟大哥。现下你可放心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敷衍我?”楚欢仍是防备的看着她,“除非你告诉我你心宜之人是谁?若是能强过我和孟大哥的,我自然相信,若是强不过的,那你就绝对是在撒谎。” 这孩子这究竟是什么样的逻辑思维?温暖无语凝噎。 ------题外话------ 关于昙花的爱情故事,为了防止灌水的嫌疑,我就没写了哈,有兴趣的亲,可以自己百度瞧瞧。 第六十三章 二卷终 罢了,温暖揉了揉额角,为了免于日后的麻烦,她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干嘛。”楚欢略带防备的走上前。 “你不是问本阁主心仪之人是谁么?”温暖眉眼微挑笑笑,“本阁主现在就告诉你。”她反手将门关上,伸手扣住面具揭开,戏虐的看着他惊讶的合不拢的嘴,问道:“现在可知我心仪的人是谁了?” “你你你你你……”楚欢伸手指着她只觉如遭雷劈。 “如何,我心仪的人可强过你和你的孟大哥?”温暖颇有些恶趣味的逗他。 楚欢抿着唇看看温暖,再看看孟孤染,来来回回几次后,纠结道:“比我的确强那么一丢丢,但与孟大哥,”眉峰紧皱,艰难道:“不分伯仲。” “不分伯仲?”孟孤染笑得分外妖娆的看向他。 “当然,在我心里孟大哥是最好的。”楚欢赶紧补充。 温暖懒得理会她那萌动的春心,状似随意的牵起他的手,指尖探上她的脉道:“看你刚刚受了不小惊吓,我给你把把脉瞧瞧,看有无吓出些甚毛病来。” “不、不用,我没吓出些甚毛病。”楚欢一惊,赶紧将手往回缩,可他缩了两缩,看似被温暖轻巧握着的手腕却怎么也缩不回来。 “的确没甚毛病,是我多虑了。”温暖笑笑,待他再用力一收时,指尖顺势松开。 楚欢揉了揉手腕,极为忐忑又心虚道:“本就没甚毛病。” “已有些时日没见你了,现下时辰尚早,不如请我到醉仙楼喝杯洒如何?”温暖笑看着他。 “好。”楚欢眼珠一转,极为谄媚的对孟孤染道:“孟大哥,这醉仙楼可是京城最大最豪华菜色最好的酒楼,你还没去过吧,待会去了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末了,神情间满是期待道:“你会一起去的吧?” “当然。”孟孤染眼角微挑看向温暖,“阁主特意来找本座,本座自是要一同前往。” “那我们这就赶紧去。”楚欢笑眯眯的抱着孟孤染的臂弯跨门而去,完全将温暖晾在一旁。 “……”这见色忘嫂子的孩子,若是他知道这醉仙楼是孟孤染所开,不知会是何反应?温暖摇头跟上,心头担忧却愈浓。 几杯酒后,对孟孤染甚是殷勤频频布菜斟酒的楚欢醉趴在了桌上,温暖倒了杯茶润润喉,这才清冷的开口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阁主认为本座的目的会是什么?”孟孤染不答反问。 “若我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温暖微默,道:“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楚欢他只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孟孤染饮酒的动作一顿,斜眼看向她,眸底笑中渗透出冷意,“本座何时伤害过他?”他唇角泛起抹讥讽,“左右不过这都是命。” 温暖皱了皱眉,思衬着他最后这句话指的应是楚欢此事是生在皇室逃不开的命运,但他眉眼间隐然可见的杀气,似又不若这般简单。她压下心底隐然升起的好奇心,淡淡道:“现下没有伤害,但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伤害。” “将来?”孟孤染笑得风情妖娆,“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就好比阁主即日大婚,但这婚能不能成,却还是个未知数。” “你什么意思?”温暖心头一沉。 “没什么意思,打个比方而已。怎么,阁主紧张了?”孟孤染媚眼秋波转,抬指戳戳楚欢粉扑扑的脸蛋,故作叹息道:“这么好的孩子,被这般折腾,真是令人心疼,能不能让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可就看阁主你了。” “你既知道医治他的法子,为何不直接施以援手。” “本座虽理论上的知道,但毕竟不会医术,且那几样所需的东西本座可没有。更何况,”他眸色陡寒,“本座为何要出手救他们君家人?” “你和君家人有仇?” “本座乏了,阁主请回吧。小家伙本座稍后会派人送他回去,若阁主不放心,自己送他回去也行。” 温暖满腹疑问,但瞧着他握着酒壶踱至窗边对着皓月自斟自饮的孤冷之态,想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遂只得先行离开。 一路上乱七八糟的想法冲斥脑海,一会是孟孤染说她婚是否成能还是个未知数,当真是他比方之言,还是有其它含意?一会又是她对楚欢的态度,他既不救君家人,又为何要让将楚欢的隐秘告之于她,让她寻药,这岂非极其矛盾?她愈想只觉头愈疼。 神思混乱纠缠中,不知不觉便回到了明月阁,她刚往后院行去打算先歇息片刻,却正好撞见白芍神色焦急而来,白芍浦一看见她宛如看见救星般,立即上前道:“阁主,您快去看看映文姑娘吧,她从午时回来到现下不停的在喝酒,属下怎么劝都劝不住,正想通知您,没想到您就来了。” “你先去忙其它的,我去看看。”温暖眉峰紧皱,大步来到后院,恰巧见到映文拎着酒壶往嘴里灌酒,她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关切道:“映文,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可是发生了何事?” “暖暖,你回来了?”映文醉眼迷朦的看着她,脸上泪痕斑斑,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似哭似笑道:“暖暖,我这里好难受啊,好疼好疼,疼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温暖将她拥在怀中,抬袖将她的眼泪拭干,轻声问道。 “辰羽,我在小镇上碰见辰羽了,我哭着求他回到我身边,可是,可是……”映文抹一把脸上滚滚而下的泪,哽咽道:“暖暖,我真的爱他爱的好累好累,前世今生,我的心都只在他的身上,他却彻底的不要我了。我想忘,却又犯贱的忘不了。要是这世上真的有忘情水该有多好,喝了把他忘了一了百了,我也不会这么痛苦。” 忘情?温暖眸底若有所思。 “你真想忘了他?”她试探着问。 “想忘。”她凄然一笑,“可是忘不了。” “若是真有忘情水,你喝了把他给忘了,你可会后悔?” “绝不后悔。”映文闭了闭眼,神色间满是痛苦之色,“他将我伤的这般彻底,纵然我爱他入骨,我也不想再活的那样卑微。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忘情水?一切都不过是我的奢望罢了,这辈子,我注定要在回忆中孤苦的渡过下半生,没有救赎,一世沉沦。” 温暖沉默须臾,瞧着她痛苦不能自抑,终是下定决心,起身道:“你等我片刻。”她的背影方消失在转角,满是痛苦之色的映文面色瞬间转为冷厉。 打开抽屉,取出锦盒,温暖看着那瓶快被自己遗忘的药水,再眸色复杂的看了看药水旁静静躺着的银色手枪,心头压抑的无法呼吸。希望她没有做错。 “此药名为忘情,执念越深,忘的越是彻底。”温暖将药递给她,“你可想清楚了?” “原来这世间真有忘情水。”映文凄然一笑,接过毫不犹豫的打开,正要喝下手腕却突然被温暖抓住,“你可要再想想?这药喝下去,十二个时辰后,你对他再深的爱都将成过眼云烟,纵使你知道他这个人,但你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都会从脑海中被抹去,半分回忆不留,半分感情不留。” 映文眼睑微垂,眸色冷嘲,原来如此,既是这样,那么她所查到的那些事,不通之处也就非常明了了。心头冰冷面上却哀切,她语声决绝道:“绝不后悔。”语落,她头一仰,忘情水悉数被她咽入腹中。 “既想忘,那就忘了吧。”温暖将她微乱的发抚顺,倒了杯茶给她润喉,“我一直想你有个新的开始,现下你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以后的路还长,你一定会遇上个懂得好好珍惜你的男子的。明月阁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孤单,要不,还是和我回府上去住吧。三日后,我的婚礼,我希望你能参加。” “好。”映文唇角微勾,你的婚礼,我必然是会参加的,只是参加的方式,可能你不太能接受。 温暖虽已成过两次婚,但第一次纯粹是抱了嫁去当寡妇的心,第二次又是权宜之计,所以这两次成婚于她而言,有同于无。是以,这第三次,真正的大婚,她虽然与君熠寒已是“老夫老妻”,却终于有了新嫁娘的感受,紧张期待,辗转难眠。 下人们来回奔走,府里一派忙碌喜庆之景,她不停的试衣试首饰等等,从早到晚累的晕头转向,心头终于记起,自己忘了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原本想好的曲线救国,待君熠寒同她商讨婚事情,趁机要求他需将婚礼化繁为简的,中途却因他的浪漫求婚,她竟将此天大的事给忘了,现下遭这种罪,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妃,这是新送来的两套喜服,奴婢们侍候您试试?” “王妃,这是新送来的首饰,您看看喜欢哪些?” “……”温暖。 终于在这种种折腾中熬到了大婚当日,温暖一身大红嫁衣静静坐于房中候着君熠寒来迎亲,因毕竟是出嫁,她于大婚前两日便搬到了君熠寒提前买下的位于城西的一处大院宅邸中。 然候了将近两个时辰,府外仍无半分动静,温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她掀开盖头道:“现在是什么……”未完的话咽回口中,此时房内除了她哪还有其它人,她这才忆起,此前为了清静,将丫鬟喜娘们统统都赶了出去。 “来人。”她唤了声,等了半晌却无一人前来。她心头的不安扩大,立即起身朝房门走去,然伸手一拉,房门竟被从外面上了锁。她立即转身朝窗户走去,窗户同样被封死。 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人阻止她成婚? 她此时顾不得这许多,只想快些见到君熠寒,若真有人阻止,那他未来迎亲可是出了何事?心头担忧渐甚,可这房封的如此严实,她要如何出去? 正思衬间,她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微微露出大红衣袖的手腕,腕间如翡翠手镯般盘着的小绿正睡的舒坦。她眸色微动,点了点小绿的头,将门推开个缝,指了指那个锁,示意它去搞定。 片刻后被小绿毒液腐蚀的摇摇欲坠的锁被温暖猛然一脚将门蹿开后彻底坠地报废,她足尖轻点向府外急掠而去,大红的嫁衣划过抹艳丽的孤度。 “温姑娘,请留步。”然她还未出府便被重重侍卫拦住,白鹰面色紧绷上前道,眸底有隐隐的不忍。 “白鹰?”温暖皱眉看向他,面色冷寒,“你这是何意?” “温姑娘,属下也是奉王爷的命令,还请温姑娘不要令属下为难。” 温姑娘?温暖这才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心头的不安急速加剧,那些连日来累积的不好的预感蜂拥而来。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究竟出了何事,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理由?”她令自己镇定。 “这个,王爷并未告之属下。” “那就让开!”温暖厉声冷喝,懒得再与他废话,指尖银针暴射将他逼退,欲冲破阻拦离开。 然白鹰所带来都是君熠寒手下一等一护卫,她几乎刚动身,他们已立即将她围在了中间阻住去路。 “温姑娘,您是要自己回去,还是要属下送您回去。”白鹰上前无奈道。 “你们当真要阻我去路?”温暖面色冷寒。 “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不敢违抗。” “既如此,那便动手吧。”温暖不再多言,直接祭出炎鼎。她自知论身手,她定不是他们的对手,而她也不想浪费时间。 半柱香时间后,温暖冷冷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众人,收回炎鼎掠身而去。 “王妃,王爷在香菱湖。”白鹰捂着胸口站起身,对着温暖背影喊道。纵然他不知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王爷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将王妃困在院中,但他想,或许王妃现在赶去,说不定,一切还来得及。 香菱湖?十里荷花,并蒂莲开,他们成亲的地方,他将她关起来,如今人却在那里做什么?温暖脑中乱烘烘的一团,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赶快见到他,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值冬季,按理讲这个季节本并没有昙花与荷花,但这异世花开与现世并非完全一致,因此,十里坡昙花千万,香菱湖亦是并蒂莲花开正好,绵绵十里,景致万千。 君熠寒既言给温暖一场盛大的婚礼,那便必定是场盛大的婚礼,且颠覆传统婚礼,将婚宴场地安排在这香菱糊畔,虽有侍卫层层把守,但却允许所有人观看的露天婚礼。 温暖赶到时恰听礼官高声道:“夫妻对拜!”,湖中喜庆四溢精美画舫上,一身喜服面容冷冽的君熠寒脚步微转与身着大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的新娘相对而立,眼看这一拜就要拜下去,她只觉脑中轰然炸响急向画舫掠去,厉喝道:“不可以!” 而与此同时,一道冷寒剑气破空袭来,堪堪阻断两人的对拜,转眼间新娘已被煞气凛冽破水而出的顾辰羽搂在怀中,他冷目看着君熠寒对怀中的新娘寒声道:“你不能嫁给他。” 温暖此时被层层侍卫阻拦,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以炎鼎应战,只得费时费力的以自身平平的武功应付,她分神瞧着画舫上的惊变,紧皱的眉眼中泛起抹诧异之色且又疑惑不解,辰羽是来抢婚的?抢她的?再者,能从她手上轻而易举分分钟便将君熠寒夺走如此神通广大的人,究竟是谁? 然她猜中了开头,却未猜中结尾,顾辰羽的确是来抢婚的,却不是来抢她的,如若不然,他不会侧眸看见了她,却冷冷的移开视线恍若未见。而君熠寒更是从头到尾未瞧她半分。温暖心若坠入寒潭,能让辰羽大庭广众之下抢婚的,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的抢走君熠寒的,除了映文,还有谁? 她蓦然看向静静倚在顾辰羽怀中的映文,只觉心口气血翻腾,一个不留神,肩胛处竟生生挨了一掌,钻心的疼。那打中他的侍卫面上一惊,双目满含惧色不可抑制的向画舫上的君熠寒瞧去,只见他虽未瞧着此处却面寒如冰,心头不禁惧意更甚,王爷下了命令,不可伤温姑娘分毫,如今他竟打了温姑娘一掌,不知是否还有命在。 温暖此时心头伤极怒极,自是不会注意到一个小小侍卫的异色,她现在只想冲上前去,将那盖头揭开,看看究竟是不是她待之如亲姐妹的映文。周遭侍卫纠缠,始终脱不开身,温暖大怒,掌下银针毒粉齐出,眼看就要突出重围,却闻君熠寒冰冷的声音响起:“连一个女人都奈何不了,本王座下难不成养的都是群废物。” 他此言一出,侍卫们立即一改刚刚的软攻势,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对阵温暖,她应付起来瞬间开始吃力,且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冲上前揭开那刺眼的盖头毫无计谋的打法,在她身上的毒粉银针耗完气力大损下,被侍卫们制住几乎是意料之中之事。 “映文,是不是你,映文?”温暖无法上前,只得冷声厉喝。 “暖暖?”那盖头瞬间被喜服下的手揭开,露出映文讶然又抱歉的脸。 “真的是你,噗。”温暖怒急攻心,一口血喷出,身子摇摇欲坠,他身旁一个侍卫立即眼急手快的扶住她。 君熠寒衣袖间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看着映文的眸中杀气翻腾,而顾辰羽则是面色阴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几乎贴着她耳畔,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得清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映文侧首看着她怒火中烧的眼,眸底畅快的笑意流转,同样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想如何,不过就是想将你从温暖的身边抢过来,让天下人知道你爱我,也让天下人看看无人可及的寒王的笑话,及还未过门就变弃妇的温暖的笑话。” “你!” “我如何?”映文丝毫不惧他眼中的杀气,蔑然一笑,突然一把推开他,疑惑道:“辰羽,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走。”顾辰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语声尽量平静道。 “我为何要跟你走?”她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顾辰羽深吸口气,“我爱你。” “什么?”映文作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允许你嫁给别的男人。”顾辰羽怒视着他大声道。 温暖猛然抬头看向他,然他此时却背对着她,她根本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看见映文茫然且讶然因上了新娘妆清丽中凭添几分妩媚的脸。 “爱我?”映文呆愣的看着他,半晌摇摇头道:“可是我并不爱你,所以我不会跟你走。” “无论你爱不爱我,今天你都必需跟我走。”顾辰羽不由分说将她紧箍在怀中正要离开,一直未曾出声冷眼看着两人的君熠寒却语声冰冷刺骨道:“想要带走她,也要问问本王的剑同不同意。” “是么?”顾辰羽放开映文,眉眼间冷如寒霜,“我倒正想向王爷讨教讨教。” 银光陡转间,两人已战至半空,剑气激荡,湖水溅起丈余高,湖中红艳的并蒂莲在激起的波浪中起起伏伏,似温暖的心,在波浪中浮沉。 她抚着窒息般的胸口,怔怔的看着半空急速交错的剑光,不明白为何她成婚大喜的日子会变成这般模样。 又一道剑气划过,身侧溅起的水幕模糊了她的视线,水幕中飞散的并蒂莲恰巧有朵正落向她。她抬手接住,湖水在掌心沁透层凉意,而那朵同枝生的并蒂莲却蓦然从中裂开,原本最为亲密的连结,如今各自毫不相干。这是不是,也预示了他们的感情已走向了终点。 “砰”,半空一阵巨响,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各自落向画舫,顾辰羽后退三步唇角沁出丝血线,而君熠寒却是眉峰微皱驻立原地。 顾辰羽抬手抹去唇角的血渍,冷冷捞过一旁的映文道:“走。” “我不跟你走。”映文试有微微的挣扎,但怎能挣得过顾辰羽的气力,最终被他带走。 君熠寒眸色森寒的看着地上的艳红盖头,“我以盖头为暗号,若我将盖头扔地上,你则需任他将我带走,若我将盖头执在手中,你则需将我留下。”他冷然至画舫掠至湖畔,经过温暖身侧,看也不看她,语声漠然不带丝毫感情:“以后你我,情意两绝。” “为什么,告诉我原因?”温暖握住他的衣袖,定定的看着他,“你总要给我个明白。” “给你个明白?那谁给本王个明白?”他居高临下俯视她,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原本浓情缱绻此时深不见底的眸寸寸冻结,如冰封千里万里飘雪,她面色苍白,只听他只乎是恨极怒极极力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你擅自作主,在本王一无所知时,抹去本王对你爱让本王活的像个傻子时,你可有给本王一个明白?温暖,本王被你亲手抹去对你的爱意,又再次爱上你,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是不是觉得本王就是个任你捏在掌心的玩偶?难怪,”他冷笑,笑得悲凄,“难怪你醉酒时会问本王恨不恨你?本王现在算是终于明白。本王问你,若是本王如此对你,你会不会恨本王?” 他几近逼视的看着她,“温暖,爱由心生,你既想让本王忘了你,何须用药,不若挖了本王的心来得直接。”温暖面上血色褪尽,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娶了映文?” “是。”君熠寒闭眸应道,他转回身不再看她,说出的话却冷的她遍体生寒血液凝固,“爱到浓时,伊人断情酒。温暖,你,不可原谅!” 语落,他不再停留,大步而去。大红的衣袖自她指尖划落,带走属于他的最后一丝牵连,他们终于如那分开的并蒂莲,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周围前来观礼的人群,早在顾辰羽来时已被君熠寒的护卫驱离,现如今,顾辰羽带着映文离开,君熠寒带着他的人离开,这偌大的满是殘荷败花的香菱湖,瞬间只剩她孤身一人。 今日天公颇为作美,天空高悬一轮艳阳,无风无雪亦无雨,可温暖却觉冷的浑身发抖,她双手紧紧的环抱住双臂想要为自己取暖,可那寒至心底而生,她将自己拥得再紧,那寒意却也不曾驱散半分且有增无减。 “月月,火火。”咕噜鸟的声音至她肩头急切传来。 她麻木的转头看向它,却见它通白的鸟毛像被扔进火膛里过了一遭,令人不忍直视。她伸指接过它递来的小笺展开,身子晃了晃终是支撑不住跌坐在地。 君熠寒不要他了,辰羽带着映文离开了,现在就连她几年来倾注心血的明月阁也一遭被屠付之一炬。天大地大,如今,她还能去往何处? 香菱湖畔,一身大红嫁裳的她双目空茫的望着远方,眼角却未有一滴泪流出。原来,人心痛到了极致,连哭都是种奢侈。 第一章 毒死了活该 “虽然本座随口一言却一语成谶,着实有些对不住。”孟孤染握着酒杯,看着来回忙碌的温暖,眉峰轻蹙道:“但你这般赖在本座这里白吃白喝,是否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随口一言?”温暖冷哼,“是否随口一言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纵是随口一言,但你这乌鸦嘴一随口便将本阁主随成了个弃妇,还是个倒了血霉被闺蜜抢了男人且无家可归的弃妇。虽然你这‘对不住’三字说的极没诚意,但这三字既说了,又岂能随便说说,难道你不应该付出点实际代价来为这三字买单?”她瞧着忤在边上神情莫测瞧着他的孟孤染,颇为嫌弃道:“哪凉快呆哪去,不帮忙就别在这里碍事。” “……你忙来忙去究竟在忙什么?这屋子的物什可都是全新的,你将它们全都挪走,难道这些就没一样合你心意?” “你认为药房里会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要在本座的醉仙楼里炼药?”孟孤染倒酒的动作一顿,见鬼似的看向她,“你是要将本座这醉仙楼的客人全都毒死?” “毒死了活该!”温暖恨恨的咬牙道:“毒死一个少一个,省得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末了又斜眼看着他,阴森森道:“真后悔没早些将你这个乌鸦嘴毒死!” “……”孟孤染瞧着她那透着几分癫狂的模样,媚眼中染上抹笑意,仰首将杯中酒饮尽,朝她分外妖娆一笑道:“本座等着,阁主可别令本座失望。”语落,他悠然离去。 早晚得毒死你这个死妖孽!温暖憋闷着口气继续收拾。 “砰砰砰,砰砰砰。”房间内不断传出敲打声。 “主上,楼上传出的敲打声,已让不少客人投诉,您看,是否需要属下去提醒那位姑娘轻些?”朱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若嫌命长,大可去试试。”孟孤染手执银针漫不经心的剔着香炉,眼风流转,淡淡瞥了他眼,“本座今日心情颇好,就提点你句,那位姑娘近来脾性颇为爆燥,你最好能离她多远便离她多远,如若撞在她手上,有何闪失,便是连本座都救不了你。” “多谢主上提醒,属下记住了。属下这就下去安抚客人。” “等等。”孟孤染和衣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语声慵懒道:“若遇着生事的,直接扔出去便是。本座,不差那几个钱。” “是。”朱掌柜低头退了出去,心头暗暗思衬,这一来醉仙楼便大搞破杯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连公主见了都要规规矩矩的主子如此袒护。 “咚咚咚,砰砰砰。”越来越大,似要将房子都拆了的声音不断传入孟孤染的耳中,他抚了抚额,唤来青岩问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回主上,温姑娘在做药架。”青岩眉峰紧皱道。 “……差几人去帮衬,今天之内将她的药室布置妥贴,勿要让本座明日再听见这些令人着恼之声。”孟孤染揉了揉额角吩咐,挥袖打开窗户,红影瞬间消失于房中。 青岩得了命令立即差人到了对面房间,温暖一听她的来意,欣然接受,顺便将一叠厚厚的清单交给他,极为不客气道:“这上面的药材全部给本阁主买来,买药材的钱找孟孤染要,这是他欠本阁主的。”语落“啪”的声关上房门,将他青幽青幽的脸隔在房门外。 约莫盏茶功夫后,温暖将要求及所需注意事项给几人交待清楚,遂打算去看看隔壁房间重伤昏迷未醒的弦月,然她刚步出房门,却听楼下传来极其嚣张的怒喝声:“你知不知道爷是谁?爷的爹是谁?你们竟然敢撵爷,这醉仙楼你们是不是不想再开了?把你们东家给爷叫出来?” “连自己是谁,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莫不是个傻子?”温暖冷眼看着下方叉腰叫嚣坑爹的曹子龙,出声讥讽道。她此言一出,下方满堂食客静了静,蓦然爆发出哄堂大笑。 曹子龙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红绿交错下,对身后的家丁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爷将这醉仙楼砸了,将那小子抓下来,爷非要打得他哭爹喊娘不可。” “是,少爷。”家丁立即领命捋袖开砸,令有几人试途冲开小二的拦阻往楼上来。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打得我哭爹喊娘。”温暖白衣锦袍,自三楼翩然而下,再配之她眉眼间的冷诮之色,堪碪一幅冷俊俏公子模样,霎时令醉仙楼里的姑娘们粉面含娇芳心直跳。 “你有种!”面对温暖的再三挑衅,曹子龙心头暴怒,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拳便向温暖揍去。一旁的朱掌柜眸色一沉,掌心内力凝聚,主上既如此看重这姑娘,若是她有分毫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然未待他出手,却见曹子龙揍出的拳头无力垂下,神色痛苦扭曲哀嚎连连。朱掌柜默默撤去了掌心内力,暗道幸好得主上提醒未去招惹这姑娘,若不然以这姑娘的爆脾气,他恐怕真是凶多吉少。 温暖闲闲的抬脚踩在他的胸口将他压在桌面上,折扇轻敲着掌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眉眼半挑道:“如何,现在究竟是谁在哭爹喊娘?”想当初这曹子龙竟然敢公然调戏羞辱她,虽给了他一凳子,但总归那只是个预收的利息,正好,今儿一起给算算。 “你竟敢这样对爷,小心爷……啊……”曹子龙未完的话直接化为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少爷。”被小二们挡下的家丁们急切欲上前救主子,耐何这些小二竟让他们分毫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主子受罪干着急。 “小心你怎样,嗯?”温暖问的漫不经心。 “小爷的爹,可是,可是……”曹子龙疼的满头大汗,语不成调。 “是曹奉之,当朝曹国公。”温暖轻蔑的笑笑,“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区区国公,你以为我会将他放在眼里怕了他不成?” 曹子龙原本仗着自己爹的身份还有几分硬气,现下瞧着温暖毫不作假的蔑然之态,当下心头拨凉拨凉的,声音颤了几颤,强制镇定道:“你可要想清想,只要我爹出马,你这醉仙楼就别想在京城开下去?” “哦?”温暖沉眸思了思,曹子龙见她这神色心头一喜,气势立即足了几分,咬牙忍住手腕胸口传来的巨痛,哼哼道:“若是你识相的,就赶紧放了爷,再给爷磕头陪罪,爷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饶了你,但你若再执迷不悟,爷非将你这醉仙楼夷为平地不可。” “你这威胁倒挺有分量。”温暖点了点头,在曹子龙正欲再雄纠纠气昂昂来一遭时,她先一步开口,颇为疑惑不解道:“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这醉仙楼非我之物,你想烧想砸想夷为平地都不关我的事,你拿它来威胁我,有何意义?” 曹子龙面上神情惊彩纷神,喉头卡了半晌,才哑着嗓子憋出句话来,“你撒谎。” 一旁的朱掌柜颇有眼力的适时上前道:“曹公子,这位公子他并未撒谎,他的确非蔽楼东家。” “可听明白了?”温暖瞧着他脸胀成猪肝色,眸中隐现惧意,这才不紧不慢的至袖中拿出个小瓷瓶倒出粒药丸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折扇点过他喉间,他嘴便不可控制的张开,药丸瞬间落入口中被他咽下。 “这药是我独门秘制的,你且回去先尝尝它的滋味,若想要解药,我随时在醉仙楼候着。”她收回脚,“滚吧。” 曹子龙起身捂着喉头咳了几咳却终究未能将药给咳出来,只得恨恨的落下句狠话,“你给爷等着,爷稍后再来收拾你。” 温暖直接抬脚将他送出了醉仙楼,若非突然想起留着他还有些用处,她又岂会让他完好无损的离开。 整个醉仙楼一时静极,胆子大些留下来看热闹的众人无不猜测着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敢公然和曹子龙扛上。要知道,这京城除了京城小霸王四殿下君楚欢外,可没人敢和他叫板。心头为他拍掌喝彩的同时又忍住为他隐隐担忧。而姑娘们除了喝彩及担忧外却无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纷纷向店小二打听这白衣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有无妻妾房田车马是否周齐等等,俨然将他看作了生命中的良人。 众姑娘生命中的良人温暖温大阁主,此时揍完了人闹完了场子直接上了三楼,对于善后之事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来到弦月的房中,见她面色苍白仍处在昏迷中,心口窒了窒,拿过一旁的纱布开始给她换药。那日,她枯坐在香菱湖畔整整一天一夜,脑中似走马观花的想了很多,可又似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未想。直到咕噜鸟将浑身是血的弦月引来时,她才蓦然醒神。这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弦月强撑着来到她身前,刚唤出“阁主”二字,便力竭的昏了过去。她想起身去接,可身子一动便摔在了地上,四肢僵硬如冰柱,连挪动都万般艰难,更枉论起身。而身上的大红嫁裳早已被积雪掩盖,她这一动才牵得它们稀松露出几抹红色,如雪中盛开的花,倒也透出几分妖艳。 “阁主。” 温暖打结的手顿住,眸色微抬,看着床上微微睁开眼望着她的弦月,唇动了动,终是出声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弦月摇了摇头,欲要坐起身,身子刚动却牵动伤口疼得额间冷汗直冒。 “你躺好,别乱动,这伤口刚愈合,若是再牵扯开,可是件麻烦事。”温暖将她挣开的被子为她掖了掖,叮嘱道。 “弦月没有守好明月阁,现在却劳烦阁主亲自照顾,弦月受之有愧。”弦月咬了咬唇道。 “说什么愧不愧,你既是我的人,我照顾你当是应该的。”温暖端过矮几上的药试了试温度发觉凉了,遂对弦月道:“我先去将药热热。” “阁主,是清哥她娘带人来屠的明月阁。”弦月握住温暖的衣袖,眸中泪光闪动。那场屠杀,她只觉来的都是炼狱恶鬼,纵是稍作回想都不觉遍体生寒。 “是她?”温暖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翻腾,她道是谁能这么殘忍又神速的毁了她的明月阁,原来又是那老不死的。她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气势冷冽道:“你放心,阁里所有人的性命,我定当让她血债血尝。” “谢阁主。”弦月抹去眼角的泪,语带哽咽。 不过两个时辰,被温暖踹出醉仙楼的曹子龙已去而复返,他脚步虚浮踉跄来到朱掌柜身前,紧咬牙关低喘着气似强忍着什么苦楚,半晌方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他、他在哪、哪里?” “谁?”朱掌柜抬抬眼皮,不冷不热道。这曹子龙平日里他可没少受他的气,但因醉仙楼打开门做生意,他平时便百般忍着,如今恰逢这么个落井下石的好石机,他怎能不趁机出口气。 “白、白衣公子。”曹子龙此时已无心思与他这冷慢的态度计较,直奔主题道。 “哦,他啊……” “他在、在何处?” “跟我来吧。”朱掌柜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账本,抬步将他带上了二楼的雅间,随手朝里一指,“进去等着吧,我这就去请公子。” 曹子龙恨恨的忍了,进去坐立不安的等着。 “姑娘,那姓曹的小子来了。”朱掌柜轻扣房门,恭声道。 “嗯。”温暖淡淡应一声。 朱掌柜等了片刻却没等出下文,心头遂明了,默默的转身退了下去,心头冷冷一笑,姓曹的,你就慢慢等着吧。 一柱香时间过去,两柱香时间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就在曹子龙等得快发狂且四肢百骇痛入骨髓而又越疼越精神受着百般煎熬中,温暖终于推开雅间的门,风度翩翩姗姗来迟。 第二章 厚颜无耻 “爷等了你这么久,你怎么现在才来?”曹子龙痛的汗如雨下,双目赤红的瞪着她。 温暖淡淡暼了他眼,转身就走。 “哎哎,爷错了,爷知错了还不行吗?此前是爷的错,公子你就行行好,把解药给爷如何?”曹子龙见她要走,立即忍痛起身快步上前将她拦住。 “不如何。”温暖漠然的看着他,冷笑,“你见过有求人还自称爷的?” “爷……”曹子龙一口气卡在喉头,但最终在痛入骨髓的折磨下,只得再次放低姿态,“我错了,求求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解药给我。” “要我给你解药也不是不行。”温暖步入雅间坐下,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口,看着身前满面喜色的曹子龙道:“但你得需替我办件事,这件事办成了,解药我自会给你,若是办不成……”她眼神沁寒的看着他,唇角却勾出抹云淡风轻的笑,“后果如何,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 曹子龙周身猛然打了个寒颤,赶紧表明态度,“公子请讲,我一定为你办到。” “这药能让你免受三天痛楚折磨。”温暖自袖中拿出个拇指大细瓷瓶搁在桌上,曹子龙立即拿起打开服下,药刚入喉,他便觉深入骨髓的痛瞬时减轻直至消失无踪,甚至整个人备感轻松。 先前回府后,疼痛来袭时,他并非没有找大夫瞧过,然那些颇有声望的名医甚至宫里的御医都被请了来,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且都言他并无任何病症,见他实在痛的厉害,也就草草开了些止痛的药让他服下。然不服药倒还好,服药过后反倒疼痛渐深直至痛入骨髓。而此时,她的药不过刚服下,便疼痛立减痛楚尽褪,他立时明了眼前之人绝非他能开罪之人。 他咳了咳,神色闪烁有些别扭的主动问道:“不知你让爷哦不让我所办何事?” “我要你,”她唇角笑意冷的让人发颤,“拿你爹和慕容婧有染的证据来换解药。” 曹子龙惊得连退数步,蓦然瞠大眼看着她,眸底全是不可置信,抖声道:“你,你可不要乱说,我爹怎会干出这等事?这可是会诛九族的。” “你爹会干出的事可比你这满脑子只会花天酒地的草包能想出的多的多。”温暖搁下茶杯,起身闲散的整了整衣袍,漠然道;“你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若没有解药,你体内被强压下的痛苦会加倍反噬。当然,若你欲当个孝子,宁愿自身饱受折磨痛苦也不愿背叛你爹分毫,我也对你莫可奈何。”语罢,她转身离开,徒留面如死灰的曹子龙颓然跌坐在地。 “这是给孟孤染的饭菜?”温暖在三楼走廊上与端着饭菜的青岩擦身而过时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是。”青岩语声*的回道。 温暖踱步上前,至袖中拿出包药粉直接在饭菜上撒了通,在青岩目瞪口呆夹杂着怒火的神情中,淡淡道:“添加些佐料,这些饭菜会更合他的口味。” “……阁主有心了。”青岩绷着脸,在她目送下,终是将这加了“佐料”的饭菜端给孟孤染。 “主上,这饭菜……” “今日这饭菜倒是要格外香气四溢些。”青岩欲提醒的话被孟孤染打断,他执筷浅尝了口,媚眼含笑品评道:“不错,味道也比平日里的更鲜了些,很合本座的口味。” “……”温暖默然回到房中继续炼药,她迟早会研制出能将这妖孽毒死的药。 日子在温暖每天不停炼药炼功中静如流水过,这期间她回过一趟将军府,然将军府却早已人去府空殘败不堪。她熟门熟路的回到密室中取走刚来异世时在温将军书房内暗阁中翻捡到用来垫药架用的几本武功秘籍,这些秘籍当初因她闲懒,并未多瞧两眼,现如今却已非能与往昔相比,她需要它们。 外面世界如何的风云变幻似乎与她已全然没有关系,然京城中却不知何时传出流言当朝曹国公与太后有染,且朝中大臣们均神秘的收到两人有染的证据。初初大臣们心头惶恐并不敢信也不敢声张,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头种下,这些大臣们眼耳便立时比平日聪灵了数倍。他们最初的质疑,在各自眼线探子的汇报下,终究被瓦解消除。他们或自愿或被迫站在支持慕容婧掌权的行列,但慕容婧身为太后,却做出这等有辱皇室颜面之事,却为这些大臣所不能容忍。 朝中风云暗流涌动,而筹备多时的皇太弟册封大典,便在这波谲云诡的氛围中到来。 “今日楚欢册封大典,可要去瞧瞧?”孟孤染慵懒的嗓音至温暖身后的软榻传来。自她在这醉仙楼置了药房炼药后,孟孤染便提了个在温暖看来诡异莫名的要求,这要求是他每日可在她这药房歇上几个时辰,理由是呼吸着各种毒药气息,能令他身心舒畅有助于内力增进。对于这样荒诞的理由温暖除嗤之以鼻外又觉于他这种嗜毒成性的妖孽而言也算情理之中,她配药讲究随意,而以这妖孽脾性来看,应也不屑在她这偷师之类,再者,她虽强行赖在他这里不走,但若他真存了不让她留在这里的心思,她也只有走人的份。是以,她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下来。倒是未曾想到,这妖孽经此些时日的“歇息”倒还真容光焕发,妖颜更甚,内力大增,这令她深觉这世界真是玄幻的令人难以接受。 “如何,去是不去?”孟孤染随意拈起颗榻边矮几上放着的五颜六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如丝媚眼泛起抹满意之色,“不错,这蜜加的恰到好处,口感极佳。” 温暖睑了睑眸,手中微顿的药杵重新捣向药槽,语调毫无起伏:“不去。” 孟孤染侧肘支起骨筋酥软的身子,明知故问:“为何不去?” “不想去就不去。”温暖面无表情的将捣好的药倒进药皿中,兀自忙碌。 “可本座久未见小家伙,想去瞧瞧他。”孟孤染眸色幽沉的望着她,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带向屋外,“你陪本座去。” “喂,孟孤染。”温暖心生恼怒。 “你若不陪本座去,本座不会将你丢出醉仙楼,但本座却会将你手下那丫头丢出醉仙楼。本座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试试。”孟孤染漫不经心的回眸勾唇一笑,这百媚横生的一笑却笑得温暖脑门的青筋突突的跳。 若非她的夜明珠金子全被洗劫一空,药材也烧的连渣都不剩,如今又出了个什么喜善堂,扬言能解百毒,且还真的将她卖出去的毒药给解了,导致她近来商誉受损生意不佳收入颇为惨淡,不得不继续死乞白赖的在他这醉仙楼待着,她早出去重建明月阁,哪还在他这破地方龟缩。 想到此,她心头更是郁卒不已,能流年不利到这个份上,莫非她是犯太岁了不成?前事揭过不提,现在就连她的看家本领都贬值到此等程度,实难让人接受。炎鼎制出的毒毒不死孟孤染还让他当饭菜佐料糖豆吃且越吃越容光焕发就罢了,卖出的毒初始被解她听弦月反映后,后面的毒还经了炎鼎炼制仍被解,这令她真是无限挫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受打击太大,脑子损伤,不适合再干这行。 她皱了皱眉,心头略显烦闷的抽回手,不耐道:“现下青天白日,皇宫守卫重重,既是楚欢被册封皇太弟,定更是重兵把守,纵是你武功如何出神入化,只要不能隐形,都是白搭,如此,是跑去送死不成?想死你大可自己去,别拽上我,我还想多活些时日。” “这世间谁能伤得了本座?”孟孤染睥含睥睨之色,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或许这一去,会有意外惊喜也未尝可知?” “哦?”温暖敛了敛眸,抬步前行,“不是要去么?再杵在这里可就误了时辰。”她的生命中近几年意外倒是频频不断,唯一的一次惊喜,却在惊喜之后迎来的是痛彻心扉一无所有。她想,惊喜于她而言,或许代表的仅是灰暗。 “小心。”她手臂一紧,蓦然被人拽得后退两步,耳边传来孟孤染似笑非笑略带讥讽之声,“阁主是在神游太虚?还是阁主想要试试从这楼梯上栽下去是何种滋味?” 温暖回神,这才发现刚刚险些一足踏空,若非被孟孤染及时拉住,她现下怕是早已团成了个肉球滴溜溜滚了个昏头转向,纵是摔不死,但皮肉之苦难免会受些。她想向他道声谢,然眼皮抬了抬,瞧着他那冷嘲热讽之态,霎时到嘴的谢字便转了个弯咽了下去,只面无表情故作不明点了点头睁眼说瞎话道:“诚然,本阁主神游太虚与太上老君对弈正酣,若非你这莫名一拽,此局定属本阁主胜出无疑。这区区楼梯,以本阁主的身手,纵是闭着眼也能安然无恙的走下去,你拽本阁主作甚?” “阁主既如此能耐,不若闭眼走下去给本座瞧瞧?” “本阁主细思了思,此等特殊高深技艺着实容易让人归类为走路不长眼,本阁主深觉这所归类别实在太过庸俗,是以,还是不表演的好。”她淡然自若的下楼,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就如此去?可要乔装改颜之类?” 孟孤染瞧着温暖眸中难掩叹息之色,常人若要到她这厚颜无耻的地步,非二三十年光景不成集大成。好在,这世间还有他能与她相较媲美。他本微带愠色的唇畔点染抹笑意,无可无不可的道:“但凭你喜欢。” 精美舒适奢华极其招摇的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仍着白衣锦袍的温暖并未换装,她抬眸看着眼前马车云集的宫门,眸色几度变换,终是默了默沉声问道:“孟孤染,你究竟是谁?” 第三章 药不能乱吃 孟孤染似是而非的笑看着他,艳红的唇微启,慵懒的嗓音缓缓吐出两个十分欠揍的字:“你猜。” 猜你大爷!温暖忍住抬脚踹他的冲动起身欲下车,然指间刚触及车帘又收了回来,至袖间拿出个瓷瓶倒出粒控颜丹服下。现下,还未到她与慕容婧及王公公正面交锋的时机。 孟孤染饶有兴味的瞧着她瞬息转变的脸,叹道:“阁主变脸的神技真是令本座叹为观止。”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摊至她眼前,“给本座来粒尝尝。” “……”温暖将整瓶扔给了他,转身下了马车。 “你这药口味倒是挺新颖,本座吃着颇爽口,回头多炼几瓶给本座。”孟孤染踱步至她身旁,语意悠然说着的同时最后粒药丸没入他红唇间。 温暖提步便走,本不欲理他,但走了两步心头蓦然一跳,猛然回头,瞧着孟孤染那张闪屏般变幻纷呈的脸,眼角抽了抽,只觉简直不忍直视。为防他这张脸叫旁人看了去真当妖孽,从而被他直接当场毙命惹来祸事,她几步上前将他拽回马车,绷着面皮道:“你莫不是将整瓶药全给吃了?” “区区一瓶药,阁主莫非是心疼了,还特意将本阁主拉回马车训斥不成?”孟孤染浑不在意的瞥向她,瞥了她眼瞧着她此时风雅俊逸的脸又微微凑上前不甚希冀道:“本座这容貌可有变化?” 温暖瞧着他那张闪屏脸,面皮绷的更紧了些,默默递给他面镜子。语声压抑道:“你自己照照。” 孟孤染瞧着她那如同便秘般的神色,心头隐隐泛起抹不好的预感,莫非这药药效与本身容貌反其道而行,丑的变美,美的变丑,是以,他变脸变得极丑不若她的好看?他狐疑的揽镜一照,喉头一口气险些岔开。只见镜中的脸容颜绝佳俊逸非凡,虽较之他原貌逊色一二,但均是上乘中的上乘,但问题是,问题是这些上乘中的上乘容貌却如风过云霞不停变幻,未有一张得以能够停留。 “你这控颜丹非毒炼成?”孟孤染向来慵懒的嗓音透出几分阴冷,他手中的雕花小镜霎时化成几缕细黄的粉末至指尖流下,车帘缝隙透过的细微光线中,瞧着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确然是毒,但还加了些其它药材中和,毒性甚微。”温暖视线定定的瞧着车帘不去看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忍了忍,她终是没忍住,“所以这件事告诉你药不能乱吃,更不能多吃。虽然你身体对毒的抗性非常人能比,但其它的,或许还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你这是在落井下石笑话本座?”他的语声似寒冬腊月刮过的风,车厢内温度陡然降低。 “没有,我只是好心提点。”温暖回的一本正经,但唇角却是绷的更紧。 孟孤染瞧着她极力绷住笑意的神色,心若春风过境薄怒消融,遂只摊开掌心淡淡道:“解药拿来。” “没有,你应该知道本阁主炼毒从不配制解药。”此言出,车厢内本就低的温度似霜冻凝结,她遂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若非要解药,这药唯一的解药就是时间。药效通常一粒维持十二个时辰,但你这种情况……本阁主第一次遇到,并不太确定它的药效时间究竟采用叠加方式还是平均方式。” “……罢了,让青岩随同你去。”孟孤染扔给他块令牌,随即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大典上若发生甚趣事,记得回来讲与本座听。” 温暖接过令牌下了马车,走了没几步,终是再也憋不住,抬手掩唇喉间低低闷笑出声。 车内孟孤染唇角微挑,会笑了就好。 宫门几重,一路畅行无阻,待行至大殿外时,太监尖细的通报声高声道:“汐月国右丞相到。” 温暖从容步入大殿,对凤座上妆容精致姿容愈发艳丽的慕容婧微俯身施礼道:“汐月国右丞闵思见过太后,今特奉吾皇之命备重礼前来恭贺贵国册封皇太弟,还请太后笑纳。”,语落青岩立即呈上紫金八宝盒,王公公接过呈于慕容婧,慕容婧打开瞧了瞧,眸中微露满意之色,“贵国皇帝真是有心了,此礼哀家甚喜。册封大典稍后开始,闵丞相请先入座。” “谢太后。”温暖随宫人踱至右下方首位落座,心头暗道孟孤染给她这个身份倒是颇受用,难怪此前她提起今日宫内有重兵把守此,他颇为不以为意,原是以他的身份大可堂而皇之入内,根本无虚遮掩。思及此,她不由对他的身份愈发生疑,他给她的令牌她仔细看过,纯金打造雕刻悬浮镂空暗纹,此乃汐月宫廷*,不可能是假的。若单就这令牌而言,归之为孟孤染派人去偷的抢的亦不为过。但青岩至入宫门后,神色沉着应对得体从容且入殿时还提醒她以她现在的“身份”对慕容婧施礼即可无需跪拜,对宫庭礼仪如此了解,必是常在宫中行走之人。如此,孟孤染的身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 她思了思,思不出个所以然,便也懒得再继续思,他什么身份她迟早会知道,又何必急于一时。眼下,倒是该瞧瞧今日究竟会不会出现孟孤染口中所说的意外惊喜。 期间又来了些使臣道贺,翎国虽是三大国之一,周边不少小国依附,但因近两年内乱不断,加之朝政由女人把持,对周边国家的威压减弱不少,是以,来的也不过三三两两。 “金国太子慕容城到。”太监通报的声音响彻大殿。 温暖添茶的动作微顿,慕容城,当年被君熠寒大败的慕容城?初时听到他的名字,是在江淮的茶楼,那时她为了七夜佛陀扮作男子去茶楼散播王妃欲为王爷纳妾的消息,恰遇说书先生正讲着他以五千兵士大败金国太子十万大军这一段,她也就顺便喝着茶听了听。当时她听着这段战绩丰功史,是什么心情来着?好像是不以为然,心底却又抑不住的欢喜骄傲。 “大人。”身后青岩略沉的声音低低传来。 温暖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倒茶的动作仍在继续,杯里的茶水已溢出大片至桌面,而满堂众人正看着她,慕容婧面有愠色道:“瞧着右丞似心不在焉,莫非是我翎国皇太弟册封大典实在令右丞深觉乏味?” “太后息怒,闵思不过饮此茶时瞧着茶汤清透且入口清香味甘,实属茶中珍品。我皇素来喜茶,闵思便思衬着若是我皇能得尝此茶,必定龙颜大悦。一时挪了神思失仪,还望太后莫要怪罪。”温暖起身施以一礼,淡然自若道。 “哦?”如此拙劣的说词竟敢拿来忽悠她,慕容婧笑中带冷,“既如此,那哀家便赠于右丞半筐茶叶带回给贵国皇帝如何?” “谢太后。”温暖从容落座,对堂上隐隐嗤笑声充耳不闻,丝毫不觉颜面有损。 “……”慕容婧对于她这种完全不要脸的行为无言以对,加之现下及当前时局也不宜在此事上深究,只得蹙了蹙眉对一旁的太常侍卿李大人道:“吉时可到?” “回太后,吉时已到。”李大人躬身回道。 “开始吧。” “是。”李大人高声道:“皇太弟册封大典开始,有请四殿下上殿接受册封。” 桌面上的水渍已被宫女们手脚麻利收拾干净。温暖闲然斟了杯茶,执杯欲饮却觉那道紧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实在让人肠胃及其不适,她略略抬了抬眼,对面生在桃子国度眉眼间亦染上几分桃花色的金国太子慕容城冲她勾唇一笑,指间茶杯隔空举了举向她示好。 温暖敷衍的点了点头,直接将视线挪向殿外,恰在此时跨殿而入一道修长身影,然这道身影却从头到脚被连着兜帽的披风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极为讨喜的水灵脸蛋。 在这册封大典上楚欢莫非还要出什么幺蛾子?温暖瞧着她那像包棕子似的披风眸中若有所思,周围亦有窃窃低语声。 “欢儿,在大殿中已不若外面寒冷,这披风就去了吧。”慕容婧眸底隐有怒火燃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眼神微动,身旁侍候的宫女立即快步上前去解楚欢的披风系带。 “拿开你的手,本殿下自己解。”楚欢瞪了那宫女一眼,抿了抿唇直直看着慕容婧道:“母后当真要立儿臣为皇太弟,无论儿臣愿不愿意?” “册封吉时已到,还不赶紧将你那披风除去,休得误了吉时。”慕容婧语中隐有薄怒。而她此言也算是直接回答了楚欢的问题。 楚欢眸色黯了黯,咬了咬唇道:“儿臣遵命。”他细嫩怱白的指在玄色的披风系带上轻轻一拉,手抚过兜帽,披风立时滑落地面,露出他披风下淡粉的宫装。 殿上抽气声此起彼伏,慕容婧气得不顾仪态豁然起身,眸底惊慌之色划过,强制镇定怒声道:“混帐,今日册封大典,岂容你由着性子胡闹,堂堂四殿下在册封典礼上穿着女装接受册封成何体统。来人呐,还不快扶殿下回去换装,若误了吉时,哀家要你们的脑袋。” “母后,儿臣……” “闭嘴。”慕容婧大怒。 “殿下,奴婢扶您回房更衣。”楚欢的话被慕容婧厉声打断,正欲不屈不挠的再开口,却觉唇部肌肉麻木,不仅嘴张不开就连声音也发不出,身子亦是酸软无力,只能被身旁的宫女扶着走。他惊怒的侧首朝那宫女瞧去,却见那宫女眸色淡淡扫过他,露出丝极为轻蔑的笑。 赛诸葛!温暖握杯的手蓦然收紧,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此时殿上已是议论纷纷,后宫之事自来阴谋交错古潭水深,若慕容婧为了地位权势将四殿下隐瞒性别作皇子养成也未可知,现下既出了这事,自是需查清才是,绝不能让一个女子当了储君坐上龙椅。 本就因慕容婧与曹奉之有染而心头积怒颇深的大臣们,几个低声交流眼神交汇,还不待慕容婧作痛的头缓上一缓,已有几人上前道:“太后,臣等听闻前些时日筹备皇太弟册封大典时天牢被雷击中,想来应是不详之兆,如若不然四殿下何至于堂堂男子却在此重要时日一反常态穿起了女装前来受封,定是那不详之气倾入了四殿下体内,才令他今日做出如此异常之举。臣等以为,今日已不适宜再违天命行册封大典,应由饮天监再另测吉日,再行册封。” 这群老奸巨滑的大臣可真是能瞎扯,温暖眉梢微挑好整以暇的等着慕容婧的回应。 “不详之兆?天命?”慕容婧冷厉的看着众神情肃然的大臣,“哀家从不信这些。” “太后,此乃事关翎国命数,臣恳请太后为翎国着想,勿要一意孤行。”钦天监李大人上前一步,“若太后执意仍今日行册封之礼,不若先由臣当庭卜一卦,看卦象如何说再行决定?” 话到此分上,已由不得慕容婧不同意,遂只得准了。 李大人非常专业的当庭来了一卦,此卦一出,他脸色瞬间大变,几位出列谏言的大臣瞧着他那神色立即非常配合的紧张相问卦象如何上天是何指意,李大人面色苍白抖唇答曰:“此象乃大凶之象,绝不能行册封典礼,否则国运堪忧翎国堪忧天下堪忧。” 他接连三堪之下,直堪得慕容婧怒火中烧却又无可耐何,只得咬牙问最近哪天适合再行册封典礼,结果李大人一句话显些没将她气晕,竟是半年内皆无宜行册封大殿的吉日,气得慕容婧扔下满朝大臣及前来恭贺的使臣拂袖而去。 这事倒挺有趣,回醉仙楼去可说于孟孤染听听。温暖只觉心头颇为畅快,跌入湖底的心总算是冒了丝泡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温暖刚出了大殿,被她示意悄然离去跟踪赛诸葛的青岩已回来行至她身旁,低声道:“在朝凤殿。”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可是……” “两个人的目标较大,我些有私事需处理。” “我在宫门口等你。”青岩不再多言离开。 这宫内,她或许大半地方都不熟,但慕容婧的朝凤殿她却是最熟的。温暖于暗处随意拖了个太监换了衣服后七弯八拐向朝凤殿而行。 “你,过来。”正行至一处偏殿的温暖耳边不远处传来一道傲慢的喝声,“哎哎哎,说的就是你,耳聋的还是怎的,还不快过来?” 温暖正欲一个手刀干脆利落的将他劈晕,恰在此时却来了队巡逻的侍卫,她只得敛眸道:“公公有何吩咐?” “现下御膳房正缺人手,你正好去凑个数。”那公公剜他一眼在前面带路。 沿路颇为空荡无甚遮拦不好下手,两个转弯后便是忙得热火朝天的御膳房,温暖瞧着门口监工的太监,思衬着估摸得稍后寻个时机溜走。刚捋起袖子洗了几个盘子,却听身后的御厨大声道:“小喜子,小喜子在哪,皇上的御膳好了,赶紧给送去。” 皇上?君昊天回宫了?应该不可能,慕容婧好不容易才将他手中权力给夺了去,又怎么会让他回来。她眸色微凝,脑中蓦然想到原本君昊天答应为她与君熠寒主婚,但当天似乎并未看到君昊天的身影。她强压下心头猛然抽动的痛楚,急速转动神思分析,莫非是君昊天真悄无声息的回宫了?还是这宫中慕容婧瞒天过海储了个假货? 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应去一探究竟,可赛诸葛那边……还未等她分清个孰轻孰重,肩上猛然拍上只大手,惊得沉思中的她手一抖,“哐当”一声手中的盘子摔的粉碎,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大吼小喜子的御厨。 “你这小太监一惊一乍的做甚,瞧着你这毛手毛脚的也帮衬不上什么,小喜子不在,这饭菜就由赶紧给皇上送去。”说着将食盒往他手中一塞,也不再理她转身继续忙活。 现下是老天帮她做了选择? 温暖拎着食盒向印象已渐趋于模糊的寝殿行去,多兜转了两个弯后,总算是来到了殿门口,然门口却有两名侍卫把守,并不许她入内,待说明原由,其中一名侍卫又忒敬业的跑去御膳房确认过后,这才放她进去。 如此慎之又慎的行为实与看守无什分别,温暖心头疑云更甚。 “饭菜搁着,你先下去吧。”清淡的嗓音透着丝病态,从珠帘后传来。 “皇上可是病了,可要奴才去唤御医来为您瞧瞧?”温暖来此目的便是弄清君昊天的真假,又岂会未见到人便离开。 “老毛病了,咳咳,你是新来的吧,小喜子为何没来?” “小喜子不知去了何处,御厨们怕皇上饿着,就先让奴才将膳食送来。奴才名唤小明子。”她顿了顿,又道:“奴才家中世代行医,奴才从小经爹言传身教,对医术虽算不上精通,但好歹也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若皇上不嫌弃奴才身份低微,可否让奴才为您瞧瞧身子。” “你家中既是世代行医,你为何又入了宫?”他似对她起了兴趣。 “回皇上,奴才亲人犯事,家中受了牵连,被判发往边疆服役,但奴才爹娘年事已高,奴才想要爹娘有个安康晚年,遂自愿入宫终身为奴,换取爹娘自由身。”温暖随口胡诌。然她胡诌却胡诌的有据可依,翎国律法确有这一条,但凡因族连获罪者,家中有老幼者,若成年男子愿入宫终身为奴,女子愿入宫终身为婢,则可赫免老幼之罪。 “原如此,你倒是个孝子。”珠帘后的人默了默,又咳了咳,道:“你既对自身医术有如此信心,朕便给你这个机会,姑且让你瞧瞧。若你真能治好朕,朕便赫你带罪之身,许你太医院供职。” “谢皇上。”温暖眸色微敛,撩帘而入。 第四章 君昊天楚欢 房内并未开窗略显昏暗,青釉提炉中苏合香轻烟袅绕,本就不甚明朗的日光掠过几枝枯树桠透窗而入,铺散在书案上零碎斑驳。迎窗负手而立的男子于浮光掠影中微侧首回眸,沉雅俊美的面容略显苍白,似古老画卷中越过时光轻描淡写勾勒而成。他握拳抵唇轻咳了咳,移步至斜方的紫檀木椅上落座,捋袖抬腕道:“不是说要为朕看诊,还愣着做何?” 温暖蓦然回神垂眸上前,此处光影暗淡,瞧容貌及身形他倒是与君昊天无二,但面皮这个东西,有多种方法可以造假,身材这个问题对于慕容婧而言找个相似之人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有他的身体状况不可能造假。此前他曾中毒极深,虽由她将毒拨出,但身体亏损颇为严重。因此,他是否君昊天,只要她把一把他的脉便能立时辩出个真假来。 她指尖刚触及他的肌肤,他却手腕闪电般翻转扣住她的腕部,另一只手已锁住她的咽喉,眸色比语声更为清淡的看着她,然指间却是索命之势,“说,是谁派你来的?” “奴才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奴才不过是替小喜子来送膳的。”温暖镇定回道。 “你不觉你这神色太过镇定了些?”君昊天指间收紧,“朕再给你次机会,若你再不说实话,朕不会杀你,但朕会将你交给太后,到时太后自会让你开口供出你主子是谁?”他唇边噙着丝笑意,声调轻缓,说出的话仿若不是威胁而是闲散的谈论着今日的天气。 慕容婧知道“他”是“假”的,纵是派人来查探,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而熠寒更不会,那么此人身后之人是谁? 温暖眸色沉凝瞧着他,脑中蓦然浮现幕场景,试探道:“杨柳堤岸,十里荷塘。” “荷儿?”君昊天讶然出声,锁住他咽喉的手立松。 温暖指间以防备用的银针悄然收回,手腕顺势一转,指尖搭上他的腕脉……果然是君昊天。她在旁边的紫檀木椅上落坐,抚了抚被他卡的有些生疼的颈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宫的?” “你与熠寒是怎么回事?”君昊天眉峰紧皱,不答反问。 “我不想再提这事。”温暖垂眸倒了杯茶将喉头涩意压下。 君昊天见她极力隐忍但眉眼间却倾泄出的伤痛之色,眸色微沉了沉,道:“当时你在书房中遇见我那次,我与他正在商议此事。本是预计在你与他的……之后,但不知为何,他却突然提前在那日当天行动,说是一切已安排妥帖需提前行事,我便也就信了。却未曾想……”他语声沉冷,“你放心,这事我定会让熠寒给你个交待。” “不用。”温暖黯然一笑,“这事错的本来就是我。”更何况他已交待的足够清楚。她起身,“我来也就是确认下是否真是你回来了,既然确认了也该走了。” “你现在何处?”他握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离开的步伐。 “在我该在的地方。”温暖抽回手大步离开。 君昊天望着她纤瘦却如套着沉重枷锁的背影,心头一声轻叹,是无尽怜惜。 温暖将纷乱如潮的思绪拾捡拾捡,快速向朝凤殿赶去,希望虽耽搁了些时辰但还来得及寻着赛诸葛。 朝凤殿内所有宫人都被赶了出去,独留坐在凤座上头疼抚额的慕容婧及满脸倔强的楚欢。 “你今日竟在册封大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你是不是要把哀家给气死?”慕容婧看着她那身淡粉的宫装只觉刺眼的紧,恨不得立即给她扒下来,“你以前虽胡来,但还不至于如此分不清事态,可自你离宫出走回来后却行事便愈发荒诞,此翻这般行径,这是不是君熠寒怂恿你如此做的?”她想了想,面色愈发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定然是他,若非是他,你怎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违逆哀家,让哀家在百官面前丢尽颜面,让天下人笑话?” 楚欢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瞠大眼道:“母后,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你如此费尽心机将我当个傻子的瞒着,甚至不惜以药物控制我的身体,就为了今天把我推上这个位置当你手中的傀儡?楚欢不懂什么天下大事,却也知道,这天下是二哥的,可你从二哥手中抢了他的皇权,现下还想借由我欺瞒天下人,好进一步将这皇权牢牢握在手中。楚欢不过是当着文武百官的呈现实情,母后怎的又将此举推在了三哥身上?若母后真要将此事找个罪魁祸首,母后何不想想自己,毕竟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楚欢的话。 慕容婧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怒声道:“哀家将你从小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 楚欢捂着红肿的脸,垂眸看着脚尖,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压抑,“那楚欢应该如何回报母后,是当作不知自己其实是女儿身而继续欺瞒世人跑去告诉朝中大臣着女装出现在他们眼前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恶作剧?还是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三哥教唆指使?” 慕容婧双手狠狠拽紧,眸色极度复杂的看着楚欢,苦心瞒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此前她开始怀疑时,她便担心来不及,却未曾想,真的晚了一步。莫非一切真是天命?心中既痛又怒,她闭了闭眼,转过身不再看她颓丧的模样,低喝道:“来人,送四殿下回去休息,没哀家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殿门一步。” “母后,我究竟是不是你亲生女儿?”否则怎会这样忍心的对她? 慕容婧猛然回身,却只见她愤然离去的身影越走越远,如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她心头泛起抹惊慌,想要将她唤回来说两句贴心安慰的话,可最终,唇微启,却又轻轻合上。 日正当空,朝凤殿又大门紧闭守卫层层,温暖正寻思着如何人不知鬼不鬼的混进去,却见殿门开启,楚欢怒跨而出,身后跟着四名侍卫,俨然是押送的阵势。 她悄然跟了上去,行至僻静处时指尖银针急射而出同时出手捂住楚欢的嘴转身隐入丈余高的花墙后,这才在楚欢惊大眼的眼中低声道:“别出声,我是你三,”语声一顿,又道:“温暖。” 楚欢忙不叠点头,待到温暖将她嘴松开时,她却茫然的问:“温暖是谁?” “……”温暖。 “哦,三嫂。”楚欢挠了挠脑袋终于记起三嫂的名字叫温暖,她开心的握住她手道:“三嫂,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你三嫂。”温暖冷声打断,见她恍然大悟眸底露出的同情之色,似又要开口,她侧首声线紧绷道:“此前殿上将你带走的那名宫女,她可还在朝凤殿?” “没有,她将我带至殿中让人将我看着就离开了。”楚欢探过脑袋瞧着温暖面若寒霜的神色,也不敢再问她与自己三哥的事,只得斟酌着开口道:“三……温姐姐。”她生硬的改口,“那宫女可是得罪了你?哼,我瞧着她也极不顺眼,你放心,我稍后就命人将她查出来,揍她一顿后,再将她送于温姐姐出气。” “她不是宫女。” “那她是谁?” “一个曾经有过节的人。”温暖见她还要问,遂转移话题道:“你是何时发现自己女儿身的?” “这个……”楚欢眸色有些闪烁,言语间吱唔道:“就上次青楼,那房间……那两人……然后就……” 她虽语焉不详,但温暖听了个大概也便猜了出来,定是上次那房中办事光溜溜赤条条的两人呈现在她眼前,如此鲜明的男女特征对比,除非她傻了才不明白其实自己是女儿身。 “可是……”楚欢欲言又止,神情间满是纠结之色。 “是在担心你身体被药物控制的事?”温暖安抚道:“你放心,温姐姐会炼好药让你恢复成正常的姑娘。” “你知道?”楚欢诧异的看着她,脑中一个激灵,结结巴巴的道:“难道是孟、孟大哥告诉你、你的。啊,孟大哥他果然是知道了,那这么说你上次来青楼探我脉就是来确认的?”她愈说神情愈惊恐懊恼,两手十指大开将脸捂着,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欲哭无泪的将温暖忘着,期待着她的否认。 “不错。”温暖被她呆萌的表情给逗的唇角微微泛起丝笑意,拉下她的手道:“你放心,孟孤染他并没有嫌弃你,反而给了我张医治你的药方,让我为你炼药。” “真的?”楚欢瞬间开心的无以复加,此前心头所积压的不快统统消失无踪,她紧握住温暖的手问道:“那孟大哥他有说过喜欢我吗?有说过要嫁给我吗?哦不对,他知道了我是女儿家,那应该是他有说过要娶我吗?” “身为姑娘家,怎么没有姑娘家的一点矜持。”温暖打趣她,“这些他可并没有告诉我,得你自己问他才行。” “矜持又不能追到孟大哥,要来有什么用?”楚欢眼珠滴溜溜乱转,小声嘀咕。 温暖瞧着她满面欢喜却有些微红肿的脸,眸底泛起抹怜惜,这孩子从小在欺瞒中长大,如今又被自己母后这般利用,好在她心底未被黑暗侵光明仍在。她叮嘱道:“宫里人心险恶,你心性单纯,如今女儿家身份暴露,以后不知会面对怎样的风雨,凡事定要处处留心,照顾好自己。” “嗯。”楚欢蓦然鼻头一酸,母后生养她却利用她,纵是她天性豁达但说不在乎却是假的,若是母后也能这般真心待她好该多好。楚欢重重点了点头,眸色转动,期待道:“要不温姐姐将我带出宫好不好?”这样说不定还能见到孟大哥。 “温姐姐现在自身都难保如何带你出宫?”温暖苦笑,想了想,终是不放心她,“以前有个黑衣人闯进你殿里临走时给你了个小玉瓶,你可还留着?” 楚欢皱眉仔细回想,蓦然瞠大眼,指着温暖道:“难不成那个人是……” “是我。”温暖笑着点头,“你若有困难或是危险,就拨开那玉瓶,到时我自会赶来。” 竟然是温姐姐?楚欢默默的看天,当时她还垂涎过好一阵她的美色。 “好了,我还有事不能在宫中久待,这几个侍卫你稍后将他们脑后的银针拨出,半刻钟后便能醒来,你在宫里好好照顾自己。”她想了想仍不放心,拉过她的手腕,点了点腕上小绿的脑袋,小绿不甘不愿的滑溜过去盘在她的腕上,“小绿留给你,若有甚紧急危机,它或许还能帮上忙。我先走了。” “哎……”楚欢看着她快速消失的身影,默然叹气,只觉三哥损失了这么好的三嫂真是可惜,将来铁定要将肠子都悔青。 温暖刚出了宫门正欲向马车前候着的青岩走去,斜方却跑上前个拿着糖葫芦的小胖妞,拽着她的袍脚流着哈喇子道:“漂亮哥哥,你的信。” 瞧着这小胖妞实在可爱的紧,她忍不住捏了两把她肉呼呼的脸蛋,这才伸手接过她费力踮起脚尖递来的信,随口问道:“这信是谁给哥哥的?” “哥哥蹲下来我就告诉你。”小胖妞咬着手指头色咪咪的看着她。 温暖依言蹲下,小胖妞却“啵”的下重重亲在她的脸上,糊了她满脸口水,咯咯笑着跑远,软糯的声音随着笑声传来,“妞妞也不知道那位哥哥是谁。” 温暖摸着脸上的口水哭笑不得,她展开信纸瞧去,眉桃微微一挑,心中已将约她之人猜了个*分。 他约她,怕是约的是“他”吧,约她的人这身份挺有意思,约的地点也挺有意思。她将信收回袖中,上了马车,正好,可以顺便去瞧瞧。 第五章 谋 “右丞请留步。”马车刚行,一名小太监却气喘吁吁的跑上前道。 “何事?”温暖挑开窗帘看着他,眸中若有所思。 小太监急步上前,垂眉顺目低声道:“右丞,太后有请。” “哦?”温暖指尖轻扣窗沿,唇角挑起抹兴味,此前她还费尽心思想着怎样进入朝凤殿,这会慕容婧倒是主动请她进去,有意思。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温晴对青岩交待声,随小太监往宫中去。 “大人。”青岩紧皱提醒。 温暖自知他这“大人”二字言语间是何意,毕竟她现下用的是孟孤染所给闵思的身份,此时显然慕容婧请的是闵思,她应该拒绝前去才是,如去了,她作为汐月右丞,慕容婧单独相约,谈的必是极为机密之事,她会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但如此难得的时机,她不可能不去,不仅为了她自己,更为了…… “既用了,当然要用的彻底。”她语声沉冷,随小太监而去。 “不知太后请闵思前来,有何吩咐?”温暖瞧着空荡大殿,心头了然。 “右丞请坐。”慕容婧浅抿口茶,这才似随口问道:“贵国国师今日未能前来观礼,可是有何事耽搁?” 国师?难道是…… 温暖眸色微动,淡然道:“国师近来身子欠佳,是以未能前来。待他康复后,定当亲自入宫送上贺礼。” 慕容婧一窒,眸底泛起抹怒色,皇太弟册封大典半途夭折如今成了天大的笑话,他竟言孟孤染康复后亲自送上贺礼?这莫不是在讥讽她不成?早听闻这汐月右丞性冷毒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压下胸口怒气,冷冷道:“哀家有事欲与国师商讨,不知右丞能否代为转告国师,让他先行入宫一趟。” “国师有言,他休养期间,所有事务均交由闵思代为处理,太后有何事不妨直言。”温暖执杯盖拨了拨茶叶,语声不咸不淡。 “调兵遣将之事,右丞也能作得了主?”慕容婧斜眼看向她,语意间隐有蔑视。孟孤染如此城府及深之人,纵是身子欠佳,又怎会将军权交于旁人。 温暖饮茶的动作微顿,就在慕容婧正欲出言相嘲之时,她眼睑微抬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婧,“国师的人闵思无法作主,但闵思手握汐月三分之一的兵权,太后认为,闵思对于自己的人可作得了主?”他*事权力分布,纵是慕容婧有所打探,但她又如何知道自己手中消息的准确度,因此,这并不妨碍她胡诌。既是她有求于“他”,找“他”合作的,那她便没必要对她客气。 她起身,在慕容婧难掩震惊思索的眸色中,淡淡道:“既然在太后眼中闵思无此无能,闵思这就告辞去传话给国师,让国师入宫相见。” “等等,右丞请留步。”温暖不过行出三步,慕容婧已在脑中权衡完毕,出言唤住她。 孟孤染城府太深,若非今日皇太弟册封大典夭折,楚欢身份已令文武百官起疑,她在朝中境况实在堪忧,她也不会冒然想见孟孤染要求他履行当日盟约。与他合作,不亚于与虎谋皮,她得时刻提防着他将她算计进去反咬一口,但若与闵思结盟,虽此人也不可小觑,但她相信,较之于孟孤染而言,与闵思合作将更令人安心。 温暖唇畔勾起抹冷笑,慕容婧终是沉不住气了,她漫不经心的回身,故作不解道:“不知太后还有何吩咐?” “哀家想与右丞结盟。”慕容婧从凤座上起身,行致她身旁面色冷凝道:“右丞出兵助我剿灭叛军,我愿以十座城池万两黄金作为答谢。” 温暖睑眸沉思,半晌,就在慕容婧本就无十足把握闵思会答应的心底泛起忐忑正欲时,她这才淡淡开口道:“太后所许,当属吾皇的,闵思为国效劳自是应当,但闵思个人却对一样物什深感兴趣,还望太后相赠。” “何物?”慕容婧悄然松了口气。 “龙苍?”孟孤染所给药单中所缺三味药:龙苍,翎国皇宫;千矶散,汐月皇宫;赤蛇胆,金国皇宫。若非她查探楚欢脉象后,知她所服药为宫廷秘术炼制之药,常法无解,她真怀疑孟孤染让她去这几个方娶药,是在让她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而此时,如此好的机会,她怎能不趁机将此药拿到手。 “龙苍?”慕容婧眉峰紧皱,默了默道:“实不相瞒,龙苍并不在哀家手中,两年前,寒王领军与金国作战,伤势及重,为护他性命,皇上将龙苍赐于了寒王。”她唇角泛起抹冷冽笑意,“看来天意注定你我要合作,右丞注我平叛之后,龙苍自是右丞囊中之物。” 温暖沉眸,稍许,轻笑,“太后说得极是。”龙苍入药时可作百药之引,佩带在身之时有敛气聚神之效,以当时他的“情况”,君昊天将此物赐给他,应非慕容婧说谎。 半个时辰后,温暖出了宫无视青岩控诉的眼神上了马车回到醉仙楼,直接进了二楼的包间,赴另一场约。 “中途被些许事耽搁,劳太子久等。”温暖行至桌旁落坐,开门见山道:“不知太子约闵思前来所为何事?” “本太子约右丞来所为何事,想必右丞已猜中一二,既如此,本太子也不再拐弯抹角,此次约右丞来,乃是想要与右丞结盟,共商大事。”慕容城起身为温暖亲斟杯酒,含笑的眸中野心昭显。 “结盟?”温暖端起酒杯,眉眼间挑起抹兴味,“说来听听。” 慕容城见她有意,心头一喜,以筷蘸酒在桌上边划边分析道:“如今翎国内乱,政权三分,慕容婧控制朝政及江淮地区,寒王控制冀州滁州及江东地区,辰王控制江北地区……” “辰王?”温暖打断他,这翎国就一个寒王,何时又出一个辰王?莫非真是她将自己闭塞久,这天下风云更迭,她却一无所知? “月余前突然掘起的异军占领江北之地后,于单城自封为王的辰王顾辰羽?右丞难道不知?”慕容城疑惑看向她。 温暖手中酒杯微晃,酒液浸染指间,她牵强扯了扯唇角,“最近忙于朝中大事,一时未曾想起。”她随口敷衍,心头却乱成一团。江北单城距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回也需五六日,而明月阁距京城并不远,若映文在明月阁附近的小镇,而此时辰羽又在单城封王根本不可能离开单城,那她如何在小镇遇上辰羽?事至此,只有一种解释,映文知道了辰羽在单城且亲自去见了他,她对她撒谎。 她为何要对她撒谎?怕她见到辰羽? 有些事,一旦去想,千万疑点便如汹涌洪水破闸而出齐涌而上,直将人葬入水底窒息而亡。温暖强敛住心神,喝口茶缓了缓,道:“太子,您继续。” 慕容城狐疑的看了看她,继续道:“翎国现三分政权中,属辰王根基未稳势力最弱,慕容婧次之,寒王最强。若丞相能说服贵国皇帝与我国结盟,共剿辰王,再灭慕容婧,后诛杀寒王,到时你我两国将翎国瓜分,岂不美哉。” “是么?”温暖不置可否笑笑,不再多言。 慕容城见她态度不明,不由问道:“右丞觉得本太子此提议如何?” “太子可愿听闵思一句实言?” “当然。”慕容城点头,“右丞有何高见尽可畅所欲言,本太子洗耳恭听。” “闵思认为,先攻辰王并非上上之策,实乃下策。” “哦?为何?”慕容城皱眉。 “太子可曾听句一过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翎国现今三分,但慕容婧与寒王都是皇室中人,不过同室操戈因权而争,争来争去,这翎国天下也在皇室手中。而辰王却起于民间,与皇室未有半分牵连,且对皇室争权并无太大威胁,是以两方都未分出心力去平息。但若你我两国结盟,剿辰王,当属外力介入,会打破平衡,属干涉翎国内政,慕容婧与寒王为了翎国,定会联盟共御外敌。” “右丞言之有理。”慕容城沉思后点头,又道:“哪依右丞之见当如何?” “若你我两国结盟,所攻当首选慕容婧。慕容婧现如今在朝地位不稳,朝纲败坏,是为天时;她所治割之地于你我两国之间恰成夹角之势,易出兵围攻,是为地利;寒王属皇室正统,不可能与皇室争权的辰王联盟,除去慕容婧于她而言有利无弊,他亦不会阻你我两国之力,其次,他若真出手助自己的政敌慕容婧,不旦有辰王在一旁虎视眈眈潜藏的威胁,慕容婧更非旦不会感激他,指不定还会他反咬一口,到时,他一方之力受四方攻击,以他的谋略,不可能做这样愚蠢的事。再者,寒王与慕容婧的仇怨之深,想必太子应有所耳闻,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你我两国攻打慕容婧时,寒王都不可能施以援手,是为人和。”温暖浅抿口茶总结,“是以,先拿慕容婧开刀,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要素齐备,上上之策。” “妙,右丞分析的妙啊,确然如此。”慕容城覆手而合,喜道:“右丞果然是足智多谋,令本太子佩服。右丞既对当前局势看得如此透彻,那你我两国结盟之事,就此定了?” “结盟之事闵思可向吾皇奏明,但闵思私下有样东西想向太子求取,就不知太子是否愿意割爱了?”温暖淡然道。 “何物右丞说来听听,只要本太子有,定当送于右丞。”慕容城此时瞧着温暖仿佛看到了慕容婧的惨败,而他既将登上九五之尊,接受万民的朝拜。心里对温暖是无比的饮佩。 “被贵国供为国宝之一的赤蛇胆。”今日倒是得老天厚爱,勉了她取药的诸多艰辛。 “这……”慕容城迟疑,面有为难之色。 “若太子为难,不妨再考虑考虑,闵思倒也不急着要。”她不在意的笑笑,似闲谈般道:“听说二皇子近年来几征周边小国,为国开疆僻土不少,日后待太子继位,有二皇子这样有才干的兄弟辅佐,想必太子当稳坐龙椅,高枕无忧。” 慕容城自两年前带十万大兵立下军令状与君熠寒一战大败后,地位在朝中一落千仗,若非因他是嫡出大皇子,朝中几位老臣顽固守旧对他全力支持,且丈人乃是镇守边关大将,手握近半兵权,他早已被二皇子取而代之。 近年老皇帝身体欲发不济,二皇子又频频立下战功,朝中人大半支持二皇子继位,老皇帝也对二皇子寄于厚望亲爱有加,皇上的态度如此明显,下方还有不少观察形势的大臣立时明白了该如何站队,朝中废太子的呼声也更高。 于他而言,他现在急需一场胜利的战争扭转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闵思可以等,他却不能再等,他这次赶来参加皇太弟册封大典,实际也是打探翎国目前具体形势,寻求盟友,确保这场仗的胜利。而温暖这意有所指的提醒,赤让他更加明了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与危机。他当下应承道:“区区一件不起眼的物什,本太子怎会不愿割爱,既然右丞有意,本太子这就令人回国取来,只是这来回,纵是快马加鞭也得半月左右,但这天下之势却是瞬息万变,你看…。”他故作为难的看向温暖。 “诚然。”温暖颌首赞同,不待慕容城眉眼间的桃花色绽开,她又道:“闵思这就回去写信揍请吾皇,来回估摸也正好半月左右,倒正好与你的时间配合的恰当。” 慕容城一口气哽在喉头,只觉这闵思谈笑间一切皆在掌握,且事到最后还如此摆他一道,真是只笑里藏刀的千年狐狸。 慕容婧与慕容城现在都急需一场战争来转移朝中的注意力,且都需这场战争的胜利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温暖心头泛起抹冷笑,如此,要掌控他们倒不难。只是,慕容婧与慕容城之间倒不知有未谈合作? “孟孤染不在?”温暖回到楼上找了一圈,却未见到孟孤染身影,连青岩也消失无踪,遂唤来朱掌柜问道。 朱掌柜看着她那张陌生的脸愣了一愣,但她在孟孤染身边多年且阅人无数,当下便从她周身气质语气及穿着装扮辨识出她是温暖,对于那张脸自动的归为是易容,遂恭敬道:“回姑娘的话,主子出去会客,让属下转告姑娘累了一天先好好歇着,他晚些就回。” 会客的孟孤染此时正顶着张闪屏脸与浅蓝衣衫的儒雅男子下棋,那男子在输了十盘棋后,随手将棋子扔回瓮里,抚额道:“这棋实在是无法再下下去,我看着你那张脸就觉脑子也在跟着不停闪动。你那脸……”他眉峰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来来回回几遭后,终是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你莫不是终于将你那张媚惑众生的脸看腻了,才想出这法子来给自己增加新鲜感,你这……”他语中透着几分好奇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此高深机密之事,本座为何要告诉你?”孟孤染漫不经心的斜了他眼,慵懒起身道:“这棋不下便罢了,正好本座也乏了。” “你把我困在这里拿走了我的令牌不让我去参加皇太弟册封典礼,如今已日落山头,万事皆成定局,你总得给我个说法让我知道发生了何事以便应对才行?还有,我的令牌何时还来?”男子见他欲走,立即拦身问道。 “闵思,本座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一块破令牌还值得你这般惦念。”孟孤染言语间极为不屑轻鄙。 “小气?破令牌?”闵思哭笑不得,“这令牌丢失可是死罪,我就一个小小的右丞,岂敢和你这皇上也要忌惮三分的国师相比?” “许日不见,本座倒不知向来以厚颜无耻闻名朝堂的右丞何时学会了妄自匪薄。” “……于国师面前,这‘厚颜无耻’的美誉,闵思着实不敢当。” “果真学会了妄自匪薄?” “……令牌究竟何时归还?”闵思果断转回话题。 “估摸明日?后日?大后日?”孟孤染指尖轻点着桌面,对面色阴郁的闵思媚眼微挑道:“这得看她想用多久。” “孟孤染!”闵思一惯儒雅的风度再难维持,他深吸口气极力平稳情绪道:“现下三国局势不稳,任意一点风吹草动都可引起难以预测的后果,若在你眼里这不起眼的破令牌,真惹出了什么事,这后果谁来承担?” 孟孤染唇畔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媚眼波光流转瞧着闵思,“你这担心,怕是来得太迟了。” 明月如圭,温暖用过晚膳后孟孤染终于回到了醉仙楼,他身子软若无骨般进房便斜躺在了软榻上,吃了几粒五彩药丸后,这才懒懒散散的问道:“今日可遇着了甚趣事,说来听听?” 指尖握笔,神思不知游移至何方的温暖听见他声音这才方知他已回,她将笔搁回笔架上,这才转身看向他,淡淡道:“趣事倒是颇多,仇人被气得半死,一直想找的人竟然在宫里露了脸,还因为你给的这身份成了众相拉拢的香馍馍。还知道了,原来醉仙楼的幕后东家竟然是堂堂汐月国国师。”如此坦诚的道出这些,倒非她对他很诚实,实是因无瞒的必要,她相信,他给她这个身份定早已知晓后续发展,而宫中也必然有他所安排的人,所发生的一切,均皆在他的眼中,她又何必隐瞒,而对于他的身份,毕竟是猜测,她想向他亲自确认。 “看来你此行倒收获不小,也不枉本座一片苦心。”他似颇感欣慰。 “……你既是汐月国国师,以你的实力,取来千矶散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不若……” “不若就由本座去取?”她未完的话直接被孟孤染打断,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底流动的波光泛起层层寒意,“本座说过的话,不要让本座说第二遍。” “那你告诉我千矶散放在何处,我自己去取,这可行?”千矶散,楚欢所缺三味药最后一味。 “当然。”孟孤然笑意妖娆的看着她,“你要去送死,本座绝不拦着你。” “……帮个忙如何?”温暖只觉那闪屏的脸笑得极度刺眼,她取过桌上的画像递给孟孤染,道:“帮我找个易容高手,做张这张脸的人皮面具,再做张样貌普通女子的。面具必需要透气性好且薄如蝉翼,贴上去后极难发现。” “虽然你的要求较之常人极高,但在本座眼里也就一般。”孟孤染瞧了眼那画像,再看了看她现在的那张脸,皱眉道:“做这张样貌普通女子的人皮面具本座可以理解,毕竟你虽非倾国倾城之貌也算勉强凑和,以你的容貌,你那药也幻化不出多平凡的脸,但这男子的……”他抬指卡着她脸左右瞧了瞧,道:“你服药后不就这模样,又何必再多戴张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难道你有当二皮脸的嗜好?” 你才二皮脸,你全家都二皮脸! 温暖忍住骂人的冲动,挥去他卡在她脸颊的手,解释道:“这药幻化出的模样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药效之后,纵然服药,幻化出的脸也非此前的那张脸。”纵是她像以前一样,加大剂量将药效延迟久些,但要将脸换回来也是件麻烦事,仍得带人皮面具,如此,倒不如假脸用假的,自己的容貌用真的好。 “原是如此。”孟孤染将画像收好置于袖中,唇角微勾,那笑中仿若洞悉一切,“想好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暖起身推开窗,任由寒冷的夜风夹着碎雪吹刮在脸上,将她纷乱的思绪冻结。 “罢了,女人总是口是心非。”他眸色渐冷,起身离开药房。 第六章 谋2 一夜雪落,天地间一片银妆素裹。日头斜斜的挂在天际,光线迷朦似被晕染,瞧来应是将持续降温大雪的天。温暖取了件狐裘披上顶着还有几个时辰便要过期的“脸”来到近日借助专解她明月阁之毒名声大噪的喜善堂,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能有此能耐。 “公子请用茶,奴婢这就去通知堂主。”侍女将她迎进大厅,上茶后恭敬退下。 温暖浅抿口茶,身子霎时暖了不少。等人来的空隙,她抬眼随意的瞧了眼这大厅的陈列摆设,只是这一瞧之下,心头却隐隐有种熟悉感掠过,却又快得抓不住。 “不知这位公子想要求什么样的解药?”身后珠帘脆响,女子的声音温婉传来。 温暖侧眸瞧去,视线却越过黄衫轻纱覆面的女子,落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男子身上,这男子竟然是玖风,那么这女子就是桃灵儿?是了,他们手中有华鼎,华鼎集至善之力,而她以炎鼎炼至的药,天下除了华鼎,又有谁人可解? 昨日于宫中见到身份化作赛诸葛的她,她正思衬着当时未能及时寻着她的去向该如何找到她,未曾想今日便于此见到,且她竟还是喜善堂的堂主,这世间事真是巧极妙极,令人不心生佩服都难。不过,倒不知昨日在殿上她是否看见她,若是看见了,她会如何对她这个不算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是当作不识?还是加以利用?或是二者兼具?她猜测应是最后一种可能。 她视线落在玖风身上的同时,映文的视线亦微凝落在她的面上,她没想到“闵思”竟会出现在她的喜善堂,难道他中毒了?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的确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隐有青黑之气,确实有中毒征兆。她心头微动,一计生成。恰也正因她神思分散,因此并未注意到温暖那略带偏差的眼神。 两人各自从思虑中敛回神思,恰巧双目交汇,温暖故作咳了咳,语声略带上几分气虚道:“在下昨晚突感不适,寻了个大夫瞧了瞧,大夫只面色凝重的告诉在下是中了毒,但具体是何毒大夫并未能判断出。几经辗转之下,打听到喜善堂能解世间之毒,是以特此前来求药。” “公子既不知自己所中所毒,可介意将你的血给我三两滴以作辨识。” “当然。” 玖风上前取了两滴温暖的血递于映文,映文置于鼻端轻嗅了嗅,眉峰微蹙道:“此毒甚是刁钻,应是明月阁之毒。” “明月阁?”温暖面上泛起抹讶然,稍许,她不甚在意道:“在下听闻喜善堂尤善解明月阁之毒,想必解此毒于姑娘而言应是轻而易举之事。” “其它或许是,但公子如今中这毒……”她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若姑娘亦无法解此毒,那天下怕是再无人能救在下。”温暖略显慌乱却力持镇定的对映文施以一礼,恳请道:“还望姑娘务必要救在下,至于酬金,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良田美宅,只要姑娘开口,在下定当双手奉上。” “这……”映文故作迟疑,待看到对方神色紧绷时,才叹了口气道:“公子所中此毒已随血液汇聚心脏部位沉积,实难药力所至,公子若想医治,需得换心才行。我瞧着公子相貌不俗周身尊贵之气尽显,想必定非常人,这天下间怕是也唯有举世闻名的寒王一颗七巧玲珑心能得以与公子相配,若是公子能取来他的心,由我为公子换上,想必还有活命的可能。除此,别无它法。” “换心?”温暖震惊的看着她。心头却对她的用心毒辣杀意骤起,果然如她所料,她是想将他当作不识加以利用。若他真为了性命愚蠢的去杀君熠寒,能成功当然更好,若不能成功,以君熠寒之能,岂会查不出刺杀他之人的身份,一旦查出,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汐月皇帝为保闵思,与君熠寒开战;二种,汐月国皇帝向君熠寒低头,交出闵思,但这种可能基本可以抹去,汐月如今对翎国虎视眈眈,正好以此开战,又怎会交出闵思损国家颜面与正处于战乱期的王爷低头,尽管这个王爷曾强大到震摄三国,但现如今他却正处于三权鼎立时期。是以,若闵思真中了她的计,去刺杀君熠寒,无论结果如何,都于慕容婧百利而无一害,她可真是替慕容婧下了盘天大的好棋。 当然,她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是映文,若知道,她便知这着棋她下的绝妙,不仅于慕容婧有利,更与顾辰羽有益,而除去君熠寒之后,下一刻,她要除去的自然是慕容婧。 “不错。”映文似无奈一叹道:“如今我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瞧着公子身上的毒最多也只能撑过七日,若七日过后,纵然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公子若是犹豫,不妨再考虑考虑,或是另寻其它名医。橙儿,送客。” 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对生有着极深的渴求,她相信,他定会知道如何选择。便纵是他不选,也与她无任何损失。 温暖瞧着她转入内室的背影,唇畔泛起抹冷笑。她演戏,她亦演戏,现下终是戏曲落幕,端看谁入了谁的戏。她不过随意服了些菱叶草粉,瞧着有些中毒迹象,竟被她忽悠成明月阁之毒,还引发换心之论,真是可笑至极。此女心机之深心思之歹毒真是无人可及。 没想到,从小在与世隔绝的桃花寨中长大的桃灵儿竟是这般阴狠毒辣之人。瞧着她如今与玖风相处的融洽模样及模式,她不禁怀疑,当初桃花寨被屠,真相是否真如老族长说的那般?或是另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她想,既然她答应了族长照顾她且抓回玖风血祭桃花寨人,那么这件事,她就该好好查一查。 天空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足踏在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温暖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裹紧狐裘继续前行,只觉今年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冷。她身子近两年亏损的厉害,较之常人更加畏寒,虽近期在修炼内功,但内功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又岂是短期能见成效的,于这样的寒天,别说像其它高手般用内力来驱寒,就是想让四肢运作勤些都难。 在两条腿快被冻僵前,温暖终于回了醉仙楼,她将积了厚厚层雪的狐裘取下随手扔在衣架上,掀开被子立即将自己裹了进去。孟孤染随后跟了进来,瞧着她踡成一团冻得鼻头通红的模样,眉峰微蹙道:“如此大冷的天,不好好在房里待着,跑出去做什么?”他将手中的姜汤递给她,“喝了,驱驱寒。” 温暖也不客气,抖着手捧着汤碗咕噜咕噜几口喝了,霎时一股热气从胃里漫延至四肢百胲,身上寒意退去不少。她将碗递还给他,拥着被子道:“谢了。”又补充,“以后进我房间记得敲门。” 孟孤染淡淡斜了她眼,“这整个醉仙楼都是本座的,本座为何要敲门?” “出去记得关门。”温暖懒得与他浪费口舌,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倒头就睡,她今日体力耗费颇大,此时喝了姜汤身子暖和困意立时来袭,她需要休息。 孟孤染瞧着那鼓胀的被子,眸底似有隐隐暗光流动,他静立半晌,指尖轻触袖中的锦盒,终是未再作声悄然离开她的床前。 一觉醒来天已放晴,晚景映雪似绵延彩云铺就四方天地,楼台房舍恰似琼楼玉宇独立其上。好一片人间仙境。温暖裹紧身上的狐裘趴在窗边深吸口冰凉舒爽的空气,只觉整个肺腑都被层层净化。 她赏了片刻景,这才关上窗着了件厚衫来到药室。针对喜善堂以华鼎与她的炎鼎相克解她所制之毒之事,她已想好了对策。华鼎以至善之力炼药解毒,但若她所炼之药非毒却能有毒的功用又如何?譬如,她当年所研制的绝尘。 思之绝尘,她心头深潜的不安又不可控制的脱枷而出。绝尘本无解,中后最多活三个月。但她不为何竟活了将近两年仍无毒发的征兆,这并非她期待着毒发,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无法掌控不可捉摸的彷徨。若是她以炼制绝尘的方法炼制出来的药华鼎仍能解,或许,这正合她意。 接下来几天温暖忙于炼药及与慕容婧慕容城周旋,因她没了“闵思”那张脸,故而与两人周旋均以书信往来。待到诸事稍作告一段落后,三天已转眼过去。 “我要的人皮面具可做好了?”休息了半日恢复精神后,温暖主动找了孟孤染。 “早已做好。”孟孤染将锦盒递给她。 “那你怎么不给我?”温暖打开盒子的同时随口问道。 “等着你来找本座要。”孟孤染斜挑的眉眼勾起抹媚惑至极的笑。 “……这个如何戴?”温暖瞧了瞧那果真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心底不禁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戴上去后“换脸”真有电视剧中演的效果般神奇? “过来。”孟孤染让她在铜镜前坐下,他亦在她身旁落坐,指间拈起人皮轻覆于她的面上,指腹在她眉眼鼻颊处来回轻盈游走,向来透着散漫笑意的眸底渗出几分专注。 温暖有些微愰神,仿若又回到那年春日,他手执炭笔含笑为她描眉。那年那日春光正好,那时那刻柔情缱绻。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她闭上双眸,想要逃避这熟悉的场景,不让那痛到麻木的心再生出令人窒息的痛楚。可双眸闭上后,没有视觉的牵引,脑中的一幕幕反倒更加清晰,他的笑仿若触手可及,他柔声问她:“夫人,为夫画的可好?” 什么叫蚀心之苦摧心之痛,她近日里已是愈发明了,他是她的心魔躲不过逃不掉。他是她唯一的救赎,可是……心头猛然一波痛楚袭来,她抚住胸口,喉间闷哼出声。 “好了。”孟孤染瞧着她的神色,唇畔笑意如霜浸染,他语意微冷道:“男子面皮在下,若你需用时,用药水沿面部浸染揭下即可,若无药水,这面皮纵是你撕下脸皮,它也不会与你的脸脱离分毫。这锦盒中本座多给你备了张面皮,你闲来无事时,对着镜子自己练习怎样贴上去。” 温暖睁眼朝镜中瞧去,里面果真是一张毫无特色极其平凡的脸,她轻抚着这张脸,眸中神色复杂。君熠寒,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你,近来可好? 第七章 他心疼她 积雪压枝头,红梅悠然绽放,清幽寒香弥漫整个滁州城。温暖紧了紧身上的粗布棉衣,拎着简单的包袱同其它被招入府的五名婢女被管事安排住进了后院靠左手边的杂役房。 温暖所睡的床铺左手边靠墙,与她相领的右手边床铺睡的是个身形极为消瘦且沉默寡言的姑娘,那姑娘因太过干瘦倒致下巴极为尖细眼窝下陷,面上肤色许是因营养不良的关系蜡黄偏白,整个人透着幅病容。面试时管事本不欲收她,但经不住她苦苦哀求,最终将她收下干些浆洗的粗活。 简单收拾一翻,温暖随其它几人来到院中站成一排等候管事安排差事。除开她邻铺名唤青青的姑娘已被安排了差事外,另外四名有两名被安排进了厨房帮忙,还有两名容貌稍好的被安排前厅随侍。独剩温暖那管事瞧着她皱了皱眉,想安排她做些粗活,可又瞧着身子着实单薄,且虽是个婢女给人的感觉却如她的名字“幽昙”透着股淡雅之气,做粗活有些可惜。但若安排去前厅,这样貌又着实普通了些。他思衬半晌,终是松开眉头道:“瞧着你也像是个心细的,近日便先去小厨房负责熬药吧。” 熬药?给谁?这府里谁生病了有资格需专人熬药?君熠寒! 他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温暖自入府就微乱的心抑制不住的担忧,好想现在立刻就见到他,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袖角似被人轻轻扯了扯,她侧首瞧去,见邻铺的青青姑娘抬眼朝管事的方向看了看,随即睑眸低垂着脑袋盯着脚尖。 温暖立时明了她的意思,赶紧在管事发火前应道:“是。” “若下次本管事在安排事务时你再走神,本管事就让你去厨房劈材。”管事说完铁青着脸大步离开。 “刚刚,谢谢。”温暖笑着对青青道谢,青青低垂的头摇了摇转身去了洗衣房。 “幽昙,你可真是好运,一来就得了个这样清闲的差事。”被安排去厨房的翠兰语中泛酸道。 “谁叫人家有那命呢,走吧,干活去。”同被安排进厨房的桃红拉着翠兰向厨房行去。 温暖此时心系君熠寒哪有心情同她们计较,对二人的出言相讥只作不闻,步履略急的赶去小厨房熬药。 她将大夫所开之药检视一翻,发现是些寻常的退烧袪寒之药,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七八分来,估摸他应是近期天气转换过快一时受了风寒。 约摸两个时辰后药熬好,温暖将汤药倒进碗里,想着即将见到君熠寒,一颗微乱的心渐渐失了平稳。她正欲端药送去,门口却在此时进来个容貌姣好的丫鬟,声音略显傲慢道:“药熬好了没有?”瞧那身上衣料,应在府里下人中地位不轻。 “熬好了,我这就送去。”温暖朝那丫鬟点点头,端起药正欲前去,那丫鬟却横身一挡,冷声嘲笑道:“你送去?你有什么资格送去?”她抱臂绕着温暖转了两圈,极为轻蔑道:“原是个新来的,我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王爷的房也是你能进的?王爷的药也是你能碰的?长的这般平庸之貌,还想给王爷送药,也不拿把镜子好好瞧瞧自己的模样?你配吗?” 温暖心头冷笑,她倒不知何时给君熠寒送药也有容貌优劣之分了,眼前这姑娘,容貌也就偏中上,她真不知她哪来的这般自信。 那丫鬟训了她之后,见她静默不语并未出言顶撞,自觉给她的下马威应已起到了足够的震摄作用。现下天冷,这药再不端去怕是就凉了不能再多作耽搁,遂也就冷冷“哼”了声后,端起药向外走去。 温暖指尖微动,一线银光没入她体内。她身子一个趔趄,温暖立即急步上前,单手接住拖盘,另一手作势去扶她,然扶她的手指尖恰巧与她的衣衫滑过未得及时扶住,她脑门直直的撞在了门框上,鼓起鸡蛋大个包。 “你没事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温暖极为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那丫鬟勉力站直身子,抖着手来接温暖手中的拖盘,然手还未触及到拖盘,一股刺痛至脊背猛然袭来,她身子一软,“砰”的一声,脑门再次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门框上,鸡蛋大的包瞬间流下殷红的“蛋清”。 “你额头流血了,要不我去通知管事让他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不、不用。”那丫鬟抬手摸了把额头,看了看掌心艳红的血,脑子一晕,若非手及时扶住门框非得再狠狠撞上一撞不可。她这晕血的脑子此时难得清明的想,若是让管事知道她突然浑身作痛,定会认为她是得了什么突发疾症之类,不会再让她近身侍候王爷。这事绝不能让管事知道。她费力的睁眼瞧着温暖,任何想靠近王爷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绝不会给她们半分机会,但现下她这模样已无法再去送药,这新来的相貌如此平庸,她这般貌美的王爷都不会瞧上一眼,她更是不可能,应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不过眨眼间,她脑中已思量完毕。此时身子虽万般不济且狼狈至极,但她仍尽力挺直腰欲拿出大丫鬟的气势,然腰刚一挺,却痛得她猛然蜷住身子额间大汗淋淋,遂只得将那还未拿出的气势抛却,扯着温暖裙角有气无力道:“这药,你给王爷送去。” “好。”温暖淡然的转身离开。若非天寒药易冷,且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君熠寒,她岂会这么容易饶过她。 一门之隔,他在里她在外,只要跨过这道门,她便能见到他。温暖站在门口,微曲的指却怎么也扣不下去。是近他情更怯?还是她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她想或许都有。她想见到他,却又害怕见到他。 “怎么是你在送药?绮红呢?”正在她踌躇不决时,路过的白鹰走上前来问道。 “回大人的话,绮红姐姐身子有些不适,让奴婢代她来送。”他口中的绮红应是指药房那丫鬟,温暖睑眸回道。 “那你忤在门口作甚,还不赶紧送去。” “奴婢,奴婢自小在山野田间长大,从未想到有一天能够见到天下人口中传颂的王爷,是以一时有些紧张。” “原是如此。”白鹰了然的笑了笑,倒觉这长相平平的丫头颇为有趣。他抬手在门上轻扣,那声声轻扣,似扣在了温暖的心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默了片刻,里面传来君熠寒略低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进”。 “进去吧。”白鹰顺手将门为她推开。 “谢大人。”温暖端着拖盘的手因用力过度,指尖泛白。她深吸口气,终是跨门而入,门在她身后被白鹰合上。 室内光线暗陈,充斥着淡淡的药味及低低的压抑的咳嗽声。如此大寒的天君熠寒仅着了件单薄的外衫披着,此时正坐在书案后披阅公文,倾世冠绝的容颜仍如以往摄人心魄,只是面上透着几分苍白,以往清冷的眉眼如今冷冽如霜。 温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在他书案前站定,垂眸将药碗递上前道:“王爷,您的药。” “搁着。”他声冷如冰。 温暖感受着透过药碗传来的微热的温度,药再向前递了递,“王爷,药快凉了,要不您先喝了吧。” 君熠寒抬手接过药碗,反手将药倒入一旁的花盆,将药碗搁回她手中,冷声道:“下去吧。” “……是。”温暖心头五味杂陈,他怎能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药他喝了?”候在房门外的白鹰见她拖盘上的空碗有些意外的问道。 “没喝,倒了。”温暖听着他的语气,便知君熠寒平日里送去的药他根本没喝。她道:“王爷病了为什么不愿喝药?” “唉,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白鹰眸色难掩担忧,话出口方觉失言,赶紧道:“还愣着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熬药,熬好了再送来。” “是。”温暖只觉喉头发紧,胸腔抽疼的厉害。 绮红脑袋受伤,送药的事自然而然落在了温暖的头上。她将药熬好了送,送去的药被君熠寒倒了又再熬,来来回回往返几次后,终是觉这样实在不行。 “王爷,您忙了一天想必也累了,奴婢给您做了碗粥,您尝尝。”温暖将粥碗递给君熠寒,她已尽可能用食材代替药熬成粥给他,但愿他不喝药至少还能吃些东西。 粥的淡淡清香弥漫于室内,将原本的药味给压了下去。君熠寒游走的笔峰微顿,视线落在粥碗上,氤氲热气中似有什么在他眼中急速涌动凝聚。他接过粥碗,舀了勺粥送入口中,舌尖上那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味道……他豁然抬眸看向温暖。 “可是粥不合王爷口味?”温暖故作慌乱紧张道,心头却忐忑不已。她以前为君熠寒做过药膳,这次做时她有意将手法改变了些,莫非仍被他吃了出来? “这药膳是你做的?”君熠寒眸色极深的看着她。 “是。”温暖揪紧衣角垂眸回道。 “过来。”他沉声命令。 难道真被尝出来了?温暖心如雷鼓,掌心沁出微微湿汗,调足了身上所有勇气才没有转身夺门而逃。她挪着步子在他身前站定,属于他的雨后翠竹般的冷香霎时萦绕在她鼻端,她几乎用足了毕生的定力才没有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室内一片死寂,似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又似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君熠寒语中带着丝疲惫道:“下去吧。” “是。”温暖垂首脚步匆匆离去。 君熠寒看着她几乎是狼狈逃离的身影,再思之刚刚她那怯弱的神态模样,唇角不禁泛起抹自嘲,她向来淡然自若冷静自持,这怎么可能会是她?她换容时服用控颜丹后身上会散发淡淡的异香,你刚刚可有闻到?竟因为一碗有着几分相似味道的药膳就怀疑是她,君熠寒你真的是疯了。你那样对她,她现在恨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现在你身边?死心吧。 可纵是知道这样的结果,他那早已坠入冰窟的心却仍是忍不住泛起了几分期待。当时做的那样决绝他并不后悔,只是不知,当这一切结束后,他还是否能挽回她的心。毕竟,纵有万千的理由,他对她的伤害却已铸成。 又一勺药膳送入口中,纵然知道做这药膳的不是她,可这药膳中有几分他所熟悉的属于她的味道,这便足够了。哪怕每吃一口,心便痛一分,他也……甘之如贻。 “幽昙,本管事果然没有看错你,以后的药就不用熬了,王爷指定由你每日送药膳去。”管事眉开眼笑的来到小厨房对温暖吩咐。 “是。”温暖心头轻疏口气,好在这药膳他总算吃了。若他再不吃,她真不知她是该顶着被当成刺客的风险将他弄晕施针,还是该继续周而复使的熬药,然后被他直接倒去浇花。 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但于温暖而言,下雪的天已冷的她够呛,更枉论这化雪的天且还是睡个木板床盖着薄薄的旧棉被,她被冷的裹着棉被在床上蜷成一团滚来滚去冻得睡不着。身上蓦然一床带着些温热的被子盖下,温暖抬眼瞧去,却见是邻床的青青将她的棉被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拥被起身,赶紧将被子要扒下来还给她,牙齿带着些轻颤道:“你将被子给我盖了你怎么办?这天这么冷不盖被子很容易受寒,快拿去盖上。” 青青皮包骨的手止住她扒被子的动作,垂眸轻声道:“我还有些衣服没洗完,现在要去洗衣服,我看你冷的厉害,这被子你就盖着吧。” 温暖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皱眉道:“这大半夜的洗什么衣服,还是等天亮些再去吧。” “等天亮些该又有脏衣服送来了,若是洗不完会被管事撵出府的,这差事我好不容易得来,可不能因此而丢了。”她声音极轻,配着她那枯瘦身形,让人不禁感到毛骨怵然。 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温暖总觉她在说这话时唇角泛起抹诡异的弧度,让她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发毛。 她抚了抚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从枕头下拿出盒自制的润肤膏递给她,“那你多穿些衣服千万别受寒了,我这里有盒润肤膏,你洗完衣服后涂抹些,以免手生了冻疮。” “谢谢。”她伸手接过,窗外惨白的月光恰巧扶过她的手腕,温暖瞧见她手腕上竟有道颜色极深的约摸两指宽的勒痕,像是……长期被铁链索住的痕迹。 青青似瞧见她的目光,赶紧将手缩回拢进衣袖中。 “你……”温暖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问。 “以前在家时经常遭继父囚禁。”青青在她问出前主动开口,低声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怨愤,抿了抿唇又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其它人知道,我不想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我。”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它人。”温暖心头有些唏嘘,没想到以前在电视中看到的兽行,在这异世她竟会亲眼见到,是以她也并未对她的话作出任何怀疑,而有这样的经历,她的沉默寡言性格孤僻也极好解释。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又说不上来。 “那你继续睡,我去洗衣服了。”青青低着头离开。 温暖瞧着她那枯瘦飘乎的背影头皮一麻,赶紧裹回被子里睡觉。也懒再去捉摸心头那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好不容易挨过一夜,天明后,温暖趁着管事来小厨房巡查之际委婉含蓄的将天冷棉被太薄之事提了提,管事估摸瞧着她一来便得王爷亲点做药膳,当下二话不说给加了两床被子。温暖再委婉的提了提大家都冷,管事是也明白她话中隐含的意思,一屋六人,只给她加其它人不加,定会引来其它人不满排斥,便也就应了大家都加两床被子。温暖瞬间觉得寒冷的夜晚圆满了。 熬着药膳之余,温暖心头暗暗思量,如何能找到这龙苍。龙苍是她来此的主要目的,她是因龙苍才不得不来这里。可真的是这样?其实她心里清楚明白,她不过是想要个能说服自己让自己出现在她身边的借口。若她真不想见到他,她其实大可找君昊天去问君熠寒要,但她却未如此做。只因,她真的很想见到他。 将药膳端入房,温暖四下瞧了瞧并未见到君熠寒的身影。因她来时房门开着,她便并未敲门,现下也就并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房内。 “王爷,王爷。”她轻唤了两声,却并未听到君熠寒的回答。 莫非不在? 她转身欲出,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脚步,他现下不在房中,此时不找龙苍更待何时。可龙苍究竟会被他放在什么地方? 立在书案前,她抬眸四下环顾,视线却蓦然落在桌案上的画上,虽仅简单几笔勾勒的眉眼,但却不难看出是她。她指尖情不自禁抚向画像…… “谁许你碰的?”她手腕被猛然抓住,力道大得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般,冷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 “滚出去。”他面色阴沉的打断她的话,握着她腕部的手狠狠用力将她向后推开。温暖被这厚重的力道迫使脚步连连后退,后腰“砰”的声撞在桌沿这才停下。她痛的额头冷汗直冒,一口气卡在喉头险些没喘上来。 “以后未经本王的允许再敢擅自碰本王的东西,本王便着人将你撵出府去。可听明白?” “明白。”温暖捂住后腰,忍住剧痛点头。 她刚回到杂役房还未来得及将撞伤处擦些活血化淤的药,却见管事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劈头盖脸的喝道:“入府时我再三叮嘱你们在这王府中首先要学会的便是恪守本分,你倒好,这才往王爷房里跑了几次,竟然就敢私自动王爷的东西,若非我经那房门口恰巧听见,怕是任你如此下去王爷追究起来革了我这管事职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罢了,你明日去厨房帮忙吧,为王爷送药膳的事我重新差人去。” “李管事,您消消气,我今日不过是在王爷书案上见着了幅画,一时好奇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碰了碰,以后再也不会了。再者,这药膳岂是随随便便谁都会熬的,若万一换人熬了王爷吃着不喜,岂不还是李管事您麻烦,不若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温暖赔笑道。 “罢了,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今日发生的事,必需给你个惩戒,以给其它下人示警。” “李管事说的是,幽昙甘愿受罚。” “原本应罚你去思过堂门口跪三个时辰,但念在你认错态度好,就去门口站三个时辰吧,晚饭不许吃。” “是。” 说是门口其实是门口前的雪地上,而思过堂有屋檐避风挡雪的门口则站着两个仆从将她守着。三个时辰折合六个小时,温暖冷的牙关直打颤,默默的哀叹不知自己能不能挺过去。许是人太过倒霉的缘故,原本还明媚的天,转眼间就狂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冷空气强势灌入肺腑,呛得她咳嗽连连,牵动本就疼得她难以直起的腰如风浪中的小树苗般只觉下一刻便会从中折断。 不行,再这样站下去她非被折腾掉半条命不可。她正思衬着该用个什么法子脱身,抬眼恰巧见到君熠寒同白鹰穿廊而过的身影,眼见两人已到转角处,不过两三步便要在视线中消失,她来不及多思,只想着必需得趁此机会引起两人的注意,遂身子奋力的雪地上一倒,“砰”的一声,脑门不知撞上了何物,眼前晕糊糊是纷乱的雪花,模糊的视线中似有一截胜雪衣袍随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吃力的抬起冻僵的手指将那衣袍握住,终于放心的让自己昏睡过去。 “她是怎么回事?”君熠寒语声谈漠的问。 “听闻是碰了你的画被陈管事责罚。”白鹰瞧着地上被冻得唇色发紫的温暖心头轻叹,只觉她受这样的罪一半是咎由自取,一半是极为无辜。前者怪她自己,后者只能怪她时运不济,偏偏碰了不该碰的画,赶上了王爷心绪最为阴郁之时。 “将她送回去。”他漠然转身刚抬步欲行,却觉衣袍一紧,垂眸瞧去才发现袍角被她紧握在手中。他扯了扯没扯出,再扯了扯还是没扯出。 白鹰见状赶紧蹲下身去掰她手指,怕她连昏睡中都能将君熠寒惹恼。毕竟这姑娘他瞧着还是挺顺眼的,重要的是她做的药膳王爷也悉数吃了下去。如此难得的一个心灵手巧的聪慧姑娘,可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被王爷给扔出王府去。 然掰了半晌,白鹰最终挫败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她的手冻僵了,若是强硬将她的手掰开,怕是会弄伤她。要不……”他看了看君熠寒的袍角。 君熠寒没有理会他意有所指的眼光,他的视线淡淡落在躺卧在雪地上的温暖身上,那视线淡而远,似透过那纷乱的雪花透过她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一处。 那日香菱湖畔,她一身大红嫁衣背对着他面湖而坐,周身被悲伤绝望的气息笼罩。不言不语分毫不动,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般没有半分生气可言。他以为她至少会放声大哭,渲泄心中积压的情绪,悲伤的难过的痛苦的绝望的……可是她没有,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安静到让他的心开始轻颤开始害怕。 时间缓慢流逝,无尽的煎熬在心中漫延。她坐着,他站着。她眼里或许是香菱湖里极具讽刺的并蒂莲,或许是虚无天际,又或许是……视线被泪水模糊什么都没有……可他的眼中,只有她。 孤月悬空,细雪飘零,白鹰来报说收到消息明月阁被屠,他这才知她竟在一日之间一无所有,这样的双重打击下,让她如何再支撑下去。他心疼她,却无法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他其实才是在她心上一刀捅的最深的那个人,他已经失去了怜惜她的资格。 好在派去搜寻的人发现了活口,她颇为倚重的弦月经救治后总算醒了过来,在他的人暗中护下终于顺利找到她。 她终于恢复了丝生气,可因久坐双腿被冻僵想起身却狼狈跌倒在地,那情形如眼前这姑娘,他想将她抱起让她安心的倚在他的臂弯间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可终究,他只能看着她缓了片刻后倔强的起身,瘦弱的双臂将昏迷的弦月抱起,一步一步的缓慢挪动,于他的视线中消失。 他俯下身将不过片刻周身已覆上层薄雪的温暖抱起,一如抱着当时他未能抱起的她,将她往怀中收了收,微微倾身为她挡下漫天风雪。 梦境纷繁杂乱,前一刻晴空万里,暖阳拂面,下一刻就是浮云无光,飞雪大作。一时如在冰面上赤足而行冻得浑身哆嗦,一时又如置身火海中被熊熊烈焰焚烧,在这冰火交替间还夹杂着豆大冰雹打在身上痛得脑门都跟着疼。 这梦境很虚无飘渺,飘渺到昏睡中的温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梦,但这梦里的感觉却极为真实,真实到将她从这梦境中撵出来。 “你终于醒了?把这药喝了吧。”坐在床边的青青递给她碗乌漆麻黑的药。 温暖刚醒,脑子还有些懞,她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痛痛得她脑门一抽,终于回了七八分神智,“我病了?” “嗯,你昨晚高烧不退,管事让大夫来给你把了脉抓了药。” 难怪她会忽冷忽热,温暖总算明了了那梦境中的感觉为何会如此真实。她见青青将药碗又往她身前递了递,顺手接过不动声色的搁一旁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她昏过去前好像抓住了谁的衣袍。 “王爷抱你回来的。”青青端起药碗递给她,“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温暖接过捏着鼻子将药灌了下去,药虽苦,心头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是喜?是怒?是怨?她看着空空的碗有些发怔,其实是遗憾吧,遗憾没能在清醒时再好好感受他怀里的温暖。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望着窗未略显黯沉的天色问。 “午时。” 竟午时了?午时天色还这么黯,今日多半又是个大雪的天。 她动作略急的掀被下床,周身的痛霎时传入每根神经,疼的她倒抽口冷气。 “你才刚退烧,大夫吩咐你要卧床多休息。”青青伸手轻拽着她胳膊。 “烧退了就没事了,我还得去给王爷熬药膳。” “陈管事说了让你身体先把身体养好。” “你看,我真没事。”温暖强撑着站起身,笑着对青青道。 “那我陪你去吧,给你当个帮手。” “你不是还要去洗衣服?” “陈管事让我这两天先照顾你不用洗衣服。” “那就麻烦你了。”温暖点头应道,正好她现在身子的确虚,若有个人在旁边帮个忙也是好的。 将所需食材全都配好后,温暖强撑的身子实在有些脱力,青青找来一个凳子放在小灶旁扶她坐下,道:“剩下的活就交由我吧,你在一旁指挥,我按照你说的来做,这样你既可以休息也不会耽误熬药膳。” 温暖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遂也就应了。坐在一旁仔细的叮嘱,每个步骤该如何做,青青也一一的按照她说的来,不多时药膳的香味便弥漫整个小厨房。 “那边经过的好像是王爷。”青青抬头似不经意间从窗口瞧见说道。 温暖坐的位置靠近门边窗较远,听她如此说,她微侧首朝那方向看去,笑着道:“那不是王爷,是白护卫。”而在她侧首的瞬间,青青甲缝中极细的粉末洒进药膳里。 ------题外话------ 今儿眼睛有些疼,本章未仔细修,若哪里有错处,还请亲们提下哈 第八章 这个流氓 “是么?我也是昨日王爷送你回房时偷偷看了他一眼,难怪将白护卫当成了王爷。”青青总是低垂的眸中一丝阴翳划过,她将熬好的药膳盛进碗里对温暖道:“幽昙,药膳熬好了,你快给王爷送去吧。我这等粗鄙之貌恐会污了王爷的眼,就不代你去送了。” “青青……” “你不用安慰我了,快去吧。” “谢谢。”温暖强忍着腰间的痛楚向君熠寒的房间行去。 青青眼敛微抬,瞧着她的背影眸色阴毒至极,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唇畔的笑狰狞可怖。她曾有闭月羞花之貌宠冠后宫,可如今,这张脸变得自己都不忍直视,她恨不得亲手毁去。而这一切,都拜那个贱人所赐。她既寻不着她,她便杀了她爱的人,她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出现。前方的身影已转过廊角,她悄然跟了上去。 不知是否错觉,温暖自出了小厨房后便觉一股阴冷之气紧随着她如芒刺在背,她不动声色的四下瞧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可心底却总觉不踏实。 来到君熠寒房前,她抬指轻扣了扣门,等了片刻里面却未传来他的声音,以为他不在她正打算稍后再来,里面却传来他略带沙哑的轻咳,须臾后他的声音传来:“进”。 他的嗓子沙哑应是久咳的缘故,等下回去后得再给他做碗润喉止咳的汤送来。思衬着的同时人已来到书案前,她将药膳递给他,瞧着他似比前两日又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寻常风寒,她配的药膳吃了这几日之后应是气色转好才是,怎的他的气色却日益变差,难道他不止受了风寒?不行,她得寻个时机为他把把脉看看具体情况才行。 “本王不是吩咐了这两日你不用再做药膳?”他接过药膳,抬眼淡淡看着她。 “奴婢身子已好些了,与其闲着与是闲着,倒不如找些事做心里踏实。毕竟,奴婢只是个下人。”温暖睑眸答道。 她虽自称奴婢,语声却不卑不亢,静立的身姿竟透着几分闲散淡雅。碗中的药膳散发着淡淡热气,似渐渐模糊了她的面容晕染了他的视线,她在他眼中竟渐渐幻化成了她的模样,勾唇对他轻浅一笑,温软的嗓音对他轻唤:“王爷。” “王爷?”温暖瞧他端着药膳神思不知游向了何处,出声轻唤。 “小暖。”他呢喃出声。 语落,她与他俱是一怔,温暖袖中双拳紧握克制着自己露出不该有的情绪,眼睑微垂掩住眸中涌动的情潮,而君熠寒却是抚了抚额眉峰紧锁,他竟又把她误以为是她了。那两个字珍藏在心中时,是一道烙印,唤出时,却是一种渴求,渴求着有人能予以回应。 可是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或许也没有。他唇畔泛起抹怅然酸楚的笑,执勺将药膳送入口中,现下想要一点属于她的气息来宽慰自己的心,怕是只有自欺欺人的从这药膳中尝到那些微的与她相似的气息了罢。 一碗药膳在他满腹翻涌缅怀的思绪间见底,他将空碗递还给她,语声是与面上柔情截然不同的冷淡,“本王不喜爱乱嚼舌根的下人。” “奴婢明白。”她抑住心头苦涩接过碗,垂首道:“奴婢告退。” 君熠寒抬眸瞧着她连行路都愈发相似的背影,心头暗道自己真是想她想得走火入魔了。他拿起公文正欲借助公事转移注意力,却蓦然神色大变,只觉胸间五脏六腑如被刀剑狠狠绞碎般剧痛不已,喉头一股腥甜急涌而上,纵是他咬紧牙关血亦从他的唇齿间溢出,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绽开在桌面洁白的宣纸上,如雪中盛开的红梅,妖艳的刺目。 温暖正行至房门口,听见身后异动声响回首瞧去。这一瞧让她心跳骤停,她失声道:“王爷……”腰间的疼痛似瞬间消失,她急掠至他身前正欲扶住他指尖探上他的脉,他却狠狠一掌击中她的胸口。“噗”,温暖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一口血喷洒在胸前衣襟上,身子撞在墙柱上再跌落回地面,人几欲昏死过去。 “说,是谁派你来谋害本王的?”他扶案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厉声喝问。 “王爷。”白鹰破门而入,看着里面的场景立时明了了是如何回事。他急步奔上前扶住君熠寒,高声唤道:“来人呐,快请大夫。将这个女人押下去严加看管,稍后审问。” “是。”府内下人急速奔走,墙角暗处青青唇畔露出个森冷满意的笑。 护卫上前将温暖拽起刚欲拖走,白鹰又道:“慢。”,他扶君熠寒坐下,大步来到温暖身前掌间运足内力扣住她的肩胛骨,厉声道:“交出解药,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肩胛骨欲被捏碎的痛此时较之温暖全身的痛楚不分伯仲并未突出多少,她本应昏撅过去,但因心系中毒的君熠寒遂死咬下唇强使自己留了几分清明,喉头猛然一阵咳嗽,堵在其间的血沫被咳了出来,终算是喘上了两口气。她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白鹰道:“我、我是温、温暖,我能救王爷,快扶、扶我过去。” “王妃?”白鹰诧异,随即怒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王妃,你定是想冒充王妃再对王爷不利,快交出解药。”眼见君熠寒毒发已快支撑不住,他掌下内力骤增,温暖似能隐隐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纵是此时揭开面皮,他也定会认为她是早有准备易容,再者药水她并未带在身上,也无法将面皮拿下。她咳了咳,脑中蓦然想到大婚那日与白鹰对峙的场景,当下勉力祭出炎鼎,在白鹰瞬息万变的神色中,吃力道:“现在可信了,还不快扶我过去。我是明月阁阁主,擅毒,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现下正是危机时刻,分秒不得拖延,白鹰已无力去想这毒是否是她因爱生恨所下,亦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即将她打横抱起,三两步来到君熠寒身旁。 王妃?她竟然是温暖?她上天入地的找她未能找到,没想到她竟在她卧榻之侧。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青青双拳紧握,眸底恨意滔天。不过,她“亲手”毒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想必这剖心之痛的滋味也够她受的,今日已没机会再杀她,不过瞧她那模样能不能有命活还是个未知数,她且等着。她唇角的弧度诡异而森然,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君熠寒在白鹰审问温暖时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她慌乱的将指搭上他的腕脉,一探之下却是浑身如坠冰窟,从头到脚刺骨的寒。 “王妃,王爷如何?”白鹰瞧她神色大变,赶紧问道。 “他,他中的毒竟有炎鼎的气息……”温暖依靠白鹰搀扶站立不稳的身子险些倒了下去。他中的毒霸道而凶猛,且透着炎鼎气息却绝非炎鼎所炼,再加之他本就有内伤未加调理,长期劳累风寒入侵,他身子如中门大开,这些毒在他体内毫无阻碍的横冲直撞,不消半个时辰,便会侵入他的心脉。 “王妃,镇定,现在只有你能救王爷。”白鹰沉声道。 “对,只有我能救他。”温暖喃喃出声。恍然回神般立即抽出几支银针扎向自己身体各大穴位,将感识封闭,再强调体内潜能,待到恢复五六分气力。这才对白鹰道:“将王爷扶到床上去。” “王妃,你……”白鹰看她如此快速的恢复,双唇却血色褪尽,语中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温暖强咽下涌至喉头的腥甜,催促道:“快扶王爷过去。” “好。”白鹰知此时不是担忧之时,现在主要是保住王爷的性命。他将君熠寒放在床上,问道:“还有哪些属下帮得上忙的,王妃请尽管吩咐。” “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另外再通知洛绯带套男人的服饰立刻赶来,再准备辆外形朴实但内里舒适的马车,稍后我们要出府一趟。”温暖坐在床边指尖急速下针,语声却有条不率的吩咐。 “是。”白鹰看了看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君熠寒,再看了看床边衣袍染血的温暖,心头只觉难受的紧,这两人相爱至深,却受尽分离苦楚,但愿他们在历经波折后,老天能给他们一个成全。 银针越往后扎难度越高,初始的快速下针到得后来举针难下,温暖本就强孥之末的身子如此耗神耗力之下胸间翻腾的血气终是压制不住,“哇”的声吐在了地上,偌大的一滩,看人的触目惊心。 “不要勉强自己,小暖。”冰凉的指尖拭去她唇角殷红的血渍,他极其微弱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他此前虽陷入半昏状态,但他的头脑却很清醒,她与白鹰之间的对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你醒了?”温暖喜极而泣,紧握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摇头道:“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 “对不起,我竟没认出你,刚刚那一掌……”纵是千般怀疑她是她,却只觉是自己太过于思念她的错觉。主观的认为她之换颜必用控颜丹,谁知她此次竟用她以往最不屑的方法来到他身边—以人面皮具换颜。是对她还不够了解,是他对自己的判断太没信心害怕希望之后的失望,才导致他再次伤害她。 “这不怪你。”温暖抬手将眼泪抹去,努力笑着道:“你再睡会,还有几针扎完后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很快就能好起来。” “好。”他知劝她无用,遂不再多言听话的闭上眼。温暖微凉的唇和着泪水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印在他的唇上,他唇角似有低低的带着满足的叹息溢出。 一百支银针扎遍君熠寒的全身,将毒阻在他心脉之外,总共耗时近三个时辰。 温暖将洛绯及白鹰唤入室内,接过洛绯面色紧绷递来的锦袍去内室匆匆换上,出来后吩咐道:“将王爷扶上马车,另调集百名精锐暗中跟着以防万一,王爷出府的消息一定要保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整个院子在白鹰的安排下并无他人,马车从侧门驶离府邸,百名精锐在暗中护卫。 “王妃,我们究竟要去何处?”驾车的白鹰问道。 “喜善堂。”君熠寒所中之毒虽非纯炎鼎炼制但却有炎鼎的气息,这毒她虽能找出破解之法,但至少得十天半个月,君熠寒等不了那么久。而去喜善掌解毒是最快速直接的办法。她用药水将表层的面皮取下,将车帘微微撩开需出脸,对两人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汐月右丞闵思,你们两人作为我的随从,而王爷则是我掳去的,明白?”在两人变幻不定的神色中,她倒了两粒控颜丹递给二人,“你们的容貌得换换,将这药服下。” “这药能抵得上易容的效果?”白鹰瞧了瞧吃了下去,问看着指间药丸凝眸沉思的洛绯道:“如何,容貌可变了?” 洛绯瞧着他不过眨眼间改变的容貌,桃花眼中神色复杂万千的看着温暖,“所以,欧阳明月是你,慕寒是你……”他语声微低,似带着几分涩然艰难,“当初在役区受招前来当医官的顾寒……仍是你?” 他如此一说,白鹰立即恍然大悟的看向温暖,他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对于这几人的身份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是如此。他想到自己此前被温暖捉弄及自己所出的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都是我。”温暖点头承认,“当初身份不便公开,是以并没有告知你们,还希望你们别往心里去。” “王妃客气了。”白鹰悻悻然的继续驾车,洛绯唇角扯了扯,却终是未能扯出抹笑来。桃花眸底,不为人知的黯然划过。 君熠寒此时已完全陷入昏睡,若除开他唇角不断溢出的血渍及面色过于苍白,其实与睡着并没什么不同,仍如以往那般清冷中透着淡淡疏离。温暖指尖轻抚过他的眉眼,只觉时光仿若又回到宫廷喋血那一日,他为她挡箾,中了绝尘命悬一线。而这次却又是她亲手为他呈上带毒的药膳,让他徘徊在生死边缘。她似乎总让他陷入危险之中,她给他带来的究竟是幸福还是灾难? 她俯身脸颊轻贴着他的额,眼角的泪水滑过他的眉眼浸润他的双眸再至他眼角滑落。那没入他发间滚烫的泪,不知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你们稍后若能擒住那名女子及陪在她身侧的男子便尽力擒住,但若未能擒住也一定要取得那女子的血,王爷能否得救,全在此一举。”温暖下车前对白鹰及洛绯郑重叮嘱。 “公子今日前来,莫非是换心?”映文瞧着频频低咳,似已病入膏肓的温暖试探着问道。 “正是。”温暖也不避讳,当着映文的面用巾帕将唇角的血渍拭去,道:“姑娘真乃神医在世,当日断定在下不过还有七日可活,没想到在下这才刚到第七日便要支撑不住了,但好在在下总算赶上了最后的时间。” “公子真取得了寒王的心?”映文眉峰微蹙,若君熠寒的心真有这么好取,他又岂能站在世人传颂的高度? “寒王的心哪有那么容易取到?”温暖咳了咳道。 “那公子如何换心?公子莫非是随意取了个人的心?”映文眸色微沉。 “如姑娘所言,常人的心如何能配得了在下的身份。在下既要换心,自当要换最好的。”她语声微歇,又道:“寒王心不易取,是以在下就想了个其它的法子。” “哦?”映文语声微扬,似来了兴致。 “在下差人去明月阁买了味毒,掺进他的膳食里,趁他中毒无反抗之力后再把人给带了来。所以,恐怕还得劳烦姑娘替在下换心前先将寒王体内的毒给解了。 “有意思。”映文眸底泛起抹冰冷笑意,“那便请公子将寒王带来,我这就给他瞧瞧,以勉误了为公子换心的时辰。” “多谢姑娘。”她侧首对门外随侍的婢女道:“还得劳烦姑娘去外面对我两名候着的护卫打声招呼,让他们把人带进来。” “是,公子。”那名婢女快步而去,不多时洛绯和白鹰抬着软椅走了进来,而软椅上君熠寒似闲然而坐正闭目假寐。 映文示意玖风上前取了君熠寒两滴血放在鼻端轻嗅了嗅,虽然气息不完全对,但中的毒如此猛烈,这世间除了明月阁,怕是没几人能配得出来。 “公子请带上寒王随我来。”映文面纱下唇角笑意颇深。 温暖对洛绯白鹰两人点了点头示意跟上。 进入内室后,两铺相邻的床,一床躺着君熠寒,一床躺着温暖。洛绯白鹰被隔绝在外,玖风在门口守着。 “公子先将这药吃下,睡上两个时辰,醒来一切便都好了。”映文递给温暖粒药丸,语声极为亲切。 温暖接过吃下,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床上躺着的君熠寒,问道:“那他的毒?” “公子莫要担心,换心术乃是个大术,公子需养足精神术后才好康复。待公子睡下后,我便为寒王解毒,解完毒自当立即为公子换心。这段时辰公子便当作南柯一梦即可。” “姑娘说的是。”温暖依言闭眸而眠,喉头的药丸悄然挪至舌苔下。 半刻钟后,映文在温暖耳畔轻声唤道:“公子?公子?”接连唤了几声,床上的温暖呼吸平稳并无半分反应。她眼底泛起抹满意的笑,缓步来到君熠寒床畔,指尖薄薄的刀片慢慢划向君熠寒的胸口,若是她将他的心挖出来送给暖暖,不知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痛不欲生?还是被抛弃的恨得到发泄而畅快不已?啧啧,她真想亲眼瞧瞧。不过,其实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她猜都能猜出来,以她的用情至深,怕是纵然是恨但毕竟是因爱而起,定是痛不欲生吧。 她侧首瞧了瞧床上睡的颇为安稳的闵思,唇角的笑意冷冽而讥讽,堂堂的汐月右丞竟然愚蠢至此,真为了活命就将她随口胡诌的话全信了?不仅全信了竟然还做到了?呵,真是老天都在帮她。稍后她便将君熠寒的心送给暖暖,再将他的胸前划出个口子缝合,就言是心已换好,再将他换君熠寒心的事透露给寒军……这接下来的事可就真是一出大戏,必定精彩得很呐。 该从哪里下刀好呢?她唇角的笑狰狞而残忍。刀片划向心脏正中的位置,就这里好了。她腕间用力正欲一刀划下去,却觉肩头一痛,整个臂膀使不出半分力,而与此同时手腕竟被不知何时醒来的君熠寒扣住,他指间一动,似有轻脆声响起,颈边泛寒的刀峰更是紧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交出华鼎。”温暖语声森冷如冰。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好心的救你,你怎么能这般恩将仇报的对我?”映文故作不解道,心头却暗自思衬她说的华鼎应是指的她手中的炎华鼎,只是这炎华鼎她怎会知晓?难道是玖风?不,不可能,玖风不可能背叛她,那她是如何知道的?莫非那个地方还有活口,泄露了消息?该死的,竟然没将他们杀尽! “好心?恩将仇报?”温暖嗤笑,“赛诸葛,你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与我惺惺作态?废话少说,交出华鼎我留你一条性命。” “原来右丞也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看来你我都在互相利用演戏,只是你这演技倒是比我高出一筹,竟然连寒王都请来了?你与寒王结盟了?”映文听她道出她的身份并不否认,颇不以为然道。 “我与谁结盟与你何干?交出华鼎,不要让我说第四遍。” “看来华鼎对你很重要?我猜猜看啊。”她果真凝眸微思,讶然道:“莫不是你的命和寒王的命都需这华鼎来救治?”她不待温暖回答又兀自笑得开心继续道:“定是如此。”语中带上几分轻蔑,“你想要华鼎也未尝不可,但需得先回答我个问题,你是如何知道华鼎的?” “我与你好好说话,你却与我讨价还价,当真是以为我性子好便是个良善之辈不成?”温暖语声轻和,贴着她颈间肌肤的刀锋却陡然一转,刀尖直直刺入她的肩胛,她轻和的语声带着丝血腥气,“说?还是不说?” “我死也不说!”映文咬牙忍住肩头传来的痛楚,抬脚猛然一跺地面,身子同时向后急退,刺入她肩胛内的刀尖因她这急退的动作直直划过她的肩头,绽开一片血肉。 君熠寒紧扣的手腕被她用力挣开,她捂着肩膀看着因地面蓦然翻转站力不稳还要急急扑上去妄想救又陷入昏迷中的君熠寒的温暖,眸底泛上浓愈的嗜血之气,她正欲提剑上前给两人补几剑,外面打斗之声却蓦然想起,她面上泛起抹冷唳的笑,伸手将垂挂的珠帘其中一根轻轻一拉,那呈直立的地板立即九十度转动,此前放床的位置,现在空无一物,只有光溜溜的地板,看不出一丝缝隙。 “砰”,几乎是地板合陇的瞬间,洛绯及白鹰杀了进来,玖风明显处于下风,身上有好几处剑伤,他拼死挡住洛绯及白鹰的攻击,沉声道:“灵儿,快走。” 映文断然转身眸色微动却又折身而回,她将手中的长剑用力掷向窗外晃动的人影,怒喝道:“君熠寒闵思,去死吧。” 白鹰洛绯立即本能的上身阻止,映文则趁此间隙拉着玖风快速打开秘道闪身而进。而白鹰洛绯二人将飞掷的剑以内力震开,听见身后的响动回身瞧去却见两人身影消失无踪方知上当受骗。洛绯怒火滔天的直接伸手破窗而出将窗外的人影连着窗户拽了进来,恶声道:“说,你站在窗口鬼鬼崇崇做什么?” “奴婢,奴婢听见里面有响动就来瞧瞧,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脑门在窗户上撞得鲜血直流的橙儿顾不得头上的伤,连连瞌头哀求,染了满地板的血,与原地面上映文流的被翻转的地板截出个明显断痕可作为指引温暖和君熠寒去向线索的血混为一潭晕染开来,这屋中便再瞧不出半分异常之处。 “此前进来这房里的二人此时在何处,若不说,爷就宰了你。说!”洛绯蓦然一声厉喝,吓得橙儿身子抖如筛糠,橙儿立即伏身重重瞌头道:“奴婢不知,还请大人饶奴婢一命。” “将这婢女带下去严加审问。”白鹰赶在洛绯杀人前着人将那婢女带走,将暗处的众护卫招集,沉声下令:“王爷与……陪在他身边那名男子应还在这喜善堂中,你们一寸寸的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王爷和那名男子给我找出来。” “是,白统领。”众人齐声应答,好在他们于暗中跟着见到了白鹰及洛绯变脸,此时才免了认不出头领的麻烦。 地上百名精锐立即分头行动,搜遍各个角落找寻君熠寒及温暖的身影,白鹰及洛绯在室内搜寻着秘道机关,两人均是气炸了肺,不仅没取到那女人的血,还中了那女人的计两人全都跑了,他们这辈子从未如此窝囊过。 此前来时王妃此言明必需若不能将那二人抓住,便定要得到那女子的血,王爷能否得救,全凭此举。现下王爷与王妃失踪不见,王爷身中剧毒没有那女子的血可用,王妃身子又是强撑,如此恶劣的形势下……洛绯怒吼:“将这屋子一寸寸的给老子拆了,地一寸寸的掘了,老子就不信两个大活人会找不到。” 于是,地上的百名精锐立即破坏力极墙的拆房毁屋。而地下秘道内,玖风点住映文肩头的穴道为她将血止住,扶着她绕过几个转弯处后,这才停下撕下衣巾将她肩头的伤口先行简单包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眸中似有怒火隐忍,“刚刚如此危险,你为什么不走?”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映文主动拥住他,语声柔情眸中却如雪冰冷,她自是为了他,她必须得有个信得过的全心全意为她的心腹之人。而他,是最佳人选。 玖风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臂弯,向来平板的声音有了丝波动,“你伤口需要清理,我们先出去。” “好。”她的声音柔而轻,似情人间的呢喃。 “君熠寒,你醒醒。”温暖将他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在他耳畔轻唤。掉下来这暗室不过两人高,但于她二人如今的身体状况直接跌在生更的地面上也着实够呛,好在掉下时她眼急手快的将住了被褥的下方将他顺手一裹,再就地一滚,不紧没伤着他,也没被随之一起掉下的床砸中。虽然她摔的全身骨头险些散架,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但幸得她此前将感识封闭,倒也觉不着什么疼痛,就是行动力更加迟缓了些。 她探了探他的脉,脉象已愈见微弱,她赶紧将他扶靠着墙边坐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在这黑不隆咚的地方找到那把带血的匕首,结果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那把匕首掉在了君熠寒腿边的被褥上,上面的血已被被褥吸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她看了看被褥再看了看那匕首,心头无奈一叹,吸吧,总比掉在地上去舔地板好得多。 匕首上的血渍被她拂上指尖,她将带血的指尖印在他唇上,在他耳边轻声诱哄道:“吸,快吸。” 他没动静。 再不吸这血就干了,不能浪费。他不吸,但她得让这血进他的腹才行。脑中蓦的冒出个想法,她看着自己带血的手指怔了怔,如今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她小心翼翼让她平躺在她的腿上,将指含入口中吮掉血渍,再俯身印上他的唇,舌尖撬开他的牙关将血水渡给他。渡完后她正欲离开他的唇,他此时却突然纠缠着她的舌猛吸不松开。 她身子一颤瞠大眼眸看着他,却见他仍双目紧闭,不知究竟是已醒来还是装睡。这一吻似倾注了所有的思念与柔情,直吻的温暖几欲支撑不住瘫软在他身上方松开。 温暖伏在他胸膛,待气息喘匀后,方轻推了推他道:“喂,君熠寒醒醒,别装睡。” 他没反应。 难道真没醒?她思了思,他中的毒好像的确没这么容易醒。那这是他的本能反应?这个流氓。温暖心头忍不住唾弃,唇角却是不可抑制的泛起抹笑意。 此时君熠寒的头在她的腿上,而她要吸被褥上的血喂给他。将他放下将血吸了再来喂他太过麻烦,她也没那么多体力去损耗。她就着他枕着她腿的姿式,扯了扯被子,没扯动。再扯了扯被子还是被扯动。她心头有些生恼,再欲扯的再用力些,眼角却蓦然扫见自己衣袖上有大片未干的血渍,这是……刚刚桃灵儿肩上的! 她心头一喜,就着衣袖上的血渍含入口中再渡给他,然而……又被他给“吸”住了? 温暖轻瞌上眼眸,无论他是有意也好无意她好,这一刻,她想好好感受属于他的温柔。 他闭上的眼眸微启挑出丝缝隙看着她,在心中细细的描画她的眉眼。稍许,眼眸再次缓缓合上,唇舌间辗转缠绵品尝着属于她的味道。 两人一渡一吸,终于将温暖衣袖上的血渍“褪尽”。她为他把了把脉,脉像虽仍弱但渐趋平稳,还好那族长所言属实,桃灵女的血是世间至纯之物,他体内那分炎鼎之气已被她的血所净化。 第九章 谋3 紧绷的心神缓了下来,身体的疲倦却急涌而上。她身子本已处在极差的境况下,却又以银针强调体内潜能以做支撑,这就好比一颗已渐枯萎的树用尽最后的生命力绽放出艳丽的花,此时这花终是开到尽头渐显枯萎之态。 若是此时将银针撤去,留些本元再用稀世名贵药材调养个两三年,或许还能缓过来。但若继续下去,只怕她最多再撑五六个时辰便要油尽灯枯而亡。可如今君熠寒体内所中之毒的炎鼎之气虽已被净化,毒不再那般凶狠霸道却也绝不容小覤,再加之他仍处在昏迷中,她若将银针撤去身子必定力竭陷入重度昏睡中。 在这般艰难的境况下,若两人都失去意识,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她拥着他靠在墙壁上休息,渐显晕糊的脑子乐观的想,此前跌下来时她已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想必洛绯和白鹰已发现了室内的异常。玖风和桃灵儿绝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再加之暗中还有一百精锐,应很快就能寻到她们,她出去之后再将银针拨出不迟。 这暗世内隔音效果极好,外面闹出天大的动静,里面也未传出分毫。温暖闭眸正欲养养神,身后靠着的墙壁却似有隐隐震动,她心头一惊坐起身将掌心贴上墙壁……未感受到任何异常,还好没有悲催到在此时遇上地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也就未多想重新将身子靠回墙壁。然她身子刚挨着壁面,那墙壁却猛然一震将她震得身子促不及防往前一扑扒在君熠寒身上掌心不知按到个什么物什,身下的石板陡然一转,她与君熠寒再次被毫不留情的翻了下去。 她大爷的,这般艰难困苦之下竟然还真遇上了地震,她究竟是倒了几倍子的霉! 凌空的温暖紧抱住怀中的君熠寒心头愤恨大骂,然她还未骂完两人却已跌落地面,原本裹在君熠身上的被褥不知何时裹在了她身上,她本就感觉不到疼的身子只觉周身一团棉软,两人抱着骨碌碌的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白统领,这里有个暗室。”被“地震”摧毁的墙边探进个脑袋,再接着一句:“就是里面没有人。” 急掠而来的白鹰抬脚蹿向他撅起的屁股,那脑袋立即向前一冲,人被塞了进去。 “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白鹰在外面命令。 被踹进去的下属揉了揉被蹿疼的屁股,拿起火折子四处照了照,只见除了满地板的灰什么都没有,遂回道:“回统领,里面没什么异常。”说完又“咦”了声,白鹰立即将脑袋探向洞口问:“可是有何发现?” “有只个头极大的蜘蛛。”那下属将鸭蛋大的蜘蛛抓去献宝似的往白鹰面门前一伸,毫无心理准备白鹰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那下属竟还挠头嘿嘿笑看着他!他恼羞成怒抬起一脚将旁边的石板踢过去将那洞口封住,咬牙道:“你就好好在那盘丝洞里给我待着。” 他刚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却见洛绯试探着将花盆架旁搁着的香炉转了转,那地面地板蓦然滑开露出条秘道。洛绯侧首对他道:“他二人应是从这条秘道逃走的,我现在带人去追,你在此带人继续搜查,若是搜查无果就先回王府,府内不能无人。” “我明白。”白鹰颌首。他与洛绯王爷都不在府中,若是这事泄露半点风声出去,当下这局势后果不堪设想。 地上洛绯白鹰兵分两路行,地下温暖抚了抚昏沉沉的脑子从被卷中扒拉扒拉钻了出来,“可有伤着哪里?”君熠寒微弱的声音至她耳旁传来。 “你醒了?”温暖大喜,虽然能感觉到他就在她身旁,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半分光亮也无,她看不见他。她在怀中摸了摸,夜明珠却没了不知滚去了什么地方,心头一时万分悲苦,老天爷也忒殘忍了些,连她唯一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都给她弄没了,这是要活活的困死她。 她正悲苦万分,眼前却突然泛起片晕黄亮光,她抬手挡了挡一时有些不适的双眼侧首瞧去,却见是君熠寒点燃了火折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收走了你的夜明珠就一定会给你一个火折子?温暖唇角扯了扯,想笑却又觉着眼下这情况着实笑不出来。 “掉下时刚醒。”他挣扎着坐起身,温暖赶紧伸手去扶他,趁机为他把了把脉,脉象渐稳毒也未试途冲破银针的拦阻侵蚀心脉,如此……她眸色微微沉思。 “在想什么?”他抬起火折子照了照四周,道:“放心,有我在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出去。” “嗯,我知道。”她抬眸看着他,眸中是毫不怀疑的相信。她唇角泛起抹笑意道:“不过现在我得先将你身上的银针取下再重新施针将你体内的毒逼至一处,你这么沉,要出去我可搬不动你。”其实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宜再耗神施针,本就再强撑不过五六个时辰的身体,若再耗神耗力,只会加快身体的衰竭。原本她还指望着白鹰他们来救,但现下上面发生了“地震”她们被困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出去,她怕她撑不到那个时候。既如此,倒不如先为他施针,至少于他,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不行,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比我好多少,怎能再强行为我施针。”君熠寒沉眸看着她,眸色如浓墨般漆黑,断然拒绝。 “我的情况可比你好多了,不信你看。”温暖将戴了人皮面具根本看不出半分异常的脸凑近他,指尖银针却毫不迟疑的扎向他的睡穴。 “你……” “你太吵了,影响我发挥,还是先睡一觉养养精神较好。”温暖伸手快速接过他手中掉落的火折子,在他被眼睑缓缓掩合的震怒中眉眼半挑道。 她将火折子擦进旁边泥土中,他眼眸彻底合上的霎那她面容一整,专注而肃然。百根银针取完花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抬袖擦了擦额上层层而下的汗紧顾不得休息接着开始施针,现在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容许她浪费。 银针一根根的扎下,还未扎到一半,她却感到头越来越晕眼越来越花,甚至连执针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一个穴位要校准好几次才能扎下。她摇了摇头,试途让脑子稍微清醒些,但刚摇了两摇脑子未清楚,胸间翻溢的气血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她猛然侧身,一口鲜血破喉而出渗透于泥土中,若是再慢一分,这口血便吐在了君熠寒的身上。 她抬手将唇角的血渍拭去,闭眸缓了缓,这口血吐出后脑子的晕眩感倒是减轻了些许。她顾不得多休息片刻,立即回身继续施针。 施针至尾声,温暖手抖得愈发厉害,根本不能再准确的落针。她咬了咬牙,将自身的几针银针调整了穴位,大不了再少活一两个时辰便是。银针调整后缓了片刻,她已趋萎靡的精神又恢复了几分,手也已变得勉强能够控制自如。 她咬牙尽量加快下针的速度,额间汗已浸湿了她的领口衣衫,她却恍若未觉只全神灌注在手中长短不一的银针上。 又小半个时辰过去,温暖手中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她长疏口气周身似突然脱力般身子一软伏在君熠寒的身边,只觉有无边的黑暗浪潮涌来欲将她袭卷而去。但现在,现在还不能,她现在还不能被这浪潮卷走。要卷,至少也得君熠寒平安无事;要卷,至少也不能让他亲眼看见。 迷迷糊糊中,她似感到身边人突然侧身,随之一股血腥味袭来。她瞬间睡意全无支起身扶住他,看着泥土上泛黑的血渍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些?”不枉她施针时临时采用了针普上难度极高的逆针手法,虽然极为耗神,但效果着实不错,竟能在她将他体内的毒驱至一处时再逼出了几分。 他回首眸色极深的看着她,压抑的语声重似千均,“你怎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为我施针,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是啊,你不值得。”你不值得,还有谁值得?她眼睑微垂掩住眸中痛楚,唇角带着丝淡淡疏离的笑,言不由衷道:“可我不想欠你什么,当初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就当做是我补偿吧。能起来吗?我们先看看怎么出去。”她拿着火折子站起身将手伸给他。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静,他凝眸望着她,火折子爆出一个噼啪轻响,他终是将手给她,似刚刚令人窒息般的对话根本未曾发生,轻笑道:“有你的妙手回春,当然能起来。” 他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四周照了照,自然而然的牵着她的手道:“走吧,前方应是个秘道。” 她的手在他掌心中微微挣扎,却被他更紧的握住,他头也不回的道:“这里太黑,不牵着你容易摔跤。”末了又补上一句,“你不用拒绝,你我如今也算患难与共,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微动的手没有再挣扎,她任由他牵着她的手,用心的感觉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们此前可以借由他意识不清醒,当作以往的一切从未发生过,拿出彼此的真心珍惜着极为可能是最后时光的分秒。然当他清醒后,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以为他那样伤她之后,她纵是仍爱他却恨他; 她以为她真如他所言不会被原谅,对她擅自抹去他对她感情之事恨意难平。 他想要挽回她,却怕她再次受到伤害,事实的真相让她无法承受; 她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获得他的原谅,希望他再接受她,可似乎为时已晚,她的生命又在向尽头狂奔; 他愿,待到他将风雨平息后,能将她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她能原谅他,让他护她一世无忧; 她愿,待到她能哪怕有三五年的健康能陪在他的身旁而不是分离在即,他能原谅他,让她有枝可依; …… 秘道中想着细微的缓慢的脚步声,在这各自沉浸在思绪中却又难得的温馨中渐渐相携走远。 时光似静默不前,又似飞速流逝。当暗门在身前的那一刻,两人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谁也没有动手去开机关,谁也没有提醒对方。 许久,温暖胸口蓦然一阵气血汹涌,她将冲至喉头的腥甜强咽下去,手从他的掌中滑出来,淡淡道:“开吧。” 君熠寒缓缓收拢空落的掌心,在床边的第三口砖处暗下,此前进入这秘道走了没多远,他便发现这是条逃生的秘道,越往前走那秘道修建的规格套路越是熟悉,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熠寒,荷儿?”君昊天刚沐完浴换好衣衫来到书房,却隐约听见墙片有异响,随即隐身在暗处看究竟是谁发现了当初他逃出时炸毁的秘道口从里出来,没想到竟是他二人。他看着二人情形,急步上前道:“你们受伤了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相较于君昊天和温暖的惊讶,君熠寒显得极为淡定,他道:“此事一言难尽,稍后再细谈。得先名太医为她医治伤势。” “你们先去内室休息,我这就去安排。”他现在的身份,再加之现在的情况,找太医之后就算将那太医处理了,也很容易引人怀疑,但此时已顾不得那许多。 “等等。”温暖唤住他,强撑着伸子执笔快速写下张药方,递给君昊天,“他中了毒,短时间内我也想不出快速解毒的法子,但这药方能抑制住他体内的毒。至于我就不麻烦找御玺了,你能不能安排我立即出宫。” “你的伤很重,需要及时医治,别逞强。”君熠寒沉声道。 “我的伤我自己清楚。”她淡淡笑了笑,“我平时所炼来救命的药可比这里御医所开的药有用多了。” 她的药比御医开的有用她相信,但她的身体……他眸色深沉的看着她,不知该不该放她离开,而她则不闪不避的迎视着他,告诉他她必需离开。正在他犹疑不决时,内腑被压制的毒突然开始翻觉不已,似想挣脱束缚破匣而出。他断然回身背对着她,额间冷汗涔涔而下,淡声道:“那便让她走吧。” 君昊天见着二人这模样知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对温暖道:“荷儿,随我来。”他既与君熠寒谋划下,悄然正主归位,自然暗中少不了自己的人。 “你好好照顾自己。”君昊天不放心的叮嘱道。 “放心吧,我没事。”她向几步外垂首等候的宫人走去,脑中忽然想起件事,又回身上前道:“麻烦你帮我告诉君熠寒,楚欢被慕容婧以秘药控制,我为她炼的解药需要他手中的龙苍作药引,若他方便还请他将龙苍借我一用。” “好。”君昊天颔首,眸中却是怒意涌动。慕容婧这个毒妇为了权势竟然如此待自己的亲身女儿,天下间真有这般狠心的母亲,他虽已知楚欢乃女儿身,但却未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果然后宫的女人最为狠毒。思及此,温晴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瞬间跃入脑海,那个贱人竟好运的遇上了天牢被雷击垮,得以以死解脱,老天爷真是太便宜了她。 温暖藏身在后宫某位贵人的轿中,她让那位贵人将轿停在暗处遂自已离开。除了她不想让君昊天他们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外,她也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的住处,以免被有心人发现。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从后堂悄然回到三楼,刚到药房门口恰巧碰到开门而出的孟孤染,她喉头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鲜血冲破唇齿沿下颌如蜿蜒的溪流浸湿胸前的衣衫,她似听见自己轻唤了声:“孟孤染”便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孟孤染面色森寒将她瘫软的身子拦腰抱起,大步来到她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指尖探向她的脉眉峰紧皱,眸底杀气瞬间杀气暴涨。究竟是谁,竟然险些一掌震碎了她的心脉,待他查出后,他非将这个人碎尸万段不可! 他将血珠放入她的口中轻抬她的下颌让她咽下,护住她仅剩的还未来得急散去的最后一丝本元,这才将她身上的银针悉数撤下。 这些银针全是强调体内潜能,这个女人竟对自己如此下得了狠手!他心头怒火抑反制不住的高涨,但现下却非容他发怒之时,再强的怒火也得等先将人救活了再发。 他盘腿坐于她身后,雄浑的内力至他掌间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然不多时他却发现她的体内如一汪虚空,这种情形纵是耗进他所有内力于她也形同于无,此种情形最明智的决定便是及时收回掌力,如若不然他只会耗尽内力,甚至赔上性命。 然他不信他会救不了她。掌下内力骤增,他不退反进。半柱香时辰后,她的体内有了丝异动,开始吸纳他的内力。可还不待他心绪稍霁这鼓吸力却猛然大增,他的内力竟不受控制的源源不断的被吸入她的体内。 待感到她吸入体内的内力已足以让她脱离生命危险后,他这才猛然撤掌,身体遭内力反噬几乎是必然。唇角溢出一线血渍,他竟受了不轻的内伤,内力也仅剩半余。 他不甚在意的抬指抹去唇角的血渍,为她把了把脉,脉像虽仍极弱但已趋于平稳。他以血珠炼功,现今强力将内力灌输于她体内,这功力想必是被吸纳在了血珠中。她的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之时,如今也仅靠这颗有他一半功力的血珠维系着最后一丝气息,若血珠取出,不过半个时辰便会香消玉殒。但愿搜罗世间珍奇药材调理再加之血珠滋养能将她的本元修复,可枯木要想逢春,又谈何容易。 醒来已是五日后,温暖有些茫然的看着帐顶,睡的太久脑子有些懞一时竟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何事。耳边传来细微的房门开合声,她侧眸瞧去,一袭红衣映入眼底,眼睑再微微往上抬了抬,瞧见了一张过份妖孽却透着丝苍白的脸,向来邪挑的媚眼中似有什么在涌动,她看的不甚明白。 “孟、孤、染?”她像是不确定般一字一字的唤道,声音因久睡带着丝沙哑。 “还好,人未被睡傻。”孟孤染将药碗搁在床头扶她坐起身,侧身在她床边落坐端起药碗舀了勺药喂给她。 “我睡了很久?” “不久,不过五日罢了。”他说的很随意,仿若这五日不过就是眨眼的瞬间。 “……”她见递至唇边的药勺,微微有些不自然,这样的孟孤染太过于温柔了些,她不适应,“我自己来就好。” “你确定?”他收加药勺将碗递给她,“也好,省得本座麻烦。” 药碗就搁在眼前,温暖抬了半天也不过将棉软无力的手从被子内挪到被子外,她心头郁卒面上却淡然自若,“我想了想,我刚醒来这身子还很虚弱得多储存些气力才行,不若就劳烦你去帮我叫弦月来喂我?” “你这是嫌弃本座?”孟孤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本座此生还从未侍奉过谁,如今屈身侍奉你倒还遭你嫌弃,难不成你是觉着以本座的身份还比不过那小丫头不成?” “……就因为您身份太尊贵,所以我才不敢劳您大驾。”温暖瞧着他那笑身上止不住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明白就好。”孟孤染重新舀起勺汤药喂给她,“所以得本座侍奉是你的福气。” “……”温暖张口将药喝下,过了这半晌后脑子也清醒不少,昏迷前的事在脑中纷至沓来,不知君熠寒现在如何了?他体内的毒应该都解了吧。思绪似又开始朝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她赶紧转移注意力问道:“我是你救的?” “不然你以为谁还有这般通天能耐,能扭转乾坤,把你将自己糟蹋得所剩无几的命给救回来。”孟孤染语声中泛起抹冷意。 “当时也是别无它法,如若不然我何至于赌上自己的性命。”她唇角泛起抹苦笑。 “他对你来说就如此重要?重要到你不顾性命也要救他?”孟孤染眸中隐有怒意汹涌,“他那一掌几乎要了你的命,你根本就不该救他。”他道是谁将她伤的那般重,没想到细查之下竟然是她心心念念却又伤她极深的君熠寒,虽他伤她是情非得已,但伤了便是伤了,如今又将她打至重伤,前伤她的心的伤她的身,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值得她爱? “若非是我,他也不可能中毒,既因我而起,便得由我来承担这后果,这岂不是很合理?”她笑看着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语中将一翻生死波折说的甚是轻描淡写,仿若两人之间也不过此前她所说的她只是不想欠谁而已。 “本座倒希望如此。”他看着她的眸似洞穿一切。 孟孤染离开后,不多时弦月端了碗热粥来。这个甚少情绪外露的女子自明月阁那场大变后,似乎变得格外多愁善感了些。 “阁主,你终于醒了。”弦月抹去眼角的泪,端着粥坐在床边喂她。 “哭什么?我醒了你应该笑才是。”温暖打趣她。 “弦月这是喜极而泣。”她想着这些天她重伤昏迷不醒到现在都仍是后怕不已。 “这些天照顾我幸苦你了。” “这些天都是孟公子在照顾您,我根本连这个房都未被允许踏入,直到刚刚孟公子才差人来告诉我你醒了让我准备些粥给你送来。”弦月神情因未能照顾温暖而有些抑郁。 “他?”难怪先前送药进来的是他,她落难时似乎总是他救的她。这个人,她真的看不透。 “对了阁主,前些天你昏迷时有人送来了这个。”弦月拿出个空白信封递给她。 “我手没力气,你帮我打开。” 弦月依言将信纸拿出依言展开递给她,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龙苍乃碧玉箫。” 他当初离府去江淮时送她的拇指大小碧绿通透用来招唤暗卫的碧玉箫竟是以龙苍制成?她微微有些恍神。 “阁主,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孟公子来。” “没事,不过是想起些旧事罢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那阁主您先休息,我就在门口守着,阁主有事直接唤我便是。”弦月将温暖扶下躺好,将她的被子掖了掖又将炭火拨大了些后这抬步往外走去,走了两步顿了顿想起件事,但思及孟公子有吩咐阁主才刚醒不宜劳神忧心,不要拿些琐碎之事烦她,遂也就忍了没说。 卧床休息了三日,终得孟孤染同意可以下床活动。至她醒来后,孟孤染除了每日前来查看她伤势外几乎不见他的踪影,但向来孟孤染神龙见首不见尾,她也并未再意。她见弦月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公子不让属下拿这些事让你费神,但属下觉着这事阁主似乎挺重视,是以不知道究竟说是不说。”弦月眉峰微皱透着丝苦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说?”温暖有些无语的瞧着她。 “是。”弦月神色瞬间轻松道:“前几日您正昏睡时,慕容城曾传来几次消息说您要的东西已取来,打算当面亲自赠送给你,并与你共商大事。”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温暖头疼,但想着自己那几日昏睡,后又卧床不起,他们也是为她好,遂语气尽量平缓道:“我不是在怪你,只是一时有些心急。那你当时如何回的,现下他可又来了消息?” “属下当时对来传信的人说你有急事处理回了汐月国,回来后会主动联系他。但他今日又派人来传了消息,说若是您若再不安排与他会面,他便与其它人合作,言词间极度强硬。” “通知她三个时辰后老地方会面。”温暖眸色微动道,她与他只私下见过一次,这老地方自是指的醉仙楼。当时在喜善堂时赛诸葛已几乎认定他与寒王结盟,纵然她不确定,但以她当时对君熠寒的态度,她也能得出“闵思”与君熠寒关系匪浅的结论。若她未落入白鹰洛绯手中,这消息便定已告之了慕容婧,她与慕容婧的“合作”便再无可能。而慕容婧若寻求外援,除了汐月之外,剩下的便是金国。她定会找慕容城。此前她怀疑这二人是否有商量勾结,经此喜善堂走这这一糟之后,无论他们前面是否有勾结,现下却是他“亲自”将他们送作了堆。只要慕容婧找金国做外援,便必然会将“闵思”与寒王“关系匪浅已结盟”的信息透露给慕容城,断了他极有可能想与汐月强强联合的念头。而慕容城此时态度强硬,也正印证了这一点。 “慕容婧那边近日可有甚消息?”她问。 “自您昏睡后就再无任何消息。” 果然如此,既然这样……那么她何不将计就计。温暖唇边泛起抹别有深意的笑。 “阁主,您今日真要见慕容城?您身子尚还这般虚弱……”她语声微带迟疑道:“孟公子若知晓了,恐也不会同意您去。” “不过楼上楼下坐着谈几去话而已,又不是去多远做什么劳神费力之事。再者,孟孤染近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可是……” “放心,我不过是见见他,从他手中拿个东西顺带下个套而已,与休息也没什么差别。” “……”能把给人下套说得理所当然,世上除了阁主怕也找不出几人。 醉仙楼雅间,面容微沉大步而入的慕容城正欲对温暖发难,但瞧见她握拳低咳周身透着难以遮掩的病弱气息后,神色有些讶然的问道:“右丞这是回国处理事务时受伤了?” “太子请坐。”温暖抬手作“请”。 慕容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站着,遂咳了咳掩饰尴尬坐下。 “闵思近段时日并未回国。”温暖直言。 “什么?”慕容城皱眉,面泛怒色,“你竟然欺骗本太子。” “太子息怒,闵思未实言告之太子殿下,实有苦衷。”温暖和声安抚。 “苦衷?”慕容城冷笑,“本太子倒要听听看右丞有何苦衷,若右丞不说出个能让本太子接受的由头,本太子不与右丞结盟也罢。” 有了慕容婧做备胎,这底气可真是足了不少。温暖眸底划过抹轻嘲,语声却调出几分怒意道:“闵思之所以欺瞒太子,乃是拜翎国太后慕容婧所赐。” “慕容婧?”慕容城面泛疑色,“这和慕容婧有何关系?” “太子刚问闵思‘右丞这是回国处理事务时受伤了?’,闵思既已言明并未回国,那么这伤从何而来?”他不待慕容城出声便自问自答,“此伤乃拜慕容婧所赐。”愤然道:“闵思险些命丧在慕容婧手中。” “她何至于要害右丞?”神色几度变幻的慕容城已被温暖这强大的信息给几乎震昏了神思,慕容婧竟然差点要了闵思的性命?他惊诧好奇期间的缘由的同时,心底却又不禁为这事拍掌叫好。无论他与闵思合不合作,但慕容婧如此待闵思,她与闵思这恶交得如此深,怕是闵思会不惜一切说明灭了慕容婧为自己报仇。如此……他若与闵思结盟,就算不怎么出力,这慕容婧也定会被灭,自己到时只管得利便是。看来,他还得争取与闵思合作,但闵思与寒王……他心头又有些犹疑。 “她加害闵思的缘由说起来还与太子脱不了关系。”温暖饮了口茶,意有所指的抬眸看向他。 “这件事可与本太子没有任何关系。”慕容城见这锋头突然转向了自己,赶紧从思索中回神敝清与慕容婧的关系,“慕容婧害右丞本太子可是半分不知,右丞可千万别误会本太子。” “太子想哪里去了。”温暖笑笑,“闵思所指与太子有关,是因慕容婧在闵思参加皇太弟大典后曾又被太后请回商议结盟之事。若太子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查,太后当日是否派人将闵思召入宫中。” 慕容城心头冷嘲,原来慕容婧竟找过闵思合作,难怪现在找他,想来是发现闵思与寒王的关系,知道不可能再有机会合作,是以便来找他? 温暖继续道:“实言,当时闵思并未答应她的提议,但也并未拒绝。直到见过太子详谈后,发现你我于天下大势上极有默契,且慕容婧不过有翎国三分之一的势力,而太子身后却是庞大的金国作为后盾,闵思自当选择太子为盟友而拒绝了慕容婧。” “所以右丞便选择了本太子而拒绝了慕容婧,慕容婧因此动怒,欲除掉右丞?”被温暖一袭捧高踩低的话听得颇为顺心的慕容城自动作了推理接下了她的话。 “没错。”温暖点了点头。 “可是具本太子了解,慕容婧应该不至于这么蠢才是。杀了右丞就等于与汐月为敌,她现在内乱未平,哪还有心力去招惹汐月?就算有这心力,她也没这实力。”慕容城思了思提出疑问。 这太子倒还不至于太蠢,温暖抬眸瞧向他,眸底十分应时的泛起抹痛恨,“她自是没这么蠢,不止不蠢还极为高明。” “哦?”慕容城双眸紧盯着温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等着她的下文。 “她派人模仿寒王的笔迹写了封信邀请闵思去府里共商大事,闵思见是寒王邀请不疑有它当下前去,再被她安插在王府里的人秘密带进寒王的书房。寒王天生警醒回房后感到有生人气息,当下不动声色一掌袭来,可怜在下那时正因久等坐在暗处打旽,待惊醒欲避时胸口已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掌,而寒王因动用了内力,竟然引得体内不知何时中的毒毒发。王府的人赶来看见这一幕……闵思府外久等的属下见闵思入寒王府未回……”其后果不言而喻。 “好一出大戏。”慕容城唏嘘,催促道:“后来呢?你与寒王兵戈相见?”若这样的事态发展,那她和寒王结盟之事又如何说?难道慕容婧骗他? “自是没有。寒王是何等心思通透之人,再加之闵思的三寸不烂之舌及王府内纠出的给他下毒的内奸,一切自是真相大白。寒王所中之毒乃明月阁之毒,自是唯有喜善堂可解,然许是现实太过悲催,喜膳堂的堂主竟是慕容婧的人,她见重伤的闵思及中毒至深的寒王,当下起了杀心。闵思与寒王险些遭了她的毒手,合力欲将她擒住,却因当时我二人均生命垂威,是以被她给跑了。”温暖扼腕叹息。 “所以你二人同生死共患难之后,就顺理成章的结盟了?”他深吸口气道,只觉这戏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然。”温暖瞧着他入戏及深的回味之色,唇畔泛起抹满意的笑。戏,过真则无趣,过假则起疑。一部好的戏,必须虚实结合方能让人陷进戏里而不自知。而她所编写的这幕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纵然他去查,也只会更加深信不疑罢了。 慕容城将这出戏细细的品味了翻,叹息般覆掌而击道:“好一个瞒天过海借刀杀人嫁祸江东祸水东引挑拨离间以逸待劳隔岸观火一石多鸟的连环妙计,若陷入此计中的不是正是你和寒王,而换了其中一方,只要一入此局,怕就不是如今这形势,这天下局势得瞬间变幻了。本太子扪心自问,单就这条计策,本太子较之慕容婧自愧不如。”他皱了皱眉道:“具本太子所知,她虽不蠢,但也不至于对天下大势擅谋到如此程度,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到如今这般艰难的地步。但这次这谋略也的确出人意料了些,难道她身边出了什么高人谋士?” “太子对慕容婧很了解?”温暖见他陷入思索中,遂转移话题道。 慕容城眸底异色一闪而逝,笑着道:“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自己的敌人,本太子自是要多加了解。”他语落,眸一凝道:“既然右丞选择了与寒王合作,那右丞是拒绝了本太子?” 第十章 你也有今日 “太子这样的盟友毕生难求,闵思为何要拒绝?”温暖执壶为他斟茶。 “右丞这意思本太子有些不明白?”慕容城皱眉看着她,“莫非右丞是想既与寒王结盟,又与本太子结盟?” “有何不可。”温暖笑得意味深长,“太子不妨想想,这盟友中若是多了寒王又将会如何?” 慕容城凝眸沉思,眸中狂热之情渐渐急速涌动,“寒王与慕容婧是死敌,若寒王加入,三方同时出兵,不出半月必将慕容婧势力踏平。” “不错,不仅如此你我单独出兵的后勤物资供给问题都将不用再考虑。”温暖补充。 “右丞考虑的果然周全。”慕容城按捺住急剧起伏的心潮,起身对温暖道:“既然大事已商妥,本太子这就回去部署准备。” “太子是不是忘了何事?”温暖淡淡出声提醒。 “嗯?何事?”慕容婧城脚步刚抬起,却听温暖如一言,疑惑道:“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地方没思及到?” “太子不是让人传话给闵思说会将赤蛇胆亲手赠于相赠?莫非太子出门匆忙给忘了?”温暖直接开口要,丝毫不觉如此直言有*份或是难为情。 “本太子一时给忘了,右丞莫要见怪。”他至袖中拿出个锦盒打开,白色的丝帛上静静躺着枚艳红的已曾化石的蛇胆。他将锦盒递给闵思道:“此乃赤蛇胆,右丞请收下。” “谢太子。” “你我既已是盟友,区区小物,何需言谢。”纵然这“小物”是他背着父皇擅自从国库内拿来的。 “不过刚能下床活动,便如此折腾,这条命你究竟是想要还是不想要?”温暖刚回房却见孟孤染正坐在桌前喝茶。 “就出去坐坐喝个茶……”温暖答得甚是随意,抬眼却见他侧眸瞧来笑得让人毛骨怵然。她立即扶了扶额道:“突然头有些晕,弦月扶你我去床上躺躺。” 弦月立即会意,将温暖小心的抚到床上躺好为她盖上被子。 演戏竟然演到她面前来了?孟孤染眸底染上抹几不可见的笑意,上前为她把了把脉,原本平稳的脉象经她这一折腾竟有些微紊乱,他冷声道;“三天内不许下床。” 温暖装睡的眼立即睁开,正要出声抗议,他却先她开口:“你的命是本座救的,本座既费了这般心力,就绝不许前功尽弃。” “……”温暖直接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傍晚时分,弦月送来饭菜,温暖刚巧睡醒。用完饭后她突然想起件极为挂念的事,“对了,前些时日我交给你的药,喜善堂可解了?” “没有。”弦月面上泛起抹喜色,“因这药最近又有不少人下单买药,明月阁的商誉已挽回不少。” 竟然未解啊……温暖苦笑。 “阁主的药未被喜善堂给解了,不是应该开心么,怎么属下瞧着阁主的神色似乎不太开心?” “没有。”只不过是希望落空之后的失望罢了。 “将纸笔拿来,扶我去书案前。” “可是孟公子……。”弦月为难。 “你竟然听他的话。”这丫头明明是她的属下,竟然对孟孤染言听计从。 “孟公子也是为阁主好。” “……那拿张床桌再将纸书给我拿床上来,这可好?”温暖无奈道。 “是,属下就这就去拿。” 温暖将信写好后装入信封递给弦月道:“将这信交给……交给白鹰,让他拿给王爷。”与慕容城的结明汐月那,她这个冒牌货自是不可能让汐月那边出兵,是以只有让君熠寒这边配合出兵装装样子让慕容城不会起疑。 窗外几度雪飘,每日各种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被灌入腹中,温暖气色已略略好转,不用弦月扶着也能在房里走动,只是走不了几步便觉周身乏力得紧,又得停下来歇歇。 这日弦月带来消息,说是慕容婧私造兵器暗中走私给金国的罪证被人揭发,朝臣们怒而群起逼宫,慕容婧被迫将权力移交给病重实被软禁的皇上,她则移居静心苑,相当于被打入了冷宫。 温暖浅抿口茶,笑意颇深,慕容婧如此乖顺的去了静心苑在她看来是避过锋头以退为尽吧,因她手里还握着张底牌——被困在宫里的君昊天是她所掌控的人是假的,实权仍在她手上,她不过是退而求次暂居于幕后,待到大臣门的怒意渐平且她再加以谋化,重新站在幕前接受大臣们的朝拜不过是时间而已。可她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君熠寒和君熠天早已斧底抽薪,正主归位。她此生想从这静心苑出去,怕是难如登天。 当初江淮查私造兵器案,看似线索被斩断最终以傅晋怀及南宫世家的人治罪,但若她没猜错,君熠寒应查出了幕后主谋是慕容婧,只是当时不宜动她。而现在,应是君昊天和君熠寒认为各方面时机已到,遂将私造兵器案暴出,借由众大臣之手,从慕容婧手中拿回皇权,架空她的权力。既不费一兵一卒,又能得众大臣拥护共迎上位,这确实是个好计,君熠寒手上这颗棋子时机落的极妙。 既然慕容朝庭已瓦解,那么…… “金军到了何处?”她将身上的狐裘紧了紧问道。 弦月立即将炭火又拨大了些,回道:“寒军将金军过晋州天险处将金军首尾截断,大胜,慕容城所率领的五万大军只剩不到三万护着他逃走。” 温暖唇角展开抹笑意,他的计策竟和她刚刚想到的一样,若慕容婧仍当政,慕容城已出兵且定要一场胜仗巩固地位,又怎能随随便便收兵,到时纵然汐月未出兵也必定迫于形势全力迎敌慕容婧,正可借他之手将慕容婧除去,无论他胜与不胜,君熠寒都可坐收渔翁之力。现慕容政权垮抬,皇权重归君昊天之手,至是不能再容慕容城打这场仗,因此让他吃个败仗灰溜溜的退走,是个极好的策略,他这一败,不仅翎国民众欢喜,金国的二皇子应更欢喜。这场败仗将注定他被废太子之位,金国皇室朝堂必定会掀起阵腥风血雨,十有*会因此事牵扯爆发内战。到时这条早就在翎国周边陈兵十万虚视耽耽的恶狼必会自顾不暇,哪还有心力找翎国的麻烦。没想到,她与君熠寒的作战谋略倒是挺有默契,她唇边的笑意加深。 而慕容城还能有剩三万兵士,温暖猜想,君熠寒定是想留给他些与二皇子相争的资本,让他手上保存一定实力,才能与二皇子相争久些,这与翎国绝对是好事。 现在慕容婧和慕容城被“骗”的几乎是输掉一切,定然气炸了,温暖心情颇好的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慕容婧和慕容城岂止是气炸了,简直气得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人泄愤。 冷如冰窖的静心苑内,慕容城面色灰败的坐在破旧棉褥的榻上,她似还未从这接连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今日朝堂之上,她被百余名大臣集体弹劾,列数八十余条罪状,最严重的莫过于私造兵器与他国勾结、与曹国公暗通款曲令皇室蒙羞、隐瞒皇子性别欲窃取皇权三大罪且都有铁一般的罪证,让她无从辩驳,这些罪无论哪一条都足以让她跌落层埃永无翻身之日,可她不惧,她慕容婧又岂是常人,纵是她身陷囫囵她亦能将这朝堂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上,不过是暂时隐忍罢了。 因此,曹国公被满门抄斩诛九族,她被移居静心苑思过,她接受的很平静。成大事者潮起潮落乃是常事,关键是在潮落时能否再将这浪给重新掀起来,而她,有这样的资本。 然当她端着高贵的姿态差人去将那人请来时,他步入房门的霎那,她似乎听见自己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声音。 那天生的皇族贵气周身风华,是那个假货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他居高临下俯视她,如瞧肮脏卑微的蝼蚁,他道:“慕容婧,你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她,慕容婧,从不曾想过有今日!她生来便是高高在上手握大权,最悲惨不过初入宫那几年,但与今日相比,似乎不堪一提。她从掌握天下的当朝太后,到沦落为尘埃中的阶下囚,这样的转变让她如何接受?怎么接受? “你放心我会让你好好活着,不会接受众大臣的建议秘密将你处死。但是……”他的笑如凌迟的刀峰,让她心胆俱颤,“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这辈子彻底的完了。 “太后,太后。”一同被送进这静心苑的还有与她相伴十余年的王公公,他恭敬低声道:“太后,您先别灰心,您还有希望。” “希望?”她周身冻得麻木,踉跄着起身,看着外面满院殘败的花,凄然的笑道:“事到如今,哀家还有什么希望?” “太后,您别忘了您的身份不仅是太后。”王公公语含深意的提醒。 “那又如何?”她笑的冷冽而讽刺,“他不照样不顾念这份情而与他人合作来攻打哀家,哀家此时去求他,不岂让他看笑话,怕是他还地将哀家直接送人罢。再者,现在这宫里层层看守又是想出去便能出去的。” “是否能出去,自有奴才为太后操心。”王公公语声又低了几分道:“若太后知晓了最新的战事消息,太后便知奴才说您有希望此话不假。” “哦?什么消息?”慕容婧被撩起几分心思。 “慕容城大败,您可知道将他打败的人是谁?” “君熠寒?”她皱眉,又松开,“狡兔死走狗烹,这倒没什么好奇怪。如今皇权落入君昊天手中,无论君熠寒与君昊天关系如何,他们终归是君家人,又岂会容许外人欺辱到自家人头上。君熠寒反攻慕容城,倒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汐月莫非是袖手旁观?” “太后所思正是奴才接下来要说的。”王公公神秘而阴森的一笑,“太后可知游走在几大势力之间促进这场战事的是谁?” “闵思竟然是寒王妃温暖?”正在营帐内发怒的慕容城接到密报一看,双眸又惊又怒的睁大,随即转为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堂堂汐月右丞闵思竟然是个女人所扮,他竟被个女人玩弄于股掌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他中的是闵思的圈套,他尚且能忍,但对方竟是个女人,他如何能忍! 这仇他非报不可! “来人呐,清点五百名精锐,本太子要……”还不待左右副将来劝,他却眉眼扭曲的主动将话停住,他与“闵思”结盟,竟除了知道她是汐月右丞外,竟半分他的消息也未让人去查探,他竟让她仅凭三寸不烂之舌谋化出的虚空利益给冲昏了头,连最基本的防备之心也无? 慕容城周身一个冷颤,心潮汹涌起伏。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仅仅两次见面就让他损失了两万人马,而由始引发的后果……应早已在她的算计之中。 “太子,刚收到的密报。”侍卫将小笺呈给他。 他深吸口气,抬手去接,这才发现满掌心全是冷汗,手竟微微发颤。他将小笺展开一瞧,怒极反笑,“本太子如今自身难何凭什么救……”话再次卡在喉头说不出,脸色急剧变换,说不清是喜是怒。 他身旁的副将担忧的瞧着他,“太子?” “你二人立即率领三百精锐赶去京城外的黑树林接应慕容婧,勿必要将人活着带回来。”他回神立即下令,或许他只能搏这最后一把了。 三个时辰后,三百精损失近半带着慕容婧及王公公和昏迷不醒的楚欢来到慕容城的营地。楚欢被王公公带去营帐中休息,而慕容婧则直接被请进了慕容城的帐中。 “看姑妈这气色似乎不怎么好,可要侄儿吩咐下人熬碗参汤给你补补?”慕容城瞧着面容苍白透着憔悴的慕容婧似笑非笑道。 “你竟还知道我是你的姑妈。”慕容婧冷笑,“竟有你这样联合外人来到付自己姑妈的侄儿?” “比起你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方式,侄儿我可是逊色多了。”慕容城不冷不热的反讽。 “你……” “闵思真是寒王妃?你有什么证据?”慕容城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侄儿凭什么单单就姑妈几句话便相信闵思是假的?”最初将他理智燃烧的怒意稍退后,这几个时辰他仔细想了想,深觉此事乃是慕容婧的计谋也未尝可知。她先以闵思是寒王妃,他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损失几万兵士之事相要挟,若他不救她,她便将此事呈秘信告之父皇,父皇及朝中大臣定会觉他是个废物,于此兵败危机关头无疑是雪上加霜,加之废他立皇弟为太子的呼声已高前高涨,因此此事若被暴出他极有可能直接被废。她后再以手中有三分之一翎国布兵图为饵诱惑他,让他意识到若此布兵图呈于父皇当可作为他这次战事失利的对金国的交待,他的太子之位还有可保住的机会。如此一威胁一利诱之下,他又岂能不冒险将他她出来。思及此,他眸色中渗出浓浓危险之意。 “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肯接受自己败于一个女人的事实?”慕容婧出言相讥,在慕容城彻底发怒之前,至袖间拿出幅王公公事先准备的画像递给他,“这才是真正的汐月右丞闵思,他在皇太弟大典后次日便已起程回国,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探。” 慕容城瞧着画像上的蓝衫儒雅男子,只觉实在与传言中足智多谋的笑面狐狸相差甚远,反倒是与他接触的那位形象更加符合,他将画像随手扔在一旁,喝了口茶道:“无论他是与不是,侄儿派人去查,这来回也得半月有余,侄儿可不会因此事就在此耽误如此之久,姑妈这是算准了在查清之前侄儿会先带你回金国,到时就算此人不是闵思,你已脱险有父皇护着,侄儿也对你莫可奈何。此疑点先揭过不提,但就刚刚派人去接你时,侄儿倒是派人去查探了翻当日闵思对侄儿所言你与他之间的恩怨,这一查之下,倒是完全符合,这点姑妈又怎么解释?” “寒王妃哀家的确与她有恩怨,但她借用‘闵思’的身份时,哀家从未与她结怨又何来的恩怨?”慕容婧语中怒意难平,这个温暖竟然污蔑中伤她。 “那侄儿请问当日皇太弟大典后姑妈可有请闵思去朝凤殿商谈结盟之事?”他眉眼间的桃花色似覆上层秋霜看着她,不答反问。 “有。”慕容婧不知他知道多少,但知此时若有欺瞒被他知道便更加坐实了他认为的“欺骗”之事,是以微思后直接回道。 “寒王府内可有姑妈安排的人?” “有。”安插眼线之事,于当权者而言不过是最不值一提的事。 “喜善堂善解百毒的赛诸葛可是姑妈的人?” “是。”喜善堂的主人竟然是赛诸葛,她竟然不知?慕容婧眉峰紧皱。 “我的姑妈啊。”慕容城冷笑声寒,“你这是在把你侄儿当傻子?你与寒王妃有恩怨,与闵思有恩怨,现在趁着侄儿与闵思之间有些间隙之时又来挑拨侄儿与他的关系,将他的身份扭曲为寒王妃,再借由侄儿之手帮你除了寒王妃,到时寒王必定为他的王妃报仇,我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你倒是在一旁隔岸观火所有的仇都报了,侄儿却将一切都赔尽了甚至将整个金国牵扯进来。你这谋略之术可是越来越高了,若非见识到你对闵思下毒那一手计谋,侄儿倒还真不至于怀疑到这是个圈套。可惜啊,有闵思的前例再先,侄儿又怎会再轻易的入你的局,姑妈还是将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收着吧。” “你……”慕容婧只觉气得头疼,她承认他后半部分分析的十分正确,但为何他就是不相信闵思就是寒王妃,坚定的认为温暖捏造的她与“闵思”的过节是真的,这个温暖她当初没直接除了她,真是她最大的失误。 “侄儿如何?”慕容城冷嘲,“怎么,被侄儿全说中了姑妈无话可说了?”虽与闵思只有两次会面,但他从他身上的谋略可学到不少。 “罢了,此事你说是如何便是如何吧。”慕容婧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再纠缠下去,指不定他还会再将什么串连起来,这黑锅看来她是背定了。 “既然闵思是寒王妃这条消息是假,那么你手上翎国的三分之一布兵图应该不是假的了吧?若再是假的……”慕容城看着慕容婧的眸中眨起抹唳色,“侄儿为救姑妈出来,损失的百余名精锐的性命可得从姑妈身上讨回来。姑妈这区区一条命也抵上什么,倒是这姿容长年在宫中保养得宜,正可以给侄儿那剩下的精税们犒劳犒劳。” “慕容城,我可是你姑妈。”慕容婧怒急拍案而起,何时有人这般同她说过话,这般不敬,而这还是她的侄子。 慕容城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似懒得再理会她,他端起茶杯闲然喝茶,而帐外立即进来两名副将朝慕容婧而去。 “你们干什么,别过来,再过来哀家诛你们九族……”慕容婧看着两名淫笑着向她走来的副将终于打心底里感到害怕,知道慕容城说的是真的,就像她从未将他当做侄儿看一样,他也从未将她当做姑妈看。他们都是同一种人,从对方身上看到的只有利益。所以他们这次才会中了温暖的圈套,输的这般惨。 “布兵图是真的。”慕容婧赶紧伸手至袖中将里层的衣袖撕下递给慕容城,慕容城接过一看,眸底的笑意还未泛起却一冷,他指着那布兵图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幅半成品,成品在我脑中。待我随你回金国脱险后,我自会将完整的布兵图绘给你。”慕容婧此时终于有了底气。 “你在耍我?”慕容城双拳拽紧。 “哀家不过自保而已,你我都是身居高位之人,如此做的用意无需我解释想必你也清楚。”她端起茶喝了口,回答的很淡定。 帐内一时极静,稍许,慕容城蓦然一笑,“这份布兵图于你是保命,于本太子是保住太子之位,算来,与你我都是极为重要。你人随本太子去金国,本太子倒也不担心你这图会做假。但依姑妈如今的谋略,本太子为了有备无患,还是向姑妈讨个保障较好。就不知姑妈舍不舍得,不过本太子想,以姑妈此前的所作所为,定然是舍得的。” “你想要什么?”她现在还能给他什么?她现在除了布兵图与楚欢之外已是一无……楚欢? 她猛然抬眸朝他瞧去,却只见他笑意颇深的看着自己并不言语,她心头一凉,力持镇定道:“你想要楚欢?” “姑妈不愧为姑妈,一点就透。”慕容城笑得很满意。 “不行,我如今就只剩下她,怎么能……” “怎么不能?把楚欢许给本太子做侧妃,一来本太子对姑妈放心,二来楚欢及姑妈也有了身份地位,三来又是亲上加亲父皇定也喜欢。这是双赢的好事,姑妈为何不同意?” “可是……”慕容婧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来,他说的几乎条条击中她的软肋。慕容城并不催促她,他知道她必定会答应。 “好。”慕容婧尖锐的指甲掐入手心,终是狠心道。 慕容城毫不留情的嘲笑出声,眸底满是轻蔑,为了自己,竟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卖出去。这楚欢做了慕容婧的女儿真是可悲又可怜。 营帐外暗处,王公公带着楚欢悄然离去。 楚欢木然的坐在床头,若非她撒拨打滚逼着照看她的王公公带着她去找母后,她又如何知道,母后竟然狠心到这般地步,不仅要害三嫂三哥,竟连她这个女儿都不放过。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将她送出去。所以,她逃走时让王公公将她从弄晕带走就是为了手上多个筹码? 她从她出生开始,为了地位权力以药物控制她,现在为了性命又毫不犹豫的将她送人,她真是她的亲生母亲?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眼泪成串流下,她却似毫无所觉,就那样生气全无的坐着。 “出去。”慕容城撩开帐帘看也不看王公公一眼命令道。 王公公抬眸看了楚欢一眼,阴翳的眸底透着丝异色,随即依言退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出去!”楚欢抬起袖子抹一把泪,怒声呵斥。 “刚刚瞧着还我见犹怜楚楚动人,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吃了炮仗的小辣椒,不过本太子身边柔顺的女人多的事,你这种倒是新鲜。”他边说边满是兴味的缓步朝她走去。 “我叫你滚出去。”楚欢顺手抓过床上的瓷枕向他砸去,双目圆瞪气势汹汹。 慕容城一时不查,竟被那飞来的瓷枕砸中脑门,鲜血霎时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抬手抚向那伤口看着满手的血,怒火瞬间冲上脑门,几步上前抬手一巴掌将楚欢打倒在床上立即欺身压了上去。楚欢脑子被打得发懞,但她自小在京城混迹长大,这种情况下的打架自是遇着不少,是以不用脑子也能做出有力反击。 近距离的撕打肉搏靠的几乎是技巧和蛮力,武功反而派不上用场。蛮力慕容城自是比楚欢高出不知几筹,但技巧慕容城却不及楚欢这个身经百战的京城小霸王。两人一时呈现绞着之态,慕容城既攻不下楚欢,楚欢也干不过慕容城。 翻来滚去的扭打中,楚欢随身携带的温暖送她的小瓷瓶从腰间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露出一拓艳黄艳黄的鸟屎。 “嘶……”布料被撕碎的声音,楚欢肩头露出大片雪嫩的肌肤,藕粉肚兜下滚出个圆不溜丢的大红苹果…… ------题外话------ 那个,月底了啊,虽然柳要了月票也没啥用,但也不想裸奔啊,看在柳这几天还算比较勤快的份上,有票的亲给几张给买个遮体布呗!(╯3╰)(╯3╰)(╯3╰) 第十一章 永不原谅 空气似瞬间被冻结,两人的眼珠子随着那滴溜溜滚动的苹果移动。好半晌后,慕容城才从极其震摄他的场景中回过神来,脸色乍轻乍红的看着身下怒瞪着着他双腮鼓胀透着丝红晕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楚欢,再垂眸瞧了瞧她白嫩的双肩及高低起伏落差实在太大的双“胸”,咬牙道:“不男不女的东啊……”他话未说完,却觉手臂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口剧痛袭来,惊得立即松开楚欢后退,这才发现自己竟被蛇咬了。 盘在楚欢腕上的小绿终于从两人不断翻滚导致它蛇脑极度眩晕中清醒过来,颇为及时的帮楚难出了口恶气。 “你才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全家都是不男不女的东西。”楚欢捋一把乱发裹紧衣衫怒骂回去,同时反手抓起滚落在床上的苹果再次砸向慕容城。 慕容城侧身躲过,看着急速肿胀泛黑的手腕,撩下句狠话:“本太子稍后再来收拾你。”遂匆匆离开营帐大声对侍卫道:“快传军医到本太子营帐。” 楚欢无力倒在床上,眉眼间的年少轻狂之气霎那间褪尽,只余一抹浓浓的哀伤化不去的悲愁。 “月月,欢欢,月月,欢欢。”窗外咕噜鸟外鸟毛裹着层寒气尖叫着冲进温暖怀里。 楚欢出事了?温暖眉峰紧皱扶椅起身。 “阁主,宫里传出消息,慕容婧昨夜带着楚欢逃了。”弦月恰巧此时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汇报。 温暖面色沉凝,慕容婧能从看守森严的宫中顺利逃出还能带走楚欢,此事定不寻常,极有可能是有人暗中助她。所谓树倒猢狲散,她现在已跌落尘埃无丝毫价值,谁会冒着这天大的风险救她?谁又有这般能耐将她从宫中救出? 她眉峰紧皱,一时也想不出可疑之人且现在也没时间让她细细推敲琢磨。 “孟孤染可在楼内?”午时前还见过他,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 弦月匆匆找了一圈后回来道:“阁主,孟公子并不在楼内。” 慕容婧身边有何其它人她不知道,但王公公十有*会跟在他身边,若是运势不佳赛诸葛也在,她未受时也不过仗着炎鼎与王公公打个平手,现在身受重伤,遇上王公公已是送死,若再加赛诸葛那真是死的不能再死。 本想向孟孤染救急让他赶去救楚欢,虽他言明不救君家人,但好歹是个希望,可这关键时刻他竟然不在。她思了思道:“我现在先跟咕噜鸟赶去看看情况,你立即去通知寒王,若是寒王不在就通知白鹰洛绯让他们立即带着人马赶来,我延途会给他们留下记号。” “阁主,您现在才刚能下床走动,怎能如此劳碌,而且此去危险极大,您不能如此冒险,若是孟公子知道了,他会发怒的。”弦月极为担忧道。 “这紧要关头,哪还顾得上他动不动怒。”温暖对她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只是先去暗中看看情况,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出手的。所以你动作一定要快,接应的人越早赶来我的危险越低楚欢得救的机会越大。明白吗?去吧。” “阁主,那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弦月一定尽快让人来接应你。” “嗯,我知道。” 弦月走后,温暖立即来到后院。孟孤染在这院中养着一匹肤色极红的千里良驹,高大矫健四肢线条孤度异常优美,与孟孤染倒是挺配。她初来醉仙楼蹭吃蹭住时心情恶劣曾“调戏”过它几次,在她的“调戏”下,这马对她从初始的“嗤之以鼻”到现在已是温柔相对。 她裹紧身上的狐裘,拍了拍她的前蹄示意它矮些,她现在身子极弱,要她爬上它高大的身躯实在是要她的命。马儿打了个响鼻瞧着她模样似也知道她病弱,直接将身子卧下,温暖赶紧骑了上去。她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脖子,在它耳边低语几句,灵性极强的马儿立即起身扬蹄狂奔,速度极快似风驰电掣般但却极平稳。温暖坐在上面除了感到些起伏外,倒未受什么罪。 咕噜鸟在前面闻着它的鸟屎味带路,而它与温暖的结缘也因它功能极其强大的鸟屎。咕噜鸟是上古时期极少遗存下来的鸟之一,它向来吃的多拉的少,但拉出的鸟屎却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向来有价无市千金难求。除此之外,这鸟屎还会散发出股特殊的香气,纵然相隔百里之遥,它也能闻见自己的鸟屎味道并准确的判断方向。因此很多好嗜之人及江湖人为了得到它的鸟屎而对它们展猎捕。极为聪颖的咕噜鸟久而久之发现了此点,它们非常鄙视这些争抢她们鸟屎的愚蠢人类,更不能容忍自己因拉出的屎招到无休止的猎捕,因此,它们想出了个法子,只要屎一拉出便立即吐口口水掩住它的气息将它给刨坑给埋了,既不让自己找到这屎在哪里,也不让别人得到。这个法子久而久之的延用下来便成了一种习惯。 温暖当时得知这异世有这种神奇的鸟及鸟屎时,一生浸淫在毒药研究的她自是不会放过研究这鸟屎的机会。她寻了半月终于寻到个咕噜鸟的鸟窝,又在暗中盯在窝里睡了三天三夜吃了无数次食放了数百个屁却一坨屎都不拉的咕噜鸟,足足等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等到它拉出一坨,结果这传闻中有洁癖拉完屎必需要擦屁股的咕噜鸟屁股未擦鼻间还喷着两个打憨的泡泡本能的转过身就要冲那坨价值千金的屎上吐口水。 她立即飞扑而上将她给逮了,然后将它的屎在它挂着两粒眼屎懞然看着她的神态中给没收了。之后她喂了它半月的肉,它非常乖顺的跟了她。 一路策马疾驰,冷风至脸旁呼啸而过,马儿听着至背上传来的咳嗽声极为贴心的放慢了速度。温暖将领子拉高了些挡住口鼻,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自己没事速度再快些。慕容婧待楚欢虽从小便狠心,但楚欢终归是她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她应不会伤了楚欢的性命,可万一她们遇到了危险或是或是其它人……温暖不敢再想,她双腿轻夹马腹,让马儿快些再快些。但愿楚欢没事,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慕容婧所在的营帐处于营帐区的靠边缘位置,距慕容城的主帐及楚欢的营帐有段不小的距离。她这几日经历连翻巨变下可谓是身心俱疲,好在现下一切终于渐渐趋于稳定。她坐在简陋的妆台前梳着发的同时思索着今后的路该如何走,不过稍许,她唇边泛起抹极深的笑意,未来的锦绣之路已在她脑中形成。她放下木梳正欲起身去休息好好睡一觉养养神,抬眼却见镜中竟不知何时多了道妖艳身影正神色悠然的看着她。 她周身一寒,不待看清镜中人的长相已动作极快的抓起妆台上的金钗回身背靠着妆台做好了防御姿式,一时竟望了张口唤人。 “孟孤染?”她这才看清那闲然饮茶的人面貌,心头惊怒交替道:“这么晚你跑来哀家帐中做何?”手中的金钗握得更紧,外面兵士巡逻守卫重重他却悄无声息到了她的帐中,在不明他的目的之前,她必需要对他提高警惕。 “一盘棋下至尾声,本座自当亲自来收官。”孟孤染倒了杯茶浅抿了口,看着她的目光饶有兴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知为何,慕容婧瞧着他这神情,却只觉一股寒气直冲心头,冷得她止不住轻颤。 “当初入宫时,本座还以为太后必定梦里时时故人造仿,瞧着本座这容貌,应能猜出一二,却未曾想到如今太后竟还一无所知。怎么,是太后眼力太差,还是早将故人给忘却了?”孟孤染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豁然大变惊惧万分之色,只觉这景致瞧着颇为顺眼,而他想看这幕景已经很久了。 “怎、怎么可能?”慕容婧死死的盯着孟孤染,回想着当时她看见他那双狐媚的眼时只觉心头一紧蓦然想起那个贱人来,但却未曾想到他们有任何关系,纵是现在他就在眼前主动提及,她也不能相信,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太后认为当年亲手将本座扔进蛇窟,本座便必然已经死了?”他说的轻描淡写,唇上的笑却让慕容婧心胆惧裂。 “你竟、竟然没死?”慕容婧双手死死扣住身后的妆抬稳住身子,无尽的恐慌涌上心头。 “是啊。”他似叹息般道:“本座没死,让太后失望了。”起身缓步走近慕容婧,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太后可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对待本座母妃的?” 慕容婧想要狠狠的推开他从他眼前逃离,可身子却似被抽空了般,使不出伴分力来。她身子后仰,想要避开他周身散发的无尽阴寒死亡气息,可这气息却将她牢牢笼罩,避不开分毫,她颤声道;“哀家不、不记、记得了。” “原果真是忘了。”孟孤染似并不恼,斟了杯酒饮尽,指尖转动着酒杯红艳的唇勾出抹惑人心神的笑,“那不若本座提醒提醒你如何?当年你命四名粗壮的婢女按住本座母妃四肢,你则亲手用打湿的黄表纸一层层的覆在她的面上,让她活活窒息而死,还告诉她这种死法有个很雅的名字,叫做‘雨浇梅花’,是你特地为她选的,既应她名中的一个‘梅’字,又应这园中红梅盛开的景。本座说的可对?” “你怎么会知道?”慕容婧大惊,周身血液似瞬间凝固。只觉眼前又瞧见那日纷飞大雪中,她带着宫人悄然进了沁梅院,将那个贱人处死的场景。那个贱人临死前呼吸急促双目狠狠瞪着她似在对她进行无声的诅咒,她虽有霎那惧意,但几乎瞬间便被无尽的快意淹没。她一个小小的采茶女凭什么可以得到皇上的专宠,而她堂堂金国公主竟然要独守空房还要矮她半分,就因她生了个皇子,而她膝下无所出,所以她就敢无视她公主的威严贵妃的威严?多年前积郁的怒气再次充斥胸间,将她周身的惧意驱除大半。 “当时本座就在窗外亲眼瞧着。”他的笑意不变,语声幽缓,指尖的酒杯却倾刻化作粉末撒落。 “难怪哀家寻着你时,你满目仇恨的怒视哀家。原是如此。”被怒气给予力量的慕容婧踱开几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面上透着经年不减的阴狠的笑:“哀家猜当时你见着此景知自己无法从哀家手中救下你母妃,因此想跑去找你父皇求救?可你并不知道的是,当时他已经出使去了金国。如若不然,有君容时时护着她哀家怎能有这样的机会。你,注定得落在哀家手中。”面上泛起抹恼恨,“思及此,哀家只可惜没能在这难得的机会成功除掉带着君昊天君熠寒去护国寺祈福的兰妃母子三人,虽那贱人平日里太过胆小,不过受了这么场惊吓就一病不起,才不过半年就追随你母妃而去,但至此之后君容将这两兄弟护得极紧,哀家再也找不着下手的机会,待到他们年长时,哀家想要动他们更是难如登天。” “是么?”孟孤染手执银壶,沁香的酒夜划出道优美的弧线注入他的口中,邪挑的眉眼暗潮涌动。 慕容婧似陷进了疯狂的思绪中无法自拨,狞笑着继续道:“可纵是动他们难如登天那又如何?哀家照样成功登上了翎国至高无上的权位,指点江山俯瞰天下苍生,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享尽人间繁华。”说到此,她癫狂的神情猛然僵住如遭雷击,脚步踉跄后退,指着孟孤染道:“哀家明白了,哀家终于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了。是你,你将哀家推向云颠,再拿去一切,让哀家跌落万丈深渊,一无所有,你是在给你母妃报仇。” “终于醒神想通了?”孟孤染语声颇为欣慰,“也不枉本座给你这些时间。”他唇边的笑妖娆似黄泉彼岸的曼殊沙华,“单就毁了你,本座又何需花费如此心力。”邪挑的媚眼中恨意翻涌,“君容当年为了翎国顾忌你金国公主的身份,竟然将本座与母妃的死说成是身染瘟疫而死,不将你处死,反在你生下楚欢后加封为皇贵妃。他既为了翎国让本座与母妃冤死,本座便拿他最在意的翎国来为母后祭奠。本座倒要看看他在黄泉之下如何向先祖交待。” 慕容婧面色惨白的跌坐在凳子上。 “本府这也算是让你死得明白,最后这时刻,你可还有何遗愿?”他眸中的恨意似浪潮急速退去,又是那般不达眸底的笑。 “哀家要见楚欢,楚欢她是无辜的,哀家求你放过他。”慕容婧知今日已难逃一死,从凳上滑落跪在地上,对孟孤染祈求道,她愧对这个孩子这么多年,如今,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本座并未想过伤害她。”孟孤染抬步走了出去,红艳曳地的衣袍拂过慕容婧撑在地上的手,她只觉被手烧般赶紧抽回避让。 不多时,楚欢被王公公带进了慕容婧的帐里,慕容婧见着她忙不叠爬起身冲上前将她抱入怀中,眼泪潸然而下,哽声道:“欢儿,母后……” 被她拥进怀里的楚欢狠狠一把将她推开,眼里像看着敌人般冷陌而无情,怒声道:“你不是我母后,我也没你这样狠心的母后。” “欢儿,你……”慕容婧被她突来的怒意弄的不知所措,泪眼朦胧中见她的脸红肿一片,她心头大怒道:“欢儿,是谁打的你,你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做主,母后非将打你那人诛九族不可。” 楚欢胸口急剧起伏怒及反笑,她咬牙道:“这正是拜你所赐,慕容婧。”她一步步的朝慕容婧欺近,慕容婧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楚欢冷漠至极的神情让她心头恐慌不已,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她还来不急解释掩饰什么,楚欢已声冷如冰道:“这脸是慕容城打的,你去诛他九族啊。你不是将我送给了慕容城么?这一切的罪祸首是你,你要不要把自己的九族也给诛了?怎么,不敢诛?诛不了?”她怒吼道:“那就别在这里再跟我惺惺作态,让我看着恶心。” 慕容婧如遭五雷轰顶,心似被割裂成碎片,她的亲儿女儿竟然说她惺惺作态说她恶心?她张了张口,喉头似被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刚刚慕容城撕开我衣服看见我的样子时骂我是什么吗?”楚欢抹一把不知何时打湿了整张脸颊的泪,“她骂我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可我为何会变成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这一切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从我出生开始,你就为了权利地位利用我,给我下药让我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这自以为是的堂堂京城小霸王真是可笑啊可笑。”再抹一把泪,“从小到大,我想要一个拥抱,你却天天忙着和后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连多看我一眼也觉浪费时间。我想要你陪陪我,你去陪了谁?你去陪了你从小青梅竹马的奸夫骈头曹奉之。我想要你教我读书习字,你却忙着与大臣勾结想着怎样谋害二哥三哥。如此之事,多的举不胜举。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你毕竟是我的母后,我也就将这些藏在心里装作不知道。我在京城混迹成天惹事生非不学无术,我以为你分些心思在我身上,可你也不过是吩咐宫人来看看我缺胳膊少腿死了没有。纵是这样,我仍在天真的想总有一天你在忙完这些事后,终会想起我的。可没有,从来没有,而唯一次想起我的,却是在你一无所有之时,让王公公把我弄晕带出宫来当你为了自己活命送于他人的物品。慕容婧,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母后?我真宁愿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愿是你生下的。”最后一句,她吼得撕心裂肺。 “不,不是这样的,欢儿,你听母后解……”慕容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挽回她的心,她如今就剩下与她血脉相连的唯一的女儿,若是连女儿都不要她,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够了。”楚欢怒呵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再听你的满口谎话连篇的狡辩,慕容婧,从此以后,我与你母女情绝。”她转身绝然离去。 “等等,欢儿,母后,不,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慕容婧知她伤楚欢至此再也难挽回她的心,或许在这时机上她不原谅她也是好的。至少在她死后,她不会那么伤心。 楚欢触及帐帘的指尖生生顿住,半晌后嗓子干涩道:“说。” “以后不要再和孟孤染来往,能避开尽量避开,最好永世不见。”她始终不放心,孟孤染那样城府至深的男人,虽然答应了不伤楚欢,可万一他将她的恨倾注在她身上该如何是好?楚欢这样单纯的孩子,不应该受这样的苦。 “凭什么?”楚欢眼神如冰的看着她,“就因为你把我送给了慕容城,所以不许我再见他。我告诉你,不可能。他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我不见谁也不可能不见他。” “欢儿,我是为你好。”慕容婧听她如此说,急怒攻心。孟孤染他为了报复她,竟连欢儿的心也算计进去了。难怪他会接近欢儿。 “收起你的好心,我不稀罕。”楚欢手恨恨掀起帘子,正要跨步而出,却听慕容婧的声音至身后凄厉传来,“你们是亲兄妹,他是你大哥。” 楚欢脑子轰然一响,如被千斤巨石砸下,半晌后,她冷笑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我大哥。你竟为了阻止我亲近他编了这样的谎话来骗我。慕容婧,你可真够狠心的。” “没有,我没有骗你。欢儿,请你最后一次相信我好不好,他真的是你亲大哥。”慕容婧心头万般苦楚齐聚,眼泪不停滑落。 “不可能,我大哥二十年前就已经身染瘟疫和他的母妃一同去世了,你要编也编个像样些的。” “不,他没死,这都是我当年一手铸成的大错。我当年趁你父皇去金国时亲手杀了他的母妃将他扔进蛇窟,他现在回来是来复仇的,他之所以接近你,无非是为了报复我。欢儿,你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他不是真心对你的,你们是亲兄妹,你们是不……” “够了够了,”楚欢双目无神,喃啁自语,突然捂住双耳大喝道:“你别再说了,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相信你的。”语声突然又落回降低,木然的毫无音调起伏,“慕容婧,就算到刚刚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虽然怨你怪你对你失望但却从来没有恨过你,但你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让我恨你?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要将我心底最后的一点光明抹去?”她转身背对着她,平静道:“慕容婧,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帐帘落下,她的身影消失,独留慕容婧一人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痛得无法呼吸。 “楚欢你已见了,想必现在余愿已了,再无所牵挂。”孟孤染闲然自若的步入。 “楚欢如此恨我也是你安排的?”慕容婧目露凶光的看着她。 “本座倒认为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恰在此时,王公公撩帘而入,慕容婧双眸杀气乍现,对王公公道:“王公公,替哀家杀了……” “主上。”王公公恭敬立于孟孤染身后。 “你,你是他的人?”慕容婧遭受连翻打击胸间气血翻腾,一口血喷在地上,脑中走花观花的闪过许多事,王公公拿来喂给温暖引发体内馋盅由汐月国师炼制的金丹,孟孤染拿玉玺来谈条件时她压制体内所中毒的丹药恰巧吃完,王公公知道温暖是假闵思且有真闵思画像并极为轻易的将她救出皇宫,临走时让她将楚欢带上,楚欢知道她将她送于慕容城于她决裂……一桩桩一件件,这是她此时所能回忆起的片面,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她身边最亲近的心腹,竟然是孟孤染的人,从很早开始她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她,彻底输得一无所有,永无翻身之日! “她自是本座的人,本座既让你死得明白,便毫不隐瞒的让你彻底明白。”他似极为诚信,又道:“如今所有事你皆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如此我们的恩怨也该是时候了结了。本座向来是个一报还一报的人,因此,当年事情如何起源,今日便如何了结,本座亦不会加诸其它的痛苦在你身上。”他说的甚是淡然,似不过一场极为公平的买卖交易。 营帐外突然传来越来越浓的嘈杂声,慕容婧却只是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浓愈的腥臭味渐渐逼近,似有什么在轻触她的脸随着她的双腿蜿蜒而上,她眼眸微动瞧去,蓦然惊叫出声。营帐内全是密密麻麻吐着蛇信大小不一的蛇,它们在不断向她涌来急先恐后的往她身上爬,她以为他所说的事情如何起源便如何了结是孟孤染同样会以他母妃的死法让她死,她不惧。可她现在才算明白,她所指的是让她在万千蛇丛中死去。 “孟孤染,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慕容婧周身被数条蛇缠住,她顾不得害怕不停的去将那些蛇扯开,可却有更多的蛇缠上她的身,层层叠叠涌来的蛇已漫过她的小腿,她终于完全崩溃大声哀求。 “本座不过是让你切身体会下本座当年的感受而已。你们可是同类,你的心肠可是比它们阴毒数倍,你大可用你的阴毒将它们驯服踩在脚底,怎会反而害怕他们来求本座?”孟孤染眸中嗜血阴冷,仿若又看见当初在蛇窟中苦苦挣扎的自己,而她,在高处俯瞰自己阴毒的笑。 “再忍忍,本座给你的惊喜还在后面。”他听着周围的异动,唇角勾起抹妖艳渗人的笑,视线淡淡往上瞧去,道:“来了。” 崩溃到快要发疯的慕容婧本能的随着他视线瞧去,却见帐顶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带着浓烈腥气猛然袭来停在她的面门前。 “本座现在解你最后一个疑惑。当年本座被你扔进蛇窟为何没死,那是因为它救了本座,它可是本座的救命恩人。”他缓步走上前,那金蟒极极亲热的凑近他。孟孤染抬指抚了抚它的头,抬指卡住慕容婧的下颌逼她直视金蟒,“你看它多善良,本座自从遇见它后才发现原来冷血动物有时比人更加有情。你现在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慕容婧口吐白沫,双眼焕散已彻底疯了。 他嫌恶的收回手,对金蟒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帐帘掀起,落下,身后随之传来一声划破夜空的凄厉惨叫。 王公公看着落得如此凄惨地步葬身蟒腹的慕容婧,向来阴森的眸中划过抹复杂之色。 这声凄厉的惨叫终于因太过高吭嘹亮引来帐外被混入的孟孤染的人隔开十丈外的兵士的注意。 第十二章 救 “报,太子大事不好了,慕容婧帐内全是蛇,人消失无踪,楚欢逃跑了。”兵士入帐急报。 “什么?”慕容城惊怒而起,牵动军医正给他手腕包扎的伤口,痛得他眉峰紧皱。他抬脚将军医踹开,大步而出对帐外候着的两名副将道:“李将军,你带两百精锐将慕容婧给本太子抓回来,务必要活的。陈将军,你带百名精锐随本太子去抓楚欢。”他不顾手上的伤势,接过兵士牵来的马立即翻身而上扬鞭急驰。 慕容婧,她竟然敢算计他,利用他将她救出来现在又趁夜逃跑,他将她抓回来后非拨了她的皮不可。慕容城直接将慕容婧的失踪定为了逃跑,心头怒火滔天,手下鞭子甩得狠辣用力,马儿吃痛扬蹄狂奔。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和孟大哥是亲兄妹呢?母后一定是在骗她,一定是的,她要去找孟大哥问清楚。楚欢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的向前跑。 身后马蹄一阵急似一阵,渐渐追赶上来,慕容城看着前面踉跄奔跑的瘦小身影,马鞭向前一指,怒声下令:“将她给本太子抓回来。” “是。”身后两名兵士立即策马而出眨眼间逼近楚欢,骑术精湛的自马上探出半个身子去将抓楚欢,然就在长臂刚触及楚欢的瞬间却同时至马背上栽了下去。前方一骑红马飞驰而来,马上身着纯白狐裘的女子如抹流光眨眼间逼近,她将手递给呆愣中的楚欢,“欢欢,上来。” “三嫂。”楚欢回神时已被温暖带上了马背,马儿立即调转头如来时般飞驰而去。 “本太子刚刚似乎听到楚欢唤那名女子‘三嫂’?”被眼前这瞬息转变的场景怔愣的慕容城对身边的兵士问道 “是。”兵士回答。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慕容城大喝,一马当先追了上去。楚欢,寒王妃,她们今晚一个都别想从他手中逃脱。看来老天真是对他不薄,竟然给他送上个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只要这两个女人在他手里,他就不相信君熠寒还不乖乖轻易就范。 “三嫂,你终于来了,唔唔唔唔……”心头郁积的委屈终于让楚欢在见到温暖后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三嫂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她轻抚她的背安抚,“你再忍忍,等我们甩脱了身后那些追兵就安全了。” “嗯。”楚欢抹一把眼泪继续哭。 身后追兵紧咬不放,温暖不断催促马儿加快速度,眼看与追兵拉远距离将他们甩掉,它却突然扬蹄嘶鸣停了下来,她不解的抬眼往前瞧去,却见一道天堑横亘在眼前,而身后的追兵恰在此时围了上来,堵住了退路。 “本太子看你们现在还如何逃,识相的就乖乖跟本太子回去,如若不然……”他眉眼间的桃花色因他的笑生出几分唳气,“这前方的万丈深渊就是你们跌的葬身之地。” “好,我跟你回去。”温暖未有任何惊慌犹豫,答得极为淡定从容,倒令兴味盎然等着看戏的慕容城有些诧异,他皱了皱眉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跟本太子耍花样。” “太子多心了,我二人被你成百铁骑重重包围,前方又是悬崖峭壁,能耍出什么花样来。”温暖语中带着丝轻讽,她淡淡扫过他微噎的神情,微微俯身借着狐裘遮掩在楚欢耳畔低语道:“坐稳,抓紧缰绳,闭上眼。” “三嫂,你……”楚欢震惊的瞪大水泡眼望着她。 “相不相信三嫂?”温暖伸指覆住她的唇将她未完的话封住。 楚欢满眼眼坚定的点头。 “那就照我说的做。” 楚欢立即依言而行,眉眼中满是兴奋与紧张。 “准备好了吗?”温暖问。 楚欢重重点头。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慕容城不耐的催促,他总觉这女人过于冷静很是异常,莫非她们是在等援兵?想到此,他心头一跳,正欲命人上去将二人带回,却见温暖动作略显吃力的下了马。 “你下马做什么?”慕容城忽觉有些不对劲,她完全可以驱马过来,为何要多此一举的下马? “当然是……”温暖语声幽缓拖长,突然道:“楚欢,坐稳了。”掌中马鞭凌空抽下,马儿吃痛立即撒腿狂奔,矫键的四肢拉出条极致的弧度凌空越起,不过眨眼间已安然落足于五丈外的悬崖对面。 “三嫂……”空中传来楚欢的呼唤。 “你在干什么?”慕容城看着悬崖对面快速消失的人马怒火直冲脑门怒声质问,这个女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了出去! “送她去对面,难道你没看见?”温暖无视他的怒火,步履及慢的走到他身旁副将的马前停下,抚了抚那马的脖子,对那副将道:“这匹马不错,你下来。” 那副将不动看向慕容城,温暖亦跟着看向慕容城,道:“难不成你想让我跟着你们走回去?” “你可以跟本太子一骑。”慕容城马鞭一抖卷上她的腰将她带上了马,这个女人初见面就将了她一军,他不能再掉以轻心,得将她好好看着,这可是他手里的王牌,不容有任何闪失。他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众人向营地赶回。 “慢,慢些。”温暖被颠簸的有些受不了。 然对于她的要求,慕容城直接置之不理。温暖抬了抬领子,将灌来的冷风挡住,待喉间的咳嗽稍缓些后,淡淡道:“想必刚刚楚欢叫我‘三嫂’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现下我重病在身,你若再这么颠下去,将我颠出个好歹来,吃亏受损失的可是你。” 慕容城一听,果然放慢了马速,指尖探向她的手腕,对于他这一动作温暖很是配合,直接衣袖微捋递给他。 “如何,我说的可有假?”温暖眉峰半挑。 慕容城面色阴沉正欲开口,却见前方被派去抓捕慕容婧的人马急驰而来,待到近前后,那副将勒马示意众人停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慕容城道:“启禀太子,慕容婧已找到,只是……”他语声有着迟疑。 “只是什么?说。” 那副将手一招,两个属下立即抬着个长长的大布袋子上前放在地上,几乎是袋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愈的腥臭扑鼻而来露出一具浑身青紫肿胀沾满血迹粘液看不清原貌的女尸。在场之人除了温暖之外均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见惯人千奇百怪的死法,但瞧见这尸体时仍忍不住捂嘴干呕。 “本太子让你找的是慕容婧,你抬个面目全非的尸体来恶心本太子做什么?”慕容城捂着胸口侧过脸紧咬牙从齿缝中道。 “回太子,这正是慕容婧,此前尸体还能辩出原貌一二,只是现下怕是辩不出了。”那副将亦是满脸扭曲。 “什么?”慕容城转过头,视线触及那尸体胸间又是一阵翻腾,遂赶紧转过头去,“半个时辰前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幅德行,可查出了死因?” “回太子,属下粗略查看了下,慕容婧身上中有不少蛇毒,但她的死因却是窒息而死,像是被什么东西吃进了肚子里又吐了出来。”他此言一出,不少兵士面泛惧色。 “扔了,少恶心本太子的眼睛。”慕容城嫌恶的下令,这个女人也是死有余辜。她现在已死,楚欢又逃走,布兵图他肯定是无妄了,现在身前这女人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垂眸瞧去,却见温暖正拎着他的衣袍在擦拭唇角,隐隐有股酸味在他鼻间漫延。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刚吐完才发现没带绢帕,就借你的衣袍用用。”温暖说得理所当然。 慕容婧看着那一片水渍的衣袍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巴掌将她拍下去,却又顾及她是个重患伤不得,遂只好将怒气生生的憋在肚里忍着。 “回营。”他怒火中天道。 他命令刚下,却有飞骑来报,“报,太子,寒王兵马已在十里开外。” “什么?”慕容城大惊,原来真有援军,还来得这样快,难怪这女人毫无所惧。他凝眸微思,断然道:“走密道。”这里离营地过远,待到他们回营地,怕是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就算他现在以寒王妃威胁他,但他现在仍在领国境内,以寒王的智谋,他定是九死一生。倒不如先带走这女人再从长计议。 “可是太子那三万兵……” “闭嘴,你敢质疑本太子的决定。走!”副官的劝阻被他怒喝打断,他拍马当先而去,副官眉峰紧皱却也只得率人跟上。 “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然本太子立即扭断你的膊子。”慕容城沉声对身前的温暖威胁。 “放心,我根本就没想过逃跑。”温暖拢了拢衣领闭目假寐,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绝不会冒然行事。 慕容城看着她镇定的过分的神色心头却愈加难安,难道她又在谋划盘算着什么? 温暖?她怎么来了?高地之上正要离去的孟孤染俯视着远处那急速奔走的几百铁骑中被慕容城挟持在身前高高耸起的弧裘领遮住半边脸的温暖一眼认出了她。他眸色一凛正欲掠身而下,青岩却匆匆上前道:“主上,刚收到急报,那个人回来了。” 孟孤染脚步微顿,不过稍许复又抬步,青岩赶紧出声道:“主上,现在汐月那边急需您回去主持大局,片刻不得耽误。温姑娘她现如今虽身受重伤但她冰雪聪明智谋过人,应不会有什么大事,且刚刚暗卫来报发现寒王的人马急速逼近,寒王虽已与温姑娘闹翻,但以他的行事风度应绝不会让温姑娘陷入危险之中,主上请放心。”他本是打消孟孤染顾虑的话,但话落却觉周身被凛冽杀气笼罩,脑中一个猛雷炸下这才发现自己逾矩说错了话,遂立即心神紧绷道:“主上,属下说错话,还话主上责罚。” “若有下次,本座绝不留情。”孟孤染视线淡淡扫过不远处急驰而来的身影,那人似有感应眼眸微抬,惨淡月光下两相交汇的目光似冰火相接。他唇角勾起抹妖异的弧度,翩然掠去消失于黑暗中。 谋划如此久,如今,他应终于得偿所愿。君熠寒唇畔的笑冷而沉。 “寒军来了。”巡逻的士兵不知是谁大喊了声立即向慕容城的主帐冲去。 金军近年来数次与君熠寒率领的军队交战均是大败,导致金军打心底里对君熠寒产生了种畏惧。那士兵一喊,一传十十传百,寒军来了的消息立即传遍整个营区,刚刚睡下的兵士瞬间全都冲出了营帐,比出军整队来的还要快速,只是个个衣衫不整且有的甚至连武器都忘了拿,似无头苍蝇般在营区内盲乱奔走。 报信的兵士冲进主帐却并见到慕容城的身影,不仅如此,连他手下常跟着的两名副将都不在,他转身立即赶去几位参军的帐中。然不待几位参军将队整好,寒军已转眼而至。 主帅不在军队混乱,加之人人对寒军心中生惧,是以寒军刚冲入营区,众士兵已纷纷弃檄投降,而君熠寒所率领不过千余人,三万的兵士不作分毫抵抗竟全都投降。 洛绯率人在营区搜了圈并未看到温暖慕容城慕容婧楚欢等所要找的人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他拎起个参将,凶神恶煞的问道:“说,你们主帅和抓来的那几个女人去了哪里?” “将军说的是太子率人接来的贵国太后和皇女?”那参见看着洛绯似要吃人的神色赶紧道:“末将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但此前听说营区有人跑了,太子率人去追,想必应是那母女二人。” “可还见过其它的女人?” “没有,绝对没有。” 第十三章 不过是想祸害 洛绯将那参军踢在一边将得来的消息告诉君熠寒。君熠寒眸色微沉,道:“他们应在这附近并未走远,你留在这里看守,本王率人亲自去追。” “寒寒,月月,寒寒,月月。”骏马在夜风中急驰,君熠寒刚带人策马至路口处,咕噜鸟却尖叫着冲了过来。 “带路。”君熠寒沉声命令。 “前面有个坑,你从旁边绕绕。” “这路不甚平整,换条道走。” “那坡太陡,下面那条小径瞧着不错。” “河似乎太深……” “……闭嘴!”正在奋力抽马往秘道赶的慕容婧终于对温暖一路的叨叨不休忍不可忍低声怒斥。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是个重症病人,受不得颠簸。”温暖牵过他宽大的衣袖拭了拭因内腑波动唇角渗出的血渍递给他看,神情带着丝无奈。 “……”慕容城看着衣袖上刺目的血渍,眼角狠狠的抽了两抽。 “以前我曾听闻若是骑术精湛之人,纵是在乱石嶙峋的道上也如驰骋在平地般稳妥。我瞧着你这一路过来,路虽算不上十分平整,但较之官道也不过差了半余,以此算来,你这马应该骑得甚是平稳才是,怎的竟颠簸的让我吐血。我实在想问太子一句,”她似完全不见他面色已黑沉至极,轻飘飘的看了他眼,“你这骑术是否也忒差了些?” “……你若再出声,本太子就将你从这马背上扔下去。”慕容城说的咬牙切齿。 “你确定?”温暖质疑的看着他,“你若真将我从这马背上扔下去,我怕是当场就得气绝,你真会做这等脑殘之事?” “……”慕容城为防止自己被她气得失去理智会直接杀了她干脆点了她的哑穴。他虽不知她口中“脑殘”二字是何意,但若就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骂他脑子有殘疾。这个女人,她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还无耻的拿她的重症来威胁他,而他竟然该死的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胁,真是可恶至极! 他鞭子狠狠的抽着身下的骏马发泄着怒气,却也十分注意着前方的路况,避开那些坑洼不平之处,尽量减少马背上传来的颠簸。但也因此,逃亡的速度明显减慢。 “太子,后面有追兵追了上来。”副将策马至慕容城身侧禀报。 能这么快追上来,定然是寒王。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慕容城眉峰紧拧,命令道:“前方三岔路口,李副将你带百余人向左行,陈副将你带百余人向右行,剩下的随本太子走中间。” “是。”两副将齐齐领命。 三百余人马在三岔路口前立即一分为三,向不同方向急驰而去。 慕容城唇角勾起抹冷笑,纵是寒王有天大的本事,他就不信他一眼就能判断出他带着温暖走了哪条道,待他率人追来,他应早已带着他的王妃进了秘道,到时他能耐他何? 他幻想着此计能拖延个一时半刻,然他却不知这等拙劣的计谋根本无需让君熠寒动脑,直接被一只鸟给神速破解。咕噜鸟在三岔路口未做半分停留,直接朝着中间那条道飞去。 “太子,他们追上来了。”后方兵士禀报。 “十余人弃马随我来,其它人继续策马向前急驰。”慕容城心头大惊却也立即做出应变,他直接将温暖往肩上一扛跃马而下,带着十余名兵士钻进一旁的密林中,温暖胸腔刚好搁于他的肩上,被他跑动时上上下下的顶着,抬手抹一把冲至喉头延着唇角流出的血,臂弯一转绕过他的颈子拍向他的面门。 血腥气扑面而来,慕容城本能侧首避过,温暖那血淋淋的掌顺势拍在了他的胸口处。纵是在浓叶遮月的林子里,如雪的衣衫上大红的掌印亦分外醒目。 慕容城心头大怒,抬手就将温暖扔了出去,然刚扔出手,又急急将她从半空捞了回来好好端在怀里抱着。这可是他的救命符,好在刚刚理智及时回笼,要不然被他弄死了他岂不是如她所说,得亏死。 温暖抬手再抹了把唇角的血,瞧着慕容城扯出抹阴森森的笑,慕容城被笑得背脊蹿起阵阵寒意,只觉这四周幽暗的林子里鬼气萦绕,令人毛骨怵然。 “嘎……”一声凄厉鸟叫响彻树林上空,慕容城手一抖,险些将温暖摔下去。他定了定心神,唤来两个兵士吩咐:“你二人在前面开路。” “停。”君熠寒勒马视线在路旁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的草地断枝上扫过,眸色微沉,对身后众人吩咐道:“将这片路林包围,不许放走任何一个。” “是。”众人立即领命而行。 “寒寒,月月,寒寒,月月。”咕噜鸟见君熠寒不再跟它去,扑棱着翅膀伸长爪子就去抓他衣袖,月月的气息明明在前方,他为什么要到林子里去?虽然林子里好像也有月月的气息。它脑子一时有些晕了。 然它红彤彤的鸟爪还未沾着君熠寒的衣袖,却直接被他挥袖间扔到了十丈外的树林上空,让它既怒又惊下尖叫出声。 君熠寒的身影如一抹流光在林间急速掠过,不过须臾,已发现慕容城一行人的身影,而温暖此刻正被他抱在怀中,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那从慕容城臂弯间垂落的双足及她仰起的身子足可判断出。 他眸中杀意暴涨,掌间内力集聚,正欲一击杀了慕容城救回温暖,斜空却蓦然接连急射而来三枝短箭。他错身避开,凌空一掌击向冷箭袭来处,落地时人已至三丈外的灌木丛后。 是他来了?似有感觉应般,温暖身子微微后仰,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侧首向后瞧去……然身后黑黝黝的一片,除了路过时被带得晃动的树枝,其它什么也没有。没有半分他的气息,原来,只是他的错觉。她涩然一笑,说不清是失望失落或是其它的什么。她突觉心头有些累,不愿再去多想,是以干脆回首闭目养神。 君熠寒眸色凌厉的扫过微乱倒卧的枯草,抬指从灌木枝上取下缕灰色的碎布,眉眼间阴唳之色霎时浓愈得骇人。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他神思微动,面色攸然一紧,急速向慕容城消失的方向掠去。箭出的霎那,他凌空而下衣袖拂卷将那箭悉数朝暗处那鬼魅般的人影破空回射而去,蓄集内力的掌亦随之击向那人。还好,他来得及时。 “砰。”灰衣人未能避开骤然回射的箭,还未调及内力又硬生生接下君熠寒这一掌,心脉瞬间被震碎,口中血如水般狂涌而出,然他却咧出个极其狰狞的笑,极力拼出口气道:“我以炎鼎炼就的毒功,就是神仙在世也就不了你。我杀不了温暖,杀了你也同样是为我南宫世家报仇了,哈哈哈哈,为了救一个自己休弃了的女人,葬送了自己的命,就算你们再有似海的深情,也敌不过阴阳相隔,哈哈哈……呃……”他终是一口气决倒了下去,咧出的笑仍定格在脸上。 君熠寒摊开掌心,看着那一团盘踞的黑气,神色阴冷至极。难道真是老天作弄,他再也等不到将她挽回身边的那一天? 他将掌心狠狠拽紧,掠身朝慕容城追去,此时救出她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所谓的老天所谓的命运,他君熠寒从不相信! 然当他出了树林,却见带来的属下竟面泛黑色中毒而亡,期间还有具尸被剥去了身上的铠甲,他凝眸看了看,这应是慕容城手下的人。难道是有人混进了慕容城的人中?南宫锦有同谋! 君熠寒心头一沉,旋身掠上丈高的树上举目四望,四周极度空旷并无他们的半分身影。他眉峰紧皱隐现抹焦色,视线划过处落崖时却见那崖壁上尽露出个丈余高的泂口,此时正缓缓合上。他身形急速掠去,但终究距离太远,堵石落的太快,他未能见到她的身影只看到一双侧首朝他瞧来阴毒含笑的眼。他抬掌猛然朝堵石击去,半空的身子却蓦然喷出口血踉跄落地。 温暖心头一紧,再度侧首瞧去,却只见最后一丝月光被落地的堵石隔绝。她心头突然慌乱不已泛起阵无以言说的的难受,令她窒息的险些喘不过气来,难道是君熠寒出事了? 不,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太过想念他以至于胡思乱想了。她在心中极力安慰自己,心绪渐渐平缓下来。 兵士们拿过洞壁两旁的火把点亮,慕容城虽进了这秘道仍不敢做丝毫停留抱着她继续前行。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估摸是慕容城没力气了,终于将温暖放了下来吩咐众人原地休息片刻,此时心神松驰,此前被忽略的问题也就回涌入了脑海,他瞧着温暖疑眉细思,总觉自己忽略了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但极中精力去想,却又脑子一片混沌想不出是什么。 “咳咳,你瞧着我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开了朵花不成?”温暖扯过他衣袖拭了拭唇角的血渍,淡扫了他眼问道。 是了,这病弱咳血的姿态与闵思第二次见他时如出一辄! “你是闵思?”慕容城脑中蓦然划过此前慕容婧的话,脸色轰然大变问道。 “我不是闵思,前些时日不过是借用了他的身份罢了。”温暖承认坦白的甚是直接。 “原来一切都是你个女人在从中作梗。”慕容城气得恨不得立即杀了他,置于身侧的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终究是忍住没有动手,半晌终是理智压过了怒气,“你夫妇二人一个坑了本太子,一个让本太子损失五万兵士,这些,本太子非连本带利从君熠寒身上讨回来不可。” “所以?”温暖问的漫不经心,仿若这根本与她无关。 “有你在手,本太子相信,向他要二十座城池作为交换,他必定会二话不说的答应。”慕容城眸底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温暖诧异的看着他,“我突然发觉你不应该叫慕容城,应该叫慕容天真。同是男人的你怎么竟会蠢到认为一个男人会为了个女人拱手让出二十座城,且还是个他弃了的女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慕容城面色一变,复又冷笑道:“你这女人想用这等幼稚的伎俩让本太子打消将你做为交换的筹码,你也未勉太小看了本太子。本太子绝不会相信你的说辞。” “难怪你会被二皇子逼到需要靠外战来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现下我总算知道了原因。你不仅是脑子结构太过简单想法太过天真还消息及其闭塞无知。我在兖州城时被寒王当着天下人的面亲赐休书休弃,好不容易与他重修旧好,却又在大婚之日他娶了我的闺蜜将我抛弃,这等人人皆知之事,你堂堂金国太子,想要与寒王为敌,却连这公开的事都不知。还妄想拿我这个弃妇去换二十座城,”她眸中带着丝怜悯看着他,“你真的是没救了。”心却因亲手将这些伤疤揭开而痛的无法呼吸。 “本太子绝不相信你所言。”尽管她言之凿凿,但他太知道她的巧言会道,如若不然自己又岂会对她深信不疑,败的如此之惨。 “太子……”旁边休息的兵士突然开口,却欲言又止。 “说!”慕容城此时正在气头上,见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属下来翎国后听了些关于寒王与寒王妃的传闻,与她说的一般无二。这些传闻不止属下听说,其它人也大多都知道。”他话落其它几人纷纷跟着点头。 八卦的传播力真是堪比瘟疫,温暖唇角泛起抹苦涩的笑。可她现在还得感谢这“瘟疫”让她少费了不少口舌让慕容城相信这令她不愿直视的伤痛是真的。 慕容城踉跄退了几步,只觉头脑极其晕眩,似喝了几十斤陈年烈酒酒劲直冲脑门般,让他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倒地不起。他竟然又被这个女人坑了,还被她坑掉了最后的希望坑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既然是个不值钱的弃妇,为何还要坑了本太子让本太子将你给劫了?”他气的语声颤抖。 “我坑你劫我?什么时候的事?”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不过是提醒他,将她颠坏了他会亏,但天地良心,她脑子又没犯病,从头到尾可没让他劫她。 “我要杀了你!”他说得咬牙切齿,似恨不得将温暖碎尸万断以消心头之恨。掌心内力集聚……聚了半天却未聚出半分,他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掌心,他竟连一掌劈死她为自己报仇都做不到了? 当然,他不会知道温暖趁他不注意时甚是温柔的为他轻轻扎了针。 “你杀了我无非也就是让自己心里畅快些而已,但杀了我之后呢?你仍然会被废去太子之位,命也早晚会葬送在你二皇弟手里。”温暖闲然提醒他这些无法逃避的事实,仿若导致他落入这般境地的幕后推手根本不是她与她全然无关。 “我掐死你!”慕容城双眼血红已气得完全失去理智,双手五指大张朝温暖扑来。 “但我可以救你。”温暖侧身避开他的爪子,又道:“还可以帮助你夺得你想要的一切。” “本太子再也不相信你。”他话虽说的狠决,但掐她的手僵在身侧却没有再动。 “相信我还是被废去太子之位最后惨死兄弟之手由着他坐上龙椅享受本该属于你的尊荣你的天下你的一切,二者选一,你宁愿选哪一个?相信我的风险虽然高,但至少有赢的胜算,但若不信我……” 温暖唇角的笑如三月春风和熙,说出的话却是现实的杀猪刀,宰的慕容城的脑门阵阵的抽痛,他死盯着温暖半天不语,温暖却神色不变的任何他盯着。最终,他深吸口气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谁说我是帮你?”温暖眸色略显奇怪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且出于哪点要帮你?” “你……” “我不过是想祸害你们金国而已。”温暖在他发怒前甚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慕容城见鬼似的将她看着,半晌,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金国与你有仇?还是你实在闲得太无聊?” 温暖想了想,道:“或许是我突然发现自己于权谋一途挺有潜能想再实地运用激发下看能开发到何种程度?” “……”慕容城看着她的神情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忙于窝里斗没时间去找骚拢翎国罢了。”温暖整了整衣袖说得云淡风罢。与慕容城合作,这样的理由才能让他更易于接受,且这本来也是她如此做的真正目的。 “你是为了君熠寒?他不是把你给休了?还是你先前是骗本太子的?”慕容城眸色微变。 “骗你再告诉你?我会是如此傻的人?”温暖眉眼间泛起抹轻嘲,眸底隐有痛楚划过,“不过……是旧情难忘想要为他做些什么而已。” 第十四章 太不要脸 好在上次中毒时温暖喂过君熠寒桃灵女的血,是以南宫锦这毒功虽霸道,但其间的炎鼎之气被净化后,毒至少能暂时以内力被压制住。因前后两次所中毒皆是出于同源,他刚将毒逼往丹田处,这毒便立即与前次还未曾全部清除的余毒融汇在一起,一时让他险些控制不住。 调息半个时辰后,他率领剩余人马赶回营地,洛绯立即迎上前却并未见到温暖或是慕容城等,不待他开口问君熠寒已率先下马将他唤至一旁,从衣袖中拿出个令牌道:“本王有事需离开段时日,你将此令交由皇上,以后寒军所有事务由他全权作主。” “王爷,王妃他落入了慕容城的手中?”洛绯立即明白了他离开的原因,桃花眼中唳气满布,“王爷伤势未愈,只身去救王妃怕是太过凶险,不若属下陪同王爷前去。” “不用。”君熠寒眸中杀气稍纵即逝,“你率十万兵马于金国边境等候本王命令,至于慕容城这三万兵士收缴了他们的武器粮草全部驱赶回金国。” “是。”洛绯立即吩咐兵士行动。 君熠寒跃身上马,风驰电掣般赶往金国,周身凛冽的寒气比飘落的雪花还要冷上三分,若慕容城敢伤她分毫,他必定要让整个金国付出惨痛的代价。但那混入慕容城队伍中的人……他心头一紧,手中马鞭挥的更急。 历经三个时辰,慕容城终于带着温暖出了秘道,此时晨光微露浓雾迷漫,整个天地间朦胧一片。又过半个时辰,浓雾渐散,几人来到小镇上寻了家酒馆吃饭。慕容城整夜疲于奔命,早已饿的饥肠辘辘,饭菜刚端上桌便拿了筷子开吃,吃了两口又立即吐了出来,怒声唤来小训道:“这饭菜如此粗糙哪是个人吃的,快去换了给爷重做。” “爷,看您几位衣着就知不是普通人,但我们这小镇上物资匮乏,加上近些年连年征战,能有些吃的就不错了,您几位就勉强凑和着吧。”小二为难道。 “爷就不相信有钱还吃不到。”慕容城扔出锭金子在桌上,“去给爷买。” “这……”小二迟疑的台眸瞧向掌柜,随即拿过金子点头哈腰道:“爷您几位稍等,小的这就去给几位准备。” “这里距你的势力范围还有多远?”温暖皱了皱眉问道。 “二十里外有个驻军营,我已派了人去通知人前来接应。”慕容城眉头深锁,神情间又透着种鱼儿归水的自得,“现在我们已回到了金国,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帮助本太子?” “这得先看看你能否将自己刚刚闯下的祸事料理,我们能否保住性命才行。”温暖眼睑微抬,唇畔噙着抹冷笑。 “什么意思?”慕容城皱眉顺着她视线回首瞧去,却见门口涌进十来名马贼,为首的是名扛着刀的虬髯大汉,而他身旁跟着刚刚拿了金子去买吃食的小二。 “霍老大,您看小的没骗您吧,这男人一看就是肥羊,他旁边的小娘子虽然看着病弱了些,但那姿色绝对是世间少有,您正好可以收了她当您的第十九位妾室。”小二搓着手腆着脸对虬髯大汉道。 “嗯,不错,干得好。”虬髯大汉随手扔给他锭银子,根本不看面色铁青的慕容城,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温暖,狞笑着上前道:“这小娘子确实不错。”粗糙黝黑的大掌伸长便要来摸温暖的脸。 “放肆!”慕容城拍桌而起,怒声大喝,这帮贼匪竟敢当着他的面狂妄,他厉声命令道:“你们还不快将人给……”后面的声音在众贼匪的轰笑声中猛然顿住,他这才发现原本在邻桌喝酒划拳的属下纷纷趴在了桌上不醒人事。 “这位爷,小的在出门前特意细心的在他们的酒里下了最顶级的蒙汗,您若不想受苦,就乖乖将身上的金钱交出来,再将这小娘子拱手送给霍爷,霍爷说不定一开心还能赏你个痛快留你个全尸。”小二极为狗腿道。 “敢如此跟爷说话,你可知道爷是谁?”慕容城眸中怒火熊熊燃烧,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竟连个店小二都敢如此跟他说话。 “你是谁?难不成你还是皇帝老子他儿子不成?告诉你,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他儿子也不过是个屁,在这里一切皆是霍老大说算,就算是太子来了也得给我们霍老大磕头喊爷爷。”贼匪之一神态极为傲慢轻蔑的接口道,其它人听他如此说瞬间哄堂大笑。 “本太子今日非将你们碎尸万段不可。”慕容城周身携着狂风暴雨般的杀气反手抽出搁在桌上的剑,剑尖直刺霍老大咽喉。 “呵,说道太子你倒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子。”霍老大大刀直劈而下格开慕容城的剑,粗眉虎目中满是嗤嘲不屑。 温暖抚袖淡然饮茶,眼角却留意着两人的战况及那帮匪众的神态。慕容城武功虽不弱但因此前被温暖以银针封住的内力,仅凭招式三五个回合下来便渐渐落了下风。而霍老大似要在温暖面前故意羞辱慕容城,每每可以取胜之时他却故意刀锋一转露出个不懂武功之人都看得出的破绽给慕容城,待到他反攻时又将他轻易压制,如此三翻四次耍猴般捉弄之下,慕容城被怒火主导招式愈发凌乱而周围的匪众却传来一片拍掌叫好声。 “小子,爷不陪你玩了。”霍老大宽背刀高举正欲一刀将慕容城劈成两半,却见一线银光急射而来,他刀锋陡转,还未来得及抵挡,那线银光已整根没入他的手腕。掌中紧握的宽背刀直直掉落地面擦入他的脚背,一声哀嚎险将酒馆掀翻。 其它人还未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却已纷纷倒地不起,另有两三个位置站的较偏的眼见形势不对立马转身就跑,然没跑出几步亦栽倒在地。 “刚刚……是你?”慕容城面容扭曲的看着她,对于这样的结果似很不能接受。 “不是我难道是你?”温暖咳了咳,缓步行至已停止嚎叫满头大汗淋漓颤着左手去拨刀的霍老大身前,淡淡斜了眼他满是痛苦愤怒还夹杂着隐然可见惧意的脸,语声甚是平和的问道:“刚刚你是伸的这只手欲摸我的脸?” “是又如何?”霍老大瞧了眼自己僵在半空不能动的右手咬牙挺直脊背道。 “那便废了吧。”温暖说的轻描淡写,纤细白嫩的指尖的一枚银针没入他的肩胛,整个右臂瞬间垂了下去永远报废。 “你是不是还想将我抢回去做你的第十九位妾室?”她再语声轻柔的问。 “是、是又如何?”霍老大看着垂落的臂膀面上对她的惧色愈来愈浓,这个女人真是太恐怖了。 “那便废了吧。”温暖视线漫不经心的划过某处,指尖再次出现枚银针。 霍老大瞧着她的视线动作,瞬间只觉某处剧痛难忍,左手赶紧将档部捂住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祈求道;“姑娘,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是人,我该死,但我求你千万别把它给废了。我霍家九代单传,到我这代如今都年过四十了,还没个香火继承人,这才不得已不停的抢女人回去。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人放我条生命吧。”似说到伤心处,眼泪鼻涕竟瞬间齐涌而上。 温暖瞧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虬髯大汉竟哭得这般模样只觉恶心的紧,她退了步冷冷道:“自己没用却仍不停的祸害女人,你这种人留在世上真是男人的耻辱。” “此话本太子深表赞同。”终于缓过神来的慕容城上前,一剑将他对心穿,似仍不解气,又将他刺了好几剑这才罢休。 温暖皱了皱眉未说什么,此人平时作恶多端,确是死有余辜,但慕容城此般作为,却是心胸太过狭隘了些。她未再理会他,转身来到邻桌,指尖银针在那些所中迷药的兵士后颈上一一扎过,众人揉着昏沉的头接连醒来,均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到最后一位靠窗位置趴着的兵士时,她指间银针正欲扎下,却隐见他搁于膝上的手袖间似有一抹寒光露出。她身子瞬间后退,那凌厉的刀锋刚好划过她胸前的狐裘。她一刺不中,立即翻窗而逃,慕容城的剑只来得及斩下她半截衣袍。 “温暖,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她的声音透着狠毒至窗外传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慕容城对仍处在眩晕中反应极慢的兵士厉喝,那些兵士瞬间一个激凛正要跳窗追出,却被温暖阻止,“别追了。”她既连坐的位置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定也早想好了逃跑路线,再者,就算能抓到人,慕容城现在势单力孤若因此暴露了行踪却是得不偿失,说不定到时就真是刚出鬼门关又到了阎王殿。 “你的仇人可真不少,你们认识?”慕容城似也想到了此点,并未坚持派人去追,半嘲半随意的问道。 “算是认识。”刚刚那霎那的照面,她已看清了她的脸。青青,君熠寒府中与她同入府的婢女,当时君熠寒中毒时她曾怀疑过是她,但却并不确定,毕竟那药缮是她亲自监督熬成的,但她今日这般行为,无疑证明了她的怀疑是正确的。难怪她当时不与任何人接触却独独对她频频示好,想来应是要靠近她寻找下手的机会。事到如今,她总算明白了与她相处的奇怪感觉从何而来。 既想害君熠寒,又与她有仇,混进慕容城的人中寻找时机杀她,且心思缜密。她究竟是谁? “顾辰羽,你知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映文抢过顾辰羽手中的酒坛狠狠砸在地上,怒声道。 “我是谁?我是个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窝囊废。”顾辰羽一掌击下,大理石的桌面瞬间裂成碎块掉落地上。他双目血丝满布的盯着她,“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不想看见我?”她用力将眼底泛起的水汽抑制住,冷笑道:“纵然你不想看见我,但你不仍得听我的。为了怕她伤心左右为难,你不肯出兵与寒王为敌。那么现在她被金国的太子慕容城劫去了金国,你总该为她出兵金国才是。你不是想保护她么,现在我就给你个能光明正大保护她的机会。” “你说什么?她被慕容城劫去了金国?什么时候的事?”顾辰羽瞬间酒意全无,眉宇眼泛着担忧之色急问。 “你就这么担心她?”映文只觉心头的痛比他快要将她腕间骨头捏碎的痛还要强上十倍百倍,她侧首将脸转向暗处,语声冰冷,眸底却是热气升腾,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滚滚而下,“三日前。” “你怎么现在才说!”顾辰羽语中带怒,立即去往议事厅招来众人商议出兵之事。 映文看着他的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觉自己真是可笑,她拼了命的想让他留在她身边,他却最终是越来越恨她。温暖对他的情未有半分回应还爱上了别人,他却对她死心踏地。她真是犯贱! 为了方便行事,温暖仍以闵思的容貌跟在慕容城身边,只是她不再是汐月的右丞,而是他的谋士。至于随慕容城一起回国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几名兵士,她再也没见到,也不愿去想他们现在在何处。 慕容城虽仍防着她,但估摸已回到自己势力圈中,要借助她的智谋加之认为在自己的地盘她一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因此除非至关机要之事,否则都会带上她旁听并征询她的意见,且自从酒馆事件之后,不知是否因她救了他一命,他对她态度好了许多。每日各种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不停的往她的手中送,经过几日调养,气色倒是稍稍恢复了些许。 “父皇已下几道急令催促我起程回京,现下怕是不能再拖了,闵先生可想到了什么法子解本太子现下之危?”为防止隔墙有耳,私下里他仍如在人前般称她为闵先生。 “当时以慕容婧及你的处境,你愿意冒险去救她,想必是她心中有足以令你心动的东西。”她饮了口参茶,继续道:“慕容婧当时已坠入尘埃,唯一能与你做为报酬且令人心动的……”她指尖轻敲着桌面,微作沉思,眼睑轻抬瞧着面色微变的他,“我猜,应是她手中的布兵图。且以慕容婧谨慎的性子必不可能给你整图,她给你的应是殘图,不知我可猜对了?” “你身为……”他语声微顿,眸色极深的看着她,“真是可惜了。” “我向来对这天下没什么兴趣,倒不觉有什么可惜。”她说得极为淡然,摊开掌心对他道:“布兵图给我瞧瞧。” 慕容城依言将布兵图给她,温暖淡淡瞧了两眼,直接提笔将这副布兵图绘完整再递还给他。 “你见过慕容婧的布兵图?”慕容城看着手中完整的图面泛喜色。 “假的。” “什么?”慕容城心头一惊,眸间隐生怒色,“你让本太子拿着假的布兵图呈给父皇,这可是杀头大罪。” “他怎么知道是假的?就算他怀疑要去验证,又岂是一时半刻能验证得了的。眼下,保住太子之位才是大事。” 慕容城神色一怔,随即领悟其间之意。 豪华舒适的马车内,温暖随手翻看着医书,对面的慕容城则查看着探子送来的各种情报,车厢内倒是难得的一派和谐。待到慕容城揉着酸痛的脖颈抬起头时,却见温暖不知何时已侧肘支头睡着,手中的医书掉落在软榻上,搭在腿上的毛毯滑至膝头,整个人一幅闲然酣睡之态。他唇角泛起抹笑意,起身将她膝盖处的毛毯重盖至腿上,如此近的距离,她身上的药香幽幽萦绕过他的鼻端,似一只轻羽在他胸口轻轻拂过,让人心痒难耐。他指尖微抬,想要触碰她连睡着都透着淡漠的眉眼,然马车却在此时忽然一个猛烈颠簸,她睁开眼看着他拂住车窗稳住身形靠他极近的慕容城,语声极淡道:“你喜欢这个位置?我也喜欢,我并不想跟你换,你还是坐回你回来的位置吧。” 慕容城本被突然醒来的她瞧着心头莫名的有些慌乱,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听她如此说倒是悄然松了口气,笑了笑道:“本太子不过是过来看看你这边风景与我那边有何不同,没想到扰了你睡觉,真是抱歉。”他正欲极其自然的退回对面坐下,却未曾想马车又是一个剧烈颠簸,晃的他险些站不稳在温暖面前丢了颜面。 “怎么回事?”他刚要发怒,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他直觉应是出了事。 “太子,有刺客。”外面打斗声愈来愈烈,已近至马车周围。 “你待在车内,我出去看看。”慕容城面容一沉执剑出了马车。 她本来也没打算下去。 温暖撩开车帘朝外瞧了瞧,这刺客黑压压的一片,倒是来的不少。但慕容城他老丈人明理暗里给他安排的兵士护卫更是不少,不过片刻刺客已倒下大半,剩下的小半也不过须臾之事。她掩唇打了个呵欠,正欲闭目继续困觉,马车却在此时起了第三次颠簸,比前两次更甚,整个马车似要散架了般,还不待她弄清了发生了何事,只听外面响起几声惊呼,她被突来的惯性带得倒向软榻,车厢四周热浪袭来,眨眼间被一片火海包围,马儿受惊拉着马车狂奔,晃动的车厢内她连站起身都难更枉论逃出去。 难不成她今日要交待在这异乡他国?不,她绝不能死在这里,纵然要死,她也要最后再看君熠寒一眼,告诉他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希望他原谅她。 她脱掉身上已着火的狐裘,捂住口鼻极力稳住身形向大火弥漫的车厢口挪去,想要试着从那里跳出获得一线生机。然马儿被火炙烤,此时奔跑的更是狂乱,她刚站稳还未挪出两步,马车轰然一阵巨响,马儿痛苦的嘶鸣中她被晃动的矮几砸中膝盖,身子一软倒向已蹿起火焰的地板。而更要命的是,被烧得几欲散架的马车经这一撞,车厢顶带着熊熊大火急速砸下。 果真天要亡她! 这生死一霎,温暖心中不是对死的恐惧,而是无尽的遗憾。她遗憾她总是在等,总是在等一个长久,可是生命中有太多的意外,哪有什么真正一帆风顺让人心安的长久;她遗憾她总是在奢望,奢望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他,可她却浪费着原本能陪着他的时间去拼命的圆满这份奢望;她遗憾她总是太过自私,只想着如何不去伤害他去做她认为对的事,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可她这样做的本身却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如果上苍怜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苦笑着闭上眼,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 “砰。”在身体即将倒上地板砸下的车顶携着大火欲将她焚烧的掩埋的瞬间,马车突然四分五裂碎片裹着烈焰如流光激散,而她被猛然拥进清冷透着颤粟的怀中凌空而起,她能清晰感受到紧贴着她胸膛的心脏狂乱无序的跳动。 双眼仍旧紧闭,眼角的泪却是潸然而下。她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垂落在身侧的手终是缓缓怀是他的腰,当指间传来那真实的触感后,她双臂猛然收紧,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中,再也不分开。 面上有片片轻凉的东西拂过,想来应是下起了大雪,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静静的流泪,释放着自己至大婚到此刻心底压抑的所有悲伤与绝望,欢喜与感恩。 上苍,终是怜悯了她,让她未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眼角有细碎轻柔的吻拂过,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就这么不愿看见我,到现在都不愿将眼睁开?” “不。”她略显慌乱的摇头,语声有着细微的哽咽,“我只是怕这一切都是梦,眼一睁开你就会消失不见。” “傻瓜。”他的唇带着无尽爱怜与珍惜,吻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鼻,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先是浅浅的吻细细的吮,到得后来是几近失控的侵占与纠缠,他的害怕与恐惧都在这一吻中清晰的传递给了她,烙在了她的心间。眼角的泪再次汹涌而下,她紧紧的攀附他的脖颈让他更靠近她,第一次,近似疯狂的回吻。 激烈到令人窒息的吻,唇齿间渐渐传来血腥味,然这并没有让两人停住反而更加陷入这个将彼此心融合的吻中。各自压抑的情潮在这吻中激荡开来,欲将两人淹没。 直到温暖渐渐喘不过气来,君熠寒才主动放开她,细碎的吻在她红肿生艳的唇上拂过,沙哑谙暗的声音诱哄道:“现在可相信这不是梦了?还不快睁开眼。” “我……”现在是相信不是梦了,但回想着刚刚自己的疯狂,心如擂鼓般的狂跳,她竟有些不敢眼眼看他。 “你若坚持不睁眼仍当这是个梦,我可走了。” “别走。”温暖感到他紧拥着她的双臂似有松开的迹象,立即反手紧握住他,双眼急切睁开。入眼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他易了容。 “就这么舍不得我走?”他指腹轻抚着她的眉眼,眸色幽深似无半点星子的夜空。本是打趣的话,被他说出却透着丝隐隐的期望。 “是,我舍不得你走。”温暖鼻头一酸,眼泪险些又倾闸而出,此前的那些微羞涩烟消云散,眼里满满当当只有他盛装着她的身影不复往日清冷的深情眉眼,她紧握着他的手,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心声,“知道刚刚在火中最后那刻我想的是什么吗?” 他反握着她的手一紧,似又回到那心神俱裂的一刻。她主动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安抚,这才继续道:“当时我心中只有无尽的遗憾,遗憾我总是在等,等一个与你的长久,遗憾我总是在奢望,奢望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遗憾我太过自私,自私的从不考虑你的感受想法做着自以为对的事。而我现在终于明白,再远的长久也敌不过命运捉弄,再多的时间也需珍惜当下方能继续向前,再对的事也要你幸福快乐才有意义。” “还好,你明白的不算太晚。”他眉眼中有着浓浓的怜惜及欣慰,还有丝盘旋未去的后怕。幸好,一切来得及。 “可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她将喉间刺痛的哽咽压下,“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得到你的原谅。当初用忘情抹去你对我的情,后来又以其它身份接近你却不告诉你实情,这些曾经犯下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至少,能不能不要恨我?” “我从来没有恨你,又何来原谅?”他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恨自己竟然将她伤得这般深,到最后一刻惦念的都还是得到他的原谅。若是他晚来一刻……他不敢再想象,只是将她拥的更紧。 心似骤然停止跳动,她蓦然抬眸看着他,“可是,可是你当初不是说……”说:温暖,你,不可原谅! “忘了吧。”他打断她的话,不想那样决绝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再次牵动她受伤的心。 “为什么?”既然不恨她,为什么要说那样决绝的话? “因为我不恨你,但是怨你,怨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选择了这种独自承担一切的方式,还擅制抹去了我对你的情将所有事都对我隐瞒。”怨你,但更怨我自己,怨我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你身上所承受的种种,而让你受到这诸多身心催折。而当初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不过是……与她当初抹去他对她的情缘由极其相似罢了。想到此,他眸底泛起抹阴翳之色。 “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等等,所以,你就在大婚之日娶了映文?”温暖眉头紧皱,抬头看看他,解释的话换作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拿婚姻大事儿戏。如果他不恨他,仅是怨她,他怎么可能在天下人之前弃了她突然改娶映文,这其间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君熠寒有些头疼,她虽性子散慢,但脑子却极其活络,知骗她不易,说那些决绝的话也是当初为了让她不起疑的原因之一。他眸色微抬,看着不远处带着人寻来的慕容城,在温暖质疑的审视中极其淡定自然的的转移话题,“慕容城来了。” 温暖侧眸瞧去,果见慕容城寻来。她们此时坐在离仅余个车板冒着青烟的马车被撞停点三丈开外的大树桠上坐着,枯黄的枝叶将他们身形挡住,慕容城一时倒难以发现。她侧首对君熠寒道:“刚刚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眼下的,”顿了顿,紧了紧挽着他的胳膊,“你怨了我这么久,让我伤心了这么久,现下气总也该消的差不多了才是,可不能再把我抛弃离开。” 君熠寒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小女人娇嗔之态,长久在心中积压的沉郁终于悉数释去,眸底染上抹暖意,指尖抚着她的发,柔声道:“若非寻你,我此翻千里迢迢来到金国作何?” “那你以后也都不会离开我了?”她眸色难掩期待的看着他。 “不会。”他眸色微黯,随即释然。难道她才刚想明白的道理,他又要因这些理由将他推开?如她所言,再远的长久敌不过命运捉弄,再多的时间也需珍惜当下。他们不应在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错过陪伴彼此的时间。只要他们在一起,哪怕一年一日一时也是永恒,否则,只是永无尽头的荒芜。 “不会就好。”她的笑终如以往明媚而温暖,“那我们现在是下去还是离开?” “你想下去还是离开?”他不答反问。 “下去。”她眉眼半挑,“既来之,则祸害之,什么都没留下就离开,那该是多么的遗憾。” “有道理。”君熠寒深表赞同。 “嗯?你竟然答应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我走。”温暖有些意外。 “我倒是想直接带你走,但你前几日才受了劳累,若再在路上耗上些时日,你这身子怎么能吃得消。正好金国宫里多奇珍药材,你可以安心的调理身子,顺便再进行你的祸害之事,岂不是一举两得。”君熠寒解释。 “……妙哉!”温暖只觉与君熠寒并在一处,她的智商顺间就成了陪衬。 “太子,附近都找过了,并寻到闵先生的踪迹,会不会……” “闭嘴,活要见人死要见……继续给本太子找,找不到,本太子要了你们的狗命。”慕容城怒吼。但纵是他不愿承认,她那样体弱,马车被大火包围又被马拉着左冲右撞急速奔驰,存活下来的希望几乎是渺茫。可就算清晰的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愿相信。胸口窒闷的气堵塞淤积快炸烈般的让他狂燥不安,但他不愿去思考这原因是什么,只想快点找到她,看到她平安无事就好。 “太子,属下想说的是,闵先生会不会已被人救走。”如若不然,那样的大火中,以闵先生积弱的身子怎可能逃出,且也未寻到他的尸骸。 “救走?”慕容城一怔,瞬间觉得即有可能,他心中一喜,正欲吩咐人扩大搜索范围,却见两道身影如御风而来,翩然落至他身前三步距离处,正是温暖与名陌生男子。若除去同为男子的容貌,二人瞧着倒真如神仙眷侣。 “太子。”温暖淡淡的与他打了声招呼,介绍道:“方才大火中,这位英雄路过恰巧救了我。” 慕容城眸中隐含怒色从环在温暖腰间那只手上移开,语声不冷不热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阁下是想要金银珠宝华屋美宅或是高官厚碌,只要阁下开口,本太子定当送上作为感谢。” 温暖皱了皱眉,不明白慕容城这显而易见的敌意从何而来。君熠寒却是早在见着他对手下发怒时便已了然,他眸底泛起抹轻嘲,颇不已为然道:“若在下想做金国丞相,不知太子可能如在下所愿?” “你!”慕容城一窒,没想到他竟然狮子大开口。 “怎么,太子做不到?”君熠寒淡淡道:“在下奉劝太子以后行事说话前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的份量,如若不然信口开河却又做不到,损了自己的颜面是小,损了金国的颜面可就着实让人看了笑话。” “你竟然折辱本太子,来人呐,将他给本太子拿下。”慕容城气得面色涨红。 “等等。”温暖挡在君熠寒身前,不明白这两人怎刚见面就敌对,她眉峰微蹙对慕容城道:“太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又如何?他敢折辱本太子,本太子就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眉眼间的桃花色被唳气浸染,污浊不堪。 “既如此,那不如给闵思几分薄面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如何?这样既全了太子的颜面,我以后的人身安全也有了保障。”温暖此前正想着如何让君熠寒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现下这倒不失为个好法子。 “贴身护卫?不行!”慕容城断然拒绝,“本太子手下的人护你措措有余,何需再要什么贴身护卫?” “是么?”温暖语中带着丝蔑然,“那此前我险些葬身火海太子又作何解释?” “这种事以后决不会发生。”慕容城一窒。 “以后面对的事只会比这还要凶险,本子又能作何保证。”温暖面色一沉道:“我既是与太子是合作关系,那么要个贴身护卫还是能自己做得了主的。无论太子同意与否,他这个贴身护卫我是要定了。” “……就算本太子不反对,他也并非就会愿意屈身当你的贴身护卫。”慕容城忍住胸腔怒火狠狠的看着君熠寒,眸含警告之色。 “哦,我愿意,并且深感荣幸。”君熠寒悠然应道,又对温暖拱手一礼,“在下慕寒愿誓死追随先生,护先生周全。” “……”温暖。 “……”慕容城。 接下来的行程中气氛颇为诡异,在温暖的坚持下,君熠寒与他们同乘马车,温暖居左慕容城居右君熠寒则居中正对车门的位置。温暖渴了手刚抬起,君熠寒已将参茶递上;她累了想小憩,他毛毯已披在她的身上;她想吃零嘴,他碟中剥好的瓜子已放至她的手边……诸如此类举不胜举,两人互动完全默契,慕容城这个太子马车的主人成了个彻头彻尾多余的闲人。 慕容城如坐针毡,而温暖与君熠寒则是闲然自在未有半分不适。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拂袖而去直接骑马,眼不见为净。 君熠寒凉凉看了眼他怨气冲天的背影,嗤笑了句:“终于识相了。” “你故意的?”温暖接过他递来的参茶喝了口问道。 “难道我平日里不是如此对你?”他挑眉问。 “那倒也是。”温暖点头,看来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马车完全成了二人的私人空间便也无需再避讳什么,君熠寒坐过去将她拥入怀中拿下她手中的书扔在一旁,“你身子弱,少看些书,耗神。” “无聊,打发时间。”窝在久违的温暖胸膛间,温暖只觉这个冻得她骨子生疼恨不得买个壳缩进去冬眠的冬天终于带上了丝暖意。 “你我在也会无聊?” “看情况。” “看来我得努力做些有趣的事让你不无聊才行。”他低声凑近她的耳边细碎的吻拂上她的耳垂。 “别闹,待会被慕容城发现不好。”温暖笑着往旁边挪挪避开他的吻,忽然道:“有件事我险些忘了。”她抬指去探他的脉,“你体内的毒现在如何了?” “这参茶凉了我去为你换杯热的。”君熠寒不动声色的手腕与她的十指错过,端起参茶起身。 “这茶我才喝了,是烫的。”温暖幽幽看着他,“是你主动将手伸出来,还是我出去随慕容城骑马,你自己选。” “你敢!” “我看我敢不敢!” 些微的僵持互不退让后,君熠寒终是轻叹口气,重新坐下主动将手腕伸给他。温暖暼了他眼覆指于他的脉上,她眸色瞬间大变,似不相信般又再重新把了几次,但结果均是相同,“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语声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明明,明明那些毒已经被逼出了些许剩下的以她给的药方调理,就算不能把毒清除,但也不至于转换到如今这般不可换回的地步。 “不过是和灰衣人交手时,一时大意中了他的毒功。”他说的轻描淡写,抚着她的脸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有事没事我会不清楚。”温暖气极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不知是气灰衣人的阴魂不散,还是气他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如此淡。 “别哭,我会心疼。”他抚去她脸上的泪,轻叹道:“不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可又不想事事瞒着你只得告诉你,你再这样哭下去,我可是会自责的。” 这种心情她明白,就像她至今也未告诉他,她体内除了有渺茫机会解除的馋盅外,还有连渺茫希望也无的绝尘,不知在未来的哪分哪秒她就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他。 “你这毒太难解了,想到诸多麻烦事就忍住流下的辛酸的泪。”她深吸口气平复下心绪道:“放心,有我这个明月阁阁主在,再难的毒我也能解开的。若是真解不开……”她眸色极深的看着他,“黄泉路上,我一定会陪着你。” “真傻。”他将她拥入怀中吻过她的发,低声道:“这句话一直是我想你对你说。无论你去任何地方,我都会陪着你,只要你别将我推开。小暖,记住我今日对你说的话,不要让我真的有恨你的一天。” “嗯。”温暖重重点头,语中有着细微哽咽。 风拂过车帘,几片粉嫩的桃花瓣夹着细雪飘了进来,温暖接在手心,眉眼间泛起抹惊喜道:“这金国冬天真的会开桃花,你看。”她抬手伸至他眼前,却因从他怀中起身的动作过猛头顶狠狠撞上他的下颌。 “疼不?”她绷住笑看着她隐忍的模样,车内原本悲沉的气氛瞬间被这几片忽然闯入的桃花消融。 “要不你试试?”君熠寒愈怒未怒,眸底却是含着淡淡笑意。 “我皮薄肉嫩撞上肯定很疼,还是不试了。”她眉眼对着他轻轻一挑随即转身跪坐在踏上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漫天细雪中灼灼盛开缤纷灿烂的桃花忍不住惊叹:“好美。”她探手抓住君熠寒胳膊催促道:“君熠寒,你快来看,真的好美。” 他望着她带笑的眉眼上扬的唇角,只觉这才是世间最美的桃花,遂轻声附和,“的确很美。” “初时我来金国时瞧着桃树虽多,但全都是光秃秃的树杆,还以为你说的冬天有桃花开是骗人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亲眼看到了,原来真的有在冬天细雪飘零中盛开的桃花。”她望着窗外的美景兀自感叹,而他却望着她的笑颜心间一片温暖。 “边界处桃花品种自不比中心地区繁多,后面越接近皇城,你会看到越多的桃花美景。”他将她拦腰抱下在软榻上坐好,再将有些松散的狐裘为她紧了紧,叮嘱道:“风大,别吹凉了。” “这么难得的美景,我再多瞧几眼。”温暖说着又想爬上去掀车帘。 “听话,坐好!”君熠寒将她抓回固定在怀中,搓着她被寒风吹凉的双手警告道:“不听话下次别想再看。” “好。”温暖窝在他怀中蹭了蹭,紧抿唇角怕自己笑出声。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接下来几天,温暖在与君熠寒的温存之余多了件事,为他施针。君熠寒本不同意她身子虚弱还耗费心力为她施针,但为了让她安心,也只好由着她。她虽擅毒,可她毕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是毒皆通。然她毕竟研毒多年,纵是目前对这毒束手无策,但帮他将毒暂行压制减少些痛苦还是能做到的。 十日后,到了皇城桃都。温暖看着那纷繁夺目的桃花只觉她那世的桃花,根本就不叫个桃花。还有那水灵灵覆着细雪白中透粉的蜜桃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好想吃。恰巧马车经过株桃树,温暖瞬间手快如闪电伸出车窗摘了个回来。她颇为欢喜的看着那蜜桃拎着衣袖随意擦了擦和着那未擦尽的细雪就啃了下去。 “小心凉……” 君熠寒的阻止慢了步,温暖感受着嘴里清脆香甜的桃,只觉这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桃子。她举起手中的桃子凑向君熠寒的唇边,语声略带些含糊道:“很甜,你也尝尝。”他无奈的看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吃了口桃,“是不是很甜很好吃?”她完全望了他几年前早已吃过,只想着把自己认为好吃的好他分享他也能喜欢。 “嗯。”他看她吃的欢,起紧提醒,“这桃太凉,你少吃些。” “嗯,知道。”她答应的快,吃的更快,转眼间碗大的桃已被她捧在手心啃去小半个。 然她正吃的开心,手中的桃却不翼而飞,她齿间叼着块刚啃下的桃傻眼的看着抢了她的桃闲然吃着的君熠寒,双手还保持着半窝捧挑的姿式。好半晌后,她才回过神来,将叼着的桃收进嘴里三两下嚼碎咽下去,颇有些愤然又有些好笑的对君熠寒道:“你干嘛抢我的桃吃?” “你的不就是我的。”他答得理所当然。 “……那你好歹给我留些。”温暖看着快要被啃完的桃咽了咽口水道。 “好。”然后他在她目瞪口呆中牵过她的手将光溜溜的桃核郑重的放在了她掌心,特意叮嘱道:“这是来金国后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你可一定要收好。” “……”温暖看了看掌心的桃核,再看了看他淡然自若的脸,突然有种将桃核砸在他脸上的冲动。这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入夜后温暖躺在床上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时,方才知道感谢君熠寒的不要脸,若不是他把她的大半个桃子抢去吃了,她现在不知会不会活活的痛死过去。大夫开了药后仔细叮嘱她身子虚胃气弱千万不能再吃冷硬的东西这才离去。君熠寒给她喂完药后坐在床边陪她,轻柔的为她揉着肚子减轻痛楚。温暖瞧着他阴沉不语,难得的主动开口认错,“我下次不摘那么大的摘个小个的吃。” 君熠寒为她揉肚子的手蓦然一重,痛得她倒抽口冷气,似意识到失手弄疼了她,他掌下又赶紧为她揉了揉,面上邓是更加阴沉的厉害。 “要不我少吃几口?”她再试探着商量道。 “还吃!”他只觉气也不是怒也不是,都痛成这般模样了还不知道悔改仍惦念着吃。 “那桃挺好吃的。”她低声咕哝,动了动身子稍稍挪离他远些。 “……若你实在想吃,我给你做成密桃羹,绝不允许吃冷的。”他终是妥协道,臂弯一收将她捞回来。 “啊?”她有些微诧异的看着他,“你还会做密桃羹啊?”能吃吗?这个她没敢问。 君熠寒瞥她一眼,“晚了,躺下睡吧。” “好。”她的确有些困了,掩唇打了个呵欠依言躺下。 “往里面挪挪。” 她闭着眼挪挪。 “再挪挪。” 她再闭着眼挪挪。 然后她感到她身旁被子被掀开,他躺了上来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不怕被发现?”温暖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唇角隐隐泛起抹孤度。 他继续为她揉着腹部,淡淡道:“慕容城今晚去了太子妃处。” 这都能知道。温暖伸手圈住他的腰,唇角紧抿往他怀里蹭了蹭。 “别乱动,你身子还很弱,就算想什么也等你身子好些再说。”他搂住她的臂弯忽然一紧,语声微哑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什么都没想。”但现在,她感受着腹部前的异样,她倒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在想什么? 紧贴着的胸前传来细微震动,他低声在她耳畔诱哄,“乖,快睡,睡着了你就不想了。” “……”你说的究竟是谁? “听说你昨晚生病了?严不严重?现在有没有好些?”温暖正在用早膳,慕容城匆忙赶来问道,抬眼瞧见坐在温暖身旁一同用早膳的君熠寒怒斥道:“主子用早膳,下人岂有同桌之礼,还不退下。” “我的薪俸与太子没有半分关系,是否能与主子同桌用膳似乎还轮不到太子发言。”君熠寒不咸不淡的呛回去。 温暖有些头疼,这两人怎么大清早的又杠上了。他赶在慕容城再次自掘坟墓前赶紧开口:“不过是些小毛病并无大碌,劳太子挂心了。”又道:“今日上朝无论发生何事还望太子多加隐忍,只要有你手上的东西,相信皇上定不会为难太子。” “嗯,本太子明白。你多休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吩咐府上人为你取来便是。本太子去去就回。”他狠狠瞪了君熠寒一眼这才离开。 “你这张脸似乎与他并没什么深仇大恨,怎么每次你们都互看不顺眼?”温暖实在不解。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君熠寒唇角勾起的笑意极其危险。 温暖瞧着他那笑头皮一麻,只觉慕容城迟早要在君熠寒手上倒场大霉。既然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她也懒得再多做理会,遂谈起正事,“你觉得慕容城手中的东西保住他的太子之位有几成把握?” “不出三成。”君熠寒随手为她添着菜,继续道:“那东西不过保他近日无忧暂时将废太子的呼声勉强压下去,但不出十日,废太子的浪潮必定卷土重来。到时金国皇帝应会顺势而为,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慕容昭为太子。” “所以他若想反败为胜,只有这十天的时间?”竟然比她预想的还短。 “十日已足够,不止能令他保住太子之位,还能将慕容昭逼反。”君熠寒语气淡然的似在谈论青菜和肉该是结合吃好还是多吃青菜少吃肉好,完全不像在谈一场兵不血刃的政治风云。 温暖本就淡漠,对这些事没什么热衷度可言,此时君熠寒又是这种极其随意的姿态,她自是更加闲散,喝了口粥咽下,她眉眼半挑看着他,“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也让我跟着我们运筹帷幄的寒王殿下好好学习学习。” “粥凉了,赶紧吃。”君熠寒夹了筷她爱吃的青笋放入碟中以筷敲了敲她的碗出声提醒。 温暖喝了两口粥,眼神又瞟向他,等着他的计谋。 君熠寒瞧着她那无心吃饭的模样,干脆放下筷子道:“近来金国连吃了三场败仗损失了数十座城池,对方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直逼皇城而来。金皇急得焦头烂额,朝中却无将可派。” “堂堂金国,应可不至于此吧。”温暖有些不解。 “自是不至于此,但这涉及到皇储更替问题事情自然就开始变得复杂。朝中老派将领大多是太子妃父亲陈将军麾下,年轻将领大多是二皇子慕容昭的人,这仗刚一开打,陈将军与慕容昭都双双称病在府中休养,他二人手下的人自是明了了二人的意思,当下称病的称病告假的告假,剩下的能用的将领金皇立即派去了前线,结果也就成了如今这般。”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有这等威势,令陈老将军和慕容昭从一开始就采取避让政策?”温暖有些好奇,来这异世这么久,她所知道的有这威势的除了君熠寒再无第二人,难道什么时候又出了个风云人物她不知道? “这人你认识。”君熠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谁?”她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物她怎么不……等等,她蓦然睁大双眸,“你说的是……辰羽?” “不错。”君熠寒喝茶了口茶,又道:“他还指明要让慕容城出战。” “他……是为了我?”温暖有些迟疑。 “你说呢?”君熠寒眉梢半挑侧眸看着她,“慕容城当时刚逃回金国并未回朝,陈将军为保存实力自不会出战,而慕容昭,”他笑笑,“如此坐山观虎斗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戏,他采取避让政策,说明他脑子没病。” 温暖脑子一时有些纷乱,连喝了两口粥压惊。所谓冲关一怒为红颜,她以为只有历史上的吴三桂为陈圆圆,没想到还有辰羽为她温暖的一天。只是这关冲得……是她有些头晕。 现世他爱映文,后来却爱上了她?异世他明确拒绝了映文,却又在她的婚礼上来抢亲当众说爱映文将她强行带走?现在又因为她被慕容城劫,出兵攻打金国。那他这一怒究竟是为的他们多年的友情?还是他对她的爱情?这弯弯绕绕的关系究竟怎么回事?里面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假?谁说的是真的谁撒了谎? 温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阻止自己再继续深思下去,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慕容城上战场挽回败势?到时慕容昭定然坐不住有所行动,到时再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他不反也得反,反也得反?” “果然是一点就透。”君熠寒眸露赞赏之色,他补充:“纵是慕容城不愿意出征,金皇也会派他出征,由不得他选择。” “但以我对慕容城与辰羽的了解,慕容城定然不是辰羽的对手,难不成……”温暖心头一紧,“你要帮慕容城?”一个是她亲人般的朋友,一个是她最爱的人,若是他们二人敌对……这种情况她真是想都不愿去想。 “若单纯只是他出兵,让他直接退兵倒是不难。但现在他身边跟了个赛诸葛,纵是他愿意退兵,她也不会同意。”君熠寒不愿见她为难,但这场仗却不得不打。 “赛诸葛?”温暖只觉哪里有些不对,但脑子昏沉也没心思去细想,只满是厌恶道:“她倒是会找东家,才倒下个慕容婧就投靠了辰……”她语声一顿,疑道:“既然是他投靠辰羽自是听从辰羽的命令,怎会轮到她同不同意?” “她在顾辰羽麾下出力不少,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攻克十座城池,她功不可没,自古良将难求,顾辰羽自是得顾及她的想法。”君熠寒眼睑微垂唇角泛起抹冷意道,若非念及温暖身子弱受不得太大刺激,他何至于替一个阴毒的女人作这样的说辞。 这理似乎说得通,但……心底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干脆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问道:“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要不我们回……”只要不再插手金国这堆破烂事回到翎国,写信告诉辰羽他很好,这样他们就不会正面对敌,她就不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是,这样太过自私对他们都不公平。她来这里插手这些事,本就是为了君熠寒。而他也为了救他不顾自身伤势千里迢迢来到金国救她,一路陪伴她,她欲在金国折腾,他也由着她,若她现在因对立的人是辰羽而全然放弃一切,她该如何面对他?于辰羽,她一直未能忘记,当初他问她在她眼里他是否不如君熠寒时,她因霎那沉默而令他误会受伤的眼神,从此他远远的离开,如今以王者之态出现前来救她,若她因与他对立的人是君熠寒而悄然回去,他是不是就会认定了他在她眼里不如君熠寒,他又该深受怎样的打击与心碎? 她深深的闭了闭眼,罢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别想了,明日我就带你回翎国。”手被温热的大掌包裹,他轻抚着她的发低声安抚,未有半分责难。 “不。”她睁眼,眸底是澄澈的笑意,“一切按计划进行。” “你……”他眸色复杂的看着她,终是一声轻叹将她拥在怀中,“何必要这样为难自己。” “你们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的爱人,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说不为难肯定是假的。但是,你们身体受伤了我可以为你们治,你们的心若受伤了,我怕纵是我有冠绝天下的医术也治不好。”她窝在他怀中,语声轻柔,“若这是命运的安排,无论过程多么曲折坎坷,我只希望,它给我一个圆满就好。” “放心,命运不会这么无情,它定会给你个圆满。”他低头亲吻着她的发,这样的她,叫他如何不爱她爱到刻骨铭心。 近午时日正当空天气和暖久违的太阳终于拨了些热气给这冷冰冰的天地,隆冬里的春日三月天令温暖喜不自胜,她已许久未曾好好悠闲的晒过太阳,这样好的天她怎能错过。 然在君熠寒的严加看管及她的讨价还价坚持不让下,最终君熠寒让步将她裹成了个棕子头上还戴了顶毛绒绒的帽子,这才允许她躺上了院中的软榻。她看着自己圆不溜丢像个熊的身子只觉哭笑不得,心头却又比这暖阳还要暖上三分。 君熠寒将零嘴参茶书本等一一为她准备妥帖后这才去了厨房为她熬药,这府中最不缺的便是丫鬟小厮,但有君熠寒在,她的事全由他包办从不让他们插手,他自己的事自是更不会让他们插手,这些平日里极其忙碌的丫鬟小厮们瞬间统统没了用武之地且全部被赶了出去,用他的话说,不仅没用还碍眼,留着只会占地方扰人清静,温暖深表赞同,并深觉君熠寒这个贴身护卫当的极其称职,不仅贴身,更重要的是很贴她的心。 暖洋洋的日头下,温暖正昏昏欲睡,却觉身子被人狠狠的摇了两摇,她皱眉睁眼瞧去,却见眼前的女人紫衣金钗妆容精致,那熟悉的容貌……她眸底泛起抹冷嘲,若非脑子未被睡昏,清楚的知道这是慕容城的太子府,她真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两年前的寒王府,这样的情景何其相似。 只是眼前这女子容貌较两年前更加成熟妖媚了些,妆容更加精致了些,衣服首饰更加华贵了些,眉眼间的心机与妒意亦更加浓烈了些。 “见到本宫还不赶紧起来行礼,还躺着做什么?”她冷声厉喝。 嗯,气势亦比当年足了些。终是不再是当年那个屈居人下的紫娆了啊。 她懒洋洋的动了动,眼睑微抬,漫不经心道:“你是谁?我为何要给你行礼?” “本宫乃是堂堂太子妃,这府中任何人见了本宫都得给本宫行礼。”她下颌微扬,高高在上。 “哦?”温暖淡淡的撇了撇唇,“太子见了你也要行礼?” “太子是本太子妃的夫君,自是不必行礼。”紫娆面容生怒,“本太子妃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本太子妃跪下认错行礼。” “若我不呢?”温暖唇角泛起抹冷意。 “那就休怪本太子妃无情了。”紫娆侧眸怒视着身后低垂着头的丫鬟,“还愣着干什么?将壶中的开水给我狠狠的泼在这个贱人的身上。” 这女人的心可真是愈发毒辣,竟然早准备好了开水来寻事泼她?不过她骂她贱人?想来应是知道了她是女人的身份,因妒而来。 “还愣着干什么,再不泼,本宫就将这开水泼在你的脸上。”紫娆反手一巴掌抽在那丫鬟脸上,那丫鬟被她猛力一抽,手中握着的水壹微微一晃,一缕冒着白汽的滚烫开水溢出壶嘴洒在她的脚上痛的她身子一颤却只咬紧牙关忍着不敢发出声,双手死死的握着开水壶挪着步子缓缓向前。她那张极力低垂着半边红肿的脸渐渐呈现在温暖眼前,她双眼猛然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题外话------ 写了些,一时手抽就忍不住先发上来了,这两天闭关赶稿中就没怎么细查,有问题的就麻烦提下哦 第十五章 大结局(上) 这丫鬟竟是明儿? 她气得浑身轻颤,起身狠狠给了紫娆一巴掌,打得她整个人跌倒在地,她宝贝当作妹妹般疼爱的明儿竟然这般受她欺凌,这巴掌她不还给她,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你竟敢打本宫?”紫娆捂着瞬间红肿成包子的脸,好半晌后晕着的脑袋才恢复清明,不敢置信的瞪着温暖道。 “不仅打你,我还踹你。”温暖抬起一脚将她给踢晕过去,这两相用力过度下,她身子有些脱力,遂坐在软榻上,招了招手对瞪大双眸傻愣着嘴张成个鸭蛋的明儿道:“过来坐。” 明儿将水壶放在地上直愣愣的走到她身边坐下,颇为佩服道:“姑娘,你好厉害,和我家小姐一样厉害。” “你家小姐?”温暖瞧着她红肿的脸颊忍着鼻间的酸涩问道。她的明儿她不在的日子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是啊。”明儿重重点头,随即怒视着地上的紫娆道:“不过可不是这女人。这女人当初不过是我家小姐府上一个吃闲饭的女人而已。” “那你怎么成了她的丫鬟?” 明儿眼神瞬间黯了下去,“我家小姐失踪了,我去寻她,走在半路却遇上了这个女人被她掳来了金国,让我做了她的丫鬟,说是使唤我折磨我能让解气。” “你没逃?” “最初我也逃的。但每次逃都被她抓回去,之后会将我掉起来狠狠毒打一顿,让我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却又不让我死。我逃的最远的一次已经跑到了金国边境,却仍是被她派的人将我给抓了回来,那次她不仅将我打的浑身血肉模糊还大冬天的将我吊在水井里泡了两个时辰,我险些就冻死在里面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跑,并不是怕死,只是怕死了就再也没有见到小姐的机会,我想知道小姐是否安好。”明儿抹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说道。这些憋在心里太久的话终于有了倾诉的对像,不知为何,虽然她不是小姐,但她却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小姐的身影。似将这些话对她说了,小姐也就听到了。 “明儿,你受苦了。”温暖将她拥在怀中,抬指拭去眼角的泪,只觉这些时日里已哭得太多,今天这样团圆的日子,应该笑才是。 “你怎么知道我叫明儿?你又不是我家小姐,你哭什么?”明儿抬起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傻明儿,我换个模样你难道就认不出来了?”温暖眸中带着几分水汽笑着捏了捏她另一边未肿的脸蛋儿。 “你是小姐?”明儿如遭雷劈的看着她,片刻后,瘪着唇将哭未哭双眼通红将头埋在她怀中,语声十分委屈道:“小姐,你怎么才来。你要再不来,明儿就要被这个变态的女人给折磨死了。” “我这不是来解救明儿了么?”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放心,你受的委屈,我一定帮你加倍的讨回来。不如现在先出口恶气如何?” “怎么出?”明儿双眼圆溜溜万分期待的看着她。 “将你袜子脱了塞进她嘴里,再将她的眼给蒙上,除了脸,哪儿疼往哪儿揍,别揍死就行。”温暖笑得让人毛骨怵然。 “小姐,明儿明白。”在温暖身边待了几年深受教导的明儿瞬间领会了温暖的意思,她立即大步上前开始行动。刚把袜子脱下却见紫娆睫毛动了动有醒来的迹象,她立即抬脚毫不留情的踹了出去。 温暖刚紧了紧散开的狐裘喝了口参茶暖身子,抬眼却见明儿那揍人似按了快进般的暴走状态险些一口茶呛了嗓子。她一时既想笑却又觉心头酸涩至极,这丫头天性善良,能逼得她积压如此多的怨气出手快如闪电抬脚迅如旋风,可见紫娆平日里对她的虐待比她所说出的该要多出多少。而她所承受的这些,却是因她而起,她是被紫娆迁怒。 “在想什么?”君熠寒淡淡瞧了眼骑在紫娆身上狂揍的明儿在她身旁坐下问道。 “没什么。”温暖笑着摇头,将胸腔间充斥的难受压下去,指了指明儿道:“我的小丫头总算找到了。” “小姐,我……”明儿抬袖抹了把额上的汗跑上前,到嘴的话在看到君熠寒后却生生顿住,圆溜溜的眼珠盯着他转了转,试探道:“王爷?” 君熠寒点了点头,开口道:“去收拾收拾,以后就跟在你家小姐身边。” “是,王爷。”明儿开心的无以复加,立即回房的去拾东西。 “紫娆是陈将军的女儿,当初她在你府上,你可知道?” “当初她不过是名孤名被慕容婧利用的棋子,直到两年前方被陈将军找到,是他多年前走丢的小女儿,这才将她接回金国,为了补偿她,将她许给了慕容城为太子妃。”君熠寒将温热的药递给她,“趁热喝。” “完了,现在我把陈将军最疼爱的小女儿慕容城的太子妃揍了,这该如何是好?”她语中满是担心,眸底却是笑意连连的看着君熠寒。 “揍了便揍了,一切有我为你担着,你只管放心的揍便是。”君熠寒将她睡得微乱的发理理,道:“你再躺躺,我将这个碍眼的女人丢出去再回来陪你。” 丢出去?那丢破烂般的神情语气令温暖忍不住想笑,她绷住唇角道:“好,你快去快回。” 明儿整理的速度极快,君熠寒刚将紫娆给拎了出去,她已抱着个小包袱飞奔着跑了回来,温暖让她自己先找个房间好好休息,她虽见到温暖有很多话想说,但长期以来被紫娆的*精神折磨,现下终于放松身体的疲惫瞬间袭来,加之她瞧着温暖身体极弱需要好好休养,也就乖乖的听了话回房倒头就睡。 用过午膳后,慕容城眉峰紧皱匆匆而来将皇上派他出战的事告诉温暖,早已猜中事情发展的温暖及旁听的君熠寒并未有任何意外。 两日后,慕容城领兵出征,温暖与君熠寒同行,因毕竟是打仗危险性极高,温暖担心到时忙于战事无暇照看明儿,遂由君熠寒安排他安插在金国的人护送她回翎国由白鹰照顾。小丫头走时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看的温暖颇为心酸。 这两日中,听闻太子府里上演了几场惊心动魄的全武行,由慕容城前来议事时脸上极为鲜明的颜色对比图验证了这传闻的真实性。温暖本以为,慕容城纵是为了大业不找她算帐,但她揍了他的太子妃是事实,至少会责问她几句以表达他的愤慨,就算不为了她的太子妃,也为了手上握有金国近半兵权支持他的老丈人的面子才是,毕竟打狗也得看主人。可他却在她面前之字未提,甚至还极力掩饰,这倒是令她觉得颇为神奇。莫非在他心里她对他大业的重要程度已超过了他手握兵权老丈人的程度? 她将这个疑问及对这个疑问的推论答案告诉了君熠寒,问他自己是否推论正确。结果君熠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颇为欣慰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放在你身上,倒是发挥的恰到好处。” “……”这神一般风马牛不相及的高深回答,让温暖有种极度眩晕之感。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对她也不怎么重要,她不过是闲来问问,对她重要的是……她拿出个小瓷瓶倒出粒药让君熠寒帮忙给紫娆服下。君熠寒未接药直接拿走了她的小瓷瓶。 温暖有些唏嘘,这药不过让是紫娆性格变得极度暴躁,不管对方是谁,直接逮谁“咬”谁,在这权势倾轧的皇城,不出十天半月,她的下场便会凄惨无比,这要是一整瓶吃下去……她唏嘘的同时又觉这是她罪有应得。 十天后,慕容城率领十万大军抵达祁门关,与顾辰羽大军展开正面交锋。而慕容城的大军中不知何时传开流言,说敌军会妖法,每次打仗都会降下弥天大雾狂风拨地而起暴雨倾盆飞雪漫天,上战场的士兵几乎难以生还,去了就等于是送死。军队中渐渐人心慌乱,甚至不少士兵开始逃跑。 仗未开打,已军心焕散,这是大败之兆。古人向来迷信,对于迷信最好的办法不是天真的与他们去讲什么劳什子科学,而是用迷信去破除迷信。 她将她这一想法讲给君熠寒听,毫无意外直接遭到了他的断然反对,“你身体如此虚弱,怎能再耗费心力去启动阵法。纵是他有华鼎又如何,本王何曾在它区区华鼎下败过一次。” “可是这不是你的寒军,你是寒军的信仰,可慕容城绝不是他的军队的信仰,现在军心焕散,纵是你能破了华鼎的阵法,可仗还需这些士兵来打,若他们上了战场华鼎阵法刚起他们便不战而逃,没有士兵的仗又如何再打?”温暖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但你放心我定会量力而行,再者,不是还有你帮我么?”她抬眸笑看着他,“我可没打算让你闲着。” “你啊。”他无奈轻叹口气,“若你身子任何不适立即停止,如若不然,被我发现了我定会好好收拾你。” “好。”她开心的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个香吻,本欲一触及走,却被他扣着后脑勺不放,硬是将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加深成个极致缠绵的热吻。 慕容城正急得焦头烂额,乍听温暖说要开坛作法还以为是自已精神恍惚听错了,愣了好半晌后才惊醒道:“开坛作法?你还会开坛作法?”他极步走向她,“你没糊弄本太子?” “太子认为我有糊弄你的必要?”温暖笑而反问。 “那你可需要什么,本太子立即去准备。”慕容城大喜。 “你在各营中随意抽派三千兵士在城楼观看便是。” “就这样?” “就这样。” 慕容城虽有满腹疑问,但也未再多问立即去办。 半个时辰后,三千兵士立于城楼,听说是来看高人施法个个神情激动不已。而温暖则处于楼前搭建的高台之上,与君熠寒相对而坐,居中放着个锦缎曳地的矮几,上搁一方棋盘。矮几下锦缎笼罩的严实空间中正放着炎鼎,她未如映文以令旗为号令,而是以黑白子掌控阵法。 “你说的让我帮你,就是陪你下旗?”君熠寒看着眼前的棋盘眉眼半挑问道。 “是啊,不乐意?”温暖率先落下白子。 “乐意之至。”君熠寒黑子紧随而下。 “太子,闵先生不是说要作法?现在怎么和他的护卫下起棋来,莫不是在捉弄众人?若真是如此,稍后末将可该如何同士兵们交待?”跟随在慕容城身边的副将急道。 “闭嘴。”慕容城眉峰紧皱,他虽弄不清温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相信她不会拿这样的大事来开玩笑。 果然,不出片刻原本布满积雪的地面竟冒出青嫩的绿芽随即绕着搭建的高台缠绕而上快速生长,不过片刻滕蔓已将整个高台遮掩,枝叶间打出七彩花苞争相开放,垂落的花束凌空随风错落摇曳,荡出绚烂的春日景致。 花团簇拥的高台上,棋局缓缓拉开,双方开始进行厮杀,随着棋局演变,原本还一片祥和的春日之景,蓦然间天昏地暗一片风雨欲来之势,随着四周兵士惊呼声起,地面竟然开始剧烈晃动,无数的滕蔓至地面破土而出似不可控般的疯狂生长,将城楼上一时不慎跌落的士兵高高卷起在半空中漂荡。 “太子,天生异象,末将护送您赶紧离开。”副将从未见过这等恐怖之景立即以身挡在慕容城身前急道。 “闪开。”慕容城极力稳住身形,面上未有任何惊慌之色反是大喜,“你忘了我们来此是做什么了?” “太子,您是指……这是闵先生在作法?”副将回过神来瞪大眼看着高台上的闵思。却见那二人稳坐高台之上,随风起舞的花簇中,衣袖轻抚落子从空闲雅,神色淡然谈笑自若,周身风华遗世无双,宛如九天之上的仙人游离于这十丈红尘俗世之外,而这一切的天地异向山河色变不过是他们棋子起落间的应景之象。 “有了她,本太子何愁仗不能胜,太子之位不保,她果然能给本太子想要的一切。”慕容城双眸紧紧锁定温暖,眸色幽深难明。 君熠寒眉峰微蹙,一字落下,地面猛的一震,慕容城足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额头狠狠磕在石柱上肿起蛋大个包。 温暖失笑,“你这是醋了?” “他也配。我不过是给他个警告,不该想的就最好别去动那心思。否则我可以成就他,同样亦可以毁了他。”君熠寒语声微冷。 “王爷好气魄。”温暖绷住笑落下一子,忽然眉头微微一皱。 “你身子不舒服?”时刻注意着她情况的君熠寒立即关切问道。 “嗯,这结想来也已够将他们从心底震摄恢复士气,结束吧。”温暖在最后的阵眼处落下几子,天地间霎时恢复一片清朗,地面平稳滕蔓伏地消融,滕蔓落于地位的士兵好半晌方回过神来,挠挠脑袋以为方才是场太过真实的梦境。 温暖悄然将炎鼎收好,漫天飞落的七彩花雨中,君熠寒为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飘然而下,这一幕美的如诗如画,纵是三千久经沙场的铁血男儿亦忘记了呼吸,无人去在意相拥的是两名“男”子,只觉此幕是今生所见最美,刻进心底最柔的地方。 慕容城紧捂头上的包,垂落于身侧的手紧紧拽起,只有他,深觉这一幕刺眼至及。 待到君熠寒温暖两人相携离开后,终于回神的三千兵士才暴发出大笑欢呼声。 回房后,君熠寒立即端了杯参茶给温暖喝,又去厨房熬了碗汤药给她。温暖拉住来回忙碌的他,笑道:“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明日就要出战,你也要好好休息。对了,我想给辰羽写封信报平安,告诉他我很好有你陪着我,你看可不可以?毕竟,我不想他来救我却像个傻子一样一切被蒙在鼓里。” “当然可以。”虽然心底有些泛酸。 “这是给谁的信?”水玉拿着信正要去找顾辰羽却恰巧给映文碰上,她眼角掠过信封上的字迹只觉极为熟悉。 “这是给老大的信,映文姑娘,请你让开。”水玉面色冰冷道,她对这个强势入主老大生活,以老大夫人自居的女人极其厌恶。她宁愿老大选择的是那个人,也不愿是她。至少那个人会让老大开心,而她只会令老大痛苦。 “信给我。”映文摊开掌心命令。 “这是老大的信凭什么给你,让开!”水玉冷声道。 “玖风。”映文一声令下,随身在侧的玖风立即向水玉攻去,不出十招,水玉手中的信便到了映文手中,她展开一看,眸中泛起抹唳色。 回房后她刚倒了杯茶,向来对她避而不见的顾辰羽果如她所料怒气冲冲而来,“想要她的信?”她在他开口前率先出声。 “既然知道还不拿来。”他的语声如刀似冰。 “烧了。”她回的极为轻描淡写干脆利落。 “你!”顾辰羽忍下想杀人的冲动,尽量压下怒气道:“那她信上说了什么?” “说慕容城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让你赶紧去救他。”她见他眉峰紧皱,嗤笑道:“怎么,怀疑我说的是假的?她被慕容城劫到金国,现在又将她随军带到祁门关,你难不成还以为她是写信向你报平安的?” 慕容城屡次败在君熠寒手中,前些时日又被君熠寒逼得狼狈逃回金国,他对君熠寒仇恨之深,如今暖宝落在他的手里,绝不可能是向他报平安,倒是她说的极有可能,但她将信烧了却又如此干脆的将信的内容行诉他……顾辰羽眸色凌厉的看着她,她却笑得极及嘲讽看不出半分其它神色。 “半个时辰后出兵。”顾辰羽留下话后转身离开。 映文握着杯子的手猛然一紧,他出兵从来不会通知她,从来不屑她帮他,可现在却主动告诉她半个时辰后出兵,是想她用阵法配合他以最快的速度连夜攻下慕容城,救出温暖? 她将杯中的茶狠狠灌入口中,连同唇角的泪咽下,只觉这味道苦涩的她恨不得将胃都给吐出来。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她那么努力的想要他爱上她,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也好。可为什么她越是靠近他,他却越恨她?温暖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当个宝喜欢她爱她? 手中的茶杯被她捏碎,瓷片深深的刺入掌心,艳红的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在桌面汇聚一滩浸湿她的衣袖她却似浑然不觉,只是眸中的恨意与不甘却愈发浓烈。 她抬指抹去眼角的泪,似哭似笑道:“温暖,顾辰羽,你们这么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一定。” 战鼓擂鸣,雷电炸响,温暖从睡梦中被惊醒,她看着推门而入的君熠寒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辰羽突然调动他手下二十万大军发起全面进攻。”君熠寒上前将狐裘为她披上。 突然进攻?温暖皱眉抚了抚额,只觉思绪有些混乱,难道是她向辰羽报平安后,他再也无需顾忌,所以打算一举灭了慕容城?这倒是及有可能。 “现在战势如何?” “有赛诸葛相助,慕容城最多坚持三个时辰。” “好好保护自己,别让自己受伤,千万不要使用内力。”她轻声叮嘱,心中虽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一刻,但却未曾想到这一刻竟然提前到来。 “好。”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狂风呼啸卷起千堆雪,雷电轰鸣大雨倾盆而下,温暖在城楼上看着眼前如末日来临前般的场景,面色一片沉凝,她命人取来一把古琴寻了处视野空旷处席地而坐,祭出炎鼎悬于半空,指间琴弦拨动,炎鼎霎时被琴声操控,按照温暖琴音中的指令向各个方位快速移动。 参天古木拨地起阻狂风大雪,巨叶腾蔓凌空架挡大雨倾盆,指间琴弦拨动一弦快过一弦,炎鼎移动的速度亦愈发加快,而参天古木凌空巨叶跟着疯狂生长,如一道铜墙铁壁如一张广袤天幕。 映文眸色一凛,究竟是谁能有这般能耐与她的华鼎之力抗衡?她不顾胸间气血翻腾手中令旗加速,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将整个天地照亮,她似瞧见万军阵前辰羽一身银白铠甲正满身凛冽杀气剑指慕容城,而君熠寒则对着她,似感受到她目光,他侧首回眸,眸中溢满担忧之色…… 光线灭于天际,四周重归暗黑。一道震颤地面的炸雷响过,古木被劈断,巨叶被劈穿,狂风暴雨再次肆虐。温暖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她咬牙忍住,指尖琴弦拨动速度再次加快,古木巨叶瞬间疯狂长出新的部分替代。 映文唇角溢出一丝血线,她眸间泛起抹狠色,双手奋力挥动旗帜;而温暖亦是指间飞速拨动琴弦…… “轰……”巨大的轰鸣声震动天地,温暖的琴弦与映文的令旗同时断裂,各自喷出口血后昏了过去,温暖昏过去之前,凭着最后一丝清醒将炎鼎收回至袖中。 古木巨叶粉碎,狂风暴雨骤歇,天地间终于恢复宁静,纷纷扬扬的碎屑至半空飘下,迷离了众人的眼,在场几十万人,但除了少数几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顾辰羽眉峰微拧知道应是映文出了事,为了暖宝,他自是不能让她有事,但现在顾不了其它,救出暖宝才是当务之极。至于她,有时时守在她身旁的玖风应该死不了。 慕容城说是明了温暖那边出了状况,此时面对顾辰羽二十万大军定无胜算可言。 顾辰羽正欲下令进攻,慕容城正欲下令撤退,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发生了。一线寒光划过,慕容城的头突然飞向了顾辰羽,紧接着一道声音传至顾辰羽耳畔,“剩下的你处理。” 这一突然转变让两方人马措手不及,一时根本无法反应发生了何事,顾辰羽抬剑挡开血淋淋的脑袋,望着飞身急速掠去的欣长身影,眸色复杂难辩。他终是,还是晚了他一步。 温暖醒来时是个铺得及为厚实舒适的马车内,她眨了眨眼看着车顶再看了看坐在一旁给他喂药的君熠寒,脑子有些懞,“我这是在做梦?” “做梦?”君熠寒淡淡暼了她眼,语声凉嗖嗖道:“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温暖被窝中的身子一颤,立即明白了这不是梦,知道自己定是不顾伤势用炎鼎布阵将他给惹毛了,赶紧赔笑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这次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好不好?” “张嘴。”君熠寒懒得理会她,咬起勺药命令。温暖不敢违抗,立即非常配合的乖乖将嘴张开,她刚张开却见君熠寒勺子一转将药喂进了自己嘴里,正有些不明所以下一刻眼前一片阴影他的唇已覆了上来。 好半晌,直到温暖无法呼吸时,君熠寒才放过她。待到她气息刚喘匀时,又一口药“喂”下,待到一碗药全问喂完时,温暖只觉舌头都已经麻了。她颇为悲愤的指控,“你刚刚明明说等我好了再收拾的,你这是说话不算话。” “你认为刚刚是收拾你?”他轻抚着她红肿的唇,唇角微勾挑起抹邪佞的笑,“那只是利息而已。你三翻五次不听我的话,这次,我非得让你好好长长记性不可。在你好之前,以后都这样给你喂药。” 温暖见过他很多种笑,却是第一次见着这般透着丝邪气的与他眉眼间的清冷完全不符的焉坏焉坏的笑,心竟不由自主的乱了节奏,她咽了咽口水,被中的手悄然放在胸口将被子隆高了些以免被她发现,试探着商量道:“这利息要不给打个折?” 君熠寒眼神幽幽瞟过去,温暖立即闭嘴装睡。 瞧着她难得的孩子气的模样,他唇角泛起宠溺的笑,眸中却是心疼与……害怕,害怕失去她。她不知道,当他赶去看着她血染琴弦昏迷不醒时心底是多么的恐慌,那一刻,那心神惧裂的感觉到现在都仍盘旋在心底无法散去。 那样的感觉,他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要再体会。 温暖本是假睡,却未曾想竟然迷迷糊糊真睡着,直到用晚饭时方被君熠寒叫醒。 君熠寒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坐靠在床头,这才一口一口的喂着她药膳,她心底庆幸的想,还好这粥没有那啥喂,要不然她真不用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赶紧吃,吃了喝药。”君熠寒眼神朝矮几上示意,温暖侧眸瞧去,果然还有碗药摆在那里……心头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碗药,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被喂完。温暖双颊绯红,微喘着气缓了片刻,搅成糊糊的脑子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疑惑道:“我们似乎不是在慕容城的军队里?” “慕容城死了。”君熠寒回答的言简意骇。 “死了?怎么死的?”温暖有些诧异。 “临阵送了他一剑。” “……为了我?” “当他将你劫走那一刻,我就想杀了他,这一剑倒是来得晚了。” “谢谢。”纵然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你是不想让我夹在你与辰羽中间为难。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腿上。 “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他将露了丝缝隙的被子为她掖掖,温柔的命令。 “好。”她环住他腰的手紧了紧,问道:“我们现在是回翎国?” “嗯,金国直接回翎国路远多山,不太便利,我们经汐月回翎国。” 汐月?孟孤染的老巢?千矶散? “去汐月会不会经过汐月的皇城?”温暖脑袋微转看着他问。 “不会,但经过之处离皇城并不远,你想去皇城?” “嗯,给楚欢炼制的药还差一味千矶散,在汐月皇宫。”温暖老实交待。 “汐月现下局势不稳,你我现在都有伤在身,行动多有不便。待回翎国你身体调养好些后,我再派人取来给你。” “好。”温暖想了想他分析的在理,遂也点头同意。 因顾及到温暖的身体,马车走的及慢,原本一天可到汐月境内,他们整整走了三天。入了汐月境内后,地势及其平坦,马车渐渐走的快了些。温暖成日里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实在抗议的凶了就被君熠寒裹成个球拥个怀中透过车窗看看外面的风景。经过几日的休养气色体力皆已恢复了些许。 汐月境内不若金国处处桃花遍地开,但却也别有翻景致。最别致的当属汐月人,男子宽衣博带、广袖宽衣,女子飘带长垂、裙袂飘飘、头饰巍峨富丽,倒有几分魏晋之风。 温暖在现代时除了研毒外偶尔也读几本魏晋时代的史书,对这个既痛苦又奔放的时代别有翻喜爱,因此当自己如同沐浴在这个时代中般时,她瞬间就对汐月国产生了好感。若非身子太弱君熠寒不允她真想下去在这街头巷尾中走走去茶馆里坐坐,感受下汐月人的生活气息。 “想下去?”君熠寒瞧着她满脸的遗憾之态问道。 “反正你也不许。”温暖语中颇有些怨念。 君熠寒瞧着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笑而不语,直接让马车停在了成衣店门口,“走吧。” “去哪里?”温暖抬了抬眼皮问。 “你难道不是想穿上这里的衣服再下车走走?” “你同意了?”温暖瞬间精神高涨,似怕他反悔般,忙不迭起身。 “慢些。”君熠寒皱了皱眉,扶着她进了成衣店。 不多时两人各换好了衣服出来,温暖抬袖看了看身上的袍子,很是遗憾这个时代没有试衣镜,如若不然能看看自己穿上身的效果该有多好。但她看向君熠寒时,却实实在在的惊叹了把,只觉他穿上这身衣袍真是风流儒雅到了极致,一时竟看的有些发痴。历史上的魏晋人,应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刚出成衣店便引来无数少女少妇纷纷侧目,君熠寒欲扶温暖,却被温暖严词拒绝。他扶着她要是被误认作是断袖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还怎么风度翩翩儒雅万千引得无数少女粉红满面。君熠寒见她缓步行走已不成问题,倒也未强行扶她扫她兴致,只是时时注意着她的情况,以便若有个万一能及时扶住她。 “公子,这是奴家刚摘的花,赠送于公子。”一个二八少女顺手在花店中摘了几朵花跑上前羞答答的递给君熠寒。 “喂,姑娘你摘了我的花还没给钱。”花店老板追出来喊道。 等着君熠寒收花的姑娘羞答答的脸一僵反手从背后砸了锭银子给那老板,老板接住银子咬了口确认是真的不再说什么笑呵呵的回店里去了,仿若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公子,姑娘还等着你收花。”温暖拿着手中的扇子戳了戳君熠寒酸不溜丢的说道。 “你希望我收?”君熠寒侧眸看向她。 “……他对花过敏,姑娘还是将花送于他人吧。”温暖眉眼半挑出抹笑对那姑娘道。 “那我送于公子,公子收下可好?”那姑娘瞬间脸颊通红,将花越过君熠寒递给她。 “公子,姑娘还等着你收花。”君熠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提醒。 “多谢姑娘好意,本公子也对花过敏。”温暖刷的下打开折扇将脸遮住,抬步就走。 “我竟然连着被两人拒绝了?”那姑娘僵在原地满脸打击不可思议,“我这么温柔漂亮美丽善良竟然连着被两人拒绝了?我不活了!”那姑娘悲愤的大吼一声,几步冲上前跳进了落花飘浮碧水澄澈的河里。“咚”的声几粒水花溅在温暖脸上让她有些懞的脑子瞬间回神。 “跳河了?”温暖握住君熠寒的衣袖扇子指着那水里扑腾的姑娘,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我们是不是该找个人救她?” “公子不用着急,这姑娘三五天就跳一次,在河里扑腾扑腾脑子被水浸浸冷静了就自己游上来了,放心放心。公子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吧,难怪,我们天天瞧着都习惯了,来,吃把瓜子压压惊。”那花店老板及其热情的递来把瓜子。 “谢谢谢谢。”温暖听老板如此说当下放下心来,接过瓜子分了一半给君熠寒,颇有兴味的倚着身旁的大树欣赏着那姑娘扑腾的狗刨式,只觉这姑娘也真够悲催的,三五天就跳一次,还跳的周围的人都习惯了,这该得被多少人拒绝过? 不过那姑娘的相貌因她头低垂着,她又将心思放在打趣君熠寒上,倒未怎么看清,等她上来她得好好瞧瞧。 “闵姝,你怎么又跳河口了,还不快给我滚上来。”河边匆匆赶来名儒雅男子,铁青着脸对在河里兀自刨着水的姑娘怒喝。 “看到没有,这可是我们汐月以儒雅沉稳闻名于朝堂面对政敌羞辱也从不动怒的右丞大人闵思闵丞,这闵珠却能时常将他气得失了风度,这闵姝她可也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少闵丞的政敌都对她刮目相……” “等等。”温暖终于从右丞闵思这几个字中回过神来,赶紧出口打断店老板热情洋溢的解说,确认道:“你说这人是谁?右丞闵思?” “是啊。第一次见到如此大人物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兴奋,是不是很想冲上前去打个招呼……” 她很想转身就走,她冒用人家的身份干下了那样的大事,虽然她不觉着什么,但是再顶着这张冒用身份的脸与人面对面的交谈,这也忒脸皮厚了些。 然她正欲走,那店老板已先一步对闵思唤道:“闵大人,这位公子对您极为崇拜想跟您认识认识。” “……”温暖举着刚打开一半的扇子与转眼瞧来的闵思摇摇打了个招呼,心头暗道,他应该不知她这张脸就是“闵思”吧?她悄声对君熠寒道:“他会不会认得这张脸?” “你顶着这张脸用着他的身份招摇撞骗,你说他会不会认得?”君熠寒闲然的剥着瓜子,完全的事不关已之态。 “……” 两人低语间,闵思已将爬上岸的闵姝扶起,踱步上前在温暖身前站定,眸光在她身侧的君熠面上稍作停留随即落回她的脸上,唇畔的笑天生的温润儒雅,“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姓闵,单名一个思字。”温暖亦是含笑回答。热情的店老板一个瓜子壳卡在喉头干咳不止。 “哦?那我是谁?”闵思笑意不减。 温暖微作沉吟,回:“这个问题似乎应该去问你爹娘。” “咳咳。”店老板咳的满脸通红,终于把瓜子壳咳了出来,此时听见温暖如此说,一时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咬紧牙关忍着。 “闵公子真是风趣。二位远道而来,如若不嫌弃不妨去府上坐坐,也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闵思对于温暖的回答丝毫不恼。 温暖看向君熠寒,君熠寒淡淡道:“不嫌弃。” “……”温暖。 “……”闵思。 “哥,你不是说不能随便带陌生人回家么,怎么你自己却带,还一带就带两个?”闵姝扭着衣裙上的水走上前道。 温暖瞧着她浑身水淋淋的,只觉看着都替她冷,头发海澡似的遮在脸上,瞬间断了她瞧她容貌的心。 “刚刚你不是还向他二人送花,现下带回府不是正合了你意?”闵思眸底隐有怒意。 “他们拒绝了我,不喜欢我的人从来不会合我的意。”闵姝斜了温暖君熠寒二人一眼下颌微抬道。 温暖本以为她这样的无理之态,必会令闵思怒意加深,却未曾想他眸中怒意竟奇异的散了,还泛起抹微不可见的满意之色。这个闵思对妹妹的态度倒是挺异于常人的。 几人坐上闵思的马车,闵思同闵姝坐一侧,温暖同君熠寒坐一侧。上车后闵思取来巾怕为闵姝擦头发,动作自然而熟稔,似已反复做过多次。温暖想了想倒也是,闵姝三五天就跳一次河,照这频率,他动作不熟也得熟。不过此时闵姝脸上头发被拂至脑后倒是令她看清了她的容貌,一张挺秀气小巧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娇俏的鼻头冻得微红,唇角自然的向上翘起个小小的弧度,单看她的五官并不算出色,但整体瞧去却极为讨喜。温暖颇有些不解,这样的模样纵是身为女子的她瞧着都极为喜欢,怎会被人拒绝的三五日就得跳次河,真是让人费疑所思。难道汐月男子的审美眼光比较特殊? “你手怎么这么凉?将这狐裘穿上。”君熠寒将狐裘披在她身上,淡淡斜了眼闵思。 “有吗?”温暖边穿边将手在脸上摸摸,“不冷啊,挺暖和的,你信你再摸摸。”她将手递给他,他果然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再摸摸。 坐在对面的闵姝满目生光的看着两人,抬手拍拍闵思,啧啧道:“怪不得他二人拒绝我,原来他们是断袖啊。嗳,活断袖哎,还都长得这么好看,啧啧,我活了十六年,今日总算开了眼界。” 闵思亦斜了眼君熠寒,瞧着他那微僵的神色只觉心头颇为畅快。温暖不过是多瞧了闵姝几眼,他就误以为是在瞧他,心头吃味赶紧拿着弧裘秀恩爱宣示主权,这下可好,竟被闵姝直接归类为断袖情,无意中替他扳回一局,真是大快人心。 “这世间,其实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女人和男人是为了传宗接代,男人和男人才是真爱,断袖方是王道啊。”温暖挽着君熠寒的胳膊温柔的靠在他的肩头,幸福的感慨,“你这个小姑娘不懂。” “我懂,我都懂。”闵姝一把拂开闵思为她擦头发的手,三两步跨过来坐在温暖的身边抓着她的胳膊道:“方才我还怕你二人受不了世俗庸人的眼光迟早会分开,现下听你这般讲,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握拳,“真爱无敌,断袖万岁,你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一定要幸福哦!” “……”温暖。姑娘,其实你才是穿越来的吧。 “……”闵思。非要关她三天禁闭不可。 “……”君熠寒。若非是个女人,他定要削掉她的爪子。 闵思的府上如他的人般,布置的风致闲雅。二人稍作休息后,闵思便派人将君熠寒请去了书房,温暖不用想也知道闵思早看出了君熠寒的身份,现在请他去必定又商量的是什么天下国家大事。 许是地域关系,汐月并不若金国那般冷,空气中已带着几分早春气息。温暖脱掉身上的狐裘打算到院子中散散步,刚经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却迎面碰上跟在管家身后匆匆而来的青岩,二人见到彼此均是一愣。温暖这张假脸青岩并不陌生,是以自然知道她的身份。 他顿住脚步对管家道:“你先去忙,我先处理些事,稍后再去见闵丞。” 管家应声退下。 “青岩,孟孤染他……” “温姑娘,主上他现在性命危在旦夕,还请姑娘看在主上曾经救过姑娘的份上出手相救。”温暖话刚出口已被青岩急声打断。 “你先别急,孟孤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温暖听他如此说,赶紧出声问道。 “现在情况紧急,姑娘可否先随我去国师府,路上我再详细告诉姑娘。” “好。”温暖随手招来路过的丫鬟吩咐,“你代我去书房向与闵丞议事的慕公子说一声,我有事去趟国师府,晚些就回。”说罢,转身同青岩向府外行去,却未见到那丫鬟在身后急得比手划脚,刚要抬步追上去,脚却一崴疼得她额头冷汗直冒。 “哑妹,小姐胭脂用完了让你赶紧去给她买一盒。”不远处,一个婆子对她吩咐道。 被唤作哑妹的丫鬟看看已瞧不见人影的温暖,再看看那婆子,最后只得咬了咬牙一瘸一拐的去街上给闵姝买胭脂。 赶去国师府的路上,青岩告诉温暖孟孤染是因与敌交手时身受重伤,但温暖思及孟孤染那神鬼莫测的武功,只觉天下间能将他伤到重伤性命危在旦夕少有人能做到,再者青岩言词闪烁多有隐藏瞧着她的眸光又是复杂万千,她总觉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几翻追问下,青岩才终于道出实情:“主上体内痼毒难除,长年以毒克毒,虽这些毒最终在体内沉积会对身体反噬,但因他以血珠炼功,两生相克,这些毒对他身体的反噬倒并不怎么明显。只是他身体因纳毒太多,能对体内的毒进行克制的毒便愈来愈少,故而最终于找上了身为明月阁主的你。”他眉峰紧皱,“上次你身受重伤命弦一线,主上为了救你,不仅将血珠喂你服下,还耗费了五成功力,他体内的毒没有了血珠的制约,亦没了你炎鼎炼制的毒相克,自是身受万毒反噬。再加之功力也仅剩原来的一半,以这样极度糟糕的情况去对敌,后果可想而知。” 原来她的命竟是他花费了这样大的代价救回来的,她不过是无意间看在血珠的份上救了他一次,这个骨子里透着阴狠的妖孽男人却不仅在她最狼狈一无所有时收留她,还一次一次的救她,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她搁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未有多言,只语声压抑暗哑的轻轻说了句,“我一定会救他,一定会治好他,不惜一切代价。” 马车在国师府门前停下,青岩直接带着温暖飞身来到孟孤染的房间,然房内却并未见到他的身影。青岩随手拦了个下人问询后方知孟孤染半个时辰前出了府。 青岩面色大变,此时再也顾不得她身子弱,直接带着她飞身上马,马鞭急抽,骏马扬蹄狂奔。温暖见他神色亦知情况不妙,眸色沉凝似浓墨冻结。孟孤染,你千万不能有事。 第十六章 玉扇峰,一片白雪茫茫。相隔十丈的左右两峰顶各静立抹欣长身影,一个衣袍红艳妖娆,额间的水滴状朱砂印记比衣袍还要艳丽三分,斜挑的眉眼天生媚态风流却透着睥睨天下之色。一个红发玄衣,眉目线条冷硬,周身气势凛冽张狂,似出鞘的绝世名剑透着肃杀之气。 风过,灰暗的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当第一片雪花触地的瞬间,两抹身影凌空而起,劲风呼啸飞雪逆转,山石崩裂鸟兽奔逃,半空的两人身影极速变动似移形换影,快到根本来不及分清谁是谁,直到两掌相接一声轰然炸响,两人方各自分开飘落及地。 孟孤染强咽下喉头的血,唇畔的笑妖娆带着轻嘲,“隐藏了近两年,本座还以为你的武功大有长进,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巫夷,你可真是令本座大失所望。” “国师似乎失望的太早,刚刚本殿下不过用了六成功力而已。接下来这一掌若国师还能接下,再说这话也不迟。”巫夷冷硬的面上杀气弥漫,掌心内力积聚携雷霆之势向孟孤染袭去。 罢了,大仇已报,死在如此圣洁的地方也好,正好能洗净他满身的污浊。他妖孽的面上绽放出抹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笑,调动体内所有殘存内力,纵是死,他也不能便宜了他。 “孟孤染!”两掌即将相接电光火石的霎那,一道惊喝破空而来,丈高的炎鼎击向巫夷,逼得巫夷撤掌避开。 他强撑着的身子至半空飘然而落,被旋身而起的温暖接住。原来竟不是错觉,他唇角微勾想露出抹笑给她,胸间翻腾的气血却再也压不住,冲破齿关急涌而出。 “孟孤染,你撑住,我一定会治好你。”温暖语声轻颤。 “放心,本座没那么容易死。”他抬袖不在意的拭去唇角的血痕,然前面刚拭去后面又跟着流了出来,他也懒得再拭了任由它流着,眼神冷冷的扫过青岩,一抹杀意闪现,“他带你来的?” “我经过汐月,恰巧碰到而已,你现在伤势严重,我们先回去再说。” “本座还有些事未处理,你身子弱受不得这里的寒气,先随青岩回去,本座随后就来。”他眸色凌厉的看着青岩,青岩却是难得的违背他的命令,单膝跪地道:“主上,就算您要杀了青岩,也请您顾及自己的身子先随温姑娘回去,属下到时愿自刎谢罪。” “竟敢违抗本座的命令,当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了你?”孟孤染眸色一沉,掌心内力积聚凝雪为剑射向青岩。 温暖指间银针急射而出将雪剑击碎,怒喝道:“孟孤染,你令天不跟我回去也得回去,跟我回去也得回去。除非你真的想救我时在我身上耗费的心力前功尽弃。”吼完了正欲将人强行带走,抬眸却刚好瞧见不远处与孟孤染交手的红发玄衣五官极为立体冷硬的男子,竟是她派人未曾寻到下落的巫夷? 孟孤染眸色幽沉难辩的看着她,她却直直的看着巫夷,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巫夷黑矅石般的眼看向她,仍如以往所熟悉的那般眸中不含半分温度,只有一片冰冷。 还好,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四周风啸声过。半晌,终是孟孤染先开了口,对巫夷道:“本座乏了,择日再战。” “国师认为今日本殿下会让你离开。”巫夷的语声如他的五官线条般冷硬。 “本座若是想走,凭你也能留得住?”孟孤染蔑然的看向他。 “留不留得住可非国师的一句话,而是凭实力。” “那本座就让你看看本座的实力。”孟孤染周身杀气四溢红袍鼓胀翻飞额间朱砂印迹艳红胜血,整个人散发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一场大战即将再次拉开,生死之间只有一人可活。 然这令人心神紧绷的时刻却被温暖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给斩断,尤如洞房到关键时刻却发现新娘是个男人或是新郎是个女人般,让人一时思维难以正常运转。 “抱歉,他昏过去了,无法再和你对战。”温暖将孟孤染交给青岩扶着,低声吩咐道:“赶紧带他离开。” “可是你……”青岩瞧瞧她再瞧瞧已面色苍白如纸的孟孤染一时有些难以决择。 “放心,我没事。”温暖想了想再补充一句,“我和他是旧识。”至袖间拿出瓶药递给他,“这样你先给他服着,待我回去后再根据他的情况重新炼制。” “那你小心。”青岩扶着孟孤染欠然的看了温暖一眼,扶着孟孤染离开。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放任你让人带着他离开?”许久,巫夷开口。 “凭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她笑了笑,从袖中拿出药水将脸上的面具揭下,眸中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巫夷,好久不见。” 巫夷冰冷的眸中似有细微的波动,却也仅是点了点头,“此地天寒,先下去吧。” “好。”温暖正欲收回炎鼎,身后却猛然一道杀气袭来,腰身一紧天旋地转间,只听一声巨响,丈外站立着个满身是雪的枯瘦身影,双眸正阴毒的盯着她。 这个老不死的,怎么又是她,慕容婧都已经死了,她竟然还没死! “温暖,交出炎鼎,否则我让你今日死无葬之地。”王公公阴狠道。 她本是得知了孟孤染与巫夷今日在此决斗,早早在这里侯着以积雪掩住身形与呼吸不让他们发现,待到他二人拼至最后,若孟孤染死了,她则悄然离去,若他还活着,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经过一场恶斗应也离死不远,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他。毕竟温暖与欧阳明月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迟早会她的她二人,但以孟孤染对她二人的袒护程度,慕容婧已死,她现在已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只要有异动,他必定不会念及多年主仆情直接杀了她。与其如此,她倒不如在他受伤时先动手解决了他这个隐患。 然却未曾想,今日来这趟的收获倒是超出她的预料。不仅孟孤染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还让她发现温暖与欧阳明月是同一人!果然是苍天有眼,让她今日不仅可以得到炎鼎,还可以为清歌报仇血恨!待她先杀了她夺了炎鼎再去杀孟孤染不迟。她面容渐显扭曲透出嗜血癫狂之色。 交出炎鼎?她当她脑子有病?不过她竟然知道这是炎鼎,倒不知她是从何处得知的。温暖冷然看着她,“谁让谁死无葬身之地可还不一定,想要炎鼎,有本事自己来拿。”她指尖微动,炎鼎蓦然凌于高空对王公公当头猛然砸下,王公公就地一滚,这才狼狈躲过。 温暖眉峰微蹙,巫夷脱下身上的外袍铺在地上扶她坐好,反手一掌击向急攻而来的王公公。温暖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安分的坐着并未上去名为帮忙实为添乱。 漫天飞雪中,巫夷与王公公打得难分难解,约摸半刻钟后,巫夷一掌击中王公公的胸口,王公公至半空砰然跌落地面,溅起一片碎雪。她挣扎着欲起身,却狠然喷出口血,身子重新重重跌回地面。吐出的血如雪地上盛开的红梅妖艳夺目,却在转眼间被落雪覆盖再寻不出半分痕迹。 巫夷落足温暖身侧,她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垂眸看着兀自挣扎的王公公,冷嘲道:“王公公,你的主子都不在了,你这个衷心的奴才也该是时候下去陪她了?” “我主子还好好活着,我为何要下去陪他。”她眸中阴毒的笑渐渐扩大,牵动整个面部都跟着扭曲。 “不可能,慕容婧死了,我亲眼所见。”难道那天她见到那个不是慕容婧?若是,那她绝不可能还活着。 “慕容婧的确死了,可那个女人并非是我真正的主子,你可知道我真正的主子是谁?” 温暖心头一跳,直觉这答案并非是自己想听的,然而王公公已笑得极为讥讽道:“是你刚刚赶来救走的那个人,孟孤染!” “哦?原来是他啊?那你倒是可以自己去死了。”温暖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回的却是云淡风轻。 “我倒觉得说不定你知道真相后会认为他比我更该死。”她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带着浓浓的居心叵测,温暖想让她闭嘴,可却整个人僵住动不了也开不了口,只能听她继续道:“你可知他的真正身份是谁?醉仙楼的幕后老板?汐月的国师?”她笑得全身抖动身上的雪扑簌簌掉落,“都不是,他是翎国的大皇子,君昊天君熠寒的亲大哥,他的母妃被慕容婧害死,他为复仇而来。”不枉他当日冒着生命危险偷听,今日终是派上了用场。 温暖脑中轰然炸响,眸色凌厉的盯着笑的扭曲的王公公,冷笑道:“你倒是可以再编得离谱些。” 王公公并未理会她的质疑,继续道:“你可知引发你体内馋盅的金丹从何而来?那金丹是孟孤染亲手炼制交于我专为你服的;你可知慕容婧为何会如此顺利夺权?这不过是他在暗中操纵;你可知我屠杀明月阁,他知道却默许;你可知他让你利用闵思身份,其实只是让你用寒王的势力牵制慕容城;你可知他将你是闵思的身份让我告诉慕容婧,再由慕容婧转述给慕容城……你不知,哈哈哈哈,你都不知,你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你却还傻傻的将他当作救命恩人,你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拜他所赐。真是悲哀啊悲哀,我至少还能明明白白的活着,而你却不过是颗他手中用来毁了翎国毁了慕容婧的一无所知的棋子。”纵然今日她死,她杀不了她与孟孤染,但让她二人反目成愁互相厮杀,也算是她大仇得报。 她每说一分,温暖脸色便白一分,她从一开始便知孟孤染城府极深,是个极为难以看透的男人,但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却全都是他的算计。 唇角溢出缕腥红的血线,身子晃了两晃似要倒下去,巫夷扶住她的肩,沉声道:“我先扶你回去。” “我要……先亲手杀了她!”温暖眸中冰冷一片,衣袖于寒风中凛冽拂过,炎鼎凌空倒转而下将双目爆睁的王公公罩于其中。她咬破食指,于空中画下祭符,弹指将那血珠击向炎鼎,里面霎时传来王公公惨烈至极的哀嚎,足足半刻钟后,那哀嚎声方歇。温暖挥袖收回炎鼎,雪地上徒留一具神情肢体无不透着恐惧痛苦的焦黑尸体。 巫夷未出声,仅是将外袍在她身上披紧,将她打横抱起飞身向玉雪峰下赶去。玉雪峰上雪下得愈来愈大,不多时便将那具焦黑的尸掩埋。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出了玉雪峰,天空一片晴朗,有暖阳抚面,然温暖却觉心似堆了千年寒冰,冻得她每寸肌肤生疼。“可否去你府上?”她答。 巫夷没有多问,直接将她带回了府里,并立即请了大夫为她诊治,连请了五六个大夫均是摇头叹息,只道是她身子太弱重伤未愈心头又积郁太重,实乃药石难极。但若有什么珍贵的药材大可试试,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能否好转全看她的造化。 身为二皇子,巫夷府里自多的是珍贵药材,若没有直接去太医院拿便是。是以各种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不断的往温暖手中送,然她却是根本喝不进去,就算是勉强喝进去一些胃里也会受不了干呕吐出来。 巫夷瞧着她这翻模样冷硬的五官更加冷硬,他语声冰冷道:“你要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到什么时候?” “我体内这颗含有五成功力用来续命的血珠是孟孤染的。”她语声轻幽的答。 “那又如何?”巫夷冷嗤,“这是他欠你的,纵是让他拿性来尝也是应该的。” 温暖惨淡一笑,“其实他并不欠我什么。”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能否问你借用一样东西?” “什么?” “千矶散。” “这东西现下正在我府上,稍后我拿来给你。你还需要什么?” “一些药材。” 所有东西备齐后,温暖将门关上开始炼药。楚欢的药必备的三样东西:龙苍、赤蛇胆、千矶散都已备齐,只要这三样齐全其它的辅助药材也就不值一提。剩下的一些药材则是……用来给孟孤染炼药的。 她将戴在颈上用龙苍做成的碧玉箫取下,指腹细细的的摩挲着,当初君熠寒送给她时说只要有危险便吹响这碧玉箫,可是,她却由始至终未吹响过。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吹响了吧。她将龙苍、赤蛇胆、千矶散一一放入鼎中,遂开始炼药。 半个时辰后,她撑着身子,将药丸取出放入锦盒中。再将剩下的药材放入鼎中炼制,药快炼制好时,她将体内的血珠逼了出来置入鼎中,血珠入鼎后立即与里面炼制的药相融,最后凝固成粒深褐色的药丸,这粒由血珠炼成的药丸能让孟孤染由内到外肌理新生如若脱胎换骨,这也是血珠极少为世人所知的功用。 极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同将样药丸装入锦盒中。随后收回炎鼎唤来巫夷,她毫无血色的唇极力勾出抹笑,对巫夷道:“最后想拜托你件事,这有两个锦盒,麻烦帮我转交给孟孤染,黄色盒子里的药让他交给楚欢,红色盒子里的药是给他的。告诉他,我与他两不相欠。” “值得?”巫夷冷冷的看着她。 “没什么值不值得。”温暖强撑住快要晕过去的意识,凄然一笑,“若许一切都是天命,我不恨他,可却也没办法再接受他用含有他五成功力的血珠在体内为我续命,算上这次,我救他两次,他救我两次,我们算是抵平了,谁也不再欠谁。” “你何必对自己如此殘忍?” “送我回去吧,我好累。”温暖视线有些恍惚的看着他,“送我回闵思府里,那里有我想见的人,永远不会伤害我的人。” 第十六章 大结局(下) 巫夷刚抱着温暖出了房门,他怀中的温暖瞬间进了令一个人的怀抱,周围有侍卫急速赶来弯弓搭箭描准,闵思亦跟着匆匆进了院内,见着这一幕,正欲开口向巫夷道明情况解除误会,巫夷却先一步挥手让侍卫退下。 “熠寒,你来了。”温暖想要抱住他却发觉手臂根本无法抬起,甚至连指尖动下的力气都没有,心头不禁涩然。 “是,我来了,我来晚了。”君熠寒看着怀中极其虚弱的她,只觉喉头生疼的厉害。他与闵思议完事回房却未见她的身影,他将整个府里找遍都未找到她,最后将闵思府里众人挨个查问,才知青岩见过他,随后他与闵思去了孟孤染的府里,却又得知青岩早带着她出了府,府里人也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心急如焚处处寻她,闵思亦派人查找,兜兜转转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她,却未曾想,终是他来得晚了。 “不,不晚。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回王府,那里有我最美好的记忆。”温暖唇角浅抿出抹笑,语声轻的似在同他撒娇。 “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君熠寒将她抱紧,“我们回家。” 闵思闭了闭眸不忍再看,巫夷负于身后的手紧握,冰冷的语声透着压抑,“我让铁骑护卫护送你们回国,再为你们备上路上需要的各种药村。”语顿,“一路平安。” “多谢。”君熠寒大步离开。 有铁骑护卫护送,回翎国的速度极快。温暖沿途时睡时醒,到后来完全陷入昏睡中,但脑子却保持着几分清醒,模模糊糊的感到君熠寒似在不停的与她说话,时有汤药喂入口中。偶尔还有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听得她有些心烦。到得后来,耳边似乎还时常传来明儿的哭泣声,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睡得有些久。但到底有多久,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她好久没见到君熠寒了,竟然在睡梦中一次也没见到过,她好想见见他,看看他现在好不好。 “小暖,你已经睡得够久了,你何时才能醒来睁开眼看看我?”耳畔似传来君熠寒的低语。 她双眼紧了紧,费力的将沉重的眼皮抬起,撑出个缝隙,一缕光线刺入眼中,她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又赶紧将眼闭上,眼角滑下滴水珠。久未说话的嗓子发出的声音略显嘶哑,“熠寒。” 刚刚因起身为她掖毯子错过她眼处细微异动的君熠寒此时听着她这几不可闻的轻唤一时只觉是自己的错觉,握着毯子的手却蓦然收紧。 “熠寒。”她指尖微动轻勾住他的手,双眼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再次开口轻唤,声音比此前大了些。 “小暖……你,醒了。”他终于回首看她,眸底通红一片,语声轻柔的似飘在天上的一片云。他缓缓俯身将她拥住,双臂渐渐收紧,“你,终于醒了。” “是啊,我终于醒了。”温暖回拥着他,看着满园盛开的茶花,唇角勾起抹幸福的笑。 这一次昏睡历经三月之久,从冬季跨越到春景正好的四月天。温暖在院中晒着太阳听着明儿在身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许多事。这三个月中王爷时时陪伴着她,这三个月中皇上时常来王府看她,这三个月中宫内御医民间大夫出出进进踏破了王府的门槛,这三个月中辰王带兵攻下了金国近半国土,这三个月中汐月暴发内战,国师与二皇子兵戈相接……她默默的听着,一时只觉恍如隔世。 辰羽是天生的王者,纵然是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不过她记得他对这些权力角逐并不感兴趣,现在却如此雄心壮志,是为了她?孟孤染与巫夷之间的战争终于搬到了台面上,不知他们最终谁输谁赢?不过这些似乎已经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事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以后只要好吃懒做当好她的寒王妃就好。 只是,这些人中似乎未听到明儿提起楚欢,她寻问之下明儿才摇了摇头道皇上和王爷都派了不少人去寻找四殿下的下落,却至今没有找到。温暖心头一时有些担忧,不知当日楚欢逃走后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顺利他就该早回来了才是,但愿她平安无事。 虽然经过三个月奇珍异材的调养,将当初被血珠护养住的那缕气息给稳定本元得到些许恢复,但要完全康复,还得长期调理。 又休养了近一个月后,温暖已可以偶尔逛逛园子修修花,君熠寒仍是除了处理些必要事务外基本都陪着他,但君昊天却开始三不五时来找她抗议,投诉君熠寒身为王爷不理朝政将所有事务全扔给他,将他累得像牛像马,他却在家里偷得浮生日日闲十分不公,说再这样下去便将这皇位扔给他,自己去月牙湾旁搭个茅草屋隐居。走时顺便再扔下几大摞公文让君熠寒处理。 温暖听君昊天提到月牙湾颇有些心酸,其实去月牙湾隐居是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吧,他其实心底从未忘记过那个叫荷儿的女子。但让君熠寒去当皇帝……她又悄然将那心酸给收了起来,并主动将君熠寒给撵去上朝。 日子过得很平顺,她的身子在各种名贵药材的浇灌下恢复的比想象中要快上许多,生活又变成了喝茶睡觉晒太阳的的节奏,似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悠闲时光。她在府里开了个药圃,培育了不少奇珍异草,交由弦月照顾。弦月和明儿极为合得来,两人时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聊八卦,温暖才知原来弦月其实也有颗少女心,只是这颗少女心以往被压在了骨子里。 白鹰近来愈发爱招惹明儿,惹得小丫头十分不快,时常跑来找她打小报告,但眸底却散发着浓浓的少女情怀,温暖捉摸着等两人感情稳定些就将亲事给办了。至于洛绯,自从招惹上秦怀春后就没将这断袖尾巴给甩开过,更神奇的是她的妹妹秦怀珠非旦不反对,竟还帮着她哥哥追洛绯,令温暖深觉这也是个奇女子。好在这奇女子对君熠寒早没了心思,不知什么机缘巧合下见到了连她至今都未见过的君熠寒的暗卫首领黑龙且对人家瞧对了眼,若能成了倒是桩好姻缘。 转眼夏至,温暖身体已恢复了六七成,能跑能跳还能飞檐走壁,只要不太过折腾劳累均无大碍。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这其中似乎除了君熠寒,她在往白白胖胖长的同时他似乎在日渐消瘦且面容渐显憔悴。她曾问过他体内的毒是否已解,他告诉她早已解除,她当时还好奇的问过是哪个神医这么厉害,竟然连她束手无策的毒都能轻易解开,他却告诉她是位云游的神医,还主动伸手将脉经她把过,她把过后虽觉那脉像有些奇怪,但的确已非中毒之象,遂也就放下心来。可现下他这气色绝不正常,纵是劳累所至也不应于此,她心头开始隐隐担忧不安。 “熠寒,你还打算瞒她到什么时候?她迟早会知道的。若是到一切无法挽回之时被她发现,你可有想过她能否承受?”君昊天眉峰紧皱,“你发现体内的毒开始难以抑制,怕她看出起疑,遂让我去你府上找她抗议以便你长时间留在空里,减少与她相处的时间避免她查觉出,纵使怀疑你也可借口公务劳碌掩饰,可以她的聪慧,你这样又能瞒得了多久?” “能瞒过一时是一时。”君熠寒咳了咳,看着锦帕上的血渍,笑得有些嘲讽,与她相识时他是装病,与她历经生死相许时,他却是真的病入膏肓。 “难道你就没想过告诉她,以她的医术,或许能治好你?”君昊天再次提议。 “御医怎么说的,皇兄是亲耳所闻,纵是她医术再高,但她是人不是神,她现在身子才刚好转,我怎么能再让她承受这样的打击,花费心神在根本不可能的事上。”毒已侵入五脏六腑,纵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以救活。她当初也曾言这毒她束手无策,他又怎能再以这无望的结果让她饱受煎熬。至少晚知晓一日,她便多开心一日。 “既如此,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你这情形,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君昊天无奈道。 “三日后出兵讨伐金国。”君熠寒早已想好了对策,到时以战伤为名,加以掩盖,应不会被发现。果真,以假成真,世事重演。 只是世事计划难以赶上变化,天意总是难测。 近日里他总是早出晚归,温暖醒时他已离开,温暖睡后他方回来。这晚他刚推开房门却见温暖并未睡正靠在床头打盹,听见响动立即醒来将手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随手扔在床头跑上前来挽住他的臂弯拉着他到桌前坐下,颇为温柔道:“忙了一天累了吧,我亲手为你熬的参汤。”盛了碗试了试温度,递给他,“正好还是热的,你尝尝。” “你大病初愈,不好好休息折腾这些做什么?”他语中带着些许轻责,手却端过汤,舀了勺喝了口,“味道不错,不过以后别再做了,这些让下人去做就好,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嗯。”温暖侧肘撑着头笑看着他喝汤应道,指尖抚上他的脸颊,“最近是不是公务特别繁忙,你削瘦了好多。” 他喝汤的动作微顿,眼睑微垂,道:“确实挺忙,正好要同你说件事,皇兄打算对金国出兵,三日后由我领兵出战,接下来这段日子我无法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去多久?”她问的很随意。 “打仗这事谁也说不准,但我会尽快结束战事回来陪你。” “好。”她笑,“我在家等你平安回来。”如同寻常妻子对即将踏上征途的夫君说的话。然君熠寒听在耳中却心头一紧,他抬眸看向她,却见她浅笑嫣然神色如常,紧缩的心这才缓缓松开。 “我再给你盛一碗。”她接过他手中空了的碗,手却一滑碗掉在了地上被摔碎,她忙蹲下身去捡。 “我来。”他拉她起身,自己伸手去捡,却被起身的她手中碎片不小心划过手背,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她赶紧拿出绢帕将血珠拭去,因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不过是道细小伤口,并不打紧。 “我去拿些药膏给你擦擦。”她转身将带血的绢帕悄然收回袖中。 翌日,天还未亮,待君熠寒将房门轻声关上离去时,温暖立即披衣起身,将袖中带血的锦帕置于清水中,洒入药粉的手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随后双眼死死的盯着锦帕上血渍的变化。果然,红色的血渍转为暗黑色,无力回天之兆。他服药掩盖住脉象骗过了她,她竟信了。她面色煞白颓然跌坐在凳上头脑一片空白。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之他昨晚说要带兵出征及她说等他平安回来时他几不可见的异色,已印证了她心底的猜测,但当结果真真切切的呈现在眼前时,仍然令她无法承受。 她们之间为何总是如此,她游离于生死边缘时,他安好。可当她好不容易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他却又游离于生死边缘。她们总是徘徊在阴阳相隔之间。他曾告诉她,老天不会如此无情,定会给她个圆满,可这算是什么样的圆满?她不过是想要与他一世安好,为何就这么难? 天色渐明,日正当空,直到午时她方醒过神来。匆匆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整理好心情又恢复到那个他极力隐瞒什么都不知道的散慢无忧的温暖。 “小姐,以往每年你都要让明儿在明日送经书去护国寺给老爷夫人祈福,今年还去吗?”明儿将糕点为她摆放好后问道。 温暖将手中久久未曾翻动的书卷放下,微微怔了怔,笑道:“去,当然要去,不过今年我要自己去。”明日是荷儿的祭日,她每年让明儿送去护国寺的经书说是给她从未见过早已撒手归西的温老将军及温夫人祈福,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是给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祈福。 “可是你身子才刚好,王爷……” “王爷最近公务繁忙,就不让他陪我去了。”温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去准备准备,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在晚上王爷回府之前回来。” “哦。”明儿傻愣愣的挠着脑袋去准备。 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正是月牙湾此景。 温暖坐在大石畔拿着酒壶斟满杯酒举杯对随风摇曳的荷花道:“敬我未曾见过的你,荷儿。”,酒水洒落在水面,荡起浅浅涟漪,似那女子带笑的眼。 “没想到你竟比我早来。”身后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温暖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她饮了杯酒侧首看向他,笑道:“确实比你早了些。” “你身子刚好不在府里好生休养却大老远跑来这湖边,不怕熠寒责备你?”君昊天走上前将篮中的食物一一摆放好。 “他现下早出晚归,日日事务缠身,只要你不说,他根本不会知道。”温暖斟了杯酒递给他。 “听你这话似在怨我?”他唇角含笑,眸底却泛起抹叹息。 “你可是皇上,我哪敢。只要你不将此事告诉他就好。”温暖浅笑,半真半假道。 “我可不是多舌之人。”君昊天坐在大石另一侧,望着湖面的神情有些痴然,“若是我能再见荷儿一面该有多好。” “昊天。”他话音刚落,一声清灵带笑的娇唤悠悠从湖中传来。 “荷儿?”君昊天猛然起身,神色蓦然大变,急切的唤道:“荷儿,是你吗?荷儿,六年了,你终于原谅我,肯出来见我了?” “昊天。”带笑的娇唤轻悠婉转。 “荷儿,荷儿,真的是荷儿。”君昊天转身对温暖道:“你听到了没有,是荷儿在唤我?她终于回来了。” “听到了。”真是大白天活见鬼了,荷儿的身体已被她用,难道真的是对君昊天痴情太深一直待在这湖中未离开?穿越这种诡异的事都有,世间真有鬼似乎也很正常,只是,她心头为何会隐隐不安? “荷儿,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君昊天直接步入水中,向湖里走去。 “你疯了,快上来。”温暖伸手去拉他,却与他的衣袖擦指而过。 “昊天。”亭亭玉立的荷花中,缓缓出现抹女子的身影,身着大红的嫁衣,面上薄纱轻缚,双眼弯起似抹月牙,抬手对君昊天柔声道:“昊天,过来。” 天地似在这瞬间静止,君昊天眸中仅余那抹红影在对他含笑邀请,他旋身而起翩然向那抹红影掠去。他魂牵梦萦思念入髓的荷儿,此时就在他的眼前。足尖在她身前轻落,他握着她的手,似梦似唤道:“荷儿,你终于回来了。”这样的感觉如此真实。 “是啊,我终于回来了。”她主动依偎进她的怀中,手轻搭在她的肩上,衣袖划落至手肘。 温暖一直紧紧的盯着两人,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此时见着她衣袖滑落的手腕露出极深的勒痕,脑中闪电般划过她阴毒的眼,她对她的恨对她的杀意。现下她又以荷儿临死前的装扮缚面出现在月牙湾,诱使君昊天过去……青青,青,晴?温晴? 她是温晴! 温暖只觉浑身似被冰冻,血液骤凝,几乎控制不住的嘶声道:“小心,她是温……” “君昊天,去死……” 两声重叠,然各自的话却都嘎然而止。一缕湖风过,卷落温晴面上的薄纱,露出她不可置信极为丑陋的脸,艳红的血从嘴角汩汩而下,身子蓦然临空而起,狠狠摔在月牙湾畔,手中紧握的匕首反手插在胸口处悉数没入。 这段时日她用尽各种办法却无法靠近温暖杀了他,更无法混进宫中杀了君昊天,她此生恨极的仇人。她知他每年那个贱人的祭日他必然风雨无阻都会来,就算知道她未死,他仍然会来。她想,或许在他心中,属于他的那个贱人早死了。她赌,赌他今年仍然会来,赌他对她的情最浓最遗恨之处。她身着当年那贱人所穿他送的款式一模一样的嫁衣,早早在此埋伏。却未曾想那个贱人今日竟然也前来,她说:“敬我未曾见过的你,荷儿。”那刻,她心口狂跳,想着她至醒来后与原本性格迥异及对待君昊天态度的种种,她大胆的猜测莫非这就是传言中的借尸还魂?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贱人?接下来君昊天的话,终于映证了她的猜测,虽然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但这竟然是真的,对她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这对她意味着,她的计策比想象中更加容易成功。她原本还担心温暖的到来会让她功亏一篑,却未曾想,却未曾想老天爷竟然这样帮她,让她发现了这样天大的秘密,可利用的秘密。君昊天今日注定会死在她手里,只要君昊天死,她杀温暖就是易如反掌。大仇能一次得报,该是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 然而,然而当匕首没入心脏的那刻,她却不明白,为何死的会是自己?她双眼瞪的极大看着周身肃杀之气重重的君昊天,至死都不明白,这样的反转由何而来? “你可有受伤?”好半晌,温暖才从这惊变中回过神来,急步上前问道。 “没有。”君熠寒看着温晴的神色极其骇人,语声似刀锋划过,“就凭你也想冒充朕的荷儿?荷儿冰清玉洁,你却恶毒至极浑身污浊,纵是将你扔进九天瑶池清洗万遍你也不及她分毫。当日朕听闻天牢被雷击毁你已死,朕真是追悔懊恨不已,恨自己未能亲手杀了你。终是老天怜见,留你一命让你死在朕的手中,让朕亲手为荷儿报了仇。”他冷声厉喝,“来人,将这歹毒贱人扔进万兽窟,朕要让她葬身兽腹尸骨无存,永身永世轮为孤魂野鬼不得转世轮回。” 他语音落,暗处立即有侍卫上前将殘留着最后丝气息唇畔微微蠕动的温晴拖走。 “你……”温暖想开口,却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刚刚,我真的以为是荷儿,她终于肯见我一面。”他眉目落寞,唇角的笑凄然苦涩,“可当她依偎入我怀里那一刻,我却知道终是我妄想了。” 人生,怕的不是绝望,而是绝望之后得到希望,转眼却是场更深的绝望。这种感觉温暖深有体会,是以他明白君昊天此时的心情。如同,她现在与君熠寒。 凉风过湖,送来阵阵荷花清香,温暖瞧着那开得正好随风轻悠摇曳的荷花,轻声道:“其实荷儿从未离开过你,她就住在你的心中。” “今日去了月牙湾?”温暖刚打开房门却见君熠寒已坐在桌边等着她,明儿缩着脑袋立即开溜。 “是啊,你今日回来挺早,公务忙完了?”她到他身旁坐下,随手倒了杯茶喝了口,唇角微撇道:“不会是皇上告诉你的吧?” “月牙湾出了如此大事,你认为能瞒得住我?”他将她抱在怀中搁好,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么操心。” 温暖失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在我心中你就个永远长不大需要我照顾的小姑娘。” “……看到没有,我鸡皮疙瘩全起了。” “你身子似乎好的差不多了。”他突然转移话题。 “嗯,没有十层也有九层。”她故意夸大。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喂,你干什么?”盖上棉被纯聊天的纯情夫妻做久了,突然这般……她一时有点…… “你说做什么?”他意味深长的唏嘘道:“小暖,半年多了。” “你刚不还说我是个小姑娘。”她捂住衣襟,眸底带笑故意防备的看着他。 “我正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他眉梢半挑,俯身而下。 “脸皮真是忒厚。” “床榻之上,脸皮基本没什么用,就是不要也罢。” 红烛灭,暖帐合,掩住一室好春光。 天际微露青灰色,温暖感到身旁的人正轻轻的抽出臂弯,她赶紧伸手将他抱住睁开眼看着他道:“明天你就要出征了,今天在家陪我好不好?” “可是……” “难道公务比我还重要。”她面色陡然一变,翻身覆在他身上将他抱得更紧,“你今天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有本事你就这样带着我去上朝。” “……我今日本就不去上朝在家陪你,刚刚只是想去为你做早膳。”他呼吸渐显粗重,“快下去。” “不下,就这样睡着挺舒服,陪我再睡会,早膳明儿会做。”她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你这样要我如何睡得着?”他声音暗哑至极,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惹得她肌肤轻轻颤粟。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睡得着。”温暖死鸭子嘴硬道,其实她一翻身上来就感到了异常,但要她下去,不可能。 “你真睡得着?” “嗯,我已经睡着了。” “既然你也睡不着又赖着不让我走,那我们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他揽着她的腰一个翻身改变了两人的位置。 “不是,我说我已经睡,唔……” 房外端着脸盆赶来侍候君熠寒梳洗的明儿听着里面传出的细微声响,立即脸蛋红扑扑的端着脸盆退了回去。 喝茶看书下棋吃饭,温暖并未让君熠寒陪着她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不过是以往他陪着她会做的事罢了,只是有他陪着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尤其是……在他离开前的这日。 “我想去宫里住段日子。”入睡前,她趴在他的胸前道。 “怎么突然想去宫里住?王府里不好?”他眉峰微蹙。 “王府可是我和你的家,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能与它比?”温暖伸指抚平他的眉,“我只是突然想到宫里有很多药材药典,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正好可以去瞧瞧。” “你需要什么让他们直接送府里来就是,何需要你亲自去。” “我要自己慢慢挑,顺带去太医院转转。” “真只是去瞧瞧去转转?” “……当然,该拿的还是得拿。” “……去吧,若太多就让皇兄派人帮你搬,别累坏了自己。” “……好。” 五更声过,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刻,房门轻合上的霎那温暖睁开眼,抬指抚着唇上仍殘留的余温,唇畔的笑苦涩而坚定。 “你这样做太过冒险,我不同意。”君昊天断然拒绝。 “这是救他唯一的希望,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他……”她说不出那几个字,“她是辰王的属下,我与辰王是故交想必你已知道,纵然她要对我不利,辰王也会对我庇护,再者,我不过是去求药,能有什么危险?” “若取药真像你说的那般容易,你又为何要瞒着他?这药我可以派人去取,无需你亲自去。” “说来说去你仍是不同意帮我隐瞒行踪?”温暖也不再与他多言转身就走,“那我便光明正大的去,让他得到消息将我拦下,待到他离去后,我给他陪葬。” “你!”君昊天气得头疼,只得妥协道:“我派人暗中护着你,若取不到就回来,我们再另寻他法。” “好。”温暖唇角勾起抹笑意。 君昊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抚额轻叹,终是让他给料中了,熠寒想瞒她根本是瞒不住的。但愿她此去,求仁得仁才好。 “今日怎么有兴致邀我赏月喝酒?”映文看着院中石桌前候着的顾辰羽眸色微动,随即挑起抹轻讽的笑来。 “月虽好,但一个人赏终是寂寞了些。坐。”顾辰羽为她斟满杯酒递给她。 映文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唇角动了动终是未出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有多久,她没好好的这样和他同坐赏月喝酒了?若不算这中间相隔的异世鸿沟,应该是六前年,她跳楼的前日夜晚,那晚的月亮也如这般圆,景致也如这般好。暖暖因要准备次日的实验并没有来,所以那样的良辰美景只属于她和他,她私自的把这当作她们的约会。 然而也是那晚,是她最为心碎的一晚,他对暖暖的感情终于到了按捺不住的地步,不再听从她的劝阻她的建议,坚持待暖暖次日实验后向她表白。那一刻她心神俱碎,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来,她只知道他绝不能让他告白,否则她将一无所有。当着暖暖跳楼的想法也在那一刻忽然冒出脑海且疯狂滋长无法控制,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吧,毁灭自己,毁灭他们之间的可能。 终于,她成功了。可是她却为何从未能开心过?是因为暖暖又拥有了全心全意爱她的男人,而她却仍一无所有,纵使她未选择辰羽,辰羽宁肯仍在原地独自徘徊也不肯回头好好看她一眼?还是因为她其实从楼上跳下那刻就后悔了?不,不可能,她所做的事绝不后悔。 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她终是满腔苦涩的开口:“是为了她吧?” “什么时候为她解盅?”他饮尽杯中酒,问的冷漠。 “她就这么好,你们都这么护着她?”她语声轻似呢喃,眸中晦色黯淡“那么多年我全心全意的对你好,可你却半分感受不到。我的眼里只有你,可你的眼里却始终只有她。若她对你的付出对你的心意有我对你的一半,或许我还不会如此不甘心。可她什么都没做,而我什么都做了,到头来,你却恨的是我,爱的是她。辰羽,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有多怨有多恨?”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她为你做了多少付出多少,而是爱了便爱了,只因那个人是她。映文,这么多年她如何待你,想必你心里很清楚,难道就因我不爱你爱的是她,所以你就要毁了她?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的话如同根根利针刺穿着她的心。 “你以为我天生就想做个坏女人?你以为我这样做自己心里会好受?”映文拿过酒壶将酒悉数倒入口中呛得咳嗽连连,眸底隐有泪光浮现,“这些年愧疚妒嫉不甘怨恨日日夜夜折磨着我啃噬着我的心,痛的我无法呼吸,夜里噩梦连连根本无法入睡,只得拥被枯坐到天明。辰羽,你可知这个时候我多么想你在我身边陪着我安慰我跟我说说话。可是……”她闭上眼,将自己置身于那片让她恐慌的孤寂中,“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夜风轻拂,她紧咬住唇,身子因极度隐忍而泛起微微颤粟。长久的静默后,他将她轻拥入怀,飘渺的声音似从遥远天际传来,“想哭就哭吧。” 她蓦然抬头看他,水汽弥漫的眸中是全然的不可置信,这样温柔的他,是她就连在梦里都未曾见过的,是在菩萨面前许了千百次愿都未曾实现过的,是她藏于心底最深处的奢望。而现在这愿望这奢望都成真了?不是在梦里?她指尖颤抖着轻触他清俊的脸,那微凉的触感自指下真真切切的传入心底时,她方确认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这一刻是真的! 多年来积压的委屈思念怨愤等等交织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眼中的泪涌汹而下,她伏在她怀里号啕大哭。哭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哭她历经这些年终获他给予的一丝温暖。 不知哭了多久,终是哭得累了,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眼角尤挂着未干的泪痕。顾辰羽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她似梨花带露的清丽娇颜上,眸色复杂难辨。他起身将她抱回房内,为她盖好被子正打算离开,衣袖却蓦然被她牵住。她仍闭着眼,问他:“你能不能试着爱我?”又补充,“若我为暖暖解了盅,你能不能试着爱我。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知了在外声声的叫,更显房中此刻的静默。她凄然一笑,握着他衣袖的指渐渐松开,脸颊微转侧首向里。纵使她卑微至此,他仍是连个机会都不肯给她。他对她,真的好残忍。 “睡吧,今晚我陪着你。”指尖滑落的霎那,她的手落入他的掌心,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半靠在床头,说出话像春日里温柔的风拂过她的耳畔,令她枯死的心生出丝希望。 “辰羽,我是不是在做梦?”她眼睫颤了颤,好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看着他。 “你累了,好好睡。”他为她盖好被子,闭目假寐。 “嗯。”她带着浓浓鼻音轻应,身子不着痕迹的往他身旁挪挪,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这一刻,她期盼了好久,终是得尝所愿。若只要她救了暖暖,他便能如此待她好,那她愿意,纵使……拿她的命去换,也值得。只要他心底能有她,哪怕只有分毫的位置,她也已心满意足。 他在她身旁,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心安的感觉,竟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她缓缓闭上眼,可却了无睡意,终究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近似于幻境,是那样的不真实。闭上的眼再次睁开,她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天明才终是睡去。 顾辰羽眼睑微抬,眸中清明未有半分睡意。她未睡,他同样一夜未睡。他们都是痴情人,各自执着着自己的执着,终是谁都无法回头。他指尖带着丝怜悯将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抚去,留下一声轻叹起身离开。 “老大,故人来访。”他刚跨出门,门口面无血色发丝上沾着些层露的水玉立即上前道。他在她房里待了多久,她便在她房外守了多久。 顾辰羽关门的动作一僵,眸色几度变换。好半晌,方语声透着压抑问道:“她来了?” “嗯,在大厅里等着你。” 他几乎是立即转身向大厅行去,脚步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然走出走步他又停下,并未回身,只沉声道:“别为了我耽误自己,我不值得。” “那她呢?”水玉笑得苦涩,“你不为了她也是如此。她对你来说值得,你对我而言又何尝不值得。我们,不过是同一类人罢了。” 顾辰羽不再多言,抬步离去。诚然,他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又有何立场来规劝他人。 “辰羽。”温暖听见身后传来的熟悉脚步,含笑回首唤道。 “暖宝。”顾辰羽瞧着眼前这日思夜想的容颜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却最终是克制着冲动,踱步上前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道:“气色倒是好了不少,看来这半年他将你调养的不错。”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他派人送去的药材的份。 “天天被当做药罐子养,若再不好那老天也对我忒残忍了。”温暖语中虽抱怨,但眸底却满是笑意。 “看着你好我就放心了。”他唇畔跟着泛起抹笑意,“去花园走走?” “好。”二人相携往花园而去,笑语连连画面和谐美好,宛如一对壁人。 水玉黯然回首,正打算离开却见映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不远处,此时正神情怔怔的看着前方走远的两人身影,垂落于身侧的手狠狠拽着衣裙,眸底涌动的是她辨不分明的情绪。 “看见没有,纵使你死赖在老大身边,你也不及她的分毫。”水玉冷嗤,心底竟泛起丝快意。 “闭嘴!”映文眸色凌厉的瞪向她,“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水玉冷笑着离开。 映文眸底恨意渐浓,为什么,为什么她刚好不容易看见点希望她却又出现在辰羽眼前?心底熊熊怒火燃烧,摧毁着她的理智。然在恨意即将将她整个人淹没的瞬间,她脑中蓦然一个激灵,想到辰羽昨晚对她说过的话,而他之所以对她那样温柔,是因为她说过她要为暖暖解盅,让他给她一个机会。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只要她对暖暖好,为暖暖将盅解了,做一个好女人,他就有可能会爱上她?是啊,一定是这样的,暖暖现在有了君熠寒过的很幸福,辰羽那么爱她是不会破坏她的幸福的。只要她和君熠寒好好的,不再出现在辰羽面前,辰羽总有一天会忘了她而爱上她。她记得曾有人说过,其实最大的爱,从来都不是爱,而是很长很长时间唯一的陪伴。只要她陪在他身边,她相信他一定会爱上她。虽然救了暖暖之后,她的很长的时间会变得很短,但只要能陪着他,就够了。那样好的她,纵然时间短,他也会爱上她的吧? 如此想着,她心头满是欢喜,仿若已看到了辰羽将她深情凝望着告白的模样。她急急跑去厨房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动作迅速的做着温暖爱吃的糕点小吃等等。 “我看你心事重重,可是出了何事?”顾辰羽瞧着她眉眼间隐隐透着的忧色,停步看向她问道。 “你的眼神还是一如当初的犀利,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还未开口,竟已先被你看出来了。”温暖唇畔泛起抹苦笑,随手摘下朵花拿在指间把玩,“的确是出了事,这次我来其实是找个人,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 “赛诸葛。” 刚端着糕点行来的映文听见此话立即转身隐在花丛后,暖暖找赛诸葛做什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找她?可是有何事?”顾辰羽心头亦如映文所想,不动声色问道。 “熠寒……他中了极深的毒,这毒我一时半刻也找不出化解之法,然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没有时间再等。现在普天之下能解此毒的唯有赛诸葛,此次,我便是为求药而来。”温暖轻叹口气步入凉亭中坐下,涩然一笑,“没想到我专业研毒制毒二十年,到头来却连自己爱的人都救不了,还要向他人求取解药,想来真是讽刺得可笑。” “你是人不是神,别拿神的标准来要求自己。”顾辰羽在她对面坐下,眉峰微皱道:“你都解不了的毒,怎知赛诸葛她定能解?” “她有华鼎,华鼎炼出的药能解天下至毒。”温暖抚了抚额道:“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总之若连华鼎炼出的药也解不了他的毒,那他……” “放心,不会有事的。稍后我就带你去见赛诸葛。”顾辰羽打断他的话安慰道。纵然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愁眉不展满腹担忧,心头饨痛的厉害,但他更希望看到她的笑颜看到她幸福。 华鼎?暖暖怎么会知道华鼎?当初闵思带着君熠寒到喜善堂解毒时,闵思曾提及过华鼎,难道是君熠寒听去了告诉她的?或是她与闵思相识闵思告诉她的?映文脑中细细思索着这个问题,端着托盘的指尖蓦然收紧,想着当时闵思对君熠寒的相护,难道暖暖就是闵思?她全身血液似瞬间凝固,若她真是险些取了她性命的闵思……她眸色渐冷。 “谢谢你,辰羽。”温暖见他蹙眉,赶紧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谢谢,但我总得找句话来表达我的心情才是,找来找去还是这句最实用。”语声微顿,终是问道:“你现在和映文,还好吧?” 映文刚欲转身离开,听温暖提及她,步子又不禁停了下来,她想听辰羽如何说。 “还好。”单单的两个字带过,他不想提及太多。 “映文她虽然将你忘了,但你既然爱她……” “等等,你说他将我……” “暖暖。我听说你来了,特意做了些你爱的糕点和小吃,你尝尝看。”映文立即出声打断顾辰羽的话,端着托盘笑着走上前。 温暖虽知来见辰羽极有可能见到映文,但她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神色自若浅笑嫣然仿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的模样,她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是如她当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还是言词激烈的质问? 可她毕竟是她多年的朋友,是她的亲人,当初的事她相信绝非君熠寒说的“娶她只为报复她”那般简单,但有些事一旦揭开遮掩的面纱露出里面丑陋的姿态便再也回不去,她现在和君熠寒过的很好,她也终是如了愿。既如此,那便让时间将一切埋葬吧。只要,她不再触碰她的底线。 “你做的糕点小吃不用尝也知道定然好吃。”温暖接过她递来的糕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瞧着她期待的神情,抿唇笑着道:“手艺进步了不少,看来定是常给辰羽做的缘故。” 她的确常给辰羽做,可他却从来不会吃。她心头苦涩面上却泛起抹娇羞,“闲来无事就做做。”抬眸看了看温暖,略显踟蹰道:“暖暖,上次是我一时糊涂,你能不能原……” “过去的已经过去,既然现在我们大家各自安好,过去的就忘了吧。”温暖打断她的话,举杯道:“我们三个来自同一个世界是彼此最亲的人,现在各自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算是在这异世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得了个圆满。为了我们的幸福,干杯!” 三人以茶代酒,举杯而饮,却是三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映文倒了杯茶随手递给顾辰羽。 “我与暖宝的对话想必你也听了不少,自是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何事?”顾辰羽面色沉凝直接道明来意。 “果然又是为了她啊。”映文了然一笑,睑下眸中的痛楚,“你放心,我会救他的。”语声微顿,“暖暖的盅毒,一个月后我也会为她解了。” “你……”顾辰羽略显诧异的看着她,终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她看着他微微紧绷透着意外的神色,只觉胸口窒息的厉害,他就这么不相信她,认为她不会救君熠寒?是啊,她在他心中已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她轻轻笑了笑,问:“若我说只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你信不信?” 他眸色极深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似不在意的转过身向内室走去,声音透着淡淡疲倦道:“我累了想休息了,明早你带她来见我吧。” “既然要为她解盅,为什么不明日一起将盅解了,而要等到一月后?”他问,语声透着质疑。 映文的脚步顿住,置于身前的手狠狠绞紧,“如果我说需要做些准备你相不相信?”黯然一笑,“罢了,你终是不信的。”遂不再多言,大步转入内室,她怕她再多做停留便会控制不住心绪失控,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来。她不过,不过是想要多一月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而已。 顾辰羽皱了皱眉转身出了房门回到自己房中。 翌日,顾辰羽带着温暖见映文,映文仍如喜善堂时着装打扮面上薄纱轻缚。她对顾辰羽道:“不知辰王可否让我同这位姑娘单独谈谈?” 顾辰羽眸色微沉看向映文,映文却垂眸喝茶,对他投来的目光似毫无所觉。温暖淡然笑了笑,对顾辰羽道:“你还有事忙吧,我稍后再去寻你。” “好。”顾辰羽深深看了映文一眼,转身离开。 “赛姑娘将辰王支开,可是要单独与我谈报酬问题?”温暖问的漫不经心。 “我对报酬并不感兴趣,但我对姑娘的身份倒是很感兴趣。不知我应称姑娘为寒王妃,还是应称姑娘为闵丞?”映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色似洞穿一切。 “但凭赛姑娘喜欢。”温暖微诧,随而唇畔含笑从容淡然道。 她当初既是慕容婧的人,王公公将她的身份告诉了慕容婧,她会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她心头微作思衬,倒也对她知道她的身份不甚在意。其实她本可以控颜丹换颜以新的身份出现免去这层隐患,但她近半年来调理身子所服用药材颇多,其中恰有味药是与控颜丹相克的,再者,若她沿途不停的“变脸”,暗处君昊天派来的暗卫若将她跟丢了,传回消息给君昊天,可能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也就没了换身份的心思。 映文袖中的手狠狠拽紧,言语间却是透着分示好,“当初不过是立场不同,对王妃有所得罪,还忘王妃不要放在心上。现下我既为辰王做事,王妃是辰王的朋友,自也是我的朋友。我这有粒万灵丹,王妃可拿去给王爷试试,若这药对王爷无用,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她来此自是没百分百把握能从赛诸葛手中拿到解药,但那又如何,明的要不了便来暗的,或偷或抢炎鼎,大不了自己炼,总之,绝不会空手而归就是。可如此轻易的拿到解药,实在大出温暖意料之外,心头反而有些不踏实。 温暖接过她递来的细瓷瓶,正欲道谢,视线却被她腕上的一颗细小红痣吸引,她指尖蓦然收紧,粉色的甲上透着片惨白之色。 “昨晚被蚊虫叮咬,起了个红疹子。”似查觉到她的视线,映文略显慌乱的收回手。 “现下正值夏日蚊虫较多,赛姑娘肌肤娇嫩当注意才是。”她眼睑微垂掩去眸色,将细瓷瓶淡然收入袖中,“多谢赛姑娘的药,虽姑娘对报酬不感兴趣,但该给的报酬我定分毫不少的让人送上,告辞。”她行至门口,脚步顿了顿,语声透着丝寒意,“辰王是我极好的朋友,姑娘现既是他的人,那便请姑娘衷心于他,倘若有一日我知姑娘对他起了二心,定,诛之!”最后两个字,凌厉似刀峰。 映文看着她离去的背景,指甲狠狠的陷在那红痣上,似要将它深深的抠下来。她这警告,是给赛诸葛的?还是……给映文的? “暖宝,可拿到了药?”在不远处候着的顾辰羽见她出来,立即上前问道。 “你好像很担心她不会给我药?”温暖眉眼半抬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认为她不会给我药?” “她像来脾性比较怪异,纵是在我手下做事,也并非事事都听我的。我当然会担心。”他睑去异色笑得极其自然的看着她,“听你如此问,应是拿到药了?时间不容耽搁,快给他送去吧。现在金国战乱,稍后我再派些人护送你。” “不了,我出来时皇上暗中有派人保护我。”她眸色复杂的看着他,掌心紧了紧,终是将喉头的话咽了回去,嗓音带着丝低哑道:“辰羽,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要以你的幸福为前提,你要明白,在我的心中,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幸福更重要。” “暖宝,你……” “好了,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记住我的话。”温暖语中调出丝轻快,唤来个丫鬟带路,身影快速消失在顾辰羽深思的眸中。她怕她再不走,那满腹的疑问满腹的猜测便再也压制不住,她突然有些害怕真相的到来,无可否认,她在逃避。 “你此前对暖宝说了什么?”顾辰羽大步来到映文房中,见她面色阴晴不定神思游移,心头不禁更加起疑。 “说什么?”映文怔怔抬眸看向他,“你认为我能说什么?” 顾辰羽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怒意,“映文,我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你的要求,但是若你敢再伤害暖宝,我绝不会放过你。”他转身拂袖而去。 映文垂眸看着被尖利指甲抠的皮肉翻卷的手腕,眼中的泪珠直直的滴在上面,她竟不觉得痛,或许是心已痛的麻木,身体上的痛便感觉不那么清晰了。原来,在他心目中她真的这样坏,无时无刻不想着伤害他的暖宝。她抬指抹去眼角的泪,唇畔尽力攒出个笑来,没关系,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个好女人,她就要努力的做给他看。待到她将暖暖的盅毒解了,待到她用最好的自己陪在他身边,她相信,他没有了暖暖寄托的目光,总有一日会发现她的好。她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加油打气。 房外廊柱后无意间经过此,听到里面对话的水玉眸色微冷,唇角泛起抹讥诮的笑。 “王爷,黑龙传回了消息,王妃不在宫中。”白鹰撩开帐帘入内禀报。 案后面容愈发消瘦的君熠寒抚了抚额,果然被皇兄猜中了,他没能骗过她。他走后思之他离开前时她的行为,看似平常却总觉隐隐中透着丝异常,尤其她突然要求去宫里住。初时他倒也被她搪塞了过去,信了她的理由。但之后细想了想,确觉这实在与她散慢的性子有异。没曾想,果然是有异。 “她一定是来了金国去顾辰羽那里找赛诸葛,在顾辰羽处本王倒不担心什么,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赛诸葛的真实身份,对映文毫无防备之心,顾辰羽看的见的地方可护着她,然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眸色沉冷,“加派人手查出她现在何处,查到后立即通知本王,调集暗卫保护,一定要让她平安来到本王身边。” “是。”白鹰立即着手安排。 汐月苍岩山内部,监工的兵士不断来来回回巡视,谁的动作稍慢些的,立即一鞭子抽在身上打得人皮开肉绽。如往常般劳作了整整一天后,终于到了吃饭喘口气的时间,一人一碗白水两个干硬馒头。 楚欢乱发拂面端着白水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啃着磕牙的馒头,往目眉目间的年少轻狂已不复存在,取而带之的是坚毅隐忍,水灵圆润的脸颊因长期营养不良变得清瘦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加之沾染不少污垢,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街边的小乞丐。 瞧着监工走远,楚欢停下啃馒头的动作,抬指轻挑起乱发,眼神似不经意间扫过其它几个啃馒头的工匠,那几名工匠眼角微斜,似不经意的朝某处一瞟。随即几人心照不宣的各自向那处方位移动。 “不好了,有人逃跑了,快追。”远远的,声音至地面上传来。 楚欢随几名工匠在暗道中奋力爬行,她要去见孟大哥,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她一定要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她奋力的不停的往外爬,直到看到几缕透过枝叶洒入的斑驳月光,她才心中一喜,终于知道自己从那个修建的陵墓中逃出来了。 “几位大哥,追兵应该很快就来了,为了避免目标太大,我们就各自逃吧,几位多加保重,后会无期。”楚欢对陆续出来的几人抱拳道。 “小兄弟,幸得有你的机智指挥,我们才得以能逃出来。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们就此别过。”几人对楚欢回礼抱拳道。 追喊声渐渐逼近,几人各自道了声保重后朝不同方向逃命。 楚欢瘦小的身子在苍岩山上不要命的狂奔,有好几次她脚下踩空或是踩滑,摔的骨头似散架般,但她仍立即爬起身咬紧牙接着跑。她知道她绝不能被那些人抓到,如若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怕死,但她怕她见不到孟大哥,怕永远也无法求证那个问题。 她不能带着疑问死去。 “在前面,快,抓住她。”后面追兵的呼喝声渐渐逼近。 楚欢长期营养不良加之过重的的体力活压榨得她的身子极其虚弱,加之她身上多处摔伤,纵使她意志坚定,但身体却渐渐跟不上节奏,双腿似灌了铅般,跑动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连滚带爬的,她终于出了苍岩山。可出了苍岩山之后再无草木遮挡,她这个目标立即便明显起来,追兵门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近。 前方一条奔腾的大河阻住了去路,楚欢看着后面狞笑着上前的追兵,咬了咬牙,纵身跃进滔滔河水中。落进他们手中只有死路一条,但跳进这河中,却尚有一线生机。 她赌,赌她命不该绝! 她被水卷着翻滚浮沉,有好次都险都昏过去,但她咬紧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好在漂了不远后,水面上有根不大不小的浮木,她拼命的游上去,紧紧将浮木抱住,这才放松自己,随着水流而去。 紧绷的身心渐渐放松,困意也就顺势来袭,她突然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也不管,睡到天荒地老。意识正要陷入混沌时,她眼前突然浮现抹红艳身影,对她回眸一笑,勾魂夺魄摄人心神,他对她抬手轻招,道:“皇妹,过来。” 楚欢猛然睁大眼呼吸急促,只觉胸口疼的快喘不过气来,所有睡意全无,面上惊魂未定。这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是什么,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你爱的人与你是亲兄妹。若他不爱你,你还可以努力去争取,可若是亲兄妹,纵是相爱,也是道永远越不去的鸿沟,此生再无可能。 她抬手抹去额上涔涔而下的冷汗,面色比死人还要苍白三分。 不知漂了多远,她隐隐瞧见前面有个河滩,赶紧手脚并用的拼命游过去。当足尖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她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夜空中星子点点,有一颗特别大而璀璨,她费力的抬起手伸向那颗星子,指尖动了动,似要摘下的模样,可终究,这样遥远的距离,她怎么可能摘得到。孟大哥于她,若他真的是她……她们怕就是这样的距离吧,跨越天地,遥不可及。她只觉心痛的厉害,全身都痛。她紧紧的蜷缩着身子,如在娘胎里的婴儿模样,整个人无助而孤怜。困意重重来袭,她疲惫的身心终是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温暖快马加鞭赶往君熠寒的驻地晏城,去往晏城的路最快蓦过于直穿金国皇城桃都。然她并没有走这条路线,而是绕道云城前往晏城,虽这样走耗两日路程,但较之桃都的危机暗藏,走云城绕道才是最佳路线。毕竟桃都权势交错,虽然她到金国已极力隐藏行踪,但难免消息走漏或被有心人探知,是以还是防范于未然较好。 不因小失大,于此是同理。 傍晚时分,温暖住宿于家不起眼的小客栈,睡至后半夜时却听外面隐隐传来打斗声,她起身正欲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所住的房间却如合拢的花苞突然绽放直接从四面散开,连屋顶都被揭掉,而周围是层层的弓箭手瞄准她。如此空旷的视野,她也自然看清了打斗的人,是君昊天派来保护她的暗卫与层层侍卫在交手,此时已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大多重伤在身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是寒王妃,本太子最初得到消息时还有些不太确信,现下见到本人,倒是信了。”一名身着锦袍唇角噙着淡笑的男子瞧着手中的画像再瞧瞧温暖颇为满意的开口。 温暖侧首看向包围圈外与慕容城眉眼有着几分相似,但姿容却更加出色自称太子的男子,心下立时明了了他是谁——金国二皇子现已被封太子的慕容昭。她淡淡道:“堂堂金国太子如此劳师动众的对付我一个弱女子,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弱女子?”慕容昭颇为玩味的一笑,“你这弱女子本太子可不敢掉以轻心,本太子虽不若慕容城那般蠢笨,但慕容城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后还丢了性命,本太子有他为鉴,还是谨慎些为妙。至于天下人,”他眉眼间泛起抹不屑之色,“他们如何说,与本太子何干。” “太子倒是豁达,但太子就这么自信能拿下我?”温暖行至桌前倒了杯茶,闲然而饮。 “能不能拿下,王妃不妨试试看。”慕容昭瞧着她于重重包围中仍面不改色淡然之态,眸中不由泛起抹赞赏之色。 “那本王妃便试试。”语声未落,她袖中炎鼎祭出身子蓦然落于鼎中坐着,手上则顺带抓了个桌面将鼎口挡着,五寸高的鼎,身姿纤细的她置身于其中刚刚好。她入鼎后即从怀中掏出颗夜明珠照明,咬破食指快速在鼎身上画出个简易棋盘,以血为子点在棋盘上布阵。 她在鼎里争分夺秒,而鼎外的众人却纷纷被她的诡异行为给僵化了。周遭的侍卫愣了,悠然喝茶的慕容昭愣了,均不知她这一出究竟是唱的哪一出?估且不论这鼎是如何突然冒出来的,单就她将自己困在鼎里这行为,若说是以鼎挡住四周的箭,可又与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她将自己困在其中,又如何能逃走? “太子,属下们这是要连同那鼎将王妃抬回去?”侍卫统领怔愣过后,上前向慕容昭请示。 慕容昭唇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正欲开口却见那鼎竟开始自行移动,周遭亦传来簌簌声。他皱了皱眉正欲让人查看是什么声音,却听侍卫守领惊恐的指着那房屋边缘道:“太子,您看。” 他刚侧眸顺着侍卫统领指的方向瞧去,还未待看清那疯狂生长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身旁的侍卫统领已一声惊呼,被卷上了半空,周遭的侍卫亦被卷起了不少。而那鼎正被一根粗壮的腾蔓卷起欲脱离已殘破的包围圈而去。 慕容昭眸色一凛,手中银鞭破空卷住鼎角将鼎拉住,另一手手握利剑,飞速斩断袭来的滕蔓。然那些滕蔓却似永无生长的尽头,他刚将它们挥剑斩断,它们却瞬眼间又长出新的向他袭来。 侍卫们从最初的慌乱后,都开始纷纷握刀将缠住自己的滕蔓给斩断,但他们斩的速度远远没有滕蔓长的快,一时之间大乱一团。 慕容昭既要拉住鼎防止温暖逃走,又要顾及周遭的滕蔓防止自己被卷住,如此两相受制,实难长久支撑。他唇畔泛起抹冷冽的笑,反手将银鞭缠于房柱之上,身子凌空跃起,寒光泠泠的剑峰至缠住炎鼎的粗壮滕蔓上划过,炎鼎重重落回地板。 温暖感受着鼎身传来的震动,眉峰一皱,知滕蔓已被斩断,这慕容昭并不好对付,若再不来个狠的,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落入他手。她将食指一推,挤出滴血按在棋盘阵眼位置,四周眨间似天旋地转般剧烈震动。 慕容昭正欲揭开鼎上桌面将温暖抓出来,身子却因突然的震动一个重重后仰而指尖从桌面上划过,眼看着鼎从极度倾斜的地板上滑落,而他则必须将剑插进地板稳定身形。 炎鼎从二楼地板滑落凌空的霎那温暖跃身而出,足尖落地的瞬间,她拂袖将炎鼎收回,挤出尖叫奔走的众人转入暗黑的巷道之中。 “通知守卫将城门关闭,调动三千兵士一寸寸的给本太子搜,纵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本太子找出来。”慕容昭怒声命令,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个女人竟然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从他的重重包围中如此轻易的逃了出去。 满城的追兵搜捕着温暖的行踪,温暖悄然从一户敞开的窗户中跃入,屋里一个老太太正哄着小孙女睡觉。听见声晌,老太太立即抱着小孙女缩在角落里,警惕又紧张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嘘。”温暖低声对老太太道:“婆婆,我遇到了几个贼人,借您的地方躲躲,待贼人离开了我就走。” 透窗而入的月光拂过她的脸庞,明媚的容颜落入老太太的眼中。瞧着她不像坏人,老太太放下戒备,抱着小孙女起身热心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行夜路的确容易遇着贼人,我看这大晚上你再出去也不安全,我孙女儿爹娘今晚不在家,房间正好空着,要不你先在那房里住一晚明儿天亮了再走吧。” “谢谢婆婆。”温暖心头一喜,遂应道。 “跟我来。”老太太抱着小孙女撩开房帘在前带路,小孙女搂着她脖子趴在她肩上揉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温暖,模样及其可爱。 然她才走了没两步,腹内一股极其熟悉的久违的饥饿感迅猛袭来,近在鼻端的处子香诱得她喉间干涸如火烧般难受。她暗道声不好,正欲撑着最后丝清明悄然离开寻个没人处将这难熬的阶段给熬过去,身前的小女孩却蓦的放声大哭,那老太太立即转过头来恰巧看到惨淡光线中温暖白发红眼露着垂涎之色直勾勾的瞧着小女孩的极其瘆人的模样。 “啊,妖怪!”不待温暖阻止,老太太恐惧的大叫出声,拉开门栓抱着小女孩箭一般冲了出去。 指尖的银针被温暖仅剩的几分理智压下,剩余的些许清明及处子之香让温暖紧跟在后追了上去。 她刚跨出门,一道天丝网瞬间从头罩下将她紧紧裹住,紧接着几根铁链将她从肩到腿缠住动弹不得,擒住她的侍卫瞧着她这模样眸中均露出抹骇色。 “纵是你逃了又如何?你仍逃不出……”唇角噙着冷笑踱步上前的慕容昭瞧着她此翻模样,未完的话戛然而止。他眉头紧了紧,眸色深不可测,终是沉声道:“押回太子府。” “辰羽,我给你做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将她的声音打断,手中端着的糕点掉在地上四处滚散,室内一时极静,顾辰羽急促的呼吸便显得特别清晰。映文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她颤着唇似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打我? “为什么?”顾辰羽恶狠狠的看着她,胸口急剧起伏,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骇人,“你竟敢问我为什么?我前两日才警告过你别再伤害暖宝,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可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将手中的密笺狠狠的扔在她的脸上,“难怪你会如此干脆的给她解药,难怪你会说一月后给她解盅,我明知不该信你却仍信了你,以为你真的想要改过自新。可却没想到你居然阳奉阴违,表面说救,背地里却居然置她于死地。映文,我顾辰羽真是小看了你。” “不,不是的,辰羽,这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映文慌乱的握他的衣袖解释,纵然心被他的话伤得鲜血淋淋痛得不能呼吸,可看着小笺上的信息,她却顾不得心有多痛,只想着要与他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可情急下的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知道要告诉他这不是她做的让他相信她。 顾辰羽愤然甩开衣袖,看着摔倒在地的她,眸中是极度的厌恶与冷酷,“相信你?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害得暖宝落在慕容昭的手中,你还让我相信你?”语中透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你最好祈祷暖宝没事,否则,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语落,他再未看她一眼,衣袂生风大步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个密笺上却写的是她透露消息给慕容昭,暖暖受到慕容昭埋伏盅发被抓?为什么在她下定决心想要做个好女人的时候,辰羽要这般对她?为什么她想将过去抛却的时候,她以为的希望却瞬间变成绝望? 又是因为她?因为出事的是她,所以他半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判了她的死刑。他眼中的厌恶与冷酷,让她彻底明白,她在他眼中就是个恶毒的女人,他绝不可能爱上她。那日的些许柔情,此生再不会有,再不会回来。 既如此,那她还当什么好女人,若不能让他爱她,那就彻底的让他恨她吧。至少,他的心里会有她,哪怕是恨,也好。 她从地上站起身,背脊笔挺,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面上,是极为阴毒狠唳的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水玉唇角挑起抹满意的笑正在倒茶,耳旁却冷不丁毫无声调起伏的冒出这么一句,她倒茶的手一偏,茶水倒桌上些许。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水玉将茶壶搁桌上恢复面上常有的冰冷看着门口神色复杂的左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眸中难掩失望,语带苦涩,“水玉,你变了。” “等等。”水玉握紧手中的茶杯,在他步出门前开口,语中透着丝紧绷。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左三不再停留,消失在门口。 水玉抚额坐在椅上,思考着左三的问话。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不想看到老大再备受煎熬的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中罢了。自从老大遇到被他唤作“暖宝”的女人起,一切都不知不觉的变了,往日的洒脱笑意不在,只有眉目深锁,可至少,这个女人让他从心里觉得是幸福的。然映文,她以“暖宝”做为要挟,带给老大的只有日益渐深的痛苦,让老大身心饱受折磨。她纵然得不到老大的心,却也不想看到他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这大好的一石二鸟之计,她为何不这样做?若“暖宝”死了,映文定活不了;若“暖宝”活着,老大对映文定也恨之入骨,就算她再用“暖宝”做为要挟,老大也绝不会再受她控制,定只会以狠辣的手段让她屈服。无论这计策最后结果如何,老大都将能得从这煎熬中得到解脱。这样于老大有益无害的事,她想不出有何理由不去做。 她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灌入口中,唇角扯出抹凄然的笑,她如今也变得这般阴毒算计了,以后,是不是也没了站在老大身边的资格? 但她,不后悔! “王爷,不好了,刚收到消息,王妃在赶来昊城的路上盅发落在了埋伏的慕容昭手中。”白鹰急步入帐对正在吩咐战事的君熠寒禀报。 “调集二十万大军,立刻出发挥师桃都。”君熠寒眸色深冷,周声寒气凛冽,似有万千冰雪自他体内逸散而出。他语声似寒霜凝成,“通知顾辰羽,让他带上赛诸葛。” 与此同时翎国皇宫的君昊天,汐月正在苍岩山附近两军对峙的孟孤染与巫夷均收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 楚欢在河畔边睡醒了后,寻着附近田地里的地瓜刨了几个洗洗啃了裹腹,又包了几个带在路上吃后,这才捡了根较粗直的树枝撑着仍有些乏力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她一定要找到孟大哥,绝不放弃。 然她刚行到路边走了没多久,身后却传来道厉喝,“那小子没死,在前面,抓住她。” 楚欢全身血夜直冲脑门,撒丫子就开跑,情急之中回头一看,却见身后有个瘦高个男子也在拼命的跑,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是三五个追兵急步追来。 “喂,兄弟,他们追的是你还是我啊?”楚欢粗喘着气问瘦高个。 “谁他娘的知道。”瘦高个几步超过他,奋力向前跑去。 楚欢一见赶紧跑得更快,两人你前我后我前你后不停的奔跑,若不清楚情况的人看了倒还以为两人是在比赛。 路过个转弯处,楚欢飞起一脚将那男子踹倒在地,自己一溜烟跑进了弯道处瞥眼见旁边有个滕蔓丛赶紧钻了进去躲着。 “喂,刚刚那小子去了哪里?”追兵上前却见那弯道处早没了楚欢的人影,反手拧住爬起身正欲再跑的瘦高个问道。 “原来你们是抓那小子啊。”瘦高个瞬间松了口气,心里暗骂了声娘,果然是自己做贼心虚,听见喝声就开跑。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撑着双膝气喘吁吁道:“回官爷的话,小的也不知道。” 那几个兵差看了看他,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道:“爷几个总算抓住你了,看你还跑不跑。”一拳揍在瘦高个的腹部,他立即痛得缩成个虾米状。 “不是,官爷,你们抓的不是那小子么,怎么又变成了我?”瘦高个忍着痛惊问道。 “胡说什么,爷几个抓的就是你,走。”几个兵差拧着瘦高个就往回走去。 修皇陵跑了人可是大事,无论生死必须得将人抓回去,否则他们可是死路一条。那小子极为滑溜不好抓,这倒霉鬼身形与那小子倒是极为相似,待抓回去后一刀了了,他们也就完事了。是以,可怜的瘦高个,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成了楚欢的替死鬼。 原来抓的不是她。楚欢见人走远后,吁了口气从滕蔓中钻了出来。她坐在路边正捶了捶腿打算歇息片刻再走,却见陡峭的山坡下,一袭红影飞驰而来。 孟大哥,她的孟大哥! “孟大哥,孟大哥……”楚欢拼命的大叫,然她身子弱刚又花费力气逃跑,此时虽拼命的唤,声音却并没多大,加之下面飞骑速度极快,她的叫声随风飘散,根本未能传入那红影的耳中。 “孟大哥,孟大哥……”楚欢心擂如鼓,眼见那红影就要从眼前逝去,此时错过,下次相见不知在何时。她情急之下瞧见身旁高壮的绿竹,猴般手脚及灵活的爬了上去,身子猛然一坠将自己朝那抹红影弹飞而去,如在玉女门时,以竹将自己弹上半空。口中集攒身心全部力气,大叫:“孟大哥……” “主上,小心。”孟孤染身后的断凌看着天外飞来的“流弹”,以为是敌人的暗器,拨剑飞身便刺。 孟孤染红艳宽大的衣袖一拂一卷断凌手中的长剑折断,楚欢落在了他的马背上。 断凌身旁并骑的青岩提起的心霎时落了下来,心头暗道好在主上动作极快,要不然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看着断凌投来的不解眼神,拍了拍他肩,暗示他此事自有主上处理无需他们插手。 “你……” “孟大哥,母后告诉我你是翎国大皇子是我的亲大哥,我们是亲兄妹,这是假的对不对,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孟孤染眉目生怒,刚要斥责出口的话却被她急声打断。她神情焦灼不安又带着希冀祈求的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模样可怜又无助。 孟孤染瞧着这样的她,早已被仇恨腐蚀的千疮百孔麻木冰冷的心却蓦然感到丝痛楚扎过,虽细微,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孟大哥?”楚欢见他只眸带怜悯的瞧着她却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语声极轻带着丝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粟。心渐渐跌落谷底,难道母后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她的…… 她眸中的光渐渐黯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 “本座的确是翎国大皇子。”他的语声似透着丝叹息。 楚欢眸中最后丝光亮瞬间熄灭,握着她衣袖的手无力滑落,心似跌入万丈深渊。整个人如被抽去三魂七魄般毫无生气。 初时她见他,不过是为他的美色所吸引,喜欢他,不过是喜欢他的美色。日渐相处后,她对他愈发喜欢的紧,渐渐变得想拥有,她要娶他,她是男儿身又如何,她不惧世俗的眼光,她相信她的孟大哥也不会肤浅的被世俗左右。当发现自身的异常,怀疑自己是个小怪物时,她很伤心,伤心她配不上他。后来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姑娘时,她心底的欢喜是无以复加的,她开心她不仅配得上他,还能为他生儿育女,这是作为“男子”的她无法做到的,她能给他更多。 可这美好的幻想,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夜晚被打破。母后告诉她,他是她的亲大哥,他们是亲兄妹,他们之间永无可能。那一刻,心似撕裂般的疼窒息的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终于明白,她对他早已不是喜欢,而是爱。爱到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 然她初尝爱滋味,却是以这般绝望的方式,绝望到她永不可能抓住一丝希望。但她心底同时保留着一分侥幸,说不定母后因痛恨孟大哥,不愿他们在一起,是骗她的呢?以她狠毒的心性,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抱着这分侥幸,四处辗转寻他,当得知他在汐月时,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日夜兼程快马加遍鞭赶去,就为了早日见到他,早日揭穿母后的谎言。是的,在她心中,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个谎言,久而久之她便也相信了这是个谎言,只是这个谎言还需孟大哥最后亲自证实,她方能心安。但她相信,答案一定是她想要的。 那日,她刚到汐月,隐约似见到了他的身影,她正欲冲上前去,却被几名兵士抓住,不仅收了她的银两收了她的马,还将她扔进了山中修陵。看着同被抓来的工匠劳工,她才明白她的时运有多背。但那又如何,她总会逃出去的。数次的逃跑失败,被打的体无完肤,她不惧。她暗中与工匠合作,终是从那暗无天日的陵中逃出。她终是历经千幸万苦找到了他。 然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令她彻底绝望的答案! 心底的那分侥幸被无情抹杀! 早知如此,她当初该死了多好啊,至少心中尚可骗自己这一切是假的,还能给自己留分念想。可现在,她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心中只有冰冷的绝望。 “老大,映文和玖风都不见了。”右一在府内搜了圈后急步赶上前道。 顾辰羽高居马背,眸中杀气四溢,寒声道:“大军出发,挥师桃都。” “怎么,你还是不肯告诉本太子这是什么东西?”慕容昭步入牢房内,指尖把玩着酒樽大小的炎鼎,问的很是随意,仿若早知结果。 温暖背对着他而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自她在天牢中醒来后她的手腕及足踝都被腕大粗的铁链锁住,这慕容昭倒是非常看得起她。 “看来王妃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他点了点头,将炎鼎至袖中收好,换了个话题道:“听御医说王妃身体并无大碍,王妃之所以会白发红眼发狂估摸是中盅所致?不知王妃可知自己所中何盅?或许告诉本太子,本太子还能寻人帮你解盅。” “不知太子想知道此盅是想去祸害谁?难道是贵国皇上?”温暖屈膝支肘侧眸看着他讥讽道。她会相信他那么好心?真当她同是傻子不成。 慕容昭眸色微变,眨眼间又恢复如初,笑着道:“王妃真爱说笑。” “太子若没什么事,就别天天往这牢里跑了,毕竟这有辱你太子的尊贵身分,也打扰我休息。”温暖淡淡下逐客令。 “放肆!”跟随在慕容昭身旁的侍卫统领怒喝。 慕容昭抬手,侍卫统领立即闭嘴。他不愠不恼道:“那本太子就不打扰王妃的休息,明日再来看王妃。” “太子,这寒王妃不过是个阶下囚,您何必对她如此客气。”出了天牢,侍卫统领不解的问道。 “本太子如此做自有本太子的用意。”慕容昭眸中掠起抹深意。看来她的确是中了盅,至于这鼎,他迟早会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去将巫祝唤来。” “是,太子。” 半个时辰后,巫祝出了太子府,慕容昭唇畔笑意极其耐人寻味。 “怎么不吃饭?”孟孤染看着桌上分毫未动的菜饭,眉峰微皱。 楚欢拥被缩在床角坐着,因脸颊瘦削而显得过分大的双眼毫无神采,尖尖的下颌抵在曲起的膝上,对孟孤染的问话置若罔闻。 孟孤染端起饭菜坐在床边,夹了筷菜喂给她,“张嘴。” 楚欢身子往里缩缩避开。 “小家伙,听话。”孟孤染筷子再向前移移,“吃了饭才能快些恢复。” “你让我饿死算了。”楚欢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说什么?”孟孤染语声攸然变得危险。 “我说我不吃,你让我饿死算了。”楚欢猛然推开那些饭菜,积压在胸口的窒息痛楚终于让她崩溃,她双手不停的推着他,双脚不停的踹着她,哭喊道:“你走你走,你让我死了算了,你为什么是我的亲大哥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有多爱你,可为什么我们会是亲兄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有多恨,我恨死了母后恨死了我自己恨死了这一切,我真恨不得……”她瞠大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孟孤染,未完的话被他封在唇中。他斜挑妖媚的眸中是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她只能看到自己傻愣愣的倒影在其中。 唇上的温软不知何时退离,好半晌后她脑子方开始缓慢的运转,她颤着指尖指着眸色幽深看着她的孟孤染,抖着声道:“孟大哥,你这是打算*了么?” “……我不是你亲大哥。”孟孤染轻叹。 “唔……你不用骗我,你既然已喜欢我爱我到连伦理也能抛弃,我、我,”她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般,“我也可以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我们是亲兄妹的。”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亲大哥。”孟孤染抚了抚额,“你是慕容婧从宫外抱养的。” “孟大哥,我都说了我不在乎和你一起*,你还编这种骗小孩子的谎话骗我做什么。”楚欢吸了吸鼻子,抓着他衣袖擦了擦眼泪道:“要我真是母后抱养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直接抱个男孩养,却将我给抱了回去,还花费大力气隐瞒我的性别。母后绝不会做这种傻子才干的事。孟大哥,你放心,你都为了我敢违背世俗*了,我也一定不会退缩的,你不用再编这些谎言骗我了,我能撑得住的。”枯死的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微风拂过,开出了朵美丽的小花。 “……”她这脑子此时倒转的挺快,孟孤染在她泪汪汪却透着坚定的眼神中,揉了揉她的脑袋,心头叹息,罢了,让她以为是*,总好过让她知道她是慕容婧和她的奸夫曹奉之的孩子好。 “咕噜。”楚欢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生叫声,她眼珠子转了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孟孤染的衣袖,“孟大哥,我饿了。” “刚刚不是还吼着让你饿死算了?” “不能死,绝不能死。孟大哥,你都为了我*了,若我死了你得多伤心啊,为了你,我必需得好好活着。” “……那不快起来。” “我全身没力气,你喂……嗳嗳,孟大哥,你别走。我突然有力气了,我起来自己吃。”楚欢抓着孟孤染衣袖极其麻溜的滑下床来到桌边抓起筷子狠吞虎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吃的她感动的想哭。 “慢些,没人跟你抢。”孟孤染倒了杯水递给她。 楚欢端过一口气喝完继续吃,待到吃得实在撑不下后,她才打着饱嗝将筷子放下,顺手牵起孟孤染的衣袖就要擦油腻腻的嘴,在接收到他凉嗖嗖的视线后,她讪笑着改用自己的袖子擦擦。 “你好好休息,再过两个时辰又要赶路,当心身子吃不消。”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这两日昏昏沉沉,也没注意到太多。 “你三嫂落在了金国太子慕容昭手里,我们得赶去桃都救她。”孟孤染并未对她隐瞒。 “太子,寒王大军与辰王大军已至皇城五十里处,另有翎国皇上汐月国师及汐月二殿下正带兵赶来。”探子入殿急报。 “呵,本太子倒是小看了她,她一人竟令天下风云人物来救他。”慕容昭眉峰紧皱,他本只打算用她来对付寒王,可如今却一次招来了五头猛虎。君昊天身为翎国皇上带兵前来他并不意外,但其它各属的敌对政权,竟因她一个女人齐齐挥师桃都。 本以为一招必胜的棋,却未曾想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他指尖节奏微乱的敲击着桌面,眼下,该如何方能扭转局面? 桃都外城被清空,四周明处暗处布置层层弓箭手,温暖被缚于高架之上,足下堆着被浇了火油的柴火。慕容昭则高坐于楼台之上怡然饮茶,只是眸中却不若面上那般淡然,隐隐透着抹不安。 城门开启,君熠寒与顾辰羽孤身入内。 “寒王辰王远道而来,请座。”他抬杯对二人遥遥一举。 “太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没心思与你客套。”君熠寒看着高架之上的温暖对他淡然一笑,心头强压着杀意对慕容昭冷声道。 “本王亦是。”顾辰羽面上凛冽杀气。 “既如此,那本太子也不拐弯抹角。本太子要二位下令手下军队将汐月国师的军队及汐月二殿下的军队驱逐出境,且,还请寒王殿下修书一封让贵国皇帝退兵。之后,我们再来谈谈王妃的事。”慕容昭倒了杯酒饮尽,笑得胸有成竹,仿佛料定了君熠寒与顾辰羽会答应他的要求。 温暖眉峰微皱,有些意外孟孤染与巫夷竟也来了,想到孟孤染,那些往事便纷繁沓来。与他,她真不知应该将他归类为朋友还是敌人。 “太子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你的要求?”君熠寒冷嗤。 “你不答应?”慕容昭握杯的手一僵,面色微变,随即又晒然笑道:“王爷莫不是忘了你为谁而来?若是你不答应本太子的条件,只要本太子一声令下,莫说王妃,就是你二人,纵有天大的能耐,你认为你二人能逃出这重重包围的皇城?” “五支军队,百万雄师,踏平你金国措措有余,纵是我三人身死,太子莫非是要拿自己的性命与整个金国为我三人陪葬?”君熠寒语声淡淡,却冲斥肃杀之气。 “你!”慕容昭蓦然起身,怒视着君熠寒,“你是料定了本太子不敢拿你三人做何?” “太子在说这话之前,不妨先看看谁来了。”顾辰羽视线凌迟般扫过他。 不待慕容昭反应过来他这话何意,却听一声怒吼传来,“太子,还不快放了王妃。” “父皇?”慕容昭惊诧的看着带着文武百官怒气冲冲前来的慕容昌,眸色几变后上前道:“父皇,这寒王妃不能放,若放了这外面百万大军非将我金国踏平不可。” “啪。”慕容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为何会有这百万大军集聚,你当比我还清楚原因。寒王辰王已于朕承诺,若此时将王妃放了,他们立刻退兵,且三年之内与金国交好,但若不退,”他眸中怒火高涨,“后果你自己想想。因一个女人而毁了金国,你如何对得起金国百姓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还不快去将王妃给放了。” “是。”两名侍卫立即像高台跑去,而君熠寒与顾辰羽已先一步向高台掠去。 慕容昭双拳紧握咬紧牙关,但他也知此事如此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若他真要再僵持下去,怕最后只会亲手将金国给葬送。小不忍则乱大谋。寒王一诺值千金,辰王亦是守信之人。金国现下两边战事吃紧,若能得三年喘息时间,于金国而言是大幸。 然恰在此紧要关头,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几支火箭突然急射向温暖足下堆砌的柴堆,火箭虽被飞身上前的君熠寒与顾辰羽以掌力震开,但仍有不少火星溅到柴堆上。被浇了火油的柴火轰然燃起窜起丈高的火苗将温暖困在其间。极其浓愈的香味扑鼻而来,随着灼热的浪潮冲入她的鼻端。这熟悉到令她憎恶的香味……果然,几乎是香味入鼻的瞬间,猛烈的饥饿感至腹部袭来,是狸猴脑,这柴堆下竟有狸猴脑! “放箭。”慕容昭眸色一凝后立即下令。箭矢倾刻如狂风骤雨般射向置身于火中的三人。 “太子,你当真要毁了金国不成。”慕容昌急怒攻心,身子摇摇欲坠。 “父皇。”慕容昭扶住他,眉目冷厉道:“这箭并非我下令所放,但这箭无论是谁放出,你认为我们还脱得了关系?与其放他们走也是死,不放他们走也是死。那倒不如让他们死在这里。我们或许还能搏一把,得个生机。” “罢了,罢了。”慕容昌抚额挥了挥手,苍白的面上透着悲戚,“金国亡于我之手,我……”他两眼一翻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父皇,父皇……”慕容昭将他揽靠在肩头,抬指朝他鼻端触去,心头一沉。父皇驾崩了。 “小暖,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出去。” “暖宝,你再坚持坚持,我马上就带你走。” 君熠寒与顾辰羽一边挡开飞来的箭矢一边解缚住她的绳索,然那绳索却是天丝织成,解不开割不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箭矢越来越狠,温暖的理智也在急剧的流失。她想让他们不要管她,让他们走,但她知道纵是她如此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她强撑着最后的几分清明,召来炎鼎,高速旋转于三人周围,为他们挡去箭矢。炎鼎在蛇洞中时已被她祭了血符,与她心意相连。是以就算炎鼎落入慕容召手中,她亦同样能将它召来。 “一个也不许放过,本太子要他们全部死。”慕容昭冷厉的声音破空传来。 周围箭矢更加迅猛,火也燃烧的更加猛烈,温暖强撑的清明渐渐消融。 原本晴朗的天,轰然炸过道响雷,狂风骤来,暴雨倾盆。大火被吹得东倒西歪被雨水渐渐浇灭,君熠寒亦在此时将手腕滑破,血水浸上绳索。天丝绳,火烧不断刀割不断,一旦打结更永不能解,但唯有血水能将它腐蚀断开。 顾辰羽眸色微动,趁乱与君熠寒带着已曾狂乱之态的温暖向城门口而去,与此同时,城外杀伐声传来,城门被破开。顾辰羽扭断名兵士的脖子夺过他的箭,搭箭拉弓,指尖一松,三箭齐发,楼台上亦搭箭拉弓瞄准三人的慕容昭手无力松开,至层楼上直直跌落。 “王爷。” “老大。” 两人的属下立即上前。 “映文应在这附近,现在只有带暖宝去找她。”顾辰羽沉着脸道。 君熠寒看着饱受痛苦煎熬的温暖,心似被生生的绞紧。想到那个女人,他眸中杀气浓烈,似掀起滔天巨浪。 黑云压顶狂风暴雨的天蓦然放晴,君熠寒和顾辰羽带着温暖寻到桃都外的桃林时,一道声影被当空狠狠砸下,落在几人脚前,艳红的身影随之翩然而落,他看着狂乱的温暖眸孔微缩,几步上前把了把她的脉,媚眼中是刺骨的寒,“她体内被丹药压制的盅已开始彻底反噬,若再不将……” 他话未说完,顾辰羽已眸色极其阴翳骇人的上前,卡住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的映文的脖子,声音冷冽似刀锋划过耳膜,“我要你现在给暖宝解盅。” “若我不答应呢?”映文对他的怒火毫不在意,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的笑。 “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有千百种方法折磨到你答应。”他指尖收紧。 “那又如何?恐怕还没到你将千百种方法在我身上使尽,她就已早没命了。”映文因憋气涨红着脸艰难道,唇角仍是那般淡嘲的笑着,无丝毫惧意。 “……你究竟如何才答应救她?”顾辰羽终是松开卡在她喉头的手,紧握的拳青筋暴突“只要你答应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一命换一命。”映文冷笑着拿出个透明的装着淡绿色药水的小药瓶递给她,“我要你,用你的命换她……” 顾辰羽未待她话说完,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药水喝下,眸色森冷的看着她,“救她!” 君熠寒眸色复杂的看着他,心头不可否认,他对小暖的爱并不比他少。 映文怔怔的看着空了的手,再缓缓的抬头看向他,蓦然暴发出阵凄厉的大笑,眼角泪水不停的滑落。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嘶哑道:“好,救,我救她。” 她踉跄着上前从君熠寒怀中拉过温暖将臂弯递向她的唇边,右手同时祭出华鼎,淡淡的光晕将她和温暖笼罩其中与其它人隔绝开。 君熠寒担忧的看着正兀自吸着映文腕血的温暖,孟孤染与顾辰羽亦是注视着光晕内的情况。他们想上前,却均被光晕阻挡在外。此时其它人亦都陆续赶来,见此情景谁也未出声,只屏息凝气的等待着。 映文面色渐渐苍白,大约过了半刻钟后,她伸掌击向温暖的腹部,温暖喉头一紧,吐出个尾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狂乱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光晕外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怎么又突然救我了?”温暖缓了缓,冷笑着道。 “辰羽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我当然要救你了。”映文忍住生命急速流失的眩晕感,嗤讽道。桃灵女贵在体内精血,此时她体内大半精血救了温暖,现在体内所剩余的,不过够她撑半年光景而已。 “你把辰羽怎么了?”温暖浑身血夜骤冷眸色急切的寻找顾辰羽的身影,当看见他还好好的对着她露出个笑时,她心头方微松,对映文寒声道:“你对辰羽做了什么?别忘了我当时走之前对你的警告。” “当然记得。你说,‘若伤害辰羽,定,诛之!’”她无所谓的笑笑,“可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暖暖,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让天命来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她从袖中拿出把银色的手枪,是当初顾辰羽送给温暖的那把。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温暖面色森寒的看着她。 “怎么,你在乎吗?你将它束之高阁蒙尘,倒还不如放在我手里当宝贝般的珍惜着。”她轻轻的擦拭着枪,语声也极轻,“接下来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想必你也并不陌生,在电视里看过的。”她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三发子弹,她将一粒子弹放入弹槽,将弹槽任意旋转后再关上,另两粒子弹直接扔在地上,笑着对温暖道:“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玩这样的游戏?”温暖双眸冰冷的看着她。 “凭什么?”她抬眸看了看四周的光罩,再看了看四周神色焦急的众人,这些人全是为她而担扰,没有一个是因为她的。她笑得凄然又恶毒,“就凭,外面这些都是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还有那聚集在周围的无辜百万士兵。若你不同意,我就毁了华鼎,让这些人与我们同归于尽。你认为,这个理由够不够?” “映文,你怎么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我真的,一点都不认识你了。”温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眼却只觉陌生的手脚发凉。 “或许,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她似不在意的笑笑,把玩着手中的枪道:“既然你不选择,那便由我先来吧。”她慢慢举起枪,顶着自己太阳穴,笑中透着丝回忆道:“暖暖,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总是很容易的得到一切,而我却用尽所有力气,也得不到分毫。辰羽喜欢你,我喜欢辰羽。我为了多一点时间能靠近他得到她的心,只能用你的各种消息来争取待在他身旁。他每每想要向你告白时,我总劝阻他你性子散漫,得慢慢得来,不能操之过及,要不然会将你给吓跑。他信了,于是就一拖再拖,拖了五年。这五年中,你因经常看见我与他在一起,我骗你说我们两情相悦你信了,后来我骗你说我们是情侣,你也信了。其实你并不知道,每一次你以为我们约会我将你带上,实际上却是辰羽约你而我凑了进来,你才是主角,而我不过是个配角,可你却全然不知。我在这样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的煎熬与偷来的喜悦中度过了五年,直到你做实验前的那一天,我无论如何劝说辰羽,他都要坚持向你告白。那一刻恐惧害怕心碎所有的感觉向我齐涌而来,我知道当他告白之时就是我一无所有之时,我对他的欺骗对你的欺骗都将摊开在阳光下无所遁行。” “所以你就在他向我告白之前在我眼前跳楼,还说了那些让我怨辰羽的话。你竟然如此对待我给予你全心全意的信任。”说辰羽爱上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说让她守好自己的心不要爱上人任何一个男人。她到死前的那刻,都在算计她。她心头一时不知是该痛还是该恨。 “不错。”她轻飘飘一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语落,她食指一扣,“哒”一声空晌。她指尖一转,将枪递给她,“该你了。” 温暖接过,深吸口气,将枪口同样指着太阳穴,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光晕外的众人,冷冷的直视着映文的眼道:“当初你究竟用的什么手段让熠寒娶你,让辰羽来抢亲?以你桃灵儿的身份作筹码?” “你知道桃灵儿?”映文眸中掠过抹诧异,转眼又变得毫不在意,唇角泛起抹蔑然,“看来当时果真一不小心留了活口,碰巧被你们发现了。”桃灵儿的身份算什么?她是以她的命作赌注。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他们自是奈何不了她。纵是君熠寒在她坦明身份之前已发现了她的身份又如何?只要她够狠,只要他在乎温暖,当日的事,剧情便注定要按照她编写的来演。 “桃花寨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她眸底泛起抹浓烈恨意,“不过是我指使玖风杀的,那些人该死。”纵使死千次万次都不足以解她心头恨意。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甚至与我相遇都是你预谋好的?” “没错。”映文闲然靠在光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暖,“后来我之所以提出到你明月阁去住,除了是想补些医药常识外主要是避开君熠寒,因那时我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甚至暗处派了人监视我。去明月阁后,后来接到慕容婧的密旨,去单城助当地守军剿灭叛军。可阴差阳错的,我竟发现所谓的叛军首领,竟然是辰羽。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的异世相逢,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却被他狠狠的拒绝了。他说他爱的只有你,绝不可能会爱上我。我全心全意的爱他,他却全心全意的爱着爱上了别人的你,这是多么的讽刺。” “这些你都还记得,当时你喝的并不是忘情?”温暖心头痛的无法呼吸,她竟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她。 “当然。你的忘情我早发现了。当时猜测着手上收集的君熠寒的信息很有些想不明白,比如他爱你却为什么将你给休了,对你像陌生人等等,但当看到忘情后,我就有了些大胆的猜测。可又拿捏不准,于是就在你面前以我的痛苦来试了一试,没想到果然试了出来。而你拿给我喝的,不过是我已调换了的普通汁液而已。”本以为此,君熠寒会恨她,倒未曾想,她终是低估了他对她的情。他当时对她所有狠绝原来都只是为了保护她怕她被她伤害而做的假象而已。 “我早怀疑了你,却一直不愿去想不愿去相信,可终究,这真相是这样的伤人,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眼前。被当作亲人的最好的朋友背叛,映文,你可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种体会我倒是未曾体会过,可你又何曾体会过到对一个人嫉妒到发狂的滋味?” “所以,我的明月阁被屠也跟你脱不了关系?你的喜善堂也是针对我而开?” “不错。屠你明月阁是我通知王公公的,我要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绝望的滋味。至于喜善掌只不过为了将你打击的更彻底罢了。”但想到她毁了她的明月阁,她的喜善堂却不仅被君熠寒的人毁了甚至还掘地三尺她就忍不住的恨的咬牙切齿。 “你就,这么恨我?” “没错。”映文睑眸捋了捋衣袖,“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别耽误时间了。” 楚欢在外拿了把刀使劲的劈倚靠在光晕上的映文,然她再劈的狠却始终如劈在铜墙铁壁上般,刀峰劈卷了也伤不了映文分毫。她看着里面的情形急得跳脚,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看着三嫂的姿式,也估摸着那是什么暗器,这一按下去,暗器发出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她急得团团转,君熠寒顾辰羽孟孤染君昊天巫夷等众人则正以内力试途冲破光晕。这道光晕,不仅将内外隔成了两个透明世界,两边的声音也互相听不见分毫,隔音效果分外好。 温暖视线扫过光晕外的众人,她看见顾辰羽试在拼命的说着什么,看见孟孤染向来妖孽的容颜上森冷紧绷,看见君昊天眼中似又重叠起三年前的悲戚,看见巫夷冷硬的五官如冰雕凝成,看见君熠寒眸中的深情缱绻万千,他调集所有内力向华鼎击去,体内集压的毒狠然冲动压制,暗黑的血渍顺着唇角汩汩而流,滴在光晕上,缓缓而下…… 温暖心神俱裂,她要出去,她要救她。她周身杀气爆涨,祭出炎鼎迅及袭向华鼎,两鼎相撞爆发出轰鸣大响。 “原来在祁门关与我对阵的是你,我们果真是天生的仇敌。”映文周身被重重恨意笼罩,亦指挥着华鼎与炎鼎对抗。 光晕内映文与温暖各施浑身解数斗阵,阵外众人却只见光晕急速变动,对于里面的情形根本瞧不真切,且天空时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地面时而剧烈震动桃树疯长,各项景致气候交错不定,待到半柱香后,半空忽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炸响。映文与温暖双双自半空坠落。 君熠寒剧毒发作,只来得及在温暖落地前,以自己的身子垫底将她接住。他紧拥着她,抚去她唇边的血渍,手竟隐隐带着丝微颤。 “放心,我没……”她话未完,却有鲜血不断至喉头涌出,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衫。她惨然一笑,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体内的绝尘一直未曾发作,原是竟与盅毒有关。现下盅毒除了,体内潜伏了三年的绝尘终于如怒潮汹涌而来侵蚀了她的身子。她未死于任何仇敌手中,却最终死于自己手中。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努力想要勾起抹笑让他安心,却终是力不从心。指尖颤抖的拿出映文给她的万灵丹,急促着呼吸对君熠寒道:“熠寒,这是你体、体内所中毒的解、解药……” “小暖,不要让我恨你。”他语声带着令人窒息的平静,从她手中接过解药,握在掌心化做粉末,风过,未有半分痕迹。 “你、你、真、真傻。”大口血涌出,顺着脖颈而下。她抬指想要再感受一下属于他的温度,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小暖,等我,我来陪你。”剧毒蚀心,君熠寒唇角血线不断滑落,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他神情安然透着抹满足的淡笑,几瓣桃花飘落至他向来清冷的眉眼间,点染抹淡淡的桃花色。 当年她问:若是这女主角死了又如何? 当年他答:既是许了生死相随,男主角自是随女主角而去,纵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也将她寻回。 经年流转,却终是一语成谶! 四周一时极静,只有风过树叶的沙沙声,蓦然一道似哭似笑的尖锐声将这极静穿破。映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温暖道:“哈哈哈,死了,死了,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三嫂三哥。”楚欢疯了般扑上去,然她还未到近前,却被一道平地乍起的狂风给逼开。 艳丽的桃花飞落弥漫于整个天地间,如碧海生波如彩云漫卷。待到花落方歇时,原地哪还有温暖与君熠寒的身影,只有华鼎与炎鼎合二为一立于天地间。 楚欢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醒神时急急的欲要冲上前,却被孟孤染拉了回来,神情莫测的告诉她根本进不去。但她不相信,仍想绕过眼前零散的开得繁盛的几株桃树进去,但绕了几圈,却果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进半步。 顾辰羽手中的剑凌厉狠绝刺向映文,却有道身影急速的挡在她身前,剑直直的穿透他的身子。是此前被孟孤染打成重伤她以为已经死了的玖风。 “玖风。”她抱着他跌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她慌乱的伸手为他捂住伤口,终是恢复了三分心智,她眼泪成串而下,泣不成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坏女人,以前那些善良都是装出来骗你的,我一直在利用你,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你值得。我知道你在利、利用我,但我、我心甘情愿被你、利、利用。你不、不是坏女人,你只是个渴、渴望被爱、爱的女人而、而已。我走后你要好、好好的照顾自、自……”向来寡言的他,第一次说如此多的话,却终究未能把想说的说完,到死,眸中仍是对她的担忧与眷恋。 “玖风,玖风……”映文抱着他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她为了仇恨为了所谓的爱,从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只心安理得的利用着他。然现在,他却离开她了,这世上唯一说她值得唯一爱她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爱她怜惜她,她们都只恨不得她死,既如此,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就遂了她们的愿吧。 她握着剑柄将剑用力往前一送,连着穿透自己的心脏。她最后抬眼朝顾辰羽看去,看他会不会对她有一点点的不舍,一点点的宽恕。然而她见到的却是更深的冰冷与狠绝。她唇角费力的挑起抹嘲讽的笑:“辰羽,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我给你喝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暖暖亲手配制的忘情。执念有多深,便会忘的有多干净。我要你,纵是连她死了,也不能留下半分对她的回忆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会记得,将她从你的记忆里彻底抹去。而我,你最恨的人,却会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里折磨着你。”她见他面色陡然变得森寒,甚至透着丝恐惧,她蓦然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畅快透着解脱,“顾辰羽,我上辈子,这辈子爱你爱的没有自己,爱你爱的好累。现在,我终于不爱你了,不爱你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消失于无。 顾辰雨反手执剑于颈,在众人的惊骇中,手中的剑却最终无力的掉落下去。不是怕死,而是,他们二人的世界,他追上去做什么? 他,竟连在黄泉路上伴她的资格都没有! 桃雨纷飞,天地一片怆然,徒留桃花笑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眸色深思的孟孤染望着桃林中的炎华鼎,意味深长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语落不再多言,打横抱起哭昏的楚欢离去,曳地的红艳衣袍拂过散落的桃瓣,瞧去,两相生艳。 夏去秋凉,冬雪春暖,风过四季,转眼三载。 三年中,金国灭,天下格局重新划分,仍是三国鼎立,却由原本的翎国汐月国金国变为翎国汐月国辰国; 三年中,君昊天曾与孟孤染有过数次密谈,之后孟孤染狠狠的与巫夷干了几仗,便拂一拂衣袖带走十来万军队回了翎国接了皇位,君昊天则去了月牙湾隐居,楚欢恢复了京城小霸王的风采; 三年中,巫夷继承了汐月国皇位,明儿嫁给了白鹰生了对双胞胎,洛绯仍被断袖尾巴秦怀春死缠烂打,秦怀珠霸气的收了黑龙; 三年中,顾辰羽一遍遍的抚着画中眉眼含笑的散漫女子却只知她叫温暖,脑中对她一片空白,没有半分记忆。看着锦盒中他写给自己的信,他猜测她应是他生命中最重之人。但他却也依照信中所言,并未去探究他与她之间的种种,只当……她是个梦里人。 三年中,世间发生了很多事,却唯有桃都效外桃林中,桃色漫天,风景依旧。 某个和风送暖的午后,“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十里桃花纷飞,桃色渲染整个天地,泱泱桃色中,似有抹相拥绝世身影踏浮云朝霞而来。 (全文终) 尾声 桃花谷,温暖正在房后的药圃给幼苗浇水,君熠寒则坐在正厅中,看着闲然饮茶的四名不速之客,面上的神色及其沉郁。 “瞧着你的神情,似对我们几人的到来不甚欢迎?”孟孤染执盖轻拂着茶叶,唇畔的笑妖娆媚惑。 “对于三不五时便不请自来的人,你认为我会欢迎?”君熠寒冷眼看着他。 “你不欢迎不打紧,横竖我们也不是来看你的。”孟孤染对他的冷眼毫不在意。 “她在哪儿?”巫夷直奔主题。 “是啊,熠寒,怎么没见到小暖?”君昊天附合着问道。 顾辰羽则淡笑饮茶未作声。 “她不在。”君熠寒眉峰紧皱道。 “我瞧着这桃花谷也不是很大,既如此,那我们便自己去找,总是能找到的。”孟孤染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袍闲散的起身。 “孟孤染!” “熠寒,你别动怒。其实我们今天来,不过是想要给你和小暖办个婚礼而已。你可别忘了,你将她休了之后至今未成婚。”君昊天安抚道。 “当然,若是你不想办也无所谓。正好小暖她未婚配,我们这几人也都尚未娶妻正等着她,都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孟孤染再补充,抬眼看了看屋外,“东边景致不错,我在东边搭个屋子。” “我住西边。”巫夷。 “我住南边。”君昊天。 “看来我只有住北边了。”顾辰羽很随波逐流的附合。 温暖刚将水浇完起身,却见刚重新修好没几天的屋子又塌了,几个男人身影交错如前几次般打得不可开交。她抚额一叹,这种日子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后……在她的叹息中,她被带回了王府,成亲! 温暖现在对成亲有种本能的畏惧感,这缘于她成了几次婚皆有很不愉快的经历造成。 成婚当日,婚宴空前盛大,三国政要人物齐集,周边小国亦派来使恭贺,温暖心头莫名的有些坠坠,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她心头默默的祈祷,这次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娥子才好。 然当看着行来的五名身着喜服容貌相同绸带附眼的新郎时,她脑中一道天雷轰然炸开,周遭百桌宾客亦是口不能言。 “王妃,请与这五名新郎中选出王爷,好接下来的成亲仪式。”礼官上前恭声道。 温暖看着五名面无表面的新郎,抚了抚有些眩晕的头,心头暗骂究竟是谁这么无聊的紧。不过巫夷似乎也不忒专业了些,他的红发明明白白的已展露了他的身份。她提步从几人身前走过,唇角勾起抹笑,蓦然在最中间的那人面前站定,伸手摘下他缚眼的绸带,两两相望,柔情缱绻。 “我突然有点不甘心呐。”孟孤染伸手摘下眼上的缚带,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暖。 其它几人亦点头附合。 君熠寒眸色一变,正欲上前护住温暖,却不查几人竟同时点了他的穴。 温暖看着劫走新郎飞身掠去的几人,一时如被雷劈,她瞧着身影快要消失于不见的几人,猛然回过神来,怒喝道:“禽兽们,放开我的新郎!”掠身急追而去。 她的新房内,顾辰羽的贺礼正静静的置于妆台之上,锦盒中,是辰国的玉玺。 他的天下从来不为王权,只为向她证明,他并不比君熠寒差上分毫。只为,待到她成婚时,为她做嫁妆,让她,享一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