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人生导师》 第一章 立夏,让人骨头浸着湿气的梅雨终于过去,李胜手里举着一把乌黑的火铳专注的看着不远处强作镇定的那个青袍书生。 青袍书生是江湖上人称魔教八魔的扒皮魔,因为喜欢扒美人皮的恶名而闻名。他此时虽然披着一张清秀可人的人皮,面孔却不由扭曲了。 他们魔教八魔虽然称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但却也是江湖上好手都不敢招惹的。可惜眼前这个小少年却敢以一人之力挑战他们,甚至还用一支火铳杀了其余几人。 “你真不是朝廷神机营的后人?”他狠狠的瞪着李胜,甚至不由用上了自己原本嘶哑的声音。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死在一个毫无武功的小孩手里可真是莫大的耻辱。 李胜眨了眨眼睛,他可不知道什么神机营,不过这人连番四次的说了这个,他也猜测了这个神机营定然是个不好相与的,“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你反正是要死的,知道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处。” “哼!那倒要看看到底谁先死。”扒皮魔冷哼一声,突然扬起手,朝着李胜面孔撒了一团白粉。 李胜追击这魔教八魔已经几个月,这次堵住了扒皮魔去路便少了几分小心谨慎,站得离扒皮魔过于近了些,他也没料到扒皮魔会突然朝他撒药,顿时连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正在此时,一阵诡风吹过,将那团白色粉末尽数吹了回去,撒了扒皮魔一脸一身,那扒皮魔并未细究缘由,只是惊恐的捂着脸惨叫。 他这药粉是从毒魔那里得来的,解药也早就被李胜毁了,他自然只有慌乱得惨叫的份儿。 李胜缓过劲来,毫不犹豫拉动栓绳。 嘭一声响,原本惨叫的扒皮魔后退几步,缓缓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惊恐的瞪大,本来白净的脸皮也被他抓挠了好几条血痕,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一铳离他要害不过几寸,因此他虽没有立即死去,但也离死不远了,他捂住伤口不由呕出一口黑血来。 “姐姐。”李胜将微微发烫的铳管缠上布条背在背上,笑容满面的朝着林中奔去。 一位穿着天青色纱裙的绝色女子站在林中一颗枫树之下,枫叶翠绿娇艳欲滴,衬得那女子更是姿容绝艳。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一张鹅蛋脸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比常人略大的眼睛和黝黑的眼珠也让她透出一股纯真稚气来。她五官并不算绝丽,但组在一起却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被女子柔和的目光看着,李胜心跳如雷,掌心都溢出细汗,耳尖泛红的低头看着足尖,“谢谢姐姐救命之恩。”那才若不是那阵诡风,他只怕已经被扒皮魔制住,死得凄惨了。 那女子名叫李三,被一面古怪的铜镜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因为李胜虽毫无内力却在跃下悬崖之后没有受一点伤而好奇,因此便一路跟着李胜,助李胜报八魔屠村之仇。 她幼时跟在母亲石观音身边,后来又辗转落入水母阴姬手中,所以脾性绝对称得上古怪,听李胜羞涩道谢便只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姐姐,现在你准备去哪里?”李胜走近李三几步,他紧张而又羞涩,似乎都闻到了李三身上的淡淡幽香,此时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李三为人通透机敏,自然早看出了李胜的别扭爱慕之情,不过李胜性格单纯良善,这份爱慕也没让她生出什么厌恶情绪,见李胜害羞,她便抬手碰了碰李胜滚烫羞红的脸颊,“你脸红了。” 李胜只觉得耳朵一阵嗡响,本来红透的脸颊更是要滴血一般,这样类似调戏却让李三做得无比正经的动作让他生出了几分懊悔,他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若是铺陈在李三面前,是对李三的一种亵渎,因此双手胡乱的揉了揉脸道:“天气太热了。” 还真是可爱。 李三觉得自己再逗弄李胜,李胜能立即冒烟,羞得晕过去。她随手摘下一块娇嫩的枫叶递给李胜,“要不要扇扇?” 李胜双手捧着李三给他的枫叶,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双眼亮晶晶的像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谢谢姐姐。” 他权当这是李三关心他送给他的礼物,自然是满心欢喜,胸腔像是被热水浸泡过一般透着暖意。他正是知好色而慕艾的年纪,在爱慕对象面前便透着一股天然可爱的憨傻之气。 李三眉梢抽动了一下,忍无可忍的抬手弹了一下李胜的额角,“我听说昆仑山奇宝无数,准备去昆仑看看。” 李胜猛然回神,期盼的看着李三道:“姐姐,能不能带上我?”他家被八魔毁去,家人更是被屠杀殆尽,若不是报仇之心和李三的陪伴,他只怕早已经毫无可恋随着家人死了,此时听李三这么说,自然是害怕自己再次被人丢下。 “那就去找辆马车来。”李三还没弄清李胜的秘密,自然不会抛下李胜,见李胜忐忑不安面带祈求的模样更觉得好玩,嘴角不由抿起一个微小的笑容。 李胜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便转身跑远,不过似乎想到什么又转回来道:“姐姐,我很快回来。” 后面那句一定要等我之类的话,李三自然能猜得到,她微微颔首权当回答,等李胜的脚步声再听不见才步出林中向那扒皮魔走去。 那扒皮魔正在慢慢的爬行,所行之地都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红色的血痕,他显然是不想死的,因此在李胜离开后便拖着重伤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前行,正在此时,他的面前被一双青色的绣鞋挡住了去路。 那绣鞋鞋尖上绣了几朵小花,天青色的裙摆将小绣花挡了一半,他仰起头看清李三的容貌之时不由吸了口气。 他行走江湖多年,可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闭月羞花的绝色佳人,她便只是亭亭站在原地,周围的风景似乎都被美化了,他身上的伤口都似乎不那么疼了。 他连忙低头,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至少让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可怕,“姑娘救我。” 他这次披着的人皮是一个俊秀的读书人,这样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上,想来这个纯洁貌美的女子,见到他如此必会动恻隐之心,救下他。不过显然他漏算了面前这个单纯的女子并不像表面那么无害。 “我救你,你又给我什么?”李三并没有与李胜同仇敌忾的地步,但若没有绝对的利益,她可不想浪费时间拯救他人。 扒皮魔脸上神情突变,但听李三似乎有救他的意思便渴求的看着李三的眼睛,一叠声道:“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李三状似苦恼的偏头,双手慢慢交握在一起,“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种名叫化尸散的药,虽然可以将尸体化成一滩水,但还没试过能不能把活人化掉呢。你可不可以帮我试试?” 扒皮魔的头点了一半才猛然惊醒,他爱极了美人皮,可从未试过如此轻易被蛊惑的,登时心中凛然道:“你……你是谁?” “你刚才撒给他的白色粉末其实只是豆粉,可惜你还不知道自己被毒魔算计,轻易的死在小孩手里。”李三只一眼便看出了洒在扒皮魔身上的白色粉末不过是极为普通的淀粉,心中对互称兄弟的八魔之间的内讧和互相不信任嗤之以鼻,一脚踹向扒皮魔肩膀,将扒皮魔踹得飞远几丈,仰躺落到地上。 扒皮魔没料到李三会突然发难,失血过多,又肩膀剧痛之下竟然晕了过去。 李三弯腰查看了一番扒皮魔左胸几寸的火铳伤口,那伤痕附近都被硝石烧得焦黑,碎掉的铁石入了皮肉几寸,不过此时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撒了些药粉在扒皮魔伤口之上。 只听见一阵微小的兹兹声响起,扒皮魔的身体外皮便像是消融的冰凌慢慢化水消失。 扒皮魔最喜欢拔了别人的皮穿在自己身上,因此化尸散化去的自然是那一层外皮,片刻便露出了扒皮魔的真面目来。 见到扒皮魔丑陋扭曲的真面目之后,李三瞬间丧失了对化尸散的研究的兴趣,收起瓷瓶随手折断一根树枝,一下自扒皮魔眼皮刺入,树枝穿透皮肤头骨,竟然将扒皮魔钉在了地上。 扒皮魔闷哼抽搐,瞬间便死硬了。 等到扒皮魔的尸体被化尸散化成一滩水,李三才秀气的用手扇了扇风,“真臭,看来还需要再换换药方。” 第二章 李三修炼嫁衣神功之时,日夜受真气灼烧筋脉不受调用之苦,因此在神水宫中之时时常研究刁钻古怪的毒药想要缓解自己的痛苦,虽然她依旧因为嫁衣神功受了不少罪,但却意外的对毒药精通起来。 也因此,她对研究新的毒药充满了热忱。 “大美人儿,你去昆仑不怕撞见楚留香么?” 一把柔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本来还有些笑容的李三瞬间收敛了笑容,她板着脸便给人一种凛然高贵的气质,让人不敢造次。 本来藏在李三袖中的镜子察觉到了李三的情绪,颇为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因此连忙从李三袖中爬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李三的手背,“大美人儿,生气可不美丽啦~” 那面镜子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铜镜,仅仅巴掌大小,背面是瑞兽葡萄图案,前面镶嵌着金箔,此时它背面的貔貅像是活了一样,镜面收缩瞬间变成了一个袖珍的貔貅神兽模样。 貔貅眨动绿豆大小的眼睛,趁机蹭了蹭李三的手指,颇有些陶醉的样子,“大美人儿,不要生气啦,我说错话啦。” 貔貅能吞万物而不泄,自古便有镇邪纳宝的寓意,不过这只貔貅却不知沾染了哪里的恶习,好色又爱花言巧语。李三能遇到这面镜子也算是孽缘,当年她年仅十岁,正是叛逆而不知轻重的年纪,见母亲石观音日夜揽镜自照忽略她兄妹三人,便想要毁掉镜子。 哪想到她偷出镜子,却发现了镜子口吐人言的趣事,而镜子也用嫁衣神功报答救命之恩。——她盗出镜子竟然是误打误撞将镜子救了,因此这面镜子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便一直跟着她,这次更因为楚留香误闯神水宫带她到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虽然她面上总嫌弃镜子好色,但镜子也算陪伴她多年,两人感情自然十分深厚,见貔貅又想要吃她豆腐,她便提着貔貅的脖子道:“你皮痒了?” 貔貅缩了缩脖子,乖巧的重新变回了镜子模样,“不痒不痒!”它连声否认,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心好痛~”俨然一副被抛弃的凄惨语调。 李三扬了下眉毛,“你说楚留香来到这里是因为你带我来这里时,他恰巧捉住了我的手,那他为什么没和我降在一处?”她早听貔貅说过楚留香已然随着她来到了这里,不过她对楚留香毫无兴趣,此时听貔貅说楚留香正在昆仑这才问道。 “昆仑自来是神仙山,可谓第一圣山。闯入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通行证就会被自动屏蔽在昆仑山内,永远走不出去。”貔貅说得极慢,说完又颇为自得的挣脱李三的牵制,蹭了下李三的脸颊,“人家有木有好厉害啊~” “通行证?自动屏蔽?”李三表示她聪明的脑子分析不出这几句话的意思,重复一遍之后将轻薄她的镜子一下踩到了脚底之下,甚至还碾了两下。 “哎哟哎哟~我再也不说大美人听不懂的话了!”镜子一个劲的惨叫,它早知道李三不忍心真的收拾它,虽然感觉李三碾压它的力气像是挠痒,它还是应景的惨叫以求得李三心里爽快。 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这个游戏也实在是乐此不疲。李三松开脚,斜了眼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镜子,“说人话。” “嘤嘤嘤~人家现在像是你们所说的通关文碟,已经由国王的玉玺盖了戳,所以你可以在这个地方随便玩耍。但是楚留香没有,所以他便被发配到了昆仑监牢。” “原来如此。”李三勾起嘴角,指着准备攀附着她裙角的镜子,“去把自己洗洗干净,不然别想靠近我。” 镜子又嘤嘤嘤了半响,才化作貔貅模样跃上一颗大树树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李三眼底。 一辆陈旧的马车从远处慢慢驶了过来,那马车虽然不大好,但马儿却肌肉健硕,显然是一匹耐跑的好马。 “姐姐!” 李胜坐在车辕上,在见到李三时便笑容满面的朝着李三挥手,等到马车近到李三面前便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姐姐,咱们现在就走么?” 李胜一直喜欢背在背后的火铳不见了,俊秀的脸颊上还有一条微小的红痕。李三托起李胜的下颚,“这伤又是怎么弄得?” 李胜别扭的低头,又浑不在意的反手摸了下后脑勺,笑得傻兮兮的说道:“我当了那个火铳,出来后有个人硬要说那是我偷的,我就和他争论了几句,可能是不小心弄伤的。” 李三一噎,突然想到李胜极为爱护那支火铳,这次因为她一句话便典当了他活命的东西,还和些乱七八糟的人起了争执,她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李胜似乎也受不了两人的沉默,连忙又翻身上了马车,自马车内捧出一套材质上乘的女士成衣,“我看姐姐皮肤都因为身上的衣料磨得泛红,便去成衣店买了件料子柔软的成衣,姐姐换上可好?” 这个世界自然没有神水宫□□的柔软坚韧的衣料,百姓也只有些粗布葛衣可穿,她本来对这些也没什么在意,此时见李胜如此妥帖却是一呆,心中冒起了几分热潮。 她接过衣料进了马车,那成衣衣料果然十分柔软是十分漂亮的淡绿色,衣襟袖口上绣着芷兰,想来该是价值不菲。 真难为他一支火铳能买一辆马车和一件这么好的成衣。她瞥了眼马车内舒适的铺垫,不由暗自赞了李胜的周到。 她快速换好衣裳,站在马车车辕之上整理衣袖,李胜闻声转过头来,眼睛里有一瞬的痴傻,显然是又被李三的容貌震慑住了。 “姐姐,你真好看。”李胜并不傻,相反极为聪明,只是碰上了爱慕的人,总会不由的冒些傻气的泡泡,此时见李三微微低头掀眉看着他,他便立即回神,真诚的称赞了李三一句。 李胜依旧穿着自己那身灰褐色的葛衣,唇红齿白笑容灿烂,似乎因为她漂漂亮亮就极为高兴。 李三吸了口气,钻进马车,“赶车走吧。” 李胜恩了一声,利落的上了马车,轻轻抽了下响鞭,马儿嘶鸣一声踢踏的向前奔去。 早悄悄溜上马车的镜子在晃荡的马车内来回飘动,似乎是想要看李三的笑话,一个劲的咯咯直笑,“我们可爱的三儿,刚才是被感动了吧?一个全心全意的小蠢蛋,难道比人家更好么?”说到这里,它似乎伤心了,又嘤嘤的抽泣起来。 本来有些感动的李三眉头抽动,最终还是将有些发痒的拳头收了起来,“他能轻松猎杀那些武功比他高无数倍的成人,只怕是算不得蠢的。” 镜子哪知道李三还会为了李胜与它争辩,静默了片刻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白菜被猪拱了……呜呜呜~我的儿啊~你怎么能被那坏小子一件衣服就拐跑了~” 显然镜子又不知道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正在扮演话本里面那个花娘被拐走的老鸨母的形象。 幸好她和镜子的对话全在脑子里进行,因此聒噪的镜子也只是让李三头疼片刻便自动屏蔽了镜子的声音,专心的打坐修炼。 自从得知楚留香出不了昆仑,李三对于去昆仑的急切心情就变成了“我真高兴热爱自由的楚留香被关在牢里还永远出不来,这时间越长越好。” 所以她和李胜赶路之时,一路上不紧不慢,走走停停,简直比游山玩水还要悠闲,不过这段路最终还是又莫名其妙的人跑出来打搅。 李胜当了火铳,便没有了用来完虐武林高手的金手指,因此遇到刺杀便只有缩在安全的角落看李三杀敌的份,他早抱着保护李三的心情,此时这样没用的还需要李三保护,他内心十分不好受。 或许是受到了做猎人的父亲的影响,他总觉得像李三这样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是需要他这样的男子汉保护的。 第三章 知道李胜这个心理的时候,李三略微有些哭笑不得。 这就好比你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咪,这个猫咪的爪子都是柔软的,却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不被别的小狗小猫伤害——即使他的主人是个凶残的猛兽。 这个比喻自然是镜子说的,在将李三比喻成凶残的猛兽时还被李三好好修理了一顿。 “姐姐,这儿安静得过头了。”外面赶车的李胜突然压低声音道。 此时他们已经临近昆仑山山脚,原本一*莫名前来刺杀他们两人的人马已经少了许多,不过也多亏了这一路的刺杀,李胜早学会了从各方各面来探知这附近是不是有危险。 酷暑时节,这片林子却连鸟雀蝉鸣的声音都听不到,如此明显的说明了林子里有人埋伏。 “还记得那几招剑法么?”李三掀开马车帘子,将一把长剑递到李胜手边。 她自从知道李胜想要保护她之后,便有心引导教了李胜几招神水宫剑法,李胜聪颖好学,实在是一个练武奇才,即使只有几招也能让他单挑好些绿林中人。 李胜学了好些日子的剑法了,但每次遇到刺杀之时李三都只准他藏在暗处,这次见李三将剑递给他,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突然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双手紧紧捏着剑鞘慎重道:“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恩。”李三点头,“乖。” 李胜傻傻看着李三,脸颊又红了,眼睛像是透着水光的宝石,这样的表情似乎在引诱李三揉揉他的脑袋。 “嘤嘤嘤~只是招招手就摇尾巴了!你确定你养的不是一条哈士奇?”镜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让李三的表情飘忽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哈士奇是什么,但是这不妨碍李三理解镜子话里面的调侃和更深层次的鄙视。 “这里藏着两个人。”李三垂眸看着李胜握着剑鞘的修长手指,凭借她此时的内力自然能将那些内功完全比不上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李胜慎重的点了点头,将马鞭插入腰间跳下了马车,“各位英雄,出来吧。”他将长剑插到地面,双手握着剑柄高声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满脸胡须穿着怪异的高大男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柄长枪,像是门神一样站在李胜面前,或许是注意到李胜年岁不大,他本来颇有些凶神恶煞的表情柔和了一下,朝李胜喊了句回纥话。 李三自幼爱读书,也曾向神水宫的回纥女弟子学过回纥话,因此一路和李胜往昆仑山来时也教过李胜。 李胜学东西很快,这也是李三愿意教李胜这些东西的原因——教导一个聪明人的成就感和轻松感实在太多了。 “愿真主保佑你。”李胜听那人说了回纥话要他们绕道离开,便立即用回纥话礼貌回了一句,见那人神情柔和下来也向他问好之后才问了问题,“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那人脸上浮现了烦闷愤怒的神情,“这是我们昆仑门的家事,不能告诉你们。” “是楚留香么?”李三接口,声音虽然轻柔却清晰无比的传进了那人的耳朵。 李胜从未听过从李三口中说出任何人的名字,这次这个陌生的名字被李三那动听的声音说出来,他心中猛地便涌现一种莫名的恼火的情绪,致使他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那满脸胡须的男子的眼睛再次瞪大,狠狠的用长枪一端敲了敲地面,“你们和那个小偷是一伙的!”他显然性格冲动,甚至没给李胜反驳的机会,便挑起长枪向着李胜攻去。 他性格冲动,武功招式也大开大合力道十足,每挥舞一次长枪都赫赫生风。反观李胜,因为第一次和人对招,难免有些狼狈,只能依靠灵巧的身手躲避那汉子的攻击。 那汉子攻了十几招后,本来处于弱势的李胜突然拔出了长剑开始反攻。 “我就说你的小宠物是个天才,他看清了那个炮灰的招式才开始攻击,绝不浪费自己的体力,简直一击必中啊~”镜子透过缝隙偷看两人打斗,看着李胜将长剑架在那汉子脖子上之后还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李三依旧淡定的打坐调息,对于镜子这个墙头草一样的家伙的话她已经学会选择性的无视了——她至今记得她教李胜剑法时,镜子宣称李胜是他见过的最蠢的学生的样子和语调。 “我并不想伤害你。”直到长剑割破了那汉子脖子的肌肤,李胜才猛然回神,收起长剑歉然道。 那汉子的长枪已经被李胜击落,他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还没有从自己输了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 “我们是来帮你们捉那个小偷的。”李三下了马车,慢慢走到李胜身边,看了痴痴傻傻看着她的汉子一眼。 李胜皱着眉头,他实在不喜欢那汉子盯着李三的眼神,咳了好几声才将已经被李三容貌迷惑的汉子的神智唤了回来。 那汉子本来紫色的脸孔已经变成酱紫,他显然也觉得自己失礼连忙移开视线,不过还是好几次的偷瞄李三。 “你的朋友想来已经去报信了。”李三没有捕捉到林中另一个人的气息,冷淡的说着便看向李胜,“我们先去找找那个小偷的麻烦。” “小偷?”李胜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偷盗是大恶,听李三这么说,眉头锁了起来,一边反感还从未见面的楚留香,一边又暗爽不已——姐姐一定和他一样,对小偷并没有任何好感。 李三似笑非笑,抬手握住了李胜的肩膀,微微弯腰凑近李胜的耳朵,“你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么?” 李胜一瞬面红耳赤,直到李三已经上了马车,那种酥麻炙热的感觉都还没消散,他晕晕乎乎的跟着李三上了马车,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李三凑近他的那一幕。 李三微凉的手掌轻轻捏住了他的肩膀,长发被微风吹拂到他的脸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息之间,她慢慢的靠近,最后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这种感受实在是太美好了。 “萌孩子秒变痴汉。” 虽然很多词都不懂其意,李三却意外的被镜子的话逗笑了,她抿着嘴唇笑得眉眼弯弯,聒噪的镜子像是突然卡壳了一样,沉寂了下去。 见李胜直往林中赶车,那趴在地上本来痴痴傻傻的汉子才突然跳了起来,捡起长枪叫道:“你们等等我,我给你们带路。” 他已经瞬间相信了李胜两人绝对不是小偷的同伙了——因为世上的小偷都是猥琐而胆小的,绝对不会有如此气度。 李胜皱眉,最终还是跳下马车牵着马和那汉子并行。 那汉子凑近李胜,悄声问道:“那是你的家里人?”在他们这里,家里人是指妻子。 这些称谓李三自然没教过李胜,李胜还以为是说亲人之类的,便微微点头算作了回答。 那汉子叹了口气,没料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已经成亲,但最终还是笑着恭喜道:“你真有福气,恭喜啦。”他虽然是回纥族人,但周围也多居住了汉族人,所以对于不遮住自己头发的女人也能接受,并不会觉得突兀吃惊。 “谢谢。”不懂为什么恭喜的李胜傻气的眨了下眼睛,最终抿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李胜侧目看向身边有些躲闪苦恼的汉子,那汉子向前几步朝着向他们奔来的马队挥手,等马队离他们几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才高声喊道:“刘二哥,他们是来帮我们抓小偷的。” 当头的那人勒住缰绳,听那汉子如此说便朝着李胜抱了抱拳,丝毫没有看轻李胜年纪过轻的意思,“多谢少侠相助。” 李胜也向那个刘二哥抱拳,“不敢当。” 第四章 那刘二哥名叫刘进,是昆仑门的副门主,这次因为楚留香要来昆仑门盗宝,便奉了门主之命相请昆仑山各位英雄助他们护住宝物,活捉楚留香。 至此也有好些人想借着这次护宝扬名立万,因此刘进只当李胜是想要出风头的小少年,虽然礼貌十足但也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李胜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专心赶着马车跟在刘进一行人身后。 此时夕阳还未落下,昆仑门宴客大厅却已经点上火烛,各路出名或不出名的英雄侠士分坐桌前,桌上已经摆满了精美的菜肴,穿着昆仑门服饰的人在热闹非凡的大厅穿梭,招待客人。 宴客大厅大门洞开,一条主道直通门主刘乘风安坐的软椅之上,刘进疾行几步走到刘乘风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那些本来热闹的用着酒菜的英雄们也似有所感,吵闹嘈杂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正在此时,一位俊秀的少年踏步进了大厅,他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手里捏着一柄长剑,腰间还插着马鞭,他的打扮朴素气质也温和,但却无人敢小瞧他一样。 随着那少年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衫的少女,少女只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修长纤细的身姿和她绝美的容颜却惊掉了众位英雄手里的筷子和酒杯。 酒杯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被李三容貌所摄的刘进,他忙走到二人身前,低头领着李胜二人到了一处不偏不倚的酒桌面前,“二位请安坐。” 刘乘风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遥遥给李胜二人略一抱拳,举起茶碗笑道:“诸位英雄请了,这次各位英雄能助刘某护宝实在是让刘某感激不尽,在这里刘某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还张大嘴巴静静看着李三的众人听到刘乘风的声音,这才忙不迭捡起酒杯齐齐站起身来,回敬了刘乘风,嘴里说了些不敢的恭维话。 李三对那些人若有似无扫在她身上的视线毫无所觉一般,等到众人敬酒完毕,便拿起筷子静静用饭,她用饭姿态是水母阴姬亲自教的,自然优雅有度,举手投足都十分赏心悦目,让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放轻自己的动作,学习她的样子。 本来嘈杂热闹的大厅便因此变得寂静起来,甚至只能听见身边人心神不宁的咀嚼的声音。 原本坐在角落身穿蓝袍的驼背汉子突然哎哟一声打破了寂静,甚为夸张的跳起身道:“姑娘美得让我都摔了酒杯呢。” 专注用饭的李三细细吞下口中的东西又漱了口后才看向那笑容灿烂的驼背汉子,“请与我一桌。” 李胜皱起眉头,一手不由捏住了剑柄,他怎么会允许别人轻薄李三,心中的怒火差点将他的理智崩断,不过幸而李三轻轻拍了下他桌下手背安抚了他的情绪。 那驼背汉子果然依言走到了李三桌前坐下,其余人似乎也觉得这个满脸麻子还驼背的汉子走到李三身边有碍观瞻,但又怕惊扰了美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你自来嘴巴就这么甜么?”李三一眼便看出了这驼背汉子是楚留香假扮,因此说的话也透着几分调侃和熟稔,显然也不怕楚留香察觉。 楚留香虽然在那个世界也只和李三相处几日,但也早知道了李三的通透和惊人的观察力,被李三认出来后,有些轻佻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端起酒盏道:“在下敬姑娘一杯。” 李三端起酒杯,和楚留香轻轻碰杯,然后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她本来是温柔美丽的,此时这样大方的饮酒却透着一股洒脱艳丽之美。 坐得离李三极近的一桌正是昆仑派的,此时见到李三饮酒的模样,其中一人顿时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声音响亮得让其余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丢脸,那人的脸立即红了起来,只敢埋头看着面前的酒杯。 楚留香瞥了眼那面红耳赤低着头的人便收回视线,“不知姑娘来这里是?” 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好几个月,不过却诡异的永远走不出昆仑山地界,因此他才无奈想了一出这样的方法,想要通过自己的偷盗的名声传出自己的消息,借此让自己的好友胡铁花来寻他。 不过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突然明白这里其实没有胡铁花,这里的人也从未听过盗帅楚留香的名声,他也是那时才猜测自己或许是被李三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从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这次却亲身体验了一遍,感觉不可谓不怪异。 他一遍一遍的回想当时他想要救落水的李三,刚抓住李三的衣袖眼前便一片昏暗的场景,不过还是一无所获。他还以为自己会老死在昆仑山呢,没料到却又遇到了李三。 “我找百年前消失的朱武连环庄。”李三勾起嘴角,手指轻轻勾起楚留香落在腮边的一缕碎发缠绕在指尖,“不过听说楚留香在这里,我便来找他还债了。” 楚留香自来不缺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但像李三这样举止明显轻佻却又让人觉得自然礼貌的女子却第一次遇到,他看着李三纯粹剔透的眼睛,有一瞬的惊艳痴迷。 他感觉到了众人想要灭了他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不由苦笑一声——明明是他被调戏了,怎么到最后是他被当做色狼被人讨厌。 “看来他果然欠了你东西。”不然也不会让他做这个讨人厌的色魔。 李三收回手指,“不过,若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我倒是能原谅他。”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楚留香问道。 李三扯过袖子遮住了自己半边脸颊,烛光摇曳,灯火下的美人真是让人不敢逼视的美艳娇媚。 “将神水宝典交给我。” 旁听的李胜心思斗转,立即明白了面前这个驼背就是楚留香,这个神水宝典他曾听李三提及过,因为他几手剑法都是神水宝典上的招式。 李三从未来过昆仑,如何知道这驼背身上有这个世界没有的神水宝典的? 他挑剔的打量楚留香装扮后的面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但心中却有了几分欢喜。 “这里可没有神水宝典。”言下之意自然是他未将神水宝典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李三也并非觊觎神水宫的神水宝典,只是想到水母阴姬对她自来爱护照顾,最终却将神水宫至高无上的心法教给一个讨人厌的自恋花孔雀,她就很不高兴。 显然她忘记了自己曾对神水宝典嗤之以鼻的往事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之后,却并非和善的收场,气氛冷凝下来,让本来查看事态发展的刘乘风极为尴尬。这个驼背汉子他虽不晓得武功深浅,却也是他好友举荐而来的英雄,因此对于这汉子恬不知耻的勾搭李三也有些窘迫,见冷场过后便当起了和事老再次举杯道:“各位英雄,请继续用餐。” 其余人似乎也过足了眼瘾,那些女侠们最先回神过来,推了身边还有些恍惚的男人们,众人这才再次陷入了热闹。 餐饭用过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人吃饱喝足之后便是刘乘风分配护宝任务的时候。 “我昆仑门虽然久离江湖,但也因为先祖庇佑,有几件众人趋之若鹜的宝贝,这次劳烦众位英雄深夜相守,刘某也该将此宝取出给众位英雄一观。”刘乘风等到餐盘撤下,便站在厅中朗声说道,说完还一一朝四周散座的众位英雄抱拳。 这时,一位头戴绿纱身子妙曼凹凸有致的女子娉婷自侧门进了大厅,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搭着一块黑布让人看不见托盘中是何物。 等到那女子走到身边,刘乘风才道:“这托盘中的便是我昆仑门最宝贵的圣物——至宝珠,传言此珠能起死回生,即使人死后也能保持那人尸体不腐。” 他说到这里,原本寂静的环境顿时嘈杂起来,似乎是难以置信又似乎是惊奇感叹。刘乘风等声音小了下去才又道:“有无奇效我却不知,只知道是宋朝时一位驸马为了救自己死去的妻子自蓬莱仙岛取回来的。” “他们定然十分相爱……那他的妻子可救回来了?”一个感性的女人动容的问道。 “这却没有记载,不过当年我十岁进入圣泉,曾瞧见那公主的画像,想来这公主却是真的。”刘乘风说着便缓缓掀开了托盘的黑布。 一枚泛着幽兰光芒的珠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睛里,那枚珠子只有鹌鹑蛋大小,一股幽香慢慢飘散开来,这香味初闻时沁人心脾,可再闻却又让人带着几分躁动之意。 李三微微挑眉,瞥了眼变换姿势紧紧靠着她的李胜,李胜似乎也感受到了李三的视线,这次却没有害羞的红了耳根,反而得寸进尺的将李三的手握在手中。 她四处瞥了眼周遭略有些异动的众人,又嗅到那股异香,顿时了悟这该是那珠子散发出的香气诱导了此时毫无内功基础的李胜。 “传言那位公主自来身有异香,因此这枚她曾含在口中的珠子也沾染了她的香气。”刘乘风如此说,却又立即将黑布盖上道,“不过这香气有毒,因为那位公主曾因为身上香气被制成药人,久而久之,这香气便带着蛊惑人心之效了。” 黑布一盖,那香气便慢慢消散开去,原本安静的众人像是突然回神一般,大厅之中再次热闹起来。 第五章 本来捉着李三双手的李胜也回过神来,不止耳根红了,脖子都似乎泛着热气。 李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胜,李胜便受惊一样的将李三的手放开,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三,“对不起,姐姐。” “想来各位也一定知晓这楚留香的名头,这楚留香不过是几个月前突然出现,一身轻功卓绝昆仑,而他突然出名便是因为他留书给昆仑一富户,盗取那富户府上的玉观音,那富户重兵重重把守,却依旧让楚留香将玉观音盗走。”刘乘风对楚留香有明显的赞叹却惋惜的意思,说到这里便叹息一声才道,“随后也是如此,他留书盗宝,说是子时绝不过时,而他不管在如何重兵之下也能盗走宝物安然全身而退,也实在算是一个高手。” “不过,这次我请各位英雄却也不只是为了护宝也是为了生擒楚留香——他风度我虽敬佩,不过这样扰乱昆仑秩序却是不成的。”刘乘风说着便又让那头戴绿纱的女子进来,手中正捧着一个淡蓝色的短笺。 “这便是那楚留香留下的短笺,各位英雄或可一观。” 李三按住楚留香的肩膀,看着那头戴绿纱的女子腰间那枚羊脂玉玉佩,嘴角勾起了笑容,“你这辈子,注定要栽倒在美人手中了。” 楚留香顺着李三的视线,看见那举着托盘的少女,不由苦笑一声,“那是昆仑门圣女,几个月前认识的。” 他自认自己的好品质之一便是坦荡,因此也没想过隐瞒他和圣女是旧识的事情,说了这话之后却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枚玉佩好像是我的东西。”李三收回手,也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 即使厚脸皮如楚留香也不由更加尴尬起来,他当时为了救水中的李三而扯了李三的衣袖,便意外的扯掉了李三袖中的那枚玉佩,也意外的带来了这个世界,正因为此,他才将玉佩随身携带,哪想到圣女会将玉佩硬夺去现在还被玉佩的拥有者看见。 短笺终于递到了李三这一桌,楚留香捏着短笺,上面的郁金香香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但自己的东西再次回到自己手里还是有些古怪。 李三吸了口气,“今晚便将我的东西还我。” 她说完这句便突然起身,朝着刘乘风行了一礼道:“刘门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乘风连忙说了句请,吩咐圣女带领各位英雄休息才离开大厅。 李三和楚留香二人对话声音极小,若不是李胜坐得很近又突然像是有如神助一般,只怕也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听李三说那圣女腰间玉佩曾是李三的饰物,却让楚留香转送给了另一个女人,他比李三更加愤怒,冷冷哼了一声道:“若想讨好女人,也不该用姐姐的东西。” 楚留香想到当时圣女将玉佩夺走藏进胸衣内的场景,颇有些委屈的张了张嘴,但到底是姑娘清誉,他也不便说出口,“在下现在只想讨好你姐姐。” 他至今记得惹恼李三的下场,所以若不让李三消气,等他的只怕是接踵而至的各类麻烦。 李胜气得一下将剑拍在桌上,双眼喷火的盯着楚留香,突然一掌向楚留香攻去。 楚留香翻身躲避,看着他刚坐着的凳子被李胜击碎,轻轻叹了口气,“凳子可是无辜的。” 李胜一时怔住,他从未学过武功秘籍,也从未练过内力,怎么一掌就能将凳子打烂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面上却一派镇定,哼了一声,拔出长剑又向楚留香攻去。 楚留香轻功卓绝又得到夜帝武功真传,李胜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几十招之后,没什么对打经验的李胜便被楚留香制住。 本来准备离去的众位英雄见到打斗便在一旁观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叫好声,此时见胜负已定便各自随着婢女和昆仑门中人引导散去。 大厅之内霎时便只剩下了李胜和楚留香二人。 “还不带这位英雄离开。”本来已经离去的圣女突然再次进了大厅,娇叱一声打断了二人的缠斗。 李胜一心只想揍楚留香一顿,对周围的声音可谓毫无感觉,见楚留香松了对他的牵制,立即反手按住了楚留香的死穴。 “你若再敢惹她……”李胜压住楚留香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他摇了摇头,慢慢放开楚留香,起身看着微微皱眉的楚留香,“抱歉。” 他那一瞬是想要杀了楚留香的,这样暴敛的情绪他也只有在遇到那魔教八魔时有过。 楚留香扬了下眉,他自来观察入微,自然发觉了李胜的怪异,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又拍了拍李胜的肩膀,“身手不错。” 那本来站在大厅门口的圣女见李胜竟然趁着楚留香放手之际攻击楚留香便怒火中烧,两人分开一瞬她便冲了上来一下推开李胜,小心翼翼的扯着楚留香手腕道:“你没事吧。” 那圣女汉话说得极好,声音也十分动听。李胜被那圣女无视,也没什么愤怒的意思,反而因为刚才趁机拿了楚留香的死穴有些尴尬。 楚留香瞧见李胜的神色,突然觉得奸诈的李三和纯善的李胜能凑在一起实在是神奇的事情。 “我没事。”楚留香挡住了圣女的手,灵巧的躲远了几步转而冲李胜道:“我们一起走吧。” 李胜翻了个白眼,收拾长剑朝圣女抱了下拳头道:“烦请这位姐姐带我下去休息。” 那圣女似乎也觉得刚才和一个小孩计较有*份,听李胜如此说便语带笑音的命婢女带李胜去休息,只是却又留了楚留香在大厅。 李胜又用回纥话向那婢女道了声谢,随着婢女出了大厅,不过走了几步便意识到那圣女的表现怪异,像是认识楚留香一般热络。 难道,那圣女看出了楚留香的真面目了? 他如此猜测,耳朵里便听见了大厅里圣女和楚留香的对话,虽然声音微弱,但他却意外的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就是楚留香,如果你不答应带我走,我就去告诉爹爹。” “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就是楚留香。”楚留香颇为无奈的问道,似乎还在将那女子挂在自己身上的四肢拉开,气息到最后有些紊乱,“你是昆仑圣女,实在不该和一个臭男人拉拉扯扯的。” “我就愿意,你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有趣的人了。”绿纱女子并不见娇羞,反而高声嚷了一句,不过立即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压低声线道:“你刚才只盯着那个漂亮的女人,还给她夹菜倒茶,你果真喜新厌旧了么?” 李胜听到这里,眉头便皱了起来,一则是厌烦圣女拿李三做比较,二则是那句所谓的喜新厌旧。 他的姐姐比这圣女更早认识楚留香,什么喜新厌旧简直是胡扯。 “大侠,为何不走了?”那婢女的问话陡然打断了李胜的探听,他朝那婢女一笑,原来他因为听两人对话过于专注竟然不由停了脚步。 李胜没心情听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给自己添堵,又笑着抬腿跟上了那婢女。 那婢女领着李胜七弯八绕,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转进一间院子,院子种的葡萄藤枝繁叶茂,葡萄架下摆了石桌石凳,李三正端坐在石凳之上,手中拿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李胜朝那婢女道了声谢,等婢女告退之后才快步走到李三面前笑道:“姐姐,这么快便谈完了么。” 李三本来是背对着院门而坐,听到李胜的话后便侧头看向李胜,神色间还有几分沉思之色,她示意李胜坐到自己身边,收起那面铜镜,这才悠然开口,“那至宝珠和公主画像均放在昆仑泉泉底。” 她说着又自袖中拿出一颗珠子,那珠子只有鹌鹑蛋大小,在月色下泛着幽蓝的光芒,这珠子竟然和那颗至宝珠一模一样。 至于为何是一模一样,而不是就是真的至宝珠的缘故,便是因为这颗珠子没有至宝珠那种摄人心智的香气。 “这至宝珠下落只有门主和圣女知晓,不过圣女为了知道楚留香在哪将至宝珠的位置告诉了我。”李三将那颗珠子收回袖中,“这至宝珠我势在必得,不过我并不喜欢硬抢。” 她自遇上那面会说话的镜子后,便迷上了研究奇珍异宝,就算没什么大用收集起来观赏也是好的,这件宝贝现在被楚留香盯着,她更有种据为己有的想法。 不过想到今夜刘乘风展示至宝珠的样子,至宝珠的神效必然会被其他人大肆宣扬,得到这颗珠子就代表了麻烦缠身。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 ——所以,楚留香就大方的背这个黑锅吧。 第六章 李三想的是硬抢之后的麻烦事,李胜却想的是若真是硬抢只怕他也护不住她,因此也赞同了李三的话。 他不喜欢偷偷摸摸,但又因为是李三要做的事情,十分甘之若素,双眸看着李三的眼睛,十分慎重的道:“姐姐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好。” “好。”李三抿嘴笑了起来,有这么一个无条件纵容自己做坏事的人,真是不错的感觉,最重要的是——这人还是个正派的人。 她抬手扶了一下李胜有些歪掉的发簪道:“明日我会去昆仑泉一探究竟,将真的至宝珠带出来。你要借机误导楚留香我失去内力,最好让他以为我已经离开昆仑。” 李胜逐字逐句记清楚了李三的嘱托,心中已经暗自转了好几个方案来让楚留香上当。 “明日圣女为了自己的爱人,可能会铤而走险找我这个情敌的麻烦,不过我不在的话,她便只能来找你了。”李三将一包药粉递给李胜,又附到李胜耳边,低声道:“你要将这药粉撒到圣女身上。” 李胜将药包塞进衣袖,耳朵有些发热,“我记住了,姐姐。” “乖。”李三微微一笑,“进屋休息吧。” 李胜晕晕沉沉的点头,直到自己躺在床上才回神过来,想起李三对他的亲近便不由傻笑起来,翻来覆去半响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因为李胜住的屋子坐北朝南,即将升起的朝阳便刚好照在床榻之上,他撑起身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 又呆坐了片刻他才猛地从床上跳起,胡乱洗漱一番,正要拿剑出门,房门便被人猛地撞开,穿着昆仑门服饰的人拿着长枪便冲了进来。 李胜戒备的将长剑搁在胸前,来回在几人脸上扫了几眼才道:“怎么,你们昆仑门便是如此待客的?” 当头的那人也只冷笑,“若不是圣女英明,说不准还真让你们这伙盗贼跑光了。” 这圣女果然如同姐姐所料命人来找他麻烦了。 他慢慢放松下来,双手抱胸颇为高傲的看着堵住门口的几人,“哦~原来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杀我灭口啊。” “呸,我们昆仑门自来仁义,只杀该杀之人,哪来的杀人灭口!”那人被激怒,反驳李胜之后又紧紧拧起眉头,“还有,不要随便污蔑我门圣女。” “这怎么叫污蔑呢。”李胜叹气,在几人身上逡巡一遍又道:“我姐姐呢?” “你姐姐已经舍下你逃跑了,还不束手就擒!”一声娇喝,那名头戴绿纱的妙曼女子排众而出,当先站在李胜面前。 李胜这才注意到这女子的眼睛是深绿色的,眼窝十分深邃,他打量女子时,女子也在打量他。 近几月时间,李胜身高像是雨后竹子一般拔高,虽然身材极为瘦削,但面目俊逸,眼神澄澈,已然是一个十分吸引目光的少年。 圣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微微侧目哼了一声,“他竟敢直视我的眼睛,我要你们杀了他。” 其他人听见圣女的话后,立即涌向李胜,几柄长枪直取李胜身体各处要害。 “原来是因为我看到你和那个驼背苟且,现在来取我的性命么?”李胜向后一跃,十分轻巧的立在了窗棂之上,随即笑着说道。他只远远听到两人对话,此时乱说一通不过也是为了那圣女发怒。 那圣女听后果然大怒,跺脚道:“你这小子找死,竟敢如此污蔑我。” “原来恼羞成怒啦!”李胜见其余昆仑门众人都愣住不再动作,突然抓住昨夜李三给他的药粉撒了那圣女一脸才跳下窗子,站在院子外面向那几人办了个鬼脸,“爷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他瞧那圣女双手捂脸,似乎想将脸上的药粉拍下,其余人也站在原地瞧着圣女,便朝着院子外跑去,路上遇到其他人便随意躲藏进旁边的假山或是树丛之中,不过片刻时间,就将昆仑门周围地形转得七七八八。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升起的太阳,感觉到阳光的温度不由眯起了眼睛,他眼睛余光瞧见依旧是一副驼背扮相的楚留香,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来。 他找了梯子爬上屋顶,慢慢走到那驼背身边坐下,也学着那人的样子看着远方,半响才道:“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楚留香的扮相在阳光下暴漏无疑——脸皮蜡黄,脸上又布满麻点,不过五官却十分周正刚毅。此时听李胜如此问便轻轻一笑,“那你又是怎么认识你姐姐的?” 李胜垂下眼睛,他父母还有同族都被那群人残忍杀死,那便已然是他心中最痛之事,因此也没有将这事随处乱说的打算,听那人如此问便只捡最重要的说了,“我跌下悬崖差点死了,幸亏她救了我。”至于为何跟着李三,为何如此紧张李三,这些就靠着楚留香自己脑补了。 “原来如此。”楚留香递给李胜一个酒袋,“这昆仑门的确满地是宝,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可要尝尝?” 李胜一下拍开那人手腕,脸上是难掩的愤怒神色,“姐姐不见了,你还有心情喝酒!” 楚留香听李胜如是说,竟然呆愣住了,半响才喝了口酒道:“她若是不想让别人找到她,自然就没人能找到她的。” 李胜最讨厌的便是这人和李三熟稔的语调态度,听他如此说立即站起身怒道:“若不是你和那个所谓的圣女勾搭不清,姐姐怎么会不见的。” 楚留香也站起身来,不过因为假装驼背的缘故,此时身高只到李胜肩膀,他低头思索片刻苦笑道:“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只怕是李三正站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上当受骗,看他笑话呢。 “什么受宠!”李胜心中顿时冒出一股无名斜火,一掌便向楚留香劈去。 楚留香连退几步,吁了口气道:“你果然十分爱护她。”他说完,见李胜还要攻上来,便抬手一下撞向李胜手腕。他这一招实在没什么套路可言,不过因为内力高深,这样平淡的招式平常人也必定是接不住的。 “咦?”楚留香见李胜手掌轻松滑过,刚好躲过自己牵制,不由大为惊讶,见李胜招式飞快,如同鬼影一般紧追不舍,这才严肃以待,和李胜对了几招。 李胜从未在屋顶之上和人对决过,脚下踩碎一片瓦片便一惊,身体向一边滑下,若不是楚留香见机捉住他的衣襟,他只怕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了。 李胜额角冒起冷汗,想到自己意气用事差点坏了李三的计划又是一阵自责,因此也不再和楚留香争斗,冷声道:“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既然她是你姐姐,那我和你姐姐是如何认识的,这只怕也不是你能管的。”楚留香微微一笑,此时他已经站直了身体,因此比李胜高了半个脑袋,说这话显然是当李胜是个小孩一般。 李胜哼了一声,突然面色一白,不知想到什么又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他慢慢走到刚才上屋顶的梯子旁,“她听说了你和圣女的事情,神色有些不对……” 他低垂着头,看到屋下院子中几个拿着长枪的昆仑门门众顿时停住了话头。楚留香叹息一声,“其实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她。” 他说着便突然飞身捉住李胜腰带,带着李胜朝着远处飞身而去。这次他不再伪装成驼背,自然不是带着李胜落在被昆仑门众人围住的院子,因此等李胜被他带到一处泉水边也没什么惊讶的意思。 楚留香将李胜放到旁边,自己在泉水边洗脸,又取出藏在后背中的软垫,这才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来。 他穿着一身蓝衣,面目俊朗,唇角带笑,眼睛也带着温柔的光芒。 李胜突然明白那圣女对楚留香念念不忘的缘由了,因为这楚留香还真像是人形春-薬,像极了当年勾搭住在他家隔壁的寡妇的那个书生。 楚留香自然不知道李胜心中的腹议,走到李胜面前道:“她当时可有什么古怪的表现?” 李胜侧过身体,眼睛注视着泉水中间一个八角凉亭,“我回去院子的时候,她正捧着一面铜镜。” “那铜镜是不是只有巴掌大小,背面刻着的是瑞兽葡萄,正面镶嵌着金边。”楚留香清楚的描绘出了那面铜镜的样子。 李胜拧起眉头,“你怎么知道?”他心中对楚留香的反感又进了一层,不过想到要让楚留香完全相信李三已经离开,他还是说起了李三曾向他说的镜子的故事,“她曾经说过,她是由镜子带来的。” “然后?”楚留香心中微微一动,已然相信李三离开,李胜却全不知情了,“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至宝珠藏在昆仑泉泉底。”李胜声音低沉,说到这里声音又有几分哽咽的意味,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楚留香道:“她是不是丢下我,走了?” 楚留香意外被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却怎么都离不开昆仑山地界,此时想到可能是突破的李三已经离开,顿时有种无奈之感。 ——果然还是那个任性的三姑娘啊。 不过按照李三那锱铢必较的性格,能这么放过他并且如此轻松离开昆仑实在是说不过去。 第七章 “你竟然将这小子带到这里!”那圣女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愤怒不已,声音依旧娇脆。 两人看向圣女,圣女已经换上了一身中原女子的交襟长袍,头上带着黑纱,只是露出了雪白美丽的脸蛋。 “据说……她们要成了亲才会戴黑色头纱。”李胜看着圣女向自己奔来,顿时移开视线看着面前的泉水,颇为幸灾乐祸的点出了关键。 其实这圣女来到这里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她刚才被李胜撒了药在面纱之上,又害怕做门主的爹爹知道自己任意胡为找一个小少年的麻烦,便偷偷和自己的奶娘换了衣裳进来这里想要用圣泉的水洗涤被药粉撒过的脸颊。 ——他们昆仑门本就是专门为守护圣泉而生的,自然认定这圣泉里的水能治百病消百毒,所以圣女第一时间便想要进昆仑泉来,哪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楚留香二人。 不过并不知晓的楚留香却因为李胜的话苦笑起来,他自然也听过回纥族这个习俗。 “我这次真没有招惹她。”昨天夜里他实在被缠得头疼,因此便点了这位美丽的圣女的穴道,让这位圣女在大厅站了一夜,哪想到这位还如此锲而不舍。 那圣女瞧见树旁放着的个楚留香垫背用的软垫,双眸已经放光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爱慕对象竟然是一个如此俊俏的男人。 “她没有武功,能去哪里……” 李胜可没兴趣听这对男女那些打情骂俏的话,声音近似低喃一般的说了这话便恍惚离开。 楚留香也想到了当时自己闯入李三练功的石室,却导致李三走火入魔武功尽失的事情,此时见李胜如此担忧,心中也是十分内疚担忧,依照李三的容貌,也保不准有人会做出些坏事。他如此一想更是担忧,胡乱应付了那圣女之后便离开想要寻找消失的李三。 ——果然,有时候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才能欺骗一个聪明人。 李三此时自然正在昆仑泉泉底石室,石室正是圣女祷告和放置至宝珠和公主画卷的地方,昨夜她进来这里可也花费了一些功夫呢。 她此时正拿着一把匕首正慢慢将手中的至宝珠拆分成两半,至宝珠莹莹生光,剖开后里面却是一只雪白可爱的白蚕,白蚕也不知吞了什么,身体散发着蓝光,肥胖的身体正缓慢起伏呼吸。 原来这至宝珠不过是一个比较漂亮的蛊罢了,难怪会产生异香。 她将蛊虫和一半至宝珠外壳放进瓷瓶,另一半捏碎放进一个小碗之内又将那颗夜明珠放了进去。 这夜明珠是水母阴姬赠给她的十二珠之一,没料到这次却要送给那位美丽的圣女了。 在石室内飞来飞去的镜子等李三一切做完才开口道:“大美人儿,楚留香的鼻子可闻不到这香气,你怎么能让他产生幻觉?”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我现在要重新画一副公主画像。”李三自她那小包内拿出文房四宝,又将那幅公主画像展开,“这幅公主画像才是让他相信眼前一切的关键,因为这纸这墨碰上就会让人思绪迟缓。” “公主画像能完成一个愿望,你信么?”李三勾起嘴角,“楚留香会选择谁呢?” “你说我能完成愿望还差不多。”镜子嗤之以鼻,不过立即狗腿的蹭了蹭李三的衣袖,“不过选择是什么意思?” “楚留香今夜子时必然会来这里,这个秘密却是圣女泄露出去的,她一定不会想要自己的爹抓住玷污她,她却爱着的男人,自然只有一死来保证清白。”李三一面作画一面闲闲的回答镜子的问题,“我要告诉楚留香的这个愿望,便是可以回去自己的世界。” “你说一句我就能让他回去啦,何必要靠这个~”镜子哼唧两声,显然不大懂李三话中的意思。 按刘乘风正派又有些好名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名声被一个小偷玷污——即使那个小偷是他欣赏的人。 那刘乘风要么只能杀死楚留香以断流言,要么便是逼死女儿。圣女对楚留香芳心暗付,自然不会选择让自己的爱人死去。 “楚留香玷污圣女了?”镜子突然惊叫一声,然后猛地变成貔貅模样撞向一边石壁,“我不活了不活了~我们的楚香帅居然和昆仑门圣女搞在一起了!” 李三停笔,仰天翻了个白眼,“别嚎了,那自然是假的。” 昨夜楚留香将圣女点了穴道,却有另一个驼背闯入了大厅,那驼背自然没有楚留香君子,在圣女将他错认成了另一个人后便想要将计就计做些坏事。 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只怕两人真要做一些夫妻才能做的事情了。 “亲~不要吓人家嘛!”镜子立即停了下来,蹭到李三身边道,“我就说我们楚香帅是最好的男人。” 前两天还说楚香帅是世上最花心的男人,比不上李胜这萌孩子千分之一的是谁啊…… 她虽击退了那突然冒出来的驼背,但却也让刘乘风看见了驼背的背影和昏迷而又衣衫不整的圣女。所以即使楚留香和圣女没什么,他也只能领下色狼的名头了。 也不知现在,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教楚留香听见了。 “你会模仿人的声音对吧。”李三沉思片刻,突然伸出两指捏住了镜子一角,“用你听过的最好听的女人声音说两句话来听听。” 镜子立即抱住了李三的手指,讨好的蹭了蹭,“我们三儿的声音就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啦~” 李三努力压住自己额角的十字,“立即,马上。” “姑娘,不知唤我何事?”那声音空灵温柔,只一句便让李三不由收敛了几分怒气。 李三立即收敛了自己飘远的思绪,微笑着放开了对镜子的牵制,“到时候,我说一句你便说一句,懂了么?” “嘤嘤嘤~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镜子又变回了自己略带些稚气的娃娃音,撒着娇便要凑近李三,不过立即便被李三的一个眼神吓得停下了动作。 李三想,如果这家伙真是个人的样貌的话,此时可能已经泪眼汪汪了。 “嘤嘤嘤~我们三儿真是威武霸气,人家被迷住了!” 好吧,是她想多了,镜子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不可能被她吓到。 她将自己画的那幅公主像挂在墙上晾着,又举着那幅真的公主像在烛火前一寸寸的细看。 这副公主画像分了两层,一层是上好的宣纸,一层是编织细密的布帛,实在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如果按照刘乘风的说法,这公主画像里必然有些什么秘密。 ——她才不信一个门派保存几百年的东西会只是简单的美人丹青。 她细细查看了一遍画像,果然看出了两层之间夹着一层其他的东西,她用匕首分开宣纸和布帛,取出了中间那薄若蝉翼的东西。 那是上好的冰蚕丝,用颜色相仿的绣线绣出了一副山水地图。 李三收捡好残局,把东西全都归于原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石室。 第八章 楚留香在昆仑山周围探查李三的消息,太阳将落之时才回了昆仑门内,却没料到他竟然听到了无语无聊的流言。 李胜那句和驼背共度良宵,在半个时辰时间传遍了昆仑门所有角落,虽然他已经恢复本来面目,却依旧觉得那些咬耳朵的仆从们是在说他,浑身后觉得不自在。 已经将昆仑门转了好几圈的李胜没料到自己会和楚留香迎面撞上,接收到楚留香苦闷的视线便冷冷白了楚留香一眼。 不等楚留香的苦笑收起来,便见一个昆仑门门徒进了屋子,朝着两人抱拳道:“门主在大厅设宴,烦请两位大侠前往大厅。”那人说完又是一抱拳转身离开。 李胜拧起眉头,看向楚留香道:“你去吧,我去找姐姐。” “若她自己想走,必然不会亏待自己的。”楚留香也有些担忧李三真的会出事,“我们先去大厅,那里现在聚了人,也好排查她是不是被人劫走。” 李胜有些担心李三又像平日一样没有好好用饭,神情有些蹉跎,听楚留香如此说又冷哼一声,不过终究没拒绝楚留香,两人一同前往大厅。 刘乘风依旧和昨夜一样坐在大厅正中,瞧见英雄进屋便站起身相迎,或许是李胜和楚留香二人离大厅太远,这次来时大厅已经差不多满员了。 刘乘风神情有些苦闷,想到女儿为了那楚留香竟然和自己争吵的样子便头疼,此时见李胜和楚留香并肩进了大厅,忙强打起精神迎上来道:“李贤侄,不知贤侄的姐姐为何没来?这位是?” “我是他姐夫。”楚留香一手突然搭在李胜肩膀之上,朝着刘乘风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十分坦诚,说的话却差点没将李胜气死,“因为惹恼了贱内……” 他解释的话只说了一半,刘乘风却已经自认为理解了全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同病相怜的笑容道:“原来如此,请入座吧。” 被按住要穴,动弹不得的李胜忙掩饰自己泛红的眼睛,被半拉半拽的拉到座位之上才愤愤开口,“你怎可如此污蔑姐姐名节。” 楚留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端起茶碗观察四周众人。在注意到原本他坐过的位置坐着个驼背的时候,他差点将手里的茶碗扔出去。 ——居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坐在自己坐过的位置上,还真是见鬼了! 李胜也瞧见了那个驼背,那驼背五官自然没有楚留香十分之一俊朗,不过却同样是满脸麻子,脸色泛黄。 “看,那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李胜面无表情的嘲笑道,见楚留香又恢复镇定,便也不再注意那个驼背,只是安静的用饭。 他几个月来深受李三影响,用餐自然是恪守礼节,斯文好看的。 楚留香自然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眉梢微微一挑,如果有人连另一个人的小动作都模仿的话,不是想要取而代之就是心有向往。 众人用餐完毕,这次没人回屋休息,反而三三两两按照昨夜的部署出了大厅。 刘乘风一心想布下天罗地网捉住活的楚留香,因此昆仑门可谓是三步一人,两步一哨,可是他却没想到楚留香早已经进了昆仑门,还用真面目大摇大摆的在其中行走。 李胜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因此刘乘风便只给他布置了一个不甚重要的位置,他只是在那个位置晃了一圈便意外看到了一出好戏。 那位美丽灵动的圣女,此时正纠缠着那个真正的驼背汉子。 “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李胜绝不相信,那明显被人捧在掌心成长的圣女能真的为了自己的爱情大庭广众缠着别人,甚至还披上黑色头纱。 隐藏在阴影下的楚留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若已婚女子才能披上黑色头纱露出脸颊,那么……” 他真不想猜测这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虽然背了很多的黑锅,可从没有如此香艳的,若他跳出去只怕死了都不能洗脱这次黑锅了,可是不跳出去阻止,他又无比歉疚。 李胜嗤了一声,他满心满眼只有李三一人,自然没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接收到楚留香的视线也全当是没看见,转身便向着另一边走去。 楚留香走下台阶,手中捻起一颗琉璃珠子,一下打向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旁的假山石上,两人似乎都没料到还有人躲在暗处,慌乱的分开之后,圣女飞快走了,只留下那驼背汉子痴痴傻笑两声,“打扰别人的好事,可是要遭雷劈的。” 楚留香并不答话,跃入另一边的院子,追着已经走远的李胜而去。 昆仑门建筑建造并不复杂,庭院错落有致,因此李胜凭借记忆走到一间神秘的屋子前时,花费的时间极短。 那屋子并没人守候,不过周围生长了无数错落的绿树藤蔓,月色笼罩下,这间屋子便带着一丝鬼气。 李胜探查地形看到这间屋子时便觉得奇怪——对于昆仑门来说,这间屋子也太破旧了些。 因为要捉小偷的缘故,还有巡逻的人在各处行走,不过那些举着火把巡逻的人似乎都有意规避了这个屋子。 简直是欲盖弥彰,就算他不是楚留香也想进去看看究竟了。 “你也觉得这屋子奇怪?”楚留香的声音在树丫上响起。 李胜抬头,看了眼楚留香抿起嘴唇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刘门主捉你布下的圈套,所以我在等你进去。” 楚留香见识了许多聪明通透的孩子,不过像李胜这样心细如尘谨慎无比的孩子却是第一次见。 他瞧出了这个屋子的怪异,却并不莽撞上前探查,反而一句话便将他送进了这间屋子。 他叹息一声,飞身落到李胜身旁道:“刘门主自来高义,自然不会做这种明显的圈套。”也不知是在称赞还是在讥讽。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若这是刘门主专门恭请你的,我上去岂不是让刘门主失望。”李胜却并不听楚留香的,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还有一个时辰到子时,你过时再取至宝珠,只怕也没意思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他被鄙视了? 不过此时自然是至宝珠重要,他大步朝着那屋子走去,直到他进了屋子片刻,李胜才慢慢进了屋子点亮了随身带着的蜡烛。 屋子里没有任何多余东西,只放置了一张木床,不过床脚长满了青苔,显示了屋子的潮湿。 他看清屋子环境后便和楚留香并肩走到床前,床上棉被俱全,不过也都湿润无比,楚留香刚一掀开被子,一股霉臭便扑面而来,随即便是轻柔清脆的流水声在他们耳畔响起。 “昆仑河?”李胜想到李三曾给他讲述的关于昆仑泉的事情,听到巡逻的人的脚步声正往此处转来,便熄灭蜡烛低声道:“看来是老天都在帮你,这么快找到昆仑泉的入口。” “我还是第一次偷东西旁边有人帮忙的。”楚留香难免有些无奈,“说不准三姑娘就在这昆仑泉里。” 此时因为蜡烛熄灭,屋内窗棂又蒙着黑布,环境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李胜便只能从楚留香的语气中找到一些端倪,听楚留香如此说,他又哼了一声,“我们一起,若她不在,我也好取她想要的那幅公主画像。” “她要公主画像做什么?”楚留香内功深厚,虽然不至于在黑暗的环境可以清楚瞧见李胜的面貌,但也能隐约看见李胜的神情,听李胜如此说便有些好奇。 李胜脸颊微红,这不过是当时李三嘱托他时提过一句公主画像,因此便猜测李三也想要将画像拿走,至于猜得准不准,他却拿捏不准。 “关你什么事。”他气急的斥了一句,听见机关嘎吱一声,便知道楚留香将床上机关弄开了,因而转移话题道:“我们进去。” 说完便摸索着床沿,当先踏进了床下的通道之中,通道中有微风拂过,哗哗的流水声近在耳边,他一步步摸索着走了好几步,确保其他人瞧不见火光才再次点燃蜡烛。 周围石壁显然是人工开凿,不过此时早已经湿润,甚至有的因为滴水的缘故变成了钟乳石的模样。 楚留香听到水声滴答滴答的响声,又为这开凿这条通道的人赞叹了一句,“想来这条通道正是在昆仑泉底部,也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才干。” 李胜护着烛火,小心翼翼前行,听了楚留香如此说不由道:“只要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楚留香听李胜声音沉重,想要宽慰李胜一番,又想到李胜性格要强便转移话题道,“我们似乎在往上了。” “姐姐曾说,这里的人们认为昆仑泉圣洁不可玷污,因此除非是最干净的圣女或者童子均不能踏入圣泉,想来这个刘乘风的前辈们也很喜欢暗度陈仓。” 若不是为了暗度陈仓,哪里来的密道? 第九章 楚留香自然听出了李胜对于刘乘风前人表面遵守习俗暗地却跑来昆仑泉的行为的鄙夷态度,又有种无奈好笑的感觉。 这世上真能堂堂正正的人,可并不多见。 “我看到月色了。”李胜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因此也便一路无话的顺着通道往前往上,直到看到一抹淡淡的光晕才突然出声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楚留香见李胜熄灭蜡烛,又看了眼在月色下泛着亮光的洞口台阶,突然扯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你身上少说也有十几年功力,为何反而不会轻功?” 李胜大吃一惊,惊异不已的向着楚留香走了一步道:“你说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楚留香斗了两次,两次都不曾用李三教给他的剑法,那他那些招式是哪里学来的? 楚留香正在此时曲起手指点住了李胜的穴道,“那便请你在这里想想了。”他将李胜藏进那出口旁形成的一个巨型的钟乳石堆后面,当先踏出了洞穴。 此时月亮正好,昆仑泉泉中一股水流像是拔地而起迅速生长的雪莲花,缓慢绽放,又在月色下变成碎玉又悄无声息的回归泉中,将泉水也染上了玉色。 楚留香走到泉边,捧起泉水饮了一口,赞道:“果真冷冽甘甜,真是世间少有的好水。” 正值夏季汛期,昆仑河在月色下就像一条银链,自天上飘落而下。楚留香望着奔流而去消失在他视野之中的昆仑河,半响才找回飘远的神智。 至宝珠和公主画像均藏在昆仑泉下,来此地一可找人二可盗宝,倒也两不耽搁。 如此一想,他便一下扎进了昆仑泉内,泉水微凉,不过刚好洗去了他一身的燥热之气。 “原来我的洗脚水,楚香帅也能喝出甘甜来啊。” 虽然全身都浸没在泉水中,楚留香却意外的清楚明白的听到这句声音甜美空灵动人的话来。 他钻出水面便看到了消失一天的李三坐在泉边,那双雪白美丽的小脚正浸泡在泉水中,卧蚕一般的脚趾蜷缩,正在缓缓踩水玩耍,此时见他钻出水面,便踢了一脚水花,刚好泼到他的头上。 “你猜,那个驼背是谁?”李三睨睇了楚留香一眼,披了一身月光的绝美女子,还真是犹如仙女下凡,美得空灵无比,此时这一眼更是让人酥麻了半边身子。 楚留香对李三总是生不起气来的,被泼了一脸水也只是无奈的笑了一声,“三姑娘,真高兴能见到你。” 李三尾指勾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目光落在远处黑色的山峰之上,“那驼背叫木高峰,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这次听说有个又丑又驼背的男人被昆仑门门主奉为上宾便悄悄跟来,没料到竟然得到昆仑门圣女青睐,昨夜真是……” 后面未尽的话,让楚留香冷汗直冒,他苦笑一声道:“三姑娘,那圣女并没有做错事。” “是啊,所以我也只能呆呆看着。”李三无辜的摊手,甚至还眨了眨那双美丽的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 “三姑娘,可知道如何回去?”楚留香手臂攀在泉壁,决定放弃关于圣女的话题,他对不起的女子太多,也不差这个圣女了,这次他突然消失只怕会给自己的朋友和一众神水宫的仙子们惹来大大的麻烦,所以回去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李三眼眸一转,“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嘛~” 她向楚留香勾了勾手指,等楚留香靠近自己几分便微微弯腰,伸手将楚留香贴着脸颊的湿发拨开,手指还轻轻的碰了碰楚留香冰凉的脸颊,“刚才听你的语调,似乎对圣女多有惋惜……我也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连自己的夫君是谁都没弄清楚。要不……”她此时双手手掌捧着楚留香的脸颊,莹玉般塑成的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疼惜。 被这样一个美人注视着,楚留香这个见识了众多各色美人的男人都难免失神沉迷,只怕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秋灵素也没有面前女子的容颜美丽。 “你就向刘门主求娶圣女如何?” 只是轻飘飘一句话,楚留香便犹如雷劈,虽然他能帮人背黑锅,但是这样乌龟的黑锅,他却绝对背不得的。 “三姑娘,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你看,那位圣女一直以为和她一夜夫妻的人是你,又见到了你的真面目,自然只会对你死心塌地,若你不放心,我们还可以杀了木高峰。”李三唇角带笑,愈发靠近楚留香,他们之间的鼻息都清晰可闻,温热的气息互相交缠。 楚留香捉住李三的手腕,猛地将李三也拉入泉水之中,那种让他浑身酥麻的感觉立即消失,他略松了口气含笑看着李三,“可我已与刘门主说过,我是你的夫君,这样求娶圣女,只怕我善妒的妻子会杀了我。” “那你是要我去求娶圣女?”李三双手轻轻攀附在楚留香的胸膛之上,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却十分幽怨,“唉,为了帮夫君取得至宝珠,我当然愿意有一个妹妹共同服侍夫君。” “这我可当不起。”楚留香这次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若教水母阴姬知道她捧在手掌心的人甘心和别人服侍我,只怕我真会被她一掌拍死。” 李三最厌恶别人提及水母阴姬和石观音,此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一掌拍向楚留香脸颊,虽没用内劲,却依旧让楚留香的头偏向一边。 楚留香在说完那句话后便知道自己错了,因此也没阻止李三这一巴掌,这啪的一声响后,两人之间氛围沉寂下来,只剩下泉水涌动的声音。 “对不起。”楚留香觉得,美人做任何事情都该得到别人的谅解的,他瞧着李三眸光似乎带着水汽,心中已经被歉疚填满。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太多了。”李三捂脸,差点没笑出声来。 楚留香刚想安慰李三一番,李三便突然转移话题道:“至宝珠只有一颗,所以只能送一人回去。” “为何一定要至宝珠才能回去?”楚留香想到自己被李三带来时这个世界时可不需要什么东西。 李三游到泉水泉壁,侧头看着身后楚留香的影子,“我要上去,你不帮那个因为你失去内力的人烤干衣裳么?” 好吧,看来已经恢复以前的本性了。 楚留香并不靠近李三,反而退到另一边的泉壁旁,目光飘远看着远处碎玉般的河流,“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 “让从不失手的楚留香失手,你说这好不好玩?”李三说着又转身看着楚留香,“你也定然从圣女那里知道了至宝珠藏在昆仑泉底,不过你猜猜现在那颗珠子还在么?” “定然是在的。”楚留香笃定回答,他和李三虽然相处不久,但也知道李三绝对是个她要的东西便要光明正大抢过来。 “看来你猜对了。”李三有些苦恼的朝着楚留香哼了一声,娇俏的眨了眨眼睛道:“那就要看看是你还是我先拿到那颗珠子啦。” 她说完突然潜入泉水之中,向着泉眼游去。 不过显然她动作再快,也没有如鱼入水的楚留香速度快,不过一瞬李三便被楚留香甩在身后。 两人又逆流游了片刻这才看到泉壁旁有一个延伸向上的通道,通道一半浸没在水中,两人走了片刻才踏上干燥的地面。 李三衣衫湿透曲线毕露,真比出水芙蓉更美艳娇嫩,她双手环抱自己,自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意。 美人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人赏心悦目的。 楚留香如此想,脱掉自己刚用真气烘干的外衫搭在李三身上,将李三裹了个严实,“三姑娘,失礼了。” 李三抿嘴一笑,跟在楚留香身后慢慢前走,行到通道尽头,便遇到一间干燥的石室,楚留香缓缓推开石门,正巧和室内坐着的身穿白衣头戴绿纱的美丽女子打了个照面。 那女子正是昆仑门圣女,那双美丽动人的绿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楚留香,甚至将楚留香身后的李三的忽略了。 她脸上又是羞怯又是动容,晕红的脸颊衬得她越发娇艳,不过注意到楚留香外衫披在楚留香身后的李三身上顿时脸色一变,“爹爹说你已经娶了妻子,那人就是她么?” 李三兀自垂首,显然不准备搭理圣女,楚留香咳了一声,后退两步和李三并肩而立,“不是,这是我的朋友。” 见圣女面露喜色,李三便十分自然的捉住了楚留香的手,甚至轻轻倚靠在楚留香身上,声音娇媚道:“她是谁啊?” 圣女被这男女倚靠的画面刺激,只狠狠瞪着楚留香,阴沉问道:“你这是在羞辱我么?” 正在此时,石门响动,李胜踏入石室,紧紧盯着楚留香和李三交握在一起的手,随即竟然微笑起来,“姐夫?” 第十章 李胜的这一声姐夫,让圣女怔了一瞬,不过旋即她便扯起嘴角冷笑一声,“楚留香,原来真是我看错你了。” “你做什么坏事了?”李三放开握住楚留香的手,声音虽然平淡,却让人听出了其中带着几分控诉。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我做了什么,我自己都不大清楚。” 这本来是回答李三的调侃,此时听在圣女耳中却尤为刺耳,她紧紧捏住怀中的木箱,“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套出至宝珠的下落。” “不,他不会为了那个东西伤害一个女子。”李三轻轻摇头,一副了解楚留香甚深的样子。 本来站在石室门边的李胜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缓步朝着李三走去,直到李三身边才道:“姐姐,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自己谈谈。” 李三眷恋的看了楚留香一眼,便被李胜捉着手腕拖出了石室。 两人到了石室外面,因为石门关闭光线消失的缘故,通道瞬间黑透,两人清浅的呼吸清晰可闻,片刻便听到李胜带着几分童音的声音响起。 “姐姐,永远不会离开我吧?” “这我可不敢保证。”李三紧了紧身上披着的楚留香的外衫,侧耳细听石室内楚留香和圣女的对话,十分不在意的回答李胜的问题。 话音刚落,她的手肘便被李胜温热的手掌握住,随即肩头披着的楚留香的衣衫被扯落,肩头又是一重,只听李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姐姐,这件衣裳暖和。” 李三后退一步避开李胜,轻笑一声道,“你胆子怎么突然大了。”她不用内力真气烤干衣衫不过是为了让楚留香放下疑惑,不过被李胜关照惯了冷暖,也没什么厌烦情绪。 李胜双手被在背后,手指轻轻摩擦,“我以后不叫你姐姐,如何?” “那你要叫我什么?”李三斜了李胜一眼,“难道要叫我师傅?我可不会收徒弟。” “自然不是。”李胜语调里带着笑意,也不知想到什么,“我想叫你三儿。” 李三拉扯李胜披在她身上外衫的动作一下停住,突然一掌向着李胜胸膛推去,不过见李胜一动不动,便一下捉住了李胜的衣襟,凑近李胜耳朵低声道:“想叫我这个名字,在武功上可要远胜于我才行。” 她因为十分好奇李胜最初自悬崖跌落却没被摔死的原因,便任由李胜跟着自己,此时和自己正面对视都会脸红的人突然敢碰她的手,她难免不猜测李胜的另一个自己醒了过来。 她曾见识过母亲石观音在镜子前和自己的影子脉脉*的样子,因此也没觉得李胜身体里有两个人有什么古怪,反而饶有兴致想要看看李胜身体里的两人争斗一番。 李胜侧头,他的嘴唇便轻轻擦过了李三的脸颊。 “那……” 李胜正待说什么,石室石门便缓缓推开,李三立即收敛心中情绪放开抓着李胜的手,看着站在门口神情颇为凝重的楚留香。 “她说……她不忍心让我输。”楚留香缓缓说道,他说着慢慢抬手将捏成拳的手慢慢放开,他手心正静静躺着那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至宝珠,淡雅而不知名的香气便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楚留香又再次将手掌合上,那股香气又慢慢淡去消失,“她自杀了。” 李三垂眸,突然抬手伸向楚留香道:“既然你按时取得了至宝珠,那便把公主画像给我。” 楚留香为那抹逝去的芳魂惋惜,没料到李三却毫无触动。 “你为什么要画像?” “因为它能完成一个人的愿望。”李三眨了眨眼睛,灵动可人,说出的话却让另外两人大吃一惊。 “你又如何知道?”楚留香吃惊过后,又皱眉道:“若她真能完成别人的愿望,就不会这么多年却只有我来打破昆仑门的平静了。” 听出了楚留香语气中的不信,李三也不见恼怒,反而自袖中取出那面镜子,“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正好圆月,如果你想见识一下画卷里的公主活过来,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看一看。”李三如此说。 楚留香眉头慢慢松开,“若刘门主为了活捉我在昆仑门布下天罗地网,那子时一过,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查看至宝珠还在不在。” “那就随便你了,不过不管你愿不愿意看这个景象,我也要先带走画卷才行。”李三说着突然瞥了似乎陷入沉思的李胜一眼,“这算是你还给我的债。” 楚留香身躯一颤,忽然拉着李三进了石室,见李胜随后立即跟了进来便又将石门再次关上。继而对李三道:“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李三便嗤笑一声,“突然这么热切……难道你还想要救那位为你自杀的圣女么?” “或许吧,既然她能从纸上活过来,那她也该能让别人起死回生才是。”楚留香缓慢说道,一面说还一面观察李三的神情。 李三睇了楚留香一眼,“若真要起死回生,便将这颗至宝珠给圣女服下不是更好?还需要公主做什么?” “离子时还有一炷香时间。”李胜突然插嘴,说完慢慢走到被楚留香平放在石台之上的圣女尸体旁三步位置站定。 圣女那双美丽的绿眼睛此时已经合上了,玫红的唇瓣轻轻闭合,唇角挂着的鲜血为她平添了几分凄厉的美感。 楚留香这才收起自己的怀疑,也走到圣女身边叹道:“若不是我招惹她,她合该是无忧无虑的圣女,也不用为此失去性命。” “你要救她?可凭什么我要将那个唯一的愿望送给你?”李三见圣女手边放着一卷画卷,立即弯腰去取,不过显然楚留香速度更快一步。 楚留香将画卷握在手中,朝着李三恭敬抱拳,“三姑娘,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李三阻止了李胜想要抢夺画卷的动作,眯着眼睛打量楚留香半响才道:“既然如此,你就答应我做三件事吧。” 楚留香将画卷递给李三,“若真成了,便请你喝酒。” 李三展开画卷,画卷是公主丹青,公主穿着最简单的衣袍,也只是背影,不过却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气息。 她将画卷放在圣女身侧,将铜镜慢慢从画卷卷面轻轻拂过,画卷便像是突然波动的水波,荡漾推开,那个背影便像是突然活了一样动了起来,她只有李胜一般高,背对着众人,身姿却已经让人着迷。 “他呢?”那是无比柔美温柔的声音,听到人耳里便让人浑身像是浸入温水一般舒适。 见没人搭话,她最终转过头来,那是任何人都会被迷惑的女人,她轻蹙着眉头让人不由生出了心疼之感,她的嘴唇苍白却又如此的柔润,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你们是谁?” “我姓李,听说你能完成一个人的愿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三嘴角带起两分笑意。 “他呢?”公主看着李三,眸中似乎带着水汽,“李姑娘知道他在哪里吗?” 李三低头,似乎是回避公主的视线,却又毫不含糊的回答了公主的问题,“他已经死了,想来你该知道的。” 公主的身躯轻轻一颤,但立即便从打击中回神过来,她看着自己似乎有雾气流动的双手叹息一声,“若在我死前,我或许还能帮人完成愿望,这次只怕是不行了。” “那公主知道至宝珠么?”一旁的楚留香将手心的珠子展开,递到了公主面前。 公主抬手想要触碰楚留香手心的至宝珠,不过手指却穿过了珠子,她的手指冰凉,即使没触碰到楚留香的肌肤也让楚留香一个寒颤。 “这是我送他的保命的珠子,此时我连这珠子都拿不住了。”公主叹息一声,她的声音带着感叹,却让众人的心再次捏了起来。 “你们把我唤醒,不知要实现什么愿望,若我能做的,我必然帮忙,只求你们将我送到我夫君坟前。”公主说着又是竟然露出一抹苦笑来。 楚留香的视线落到一旁像是睡去的圣女脸上,“我想要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公主也顺着楚留香的视线看向地上的圣女,忽然摇头低声道:“她是自杀的,想来已经生无可恋了,何苦再救她回来受苦。” 听公主话中的意思,显然是能救圣女的,不过她却不愿救。 楚留香苦笑,“是我对不住她,可她却不该死在这里。” 公主眸光闪动,突然掩面垂眸道:“你对不住她,却连她自杀都没能救下来,想来你只是愧疚。可我也没什么理由不让你救她。” 气氛静默半响,公主又徐徐道:“我救了她,便请你一定把我带去昆仑山玉虚峰。”见楚留香点头才又道:“你手中的这颗至宝珠能在人断气一个时辰内起死回生,我观这位姑娘刚离世不久,或许你还可一试。” “如何试?”楚留香有一丝的疑惑,不过最终因为想要救回圣女占了上风。 “至宝珠吞入腹中,用内力催化至宝珠。”公主回答道,“至宝珠是当年番邦进贡于父皇的宝物,最初是一个会生长的蛹,身有异香,能吞百毒,只不过父皇不信便将此物赐给了我。” 楚留香立即依言将至宝珠喂进了圣女口中,将圣女搬得盘腿坐起便坐到了圣女身后。 “你虽然不爱她,却愿意为了她冒险,这便好了,想来你必然会信守诺言的。”公主声音低而温柔,她说的每句话都似乎带着动人的温柔,能温暖寒冰一般。 她的这句话说完,身影便慢慢消散,她瞧着楚留香,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旋即她缓缓闭上眼睛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十一章 “子时到了。”李三跺脚,神情有些不满,她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道:“你这个讨债鬼,现在画卷没用了,又没了至宝珠,我看你如何回去。” 她说着便往外走去,不巧却正和带领一队人走进来的刘乘风撞了个正着,此时楚留香正在与圣女运功的关键时刻,自然不能随意移动,见李三被人捉住,额角便不由冒起一层细汗。 李胜一下拔出长剑,一下刺向刘乘风的眼睛,他的剑法又快又毫无章法,刘乘风竟猜不出李胜的下招,因此便只有推开李三,手中长枪格挡住了李胜的长剑。 “你的女儿都要死了,你还要打么?”李三被推开却依旧带着笑容,她看着怔住的刘乘风,又道,“等楚留香救回圣女,我们自会离开。” 原本已经死去的圣女此时突然哇的一口吐出黑血,悠悠醒转过来,她眼前还有些重影,等看到石室内站着的刘乘风众人之时轻叫一声,“爹爹,你们……你们也死了么?” “不幸得很,我们暂时死不成了。”楚留香收气之后,站起身来,朝着圣女露出一个笑容。 圣女此时却像是第一次瞧见楚留香一般,绿色的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过旋即她便快步走到刘乘风身后左顾右盼道,“爹爹,他们怎么能进入这间石室的?” 圣女这次死而复生,竟然忘记了楚留香的存在,她的神情懵懂,实在不像是伪装的模样。 “这个是楚留香。”刘乘风沉吟,目光却紧紧盯着楚留香。 “就是那个小偷么?”圣女眨了眨眼睛,她的脸颊红了起来,她想要抬手摸摸温热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绿纱不见了,她立即双手挡着脸颊,朝着楚留香瞪眼睛,“给我闭上眼睛,不准看我。” 这多么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意外挑落了圣女的面纱,圣女便是如此的表现也说了相同的话。 楚留香抬手摸了摸鼻子,“正是我这个小偷。” 圣女眼珠乱转,突然看到地上展开的画卷,画卷上的美人图不见了,只有一张白纸和一方印章,她惊叫一声,却不是因为画卷,而是那个倒在一边的木箱,木箱里没了那颗昆仑门的至宝珠。 “爹爹,我们的……”圣女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她紧紧攥着刘乘风的衣袖,目光盯着木箱,像是要将木箱看穿一样。 “楚少侠,看在你救过我女儿的份上,便请你将至宝珠还来,我刘某人定将你奉为上宾。”刘乘风不动声色,却也知晓刚才楚留香为圣女运功的事情,因此依旧是客气十足的。 楚留香苦笑,那枚至宝珠现在可在你女儿肚子里,要他如何交出来。不过他也已经找到了李三,也不需要再和昆仑门纠缠才是。 “我可不能交出来。”楚留香看着刘乘风,从容淡定微微一笑,他说完便向前一步,突然飞掠到刘乘风面前,像是会隐身术一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睛里,只留下一句越来越远的,“多谢刘门主赐宝。” 李三看着石室内缓缓飘落的那张淡蓝色短笺,慢慢勾起一个笑容,能在重重包围中逃脱出来,的确不愧是盗帅楚留香啊。 “刘门主,如此我们也告退了。”李三缓缓说道,“谢谢。”她只编造了一个姐姐被楚留香抛弃的爱情故事,刘乘风便准许她追查楚留香的下落,刘乘风的确算得上好人。 刘乘风暗自苦笑,楚留香轻功之高当世少有,没能捉住他也算是意料之中,看来他果真自负过头,这才吃下自己酿下的苦果。 不过他自来中正高义,因此也不会怪罪道李三两人身上,朝着两人略抱了抱拳,表示这并不是李三的错,还留了李三两人在昆仑门作客。 “看,聪明的楚留香果真栽在了美人手里。”李三凑近李胜的耳朵,声音带着两分笑意,“所以,越美的人越能毁掉你。” 李胜突然侧头,看着李三莹润如玉的侧脸,楚留香盗宝名声按在头上,甚至以后都不能说出至宝珠的下落,这里面可都有圣女的功劳么。 “你猜,楚留香什么时候会知道是我算计了他?”李三说着直起身以袖遮面咯咯笑了两声。 楚香帅,后续还有更好玩的事情呢。 “是你。”李胜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他拉住李三的手,再次是十指相扣的握法,“就算被姐姐毁掉,我也甘心情愿。” 李三斜了李胜一眼,细嫩的食指轻轻挑起李胜的下颚,像是霸道少爷调戏良家女子一样凑近李胜轻轻吸了口气,“胜儿,你这么好玩,我自然不会……”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李胜在她凑近的瞬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亲完还特别呆萌的眨了眨眼睛,“姐姐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李三活了十几年,从未被人如此冒犯,不过诡异的是她似乎并没有生出什么厌烦的情绪,反而顺着李胜的思路回想了一下,貌似她和李胜这几个多月相处,的确从未称呼过李胜的名字,一直是你你他他的。 “姐姐,我们走吧。”李胜低头,耳尖红得泛紫,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头脑发昏敢冒犯李三,他说着又偷偷瞧了眼神色不明的李三,急得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姐姐,对不起,我也不知我怎么会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一面说还一面双手捉住了李三的手掌。 李三空着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李胜刚被打过的脸颊,见李胜瑟瑟抖了一下便收回手,“别做傻事。” 李胜傻气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抿着嘴角的笑意,努力严肃的点了点头,等李三走远才无声的傻笑起来。 嫁衣神功初练时日夜受真气碰撞筋脉之苦,但练到最后需要尽数毁掉自己的内力再练一遍,那些原本不听话的内功真气才会像是小绵羊一样乖乖为她所用,并且比之前更容易练成,威力也更大。 李三的嫁衣神功虽然被楚留香意外毁去,但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她便发现自己的嫁衣神功余根尚存,也发现了再次修炼嫁衣神功事半功倍,也真因为如此她才真正懂得了嫁衣神功的深意。 不过这样的好东西却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能教给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李三因为这才想要顺带在折腾一下楚留香之后再寻找藏在朱武连环庄山崖半山的那部让武林人士趋之若鹜的武林秘籍——九阳真经。 听镜子所说,这九阳真经曾经成就了一个傻小子做了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这样的好东西当然是该拿给胜儿所用才是。 两人解决了昆仑门的事情之后,便随着其余的英雄一起离开了昆仑门,那本来挨着李三一桌坐的昆仑派甚至还带了他们到了朱武连环庄旧址。 那朱武连环庄的旧址已经变成了昆仑派的地盘,因此由昆仑派的人领着他们过去实在是再好不过。 那昆仑派的掌门应邀来阻击楚留香,因此也带了孩子想要见见世面,却没料到自己的孩子在见到李三的容貌之时便已经为她所痴迷,一路上可谓献尽了殷勤。 那公子便是在宴会上大吞口水的男子,已经二十多岁却还没娶亲,此时见自己的孩子能开窍,那掌门也算是喜闻乐见,因此对这献殷勤的样子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辈不管,李胜却觉得恼火不已,对于经常在李三眼前晃荡的男人各种厌烦。 李三似乎没感受到李胜的情绪,和那男子相约将朱武连环庄周遭游览了一遍。 她自然是为了摸清那藏着武功秘籍的山崖在哪里,因此对于李胜的小性子她自然选择无视。 “姐姐……”李胜好几日没和李三单独相处过了,这次见李三独自一人站在山崖边上便欣喜上前,“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李三侧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胜,她突然想要问这个问题,自然是为了好玩。 李胜眨了眨眼睛立即点了点头,他这条命都是李三救的,李三要要回去他绝对不会推诿退缩。 李三抿着嘴唇,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一下跃下了悬崖。 李胜高声喊了声姐姐,眼眶泛热,只觉生无可恋,便也跟着一跃而下。 第十二章 悬崖的风刮得他眼睛都难以睁开,耳边也只剩下呜呜的风声,他看着急速从他眼前掠过的雪白的石壁和顽强生长在夹缝中的青松,随即紧紧闭上了眼睛。 他闭上眼睛,却又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他此时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李三和那个木讷愚蠢的昆仑派少主何云峰游山玩水,甚至对着那个人笑容甜美的样子。还有其余昆仑派教众不让他打搅二人增进感情。 “李姑娘和我家少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李家小兄弟如此不想二人喜结连理,不知是不是因为你担忧你姐姐被抢走?”那个喜欢拽文的昆仑派大师兄微笑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见他依旧盯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李三和少主二人便又一笑,意味深长续道:“就算是李姑娘嫁入昆仑派,她也依旧是你姐姐啊。” 李三才不是他姐姐! 他的心中暗喊道,眼眶都一阵发烫。他还没明白情爱的深意,只是知道自己十分不喜欢李三和别的人在一起,那些人哪里配得上李三呢? 若姐姐和自己永远呆在一起,没有其他人多好。 这个想法像是埋在土地的种子,瞬间破土发芽长成了一颗大树,沉甸甸压在了他的心上。 此时见李三突然跃下悬崖,他跟着跳下来也有几分生不同衾死同穴的意思。他家人被屠杀殆尽,最喜欢最在乎的姐姐也跳崖死了,他自然觉得一同死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是和姐姐一同死去。 他的腰间突然被一条冰凉潮湿的东西缠住,柔和却又坚定的拉扯着他,阻止了他下坠的力道。他一下睁开眼睛,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腰间的藤蔓,藤蔓是棕黑色的,上面只有几片碧绿的叶片,还有些嫩得让人想要抚摸一下的小嫩芽。 “发什么痴呢?”李三咯咯一笑,伸手在李胜眼前晃了晃,“跳崖都不怕,被我救了却吓呆了么?” 李胜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悬崖半腰一个平台之上,面前站着手拿藤蔓笑颜如花的李三。 “姐姐……”李胜笑了起来,反手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原来这儿有个石台啊。” “又蠢又傻。”李三松开握着藤蔓的手,也不知是说李胜跳崖的行为还是李胜犯傻的话,她轻嗤一声续道:“我听人说,这石台夹缝后是一片世外桃源,里面有一个绝世的武功秘籍,当年峨眉派与武当派鼻祖便是半部九阳真经称霸武林的。” 她拍了下李胜的肩膀,手掌轻轻在李胜的衣衫上蹭了蹭,“现在你便进去学那绝世武功。” 李胜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李三蹭黑了一块的衣衫,只是专注的看着李三的眼睛,“姐姐,你陪我进去么?” “进去里面需要钻洞,我不喜欢。”李三摊手,“所以你一个人便好好学。” “姐姐说了要一直陪我啊。”李胜眼睛又带起了水汽,他双手握住了李三柔嫩的手指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三。 李三最抵抗不了李胜这样的撒娇攻势,看着李胜小松鼠一样的眼睛便不由温和了神情,“我会回来看你的。” “那我去取了九阳真经就出来找姐姐。”李胜见李三似乎拿定主意不跟着他进去,便将缠绕在山壁之上细小的藤蔓扯开,片刻便让那条通向世外桃源的缝隙漏了出来。 沉默看着李胜一番动作的李三,等到李胜看到缝隙回头冲她咧嘴傻笑,她不由叹息一声,“这世上可没谁会永远陪着你,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情。” 李胜低头,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狠辣之气绷断了他的理智,他抬头看着李三,嘴角挂着笑容,“第一件事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你一定知道。”李三抿着嘴唇,想到李胜将她随手摘下的枫叶都贴心收藏,神情便又温柔了一些,“胜儿很聪明贴心呢。” 她自第一次遇上李胜便知道李胜身体里居住着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她一度觉得这样这种事情是好玩逗趣的,不过李胜对她一路贴心照顾又全心全意,她自然该回报李胜。 ——至少不能让李胜毁在葵花宝典这个糟心的武侠秘籍之上。 据镜子所说,李胜以后为了登上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会修炼一种需要自宫才能练成的武功秘籍。 她没评价武功秘籍的喜好,也没细想自己为什么坚决不想李胜修炼葵花宝典的心理,但她想做的,自然是一定要做到的。 李胜低头,拢在袖子里的手猛地握紧,他抬头看着李三,“姐姐……是为了那个男人么?” 李三的思绪有一瞬的打结,她不想钻洞进去和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 “奴家知道发生了什么哟~”镜子突然出声,甚至还鬼鬼祟祟的抱住了李三的小臂,“他听见那个少主向你告白的事情啦。” 李三一手轻轻握拳抵在眉心,“你还听到了什么?”何云峰虽然生性有些迟钝,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一则她可以细细了解这个世界的江湖大事和门派恩怨,二则也顺带了解了那自公主画像中得来的地图现在的地点——那是从宋朝绢帛里找出的地图,地图上的地名却是用秦小篆写成,甚至地名都是秦时的称呼,朝代更迭之后,那地名自然全变了。 她虽然熟读诗书,但对于秦朝的地理却丝毫没有研究,因此便只能求助迟钝得有些古板的何云峰,却没想到这样也能让李胜担惊受怕。 “亲,他担心的是你被那个和他属性相同的家伙拐跑好么!”镜子再次插嘴,但也很好的解开了李三的疑惑。 原来李胜连她和何云峰相约去寻找宝藏这件事都听到了啊…… “就算听到什么,对姐姐也没影响吧。”李胜再次低头,语调缓慢,动作也十分散漫的转身面对着石壁,突然一掌拍向山壁,他这一掌也不知用了多少力道,只听见山壁一声巨响,碎裂开的碎石四散飞射出去,石台似乎都被这力道震得晃了几下。 李三弹飞飞向自己的石子,有些阴沉又有些兴味的瞥了眼李胜。 看来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当时李胜跃下悬崖而不死,的确是因为身体里掌管保护角色的那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坏人格。 而李胜时不时露出的狠辣疯狂,大抵也是那个坏人格作祟。 她看着增大的洞口幽幽叹息一声,“我要告诉你第三件事,费最小的事达成最大的目的才是我喜欢的做事方式。” “如果这通向桃花源的石壁入口后是一堆碎石,你这一掌可就断了你进去的路。”李三执袖遮面轻轻一笑,“看来你武艺高强,是不需要那九阳真经了。” 李胜侧目看着李三,“难道你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让他拿九阳真经了? “也不是。”李三轻轻摇头,“我只是不能确定,这样对胜儿是好是坏。” “反正你都要抛弃他了,还管他的死活干什么?”李胜讥讽一笑,几步走到李三面前,突然捉住了李三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了李三的腰肢。 李三冷冷看着面前的少年,此时这少年已经比她都略高一些,脸上的稚气也被一股暴敛的怒气取代——此时的李胜就像一个成年的男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威仪浓烈的气息。 她虽对李胜的亲密接触没什么反感,但此时她成了被压制的一方,她自然是不爽的,刚要挣脱李胜的牵制,腰间便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随即她的内力像是消失一般不听调用了。 李胜怀抱着软倒进他怀中的少女,本来冷凝的神情柔和了起来,不过一瞬他便收敛起了堪称温柔的表情,自怀中掏出了一粒红色的珠子塞进了李三的口中,强迫李三服下。 李三心中一阵恼火,她绝没料到自己会栽倒在李胜手中,但毕竟是她自己容许李胜接触她,她的恼火便只是对她自己,此时又被迫服了药丸,她更是愤怒,抬手想给李胜一巴掌却连手臂都举不起来。 李胜专注的看着李三因为愤怒尤为明亮动人的眼睛,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不像以往单纯,带着几分邪气和纵容的意味,“姐姐,你毁掉了你的胜儿。” 第十三章 李三很想呕出一口鲜血来。 她一心想要李胜修炼九阳真经,这才不辞辛劳的跑来昆仑山寻找藏匿九阳真经的山崖,哪想到自己的好意竟然得不到李胜撒撒娇,此时这人还怪自己毁了李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此时颇为后悔教李胜炼毒制毒了,李胜制的这毒药不止让她的内力真气消失,甚至四肢和舌头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说句话都十分费力。 “我不是李胜。”李胜将李三一下抱起,低头垂眸看着李三的眼睛,“你早猜到了李胜身体里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全心全意为你纯洁善良的李胜,另一个是奸诈神秘的……那个人却不是李胜,他叫东方不败。”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李三暗想,不过心中早已经惊骇不已,她只当是李胜因为家庭变故或是其他什么分裂出了一个尖锐而强悍的人格以达到自我保护,哪想到她却猜错了。 李胜身体里竟然住着两个灵魂,而且其中一个还轻而易举的骗过了她的视线。 她袖中的镜子早耐不住寂寞,高声叫道:“我早说了,李胜要成为一代枭雄,自然需要有一个枭雄之魂才能成嘛。” 镜子说的话更印证了李三的猜测,她垂下眼睛思索片刻问道:“所以这个枭雄之魂是怎么回事。” “额……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时空乱流吧,让东方不败的灵魂进入了李胜的身体。”镜子支支吾吾半响才给出答案,可想答案的真实性有待商榷,但也的确说明了这个东方不败其实是另一个人了。 “你在想什么?”东方不败问道,他嘴角虽然噙着微笑,但却意外的气度非凡,让人不敢造次,“他两岁时。” 他瞥了眼思绪有些飘远的李三的脸,“他两岁时,我进入了他的身体,我想你大概在思考这个。” 李三自认自己还是十分通透的人,却没料到这个自称东方不败的人却比她更通透几分,立即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当时我练功走火入魔,却没料到醒来之时变作了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原本是不知道我的存在。”东方不败说到这里微微弯腰,抱着李三进了那条已经裂开一大半的石缝。 石缝虽然大了些,但依旧十分狭窄,两人呼吸交错,让李三十分不适,她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接触——就算这男子是顶着她可爱的李胜的皮。 因为他们呼吸的节律不一样,心跳的频率也不同。 刚进了那条缝隙,周围光线便暗了下来,一阵阴凉的微风自另一头吹了过来,李三微微合上眼睛,心中已经将她中毒之后的症状与毒药过了几遍,不过她此时受制于人,自然没机会去寻找药材,看来暂时她只能静观其变,慢慢用内力逼出软骨散才行。 “这里的确当得起世外桃源几个字。”东方不败忽然开口,见李三猛地睁开眼睛才慢慢将李三放到他脚边大石之上。 李三环顾四周,这才发觉面前景象已经变化,远处花团锦簇,近处碧树成荫,脚下是细软脆嫩的小草,鸟鸣蝉叫流水淙淙,的确是少见的幽静雅致的地方。 山洞入口距离地面还有几丈,东方不败瞥了眼地面道,“我去查看周围环境。” 说完便一跃而下之后,向前跑了几步,片刻便隐匿在了树林之中。 李三四肢无力,软软靠在大石之上观察四周环境,或许是因为这个山谷四周闭塞的缘故,虽然外面已经是酷暑,这山谷的气候却依旧十分宜人,她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花香飘来。 片刻之后,东方不败又一路疾行而来,翻身上了石台才道:“这附近并没什么猛兽出没,也只有猴子和小鹿之类的动物,他们似乎也不怕人,你以后也有玩耍的了。” 意思自然是她以后可以和这些动物玩耍,也自然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意思。 “在往前走有一条干燥清爽的石缝,我们先过去如何。”东方不败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低声说了句得罪再次抱起了李三。 他带着李三到了那条石缝之后,便脱了自己外衫铺在地上,然后将李三安置在那外衫之上坐下,自己盘腿坐在了另一边。 “你可以在四处看看,那九阳真经便藏在一块石碑墓之下。”见东方不败调息,李三微微转动眼睛,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东方不败。 或许真是灵魂决定气质,李胜调息时是一股中正清灵之气,此时容貌一致的东方不败却有一股迫人压抑的气息。 “太可怕了~嘤嘤嘤~我们大美人儿也栽了,怎么办~”镜子似乎还嫌不够乱,小心翼翼的自李三袖中爬了出来,“要不我去投奔东方教主吧!” “关键时刻就反叛什么的果然是你的风格。”李三心中知道镜子只是说着玩的,但还是觉得恼火,心情极为复杂。 任谁在不能动弹,身边还有个大威胁的时候,其余人说要投奔明主的时候都会不高兴的。 “我才不是!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正人君子。”镜子偷瞄了专注调息的东方不败一眼,“东方不败虽然还没自宫脾气就不可捉摸,若以后真割了,你的性福该怎么办啊!” 就算东方不败真的自宫,脾气很怪这也不关她的幸福的事情,只是她失去了胜儿…… 显然镜子所说的性福和她理解的幸福是不一样的,镜子也发觉了这件事情,颇有些尴尬的跳到了李三后背,“我变成镜子的时候,能看到你中的毒有哪些成分,我们大美人儿不要害怕哦~” 李三见东方不败果然站起身来,略微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此时修炼的是什么武功,但绝比不上九阳真经。九阳真经即使是七八十岁的老人都能练,若练成之后,其他武功更会事半功倍。” 东方不败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那双原本属于李胜的浅棕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审视和莫名的光芒,“我却不知道,你如何知道这里有武功秘籍的,是谁告诉你的?” 他半跪在李三面前,弯腰看着李三那双美丽的黝黑的眼睛,“你当时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想来也和我一样,本来是不属于这里的……所以,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三率先移开视线,她竟然会受不了东方不败的眼神逼视,看来她果真遇到了硬茬。 “我还知道……东方不败做了日月神教教主,又修炼葵花宝典自宫,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爱上了一个粗犷的手下杨莲亭,最后被……” 躲在李三后腰的镜子正瑟瑟发抖,似乎是被东方不败突然变化的情绪吓到了,连话都抖不清楚。 本来就是从镜子口中得知这些的李三也自然停了。 “原来如此。”东方不败压迫人的气息收敛起来,又变成了那副挂着微笑宠辱不惊的温和有礼样,“为何不接着说?那又为何在得知我是东方不败的时候,还要告诉我藏匿九阳真经的地点。”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里有武功秘籍,找到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告诉你也没什么了。”李三斜躺着,发软的四肢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的确是的。”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眼又眯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直慵懒的小兽。 果然是不同的人了啊,连笑的方式都变了。 李三怅然若失,恍惚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她的胜儿还在么? “那就只有请你暂时留在这里了。”东方不败突然又收敛笑容,伸出手指便欲点了李三的穴道,不过他却没料到中了毒的李三还能移动,竟然被李三两指轻松点住腕骨,打偏了他的手。 他反手便捏住了李三的手指,飞速往上刚要拿住李三肩胛卸掉李三的胳膊,李三另一只手便成手刀砍向了他的咽喉。 两人对招不过一瞬,李三和东方不败的打斗便立即分出了胜负。 东方不败一瞬便将李三双手捏住,紧紧将李三压在了身下。 他虽然借助李胜心性纯良修炼葵花宝典事半功倍,但却也因为后来李胜爱慕李三,内息便有些不顺,哪想到李三竟能找到这个时机攻击他。 他喘息两声,合上眼睛压住乱窜的真气,片刻才睁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三,含笑道:“我知道三儿容貌绝艳,即使不诱惑我,我也会被三儿诱惑的。” 他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李三这几招攻击不过是为了勾引他。 李三恼火,瞪了东方不败一眼,却没料到东方不败竟然突然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李三一瞬的心理竟然是 ——镜子,是不是又皮痒了,竟然敢换了她藏在指缝的药粉。 第十四章 一个习武之人,若他真气紊乱,脸色动作甚至气息都是不同的。这是她自己收了好几年苦总结出来的。 她本想趁着东方不败内息不稳之时攻击东方不败,然后趁机逃出去,哪想到镜子竟然将她藏在指缝的毒药吸走了。 东方不败见李三似乎被自己吓呆了不由爽朗大笑,慢慢放开牵制住李三双手的手翻身躺在了李三身边。 半响,乱窜的真气终于恢复平静,他这才坐起身道:“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过去么?” 这次李胜因为听见何云峰向李三隐晦表白,而李三和何云峰甚至约定一起去西安情绪不稳暴躁妒忌。东方不败这才有机会获得了身体控制权,将李胜彻底压制沉睡过去。 他亲眼见证了李胜对于李三的迷恋,因此对待李三也自然是不同的,虽然被袭击也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十分好奇李三的过去。 ——是谁将李三教得这么聪明又武艺高强呢? “你呢?”李三知道自己一击不中,以后肯定没有机会了,她坐起身又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这才反手擦了下自己的脸颊,虽然神色没什么厌恶的模样,但眉头却蹙了起来。 东方不败双手搁在脑后,眼珠转向李三,“我的家乡在南方,父母早亡,也没什么特别的经历。”他回答得认真,但上一辈子的事情果然记不大清楚了,反而脑海里全是李胜那个平静安宁的童年往事。 “我没见过自己父亲,母亲是个美人,但因为自恋成病,最后成了双重人格。”那时她才十岁,还不懂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忘记答应自己的事情,便想去母亲闺房偷偷毁掉母亲最喜欢的那面镜子,哪想到却意外的看到了母亲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甚至自读。 然后那面镜子便跟上了她,向她解释了她母亲已经精神分裂,拥有了双重人格,最终会毁掉他们。 东方不败没听过双重人格一词,但突然想到李三误会自己是李胜的另一面便有些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沉默了下来,片刻道:“那你又为何来了这里?” 李三瞥了眼东方不败,“你还不去挖武功秘籍么?” 东方不败坐起身,勾起一边嘴角笑看着李三,“三儿陪我可好。” 或许真是因为身居高位的缘故,他就算是坐在地上比李三矮了半截也气势十足,让人不容小觑。 “叫我三姑娘。”李三哼了一声,三儿这名字只有她母亲石观音和两个哥哥能叫的,即便是水母阴姬楚留香都只叫她三姑娘。 “难怪。”楚留香和李三如此熟稔也只叫她三姑娘。他觉得有些好玩,便笑道:“那何人能叫你三儿。” 李三没觉得这个问题有回答的必要,拢袖扶簪,整理一番道:“你不是要点我穴道防止我用内功逼出毒药么。” “我还是觉得能动的三儿比较漂亮。”东方不败登上教主之位只有一年便因为走火入魔来到了这里,骨子里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 刚才他想拿了李三的穴道防止李三逼毒也是为了免除麻烦,不过李三却能乘着他真气错乱的时候攻击他,他又觉得这样才最好玩。 若是老虎拔了牙齿拔了爪子,调、教起来可就和猫咪没什么区别了,那趣味性不是小了很多。 他见李三又恢复冷淡的神情,不由低头抿起一个笑容,站起身道:“三儿,走吧。” 李三虽然四肢能动了,但还需要扶着石壁才能站住,她能走到哪里去,颇有些恼火的瞥了东方不败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远处碧绿的树木和更远处雪白的雪峰。 “得罪了。”东方不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聪明的少女反应十分可爱,走到李三身边,甚至抬手揉了揉李三的头发。他的这具身躯比李三小了好几岁,可他的来到这里之前已经二十好几,因此自觉这样的动作没什么问题,对待李三更像是对待一个聪明的晚辈。 可是这在李三看来却是恼火羞愤的。 因为东方不败是第一个敢揉她头发的男人,而且他还顶着原本被自己当做小弟弟的李胜的身体,这感觉太怪异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 她挥开东方不败的手,却因为站不稳差点扑倒在地,幸好东方不败轻巧的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了他的怀中。 东方不败注意到李三微微泛红的耳朵,突然冒起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每次看李三调戏李胜,李胜面红耳赤羞怯的样子都让他内伤不已好么。 他心中想着,扶着李三腰身的手收紧,搀扶着李三又出了石缝慢慢在山谷中闲逛。 李三被带着一步步的往前走,两腿像是飘在空中一样使不上力气,她本想硬气的推开东方不败,不过最终想着为何要自讨苦吃,全身重量便都放在了东方不败身上。 东方不败突然停了下来,一下将李三抱在胸前,见李三投来疑惑的视线不由冷眼瞪了李三一眼。 李三也觉得这样被人抱着比被人拖着走舒服得多,双手揽住东方不败的脖子打量周围的环境,自然也没能注意到东方不败微微泛红的耳尖。 山谷中奇花异草多不胜数,穿过一片果林之后便是一片花海,花朵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李三看着山坡上那一片黄色的郁金香,突然露出一抹美丽的笑容,“带我去那。” 她如此理所当然的命令他,等他回神过来时,他已经抱着李三走到了那片郁金香花面前。 他将李三放到地上,李三便顺势歪坐在花丛中,随手摘了一支郁金香微笑起来。 东方不败自来就不爱花花草草,也并没认为花儿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此时看着拿到一支郁金香歪坐在花丛中的少女,心脏却猛烈的跳动了几下。 还真是人比花娇的绝色少女,比盈盈母亲也美丽几分。 李三没想到这山谷中竟然还有郁金香,她此时受制,东方不败又十分谨慎,若真想离开这里自然是需要借助外力。 郁金香是楚留香的最爱,看来她已经找到了让楚留香还债的机会。 东方不败走远几步,看着不远处自雪峰落下的白练——那是雪峰雪水融化的瀑布,真是飞流直下豪气不已。 正在此时,一只山雀自远处直朝着瀑布飞去,那山雀不过一只小雀儿,哪里有冲击瀑布的力道,刚撞在那瀑布之上便被瀑布水流冲击,翅膀打湿,顺着水流落进了瀑布之下的水潭之中。 也不知那瀑布后有什么东西,竟然让小雀儿去抗争比他厉害千百倍的瀑布。 “那后面必有珍宝。”李三将郁金香花瓣扯落放进衣袖,顺着东方不败的视线看向瀑布,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小猴儿也抓着树藤等物向着瀑布荡了过去。 不过终究体型太小,力度不大,也和那小雀儿一样被水流冲进了水潭。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是进不去的。”东方不败心绪平静下来,转身看着又折了一枝粉色花朵的李三,“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可进不去。”李三自来不喜欢洞穴之类的东西,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被丢在那样的缝隙时留下的阴影。 东方不败恩了一声便不在开口,又抱起李三往前走去,走了片刻便有光滑的石壁挡道,那石壁一处有人刻着xx之墓的东西,不过或许因为时间久远石壁风吹日晒的原因,便只能看见“墓”字。 那石壁下还有已经被腐朽得差不多的木牌。 “应该就是这儿了。”李三示意东方不败放下自己,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看着东方不败道,“还不快找找。” ——葵花宝典虽然威力巨大,但付出更加巨大,他直到走火入魔之后便明白了这个道理,原想若实在没有选择也只有自宫练习这条道路,却没料到此时还出现一个据说更加强大的九阳真经。 他自然更愿意选择九阳真经。 因此听李三说九阳真经之时,他便乘机夺得了身体主动权,只怕李胜头脑发热就算拿了九阳真经也不修炼。 他半跪在地上,掏出怀中匕首慢慢挑开石壁前的泥土,好一会儿才找到了那块油布包。 油布包里不止有九阳真经还有一本毒经一本医经,倒是准备十分全面。 第十五章 东方不败虽然迫不及待想要翻看一番被李三如此夸赞的九阳真经,不过看见日头偏西便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最紧要的自然是一些过夜的物件。 他不放心留下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三,也担忧李三再次耍诈,便再次带着李三出了山谷。 李三也大概摸清了东方不败的谨慎想法,因而被这样贴身携带也没什么反感情绪,若不是因为李胜的情绪影响,她这个另一个世界来的,对东方不败经历了如指掌的女人只怕在今天她说出了东方不败的未来之后就会被弄死吧。 ——若是她,她肯定会不念丝毫旧情杀了那个无限了解自己却是不稳定因素的人。 而若是不能杀掉,就只能放在眼皮下面监管起来。 不过从石台上爬上去却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毕竟这石台在山崖半山之上,离崖顶更是百丈有余,这周围石壁更是光滑陡峭。 东方不败在石台上转了两遍,最后将李三挨着另一边石壁放下又点了李三的穴道才道:“这里没有猛兽,也没什么能上下的东西,三儿千万不要做傻事才是。” 李三现在仅舌头眼睛能动,听东方不败带着明显取笑之意的话,不由哼了一声,“我自然不会做傻事。” 东方不败这才站在石壁前,拍了拍手运气向上攀去,山峰陡峭,石缝中只长了杂草,东方不败的确艺高人胆大,竟然敢徒手往上攀。 等再听不到动静,藏在李三后腰腰带之中的镜子才舒了口气,慢悠悠爬到地上,像是死了一样僵在地上,嘴里喊着什么吓死我了之类的话。 半响过后,它才恢复神采跃上李三的膝盖道:“大美人儿,我刚才查了那些毒药……要告诉你个天大的坏消息。” “现在应该没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李三瞥了眼乖巧变成貔貅模样蹲坐在她膝盖上的镜子,这家伙的话能信的真的不多。 “嘤嘤嘤~人家这次没有夸大其词啦~你不止中了南疆的化功散还中了三尸脑神丹啊!”镜子似乎不满意李三的冷淡,说着还十分委屈的抽泣起来,不过见李三根本不买账便又正经起来,“这南疆化功散虽不是真的让内功消失,但若是内力不够连毒都逼不出来,之后练不成武功更会比普通人更加体弱。而这个三尸脑神丹就更厉害啦~” 镜子一跃跳到李三搭在腿上的手指上,“这个药没有解药,死了只怕都不能解脱,因为这东西本就是一种蛊虫,若不及时服用解药,蛊虫便会入脑啃食骨髓,如果不管它,就会神智失常,随便到处去吃人呢。” “的确是好东西。”李三心中叹气,她怎么就没想过炼制这样可以控制别人的蛊毒呢,这样以后找麻烦就用小弟上多好啊。 “三尸脑神丹制作需要多长时间?”李三问道。 “一年吧……”镜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十分疑惑李三的问题。 一年。那便是在她出现之前东方不败便在炼制这个东西了,若不是因为屠村,只怕李胜永远也不会走出李家村,那东方不败炼制这个可以随意操控别人的蛊又是为了什么? ——他早拿定主意了要走出那个村子。 “你都不紧张么?若真的被虫子吃了脑子该怎么办啊?”镜子哇哇大叫,吵得李三的脑子一阵泛疼。 李三很想扶额,但因为被点住穴道的缘故,这便只是一种想法了,“你为什么害怕他?”她仔细回忆了一番镜子在那条石缝中的表现,更觉得古怪不已。 当年镜子在脾气更怪的石观音手中都是没心没肺的,哪想到只是和东方不败近距离接触镜子却怕得要死。 “他差点发现我!”镜子又嘤嘤嘤的撒娇,“他观察力太强悍啦!差点发现我的古怪,若被他知道,我们大美人儿可就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啊!” 什么叫一个人在战斗?就算是镜子不被发现,她也是一个人啊…… “这也不能解释你害怕他的原因。”李三表示,这样的话恭维得太明显了,她不信。 “嘤嘤嘤~他是个男的,不会喜欢镜子的,如果发现我的古怪一定会把我打碎的。”镜子笃定道,“就算他不打碎我,我也受不了呆在他身边,气压太大了!” 李三便沉默下来,也知道镜子说的有几分道理,镜子性格活泼又油嘴滑舌,若真被东方不败发现端倪,只怕等待他的只能是利用他达成某些目的。 “所以……大美人儿,我暂时先封闭元神不陪你了,你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被东方不败叼走了。”镜子说着便自动的钻进了李三的衣袖,化作了一面正常普通的镜子。 李三在脑海中喊了好几遍,也没听见镜子回应,便颇为无趣的打坐休息,仔细想了一遍自己该如何脱身离开这里。 时间飞逝,夜□□临,酷热散去后便是浓重的凉气升起,李三看着石台边的雾霭,轻轻吐息。 山崖上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盏茶过后李三才看见一抹白影慢慢靠近石台——那人自然是东方不败。 他离石台几丈之时便一跃而下,取了腰间散发着悠悠光芒的夜明珠慢慢走向李三。 穴道一个时辰便能解开,他见李三换了个姿势双腿悬空坐在石台之上,心跳都差点停了,连忙扔掉背上的东西将李三自悬崖边拉入了自己怀中。 “你坐在悬崖边上做什么?” 他没料到自己来回竟然要了两个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按他所想李三合该自己进入山谷才是,哪想到李三却依旧呆在石台之上,还如此危险的坐在悬崖边上。 李三软绵绵的伏在东方不败身上,闻到东方不败身上的淡淡的汗味便皱眉道:“你真臭,放开我。” 东方不败也不知为何,心中大松了口气,依言放开李三道:“你怎么不先进去。” “都说了我讨厌钻洞。”李三哼声,一手扶着石壁稳住身形,一手理了理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跑到脸颊上的头发。 东方不败无声的露出一个笑来,捡起扔在地上的夜明珠,道:“那可怎么办,我可是臭的,三儿又不要我抱。” 李三难以置信的微微瞪大眼睛,她可真没料到东方不败是个这个小气幼稚的男人,她竟然无言以对。 她哪知道东方不败最爱惜自己羽毛,也不喜欢别人说他的不好,以往做教主前他除了女色之外唯一能让人抓住把柄的便是自恋自己的容貌。 女色是他故意给任我行留下来抓的把柄,而自恋,注重容貌却是真的毛病。 东方不败清楚的瞧见了李三的神情变化,略微觉得好玩之后便再次将李三抱在了怀里,还趁机将自己身上头上的汗水蹭到了李三的身上,笑道:“现在三儿和我这臭男人一样臭了。” 李三好不容易推开东方不败恶作剧的脑袋,已经气喘吁吁面颊通红,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你的神智已经退化了么。” 东方不败也发觉了自己的幼稚行为实在说不过去,甚至有些欺负小妹妹的感觉,颇尴尬的轻咳一声抱起李三进了山谷之中这才倒转回来拿了石台上的东西进了山谷。 显然两人都没意识到两人刚才的行为过分亲密了一些。 李三被东方不败蹭了一身汗,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在东方不败安置床铺的时候,李三便慢慢往水潭方向走去。 她四肢无力,走几步便浑身虚汗,可真是十分让人不爽的体验,不过她也曾有过内力尽失的经历,因此也没什么愤怒痛苦的意思,等她挪到水潭时额角已溢出了细汗。 她坐在水潭边上的一块雪白的干燥的石头之上,拿出手绢打湿之后细细的擦了擦脸,又将沾染了汗气的外衫脱下扔进水潭之中才感觉好些。 不过片刻,她便感觉自己一阵胸闷气短,心口一痛不由呕出一口鲜血。 衣袂翻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耳朵听东方不败在说着什么,可却并不能听清东方不败说的是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紧紧抱着她面色阴沉的少年,突然便晕了过去。 第十六章 李三再次醒来之时,太阳正要升起,霞光穿透云层树荫到绿草之上,将草叶上的露水染上了美丽的迷人的光彩。 “你终于醒了。”东方不败本来背对李三盘腿坐在一大石之上,或许是因为听到了李三的气息变化便收势起身,转头看着李三。 此时阳光正好落在东方不败的脸上,映衬得东方不败的脸莹润生光,李三恍惚想到——原来胜儿的样貌的确不差啊。 “我睡了多久。”李三撑起身体,发觉自己的衣衫被换了,神情有一瞬的羞愤,她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又道,“你练了九阳真经?” “三天。”东方不败走到李三面前,弯腰握住了李三的手腕,等确认李三脉象已无大碍才道,“你不该冒险逼毒。” 李三听东方不败如此说,连忙也为自己探脉,随即脸色惨白差点晕过去,“我……我的内力……” “那个毒叫化功散,若去强迫逼毒,便会被反噬内力全失。”东方不败将李三抱在怀中,安抚的拍了拍李三的后背,嘴角却不由挂起了笑容。 ——失去了内力不是更好么,不用担心她从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逃走。 李三自然不会为了逼毒冒险,既然镜子说这化功散内力低下的人强行逼毒才会反而失去内力,她何不用这个方式骗取东方不败的信任呢。 看来她这番作为果真奏效,她刚才探脉之时,身体里已经没了化功散的余毒,不过还有那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没拿到手,她还需要慢慢图谋呢。 “那九阳真经果然是世上少有的精妙武学。”东方不败见李三一副心如死灰的恍惚样子,手已比脑子快一步的抚住了李三的头发,一下一下十分温柔的抚摸着。 他自认不是一个轻易被美色迷惑的人,但这次心中却意外的为李三拉开了一个豁口。他只当是李胜对他的影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也只皱了下眉,并未立即将自己的手拿开。 李三转了下眼睛,埋首在东方不败颈间,半响才掩饰住自己微红的眼眶推开了东方不败,闷声道:“你去练功吧,我想休息一下。” 李三现在的力道比小猫的力气都要小一些,自然没将东方不败推开,反而因为自己几天没有进食又要扮作没有丝毫内力的弱女子,差点倒在地上。 东方不败瞟了眼李三泛红的眼睛便收回视线,将李三放回那简易的用棉被铺成的床铺之上,又把水和一个又大又红的蟠桃放在李三身边,“这蟠桃有益身体。” 等到东方不败脚步声远去,李三才长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水母阴姬囚禁在神水宫中,她比常人更喜欢自由自在游山玩水的生活,虽然觉得和东方不败斗智斗勇也十分有趣,但却不应该是她被迫呆在这个地方。 自己愿意和被人强迫是有本质的区别。 索性东方不败果真相信了她内力尽失的事情,自那之后便放松了对她的戒备和监视,至少东方不败出山谷之时不会再点了她的穴道。 “三儿,猜猜我今日在山上看到了什么?” 李三正坐在水潭前的大石上吹笛子,她的身边落了几只鸟儿,甚至肩头都站了一只,不远处树林后还有猴子小鹿等一些小动物,似乎这些动物都已经被她的笛声迷惑了一般。 直到一个男声响起,打断了悠扬动听的笛声,那些落在石头上的鸟儿才四散飞去。 李三侧目看着出声打断她笛声的东方不败,“不猜。” 这小半年时间,东方不败已经长成了一个强壮高大的少年,只眉宇间还带着两分稚气,让人能看得出李胜原本清秀单纯的样子。 “今天昆仑派大喜呢。”东方不败一下握住李三的肩膀,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却藏着探究。 “哦。”李三不知道昆仑派大喜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新郎官是昆仑派的少主何云峰,新娘子据说是昆仑门的圣女。”东方不败说着,见李三的神色微变,嘴角的笑意便不由收敛了一些。 原来那么爱慕楚留香的女人最终也会嫁给别人么?她给圣女的毒药药性过后,圣女的记忆就会回来呢。 她掀了下眉,看着神情略微有些古怪的东方不败,“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的确没有。”他勾起嘴角,突然抬手揉了揉李三柔顺的头发,“不过,何云峰要我给你带一样东西。” 李三狠瞪了揉乱她头发的东方不败一眼,伸出手道:“拿来吧。” “可是,我想一个即将娶亲的男人,实在不适合和别的女孩勾缠,我便做主把东西拒了。”东方不败一笑,端的是真挚,不过说出的话却欠揍极了。 是谁娶妾都是一次两个两个的娶来着,还有脸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似乎李三鄙视的态度太明显了,东方不败的笑容不由更甜了,“自古美人爱英雄,想来三儿也不会喜欢那个姓何的才是。” “你又知道。”李三觉得东方不败不止是喜欢算计别人,更重要是无耻才能最终登上教主之位的。她推了东方不败一把却没有推开,反而被顺势带倒,倒在了少年身上。 “我看三儿这么喜欢扑进我怀里,想来该是喜欢我这类英雄的。”东方不败笑道。 李三猜不透今天东方不败心情好的原因,双手撑着身下人的胸膛避免两人过分接近,“你今天是吃错药了么?”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东方不败不以为忤,神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突然抬头在李三脸颊落下一吻,低声道,“姐姐,我恋慕你啊。” 两人这段时间虽常有肢体接触,但这类亲吻的动作却是这么久来的第二次,李三霎时呆住,只觉得脑子打结,心中还在想东方不败想通了什么事情,又突然被人告白,心中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便在此时,后脑勺突然被温热的手掌按下,他两人的嘴唇便贴在了一起。 仅仅只是双唇相贴,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李三却感觉嘴唇发痒,她刚想要伸出舌舔一舔嘴唇便感觉身下之人的肌肉紧绷起来,他像是突然开窍,舌尖温柔的入侵了她的口腔,甚至强势的要她一起交缠纠结。 她现在鼻息和口中都沾满了少年人特有的清新气息,她感觉有些眩晕,簪着头发的木簪突然啪的一声断裂,她的长发散开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本来热吻着她的东方不败突然坐起身,将李三扶着坐下,又离了有些有气无力的李三几步远之后才低头用拇指摩擦着嘴唇,他还记得那个柔嫩水润的触感,那触感实在太美好了些。 李三喘了口气,也没心情计较东方不败的反常,弯腰捡起落在石头之上,断成两节的木头刻成的簪子,一手拿着一截,突然觉得什么离自己远去了,她甚至连抓也抓不住。 那木簪是李胜亲手刻的,自李胜送给她后她便一直戴在头上,可是这根木簪却自中间断成了两节。 她一直是冷静而深谋远虑的,此时脑海却只有一个问题——簪子为何会平白无故的断了。 胜儿连她随手摘的枫叶都能贴心收藏,她却连李胜亲自刻了好几天磨了好几天的簪子都没能好好保存住。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再次走到李三身边,“一定是摔断了,或许还能补好。” 李三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铺在地上,和她白色的衣衫组成了一幅极其美丽的画,她的嘴唇嫣红皮肤莹润如玉,像是自内向外透着迷人的光芒。 “三儿?”东方不败见李三毫无反应,心口一突,声线不由温柔两分,“姐姐?” 李三立即抬头看着东方不败,她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但又瞬间恢复了平日柔和清澈的样子,像是他之前所见都是幻觉一般。 东方不败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他弯腰将李三的长发掬起,半跪在李三身前,将李三的一头长发握成一把。 她的头发油亮柔软,像是一匹上好的黑缎光滑柔顺。 难怪李胜那时如此喜欢帮李三挽发。 他自怀中拿出一根发带,将李三的头发绑成了一个粗糙松散的发髻,“头发蓬乱,成何体统。” “我乱我的,你不看就是。”李三斜了东方不败一眼,捏着断裂的簪子站起身道,“我要去花海,你不用跟来。” 第十七章 花海便是开满郁金香的那面山坡,可是真的等她走到那里之时,她不安的思绪依旧得不到平静,她看着像是被白雾笼罩的山坡又看向站在水潭一处高耸的尖石之上的东方不败。 此时瀑布的水已经变小了,李三将视线移到像是飘在空中的那条细小的白练,半响才转身往另一处树林走去。 那片树林正在水潭对面,那面均是些参天大树,树下草叶都有人深。 她走到一颗她惯常喜欢呆的那颗杉树之下,将断成两截的簪子用手绢包好埋在了树下。 “还说一直要保护我,却这样就悄无声息的走了么。”她这句话近似低喃,说着鼻头却酸了。 她观察入微,自然知道了刚才东方不败的怪异表现不过是因为身体主动权被李胜再次夺了回去,想来这算是一次告白也是告别。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泥土包裹的手指,一滴水滴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她仰着头看着天空,这才发现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周围的植物早就被雨水打湿了。 她缓步往树林外走去,却意外的看到了站在树林外的东方不败。 他脊背挺直,双手背在背后,发髻眉毛脸颊都被雨水打湿,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雨里专注的看着走出树林的她。 李三怔愣,脚步停了下来。 两人隔着雨雾隔着几步远的位置遥遥相望,似乎谁都不愿意踏出一步,就如此僵持的看着对方。 本来站在原地的东方不败突然向前几步走到李三面前,“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李三心中愕然,不懂东方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面上却一片淡然,只轻嗤一声道:“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东方不败也不再说话,反而递给李三一方素白的手绢。 东方一直以来对待她虽然面上细心温柔,骨子里却带着几分戒备,这次怎么会抽风和她一起淋雨醒脑子。 她接过手绢仔细将手上的泥擦净,东方便突然转身离去,李三看着东方挺拔的身影逐渐远去不由抿出一个笑来。 她既想获得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又想自己也制一个蛊毒给东方服下,还想要帮李胜回来,因此才一直隐忍呆在这山谷中,现在看来已经没有等的必要了。 她快步追上东方,突然一掌向东方劈去,东方察觉到危险微微侧身急退几步反手向李三攻去。 二人内功心法都是走刚猛迅速一路,招式虽然看似轻灵却颇有力逾千斤之态,东方虽早在随行李三一路来昆仑山见过了李三的招式,却没料到李三这次却并不是用的神水宝典上的武功。 两人从树上打到树下,掌风扫过之处均是枝桠断裂草皮分开。 李三避过东方一掌,见大树都被劈成两半不由笑道,“果然是九阳真经,可惜你还未练成呢。”九阳真经练成后生生不息发力之后真气便自动运转补替,可惜此时东方才练了第三本。 而她的嫁衣神功却有不同,废去原来的内力再练之后不止事半功倍而且就算未练成也生生不息,真气永不断绝。见东方这一掌不止失去力道也失去了准头,她便知晓东方的真气必然后继无力。 东方眯起眼睛,盯着李三的笑颜,“原来所谓的内力全失是骗人的。” “自然,我自然不会冒险毁去自己的内力。”李三又向东方攻去,她看似出了一招,却已经是七八招过去了,东方虽看清了她的招式却奈何体内真气消耗殆尽,还未反击便被李三击碎了手骨。 李三心中本就恼火东方夺取李胜的身体,以往容忍东方不过是因为李胜还在,此时李胜消失,她便不再念及什么旧情,一招一式都不留余地。 东方修炼葵花宝典未成便再练不下去,九阳真经也只练成一半,却没料到自己竟然便如此被人制住。 “看来你懂了。”九阳真经本是她为李胜找的武功秘籍,最后由练过葵花宝典的东方来练,虽然毫无伤害但毕竟两者心法不同,自然对他运功消耗更大。 “原来你早拿定主意要赶走我。”东方立即知晓李三是故意要他练习九阳真经,也终于知晓他真气消耗如此之快的原因。 李三微微一笑,突然运掌向东方推去,她这一掌若真的打在东方身上只怕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便在此时原本乖巧的镜子突然自她袖中滑落挡在了东方面前。 “大美人儿,他不能杀啊!”镜子叫道。 东方脸色突变,看着飘在半空挡在他身前还口吐人言的镜子。 李三深怕自己伤到镜子,连忙撤掌后退,不过终究因此身受重伤,想将泼出去的水收回来自然需要很大的代价。 她面上不显,心口却已经气血翻涌,硬憋着将快要喷出口的鲜血吞下才开口道:“你又皮痒了?” “大美人儿,我没有……”镜子被李三冰凉的视线吓得声音都小了一半。 此时大雨已经转做了飘渺的细雨,雨水比刚才温柔许多,但李三心中却是一团怒火。 她本性便是别人不要她做她便硬要做成的人,此时见镜子竟然护着这个夺了别人身体的东方让她受伤,更是怒火中烧,冷笑着勾起嘴角,再次向东方攻去。 东方勉力抵挡,不过终究因为真气消耗太过的原因拆解十几招后便被李三捏住了喉咙。 他只年少时才有如此丢脸的被人挟制的经历,此时被李三制住也是邪火直冒,又羞又愤。他反手拿住李三手骨,一脚提向李三腰间。 李三嫁衣神功已在几日前大成,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次即便是被怒火冲昏了头,手下也留了几分余地,却没料到东方垂死挣扎也能挣脱牵制,飞速后退之时便一掌击向东方胸膛。 被她这掌掌风扫到,东方顿时呕出一口鲜血。本来被吓得躲在一旁的镜子再次挡在了东方面前,“大美人儿,不能打了!” “我本想将他武功废去便好,没想到你还要出来做好人。” 镜子嘤嘤嘤一阵,突然转身朝着东方撞去,东方身受重伤,但也不是丧失全部行动力,他却没料到自己连一面镜子都躲不过,他只感觉额角一疼,神智便飘散开去。 见东方突然软倒在地,李三不由大惊,几步走到东方身边伸手捏住了东方的手腕。 没有脉搏了,胸腔也没有起伏。 “你做了什么?” “只是让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罢了。”镜子似乎有些脱力,软绵绵的落到了东方胸膛之上,“大美人儿,若不是他,你只怕都已经死在神水宫了。” 李三有些恍惚,她原想弄死东方,此时身边的人没了脉搏之后她却不知怎么觉得空落落的,一腔愤怒也莫名的消散殆尽。 “当年我早算过你有一劫,便偷偷跑去找了红线给你和别人绑了,等历劫之时便可以落到另一个世界免于一死。”镜子的声音沉稳,实在和以往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样子大有不同。 李三的神智恢复过来,慢慢思索着镜子这话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个东方教主就是,所以杀了他便等同于杀了我自己?” “人家不知道~我绑了好几个,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了。”镜子又快哭了的语调,像个等待安慰的小娃娃。 “这还能有真假之分?”她终于放开握住东方手腕的手了,跪坐在一旁轻声问道,她声音毫无起伏,心境却绝不平静。 她在神水宫中生活,自然熟识水性,那次楚留香闯入神水宫后她意外落水却四肢僵硬不能移动,若不是镜子的缘故,她只怕便会被活生生淹死在她经常呆的那片水中。 原来那竟是她的劫难么? “红线代表爱情姻缘,我当时连绑了好几根之后才知道只有一根红线能成功,可是我却不知道是哪一根了。” 李三大概也懂得了镜子的意思,刚握上镜子手柄,一种压抑的感觉突然向她袭来。 她瞪大眼睛,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回到了神水宫中,四肢僵硬的渐渐往水下沉去,楚留香正跳下水向她游去。 她胸腔内早没了空气,此时只感觉一阵窒息,视线都模糊一片。 或许是因为求生本能,李三捏着镜子的手猛地握紧,刚要挣扎,眼前的场景便换成了另一种。 周围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她随着人流前行,恍惚的思绪在一片叫好声中终于回来了。 第一章 天气阴寒侧骨,说话时都带着一团白雾,远处小贩叫卖的声音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这时一个身穿单衣的绝色少女出现在了街头,她的衣衫湿润,衣袍袍角因为带着水的缘故被冻得发硬,就连湿润的长发都挂着冰挂。 她真犹如冰雕成的美人儿,虽然打扮怪异,但却让所有人都痴迷的静默下来,默默的让开道路看着她走过。 再往前走便是集市上的广场,那里是卖艺的人的地方,她慢慢前行,那些轰然叫好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怪异向着她望了过去。 他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惜朝捏着飞刀抱拳,他想要邀请一人来配合他完成飞刀绝技,但却无一人敢上场。 他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的时候,一个动听的声音响起,“我来。” 他看向声源,那是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脸蛋雪白,睫毛上似乎都带着白霜,她专注的看着他然后分开众人走到了靶子前站好。 看热闹的看客们的目光全都被那少女吸引过去,就连另一条街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他们听说了这里出现了一个绝色美女愿意给别人当靶子。 有美色有刺激,他们自然愿意来看一眼。 顾惜朝握着飞刀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但最终勾起嘴角朝少女道谢,然后绑上了蒙住眼睛的带子,他背过身,食指和拇指捏着飞刀。 众人的呼吸都不由停住,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们似乎比少女还紧张,因为少女丝毫没有移动,听到得得得几声飞刀入木的声响,她的睫毛似乎都没有颤动一下。 那些屏住呼吸的看客见美丽的少女毫发无伤,飞刀擦着少女妙曼的身姿钉在了少女身后的靶子上,不由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顾惜朝撤下遮住眼睛的黑布,微笑着向那些往他的脚下扔铜板碎银子的看客们弯腰颔首表示感谢,然后走到少女面前笑道:“谢谢姑娘配合,姑娘不是本地人士吧。” “我冷。”少女轻启朱唇,那双黝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般,“这次的银子分我一半。” 顾惜朝瞪大眼睛,有一瞬的呆愣,但立即便回神微笑,“这是应当的。”他说着便转身走到一边的长椅之上拿了搭在椅子上的棉衣递给少女,“这件衣服虽旧,但御寒还是不错的,姑娘莫要嫌弃。” “谢谢。”少女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极美,不带任何诱惑之意却教人不由的也跟着微笑起来。 那些看客们还是不愿离去,互相推搡着想要挤得离看台近些,想要碰一碰那个美丽女子的袍角。 站在前排的一个同样美丽的女子被人推着差点跌倒,她往前几步便被挤到了场中。 那女子眉目如画,穿着上好的水貂皮大氅,眉宇间都一片温柔清愁,但这样的美人却多少比少女逊色几分,男人女人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披着破旧棉衣的少女身上。 “你还好么?”顾惜朝被那女子撞了肩膀,连忙回神扶住了那女子的手臂,见女子神色尴尬连忙放手低声说了句得罪。 这时,站在远处的一队官兵终于走了进来,他们穿着铮亮的铠甲,腰间悬着大刀手中握着长枪,巍峨无比,那些被美色迷惑的平民百姓连忙四散跑走了。 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黄金甲的将军下马,他走到看台前,只瞥了那绝色少女一眼便收回目光看着神情哀愁的女子,“晚晴,我们回去吧。” 晚晴少女低头,向顾惜朝低声道谢,被那将军扶着走到一旁的马车之内。 马车轮咕噜噜作响,带着晚晴渐渐走远。 顾惜朝还呆呆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在回神时,瞥见那绝色少女也要走便出声道:“姑娘且慢。” “这是这次表演的一半的银钱,姑娘还是去买一件厚衣裳穿才是。”他自地上捡起铜板和碎银子,将碎银子递到少女面前笑道。 “我姓李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三姑娘。”李三摊开手,看着顾惜朝放进她手心的银钱。 她再次回到了自己武功全失,跌落神水宫的时候,因此来到这里之时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神水宫的宫服,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日子,差点没冻死她。 她说到这里突然掩住嘴唇轻咳了两声,脑袋更是一阵阵发晕,一下便晕倒了过去。 顾惜朝连忙接住了晕过去的李三,伸出手背探了探李三滚烫的额角。 他猜不准李三为何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却只穿着单衣出现,但就这样将一个貌美女子贸然丢下,他也实在做不出来——毕竟这女子还帮了他。 顾惜朝一腔热血来到京城,只为奉上自己毕生写下的七略兵书,可惜终究是投报无门,多日也毫无音信,他盘缠已经用光,这才出来当了卖武艺给别人看的小猴儿。 等他抱着李三进了客栈之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掌柜小二忙上前来讨要顾惜朝拖欠的房费,言语更是粗鄙,不过等他们看到李三时,立即痴迷得只想流口水。 顾惜朝皱起眉头,但最终只将自己卖艺得来的银钱丢给掌柜,抱着李三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出身青楼,自小便学会了自己看顾自己,因而一身医术也实在不容小觑,他给李三看了脉象又写了药方,请了小二取了药煎药给李三服下。 自己便坐在桌前看书。 晨光温柔的洒在他的肩头,他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卷翘的长发落在他的腮边。 李三醒来时便看到这如画的一幕,不由有些呆住了,还真是一个魏晋风流一般的人物。 顾惜朝在桌前静坐了一夜,似乎听见李三醒来的动静,这才站起身微微伸展了一番四肢微笑着朝李三颔首,“三姑娘,你醒了,可好些了?” “恩。”李三环顾四周,最终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多谢救命之恩,不知道你叫什么?” 她自然是知道的。 或许因为知道自己的隐瞒差点酿成大错,镜子这次早早的便将她这个世界的红线对象的资料给了她。 顾惜朝,文武双全品貌俱佳,最终因为爱上傅相女儿傅晚晴也因为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走上了一条挑起公愤的道路,最终在众位英雄侠士的围攻中被傅晚晴自刎相救,疯疯癫癫收场。 她体验了两次差点被溺死的经历,因此这次再也没了任性胡为的性质,在镜子将她传送到这里时,她便破坏了顾惜朝和傅晚晴第一次命定的相遇。 “在下顾惜朝。”顾惜朝走到李三身前,低声道了句得罪,手指搭在李三手腕处,“三姑娘的病情已无大碍了。” 李三突然脸色古怪的推了顾惜朝一把,用被子捂着自己道:“你能不能叫人给我送桶热水上来。” 她昨夜高烧发了汗,身上已经有一股淡淡的汗气,刚才顾惜朝坐得离她这么近,她自然尴尬得脸红不已。 顾惜朝有些困惑,但毕竟是一点就透的人,立即出了屋子。 好一会儿不见热水来,也不见顾惜朝回来,李三按耐不住的自那张似乎都带着汗气的床上下来,随手扯了一件顾惜朝的外衫便推门走了出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便和提着水桶的顾惜朝撞上了。 李三扫了眼顾惜朝提着热水的木桶,又扫了眼顾惜朝俊俏的脸蛋——那张脸蛋上此时还有一块黑色的印记。 她抬手蹭了下顾惜朝的脸颊,见顾惜朝皱眉躲避耳尖泛红的样子不由一乐,“你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顾惜朝神色一正,像是没听出李三话语中的调侃,进了屋子将热水倒进了屋内的木桶之内。 李三自然不信顾惜朝能为她去客栈厨房烧水,便笑道:“我听小二一直在骂你,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 顾惜朝浓眉一皱,想到明明是他先要热水,那小二却要将热水送给后来的人,便不大高兴。 “看你似乎吃了亏,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回场子。”李三闷笑,意外的觉得顾惜朝的反应十分好玩。 顾惜朝可没觉得他会吃亏,也没心情去更正李三的话,他们萍水相逢又不会长久相处,何苦做些无用的事情。 第二章 顾惜朝只当李三说的话是一句玩笑,却没料到等他自外面卖艺回来,原本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和掌柜竟然战战兢兢的向他磕头,求他饶命? 老实说,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心中却暗爽不已。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我又没要你们的命,何必要来求我。” 那本来趾高气扬,说要他留下来当小二还债的掌柜痛哭流涕,想要伸手拉住顾惜朝的衣袍却又被顾惜朝避开,立即哀叫道:“顾公子……求求你啦!饶了老头子我吧!” 便在此时,李三掀开门帘倚靠在门框之上,脸上带着一抹微小的笑容,“你回来了。” 顾惜朝皱眉,眼珠子看了眼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掌柜和几个小二,这才看向李三道:“不知三姑娘是何意。” “报答你的恩情嘛。”李三回答,她肆意妄为惯了,这次见顾惜朝竟然被一个店小二憋屈得怒火中烧,便随便捏了几颗面粉丸子充当毒药,吓吓这些人,没料到他们这么不经吓。 “我给他们吃了站着必死丸,因而他们便只敢一直跪着呢。” 站着必死丸…… 原谅他孤陋寡闻,真没听过这么神奇的毒药。 顾惜朝越过那几人,走到李三面前道:“也的确是在下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实在不怪他们。” 这求情的话说的自然带着几分深意,通晓人情世故的掌柜立即连连磕头,“顾公子能住我们客栈实在是老头子我的荣幸,老头子我怎么能收钱呢!” “好吧,看在顾公子给你们求情的份上。”李三往前走了几步,将一个小瓷瓶放到桌上,忙追上了已经往内室走去的顾惜朝。 那些被吓得呜呜直哭的店小二和掌柜,连忙膝行到桌前分抢了那瓷瓶中的所谓的解药服下,这才大松了口气的瘫倒在地。 “既然姑娘报了恩,又为何跟着在下?”顾惜朝依旧一身宽袖长袍,手里捏着剑也像是书生握着书本一般透着文雅之气。 李三快步和顾惜朝并肩而行,“我想雇顾公子做我的护卫。” 顾惜朝停步看着李三,李三此时身上穿着这里那些小姐们常穿的棉服,肩头胸前有灰色的兔毛点缀,越发衬托得李三面目秀美,肌肤莹润。 这样的样貌,还有初遇李三时她身上那件质量极好的单衣布料。 顾惜朝只当李三是贵家小姐跑出来玩儿,因此对于请护卫这件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他不知为何会请她。 “在下做不来护卫,报歉得很。”他来京城便是为了一展抱负,若真当了富家小姐的护卫便是扯不清的麻烦了,因此即便是再多银钱,他也不愿接下这个事情。 李三转了下眼睛,也明白了顾惜朝的顾虑,“顾公子熟读诗书又武艺高强,的确做护卫是埋没了顾公子。” 她先恭维了顾惜朝一句后便突然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道:“不过顾公子一袭布衣想一展抱负实在是很难,若不然由我引荐顾公子给诸葛先生如何?” 顾惜朝眼睛一亮,他没料到李三竟认识天下闻名的诸葛正我——那个四大名捕的师傅,甚至是当今皇帝都敬重的人物。 他恭敬的向李三抱拳道:“多谢姑娘引荐。” 镜子曾说红线对象若活得长长久久功成名就,那便代表着红线另一头的她能得到一份命理,这命理便是救她出劫难的东西。 镜子既然如此说,那便是让顾惜朝抱负得以伸展的意思。 李三自觉聪明,便知道自己做不来什么翻手云覆手雨的大事,便以引荐之名让顾惜朝先与正面一方相识,也算是更正了顾惜朝悲惨命运的第一招。 她抿着红唇微微一笑,“不用,若不是你善心救我,我只怕就死在外面了,就请顾公子安心在这客栈住下,明日自然有人来接顾公子往神侯府一聚。” 顾惜朝心中猜测着李三的身份,但听李三有告辞之意便抱拳告辞走了。他在京城多日投保无门,却没料到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引荐见到诸葛神侯,不可谓不讽刺。 他目送着李三的身影远去,这才进了他那个狭小破旧的房间。不过他刚倒了杯茶还没喝,一个小二便敲门要让他搬到天字号房去。 此时天寒地冻,天字号房里有暖炉,房间更是温暖如春。 “若环境太温暖,我便该怠惰不想读书了。”顾惜朝见店小二被李三整治一顿后如此乖巧,更觉得心口恶气消散,便也对店小二带了几分礼貌,解释完毕后便关上了房门,只留那店小二在门外战战兢兢半响才跑去复命。 李三能如此笃定自己可以帮顾惜朝引荐,不过是因为镜子为了她这次能安稳的帮顾惜朝完成心愿而给她安排了一个逆天的身份罢了。 她正是当今皇帝的女儿,却因为自小体弱养在宫外,这次因为身体大好才回宫,却没料到竟然遇上劫匪。 关于这场江湖浩劫,不过是傅相傅宗书想要拿回自己通敌叛国的罪证引起的,若不让顾惜朝牵扯进傅相手中,顾惜朝自然也不用最后疯疯癫癫。 “大美人儿,这次可不能任性了哦~”镜子再三叮嘱一遍才变作一块这个世界皇族身份才有的玉佩,让李三拿着去找诸葛神侯相认。 李三自然分得清什么是轻重缓解,事关她的命,她可不想真的被溺死在水里。 她一路行到神侯府前,将玉佩交给门房,片刻便有个长髯老者带着一众人迎了出来,那老者眸光精光烁烁,脸上虽布满皱纹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俊朗的模样,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黑色的边子自领部一直镶至腹部。 当今皇帝昏庸无能,耽于酒色,对于自己的子嗣也并不看重,但毕竟是皇族之人,诸葛正我还是以礼相待。 “拜见神侯。”李三虽说了拜见,但也只是略服了一礼。 诸葛正我瞧见李三的容貌不由有些惊讶,但不过一瞬便恢复神色,“这位姑娘,请了。” 李三恩了一声便进了神侯府内,几人分别落座,婢女端了茶来,李三才打破众人的沉默道:“我车架回宫却没料到会途遇土匪,不过幸好我逃脱出来,得到一位少侠相助。” “哦?”诸葛正我也曾听皇帝说过他有一女不久便要回京,只是没料到这公主会遭遇不测,“却不知这位少侠是谁。” “他姓顾名惜朝,此时正住在悦来客栈中。”李三端起茶碗,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他是有才之人,不过神侯也知道这朝廷想要有所抱负有多难,还望神侯能帮我开导一下顾公子,让他不至走入歧途才是。” “走入歧途?”诸葛正我重复一句,却不料这话立即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接下,那女声似乎认识顾惜朝一般,惊叫道,“顾惜朝?顾惜朝来京城了么?” “游冬!”这时又是一个男声,似乎便是叫那个女声。 “哼!我就见见那个美人怎么了。”游冬似乎因为这声呵斥十分不满,然后便是穿着棉衣的女子跑了进来,她面容清秀笑容甜美,是个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的女孩。 李三瞥了眼似乎十分无奈的诸葛正我一眼,又看了眼那女子身后坐在轮椅之上的俊朗男子——想来这男子正是四大名捕的无情。 “哇!你真的好漂亮~”游冬满眼惊艳,然后飞速跑到李三身前捉住了李三的衣袖,凑近李三脸颊细看低喃道,“真是没天理了,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李三抽出自己的袖子,身子微微后仰,一双黑眼睛直直的看着游冬,“这位姑娘,我……并没有什么磨镜癖好。” “磨镜?”游冬似懂非懂,听诸葛正我掩嘴轻咳一声这才啊了一声道,“我也没有……啊。” “游冬,不得无礼。”无情又呵斥一声,然后朝着李三微微颔首,“无情见过顺德帝姬。” “啊,原来你是公主啊!”游冬轻叫一声,连忙行了个马马虎虎的礼,“游冬见过帝姬。” 无情连忙告罪,“游冬姑娘性格活泼,还望帝姬勿怪。” “呵呵……你其实是想说我人来疯吧你。”游冬哼哼唧唧的退到诸葛正我身边,嘴里嘀咕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三章 “听游冬姑娘所言,似乎认识顾公子?”李三倒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单纯的游冬姑娘,等她安静下来才好奇问道。 游冬脸颊红了,连连摆手道:“我不认识不认识,只是以前听过他的名字,听说他是个大美人,所以我很好奇。” “原来如此。”李三勾起嘴角,余光瞧见无情的表情越发冷硬便又续道,“顾公子的确丰神俊朗,是难得的风雅男子。” 她的声线平稳,表情也极其正经,愈发显得她说出口的赞扬没有丝毫夸大之意。 游冬顿时蹦到李三面前,双手再次捏住了李三的衣袖,脸颊带着兴奋的薄红,“那你能带我去看看么?” “我与顾公子并不相熟,还需回宫拜见父皇母后。”李三不动声色的再次抽回自己的衣袖,“不过神侯即将派人去请了顾公子,想来你该能很快见到他才是。” 无情的脸色不好,但此时听李三如此说,视线却不由飘向了诸葛正我,他们与傅宗书自来不和,这次若他们先见了帝姬的救命恩人,只怕又是给傅宗书留了一个把柄。 “太好了。”游冬双手捧脸,陶陶然的嘀咕了些含糊的话语,双眼都在泛光。 李三的视线来回在无情和诸葛正我身上游走,也知道他们有所顾虑,“我想父皇知道我回宫途中遇到土匪,他也会想要感谢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我来了神侯府,神侯府便已经脱不出去了,何必还在意多一个人。” 她说完又恭恭敬敬的朝诸葛正我和无情行了一礼道:“我自小不在宫中,却也更明白朝廷纷争,还望神侯莫让有才之人埋没心寒。” 诸葛正我连忙避开李三的礼,但见李三说得有理便道:“帝姬所言甚是,我这便派人去接那位顾公子。” “多谢神侯,还要麻烦神侯送我进宫才是。”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又寒暄一阵,下人便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李三也连忙随着神侯进了宫。 当今皇帝早无心政事,日夜留恋青楼妓馆,不过这次因为天气寒冷,皇帝受了寒便只能乖乖呆在宫里,也恰好给了李三面见皇帝的机会。 皇帝已经四十多岁,眼下一片青黑,眼神浑浊,斜斜靠在软榻之上,见诸葛正我走近才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老师来了,朕这次病了,还望师傅不要怪朕无法起身见礼才是。” “老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诸葛正我撩袍跪下。 “起来吧。不知老师进宫所为何事。”听闻诸葛正我进宫求见,他便只能挥退为他捶腿按摩的美人,心中自是十分不高兴的,只觉诸葛正我是来坏他事的。 诸葛正我慢慢起身,整理衣袖,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阳奉阴违的行径,不过也已然无可奈何,垂眸道:“启禀皇上,老臣……” 他的话还未说完,原本躺在软榻上看起来像是重病不治的皇帝突然自软榻上跳了起来,掀开软榻前的珠帘几步走到诸葛正我面前,他刚想伸手却碰到了诸葛正我的手臂。 李三见皇帝发现了她便福身道:“顺德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父皇?”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刚才急匆匆冲了下来,若不是诸葛正我拦着,他只怕就碰到了自己女儿的脸颊了。 他收敛了脸上的轻浮痴迷之色,细细打量了李三一番,突然哈哈笑道:“果然是小璎珞,怎么和老师一处来了?” 璎珞是顺德帝姬的名字。 “启禀父皇,顺德回宫路上遇到劫匪,护卫婢女均被杀了,若不是得一位大侠相救,顺德只怕都已见不到父皇了呢。”李三声音平淡,眼睛却带着泪光,一副心惊后怕的神情。 皇帝本就极爱美色,此时见女儿泪光点点已然是心软成一团,当即拍案怒道:“岂有此理,竟敢连公主的车架都敢劫!” 他儿女众多,记住的也委实不多,即便是对顺德帝姬也不过是因为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此时也不过是因为李三样貌讨他欢心,不然刚才李三那话只怕只能得来一阵呵斥。 “那救你的少侠又是哪位?”见李三扯袖遮住脸,肩膀微微颤动,皇帝声音温和下来,“朕必重重谢过才行,将朕的珍宝安全护送了回来。” 他只当是女儿遇到劫匪时,一位少侠出现救了女儿,言语间颇有些赞赏的意思。 李三垂眸,不知道是顺势让皇帝信了这件事,还是据实以报。她瞧了诸葛正我一眼,见诸葛正我脸上似乎带着不赞同的神色便接话道:“父皇容禀,顺德能成功逃出是因为侍卫和婢女舍身相护,顺德的贴身婢女穿了顺德的朝服引走劫匪并让顺德藏于城外一处破庙中,顺德这才得救。” 见皇帝静静瞧着她,目光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悲痛感,她便又道:“可顺德只着单衣,若非那位少侠救了顺德,并为顺德治病,顺德便会被冻死在外了……” 皇帝双手背在背后叹息一声道:“原来如此。” 按照李三如此的说法,顾惜朝的作用便小了许多,但皇帝还是决定召见顾惜朝,以让自己死里逃生的女儿安心。 “启禀皇上,王贵妃正在殿外求见。”这时一小太监突然在门外禀报。 皇帝对姓王的皇后和皇贵妃都没什么好感,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但他此时没做什么荒唐事只挥挥手让王贵妃进了来,心中还在暗想王贵妃来此是为了什么。 他显然将顺德帝姬是王贵妃之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李三低头压下自己思绪,听王贵妃参见皇帝的声音这才抬头看着王贵妃,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便就给人一种伤心欣喜的感觉。 那王贵妃被皇帝叫了起,看向殿中立着的少女顿时眼泪湿润了眼眶,她子嗣不丰,仅有一儿一女,女儿因为自小体弱被接到宫外静养,此时听闻女儿回来她如何不激动。 “母妃!”等到王贵妃奔到她面前将她抱入怀中,她才哽咽着叫道。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阵,皇帝见此颇为无趣,便吩咐几人退下倒头睡了。 几人出了宫殿,外面寒风凛冽,王贵妃忙命人将自己早命人备好的大氅给李三披上,又塞了暖炉给李三捧着,可真是让人感动的体贴。 李三心中有些尴尬,毕竟她不是真的王贵妃的女儿,被王贵妃如此对待便觉得心有不安。 她虽暗恨母亲石观音对她的忽视,甚至因为她盗走镜子将她丢弃,但心中还是极渴望母爱的,自然被王贵妃如此对待受宠若惊也更小心翼翼。 诸葛正我见那母女二人如此情态,不由捻须一笑,摇了摇头虽小太监引领出了宫去。 顺德帝姬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比顺德大了三岁,此时已然十九岁,但因为父亲不爱,母亲又不得宠,此时都还没什么建树,只是日日醉心书画。 ——因为当今皇帝喜好书法绘画,他这样的行径也不知是不是迎合皇帝的意思。 李三得知这个亲哥哥的存在后,便不由的分析了一下这位哥哥的行为。 据镜子所说,这位哥哥淹没在众多的皇子之中并不出众,但也没有做什么有*份胡作非为的事情,因此这人不是藏拙便可能真是平庸至极。 却不知道她现在这个哥哥是哪一种。 第四章 本来告病的皇帝召见了诸葛正我,这让傅宗书对于随着诸葛正我进宫的李三便多了几分审视,不过终究只是一个下嫁或是和亲的帝姬,他也只命人留意一下并未放在心上,可他绝没料到就是这么一个必会外嫁和亲的帝姬竟然敢挑衅他的权威。 ——李三竟然趁着皇帝召见顾惜朝之时,将一封傅宗书通辽叛国的书信递给了皇帝。 皇帝身边内侍太监和奉茶宫女全都是他的眼线,在李三将书信递给皇帝,皇帝勃然大怒勒令李三禁足之时他便知晓了御书房内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不知那些拦截书信的狗东西是怎么做事的。 傅宗书怒火中烧,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只当皇帝是个酒囊饭袋,即便是真抓住了他通辽的证据也不敢冒着被拉下皇位的风险得罪他,此时不过一封书信罢了,他何惧之有。 只是为了谨慎,他还是立即飞鸽传书命边关手下抓了虎贲军总教头李龄,又伪造了李龄和辽军将领通敌的书信和信物,只等皇帝一声责问便推出李龄这个死敌做替死鬼。 不过显然他并意识到,他心中这个酒囊饭袋的皇帝终究是个皇帝,怎会容忍自家的狗跑去冲着仇人摇尾巴。 皇帝虽忌惮傅宗书把持宋朝半壁江山的权势,但一直只当傅宗书是一条贴心凶恶咬人的狗,此时这条狗却认了另一个人当主人,随时准备着反咬他一口,那这条狗便绝对要先除去才是。 皇帝看了书信,又想到前几日傅宗书进献美人之后说起的关于向辽人求和要进献给辽人各种金银宝物——那是他们二人单独商定的单子,此时却丝毫不差的写在了那封信上,而且那封信上对他这个皇帝的言辞也多是不敬。 他自然立即便相信了这封信不是他人伪造的。 不过终究傅宗书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表面禁了李三的足,却将那封书信给了来觐见的诸葛正我,暗自请诸葛正我调查此事,继而立即便宣了傅宗书进宫。 傅宗书显然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又遇到一个昏庸的皇帝,因此原本刚入朝为官时的那份谨慎便少了许多,刚一进入御书房内便首先便上书奏表李龄勾结辽军将领,并将证据一一呈给了皇帝。 皇帝本就对傅宗书有所怀疑,现在见傅宗书倒打一耙这么快拉出一个替死鬼来,顿时更认定了傅宗书叛国,更甚至突然明白自己身边只怕全是傅宗书的人——不然傅宗书如何这么快得知消息的。 他越想越觉得冷汗直冒,强作镇定的应下了傅宗书所说的立即斩杀李龄的奏请,当天夜里便再次病了。 他这次的病来势汹汹,甚至一直高烧不退,本就消瘦虚弱的身体更像是垮了一般,即便是他正宠爱的美人来他也提不起丝毫劲头,反而是那个敢于上呈傅宗书罪证的女儿让他找回了些生气。 因为这个人胆子大而且还长得好看。 “父皇,若真有恶狗来咬你,一味忍让躲避只会让恶狗得寸进尺。”李三这句话说得简单除暴,让皇帝立即有几分窘迫。 她自来接触的人都是些胆大妄为而又聪明的人,像她现任父皇这样又想享受做万民之主的最好待遇又不想做任何有助于巩固自己地位的人却是第一次遇到。 若是旁人,她一掌拍死找人假扮那人行事便是,可此时她却只能动之以情迫使皇帝下定决心整治傅宗书。 她瞥了眼有些慌乱的皇帝,“顺德作为父皇的女儿,他也能下令让杀手追杀女儿,就是不想让父皇知道自己的罪行不是么?这条恶狗还是怕他的主人呢。顺德定会保护好父皇的。” 皇帝不由的挺了挺胸膛,似乎有些骄傲的意思,他的确是个爱美色的人,被美人一夸便飘飘然了,第二日病就好了,活蹦乱跳的投入了后宫美人的怀抱。 李三这才大概明白了傅宗书为何一直任由这个皇帝压在自己头上,不起兵造反自立为王了——这个皇帝掌控起来比掌控一只小猫还容易。 不过她也算明白了傅宗书的权势,此时她上递书信一处便是与傅宗书公然为敌,想着她能扳倒权倾朝野的傅相,她便浑身冒出兴奋的感觉,也不觉得在皇宫中无聊受人限制了。 --- “傅宗书通辽叛国,若真成了,国将不国。”李三这句话将莘王赵植手中的茶杯吓得掉落在地。 赵植与妹妹赵璎珞感情并不亲厚,这次妹妹回宫他也只是礼节性的入宫见见,没想到自己的妹妹问了他几个乱七八糟的问题后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来。 或许是因为初回宫,还不了解傅宗书的权势,因此才敢如此大胆的直呼傅宗书的名字吧,他这个妹妹也不想想,宋朝皇宫有多少人是傅宗书的人。 他心中思绪转了千百回,面上也收敛了温和的笑意,“父皇对傅相信任,不是我等能撼动的,妹妹禁言才是。” “我们把银子米粮双手送给辽人,辽人便吃着我们送去的东西再回来攻打我们。”李三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是知道周围的人不会将他们的谈话泄露出去,因此说的话也没什么避讳的,“或许哥哥看过西汉与匈奴的故事。” “看过又如何。”赵植苦笑一声,他的父皇子女众多,能入他父皇眼的却是傅宗书和傅宗书的义子,这可真是可悲可笑的事情,这次不也是么,轻轻松松便听信了傅宗书的胡言乱语,轻易的判了李龄的通敌罪行。 “哥哥想不想扳倒傅相再上一步?”李三平淡的看了赵植一眼,说出的话却好似惊雷一样在赵植耳边炸开,“若想,我便助你,若不想,你便现在出去。” 赵植坐着没动,显然是默认了李三的话,他倒要听听这个口出狂言的妹妹能说出什么好计谋来扳倒傅宗书。 “父皇已经对傅宗书产生了嫌隙,这次和谈你便自请去宋辽边界。”李三看出赵植有野心,至于才能之类的再往后看便是,现在最紧要的便是更改这次和谈上的内容。 那封傅宗书给辽主的密信上所提到的关于这次和谈宋朝要上供的东西,那上面的东西可多的是粮食布匹。 ——她可不想养一匹狼,让这匹狼明年冬天又来滋扰边界。 赵植与李三商议好后,晕晕乎乎的离开了。 几日后,果然皇帝在朝堂上询问谁愿前往宋辽边界谈判,以往和谈之时,皇帝也总是循例一问,也总是无人搭腔,最终由傅宗书前往,哪想到这次赵植自荐,皇帝便立即应允了。 傅宗书对赵植嗤之以鼻,只等着这黄口小儿如何搞砸和谈,进一步得到好处。 ——一个没上过战场没打理过朝政的皇子却想要与凶恶的辽人谈判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等着赵植哭着回来。 他倒要看看皇帝如何收场,如何来求着他再去找辽人和谈。 就是他这样的放任不管,赵植带着一众亲兵和李三顾惜朝二人踏上了和谈之路。 一行人走到半路,生火造饭,顾惜朝坐在一旁正拿着一块白面烧饼发呆。 自那日皇帝亲自召见了顾惜朝后,顾惜朝的身上便被迫烙印上了诸葛正我一派的印记,或许正因为诸葛正我和四大名捕的好名声,顾惜朝在京城内也十分得百姓喜欢,这次听说顾惜朝要去宋辽边关,许多住在左近的邻居便拿了干粮银子来送他,这白面烧饼便是那个卖烧饼的大婶送的。 他自来心高气傲,旁的人自来不放在眼里,此时却被这些乡亲们如此简单的行径感动了。 “顾公子莫要辜负百姓所托才是。”李三走到顾惜朝身边,“这次是场硬仗,顾公子可准备好了?” 顾惜朝抬头,看着一副男子扮相的李三,露出一个笑容道:“自然是准备好了。” 李三助他认识诸葛正我,这次也是因为李三引荐他才能得以白身跟随莘王赵植去往宋辽边界谈判,因此他对李三颇有些报答知遇之恩的意思,态度温和有礼。 “我哥哥还需要顾公子照拂。”李三说出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勾唇一笑道,“顾公子已经上了我们这条船,以后只怕也会走得辛苦。” 她样貌极美,扮作男子也艳光照人,即便画粗了眉掩饰了耳洞也勾人得很,顾惜朝瞧见李三的笑容,耳根便不由红了,立即站起身道:“我倒不怕辛苦,只希望莘王当得起我辅佐。” 简直狂妄至极。 “当不当得起,且看吧。”想摸清赵植适不适合做君王,这次和谈便是最好的时机,若不适合,她的计划自然会变的。 第五章 “你再说一遍!”耶律迟一脚便将几案踹翻在地,凶恶的瞪视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赵植。 赵植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言不合便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只觉粗鄙而又心惊胆战,藏在袖子中的手都在微微抖动,只是面上还在强作镇定。 倒是他身边的顾惜朝无比淡定的抬了抬眼皮,“没粮。”吐出两个字后还淡定的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 “你们宋国那么富有,怎么会没有粮食。”耶律迟叫道,“那些粮食已经被你们这些饭桶吃光了么!” 顾惜朝突然一摔茶杯站起身,“看来没谈的必要了。” 赵植见顾惜朝往外走,连忙也站起身跟了上去,不过他们刚走到帐篷门口便被几个牛高马大身穿铠甲的辽国士兵挡住了去路。 和谈不止是宋朝的希望,也是辽国的。 辽国幅员辽阔多是平原,多是牧羊牧马养活众人,因此每到秋季草地生花枯萎之时辽国便要滋扰宋国,要掠夺到更多的粮食棉衣度过寒冬。 今年这场仗打到严冬才停,辽国已经拖不起了,这才在一次胜仗之后立即提出了再次和谈的话,不过他们以为懦弱又好欺负的宋廷这次却派了个啥事不懂的皇子过来谈判,甚至还提出要将粮食换成布匹,他们这才发怒。 顾惜朝只不过手腕转了几下便将挡路的士兵打飞出了帐篷外。 赵植松了口气,发白的脸色也好转了一些,他一直只当顾惜朝文采斐然,却没料到顾惜朝样貌清秀,文弱得像书生一般也有如此好的武功,看来他暂时没生命危险了。 顾惜朝刚一将那两个士兵打飞出去,便有一群士兵辽兵冲了上来,长枪的枪头直对着顾惜朝一行人,哪知道那队辽兵冲上来之后,便立即被另一队宋兵围住。 李三穿着铠甲骑着黑马排众而出,微笑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两方人马,朗声道:“这是怎么了?” 耶律迟脸色阴沉的挥手示意那些辽兵收起兵器,李三便也让那些宋兵放下了弓箭,“我圣上一心想要宋辽永世交好,万不可因为这样伤了和气才是。” “哼!今日没法谈了。”耶律迟一甩袖子走了,走前还阴沉的看了眼李三和顾惜朝几人,他的眼神像狼一样,让赵植后背汗毛直立。 等那队辽兵撤退之后,李三才跳下马走到顾惜朝和赵植面前,微扬下颚眼神瞥了眼跟着她跳下马车的一个中年男人,“哥哥,顾公子,这位是虎贲军副教头龙小刀龙教头,和谈期间便由他保护二位安全。” 顾惜朝朝着李三含笑点头,等赵植免了龙小刀的礼后才快速的扫了眼龙小刀的样貌,国字脸,满脸胡须,一双眼睛精光烁烁,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傅宗书那一伙的。 似乎感受到了顾惜朝的注视,龙小刀朝着顾惜朝略一抱拳,“顾公子好。” 李三拉着赵植到一边,嘱托了一遍万事听从顾惜朝吩咐之后便急匆匆往京城赶去。 王贵妃突然来信说皇帝再次病了,这次似乎真的十分严重,竟然连药水都一并吐了出来,王贵妃慌乱之下便立即给赵植写了信,不过却被李三截了下来。 此时正是和谈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辽国知道宋廷的皇帝病危,因此她连这件事都并未告诉过赵植,只想自己立即赶回去将皇帝的命拖长一些。 等她紧赶慢赶回了京城,皇帝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而诸葛正我由于治疗不力被收押天牢——趁机扫清障碍,自然是傅宗书的手笔。 皇帝寝宫也被傅宗书的人马围住,甚至需要傅宗书的令牌才能出入内廷,现在的皇宫已经全都是傅宗书的人了。 李三这次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一方面是决不能妥协关系她之后计划的和谈,一方面是趁机逼病危的皇帝禅位的傅相。 她觉得这种政治上的事情,的确该找朝廷中人才能解决,因此回京城后便进了神侯府中。 诸葛神侯被收押天牢,四大名捕却有三个都被傅宗书借口外调,神侯府中便只有无情和游冬在,但或许是京城这几日气氛过分紧张,神侯府内深夜灯火也是亮着的。 “不知阁下何人,为何闯入神侯府中。”无情毫无起伏的声音陡然响起,话语间便是一阵兵器铮鸣相接的声音。 无情极为擅长暗器飞镖等物,他已攻出几十招却都没有暗器入皮肉的声音,心中更是凛然,便在此时听到一把动听的声音道:“我是顺德帝姬。” 早躲在无情脚边桌下的游冬立即听出了这是李三的声音,不由扶着无情的椅子长吐了口气。 李三将刚才无情击灭的烛火点燃,朝着无情颔首道:“不知无情公子可去看过我父皇的病?” “看过,我却也不知陛下为何一直昏迷不醒。”无情目光在李三身上逡巡一遍,竟然没发现李三衣衫有什么破损,不由暗自心惊李三的武艺。 “现在宋辽和谈在即,父皇决不能有事,听无情公子的意思,是还没找到治病的药。”李三扯了下嘴角,“没时间再慢慢耗下去了。” 她走近到无情桌前,朝着刚探出头来的游冬露出一个笑容,“不知无情公子可会易容术。” “他会。”游冬傻笑,随即咳了一声道:“公主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自然是要让父皇的病好起来。”她看向若有所思的无情,“还请无情公子自请为父皇看病,让我能借机解了皇宫之困。” 游冬有些迷糊的嘀咕道:“可是药方还没研究出来啊……怎么好起来?” 无情闻言却面色突变,冷冷看着李三道:“这是造反。” “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李三丝毫没觉得由她假冒皇帝有什么不对,此时若真让傅宗书逼宫成功在扶持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上位,只怕她的事情永远都做不了了。 无情猛地捏紧拳头,额角却溢出一层细汗,几人气氛沉闷片刻,无情才开口道:“请帝姬随我来。” 他说着便催动轮椅向室内行去,游冬看着无情的背影,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也跟了上去。 “多谢无情公子。” 李三随着无情的示意坐在一旁的圈椅之上,见无情自隔间取出一个盒子又行到她面前,她闭上眼睛任由无情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游走,小半个时辰过去才听到无情的声音道,“好了。” “哇……无情你好厉害啊!”游冬安安静静的看完无情为李三易容的过程,亲眼目睹一个绝色美少女变成一个身体虚弱的中年男子面相,不由的便惊叹出声了。 李三拿出铜镜看了眼自己的面容,确认的确是皇帝面容没有出入后才恭恭敬敬朝着无情抱拳道:“我便在宫中等无情公子了。” 她说完便提气飞出窗子向着皇宫奔去。 “今日之事切莫对第三人提及。”无情嘱托游冬,见游冬点头才放松的靠坐在椅背之上。 一个敢冒充皇帝的人,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反正等师傅出来后等他的一定是训斥和唉声叹气。 游冬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见无情疲累的样子,不由便伸手碰了下无情的眉心,“还真好,我遇上的是你们。”若她处在顺德帝姬的位置之上,只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宗书逼宫,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立即进宫觐见皇上。”无情专注的看着游冬,游冬不由便躲开了无情的注视,脸颊也有些红了。 “好。” 二人收拾好仪容又换上朝服一路往皇宫去了。 或许傅宗书已经笃定皇帝回天乏术,听说无情已经研究出药方可以让昏迷的皇帝清醒过来,也丝毫没有阻拦让无情和游冬进了皇帝寝宫。 无情为皇帝诊脉之后,便写下药方让人抓药。傅宗书坐在一旁盯着无情,等那些看过药方毫无疑义的太医将药方递给他过目之后才挥手命令人下去煎药。 游冬心道,一个大奸臣干嘛还一副忠心不二担忧皇帝安危的样子,真是虚假得让人讨厌,只怕皇帝昏迷不醒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小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了,皇帝的贴身内侍还有貌美的宫女上前服侍皇帝用了药,不过刚服下药一炷香时辰,皇帝醒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来人……什么时辰了?” 傅宗书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向皇帝躺着的床榻,不过手刚要触碰到床榻前的纱帘便立即放下,他扭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无情,这才撩袍跪下道:“皇上,您可算信了。” 声音里充满庆幸。 “傅爱卿?”皇帝似乎还有些神志不清,疑问过后便是内侍服侍他起身穿衣的声音,然后便有内侍掀了纱帘,“这次我又病了很久么?” 傅宗书见皇帝虽然脸色萎靡,但已然恢复生气便立即低头,“并未。” 游冬也好奇的瞧了眼皇帝的面容,那不正是无情为帝姬易容的脸么? 她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垂着眼睛看着面前无情的发髻,只怕自己会突然叫出声来。 这个帝姬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冒充皇帝!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说冒充就冒充…… 第六章 “是爱卿救了朕?”皇帝问了这话,傅宗书正待搭话,皇帝便又一阵咳嗽,那些内侍宫女又是一阵忙乱,皇帝便被安置躺回了床上。 那些本来嗡嗡私语,似乎都在惊叹无情医术高超的太医顿时被傅宗书一阵呵斥,都忙不迭的奔到皇帝床前,诊了好几遍才得出皇帝病情好转的结论。 “陛下已经睡了,各位大人先退下吧。”片刻后,皇帝的随侍太监杨振掀开帘子,低声说了这句话后便又退回了纱帘后面。 傅宗书这才领着太医院众位太医出了皇帝寝宫,无情和游冬也跟在其后,几人出了宫门,傅宗书突然停步冷冷看着无情道:“还真是多亏了无情大侠。” “不敢当。”无情冷着脸回答又微微侧目看向身后的游冬,游冬连忙推着轮椅走了。 等两人擦身而过之时,无情突然再次开口,“傅相爷还是好好想想这几日皇宫戒严不准出入的事情怎么解释吧。” 傅宗书自来和诸葛正我势不两立,对待诸葛正我的徒弟也没有丝毫好感,更是在女儿晚晴被铁手退婚后,几人的关系降到冰点,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做了。 此时傅宗书被无情的言语一堵,顿时气得双手被在背后上了马车,将马车内备的小桌一掌拍得粉碎。 李三成功骗走傅宗书,听见那些随侍的太监宫女退下才长舒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龙床,将藏在床底下昏迷不醒的皇帝重新扔到床上,自己坐在一旁的圆凳之上思索后续该做些什么。 因为皇帝大病的缘故,已经好几日没有上朝了,那些投递到皇帝手中的折子全都转到了傅宗书手中,想来明日傅宗书便会求见皇帝禀报政事。 看来还需要先将诸葛正我自天牢捞出来,然后让诸葛正我应对傅宗书才行,皇帝也不能在这是醒来。 她看了下自己细嫩的手指,又到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皇帝的身体特征,细细记住便又悄悄潜出皇宫找了无情为自己做更完美的易容,只希望白天也不让任何人瞧出破绽。 傅宗书撤了皇宫的戒严,因此李三来去皇宫更加方便,天色刚微微亮,李三便变成了皇帝的模样。 毕竟昨夜她做的这件顶替皇上的事情不是任何人都瞒得过的,因此她一早便威逼利诱了杨振一番,让杨振帮衬她瞒过傅宗书。 杨振虽然心有余悸,但头顶上悬着一把大刀,只怕傅宗书逼宫之后自己也会被找借口弄成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因此等李三一说假冒皇帝骗过傅宗书的计划之后,他便立即同意了。 此时他想到昨天昏了头的答应了李三的计划就冷汗直冒,若这个人顶替皇上上瘾了或是让皇上发觉有人冒名顶替他,他只怕依旧是死无全尸诛九族的下场。 他轻轻敲了下门,听到殿内叫了声进来之后,才令宫女们将洗漱的东西端了进来。 皇帝斜躺在床上,和往常一样等他走到床前才坐起身,“昨儿是哪个太医开的药?朕感觉好多了,必该重重奖赏才是。” 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人是别人假冒的,他可能还真以为是皇帝病好了。 杨振浑身一颤,甩了下拂尘回道:“启禀皇上,昨日是四大名捕的无情开的药呢。” “那还不宣他进宫。”李三瞧也不瞧杨振,反而看着那个端着漱口盆的貌美宫女,脸上带着几分轻浮之色。 杨振领命去了,片刻便又回来亲自服侍李三换上皇帝的常服,口中一边禀报道:“傅相正在殿外求见呢。” “那还不快快宣了爱卿进来。”李三急道,她不过随侍了皇帝几天,便将皇帝的言行模仿得九成相似,说话气息甚至都一模一样。 “参见……” “起来起来,”李三漱口的时间,傅宗书便已经进了殿准备请安,不过立即便被李三叫了起来。 李三对傅宗书报的哪里哪里发生冰灾,谁谁谁贪污受贿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耐烦的打断傅宗书邀请傅宗书一起用了早餐才道:“爱卿,朕听杨振说你这几日都一直守在朕寝宫外,爱卿辛苦了。” 傅宗书额角不由溢出一层细汗来,他看了眼低垂着眉眼的杨振,“这是下官该做的。” 这时受召入宫的无情并游冬二人刚好来了,李三便让二人进来表扬了一番无情的医术,寻了个由头将诸葛正我自天牢放了出来。 李三打发了傅宗书和无情两人,已经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真不懂那些想做皇帝的人为何要虐待自己。 不过想来诸葛正我被救出来之后,肯定立即便会知道她这个冒牌货的事情,定然会连夜进宫谢恩,此时她兵行险招,只怕立即能引来诸葛正我的猜忌。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诸葛正我也知道神侯府骑虎难下,只能帮着李三隐瞒住傅宗书在皇宫中的耳目,因此一被杨振引入皇帝寝宫便恭恭敬敬的向李三请了安。 诸葛正我作为帝师,只用向皇帝跪拜。 “师傅请起。”李三示意杨振守住殿门,几步走到诸葛正我面前,双手搀扶起他的手臂低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诸葛先生勿怪。” “无妨。”此时木已成舟,再说什么责难的话也于事无补。 李三引着诸葛正我走到龙床前,皇帝依旧昏睡,脸色十分灰败,诸葛正我坐在床侧捏住皇帝手腕,片刻才将皇帝的手放回被子。 李三便在此时突然双膝跪地,“还请先生助我大宋除去傅相!” 诸葛正我大惊,连忙侧身避过李三这一跪,“老臣可当不起,还请皇上起来。” “傅相通辽叛国证据确凿,此次借着父皇病危调动皇宫内御林军,谋反之心人人可知。”李三仰头看着诸葛正我,“若真叫傅相称帝,只怕我宋国便由此成了辽国的附属子国,便是如此也就罢了,可辽人凶残,我宋朝百姓只怕永世陷入水生火热之中啊!” 李三说得情真意切,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但见诸葛正我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便又续道:“傅宗书手下武林好手众多,朝廷官员相互勾结,若再不拔出这颗毒瘤,便真的晚了。” “帝姬请起来说话。”诸葛正我扶起了李三,他何尝不知道当今天下形势,是皇帝默许傅相的行为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他实在有些心灰意冷之感,此时听李三一个小姑娘侃侃而谈国家大事,不由叹气想到,若帝姬身为男儿,必定能带着宋国走出这千疮百孔的局面。 “不知帝姬现在有何打算?” “即便父皇不承担责任,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也该为父皇担起来。”李三这话好像是明显的取而代之的意思,她见诸葛正我吃惊的神色,便不由一笑道:“我可不想当皇帝,诸葛先生万不可相差了。” “此时正是宋辽和谈之时,断不可让辽军发现皇帝病重的消息,我只怕还要暂时顶替几日父皇。”李三坐在床侧,假意温柔体贴的为皇帝整理被角。 “这次和谈便是第一步,将以往的十万石粮食缩减成两万石,其余的便用金银器皿和布帛代替。若真成了,这个冬天他们便只有我们给他们送的两万石粮食过冬,我们再派商队到边界低价将粮食卖给他们。” “这么做却是为什么?”诸葛正我问道。 “我们需要休养生息,操练强兵。”李三微笑,“辽国过惯了马背上掠夺的生活,我们总免不了一战的,这一战便必须将他们打退打怕才行。” “第一二年,他们低价买进粮食比我们免费送给他们合算,他们肯定会答应的。”李三露出一个恶质的笑容,等到他们买习惯了,再将宋朝进贡过去的专门的金银抢回来,让他们的钱全部失去作用,然后在许以银钱招买辽兵入伍。 然后便是另一场和谈的开始。 那时他们便握住了主动权,多年憋屈求和的宋朝扬眉吐气,那么再去谈判的顾惜朝便该是功成名就的时候了,她的命也算救回来了吧。 诸葛正我告别了李三,回神侯府细细想了一遍李三提出的计谋,越想越觉得这个计谋阴毒,一点一点便将那些辽人们逼得走投无路。 宋廷积弱多年,是不是真的能因此一举重创辽军呢? 这个问题连他都不敢保证。 “顺德帝姬武艺极为高强。”无情推着轮椅走到诸葛正我身边,也学着诸葛正我的样子望着远处的皇宫,“若她真另有所图,便应该尽早防范。” “追命刚递了消息回来,顺德帝姬并未说谎,她车架回宫之时的确遇到不明身份的人的刺杀,最后被贴身婢女保护才得以逃脱。”诸葛正我说着不由皱眉,想来他果真是想左了,即便是皇帝认错女儿,王贵妃也断然不会的。 无情捻起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若是另一个吕后,太平公主呢?”吕后自然是吕雉,曾干涉汉朝江山社稷。太平公主是武则天的女儿,曾经差点成了武则天第二。 诸葛正我会卜卦相面之术,此时听无情如此说不由摇头道:“我观她面相虽有贵相,却全无权谋之心。” 第七章 李三可以享受红线另一头的人的生命时间,但若那个人郁郁寡欢生活困苦或者心中所求未能实现,红线便会遵照保护那人的意思停止输送源源不绝的时间,她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此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李三便一心想助顾惜朝赢得权势达成所愿,所做一切也都是为顾惜朝名扬天下做铺垫。 毕竟关乎自己的命,她总归不再那么对万事毫不在意,只凭自己一时好恶行事了。 不过她没料到这次她为了达成目的强留住现任皇帝的性命,竟然误打误撞的得到了功德。 她又不是要修炼成仙,要功德做什么?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后便十分消沉的镜子围着李三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才蹦跶到李三肩头,乖巧的蹭了蹭李三的脸颊,“大美人儿,这功德越多你运气便会越好,比如走路不会跌倒,跌倒必遇美人相救等等~” 她走路才不会跌倒! 李三在心中反驳了一句,却也明白了镜子说的意思,她一巴掌将活泼得过分的镜子拍开,“对你呢?”她明显感觉到了镜子似乎又恢复了力气,显然这功德对镜子也大有裨益才是。 镜子被一下拍到地毯之上又猛地弹起落到了一旁的矮几之上,哎哟哎哟叫了好几声才回答李三的话。 “那功德对人家就像是大美人儿呼吸的空气一样,必不可少,必不可少啊~”他这话明显又是学了某个话本里那些讨人厌的老酸儒,声音颇为沧桑,音尾都转了好几个调。 李三皱眉揉了揉耳朵,斜了眼立即乖巧的不敢乱动的镜子,随手捡起桌上的奏折翻了一下,上面是傅宗书一派的言官参四品官员张文复贪污受贿的。 恰巧得很,这张文复便是随赵植和顾惜朝去宋辽和谈其中一位官员的父亲。 这折子上将张文复说得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措辞之激愤若是让她那个耳根子软的父皇一看,只怕便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办了张文复。 她一下将折子抛到地上,等到听见候在御书房外的杨振通报诸葛先生求见之时才松了口气。 二人互相见礼之后,诸葛正我捡起被李三抛到地上的奏折,目光扫到折子上张文复三字不由一顿,但依旧将折子合上放在了矮几之上。 “先生且看看这折子吧。”李三知道诸葛正我这是避嫌的意思,但既然她要借诸葛正我的手帮她帮顾惜朝弄死傅宗书,这些折子便不可避免的要让诸葛正我看一看才行。 诸葛正我停顿了一下,告了声罪便细细读起了折子,折子读完便猛地一下把折子合上,脸上更带着几分薄怒,“岂有此理,颠倒黑白实在可恶!” 李三眼睛上看,看了看那些精美的雕梁画栋才收回视线看着诸葛正我,“诸葛先生知道这个张爱卿的为人,自然知道这折子说的是假话,父皇却并不知晓,这折子上说得头头是道,父皇自然会信了这折子所言。” “先生身在朝中,只凭借自己谏言和四大名捕便想让父皇明察秋毫,这是不可能的。”李三见诸葛正我神情颇为震动,显然这话和他以往的效忠观念不同,让他吃惊过后便是自责。 “父皇本该成为中兴之主,却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逼成了一个昏君!”李三大怒,掀翻了面前摆奏折的矮几,矮几上的折子四散飞去,有的甚至都砸在了诸葛正我的脸上身上。 诸葛正我被李三的话惊得立即双膝跪地,额头挨着地板道:“皇上息怒,微臣罪该万死。”他见李三发怒,后背竟冒起一层细汗,在那一瞬间他竟然将李三真的当成了皇帝——一个真正的帝王。 或许是殿内的动静太大,站在门外的杨振和一众宫女太监也立即跪地,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乱七八糟的折子竟还要我来处置,你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吃的,领着俸禄却要朕来打理这些小事。”李三勾起嘴角,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怒气,说完便一甩袖子走了。 杨振等着李三走过,这才敢起身,悄悄命人整理室内的烂摊子跟上了李三。 当今圣上好色好书法,脾气好耳根软,心中也有几分血性,的确算是一个上好的甩手掌柜,只是这个皇帝遇到的都是些不知变通的所谓忠臣和极会花言巧语的奸臣。 李三回了寝宫,对着依旧昏睡的皇帝唉声叹气。 缩在李三衣袖中的镜子趁机爬到龙床之上,在皇帝身上来回晃了两圈也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按照正常的故事走向,这次老皇帝便就该魂归西天,由现在的太子赵恒继位,那赵恒对傅宗书怕得很,傅宗书便慢慢生起了取而代之的想法,和辽国大皇子相通,趁着几年后的那场宋辽和亲想要再次挑起两国战争,借机杀死辽国太子和赵恒。” “就算大美人儿此时没让老皇帝被傅宗书逼死,老皇帝也只能这样陷入昏迷,直到皇气耗尽。”镜子再次叹气,这话的意思便是肯定了皇帝救不醒了。 李三垂眸看着唇色泛青的皇帝一眼,拿了一旁的湿布擦了擦皇帝的脸。皇帝醒不过来,她也没兴趣一直顶着易容当这个劳心劳力的皇帝,看来找这老皇帝的替身这件事情必须尽快才行。 “诸葛小花来了,大美人儿~”镜子咻一声钻到龙床上方的架子之中,镜面刚好对着皇帝的脸。 李三微微侧目,听杨振禀报诸葛先生求见,嘴角勾起又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诸葛正我进了室内,见李三坐在床边为皇帝擦脸,立即收敛视线撩袍跪下道:“帝姬息怒,微臣的确是心胸狭隘,请帝姬助微臣锄了这奸佞之徒。” 他只跪父母师傅皇帝,现在却跪了一个帝姬,甚至还自称了微臣,可想他的确是想通了,走上了李三这条船。 李三心中松了口气,微笑道:“诸葛先生,我行事喜好剑走偏锋,做事也和那些邪魔外道没什么差别,在这里便要先请先生有个心理准备了。” 诸葛正我抬头看着李三,知道这并不是李三的谦辞,但此时皇帝病重又是宋辽和谈之时,为了维护这岌岌可危的大宋江山,任何奸诈招式也该得到原谅——即便以后皇上追究,他一人承担便是。 “想必先生也一定知晓,父皇病重醒来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由我假扮父皇却不是长远之计,这还得请诸葛先生帮忙找一个与父皇相似的人才行。”李三走到诸葛正我面前,双手将诸葛正我搀扶起来,“以后奏疏决策便均由诸葛先生和无情公子与我裁决。” 诸葛正我回了声是,此时听决策由他们三人下达便也松了口气,“不知我们这第一步该怎么做。” “父皇在皇宫多有不便,还要请诸葛先生将父皇秘密送出宫去才是。”李三一面说,一面在室内来回踱步,“此时傅宗书通敌卖国的罪证一定已经被他尽数毁了,杀他便还需从长计议……这第一步便是将他捧上天,逼他造反。” 逼官造反! 这可是昏君才做的事情。 “想来他在民间也没什么好名声,杀他也必然是众望所归,不过我自来喜欢的便是在他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的时候,众叛亲离,生无可恋。”李三勾起嘴角,看着面露沉思之色的诸葛正我,“我看后位空虚日久,是不是该再扶一位皇后。” 王皇后去世已经数年之久,不过因为皇帝好美人,势要立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做皇后,因而这后位便一直空了下来,即便是太子的母亲也仅是个贵妃之位。 此时听李三提及,诸葛正我不由大惊,“帝姬这又是何意?” “自然是要给太子做些助力。”李三微微靠近诸葛正我的耳朵,悄声道:“我听闻四大名捕的铁手铁二爷与傅相之女傅晚晴曾有过婚约?” “是的,晚晴姑娘年方十七岁,几个月前出外游玩差点受伤,后来被铁手所救,不过两个小辈却因为微臣和傅相的关系,最后那份口头之约便不了了之了。” “晚晴姑娘姿容绝色,秀外慧中,配给太子实在是再好不过。”李三说着便斟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给了诸葛正我,“明日便请先生请立皇后吧。” “是。”诸葛正我觉得后脑勺一阵凉风,双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先生且退下吧。”李三接过诸葛正我握在手中的空茶杯放在桌上,等诸葛正我脚步声远去才将那茶杯一掌拍碎。 不甘寂寞的镜子自龙床上飞了出来,化作貔貅的样子落在桌上,看着那一堆白色的粉末抖了抖身躯,“大美人儿,你好坏啊~竟然给诸葛先生下了毒。” “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毒罢了。”李三捏住镜子的身子,镜子便一动不敢动了,等他被一下扔进袖子中的暗袋才哎哟叫了一声。 第八章 十二月二十,皇帝册立太子母妃郑贵妃为后。 这是宋辽和谈结束后的第一件大喜事,开封府百姓似乎都洋溢着喜气。 顾惜朝也因为这次和谈上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表现获封了御前侍卫一职,其余百姓说书人也将他的英勇事迹宣扬得神乎其神。 李三靠着窗子,手里端着一盏酒杯,听那说书人说到顾惜朝貌美如花看痴了那些契丹蛮子便不由一乐,“顾大人,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看痴了?” 坐在她身旁的顾惜朝淡定的一下将杯中酒水饮尽,眼尾斜了一眼李三,“不过是夸大其词的戏言,三公子何必取笑我。” 他依旧穿着一身淡青色宽袖长袍,微卷的长发由一根普通的簪子簪住,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也让他穿出了浊世佳公子的感觉,他便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神情也教李三呆了一下。 想来她果真是没见过多少男子能俊秀成顾惜朝这样,因此才会失神。 顾惜朝嘴角不由上翘,见李三垂眸饮酒才收敛笑意道:“却不知三公子是否知道皇上封后是为了什么?” 他这一路随行赵植,虽然觉得赵植十分稚嫩,却又觉得与赵植心意相投,已经动了心思要扶持赵植当上下任皇帝,所以这次见太子母妃得势,心中难免不疑虑这是皇帝为太子以后登基铺路。——毕竟这场封后是在皇帝病重之后发生的。 李三以手支着下颚,半眯着眼睛看着顾惜朝,此时正是寒冬,天色总带着几分昏暗,她也仅仅穿着普通的对襟褙子,做男儿扮相,脸颊却像莹莹美玉一般透着光彩,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带着某种诱惑直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见顾惜朝对着自己发呆,李三不由咯咯轻笑起来,“我们这算是扯平了。”都因为对方容貌看呆了。 顾惜朝的耳根红了,多少有些尴尬慌乱的移开视线,他不是轻浮之人,从未有过这样盯着别人发痴的经历,不过细细一想便又淡定了,微笑道:“殿下的确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我看痴了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他说着扬了下下颚,示意李三看向邻桌,邻桌正是几位年龄不等腰悬长剑长鞭的女子。 李三侧目朝着正望向自己的那位少女,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有一双美丽清澈的眼睛,见到李三回望过来顿时面红过耳,但却没想过躲避李三的视线,依旧直直的和李三相望。 李三眉梢动了一下便收回视线,“可惜,你却没对我一见倾心。”镜子说顾惜朝对傅晚晴一见倾心,最后用了些手段才最终娶了傅晚晴为妻,可惜这也是他悲剧的开始。 她至今记得顾惜朝当时瞧见傅晚晴被黄金麟接走时痴痴望着傅晚晴远去车架的场景。 顾惜朝沉默下来,心脏却不由因为李三这句可算是大胆的话剧烈跳动了几下,他看着李三那看似颇为可惜的神情,“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要先给顾大人道声歉。”李三将酒杯放下,她这次为了扳倒傅相已经毁了他们二人的姻缘,不过若是顾惜朝硬要将傅晚晴抢到手,她也没什么意见,“年后太子便会娶傅相之女为太子妃。” 顾惜朝自遇上李三后便踏上了和原来完全不同的道路,这次他虽然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却已经算是完成了一半抱负,因而早没了之前的郁郁不得志之感,自然也全没在意过傅相的女儿是谁,自然不懂这句道歉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听到李三最后一句话不由一怔,傅相权倾朝野,若真让傅相与太子结合只怕这朝廷便没有赵植与他丝毫立锥之地了。 他与赵植这次前往宋辽和谈,不止抢了傅相的功劳,也断了傅相私下勾结辽军中饱私囊的财路,只怕傅相早已经将他们视作眼中钉了。 “太子由傅相一手扶持,他们本就抱成一团了。”李三声音极低,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实在不像是讨论国家大事的样子。 “这次傅宗书勾结辽兵的事情,太子也是知晓的。”她说完这句,顾惜朝便立即明白了李三的意思,不由暗自赞叹皇帝这一手棋下得极为高明,轻松将傅宗书捧得更高,逼得傅宗书与太子窝里相斗。 “再过两日便是春节,顾大人可愿同我一起前往边关。” “边关黄沙漫漫,清苦异常,不知殿下此去又是为何。”顾惜朝一愣,此时宋辽和谈成功,送贡礼的兵马也已经出了京城,他却不懂现在去边关又是为了什么。 李三一下站起身来,弯腰凑近顾惜朝的耳朵,“我们去劫了那些贡礼,去不去?” “自然要去。”顾惜朝微微侧头,他们二人本就靠得很近,他这一侧头,甚至将李三纤长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幸好李三说完这话便直起腰,不然他突然失去频率的心跳声一定能让面前这位女子听得清清楚楚。 “那便请顾大人收拾行装,两日后在北城外汇合。” 两日后,皇帝大宴群臣,郑皇后上表替太子求娶傅相之女傅晚晴,皇帝大喜,下旨赐婚,并立即相问钦天监黄道吉日,将婚期定于来年秋天。 而促成这一切的李三已经和顾惜朝一路快马赶去了连云寨去。 两人行到深夜,也没能找到一处能投的店,大抵其余人都与家人团聚,街上的客栈都没有开门迎客,处处关门闭户。 幸好李三是个极不会亏待自己的人,找诸葛神侯借了一辆极好的马车,他们晚上倒也不至于真的露宿街头。 顾惜朝点了火堆,野鸡被烤的滋滋作响,片刻便有肉香弥漫开去。 坐在火堆旁的李三正在细细的看着顾惜朝所写的那本七略兵书,闻到香气不由抿嘴一笑,朗声道:“跟了我们一路的朋友,何不过来一起烤烤火。” 顾惜朝翻动了一下火堆之上的野鸡,瞥了眼突然动了一下的枯草堆,片刻一个小姑娘从草堆走了出来,等那小女孩走近,顾惜朝才掀了下眉,那小姑娘正是两日前他们在客栈遇上的那位。 “你们早就知道我跟着你们了么?”那小姑娘走近之后,偷偷瞄了李三好几眼,脸蛋被篝火映衬得通红。 李三看也没看那小姑娘,但还是接话道:“你叫什么?” “我……你可以叫我小月。”小月说了便小步挪到火堆前,坐在了李三身边不远处的位置。 小月么? 李三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月,怎么这个小月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可不记得自己在这之前见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第九章 李三既然心存疑虑,自然便不会轻易让小月离开,不过小月似乎也没想过离开,一路便与李三同行了。 要去劫了宋国这边送给辽国的贡礼,自然不能只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她这次便是要去求助连云寨众位寨主帮忙的。 ——劫贡礼这件事,自然是由江湖中人出面比较好。 他们一路赶到连云寨,刚好赶上正月十五元宵节,即便是连云寨这黄沙漫漫满目苍茫的地方也十分热闹的办起了灯会。 这天即便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都能出门赏灯,李三便也被小月硬拉着参加灯会。 李三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上元宵灯会这个节日,她虽然自觉自己不会觉得好玩,可当她真的站在热闹的街市之中时,她还是难免心生几分雀跃。 她虽然做不出和小月一样蹦蹦跳跳欢欣鼓舞的样子,但双眼发亮,每一个小摊位都流连片刻。 顾惜朝这才真正意识到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知在宫外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会和他一样活得那么压抑,只知谋算达成目的。 本来笑容满面的小月回头便发觉了顾惜朝正盯着李三,她笑容顿时收敛狠狠的瞪了眼顾惜朝,回头便将李三拖进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顾惜朝立即推开涌向他的人群,目光追着远去的两人,不过人来人往他身边围着的都是戴着面具的参加灯会的人,哪里还有李三两人的影子。 他们总不能丢了才是。 他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穿梭搜寻,人们拥挤摩肩接踵,即便是他身怀武功也被人群推得寸步难行。 “我们去天桥去吧。”小月见甩开了顾惜朝,便又蹦又跳的拉着李三顺着人流转进了另一条街道,那条街尽头用石头搭着一个数丈高的塔桥,桥侧石头上也装饰着红彤彤的花灯,桥下有行人穿行,桥上也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李三看见桥时,心中过了一遍书中所说的元宵节习俗,似乎说有的地方有个有桥必过的习俗,过桥便是祛病的寓意,“这是这儿的去百病么?” “是啊!”小月答了,神情却有些躲闪,即便是戴着面具,李三也发觉了小月整个脸都红了。 李三掀了下眉,没懂小月这样的表现是什么意思,不过有的事情她并不想深究,因此便也将心中那点莫名其妙压下跟着小月走到了桥前。 小月一下拉住准备上桥的李三,“你可以不可以先上桥等我,我先去办个事情。” 李三上下打量了一番颇有些坐立不安的小月,最终在小月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妥协下来,“好,快去快回。” 她这样应了一声,小月便松开了拉着她衣袖的手,看着她倒退着走了几步才转身跑进了人群中。 她直直的站在桥前,等到身后人轻轻推了她一下才被动的走上了天桥,天桥上的视野瞬间变高,那些涌动的人流瞬间便被她踩在了脚底。 桥上大多数的人手里都拿着花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双手,突然有种孤单寂寞的感觉从心头冒了起来。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个世界如此辛苦挣扎了。 正在此时,一只捏着花灯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纤细,实在是一只手漂亮的手,他手中的花灯上画着花草和一位在其间翩翩起舞的美女丹青。 “蜜饯黄连,打一词。” “同甘共苦。”这个谜语也太简单了些。 李三嘴角翘起接过了那盏花灯,“顾大人原来是去猜灯谜了么。”她只当顾惜朝刚才不见是因为想要自己独处,也没想过两人分开的缘由。 顾惜朝将脸上的半块面具拉到头顶,灯火温柔的落到他俊秀的脸上,连带着他的目光似乎都温柔动人起来。 李三一手拿着花灯,正也要将面具拿下,顾惜朝便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帮着她取下了面具,又将面具捏在了自己手中。 他做这一切都十分自然,自然得让李三都没想到过阻止。 便在此时,有人叫骂的声音传来,“嘿,你这小子怎么走路的!” 李三循声望过去,便只看见一个瘦小的背影窜进了人群,一盏花灯被人丢在地上,烛火瞬间将花灯点燃了,火舌舔舐了花灯上精美的画。 那花灯周围的人连忙跳开,片刻那点骚乱便被热闹的灯会淹没了。 “我们走吧。”顾惜朝一手轻轻摩擦着自己的腰带,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但旋即就消失不见。 “小月让我在这里等她。”李三摇了摇头,她既然答应了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顾惜朝站在李三身边,若有似无的将李三身边的人挡开,两人慢慢挪到了天桥栏杆旁,“那我陪你等吧。” 他说完便将手搭在了栏杆上,侧目看着李三,李三比他矮了一个头,即便连上发髻也只到他下颚,从他的角度便恰好看到李三纤长卷翘的睫毛,“殿下,是想要扶莘王走上去么?” 这一次的局毁了傅宗书,只怕连带着那个太子也会受到牵连,那最终的受益者只怕便只有在这次和谈中崭露头角的莘王赵植了。 “不,我只想要你完成心中所愿。”李三回望着顾惜朝,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眼神却真挚而认真。 顾惜朝的心砰砰的剧烈跳动,手心都溢出了一层细汗,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烧,连带着身体都火热了。 烟火突然在天空炸响,星火点点照亮了黑暗的天空,也照亮了顾惜朝那双漆黑的眼睛。 李三抬头望天,看着那些漂亮的烟火不由抿起一个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烟火呢,果真很漂亮。” 顾惜朝挨着李三站好,本来一直看着李三的眼睛,在听见李三的话后才移开视线看向天空,他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发出了一个恩的音节。 “你也是第一次参加灯会,也是第一次接别人的花灯?”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回答会显得敷衍,顾惜朝又问道。 “恩。”李三深觉得这样的问题古怪而且明知故问,但她此时心情很好,便也乖乖的回答了顾惜朝的问题,“我以往只在书上看过。” 本来望着烟花的顾惜朝突然低头回望着李三,微微一笑,他的眼睛弯起,看起来像是小孩一样单纯。 第十章 李三二人等到灯会上的人都快要散完时,小月才姗姗来迟,她手中提着花灯,见到李三时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刚才人太多啦,我一直挤不过来,你不会生气吧?” 她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巴巴的直望着李三,李三的心便再次软了,“无妨,这里看烟火正好。” 小月的脸色一阵青白,猛地双手将手里的花灯递到了李三面前,“我给你赔罪啦,这个送给你。” “三公子,刚才差点忘了将这个交给你。”顾惜朝若有似无的挡住了小月的花灯,将一个小纸卷递到了李三面前,“先生要交给你的东西……”他凑近李三耳边低声道。 李三立即将手中的花灯塞进顾惜朝手中,拿过纸条细细看了一遍,上面只有六个字:改良火铳成功。 她眼睛发亮,只差没立即大笑出声来,她自见到胜儿用一杆火铳灭了那些比他武功高强十倍的魔教中人之后,便看出了这火铳的杀伤力。 火铳不需要身怀武功也不需要臂力惊人,但却能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可真是将辽军打得毫无还击之力的利器。 她抿起一个笑容当先往桥下走去,一面走一面朝身侧的顾惜朝道:“游冬姑娘果然大才。”她只画了火铳的样子,也只让那些工匠自行改良,若不是因为游冬提点,只怕那些工匠改良火铳花费的时日更长。 此时改良火铳既成了,她劫贡礼之事便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她现在真想立即上连云寨找他们一起去辽国。 “她的确有许多奇思妙想。”顾惜朝微笑回答,余光瞥见神情颇为恼恨的小月,嘴角的笑意便又大了些,“到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自哪里知道的不重要,只要能帮到她便好。 李三想到这里突然停步转头看向依旧呆呆立在桥上的小月,“小月,还不跟上。”见小月朝着自己跑来,李三才向顾惜朝道:“连云寨大寨主戚少商与碎云渊毁诺城的城主息红泪是天下人都知晓的一对有情人。” 顾惜朝立即懂了李三这话的意思,他微笑的靠近了李三几分,“殿下是为我解释么?”解释为何独独对小月态度略微不同,似乎还有任由小月爱慕之情发展的意思。 她只是不想要顾惜朝这么无聊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罢了,小月是碎云渊毁诺城的仙子,戚少商即便不给他们面子也该给毁诺城面子。 李三白了顾惜朝一眼,她倒是不愿将话说得这么明白,“真难为你和一个小女孩计较。” 顾惜朝可并不觉得自己这算是和小女孩计较,毕竟他刚才可清楚的瞧见小月是换上了男装跑来桥上的。 ——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年们,本就很难分出他们的真面目。 “既然殿下说出了他的身份,我自然不会再与他计较了。”这话说得,好像是小月主动来挑衅他,他此时大方不计较一般。 李三觉得好笑,低头理了下衣袖,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顾惜朝也压不住的笑容,此时见李三这副含羞带笑的模样更是心脏砰砰乱跳,“在下将殿下逗笑了,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李三自来知道顾惜朝口齿伶俐,不过说的话却总能让人感觉一股讨人厌的傲气,此时顾惜朝这话却又无比谦恭,这样的反差让李三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扯袖掩住半边脸颊,嗔了顾惜朝一眼。 这样的情态实在不该是一个男装扮相的人该做的。 小月走近几步看到李三扯袖掩面的模样却只看出一股潇洒之气,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只是看到二人相谈甚欢便心中大恸,当先冲开站得甚近的两人,朝着客栈跑去。 “看来小女孩发脾气了。”顾惜朝舌尖着重咬了那个“女”字。刚才小月冲过去时差点将他手里的花灯撞翻,也打破了他与李三的好气氛,他自然是不高兴的。 “我终于想起她是谁了。”李三随手将手中的纸条捏碎抛进路旁的花灯之中,神色颇为凝重的也快步进了客栈房间,正待关门,门板便被顾惜朝手掌撑住。 “你忘了灯。”顾惜朝将那盏灯递给李三。 李三双手接了,突然想到这件事也好与顾惜朝商议,便放松了关门的力道,“顾大人,请进来一叙。” 顾惜朝还是第一次进入女子闺房,虽然仅是客栈也让他耳廓发烫,进了屋子便略有些僵硬的坐在圆桌之上,目光只敢落到桌上的茶壶之上。 李三将花灯放到梳妆台前,一面点燃蜡烛,神色间带着几分疑虑,不过片刻便看不出端倪,坐到了顾惜朝身边,“小月想来该是辽人。” 正给李三斟茶的顾惜朝手一抖,茶水便落到了桌上,他将茶杯递给李三,眼珠子瞥了眼远处的灯笼,灯笼旁又一只灰色的灯蛾翩翩起舞,似乎想要冲破外面的纱笼。 “殿下如何知晓的?” “当日我回宫时,遇到一队辽兵捉拿一对母子,我当时见那个小姑娘不过十几岁,被那队辽兵逼得毫无退路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因此便动了恻隐之心。”其实当时救了那队母子可没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那些辽兵挡了她的去路,她又着急赶路,便一并将那些辽兵全灭了口。 “原来如此,可殿下怎么知晓他便是辽人?”顾惜朝点了点隔壁屋子,便是指住在隔壁的小月,不过想到小月或许是男扮女装,心中便比李三更凝重几分。 但听李三那一副长辈的语调,他又难免哭笑不得,“殿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现在细细想来,那队辽兵虽逼着他们母子,却是想要活捉他们,对待他们也甚是恭敬,想来……该是她娘出逃却招来了辽兵……她的身份也该是不低的。”李三细细回想,不过那时她觉得这件事情不值得记住,因此记忆便十分模糊。 顾惜朝摆弄手中的茶杯,听到这里动作才停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瞧着李三,“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你说。”李三笑睨了顾惜朝一眼,她可不觉得顾惜朝会知道什么不当讲,全凭一张嘴也能把那些谈判的辽军将领气得七窍生烟。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顾惜朝念了句木兰辞中的一句,其中意思便不言而喻了。 李三眉头一紧,她这一路虽然因为方便扮作男子,却丝毫没想过掩饰女儿身的事情,毕竟被一个同为女子爱慕的小姑娘爱慕,她心情也不算太好,不过在她心中小月只是无关紧要但却给她留了些印象的人物,因此也没心情去更正小月的心思。 此时得知小月是个小男孩,她竟然一时之间想到了胜儿——那个全心全意为她考虑想着保护她的小少年。 第十一章 李三的神情温柔下来,李胜虽然比她小两岁,但却无比的体贴周到,比之她那两个各有抱负的哥哥还要爱护她十分百分,可惜他却被她害死了。 虽然镜子曾安慰她李胜消失是天道必然,并不关她与东方不败的事情,她依旧歉疚心痛不已。 她神色虽依旧如常,但顾惜朝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李三似乎十分伤怀,他伸手握住李三放在桌上的手腕,“殿下?” 李三身子一颤,苦笑一声抽出了自己被顾惜朝握住的手,“我累了,顾大人请回吧。” 顾惜朝立即感觉到了自己似乎被此时的李三排挤在外,他颇为苦恼,但目光落在妆台上的花灯之上神情又柔和了几分,想来该是女子害羞才是。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李三一揖,“那殿下便早些休息。” 李三略微诧异顾惜朝的恭敬,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假做不耐烦的模样挥手让顾惜朝走了,等顾惜朝合上房门,李三才走到内室床榻上坐下。 此时辽国太子成年,必然与军功卓越的大皇子内斗不休,她便是想要促成二者更快的内斗才想要劫了宋国送到大皇子手中的贡礼。 但此时小月是辽军将领的孩子,她只怕这个孩子会最终拖她的后腿。 ——即便是她嘴上讨厌神水宫的一切,自己也想要算计水母阴姬,但也绝见不惯其他人敢挑衅神水宫的权威。 想来既然她是如此想的,别人自然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心中那点摇摆不定立即便被狠绝取缔,看来等上了连云寨便必须除去这个隐患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该让诸葛先生派人查一查小月的真实身份才是。 元宵节刚过,镇上处处装饰的花灯还没有撤去,即便是李三住的那窄小的客栈都处处挂着红绸子与红灯笼,这镇上还讲究烛火不灭消灾去难,因此即便是白天灯笼都燃着。 不过客栈掌柜可没有那些讲究,一大早便喝令小二将灯笼的烛火吹灭。 此时客栈只有几个宾客,站在梯子上的小二刚要吹熄灯笼里的蜡烛便看到一个身穿灰色狐裘的女子推门而出,女子脸颊莹莹如玉,唇红齿白,神态间没有丝毫柔媚轻佻之色,即便是冷着俏脸也美得夺心摄魄。 那小二立即呆住,竟然忘记了自己正站在梯子之上,痴痴傻傻的想要靠近那女子一步,不过立即便失去平衡向梯子下跌去,眼看着脑袋就要磕到地上那块青石之上,他才回神惨叫起来。 甚至连自己腰带被人拧住阻止了他磕个鼻青脸肿的下场都没发觉,只是兀自哇哇惨叫。 顾惜朝本不想救这个蠢货,此时听他一直叫得他耳朵疼,便随手将那小二扔到了青石板铺成的地板之上,那小二的惨叫便猛地停住,变成了轻轻的抽气声。 自二楼走下的李三见到此幕便勾起唇角道:“顾大人,等了小月一起我们便出发去连云寨。” 顾惜朝见李三娉婷走远才又嫌弃的瞥了眼正要爬起身的店小二,紧捏住了手里的长剑,跟着李三去了大堂。 这客栈与其他客栈差不多,后面是住店的,前面便是用餐的大堂。 顾惜朝走入大堂便察觉到了大堂之内前所未有的寂静,堂里那些用饭的食客似乎都将目光落在了李三身上,有些甚至将筷子都戳到了自己脸上。 李三被众人围观偷瞄,神态却一派自然,等到顾惜朝坐到自己身边还十分自然的为顾惜朝斟了杯茶。 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落到了李三细嫩的手指或是顾惜朝身上。 顾惜朝相貌俊秀,虽然是一身青色宽袖布衣却也难掩他一身倨傲气度,他与气质高雅的李三坐在一处可真是相得益彰十分相配。 顾惜朝接过李三递给他的茶杯,手指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李三的手指,他脸颊便再次烧了起来,他与李三相处多日,即便是肢体接触也是隔着衣衫,此时他碰到李三的手指心脏不由砰砰乱跳,忽然便想起了他们初见时李三手指触碰他脸颊的场景。 李三可不知道顾惜朝心中这一番心思,收回手扶了下头上发簪,她今日扮相与那日她所见的毁诺城那些在江湖行走的仙子相似,也是离京时让人赶制的,这次换成女装也算是让自己上访连云寨更容易一些。 不过她并不习惯头上发饰过多,所以总习惯的想要碰一碰头发。 “你是……你是女的……” 小月的声音陡然响起,音调甚高,不只是喜还是惊。 李三抬眼,看着打帘站在客栈大门口的小月,小月依旧穿着女装,一室光芒落在他身上,也的确是个可爱漂亮的孩子。 “是。”李三低头喝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心中却并不轻松,或许因为李胜的缘故,她对小月便也温柔很多,但毕竟最后也算她欺骗小月,对待小月便多了几分歉疚。 小月脸色变换,最终露出一抹傻笑,他快步走到李三身侧坐下,眨巴着眼睛微微捏住了李三的衣袖,“那我可以叫你姐姐么,你……” “不行。”李三脸色陡然难看,扯出小月手里的衣袖打断了小月的话。 顾惜朝笑着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快些用了饭,我们便赶去连云寨。” 小月情绪低落,拿了个馒头低头小口小口的啃食,像是小松鼠似的——和李胜用饭的模样真有九分相似。 李三突然站起身,冷着脸出了大堂,被大堂外的寒风吹过脸颊她的神情才缓和了几分,她极少情绪失控,这次竟然会如此发火,看来胜儿对她的影响之大已经超出了她的相像。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对胜儿至多算是姐弟亲情,但也算是她经历这么久的逆鳞之一,别人轻易碰不得连自己都不愿仔细回想,此时因为小月想到胜儿,又想到自己不知还要在这些异世挣扎多久才能捡了性命活下去,不由便有些戚戚然的心绪冒了起来。 顾惜朝见李三冲出大堂,连忙拿了剑跟了上来,见李三神情恍惚便不由上前握住了李三的肩膀。 李三回头,眼中的水汽已然消失,不过顾惜朝如此观察入微的人自然发觉了李三的情绪不稳,他将心中那点疑虑压下,展开双臂轻轻将李三搂入怀中。 李三被顾惜朝抱住,本来发寒的身体似乎便立即回暖,因此也便顺势柔顺的倚靠在了顾惜朝怀中。 第十二章 顾惜朝怀中抱着娇软佳人,胸腔一片火热,他自认君子该先立业后成家,此时却只想立即快马赶回京城与皇帝求娶了顺德帝姬。 李三靠着顾惜朝片刻便收敛心绪,心中已经彻底将关于胜儿生出的情绪全部压在记忆深处,任由顾惜朝扶着她坐上了马车。 站在客栈大门的小月紧紧捏住了手中遮风挡尘的帘子,看着两人郎情妾意好不快活的样子又是恼火又是嫉妒,他自小便是想要什么便要什么的人,此时他一路全心讨好李三却得了个不假辞色的样子,反倒是顾惜朝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得了李三的青睐,他如何不恼火妒忌。 不过等他上了马车后,他便又再次恢复到了纯良无害的样子,关切的问道:“我刚才见你……你还好么?”他说到这里脸又红了一些。 李三恩了一声,觉得那句姐姐是李胜专用的称呼,但刚才小月的亲近也没什么错处,因而又道:“我在家中辈分略高,姐姐是不能叫的,若你愿叫我姑姑却是可以的。” 顾惜朝看小月突然僵住的漂亮的小脸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平白便大了这小家伙一辈,真是占尽了便宜。 李三自然轻松听出了顾惜朝略有些不稳的气息,她隐晦的瞥了顾惜朝一眼,抬手摸了摸小月的发髻,“你跟我一路,一直还不知晓你是哪里人仕。” 小月被李三亲近,心中那点不快便消弭殆尽,乖巧的抿嘴一笑,“我一个多月前刚与娘入了毁诺城,所以也算是半个毁诺城的人了吧。” “原来如此。”李三点头,旋即面露难色,“你可知晓你城主与我们现在要去的连云寨大寨主有仇,所以此去带上你实在不便,你便在这里等我们可好?” 小月立即摇头,双手拖住了李三的衣袖,“姑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三盯着小月片刻,最终轻叹一声,示意车夫赶马向连云寨而去。 连云寨八大寨主,寨寨相连拥簇护卫住大寨主的营帐,不管是谁求见都需层层通报喊话才能进入连云山水的范围。 不过李三几人却十分轻松的便一路被放行到了大寨主的营帐之外,甚至连连云寨的三寨主红袍诸葛阮明正也跑来接见三人。 “马车里的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息红泪?”阮明正是个明艳的女子,身上的铠甲还没卸下,背后的红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三勾唇,等小月掀开车帘便收敛笑容,只垂眸道:“这次我是来与你们大寨主谈一笔生意的,不知姑娘可否请出大寨主。” 见过息红泪真面目的只有老六马掌柜,因此阮明正也拿不准马车内的娇艳少女是不是与大寨主有婚约的毁诺城城主息红泪,心中只是暗恼五寨主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一队形迹可疑的人放进山寨之中。 不过想到连云寨层层防卫,这一行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脸色才算好些。 “红泪,真的是你来了么!” 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马蹄声渐近,片刻车帘再次被掀了起来,一张带着笑容清俊有型的男人的脸便落入了马车几人中的眼中。 那男子年岁比顾惜朝略大,笑容爽朗面目清俊,实在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子,不过此时他见到车内几人之时便笑容收敛,眉头紧缩起来,“未请教诸位是?” 他心中显然是失落至极,连带这句问话都带着几分失落感。 “可否入帐详谈。”顾惜朝朝着男子抱拳,见那男子点头退后,他才跳下马车扶着李三下来,两人并肩随着那男子引领进了大寨主大帐。 小月本也跟在几人身后,不过却被顾惜朝伸手拦住,“小月,你姑姑有封信忘在马车,你去帮忙取来可好。” 小月不动,他可并不觉得自己能被顾惜朝使唤动,不过见李三目光扫来,他的脚步便停了,等他再反应过来,守着帐门的那些连云寨的人便拦住他不准他进入了。 他只得暗恨错失良机,倒转回马车里拿那封不知存不存在的信。 另一头顾惜朝与戚少商互相介绍分别落座,阮明正站在戚少商身后,警惕的上下扫视李三两人,总有种来者不善的危险之感。 “原来是近来闻名天下的名嘴顾惜朝,失敬失敬。”戚少商天生似乎便有一副侠者心肠,也实在不屑那些虚假的客套之话,因此这话便显得十分真诚。 顾惜朝微笑,对于名嘴这个绰号却不见得有多喜欢,“哪里,若不是戚大当家带领连云寨众位好汉全力抗敌,只怕在下也不敢凭一张嘴胡言乱语了。” 戚少商自来不关注朝廷之事,此时这个顾惜朝当时敢在辽军里面不改色与那些辽兵将领据理力争,将这次的贡礼压得是多年来最低的一次,他却知道,也的确教人敬佩。 但这样的人物是为朝廷效力,他便多了些敬而远之的意思,听顾惜朝如此说便又笑道:“实在不敢当,我们也不要互相吹捧才是,顾大人便直说来此的缘由如何。” “那我也便不客气了。”顾惜朝一笑,“这次来便是教戚大当家帮我们一个忙的。”他说着瞥了身边安坐的李三一眼,便站起身朝着戚少商抱拳道:“还请戚大当家与我们一起劫了这次贡礼。” 饶是经历战场风雨的戚少商与阮明正都脸色一变,阮明正只道是顾惜朝想要将贡礼中饱私囊,捏着红缨枪的手青筋蹦起,“我们连云寨可不是顾大爷的亲兵,想要我们背着这劫贡礼的名声自然不行。” “原来红袍诸葛也不过如此罢了。”被明里暗里骂了一顿的顾惜朝刺了阮明正一句,下颚扬起孤傲道:“在下此行却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而来的。” 李三见顾惜朝自信满满,说这话时周身便带着一种蛊惑他人的气质,不由又呆了一下,暗想将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只怕不会得这个阮明正的信任——聪明的人总是抱着人性本恶的心思揣度他人的。 她走神片刻,却听顾惜朝说道: “辽国大皇子与太子争斗加剧,这次和谈本是由大皇子一手促成,却被太子抢了功劳,若让贡礼自大皇子手中丢了,只怕大皇子定然会只会怪罪到辽太子身上。” 李三斜了眼上座的戚少商,见戚少商与阮明正两人都面露沉思之色,这才知道所谓的为国为民是什么意思。 ——若她是连云寨大寨主,必然先让顾惜朝交代贡礼行走路线,然后将顾惜朝乱棍打出去,再自己私吞贡礼,才不会管宋辽百姓死活。 “顾大人是要我们假扮辽太子的人马劫贡礼?”戚少商只想赞一句计策高妙,大辽内乱之后自顾不暇,自然没心力来为祸大宋江山了。 “戚大当家果然通透。”顾惜朝赞了一句,走回李三身边坐下,“不知戚大当家觉得如何?” 李三见顾惜朝骄傲得像小孩一样的神情便觉得好玩,不过她笑容刚露出便收敛起来,快步走到大帐帐前,“小月,你没事吧?” 她刚才只注意到帐前小月与守门的寨众发生争吵,忽然听见小月一声惨叫,心中掠过好些想法,她留下的那封信不知道小月看没看,他们帐内的谈话小月听没听到。 “姑姑……”小月的声音哽咽起来,似乎真是痛极了。 顾惜朝却一下听出了小月的故作可怜,当先出了帐门看着坐在地上的小月,小月见到出来的是顾惜朝眼底便不由带着几分不忿。 顾惜朝瞥见守门的几个汉子都面露难色手足无措,显然也不会真为难一个小女孩,那便是小月故意找人麻烦了,他走到小月身边,“起来吧,何必为难诸位英雄。” 李三也出了帐门,弯腰扶起了依旧坐在地上,似乎被顾惜朝冷面吓到的小月,“何必和孩子过不去。”她嗔了顾惜朝一眼,不止花了顾惜朝的眼睛,也让其余人都呆住了。 小月脸颊微红,双手便顺势抱住李三手臂,钻进了李三怀中,“姑姑,他们欺负我!” 顾惜朝阴了脸,用巧劲将李三拉到自己身边,转而便快步进了大帐,让跟着出来的戚少商与阮明正两人相视一眼,十分的不明状况。 李三觉得顾惜朝生气了。 等她追上顾惜朝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动作快过脑子捉住了顾惜朝的衣袖,等顾惜朝回头看她,她才立即放手,眉头轻蹙疾步走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顾惜朝心情却好了起来,他瞄了李三一眼,与戚少商寒暄了几句,戚少商似乎也察觉到了顾惜朝对小月有所戒备,便也不再谈论刚才的事情,转而安排三人与车夫住下。 阮明正却明显看出了三人怪异的原因,看小月的目光便不由带着几分敬佩的意思——若是她看到自己爱慕的对象与别人打情骂俏拈酸吃醋,她只怕只能立即远走,再也不想见这刺眼的一幕。 所以安排住所这件事情时,她便将小月安排得离了小月的“情敌”李三远了些,也算是变相帮了这个小姑娘。 小月差点没因为这个安排憋屈死,不过面上依旧是单纯可爱,让人毫不设防的可爱样子。 不过终究有些见识与年龄的差距,两人也聊不到一处去,因而阮明正嘱托小月不要随意走动便走了。 第十三章 顾惜朝因为当时在戚少商大营之中被李三宽慰,心中暖意满满,但又怕自己惊吓到了李三好不容易来的示好,便只抱了一坛酒坐在观望楼之上饮酒以发泄一腔热意。 戚少商巡逻完毕,见顾惜朝独自坐在瞭望台之上饮酒便飞身上前落到了顾惜朝身边坐下。 顾惜朝微微侧头,将手中酒坛双手递向戚少商,“这次我便借花献佛了,请。”见戚少商接过酒坛仰头饮酒不由微笑道,“戚大当家好酒量。” 戚少商将酒坛递回给顾惜朝,顾惜朝便又立即饮了一口,他相貌斯文俊秀,喝酒也透着文雅之气,喝完之后便不由轻轻一笑,显然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不知顾兄弟遇到什么开心事了。”戚少商觉得顾惜朝满脸都写满了“我现在心情很好,快来问问我原因。”,所以他十分善解人意的问道。 “她显然也喜欢我,是不是。”虽然努力压制笑容,但是嘴角还是提了上去。 这个她,还用询问的句子…… 戚少商脑中便立即掠过了李三的面容来,他也微微一笑道:“看来不久便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顾惜朝张开双臂看着远处黝黑的夜色哈哈一笑,“她接了我的花灯,便是同意我上门提亲啦!” 戚少商也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爱人息红泪,也能明白顾惜朝此时的心情,“三姑娘的确很好。” “她是我见过最美也最聪明的女孩。”顾惜朝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想来你也有这样的感受,戚大当家。”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说的这个感受是指他对息红泪的感受,因此弯着嘴角点头表示赞同,不由便说起了自己与息红泪相识的场景。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喝了几斤上好的烧刀子酒,直喝得小腹突起晕晕乎乎才被寨上的汉子各自搀会房间休息。 顾惜朝的屋子正挨着李三的,等服侍他睡下的汉子走了,他便晃晃悠悠的出了自己的屋子跑到李三门前,“璎珞……” 李三刚拆了头上繁重的发饰,听人叫她这个世界的名字不由怔愣片刻才站起身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浑身酒气醉醺醺的顾惜朝便差点砸在她的身上。 “你喝了多少?”李三被酒气熏得不行,不由后退两步。 小酌怡情喝醉便实在是太过了些,至少这酒香便变成了臭气。 顾惜朝突然上前握住李三的手放在自己左胸前头,俊俏的脸蛋连带脖子都泛着红色,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迷离的看着李三,“璎珞……我好高兴~所以便多喝了几杯……你……你不喜欢是不是……我以后……以后绝不再喝……喝这么多啦……” 原来如此,想来该是即将完成心中所愿,因而便喜不胜收了。 李三如此猜想,按着顾惜朝胸膛的手却像是在发烧,那频率极快的跳动声似乎都影响了她的心跳,让她脸颊发烫,“那便好,现在你该去休息了。” 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开心得直把自己灌醉的事情,但秉承着任何人都有自己独特怪癖的思想,也没与醉汉计较。 “可是……太开心了……根本睡不着……”顾惜朝软软靠在李三身上,拉着李三的手环住自己的腰身,然后一手搂过李三肩膀,一手紧握着李三纤细的腰肢,滚烫的脸颊还在李三的脸上蹭了蹭。 李三耳畔是顾惜朝灼热又带着酒气的呼吸,身体也被滚烫的身躯抱住,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冒着热气一般,幸好她身怀武功,不然按照这家伙撒酒疯就全身力气压在她身上,只怕能立即压断她的腰。 “陪我……看星星吧……璎珞……”顾惜朝凑到李三耳边轻声说道。 李三看了眼外面黑压压的夜色,还有没有任何星星的天空,再次觉得醉酒的人不能理解,至少做的事情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大美人儿~用我的经验告诉你,安抚撒酒疯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顺着他啦~快去看星星吧!”静谧了好久的镜子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 李三其实很想按住顾惜朝揍一顿的,听了镜子的建议,便猛地想起了顾惜朝那让人哭笑不得的自傲情绪,只怕她一揍,顾惜朝能小心眼记住这件事情记一辈子,她略迟疑了一下便微微点头,“暂且信你一次便是。” 她想要将自己从顾惜朝怀中解救出来,不过奈何抱着她的手臂力气甚大,她也不能用武功伤了顾惜朝,因此两人便僵持了下来。 她略微有些恼火,但想到自己不该与一个酒疯子计较,便又按下了心中的那点火气,用从未用过的温柔语调说道:“你放开我好不好,不然我们可看不成星星。” 她一说完便不由的拧起了眉,心中冒出一种又羞又愤的感情,只想立即倒在床上蒙头睡上一觉。 “不要!”顾惜朝虽说着不要,但却立即乖巧的松了几分力道,还呵呵的傻笑了几声。 李三烦躁的心情便奇异的平静下来,她紧搂着顾惜朝精瘦的腰向前几步出了屋子,带着顾惜朝向屋顶飞去,她轻功师承神水宫,身形飘忽轻似燕雀,衣袍翻飞转瞬便落到了屋顶之上。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李三也不想做多余的动作来引起那些连云寨众人怀疑,因此将顾惜朝只带在了客房屋顶之上,这客房在山坳之间,一举一动都落在上面那些巡逻的寨众眼中。 李三将顾惜朝按坐在屋梁之上,退后几步环顾四周的环境,黑山白水,满目枯黄,再远处还有些未化的积雪被连云寨的火把光芒映照得泛着荧光。 顾惜朝摇摇晃晃的仰头,或许是因为撑着身体的手打滑一瞬便向后倒去,李三连忙扶住差点顺着屋顶滑落的顾惜朝的后背,“若你这不可一世的家伙从屋顶上跌下跌个鼻青脸肿,只怕三天都不敢见人。” 她嘀咕一句,不由便挨着顾惜朝坐下,扶着顾惜朝的脊背防止顾惜朝再跌倒。 顾惜朝笑得都露出了一口整齐白皙的牙齿,顺势将李三整个再抱入怀中,“这样还冷不冷?” 她本来就不冷! 李三憋住一口气,又长长吁了口气,最终决定不和顾惜朝计较,温和的靠在顾惜朝的肩头闭上双眼。 她一直只当顾惜朝还是对傅晚晴一见钟情,而顾惜朝对她也可谓是礼貌十足,实在不像是对她有些其他感情的表现,但此时她被这样紧紧抱住,她难免不想要自作多情的猜一猜顾惜朝对她已然动情。 而她对待顾惜朝的态度,也实在是不同的,但她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对顾惜朝动情。 “璎珞,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去看日出日落,风花雪月如何……” 见李三并不答话,顾惜朝便不由轻抚李三柔顺披散在背后的头发,“你喜欢烟花,我以后每天放给你看可好?” 这句话温柔低沉,实在不像是刚才醉醺醺大舌头的样子,李三不由抬头看着顾惜朝,顾惜朝的眼睛明亮,毫无迷离之感,想来是已经酒醒了。 李三眼睛都不敢与顾惜朝相对,只盯着顾惜朝的下颚,“你酒醒了,回去休息吧。” “下雪了。”顾惜朝突然说道。 李三眨了下眼睛,看着白茫茫飘落的雪花朝着自己扑面而来,不由便猛地闭上眼睛,有雪花落到她的脸颊之上,旋即便是一个温热的吻落到了那片雪落的地方。 李三睁开眼睛,看着顾惜朝近在咫尺的脸颊,她不由抬手想要推开在雪色下泛着白光的脸,可手伸到一半便被顾惜朝握住。 或许是此时的气氛太美好了一些,也或许是顾惜朝的眼神过分温柔了一些,李三不由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惜朝的吻轻轻落到了她的唇上,大抵是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她此时的感觉便更加明显了一些,这个吻灼热而又温柔,像是要将她的唇烫化一般。 不过是双唇相抵,不过是呼吸交缠,她的心跳却和顾惜朝一样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跳得她心慌意乱,耳畔都是砰砰的心跳声。 “璎珞,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看灯会看烟花,看一切你之前没有看过的所有美景?”顾惜朝在唇齿缝隙轻声问道,这样的问话实在动听极了,至少立即打动了李三,让李三立即想要点头应答下来。 “答应吧!大美人儿~若他是你真的红线对象,你与他一起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再也不会被溺死啦~”镜子幼嫩的声音难得的十分平和,显然他这句话是真的。 真难为镜子此时竟然没想过取笑她。 李三靠进顾惜朝怀中,内心深处那种毫无依托的感觉却并未消散,但她还是微微点头,“好。” 零星飘落的雪渐渐变大,似乎只是一瞬便变作了鹅毛大雪,立即在顾惜朝肩头落了一层积雪,倒是李三被他紧紧圈在怀中,身上只落了几点零星的雪花。 “你看,雪好美。”顾惜朝叹息一声,“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雪。” 李三顺着顾惜朝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天地白茫茫一片,实在没找出什么美感来,不过她自觉这样的话说出来是煞风景的,便缄默不言。 “因为有你陪我,天地都变美好了,若叫我立即死了我也甘愿。” 李三翘起嘴角,再次被顾惜朝的话取悦了,“才让我陪你去看日出,此时却说要去死……”她的话未说完,顾惜朝便又低头在她头顶一吻,“是了,我舍不得你一个人。” 第十四章 顾惜朝一觉醒来,想起昨夜李三乖顺的情状,心中便又是一阵火热,不过等他梳洗完毕等来的却是李三已经带着小月离开的消息。 戚少商昨夜与顾惜朝喝酒,之后又意外瞧见一对有情人在屋顶的情状,对顾惜朝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见顾惜朝焦灼的样子不由笑道:“三姑娘知晓你会生气她不告而别,特地写了信要我们转交于你。” 既然知道不告而别他会生气,怎么又做出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出来。 顾惜朝很生气很愤怒,但还是接过那封信回了自己屋子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李三不止想要大皇子与辽太子相斗,还要借此机会让坚不可摧的辽国一分为二,甚至还要趁着辽国两方斗法之际铲除与辽国勾结的傅宗书,因此这才想要借机放小月回辽。 一环紧扣一环,这样的远虑实在不可多见。 顾惜朝心中赞叹,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感,想到李三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心中那点不忿便变作了欢喜,更觉李三智计无双与他实在相配。 若是知道顾惜朝这么好哄,李三定然不会随小月离开连云寨时还忧心一路的。 昨夜她与顾惜朝各自回房之后,诸葛神侯关于小月身份的密信便送到了她手中,她竟然没料到小月是大皇子唯一的儿子。 这样尊贵的身份,她自然是不能想杀就杀的,不过利用一番却可以。 不过一瞬,她便将这个小月定位成了一个可以帮她完成计划的一枚棋子。 她带着小月出了连云寨一路北上,等到了宋辽边关便将小月放下道:“你走吧。” 小月本来满心欢喜李三能带着他单独离开,但马车越往前行他越是心惊,已然知晓李三已经得知他的身份,此时见李三一路护送他来到辽国边界,不由又带着几分失落,“姑姑,你不要我了么?” “世子殿下,想来并不想离开父亲,这次才借机逃出毁诺城。”李三抬眼,看着小月连番变换的神色,果然还是小孩子,并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姑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过小月毕竟是一个聪明又经历过大事的孩子,只一瞬那些情绪便尽数收敛。 “何时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你若再不离开,我便改变主意了。”李三斜了小月一眼,见小月乖巧的爬下马车便让车夫赶车走人。 便在此时,小月突然拉住缰绳,冲马车内的李三喊道:“姑姑,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见李三并不答话,小月便只当是李三默许便又续道:“上次灯会,我本想将花灯送给姑姑的。” 他的声音沮丧而又伤感,这让李三都不禁疑惑起了送花灯到底有什么深意。 “姑姑,你等我一炷香时间好不好?”小月续道,他话一说完便朝着一处草丛中跑去,显然是不给李三拒绝的机会。他终究还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性格中带着几分独断专横,做事也带着三分冲动。此时见李三送他来到边界便要离开,便不由头脑发热想要让李三看看他的真面目。 李三掀了下眉,掀开车帘看着小月远去的背影,“却不知道送花灯是什么意思?” 那本来充当隐形人的车夫拉了下头上的斗笠,“回帝姬殿下的话,男子送女子花灯有表白之意,若女子接了花灯便是暗自答应了男子提亲,这是前几年刚自宫中兴起的一个风俗,帝姬远离宫廷静心养病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李三觉得车夫这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在安慰她,却是在变相说她见识少!她按住额角,颇为懊恼自己书读得太少,竟然如此便接了男子的花灯,而且她还以为这是消灾去病的习俗。 ——再也不敢随便接别人送的东西了! 她自来是做任何事都不会有懊恼与后悔情绪的,此时却不由脸颊发烧,太阳穴砰砰跳动。 顾惜朝是所谓的她的红线对象,她对待顾惜朝本就不同,又因为上一世弄坏了李胜精心雕刻的簪子,她对顾惜朝送给她的花灯便一直精心收好,连这次放小月回去都带在马车之上。 此时她看到身边的花灯,更是恼怒得想要将那盏花灯丢出去,不过想到顾惜朝定然不知道她并不知晓这个习俗,这才进而…… 想通此节,她原本的羞怯消失,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辽世子回来了。”赶车的车夫无聊得叼着一根枯草,看到一条灰色的影子朝着他们跑来,那正是要他们等着的小月。 此时小月已经换下了女装,穿着一件灰色的宽袖袍子,头上累赘的发饰也取了下来,只用一根玉簪将头发簪了个独髻,他本就生的秀美可爱,此时穿上男装也透着一股阴柔秀丽之气。 “姑姑,你看看我吧……我也是个男子汉呢。”小月此时不再故作女儿态,一举一动都透着皇家教导出来的潇洒贵气,想来他在大辽必然十分受宠才会有这样的自信气度。 “虽然一开始跟着姑姑是有几分利用,但我的确对姑姑风姿歆慕已久。”他曾远远见过顾惜朝一面,也知道因为顾惜朝的缘故,宋国送给辽国的东西少了大半。 当日在客栈遇到顾惜朝时他便想要找机会为大辽锄了这大患,却没料到最终等来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与顾惜朝相谈甚欢的场景。 他也便因此甩脱了那些毁诺城的仙子跟上了两人,只道是两人必然有所图谋才会在年关之时离京,不过跟了一路却不由对他的救命恩人心生爱慕之情。 他只当顾惜朝与李三是断袖分桃,即便心有所图也没想过真有什么结果,只想借着李三二人的手来一路护着他来到宋辽边界,不过演着演着便不由成了真,得知李三是女儿身,他狂喜不已,哪料到自己竟然这么快便要与李三分开。 “那次来捉我们的虽是太子一方的人,但若姑姑放我走了,只怕姑姑的计划便会失败了。” 李三细细打量了小月一眼,“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想来自小便生活在宠爱中。”她说着从马车内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小月,“这是你的母亲交给你的。” 见小月接过手帕细细看过之后,脸色大变,李三才勾起嘴角续道:“若你的父亲做了皇帝,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为世子套一匹马。”她转而喝令车夫,说完这话便重坐回车内闭目养神。 那车夫忙从马车上卸了一匹马套上马鞍,双手将马鞭递给小月道:“请世子走好。” 小月也知道此时他改不了李三的决定,只翻身上马道:“我叫耶律玥,姑姑且记得我的名字。”说着便一甩马鞭向大辽地界奔去。 “也不知是不是放虎归山。”那车夫摇头一叹。 连云寨离宋辽边关有两日路程,这次李三送走小月,戚少商与顾惜朝自然不能错失良机,已经星夜兼程向着贡礼而去,或许还有好手去帮忙刺杀辽国那个老皇帝了。 即便耶律玥此时回去也必然无力回天,她此时还要回京城助诸葛先生收拾傅宗书那一众佞臣。 忠臣与佞臣在一起,总归是忠臣吃亏一些。 “现在是否立即赶回京城,殿下?”那赶车的车夫似乎也发现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颇为尴尬的转移话题问道。 “恩。”李三手指轻轻摩擦着身边的花灯,垂下眼睑看着花灯上精美的画,“耶律玥的母亲是汉人,或许这是一次宋辽和平相处的机会。” 那车夫这才收敛了心中的几分不赞同,小心赔罪之后驾车朝着京城方向奔去。 李三赶回京城之时,京城又在盛传皇帝与名妓云怜的爱情故事,还有当今太子主持编撰的广韵一书终于成了,皇帝又大加奖赏了一番太子。 当然,后者并没有前者来得轰动,毕竟皇帝与花魁的故事更吸引人。 不过李三却不由思考了一番关于太子的德行。 这个世界的皇帝对待自己的储君可谓费心耗力,只为把太子培养成一个最合格的继承者,现任太子自然也不例外。她想要扶持自己的哥哥赵植当上皇帝,也是为了省去之后的麻烦事,但赵植毕竟没接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此时仅凭一个和谈的功劳却是远远不够与太子相争的。 只怕诸葛正我那一伙忠臣也是全心将希望放在了太子身上,她该想个办法除去太子而不是靠着功劳。 这次太子获赞虽然说是皇帝赏赐,但何尝不正是代表了此时这个冒牌皇帝身后诸葛正我的态度。 想来诸葛正我也猜出了她的心思,这才趁着太子编撰了广韵之后大加赞赏,让太子压住名头正旺的莘王。 马车停到神侯府后门,李三将心中思量放下,进了神侯府与诸葛先生说了连云寨的见闻和耶律玥的事情这才回宫参拜王贵妃。 却没料到她刚从王贵妃宫中出来便遇上了正在与傅晚晴相谈甚欢的太子一行人。 傅晚晴见到李三颇为吃惊,但还是知道收敛情绪,听李三自报家门给太子行礼,心中一动。 她在街头见过李三,怎么也没想到李三便是最近十分受宠又让父亲戒备的顺德帝姬。 第十五章 李三微微一笑,见太子若有似无的将傅晚晴微微挡在身后不由更觉得好玩,想来太子已经将她想成了一个又蠢又坏的坏蛋了,竟然以为她会大庭广众之下伤害他的妻子。 “晚晴嫂嫂这样瞧着我,太子哥哥该生气了。” “顺德勿怪,你晚晴嫂嫂自来害羞,可当不起你这样打趣。”太子身材高挑,面目秀丽,一笑便给人一种温润君子之感,此时他这么说,却让李三有种怪异之感,她笑容收了几分,瞥了太子一眼,“太子哥哥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小气又不知羞的。” 太子没料到李三会这么直接,脸色有一瞬的尴尬,让他的笑容顿时扭曲。 “太子只想与帝姬亲近,不由便小心客气起来,帝姬想必一定知道这种感觉。”傅晚晴自太子身后走出,主动伸手握住了李三的手臂笑道。 “自然。”李三答了一声,又瞥了再次挂起微笑的太子一眼,“我也不打扰二位了,太子哥哥未来嫂嫂。” 双方这便客气告辞,李三转头看着两人相携的画面扬了下眉,其实傅晚晴这样的女子贤德善良,的确很适合当已经功成名就的男人们背后的女人。 “帝姬……帝姬!” 李三循声望去便瞧见了躲在假山石后扮作太监的游冬。 游冬神秘兮兮的冲李三招手,等李三走到她面前便自袖中拿出一个小臂一般长短的乌黑的铁器塞进李三手中,“帝姬,这是我们刚研究出的新品手枪……不对,火铳!”见李三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她,脸颊不由带起薄红,“先生要我来保护太子,可惜太子不领情,要了我另一支火铳就把我随便安排到了那个皇上新接进宫的女人云怜身边……” 她说到这里眼眶都泛红了,“那个云怜坏死了,经常让人欺负我。” 云怜既是名妓,自然通晓人情世故,不会贸然为难太子送过去的人,只怕游冬所言的欺负也不过是逗弄,只是逗弄得过了些。不过李三却被游冬的上一句话惊到了,她接过那杆小巧又沉甸甸的火铳,拿在手中细细把玩,“你说太子拿了一支火铳?” “恩呢。”游冬点头,她在年初便被诸葛正我派进了宫中,身边并没有熟识之人,又因为秉性单纯略有些冒失被其他太监排挤,心中早已难受之极,现在见到熟人站在身边,心中的委屈便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正事办完便一下扑进了李三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三身子一僵,她早瞧出来这个游冬虽然看似比她年长心性却想一个小孩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也不知是受了何种委屈才会如此哭泣。 她试探性的轻抚游冬脊背,等游冬哭够之后才道:“我近来都在宫中,便跟在我身边罢了,这火铳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好。”或许是因为神水宫影响,她对女孩子的态度总是温柔些的,此时温言说完,游冬便立即惊喜的咧出一个笑容来。 李三即便此时只是帝姬,但真正的皇帝昏迷不醒,假皇帝对她又有恩宠有加的假象,自然她可以随随便便的要了那云怜身边的小太监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即便是现在宠冠后宫的云怜也不敢找李三的晦气。 游冬由此便跟在了李三身边,直到辽国内乱一分为二,顾惜朝上参傅宗书通敌卖国。 此时已然入秋,万物凋零枯黄,顾惜朝这一参言震惊朝野,也成功让他名扬天下。——因为他竟是顾命钦差,已然搜集了傅宗书好几个月的罪证,此时傅宗书罪证被他一桩一件摆在朝堂之上,即便是皇帝有心偏袒也说不过去,当场便让御林军锁拿了口呼冤枉的傅宗书与黄金麟。 傅宗书本来还做着当国舅爷的美梦,却没料到在女儿大婚前几日竟然锒铛入狱,不过他多少也有所防备,早游说自己未来的女婿当今太子趁着女儿大婚之时斩杀观礼的皇帝自己做皇帝,他被关在狱中也并不见慌乱。 果不其然,第二日夜里,太子便命人悄悄将他自狱中放出,他此时都已被皇帝发落,自然再不会隐瞒自己的野心,被放出狱后便立即联系了侄子黄金麟的部下金戈铁马与众位听他号令的士兵将领秘密埋伏在皇宫之内,只等皇帝观礼之时便杀了皇帝推太子上位。 太子虽有心接替皇帝自己做这个万人之上的君主,但傅宗书入狱之后他便立即警醒,只怕是皇帝有心想要将傅宗书自丞相之位上拉下来,但未婚妻子苦苦哀求放过傅宗书,他终究于心不忍悄悄命人放了傅宗书。不过放了傅宗书却是为了让傅晚晴死心,想要在自己婚礼之上捉住一心想要杀死皇帝的傅宗书,以全了自己两头心愿——一则让傅晚晴对死里逃生却并不悔悟的傅宗书死心,二则便是教皇帝对他放心。 太子与傅宗书想到一处,东宫外的形势严峻,诸葛正我也得到了傅宗书已然逃出天牢的消息,他连忙派了铁手出去探查傅宗书的消息,一面也命御林军护卫住皇宫,只担心傅宗书会趁机发难。 众人全神戒备迎来了傅晚晴与太子的大婚,傅晚晴因为父亲落难也不是嫁给自己真心所爱之人,暗自哭了一夜,即便穿戴凤冠霞帔也掩饰不住的轻愁。 十里红妆,蔚为壮观。 傅相即便倒台,傅晚晴出嫁的仪仗也丝毫未打折扣,由神侯府亲自护卫进入集英殿行礼。 皇帝娶儿媳自然与普通百姓不一样,傅晚晴被扮演娘家人的铁手众人亲自送到皇宫,先由皇帝酬神祭天,再转到殿内行普通百姓的跪拜之礼。 李三见了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的装裱还有殿中济济来往的宫女太监不由有些恍然,这皇家的婚礼实在是过分复杂了些,成亲都如此麻烦,若是她只要真心相爱,只用红烛一对香案一张便好了。 她这样一想,不由便面红过耳,跟在她身边是不是发出一声轻微惊叹的游冬见了颇为惊奇的小声问道:“帝姬,你怎么脸红了?” 李三瞥了游冬一眼,游冬的确是字面上的问话,这话却问得李三脸颊更红,她怎么想到自己身上来了,“里面太热了。” 游冬点头,以手做扇子向李三扇了扇又收回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道:“的确有点热,可是我们也不能偷偷出去。” 自然是不能出去的,此时只怕想出去也是出去不了了。李三收回自己的思绪,只静静看着那对新人向皇帝与郑皇后叩拜。郑皇后走下座位,娉婷走到傅晚晴身边,微微转身拿起身后宫女托盘之中的太子妃宝册与印章递给傅晚晴,又说了些孝顺公婆管好东宫后院的话,这才转身上了台阶。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原本想走回皇帝身边的皇后被一只箭射中了脊背登时便扑倒在台阶之上。 跟在她身侧的宫女登时吓得哇一声尖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睛还直直的盯着口鼻溢血的皇后一面往角落爬去,又有无数箭呼啸破风射入殿内。 其余太监宫女也都惊叫惨呼起来,时不时还有被暗箭伤到的内侍倒地不起,本来庄严肃穆的婚礼便突然间乱成了一窝乱麻。 李三与其余几位观礼的皇子帝姬坐在一处,见她们抱在一起被几个忠心的太监护在身后便收回视线,将已经呆住的游冬拉进角落,“你就呆在这里捂住耳朵,等到形式稳定再出来,知不知道?” 游冬脸色发白,但听李三这么说还是立即点头,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竟然暗箭伤人,还不给我滚出来。”她跃到那已经吓得瘫倒在椅子上的冒牌皇帝面前,捉住了正好射到皇帝眉心的箭身,清啸一声呼喝道,她这一声蕴含刚猛内力,直震得那些宫女太监个个都捂着耳朵呻吟惨叫,本来抱着傅晚晴躲在柱子后的太子突然脸色一变,嘱托傅晚晴不要随处奔走便向着皇帝奔去。 箭雨终于过去,集英殿周围突然窜出一大群身穿甲胄手拿长枪的士兵,呼喝一声挟持住了殿内的几位皇子与帝姬。 傅宗书便在此时哈哈大笑,自殿外慢慢走了进来,“皇帝陛下,帝姬殿下,现在你们被重兵包围,逃不掉啦。” 李三瞥了眼身边不远处护住皇帝的太子,没懂傅宗书为何漏说了这个现在貌似是真的想要保护皇帝的太子殿下,难道这傅宗书还没瞧出来太子已经临阵变卦了。 “你还真以为我们毫无准备。”李三冷嗤一声,甚至十分悠闲的坐在了刚才王皇后坐的位置,手臂搭在扶手之上轻轻敲了敲,“还不出来让我们傅相瞧瞧?” 又是一阵呼喝与震荡心灵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御林军已然将集英殿重重围住,他们有的手执火器,有的举盾与弓箭,双方均都严正以待,一阵剑拔弩张的凝重气息扑面而来。 傅宗书顿时脸色变换,最终呵呵冷笑:“太子殿下,还不杀了狗皇帝!” 反正皇帝是冒牌的,杀多少对她都没多大影响,听傅宗书如是说她连姿势都没有动一下,反倒是太子冷声道:“你这逆贼不忠不义,竟然还敢忤逆造反!” 本来躲在暗处的傅晚晴此时泪光点点,已然将这件事情的走向解析得七七八八了。她爱慕铁手又求而不得,便将一腔信任与关爱全都给了太子,自然以为太子是真的想将她父亲放走,现在父亲谋反却必然也和太子有极大关系,想来太子便是想趁着父亲谋反之时将父亲一行人一网打尽以求明哲保身。 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太子身边,太子正想轻叱她不要出来捣乱,没料到却立即被傅晚晴制住,傅晚晴从未习过武功,但她此时手中正拿着那把小巧的火铳指着太子的脑袋,其余众人便不敢随便乱动了。 “父亲,你走吧……”她说了这句便又差点落泪,父亲就算谋反也是她的父亲,现在眼看父亲要被杀死她如何能不救呢。 “晚晴……”傅宗书低喃一句,眼中眼含着热泪,但现在太子被他女儿制住,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目光一厉,“还不叫他们都让开!” 毕竟是太子,那些御林军立即露出迟疑之色,李三见这本来一方阵营的人打起来不由便抱着看戏的态度静静等着事态发展。 太子早已经见识过火铳的威力,自然不会随便想要反制住傅晚晴,感觉到傅晚晴握着火铳的手在颤抖,他的心脏也不由跟着抖了两下。 “晚晴,过来……”傅宗书又朝着傅晚晴微笑,显然想要借此机会将皇帝太子还有一并皇子与帝姬都灭了自己当皇帝。 傅晚晴摇头,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怎么会准许傅宗书再错下去,“你走吧,父亲。” 她语调坚定,显然拿定了主意,傅宗书垂眸,最终喝令领兵的黄金麟收敛兵器两方戒备之下走出了御林军的包围圈。 傅晚晴等到傅宗书几人走出殿外,一下便软倒在地,手中的火铳也嗙的一声掉落在地板之上。 太子将傅晚晴抱入怀中,一手捡起火铳安慰了傅晚晴几句,两人便双双跪地向皇帝请罪。 这场闹剧便这样收场了,李三注视着傅晚晴的侧脸,微不可查的吁气,这位少女想得太简单了一些。皇宫早已经被诸葛正我重重围住,即便是掏出了集英殿一样只有死的下场。 微弱的惨叫声传来,片刻便归于平静,一身布衣的诸葛正我携着赵植四大名捕来了集英殿,本来坐在宝座之上的皇帝朝着诸葛正我拜倒在地,安坐在皇后宝座之上的李三也跳了起来,她朝着太子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大步向诸葛正我身边的顾惜朝走去。 顾惜朝也抿着嘴唇迎了上来,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脸色大变紧紧抱住了李三旋身后退。 李三只感觉到顾惜朝的手臂紧紧压着她的腰,然后才是嘭的一声巨响传进她的耳朵,她的笑容慢慢收敛,抬手扶住了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的顾惜朝。 李三从未这么厌恶过血腥的味道,她的耳畔似乎响起了游冬大叫小心的声音,但是她却听不到了,只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顾惜朝的脸。 顾惜朝的嘴唇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她听不到,似乎连呼吸都呼吸不了了。 她再次回到了神水宫的水中,手中捏着镜子四肢不受控制的僵硬,她肺里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了,本能的吸气却呛了一口水。 第一章 李三呛了一口水才发觉自己的四肢能动了,她立即挥动手臂从水中爬了起来。 温热的池水哗哗落下,她站起身才发觉自己所呆的地方又变了,水深不过到她大腿,池子四周雕刻精美的龙头口中还正吐着冒着热气的温水。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长长吁了口气,呆呆站在池水中半响才将眼底的热意压下,她又变作了那个内力全失的废物,这次也没这么好运遇到李胜与顾惜朝了。 她刚还未从顾惜朝受伤不知死活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传来吱呀一声响。她神色一凛,爬出水池,随手扯了一件搭在屏风之上的男士白袍披在身上,缓步走向了水池边的一根红色柱子后。 推开门的少女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她生得极为标致,窄细的腰被腰带紧紧勒着,走起路来如同摆动的柳枝般好看,她不止脚步轻快还在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她手上提着装满花瓣的竹篮绕进了屏风内,沿着水池轻轻的往水池中撒花瓣,花瓣粉粉白白极为好看,她一边撒花一边沿着水池行走,在注意到水池边一行水渍延伸到黑暗的角落之后,她手中的花篮落到了地上,花瓣撒了一地都是。 因为一柄青铜长剑正指着她的鼻尖,她只能看见握着剑的人的细长雪白的手指和一截正在滴水的宽大衣袖,她吓得浑身颤抖,却终究没有立即立即叫出声。 “脱掉你的衣服。”那个声音很低,却是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便不由让人想象那个男人十分帅气逼人。 她抖得更厉害了,紧紧的闭着眼睛,但颤抖的手指还是乖乖的搭在腰带之上。 “不要动,闭着眼睛是不是感觉更好?”那个声音一句话便阻止了少女的动作,少女搭在腰带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她感觉到那柄指着她鼻子的剑划开了她的腰带,她的外衫顿时散开,剑尖挑开了她的衣襟,她身上那件衣裳便像是花一般开在了地上。 她的脸红了,用猫叫一般细小温柔的声音道:“世子……奴婢……已经听出你的声音了,你出来吧,奴婢,奴婢心甘情愿的。”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颤音,现在这个颤音却是因为兴奋。 李三举着青铜剑的手抖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忍着厌恶感将少女的衣裳直剥到了贴身亵衣才停手,她注意到少女依旧闭着眼睛,所以她便走到了少女身后,扯过腰带轻轻的遮住了少女的眼睛,然后套上少女的衣衫大步走出了那间浴室。 屋外星光点点,似乎正是春季,周围是淡淡的桃花香气。 她手中那把由镜子化成的长剑再次变成了镜子的模样,悄无声息的躲进了她的衣袖,显然镜子也明白此时她的心情是不大好的。 她这次降落的地点恰好是太平王府,按照镜子所说,想来她的红线对象宫九便在这府中。 宫九脾气古怪,处事极端,以后的梦想是杀了皇帝取而代之,现在的梦想成秘。不过,她已经知道助红线对象并不是要真的达成所愿便行的,正因为知道,她产生了迷茫之感。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自己一命? “姑娘,不知深夜来此所为何事?”那个声音正是刚才镜子所扮的声音,沉稳厚重,比镜子刚才的声音略高一些,说得字正腔圆,实在好听得像是敲在人心上。 李三微微侧目,看着踏着星光向她走来的少年,少年穿着华丽的锦服,宽肩窄腰,身材高挑,那身华丽的衣裳便沦为了他身材的陪衬,等那少年走近,李三才看清那少年的长相。 少年虽称不上精致绝伦,但五官轮廓分明,剑眉星目实在耐看,只怕若再长几岁便能迷倒千千万万各式各样的女人。 “我来找你。”李三应声,她转身面对着少年,等少年走到她面前三步才微微扬起下颚,“我要你娶我。” 少年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大胆向他求娶的女子,眼睛微微瞪大,但旋即便露出温和好看的笑容,“姑娘可知道我是谁?” “这不重要。”李三自然知道面前的少年就是宫九,但她是真的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九便是她的命,她懒散的看了宫九一眼,“我长得不丑,自认也不算太笨,嫁给你正好。” 宫九再次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出了声音,显然他被李三的话逗乐了。 “你是我迄今见过的最有趣的女孩子了。” 李三并不觉得这是赞美,镜子曾告诫她要小心这个红线对象,不过因为降落的这个地点,她便只能以此来暂时拯救此时没有武功的自己。 宫九这样的人,一切都随心所欲惯了,但至少对于引起自己兴趣的人或事情一定不会立即痛下杀手。 “你只是见到了一个怕死的人。”李三说着勾起嘴角笑了,她笑得十分动人,似乎能让人听见花开的声音,白雪消融万物复苏,但她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明的东西,“若你不愿意,便给我备马,让我离开这里。” “你其实只是想离开这里。”宫九叹道。 “也不算是。”李三拧起眉,她不能杀死宫九,但……或许她该试试自己被杀是不是也会再次回到神水宫的水中。 她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漂亮的新月,星光拉长了她本就纤长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深灰的阴影,“或许你也可以杀了我。” 宫九立即察觉到了李三的兴奋,一种想要体验死后感觉的兴奋,他突然说了一句:“备马。” 李三顿时失望了,她好不容易想要试试死的滋味,现在这股勇气消散了,她以后只怕也不会想死了,看来她还需要找让她活下去的那个人。 宫九显然是十分妥帖的人,不止找了一匹好马,还为她准备了银两与干粮水囊。 她似乎天生就有惹动物亲近的体质,那匹本就温顺的白马被她摸摸鬃毛便乖顺的蹭了蹭她,似乎在催促她快些坐上它的脊背。 李三这才翻身上马,身上依旧穿着那件不合身的婢女的衣裳,衣裳短了却有些宽大,穿在她身上愈发衬托得她身姿修长,她就这样打马而去,瞧也没瞧身后的太平王府。 她身后紧紧盯着她的宫九却喘气不已,他看着李三手捏马鞭的时候便已经呼吸短促了,此时见到李三挥动马鞭眼睛都带着血红。 李三连续赶了一天两夜的路,直到第三天清晨才停下,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落脚。 她先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裁缝为她缝制衣服,又找了最好的打首饰的为她打了一套首饰,做了这她又买了一架最舒适的马车,等这些东西做好,她才决定了自己该往哪里走。 她决定先去江南看看江南的风景,她早想看看风烟俱净,天山共色的江南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她做了这个决定后,宫九也赶了上来。 此时的宫九还只有十九岁,还没与自己的亲妹妹做出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也还没有遇上沙曼。 不过他却对李三产生了兴趣,他在得知李三已向江南而去时,便不由借着被妹妹缠烦了查看生意的由头跟了上来。 “看来你准备娶我了?”李三似笑非笑,似乎一点都不吃惊宫九跟上来,语调反而像是挑衅,似乎在说宫九胆子小不敢娶她一样。 宫九的眼神锐利的扫向李三,不过立即便又露出笑容,“若你还想要嫁给我的话。” “停车。”李三叫停了马车,宫九的车架也停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各坐各的马车,两辆马车比肩而行,此时马车停下,官道便彻底被马车占了。 李三放下车帘,自车内拿出两根红烛,又将她摆茶的小几搭在了两辆马车车辕之间,“那我们现在就拜天地吧。” 宫九哑然失笑,只是看着李三点燃蜡烛放在那张小几之上,又看着李三在小几上摆上香炉和两个青瓷茶杯。 她做这些时也带着几分散漫,等到东西摆好才跪在车辕之上端起茶杯,刚好正对着宫九,用那双美丽的黑眼睛看着宫九。 那是一双动人的眼睛,清澈见底却似乎带着两分哀愁和两分诱惑,只怕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拒绝娶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即使知道这个女人是危险的。 宫九自车辕上站起身,向着李三行了一礼,这才跪在李三对面端起了茶杯。 两人轻轻将茶杯一碰,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便是两人的婚礼了。 李三扯袖遮住自己的脸颊咯咯轻笑起来,“好啦,现在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了,以后断然不会后悔没娶到我了。” 她听到顾惜朝说,“真后悔没早些将你娶回家。” 宫九却突然沉下脸,扫落了小几上被微风吹得飘摇的红烛,红烛滚落在黄沙土地之上,火苗霎时熄灭。 李三拉回小几,将小几上的两个茶杯收了起来,突然踏步走到了宫九的马车车辕之上,她并没有刻意的靠近宫九,只是将手放到了宫九面前,“好吧,若你以后后悔娶我,告诉我一声便好。” 宫九看着李三那雪白的手指,突然却想起了李三这只手捏鞭子的画面,他握住了李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第二章 江南卧云楼的主人是个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可这卧云楼做的粽子却比这卧云楼的主人更出名一些。 每年端阳节前后便有无数英雄富豪来卧云楼想要尝一尝卧云楼的厨子做的粽子。 宫九这个刚娶了新媳妇的男子,来到江南,自然免不了想带着妻子来试试卧云楼的湖州粽子。 他是太平王世子,衣食住行无不精细讲究,就连马车之上都缀着明珠,拉车的马更是无一杂色的雪白的照夜白。 传言照夜白是唐玄宗钟爱之骏马,膘肥体健彪悍难驯,随玄宗皇帝征战沙场立功甚伟,其后代更继承其桀骜雄峻不可多得。 此时两匹照夜白却只被用来拉马车,识货之人无不叹息,即便是不识货的人,瞧见那装饰华美得像是话本里仙车一般的马车也不由看呆,正因为此这辆马车停在卧云楼前便吸引了周围大半人的视线。 一位少女便在此时慢慢自被那辆马车比得犹如粪土的车内走了出来。 她身穿一袭绯衣,袖口甚大,腰带也只松松系了个结,却衬得她风姿绰约,婀娜多姿,微风吹起她的袍角她便似要临风而去。 不过她最终还是缓步走近了众人的视线,她面目莹莹如玉,眸似秋水眉若墨画,实在是美得令人失去心跳,有些失礼的人甚至惊掉了手中美味芳香的粽子。 她那双纯洁清澈的眼睛盈盈扫过原本热闹非凡的一楼大堂,突然露出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她的笑容太淡,却不由让人也跟着微笑起来,心都软成了一片。 “三儿。”原来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叫住了她,她才展露笑颜。 男人的目光都痴痴落在少女身上,那些女子的目光却紧紧追着叫出这个名字的少年,少年五官并不精致但剑眉星目十分具有英武之气,更兼之身穿精美白袍,通体贵气,即便年岁不大也十分抓人眼球。 宫九显然也对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他走到李三身边,轻轻握住了李三的手,带着李三直往二楼临江位置走去。 卧云楼二楼是贵客才能去的地方,有几个临海的包厢甚至需要提前几个月才能定上位置,而宫九显然是不会想到这些的。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拦住了准备追上去的店小二,自怀中取出一枚乌黑的令牌递给店小二,沉声道:“去拿上好的竹叶青与新鲜粽子送去。” 那店小二看见令牌竟然轻轻啊了一声,忙不迭双手捧过令牌细瞧之后才恭恭敬敬的还了令牌领命去了。 本倚靠在二楼栏杆喝酒的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突然闭上眼睛轻轻嗅了一下,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便似乎钻进他的鼻子,舒服得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好香,好香。”他赞了一句又刺溜一口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 他此时不过二十出头,刚踏足江湖不久,听说这卧云楼的湖州粽子远近驰名,这才不远万里来了湖州,这里不止粽子好吃酒好喝,连人似乎都比别处的美些。 不过他虽然爱美色,但美色身边有个一看就有钱有势还十分英武的男人陪着,他自然不会再去过度注意,反倒是他刚认识的朋友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瞧着身穿绯衣纯洁明艳的女子。 听了他的话后,他的朋友的眼珠子依旧挂在那女子身上,只是声音散漫道:“你也闻到了。”他像是说的问句,却用了陈述语调,显然他也闻到了那股异香。 他突然自软椅之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那一对招人眼球的少男少女桌前,两个黑衣侍卫立即挡住他的去路,他便停步朝着二人作揖道:“在下姓木名月生,家中是做香料生意的,此时闻到两位身上异香,却不知两位是熏的什么香,不置可否告知在下?” 他这话说得冒失而又带着几分可爱的呆气,李三顿时被逗笑了。她上下打量了木月生,看着不过二十四五,生得仪表堂堂英俊不凡,虽只穿着一袭青衣也说不出的器宇轩昂,比之宫九更添几分阳刚与沉稳气质。 宫九皱眉,但只是将目光挪到窗外平静无波的海面之上,显然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 李三以手撑着下颚,手中举着一颗莹莹发光的珠子,笑答道:“这个原本是叫至宝珠的,若你想制只怕是有些困难的。”她为了减轻宫九对自己的防备,早在出了太平王府后便将那颗生有异香,具有蛊惑他人之效的至宝珠吃进了肚子,手中拿的自然是假的。 若不是吞了至宝珠,她如何能在那时轻松便与宫九订立盟约成为夫妻。 那颗珠子虽被她剖成两半,那只蛊虫却被她好好的保存在镜子肚子里,因而等她这次再取出之时,蛊虫又已经哺成了一颗珠子。 据镜子所说,这颗珠子对吃它的人无害,不过是对旁的闻到香气的人产生蛊惑之效,甚至能让他人暂时失去内力,她并不能保证自己不丢失至宝珠,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在武功大成之前不受宫九挟制,这才将珠子狠心吞了。 她回答完毕收起珠子,目光便也随着宫九落到了窗外远处烟波浩渺的海面之上。 木月生丝毫不见尴尬,又朝着两人一揖退回到了自己桌前,捏着酒杯的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才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陆小凤飘然落到木月生身旁,目光又扫了眼李三与宫九的位置,“你认识她?你认识她。”他本来只是疑惑,但问完自己却回答了自己的话,显然十分笃定。 木月生沉吟片刻道:“我不认识,只不过知道这香气。” 陆小凤啊了一声,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那个香气一定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 “是的,那还是个小坏蛋。”木月生说得严肃不已,这个小坏蛋的称谓便莫名逗笑了陆小凤,他哈哈一笑,看着楼下的眼睛却不由一凝。 他与木月生坐着的位置刚好面对的是卧云楼下热闹的街市,街上行人如织,摊贩叫卖声不绝,这本安详的场景却因为突然闯出的两个相斗的江湖人,其中一人带着斗笠黑纱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另一人穿着粗布衣裳面貌十分俊朗。 那面目俊朗的少年护着一个容貌甚美的少女,还要一边小心不殃及那些惨叫呼喊的百姓,缩手缩脚与那蒙面人斗得十分辛苦,那个浑身遮掩住自己的人却不管不顾,招招致命。 “你这个恶婆娘,坏东西,你永远打不过我沈大哥!”躲在那俊朗少年背后的少女却依旧还在冲着那蒙面人挑衅。 说实话,陆小凤对这样嘴巴毒的姑娘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但是听那少女骂恶婆娘之后他却又来了兴致,有几分好奇这个恶婆娘长得什么样子了。 因为他看那恶婆娘的身材极好,双腿修长,腰肢极细,是他喜欢的类型。 “珠珠,闭嘴。”那沈大哥显然也不能忍受少女对另一个女子的辱骂,不由沉声喝了一声。 珠珠立即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高声叫道:“你居然为了那个丑女人骂我!” 陆小凤瞠目结舌,他虽然刚在江湖行走,但却知道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喜欢别人抨击自己的容貌的。 果然,那黑纱女子攻势更急,一招一式都直往沈大哥的身体要害招呼,不过正因为如此,她的身体破绽也露了出来,两人拆解十几招后,手中兵器便被沈大哥打落,脖子也被沈大哥手中的剑抵住。 本来哇哇大哭的珠珠顿时转哭为喜,拍手哈哈一笑,“恶女人,你果然打不过我的沈大哥,看我不划花你的脸。”她虽这么说,却没动作,显然是说的玩笑话。 但被制住的女子却信了,浑身气得发抖,突然自腰间扯出一根长鞭朝着珠珠脸挥去,口中喝道:“那便先让老娘弄花你的脸再说。” 女人爱美,这样的玩笑自然是开不得的。 那沈大哥本不欲伤人,此时见鞭子扫来便立即收剑带着珠珠后退几步,捏住了那鞭子鞭尾,又使力一震,将女子握鞭的手震开。 “这位姑娘,珠珠口无遮拦惯了,还望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那沈大哥的赔罪说得极为诚恳,说完还将手中的鞭子双手奉到身前,显然是准备将鞭子还给那黑纱女子。 珠珠显然不满沈大哥的认罪,只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看着黑纱女子,“她偷了我的东西,你怎么还向她赔罪!” “我计较难道我就不大度了?”这声音却不是那黑纱女子的吴侬软语,十分温柔动听,比黄莺鸣叫的声音还要扣人心弦。 沈大哥凝神看向声源,便瞧见一身绯衣的秀美少女向着他们走来,她毫无表情便给人一种冷若冰霜凛然高贵的气质,竟然让人生出几分不敢逼视之感。 “你……你又是谁!竟然管我的闲事!”那珠珠少女突然锤了一拳沈大哥的脊背,愤怒的冲着李三叫道,叫完又愤愤的冲沈大哥道:“你这个色魔,大色鬼,不许你看那个女人!” 她的声音本来是极好听的,可惜因为大喊大叫,自然便少了七分美感。 李三瞧也没瞧珠珠少女,反而只瞧着沈大哥,“自然是不能原谅你的,因为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根本不会知恩图报,我当日就该立即弄死你的。” 她说了这话便随手拿了一根小摊上摆着的簪子向着沈大哥击去,她武功自然远在那黑纱女子之上,又因为身形飘忽不定,招式古怪刁钻,那沈大哥又要护着珠珠少女,便有些疲于应付。 她武功招式的确高妙,凭借一个簪子逼得沈大哥只剩防守,不过拆解几十招,沈大哥脖子便被她的簪子抵住。 珠珠少女吓得直抖,但嘴里却依旧不见求饶:“你放了我的沈大哥,你这个坏蛋,谁要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乱管闲事!”她说着说着突然哇哇大哭,“你放了沈大哥吧,你杀了我吧!” 李三被那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的呼喊震得颇为头疼,她刚将这沈大哥当做了那个杀了顾惜朝的太子,自然一时便被怒火冲昏了头,现在心中那团无名火消散了,便更不会计较珠珠少女的叽叽喳喳。 不过被骂蛇蝎心肠,她便突然抬手捧住了沈大哥的脸颊,“你长得真不错。”她瞧出了珠珠对这个沈大哥似乎有爱慕之心,自然想要让少女多多的吃吃醋才好。 她的手自然没有真的碰到沈大哥的脸,但跌坐在地的珠珠却以为是真的,又哇哇叫骂起来,却不敢近身解救她的沈大哥。 沈大哥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女制住,神情有些恍惚,等到李三离开之后才回过神来,脸上带着几分沉思之色,他刚才竟不能调动内力,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香气的缘故? 珠珠少女见沈大哥依旧发痴,不由扑倒沈大哥身边拍了沈大哥脸颊一掌,“你这个负心汉,已经被那个女人勾去魂了么!” 她本来想发狠打落沈大哥几颗牙齿,但却又在手掌将要落下时软了力道,扑进沈大哥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三章 “那个姓沈的叫沈浪,是另一个世界的主要人物啊,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镜子的声音突然出现,囫囵说了一句,声音越来越低,却也成功的阻止了李三本来想进入客栈的脚步。 “你不是说这样闯入另一个世界的人会被打入监牢么?”李三眉梢抖了一下,若这句话是真的,那这个沈浪又是怎么在这自由自在活动的。 镜子显然也很苦恼,嘤嘤嘤片刻才用充满困惑的语调说道:“我也不知道~嘤~难道还有别的比我有才华的妖怪在帮他?可是我没感觉到他身边有妖力啊……” 李三转了下眼睛,侧目扫了眼已经站起身拉着那珠珠少女离他远了两步的沈浪,“你说他是主要人物,他跑到这那他的世界又该怎么办?” “叱,任何世界离了任何人他都照常走下去好么~”镜子这话显然是没经过脑子说的,语调又透着一股自得与对其他凡人的鄙夷。 “我可真是被你这个家伙骗得好苦。”李三脑中与镜子对话,面上抿起一个微小的笑容。 又突然转头朝着沈浪怒斥道:“沈浪!你这个负心的小坏蛋……果真要为了那小妹妹抛下我么!”虽然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某些话酸得不行,但面上依旧是悲切模样。 美人泫然欲泣,双眉轻蹙,相较珠珠的大吼大叫自然更是美得夺魂摄魄,直叫卧云楼那些瞧热闹的食客们都发出抽气叹息声,瞬间便认定了沈浪是个负心汉子的事实,对沈浪怒目相视。 沈浪自掉入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直小心戒备只担心自己遇上更多糟心的事情,并未说出过自己的名字,此时被李三喊出名字,心中立即明白这个女子是认识他的,他向前一步,手臂却被珠珠拽住,“你这个坏蛋!是我把你的命救回来的,你就是我的!”珠珠又瞧向李三,俏丽的脸上带着一股深深的厌恶之意,“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沈大哥是我的,你算哪根葱哪根蒜,竟然和本姑娘抢男人!” 李三身子轻轻一抖,本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便滑落出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过她自然不会与珠珠计较,只看着沈浪道:“沈浪,若你不立即跟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回家!” 沈浪虽觉得自己在哪里过都一样,但毕竟是想要弄清自己莫名来到这里的原因,便扯下拉着他手臂的珠珠的手走到了李三身边。 珠珠正欲追上沈浪,却不想一队黑衣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已然怒不可遏,一边骂着沈浪忘恩负义,一边朝着那些黑衣侍卫身上挥着拳头。 那些黑衣侍卫也不还手,只是挡着珠珠去路,显然是不会伤害珠珠。 沈浪收起了心中的担心,朝着李三微微一笑,“姑娘,知道我是谁?” 李三转了下眼睛,余光瞧见自卧云楼奔出的宫九向着珠珠走去,便收回目光小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这话说完,她便突然扑进了沈浪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口中还道:“你这个坏家伙,我辛辛苦苦找你这么久,你却还在记挂那个小妹妹。” 沈浪哑然失笑,低声道了句得罪,便揽住了李三的腰道:“珠珠,既然你已找到亲人,我便先行离开了。” 珠珠摇头,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不要走!”她见沈浪去意已决便冲着身边关心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的宫九吼道,“九哥,去帮我杀了那么不要脸的女人!” 宫九回转头看着李三,不过李三此时正埋在沈浪怀中,他微微拧起眉头,心中冒起一股莫名的郁气,脸色也不由沉了下来,“三儿,还不回来。” 当然,任谁的妻子趴在别的男人怀里,那男人的心中都会不大高兴的,即便这个妻子只是他说着玩的。这或许就是雄性对于自己所有物的独占欲作祟。 李三身子轻轻一抖,搂着沈浪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片刻才回转头看着宫九,“我已经找到我的夫君啦,对不起了……你也找了你的心上人了,不是么。” 刚才她与宫九坐在客栈另一边,对这一边的事态本不会关注,但等听到珠珠的声音之后,宫九便让黑衣侍卫探查情况,甚至在听到侍卫禀报时走到了窗边。 若不是宫九的行为,她只怕也没那个性质去听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也不会因为沈浪那句话发怒了。 此时见宫九对珠珠明显不同,她自然要趁机离开才是。 直到刚才镜子说出那句照常走下去之后,她便猛然发觉自己陷入了误区,她在原来的世界显然是会被溺死的下场,镜子所谓的红线对象不过是让她在另外的世界偷生罢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宫九这个红线对象纠缠,只保证宫九不死便好了。 宫九不死,她自然便不会离开这个世界。如此一来,她又何必执着找到真的红线对象? 她一瞬想通许多事情,心情自然十分好,说完这句话后脸上便扬起了开心的笑容。她开心的时候反而不会哈哈大笑,抿着嘴唇笑得极为羞涩,但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开心来。 沈浪却被所谓的夫君惊了一下,他低头却只能看见李三的头顶,不由更是苦笑一声,他一瞬便明白了自己想来只是李三离开宫九的借口罢了。 他这样的神情再次气炸了珠珠,也让宫九瞬间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这个狐狸精,快从沈大哥怀里出来!”珠珠叫道。 李三却像是没听见珠珠的话,反而抬头与沈浪对视,小声道:“你内力可恢复了?”见沈浪微微点头,李三便柔声道:“夫君,背我~”她故作娇羞,声音柔得似乎能掐出水来,目光却落到珠珠脸上,带着两分挑衅。 珠珠立即被气得吐血,狠狠的连连打了拉着她的宫九几巴掌,直打得宫九俊脸泛红都没能挣脱宫九的怀抱这才呜呜哭了起来。 李三不由再次埋进沈浪怀中闷笑起来,其实这珠珠与宫九才是绝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珠珠不打宫九,宫九还会不开心呢。 “原来你喜欢这种没事就揍你一顿的女孩啊。”李三凑到沈浪耳边嘻嘻一笑。 沈浪见珠珠与宫九十分熟稔还口称宫九为哥哥,也放下心来,搂住李三腰身的手猛地收紧,旋身向城外飞去。他轻功高妙,可称踏雪无痕,带着一个人也十分轻松,直到了城外密林之中才放开李三说了声抱歉。 李三绕着沈浪走了一圈,听镜子再次确定的说了沈浪身上没有妖气也没什么神秘力量便道:“我与你一样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个多月前意外落到了这里。” “我是因为乘坐的船触礁,却没料到一醒来便变了个地方。”沈浪嘴角还带着慵懒怠惰的笑容,似乎遭遇的灾难也不过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他看了眼李三,“却不知姑娘是如何认识在下的。”他自来做好事从不留名也一直孤身惯了,对旁人只说自己姓沈,却不知道李三如何知道他的名字的。 “当年九州王沈天君过世之后,他不过十岁的独子散尽家财远走天涯。”李三眸光闪动,看着沈浪微微一笑,“家父曾与我说过沈大侠的事迹,不过能立即认出沈大侠却是因为沈大侠追击毒药人。”毒药人是沈浪追击的第一个仁义山庄悬赏抓捕的坏人,恰好是他船触礁前发生的事情。 “沈大侠来这里时是否发生过什么怪事?”李三见沈浪微微点头便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沈浪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两分,长眉皱起,“我来这里比之姑娘早些,不过我也曾细细想过,并没遇到什么怪事。” 李三想要探知沈浪穿梭时空的原因,沈浪何尝不想知道,他自然也没必要骗她。 “我却遇到过怪事。”李三说到这脸颊带上了两分红色,一副羞怯难掩的样子,实在是不胜娇羞,让人不舍移开视线,“我……我是在洗澡……的时候,被……被……然后便来了这里,却到了别人的浴房。” 沈浪也懂得了李三害羞的意思,不由轻咳一声道:“那想来我们都与水有关,或许我们该查查看才是。” 李三脸颊嫣红还未退去,听沈浪如此说更是害羞,微微后退一步,低垂螓首,沈浪便只能看见李三颤动的浓密的睫毛与雪一般白的鼻尖。 “我……早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幸好遇到了沈大侠你。”李三说完这话,似乎连耳垂动红了。 沈浪也明白了李三的迷茫,一个漂亮的女子落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自然是惶然害怕的,不像他这样无所牵挂的浪子随处游荡也没什么不同。 “你不要担心,我们总能回去的。”他宽慰着李三,也不在意李三刚才以所谓的回家之事来哄骗了他。 他这人及早便在江湖行走,早明白了许多人骗人也不过是被情势所迫,他自己被骗了也怪不了别人。 李三抬起头来,笑着拍了拍手,又伸出手道,“你说的,必然不能骗我,我们拉钩。”这沈浪与楚留香性情相似,但比之楚留香却更多了几分洒脱与正直——至少不是随便招惹一大群桃花债的男人。 沈浪本来双手背在身后,见李三笑颜如花伸出小指,便也微微一笑伸出小指勾住了李三的手指。 “好吧,拉钩。” 第四章 沈浪能不借助镜子到另一个世界,她为何不能。 李三心中一瞬冒起这个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想要回到顾惜朝身边,她不想顾惜朝平白送死。 她曾读过顾惜朝的七略,知道顾惜朝是一代将才,这样的人物为了她平白被人偷袭,如此憋屈的死了实在不值得。 这个奇妙的想法便支配李三几个呼吸间做出了跟着沈浪的决定,不过她心思深远,既然生出跟着沈浪的想法也断然不会真的扔下宫九不管给自己预留后患,说了浴房之事自然是为了给自己以后留下后路。 她与沈浪达成协议之后心中大石落下,不由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母亲没给我取名字,因为我行三便叫我三儿了,沈大侠也如此叫我吧。” 她此时所做的都是想要弄清沈浪穿越的原因,自然对待沈浪尤为不同,说了这句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沈大侠,却不知道你是如何与珠珠相识的?” “我可当不起大侠的称呼,三儿还是叫我沈浪吧。”沈浪不由笑容增大,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他自来不计较这些称呼,不过听到大侠之类的称呼便觉得受之有愧,如此说了才回答李三的问题,“我这次海难昏迷,是珠珠救了我。” 李三低垂螓首,露出一个欲言又止颇为困惑的神情,“那你可知道这位珠珠姑娘的身份?”见沈浪摇头,李三不由轻轻一叹道:“那却是珍珠之王阎铁栅的爱女阎珍珠,那位九哥此番来此便是为了找她。” 她说到这突然又露出一个笑容来,“她性格活泼,沈浪是不是也颇为苦恼。”宫九来江南自然不是为了阎珍珠的,不过他刚才阻止阎珍珠又没立即派人追他们,沈浪必然会认定她说的是真话。 此时她转言调侃沈浪,沈浪便苦笑起来,他自来孤身一人惯了,从未考虑过情爱牵绊自己这种事情,这次追击罪犯出海却反而被海难送到了这个莫名的地方,还让这位阎珍珠就此跟上了他,真叫他叫苦不迭。 想来镜子所说的是真的了,这阎珍珠果然做了沈浪命定的那位妻子角色。 李三心中沉吟,只怕沈浪果真会在这个世界也走出一个他原本该走的人生结局,与阎珍珠这个冒牌的命定妻子双宿双栖,那她这个想要借助沈浪之手穿梭时空的计划只怕便再也实现不了了,所以她还必须让沈浪在这个世界都无牵无挂,最好与她一起离开最妙。 “既然珠珠被送回,我也算解脱了。”他这话便是认同了李三的调侃。 李三不由噗一声笑了出来,滑腻雪白的脸颊上带着两分红霞,真是美得让人不舍移开眼睛。沈浪呆看了李三一瞬便回神过来,笑容收敛道:“三儿,刚才与你对招……你……” 他话还未说完,李三便突然苦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身上的香便是压制你内力的源头。”她说道这里声音依旧平和温柔,但眼眸中却已经带了惶惶悲痛之色,直叫人想要抱着她哄哄。 “我武功远及不上那些人,只怕他们将我杀了灭口,这才自己吃了这蛊。”她贝齿轻咬下唇又强笑道:“这蛊有魅惑人心抑制内力之效,本是……本是习俗,那些极南未婚姑娘吃了,等与情郎新婚之时便……便会消失。” 这段自然是她编的,若真是一种习俗,至宝珠为何又只仅剩一颗。 不过沈浪却只当李三说的是真的,抬手轻轻拍了拍李三肩膀,已然决定帮着李三找到解药——毕竟一个已经十分貌美的姑娘身上再带上这样蛊惑人心的香气,只怕等待李三的便是无尽的麻烦缠身。 李三抿起红唇,她嫁衣神功未成,来到这里之时便遇到极有可能立即让她陷入被动的宫九,之后所做之事多是缚手缚脚权宜之计。这次哄骗沈浪虽然带了算计,但却不免将沈浪与楚留香联系在一起,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对旁人不曾有的活泼亲昵来。 此时被沈浪一碰之下,她便突然脸色一沉道:“别碰我!” 沈浪没料到李三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只觉惊讶却不见尴尬,收回手笑道,“抱歉,一时忘形。” 他本是安慰李三,此时见李三发怒便将过错拦在了自己身上,的确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李三由水母阴姬养大,性格比之阎珍珠只怕都要刁钻古怪几分,是个让楚留香这种风流大少都头疼的人,却也不会真的不分场合与人红脸,此时如此不过是为了给沈浪留下自己性格古怪的印象以便以后行事,见沈浪道歉,她便又酝出一个笑容,“是我脾气不好,我们走吧。” 李胜一味纵容她,她自不能发火,顾惜朝却是心眼明澈之人,她也发不出脾气来。 她看着沈浪的背影,心中微微叹息一声,没料到她现在发火耍赖都要靠算计,那份随心所欲果然已随风散去了。 “三姑娘!”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李三前行的动作一顿,与沈浪对视一眼隐藏于树丛之中,见远处行来四骑两人,虽离得甚远却也立即认出了两人是木月生与陆小凤,“那人自称木月生。” 她小声说完便看了身侧沈浪一眼,见沈浪站起身向着路中走去便也跟了上去。 木月生跳下马,牵着两匹马儿走到李三与沈浪二人面前,“两位走得太急,还是以马代步为好。”他说这话时眸光微不可查的在李三脸上转了一圈,既不显得失礼又似乎带着几分倾慕之意。 李三也看着木月生,她目光带了两分审视,只觉木月生这番作为怪异无比,她可不认为木月生是个能被美色迷惑的男人。 “三姑娘……在下绝不会害你的。”木月生将缰绳递到李三手心,突然反手轻轻捏住了李三的手。 李三陡然一惊,正要甩开木月生的手,木月生便已经放开,“二位可去平洲木府。”他将一块令牌扔进沈浪怀中便倒转回走。 李三瞥了眼那枚令牌,见令牌用小篆写了一个胜字不由一下收紧手中缰绳,等到两人两马绝尘而去才吸气道:“我们走吧。” “三儿认识这位木公子?”沈浪本就一心关注着木月生与李三二人,自然注意到李三的怪异,上马之后便疑惑问道。 “想来该是认识的。”李三叹息,突然双眸一闭自马上栽了下来。 沈浪悚然大惊,单手搂住已经昏过去的李三,伸手探了下李三的鼻息,“三儿?” 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此时李三鼻息全无,脉搏微弱,他也不敢随意施救,忙打马倒转向湖州奔去。 李三只感觉自己再次又回到了水中,那种窒息感再次向她袭来,她透过水波看着跳入水中的楚留香,突然便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看见楚留香惊讶的瞪大眼睛,瞬间消失在了她眼前。 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她放眼望去,只瞧见漫天白雪,她双腿也踩着齐膝的积雪,身边树木也都只剩下乌黑的树枝。 李三手臂撑着身旁冷得粘手的树干,哈出一口白雾,她看了眼身上已经冻硬的衣衫,那是她在上一个世界穿的十分轻薄的大红色褙子,宽大的袖子此时因为沾了水的缘故早没了丝毫的飘逸之感,被寒风刮得咯咯作响。 难道宫九就死了? 李三心中不免叹气,那是一种“我本来想要折磨一番可他竟然就这么容易死了”的失落感,瞬间席卷心头。 “呵呵……” 一阵诡异轻灵的笑声便伴着寒风传进她的耳中。 李三此时又回到了内力尽失的时候,被这样丢在冰天雪地冻了半天只剩下心口一团热气了,听见这诡异的像鬼怪一样的笑声,她只想说句上天保佑。 她四肢没有知觉,脸颊被冻得发麻,后颈被热气吹拂都毫无感觉,直到耳垂被亲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一个轻功极好的人轻薄了。 她这人自认能屈能伸,不过这家伙见到一个冻成冰块的人都能下得了嘴轻薄,她却觉得好玩,只想立即让那人吃个亏,“我就要冻死啦,你是不是传说中的牛鬼蛇神?” 她被冻得已然失去知觉,这几句话自然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但她声音温柔却让人如沐春风。 “美人儿熏的什么香?真是太好闻了。”那声音忽男忽女忽近忽远,显然十分精通口技,说到香气之时又贴近李三耳垂嗅了一下。 “我自生来便有此异香,所以母亲还称呼我叫香香呢。”李三羞道,“你还可以再闻闻,不然等到我死了就闻不到了。” “香香,好名字。”那人又赞了一句,突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斗篷落到她肩头,斗篷上的兜帽上是上好的雪貂毛,瞬间便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余光瞧见一片绯色衣角,脖颈上斗篷的绸带便一紧,想来是那人还体贴的为她系上了带子。 她勾起嘴角,收回撑着树干的手,双手紧紧裹着斗篷,听见几步远的位置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这才抬步向着声源走去,果然那位轻功卓绝的绯衣人正摔在雪地之中,似乎还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双手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第五章 李三身上的衣袍已经被冻硬了,走路时还发出咯吱的声响,而她此时半边脸被兜帽遮住,更是让人觉得怪异。 “去点了他的穴道。” 李三传音镜子,微微抬手,袖中的镜子便化作一粒小圆珠朝着那落在雪地中的人激射而去,那人身体后仰却依旧没躲过被点住的命运。 她这才放心下来,细细打量那人的面貌,塌鼻小眼脸上还有一颗占了半脸的深紫色肉瘤,简直丑得让人不忍直视,不过她目光却丝毫没有躲闪,依旧唇角带笑。 那人双手手肘与双腿都撑着雪地,此时因为热气烘托早已化了又瞬时带走他的热气结成了冰,真正是刀割刺骨,不过他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般,呜呜求饶道:“你这个女鬼快放开我……” 那人虽嘴上求饶,眼睛却带着几分戒备几分饶有兴致,只不过藏得极深,若不是李三细细观察只怕都要被骗了。 李三走到那人面前,柔声道:“若你再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她说完突然歪腿缓缓坐在了那人大腿之上,那人大腿肌肉紧紧收缩,“你……你不会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李三那细白的手指搭在他的腰带之上,轻轻扯开了他的腰带,他的衣衫瞬间散开,寒风吹得他肌肉颤抖。 “看你做事做的这么熟练,居然害怕宽衣解带么。”李三自来觉得小仇便要立即报了,还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而刚才被轻薄便已然生出了戏耍这人的意思。 她又除却自己的鞋子,罗袜沾了水,早与鞋子黏在了一起,她本只想脱鞋,这下连罗袜也脱了下来,露出了她雪白纤美的脚掌,她双脚微微一动,寒风便将她裤脚吹起,露出了她踝骨浑圆的脚踝。 那人看得似乎呆住了,直到被李三掀开衣角,那双冷似坚冰的小脚踩在他的小腹之上才回过神来,吸了口气凉气道:“姑娘若想暖脚不如解了我的穴道,我这样躺在雪地迟早会没热气的。” 李三将尖细的下颚搁在双膝之间,双手将兜帽往后拉了拉,露出了她已然被冻得泛红的脸颊来,她面莹如玉,眼澄似水,被红色斗篷映衬得更是明艳无双,让人不敢逼视。 “只要在我暖和前你没死就成。”李三微微一笑,端的是鲜花初绽丽色生春,可是她嘴里说的话却不是那么美好了。 那人脸上又扬起笑容,双眸色眯眯的上下打量李三,“若死时香香姑娘在怀,我也算死而无憾啦。” 李三踩在那人小腹的脚微微动了一下,慢慢下滑,直滑到那人裤带处才停下,脚趾轻轻的在那人肌肉上勾动,虽两人肌肤隔着一层亵衣,也让那人的小腹肌肉猛地收紧颤动。 李三正疑惑那人如何在被点住穴道之时肌肉能如此移动,便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双手被一双大手捉住,连带着踩在那人小腹的双脚也被捏住。 “香香姑娘,这样可暖和些?”那人此时将李□□压在雪地之上,鼻尖相对,见李三满脸惊讶与恼恨之色,更觉李三美艳可爱,不由低头在李三脸颊响亮的亲了一下,“香香果然名不虚传,真的香的让我想要做些坏事呢。” 原来镜子虽得令要拿住那人的穴道,但却担心自己力道过猛让那人死于非命,因而手下就留了七分力道,哪料到这人这么快便冲开穴道。 镜子躲进李三衣袖中,见那人将李三压住反而欢欣鼓舞,大叫道:“大美人儿~你也终于栽了一回了,嫁给他嫁给他吧!” 李三早该知道自己不能指望镜子这个不堪大用的破镜子,听镜子在她脑中聒噪更是恼火,脸上却带着几分羞涩道:“你倒是试试啊。” 那人一愣,眯着眼睛将那只捏着李三双脚的温热的手慢慢上滑,李三本就衣衫单薄,此时被那人手掌捏住小腿更是感觉热气蒸腾,双腿发软,又羞又恼,正欲抬腿向那人小腹踹去,没料到那人似乎早知道她的动作一般,轻松便制住她双腿,身体也轻松滑入李三两腿之间。 被这样一具男人躯体如此贴近,而且还是以如此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她顿时一阵慌乱,心中几番计较,眼泪便已在眼眶打转。 “你……你住手!” 美人垂泪,神色中还带着两分怒色,更是教人移不开。那人却规矩的收了手似笑非笑道:“是嫌我长得丑,所以不愿意么?” 李三哼了一声,即便当日被东方不败带到昆仑山山谷之中,东方不败也对她执礼甚恭,她何时遇到过这样的调戏,心中自是不忿多过害羞。不过听那人如此说她眼珠一转,眼泪夺眶而出,“你……你滚开……” 那人那只搭在她小腿之上的手突然遮住自己脸颊,一瞬便又拿开,那张丑陋的笑脸顿时变作了一个唇红齿白十分漂亮的小公子,他本穿着绯衣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扮相,此时这张脸便正好与他衣裳相配,实在相得益彰漂亮得紧。 “现在如何?与香香可相配?”那人微微一笑,即便他目光带着两分戏耍与色气,也显得他十足漂亮秀丽。 李三本推拒那人的手放松了两分力道,脸颊也带着两分薄红,“我……我衣裳要湿了,你……你先放我起来可好。”明显一副被美色勾去的花痴样子。 那人心中冒起几分古怪,但见李三肩头斗篷的确被雪水浸湿,便微微直起身想要将李三抱起,便在此时本来柔顺依偎在他怀中的李三突然发难,她带着温度的手指中夹着一个锋利的刀片,这刀片刚好抵住了他的脖子,只怕他稍动一下便能立即血液喷溅而出。 “我就说香香必然不是如此肤浅只看外貌的人。”那人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向上颠了颠李三的身子,像是抱小孩一般一手托着李三一手轻抚李三脊背。 李三小心几番才没将那刀片送进那人动脉,心脏砰砰乱跳,这人是她的红线对象,自然是杀不得的,哪料到她心存善意,那人却乘机捏住了她穴道,她手中刀片落入雪地四肢也软了,丝毫不能移动。 被如此轻薄她心中自是气不过的,低头便咬住了那人耳朵,那人耳朵又凉又冰,此时被温热柔滑的嘴唇包住更是身体一颤。 李三虽然智计无双,但对男人却并不大了解,显然不知道男人有的时候有的地方是碰不得的,直到下颚被捏住,双唇被同样火热的唇堵住,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些错误。 她急欲后仰躲过那人索吻,那知道那人却步步逼近,竟然将她轻轻抵在一颗枯树之上,那人虽温柔护住她脊背,吻却霸道放肆,在她想要张嘴喘息之际,那人却已经将舌尖探入,轻扫她的唇齿。 她只感觉自己舌尖被吸得发麻,鼻息见全是这人气息,已然快要晕过去一般。 她自小生活在女人堆中,即便与顾惜朝情之所至也仅仅是双唇相贴,此时被这人如此深吻,头脑发胀浑身发软更是没有了思考的余地,等到那人放开她,她已然双颊酡红,眼眸含水,只倒是让人再欺负她一遍的意思。 那人微微叹气,“即便知晓你是她的人,也免不了对你好些了。” 李三见那人眼眸中似有一团不知名的火焰在燃烧一般,不由移开视线,心中细细思索了那人这番话的意思,顿时明白这人将她当做了某人细作,这才轻薄于她。 她恼得很,嘴角却带上了笑容,“我演得这么辛苦却被你识破,公子果真是聪明无双。” “那香香喜不喜欢我?”那人微笑,脸上带着暧昧极含深意的笑容。 李三羞涩低头,微微叹息一声,虽点了点头,但脸上的不情愿却是明明白白。 那人面色一整,但又立即露出风流轻佻的笑容,“怎么?香香不情愿不成?” “其实……我早先已经与人有过婚约了……这次……”她欲言又止,脸上红霞褪去更显得楚楚可人,又引得那人在她脸颊亲了两下,不过脸上依旧是不甚在意的神情,“哦?那要我送你去你未婚夫那里么?” 他本是玩笑话,见李三突然面露期待惊喜之色,心中陡然便不高兴了,脸色冷了下来,不过一瞬他又微笑道:“却不知香香的未婚夫是谁?” 李三又低头,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他……他叫沈浪。”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那人扬眉,神色颇不以为然,“你家公子我文武全才,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竟然还比不了你的那个未婚夫不成?”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捏了下李三露在外面的脚,冰凉刺骨触手却柔腻非常,他一触即离,抱着李三向林外走去,“香香的脚真凉。” “即便公子是神仙下凡,我也只想与沈大哥在一起……”李三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双眸又带着水意,“可惜我只怕再也见不到沈大哥了……” 那人心中又生出一种不忿来,脸上肌肉僵硬,眸中却带着两簇火苗,口中呵呵一笑,“那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你的沈大哥了。” 李三被那人抱入一辆装饰极为华美的马车之前,本候在马车旁的白衣少女只瞧见李三光裸的双脚便不由一愣,笑道:“大少爷,又带回来一只小羊呢。” 那人笑着搭话道:“还是一只生得不错的小羊。” 那女子便好奇的瞥了眼被兜帽遮住的李三,不过却只瞧见一点乌黑的秀发,立在另一边的少女笑道:“看来的确生得好,大少爷都不教我们瞧见。” 李三直到被那人放入马车之中,这才吁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刚才便不该心慈手软,此时她武功尽失又被拿住穴道,不知何时才能获得自由。 那人手指捏了一下李三脸颊,笑道:“要我给你换衣裳还是让他们帮你?” “姑娘自然温柔些。”李三躺在柔软锦被之上,只想立即裹着被子睡上一觉,可浑身湿衣也的确不是办法,听那人这么问便做羞涩难堪之色回答道。 那人便跳下马车换了两个白衣少女上车,那两名少女见到李三容貌之时不由轻哇了一声,对视一眼才扬起笑容道:“难怪……姑娘真是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多谢二位姐姐。”李三见两位少女都十八岁左右,便厚颜称呼两人为姐姐,两人不由笑了,其中一位道:“这车上没全新的衣裳,我便找了我的,姑娘还请不要嫌弃。”她这明显是说客套话,但却又意外妥帖。 李三微微点头,便合上双眼,她自来没有让人服侍穿衣的习惯,但此时情况不同,心中羞涩也只能掩耳盗铃故作镇定。 那两名少女咯咯轻笑,细心为她换上干爽衣物,手脚甚快。 片刻时间,李三便感觉身体回暖,她张开眼睛看着华美的车顶又是长吁一口气。 便在此时,那名男子进了车厢,双手握住李三露在外头的双脚,“香香的脚可还冷?要不要我给你暖暖?” 他如此问了,却已经将李三双脚放入自己怀中,桃花眼里还带着两分戏谑。 李三心中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似乎已然调戏她上瘾了。 等着吧!她总要讨回来的。 第六章 李三双脚暖了,那人还体贴的为她穿上了罗袜。 可惜她此时可没有心情与这人斗嘴,因为那面不中用的镜子终于在她威逼利诱之下将她在宫九那个世界辛苦修炼一个多月的内力找了回来,她也顺带冲开了那人点住她的穴道。 “程公子,你放我走吧。”李三一脸悲伤,双眸闪动着水光,一副悲伤不已的样子。 脑海却听到镜子噼里啪啦对于马车这人的介绍,知道这人叫王怜花,是个才智卓绝文武双全的人,她可没把握能一举拿下这人,因而这这才示弱,方便她出其不意反辖制住这位。 王怜花倒在李三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三,“为什么要放你走?”他只当李三是王云梦的人,这次听李三口称他为什么程公子,立即便明白了两人貌似是都弄错了对方的身份,不过见李三似乎还未发现自己的身份,又起了逗弄之心。 “你……你!”李三被气得面颊带红,平添几分艳色。 王怜花不由凑近李三几分,直想在李三脸颊在亲一口,不过他嘴唇刚碰到李三侧脸,便感觉肩头一重,他竟被李三再次拿住了穴道。 李三抬手按住王怜花的嘴唇,无声勾起嘴角,慢慢将僵硬的王怜花放倒在马车之内。她能拿住王怜花的穴道自然是占了出其不意与王怜花放松戒备的优势。 “程公子,你不要这样~”李三口中轻呼,又闪电般的点了王怜花的哑穴,然后凑近王怜花耳边道,“我本来想放过你的。” 她已然明白自己这次的穿越与以往不同,所以才想要静观事态发展,哪想到镜子竟然敢阳奉阴违让她陷入被动之中,她如何还有心情容忍王怜花的戏耍。 她微微起身,自王怜花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又解开王怜花身上衣衫,露出了王怜花精瘦的胸膛,手指按压在王怜花心脏之上,这才抬眼看着王怜花的眼睛,“你放心,我不会真杀了你,所以你最好别做一些让你会死的事情。” 李三这话虽说是宽慰王怜花,却是说给一直在她脑海聒噪说自己上当受骗的镜子听的。 王怜花那双桃花眼转动,可怜巴巴的看着李三,暗自却在调动内息冲击点住他的穴道,他刚才已探查过李三脉象,李三的确毫无内力,那有如何能冲开他点的穴道还反制了他? 此时那两个婢女还在外赶车,不听他命令绝不会擅自进来,若真被李三刺中一刀,只怕他不一命呜呼也得送掉半条命。 他还想要拖延时间,哪料到李三手中的匕首便噗一声刺进了他的胸膛之内,剧痛袭来,马车颠簸,疼得他不由低低的呻吟声,一瞬便感觉伤口痛得已然没了感觉。 李三也并不好受,她一刀刺进王怜花胸膛,刀子离王怜花心脏仅两寸位置,若偏两分只怕便立即要了王怜花的命。可惜她这一刀刺了王怜花,她胸口也是一阵剧痛,她不由抬手按住心口,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便瞬间浸湿了她的掌心,她看了下被鲜血染红的手掌不由呵呵一笑。 她刺了王怜花一刀,竟然自己也会受同样的伤,难怪镜子一直不让她动手杀了这些红线对象。 她心中冒起这个恍然大悟的念头,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她这次没感觉到窒息感来,却清楚的明白自己又一次的穿越了。 因为只一瞬间,她便从略微颠簸的马车内转换到了一间屋子的床榻之上。 她心有余悸的抬手捂住心口,那里虽没了伤口却依旧疼痛,似乎都让她感觉到了刀锋刺入皮肉的冰凉感。 “我早说了不要尝试去亲手杀他们了啊!”镜子自她袖中跳出,轻轻叹息一声。 李三本只是低头发呆,此时却突然捏住了镜子,她手中带着真气,只一下便捏得镜子哎哟惨叫一声,竟然生生将镜子捏掉了一块。 镜子挣脱了李三的手后,在地上打滚惨叫,半响才虚弱的呜呜哭了起来。 李三手中捏着镜子身上掉下的那块残骸,勾着嘴角等镜子的哭声渐小才道:“本看你陪我这几年的份上,一直对你都算好的,没想到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她声音温柔,但却吓得地上的镜子瑟瑟抖了起来。李三缓步下床,弯腰将地上的镜子捡了起来,拿在手中温柔的抚摸,“乖,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情,今天一并说了如何?” 便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绿衫端着铜盆的少女走了进来,见到李三赤脚站在屋子中央揽镜自照竟然看待了,手中铜盆啪一声落到地上才回过神来,“三姑娘,你醒了!” 李三微微点头,脸上阴狠的神情已经变作了温和,“这里是哪?” “这里……这里是木府。”那少女磕磕绊绊回答道,脸颊都带着红晕。 李三瞥了眼地上的铜盆,勾起嘴角将那块铜镜残骸放在腰带之中,又将虚弱的向她解释事情真相的镜子放入袖袋,“木月生么?” 看来她果真回到了宫九这个世界。 见那少女怯怯点头,她便呵一声走到门口,见外面艳阳高照,院中奇花异石层叠堆砌,心中阴郁的情绪才算散开了些,“我昏了多久?” 那少女本在偷看李三的背影,听李三的问话不由又红了脸,“有一日了。” 她在那个世界呆了最多半个时辰,这个世界竟然便过了一日,看来她想要回去救顾惜朝的难度的确有些大。 李三在对着院子里随风飘摇的花儿树木发呆一面思索,脑海中与镜子的对话却没有搁置。 “那个给我红线的老头儿说,若你与红线对象成了亲,那人也不死的话,你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这就算捡了一条命了,我不过是想帮你罢了,你竟然这样对我!”镜子伤心极了,说到最后又呜咽的哭了起来。 李三将这句话捋了一遍,不由勾起嘴角,心中回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你就把我送到神水宫的水里淹死吧。”若真照镜子所说的这么简单,又何必向她隐瞒害她走这么多冤枉路呢? 镜子罕见的沉默了下来,半响才轻轻叹息一声,“我以前说我有杀身之祸,你还记得么?”镜子又静了一会才续道,“我本该随着你母亲石观音一起被毁掉,魂飞魄散,最后你把我偷出来后,我就发现我的劫难应验到了你的身上。” 原来她是代镜子受过。 李三想到这里不由轻轻一叹,颇有些恍惚的倚靠着身旁门框之上,慢慢滑坐在地,或许是因为刚才在那个世界失血过多,她现在颇有些头晕目眩四肢发软的感觉。 “可是我欠了你的债,如果不趁着你这一世还清的话,我就永远不能成仙入圣了。”镜子轻轻说道,声音透着几分虚弱之意。 “这一世还不清,还有下一世呢。难道我也要和你的结局一样魂飞魄散不成?”李三本是猜测,但这个猜测说出口又结合镜子刚才的话后,她便觉得这是真的。不过她对自己下一世还在不在没什么想法,只突然道,“那若我想救顾惜朝呢?” 她对顾惜朝是不是情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让顾惜朝活下来一展自己的抱负才华,这也不枉费她一番费心谋划不是。 “他死啦,你难道不明白么?”镜子虽然在之前隐约猜到了李三的打算,但听李三直言说出来,不由又静默片刻才回答,或许是刚才被李三连番凶悍的表现吓到,或许被撕了一块下来伤了元气,镜子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也没了以往的满嘴胡说,“若像宫九这样没死透又被救回来,你早就回去那个世界了。” 或许是被李三刚才一番动作吓到了,那原本痴痴傻傻看着李三的少女想搀扶李三,最终却只跑出屋子去通知了木月生。不过她跑走了,却正好与来探望李三的沈浪错过。 沈浪这一来便看见李三靠着门口坐着,雪白的脸上还带着两分惨白,实在是吓人得紧。他快步走到李三身边,轻声道:“三儿,你怎么坐在这里?” “本来是想看看外面的风景,没想到我饿过头了,走到这儿就腿软。”李三随口扯了一个理由,目光却依旧落在院子中晒得雪白的假山之上,等那阵眩晕感过去之后便撑着门框站起身,走到院子中间那张被热气熏得发烫的石凳前。 阳光发白,透过树叶缝隙落到她身上,本来浑身发寒的李三瞬间感觉到了浑身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睛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沈浪,“你陪我坐坐吧。” “若我硬要这么做呢?”李三脑中还在与镜子对话,见沈浪向自己走来,这才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就喜欢做难做的事情,你不知道么?”她的计划铺垫还没有收尾,莘王还没登基,辽人还没赶出燕云十六州,她怎么能走呢。 “若你以后遇到心仪的人又该怎么办?”镜子如此问道,不过见李三没有回答,镜子便又松口了,“你在那个世界也算做了许多好事,若想回去是可以的,却不能活着回去。” 不能活着回去么? 第七章 李三暂时放过这个问题,突然问及了关于这次在那个世界她能恢复内力的原因。 镜子又抖了一下,显然怕李三再次发火,只小心翼翼道:“我说了,你不要怪我。” 李三露出一个笑容,瞥了眼远处快步向自己奔来的木月生又收回视线,心中答道:“不怪。” “我怕你学刚才一样,随手就杀了那个轻薄你的人。所以我便将你的内力暂时收回了。”镜子这个理由有些古怪,但又似乎甚有道理。 若不是镜子手下留情,她那时的确是准备在自己脚暖之后立即实验杀死王怜花是否能再次穿越时空的,不过正因为镜子的留情,她才更坚定的想要实验一番自己亲手杀死红线对象会发生什么。 她猛地捏紧放在石桌上的手,所谓因果循环不外如此。 “三姑娘,沈大侠。”木月生走到李三与沈浪相对而坐的石桌前,礼貌的勾起嘴角给二人打招呼,随在他身后的侍女连忙端了茶点放在桌上。 “能告诉我,我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么?”李三请木月生坐下,也只当木月生是一个陌生人,不过看了桌上摆的几样糕点都是她曾喜欢吃的,眸光不由一闪。 “世子殿下本想带着阎珍珠姑娘回珠光宝气阁,不过珍珠姑娘似乎不愿意,一不小心便伤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此时还未醒呢。”木月生专注的看了李三一眼,这才含笑回答道。 李三轻轻嗯了一声,突然以袖掩唇轻轻笑了起来,“世子殿下?前几日还要多谢他一路照顾,我也该去瞧瞧他才是。”以宫九的武功,能被阎珍珠这个没多少武功的人弄得半死不活,想来也是宫九纵容的。 她这话明显带着看好戏一样的幸灾乐祸,沈浪不由看了李三一眼。 李三眸光转动,视线落到桌上一盏茶杯之上,耳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更是一乐,因为镜子已经小心翼翼的告知了她关于这脚步声是阎珍珠的事情。 “为什么她也在这里!”阎珍珠本来是来找沈浪的,却听人说沈浪来了这个院子,她兴冲冲地跑来却看见沈浪与她最厌恶的女人坐在一张桌上,她如何不气恼,顿时气急败坏的吼道。 阎珍珠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要么无视要么打压,这次也的确不知道沈浪来的院子是李三住的地方,所以这话也不算问得奇怪。 毕竟在她心中,自然是李三勾引了她的沈大哥,李三也和她一样是巴巴来见她沈大哥的。 李三一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见阎珍珠扬起下颚哼了一声又垂眸笑了一下。 阎珍珠果然以为李三是在笑她,暴跳不已,几步奔到李三面前就想给李三甩一巴掌,嘴里还骂道:“你敢笑姑奶奶!” 不过她手掌刚举起来,手腕便一痛,身子竟然也被这股伤她手腕的力道带得后退几步,幸好身后婢女轻轻扶住她,不然她只怕能立即倒在地上。 她口中哎呀一声,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但最终只是狠狠的瞪着李三,眼泪转了几圈最终没落下来,想来她是觉得此时哭出来便是丢脸的事情。 “只是觉得你和一个人很相似罢了。”李三眼睛余光看了眼淡定端着茶碗的木月生,这木月生武功的确深得让人咂舌。她心中腹议,说了这句终于将目光落到了阎珍珠身上,“那人也和你一样活泼可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过……她比你漂亮。” 本来听李三说她活泼可爱,心中诡异冒出几分欢喜来,但听到李三后面的话顿时嘴角下拉,冷冷哼了一声,坐在了李三与沈浪之间,“我的茶呢!” 那原本在几步外侍候的婢女连忙取了杯子给阎珍珠到了茶,阎珍珠端起茶抿了一口突然冷笑道:“还真是好玩,这样的好茶竟然被这样糟蹋了。” 她一口便喝出了这茶叶虽好,泡茶的水却次了,这才品评一句,哪想到这话却有大大的歧义,又惹得李三勾起嘴角,“被阎姑娘喝了该是这茶的荣幸才是。” 阎珍珠脸色一阵变幻,捏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不过见沈浪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所有情绪便消散成了娇羞,脸颊泛红道:“沈大哥,我做的冰镇雪梨好吃么?” “原来在下冰窖的冰是被阎珍珠姑娘拿去用了。”木月生勾起嘴角,略含深意的看了眼身旁的沈浪道,“那可是半冰窖的冰呢,沈大侠可觉得凉爽宜人?” “奸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回家后还你半窖冰。”阎珍珠见沈浪表情古怪,顿时挂不住脸色,颇有些讪讪的叫道。 什么时候木月生成奸商了? “奴婢还以为阎珍珠姑娘是用冰给世子殿下降温的呢。”木月生身后那个貌美的婢女突然接话,一脸笑容,话却是像是在讥讽阎珍珠又像是在为宫九鸣不平,倒让沈浪心中冒起几分不自在来。 阎珍珠伤了宫九,却拿了东西来讨他欢心,虽然算不上做错,但想到阎珍珠在伤了宫九后没有丝毫愧疚,他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九哥不是受伤了么?他用冰做什么?”阎珍珠眨了眨那双美丽的眼睛,有些懵懂的问道。 真是可怜的宫九。 李三心中感慨一句,但是情绪却是幸灾乐祸的,“说来我醒来都没去探望世子殿下,此番各位都在,便同行如何?” “九哥才不会要你去看他!”阎珍珠又哼了一声,双手突然抱住沈浪手臂,脑袋也倚靠在沈浪肩头娇声道:“沈大哥,你陪我去看看九哥吧~说来我都还没去看过他呢,他一定都无聊了。” “也好。”李三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笑容来,“两位去吧。” 沈浪瞧着李三的神情,便已然觉得李三虽然性格古怪,但却绝对算得上是恩怨分明心存善念之人,想到李三与他一样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不由又多了几分怜惜。 阎珍珠这次占了上风,自然满心欢喜,拖着沈浪便向着院子外走去。 等到两人离开,李三这才看向身边依旧没有动的木月生,“木月生?”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在阳光下透着深褐的眼眸像是藏了一层水幕,十分透彻深邃。 “你们到檐下。”木月生勾起嘴角,微微挥手,身后的一群婢女便福礼退到了屋檐之下。 他目光在李三脸上逡巡,原本冷淡的目光渐渐染上了两分懵懂之色,“三姑娘与在下的姐姐十分相似。” “哦。”镜子说这个木月生的确是这平洲木家的当家,因而她与木月生该不认识的,听木月生如此说心却猛地跳了一下。 “在下的姐姐已经在十年前走失了,那时她与三姑娘现在也年龄相仿。”木月生说着,语调平添了几分惆怅几分希冀,也垂着眼睛看着石桌,“不知三姑娘姓什么?” 李三心口再次跳了起来,像是自己若是说真话,事情必然败露一般,舌尖一转便道:“我姓顾。”见木月生似乎失落又似乎是松了口气的神情,又勾起嘴角道:“你与你姐姐感情很好?” “是,若不是姐姐,我怕早已经死了。”木月生道。 “哦。”李三也松了口气,她只怕这人是李胜,却没料到木月生也将她错认成了另一个人。 见李三对自己的往事并不好奇,木月生静默了片刻才道:“我姐姐说她叫李三,哪有女孩叫这个名字的。”他犹自苦笑,想来以为他姐姐是骗他的,神情有些痛苦又带着两分好笑的意味。 李三端茶杯的手差点就抖了一下,幸好她已然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立即便压制住了自己抽搐的嘴角与动作,“女孩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字开玩笑。” 木月生眼睛发亮,显然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中柔软之处,嘴角抑制不住的想往上翘。 不过一句话罢了,却让一个牛高马大英武不凡的男人露出这样痴傻的神情,也实在奇妙得很。 “你称呼李姑娘姐姐,为何你们姐弟姓氏却不同?” “姐姐她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姐姐曾于危难之中救了我,她又不要我称她恩人,便要我叫她姐姐了。”或许是因为李三与他印象中的姐姐极为相似,他这才敢在世子眼皮底下给予李三帮助,这会儿也才会与李三诉说这些。 “原来如此。”李三只给出这句叹息,突然以手撑着额角道:“我被太阳晒得头晕,先告辞了。” 木月生本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听李三如此说便礼貌告退,十分识趣。 她还从来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一个和她长相相似也叫李三的女子救了木月生? 那她是不是可以合理的猜测——这个女子其实就是她。若这人是她,她一定会留下讯息给自己,以便自己更好谋划出路,更好解决宫九才是。 她想到这里又问了镜子,“若那个人就是我,她会把提示藏在哪里呢?” 第八章 镜子再次静默下来,等到沈浪再次回院子找她之时才突然出声道:“你觉得沈浪为何能来这里?” 李三当然懂得镜子这句话的深意,镜子没查出沈浪身上有别的鬼怪气息,那沈浪穿越到这里必然与镜子脱不了干系。她手指轻轻摩擦腰带,那里面装的是一块镜子碎片。 “或许你是对的。”李三如此回应镜子,随即微微侧目看向沈浪,“世子殿下情况如何?” 沈浪微微一笑,脸上似乎在说他就知道李三会问这个问题一样,道:“伤势甚重,不过已脱离危险,想来还要暂时在木府暂住些时日才能走动。” “阎姑娘呢?”李三似笑非笑的瞥了沈浪一眼,“她怎么能忍受得了你来见我。” “她……”沈浪想起阎珍珠扑在宫九身上哇哇大哭的场景,莫名便想要叹息一声,果然是身在蜜糖之中的姑娘,说话做事都只凭借自己喜好,“她在陪着世子。” “你已经和她说了我们俩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了。” 见李三一脸笃定,沈浪不由再次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我没必要与她解释。” 李三皱眉,她还当沈浪已经说了两人没什么关系,阎珍珠才能如此理直气壮呢,原来是她猜错了,她微微低头抿着嘴唇,“我那时不过权宜之计,你不用为我勉强自己。” 沈浪恩了一声,也知道李三这话的意思,不过他暂时没什么成家的打算,能摆脱一个时常缠着自己的小姑娘,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昏过去?”沈浪担忧的看着李三,木月生请的大夫都称不知道李三昏迷的原因,还有大夫说要给李三准备后事,可想李三的境况凶险,此时李三醒了,他自然该弄清楚缘由。 李三勾起嘴角,双手托腮看着沈浪,“你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也不全是。”沈浪叹息一声,“我担心……你这样的昏迷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若真是如此,我们就要加快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李三笑容收敛起来,微微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由,不过我的确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沈浪一脸沉思,嘴角的笑容未变,甚至还宽慰起了李三,“不管是不是,我们都还是早些找到方法回去才行。” 此时沈浪显然对阎珍珠毫无感情,又因为遇到她这个同病相怜的人,自然会帮她找到他穿越的秘密。 李三想到此处,不由抬眼看着沈浪,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沈浪本还想说什么,突然也住了口,等了片刻便见一队婢女娉婷而来,当头的正是跟在木月生身后的那位貌美的婢女,她瞧也没瞧沈浪,目光在李三身上轻轻飘过便恭敬的行礼道:“三姑娘好,沈大侠好,主人命奴婢给三姑娘送些东西来。” 李三点头道了声谢,那队婢女便将上好的衣装与糕点茶水等物放进了屋内,等到那些人都退了出去,李三感觉屋子似乎都瞬间小了些一般。 “三姑娘,东西都在此处了,主人说院子外有婢女守着,有何吩咐直接招呼他们便是。”那女子说完又带着身后的婢女行了一礼,浩浩荡荡走了。 李三随意瞥了一眼那些木月生送来的东西,毫无意外这些都是十分妥帖她喜欢的东西。甚至于关于婢女的安排也十分符合她的心意。 “你很满意。”沈浪看到李三的神情便不由一笑。 李三捻起一块糕点吃了,甜度适中入口化渣,的确也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兀自沉思一下便勾起嘴角,“我不过是捡一个已经失踪的人的恩宠。” “失踪的人?” “刚才你与阎姑娘去探望世子殿下之时,木公子便曾告诉与我说了救我的缘由。”李三轻笑,“我也想见一见他口中的那个女子。” --- 宫九是个极端自傲的人。 当然,他的确有傲的资本——外貌,财力,身份地位。能点出来何人比的他没有一条会落于人后。可惜他这样的人却也有不能得到的东西。 比如他曾动心喜欢过的阎珍珠还有那个神秘而古怪的顾三姑娘。 阎珍珠性格活泼善良,甚至只需要听听她的声音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这样单纯的孩子就像是阳光一样,能把他自黑暗中拉出来。 而顾三姑娘…… 宫九抬眸看向那个身穿绯红儒裙与木月生相谈甚欢的美丽少女,又微微半合上眼睛细细想起他梦见的场景。 那是一辆装饰华美舒适的马车,美丽的少女含笑说着什么,便突然举起匕首刺向他的心脏,匕首偏移两寸,疼得他冷汗直冒却不至于立即死去,然后那个少女便像是风沙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他本只当是毫无根据的梦境,可在瞧见顾三的瞬间,他便不由将顾三带入进了那个模糊的梦境之中。 顾三自然是李三。 她对木月生自称顾,而那个李三已经消失十年。 她感觉到宫九冰冷而毫无情绪的视线,不由抬眸瞥了眼宫九,宫九刚醒来不久,被阎珍珠叽叽喳喳一闹,整个木府都知道了世子殿下醒了,她这个曾经与宫九同行的人自然也该来看看。 不过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他们便只在院子中立着,等待世子召唤。 ——自然,这说法也是阎珍珠说的,她理直气壮的将李三留在院子里,拉着沈浪进了屋子与宫九寒暄。 李三扫了眼宫九的脸色,见宫九没有丝毫重伤之后的虚弱,心中感慨了一下宫九生命的顽强便推说自己被太阳晒得头晕,与木月生说了声转身出了院子。 木月生在原地顿了一下,唰的展开扇子摇了两下,便也转身离开。 在江湖之上,说什么朝廷实在可笑,也亏得阎珍珠能拿得出这样的话来给李三添堵。不过这对于李三来说,杀伤力基本为零,她一直想要探望宫九,不过是为了验证镜子所说的宫九命硬这句话。 她重伤王怜花便能回来这个世界,那若是宫九再次重伤,她是不是便能再次去往其他世界?这些世界有什么联系,她又该如何控制自己的穿越呢? 她以往不管穿越其他哪个世界都是无所谓的,但现在她想要挽救一个人,自然便想要控制自己的穿越。那她穿越到十年前又是否是巧合呢? 她习惯了谋定而后动,对这些有太多变数的事情总是先观望的态度,这次能窥得一点深意,她自然不想让这个命硬的宫九轻易死去。 ——她现在该想想该怎么让宫九再次重伤,而且不影响她之后更多的事情。 “三姑娘。”木月生已经追了上来,他本来是一副严肃木讷的样子,但与李三相处便不由透出几分傻气与单纯来,他见李三果然应声停下,神色恍惚了一下便抑制不住的嘴角上翘,他大步走到李三身边,温声道:“不知三姑娘与世子殿下是如何相识的?” 或许是因为他语调显得尤为真挚正常,这句问话若是由别人问出必然显得唐突,但由他问出口之后,却显得礼貌而十足合乎常理。 “你又是与他如何相识的。”她倒真是疏忽了,木月生既然能收留重伤之后的宫九,两人必然该是认识的。 “也是姐姐的缘故才认识的。”木月生苦笑,“姐姐当时带着世子来过木府,之后才失踪的。” 如此说来,宫九该认识她才对,怎么对她却没有丝毫认识的样子?她又想到了王怜花那手让人惊叹不已的易容手法,难道她当时也易容了吗? “那为什么世子似乎并没认出我。”李三眨了眨眼睛,看向木月生。 “当时姐姐迷上了易容术,甚至还恶趣味的扮成了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婆婆,若不是我早知道,必然也会被姐姐骗过去。” “你对你姐姐倒是真的熟悉。”李三叹了一句,脚步一转进了一处花园之中,“我闯入了他府中,不过当时为了活命又因为一些事情,做了些错误的事情,所以对他有些歉疚。” 她懊恼的自然是自己为了活命,也为了想要完成他的心头所愿,竟然说出那种话来。也正因为这种一时冲动,为她之后的事情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已经……”木月生见李三似乎浑身笼罩在懊恼之中,不由想要出生安慰,但他并不是擅长言辞之人,话说了一半便不由收声,深怕自己接下来的话让李三不高兴。 “你很了解他。”李三勾起嘴角,看了木月生一眼,“你想说,其余人只有死么?” 李三用手碰了碰袖中的镜子,“你说我不能活着回去,那又该怎么回去。” “你的生命与其余红线对象共享,若不想分享别人或者别人分享你的生命,自然就要其余红线对象都死去,然后用你的命续他的。” 这话就像一个骗局,但并不妨碍李三想要尝试一下,这时她不仅仅是想要救人,还有种兴奋感在她血液中游走。 第九章 宫九的生命之顽强实在让人惊叹。 在他醒来第二日,他身上的伤口便神奇的愈合,除去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之外,实在看不出他曾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 她细数自己曾经穿越到下个世界的缘由,早已经猜测出了自己穿越的原因不过是红线对象的离开,而每次穿越到下个世界她身上都该是神水宫特制的服饰。 而直到王怜花那次,她身上穿着的却是这个世界的红色纱衣。这样的差别才让她生出了刺杀王怜花的想法。 事情果真便如她所料想的一样——因为宫九重伤,她便被迫穿越到其他世界,在判定宫九未死而王怜花重伤之时,她又被带回了这个世界。 所以她现在想到的自然是借着宫九再次重伤之时去杀了其余的红线对象。当然,如何让宫九重伤这件事情还需要她细细谋算一番。 “好鞭法!” 木月生的声音陡然响起。 本来就在走神的李三手中鞭子立即卷向声源,在看清木月生略有些惊叹的脸时才猛然翻身后退,“你就好好看便是,突然做声干嘛。” 木月生耳根泛红,颇有些尴尬的低头轻咳一声,“我刚来这里,不是故意偷看的。” 李三微微扬眉,也懂了木月生发声的原因,想来是因为不愿被她误会偷学武功,才在闯入这里之后立即出声。 她虽没学神水宝典上的内功心法,但其中包含的鞭法剑法等兵器谱上的招式却学了十成,这鞭法便是其中之一,自然惊艳卓绝,木月生这样的做法自然十分妥帖。 “我知道。”李三神情温和了下来,她收起鞭子微微一笑道:“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自那日与木月生谈过宫九之后,木月生便时常来找李三谈心说话,甚至还邀请她出去踏青游玩湖州。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去游湖如何?”木月生本也想笑一下,但唇角勾起一半又收敛起来,“世子殿下、沈大侠与阎珍珠姑娘也会一起。” 李三这才微微点头,她并不想算计木月生,因此对木月生的过分亲近一直持拒绝的态度,想来木月生也注意到了李三的意思,这次便请了其他人一起。 木月生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作揖道别,片刻时间,婢女便来通知李三府外马车已经备好。 此时天气渐热,晨光乍现之时便有闷热的感觉笼罩在人心头,李三换下练武功服穿了一件轻薄的绯红色衫子随着婢女引领去了府门外头,见只有木月生一人背手立在马车前,脚步便立即停住。 其实木月生对她的情感,至少有七分是因为年少时照顾他的姐姐的那份移情,这份感情真挚单纯,实在不可多得。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与木月生有任何多余纠缠。 “三姑娘。”木月生本来眼中都带着欢喜,但见李三站得离他好几丈远的位置,心中的欢喜情绪便一下消减了大半,只收敛神情恭敬礼貌的抱拳。 李三微微颔首,“沈大哥与世子殿下呢?” 木月生更加失落起来,虽然知道沈浪与李三关系似乎十分亲密,但心中还是免不了的难过。但他毕竟也只是对待这个与姐姐相像的顾三姑娘才会显出傻气来,此时被李三如此问便整理神情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便在此时,阎珍珠高亢嘹亮的声音传来,虽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总归是和沈浪有关的。 果然,穿着蓝袍的沈浪快步走了出来,脸上一直挂着的慵懒笑容已经不在,嘴唇紧紧抿着,在见到李三之时才放松表情,“三儿,我们走吧。” 他说着便一下虚托住了李三的手臂,与李三并肩走下木府府门台阶,又搀扶着李三上了一辆马车,理也不理身后哇哇大叫的阎珍珠,也坐进了马车之内。 李三一直配合着沈浪的动作,瞧见沈浪苦闷的神色不由一乐,想来这个阎珍珠果然不及他命定的妻子一半让人喜欢,此时他竟然会被阎珍珠烦成这样了。 阎珍珠本一直跟在沈浪身后,等沈浪与李三上了马车便掀开车帘狠狠瞪视沈浪,见沈浪丝毫不为所动便又转而瞪向李三,“你这个女人,给我滚下来!” 李三含笑瞥了沈浪一眼,“你惹得麻烦,自己解决。” “阎姑娘何必苦苦纠缠在下。”沈浪神情严肃,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阎珍珠呆看了沈浪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你这个坏蛋,我恨死你啦!”她说着便猛地放下车帘哭着再次跑远了。 因为车帘放下的缘故,他们并不知晓阎珍珠跑到了哪里,但听见哭声渐远,李三便再次侧目,“你都不担心她出事么?” “世子自然会好好照看她的。”沈浪说着突然苦笑一声,“这次真是冒犯了。” “无妨,我也不想给别人希望。”李三说着轻轻叹息一声,“毕竟我们……与这里格格不入。” 沈浪原本想到自己绝不回应阎珍珠便能让阎珍珠知难而退,哪里知道阎珍珠竟然如此胡闹,随随便便便要将他的东西毁掉。 他略一沉思便自怀中拿出一小块青铜片,摊开手心道:“三儿,这个……你是不是也有一块。” 那正是被她撕裂的那块镜子碎片。 李三自腰带中拿出那片碎片,也放在沈浪手心旁边比对,两者竟然一模一样,她神情惊疑不定,“你如何会有这个?”若沈浪真是用这片镜子碎片穿越时空,那她又该如何自镜子所提的方法之外找到穿越时空的办法? 沈浪也是惊讶不已,“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在我手中的,不过是阎姑娘提了句你也有……”然后硬要他把这个青铜片烧了,不给还硬抢,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这却是……母亲给的。”可不就是她自石观音那里得来的么。 “原来如此,若真是如此……只怕这便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缘由了。”沈浪如此猜测,但却如何细想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个青铜残片,他暂时将疑惑放下道,“这青铜片像是被人徒手撕下来的,看来我们还需要仔细找找这东西另一部分了。” 阎珍珠是如何知道她有这个镜子碎片的? 李三心中却有这个疑惑,“阎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我有这个的……”她没什么炫耀破铜烂铁的习惯,这镜子碎片她也极少拿出来。 沈浪皱眉摇头,见李三似乎十分苦闷,又宽慰道:“她知晓也没什么,你将东西保存好便是。” 李三自然便顺势按过此不提。 木月生瞧着阎珍珠跑回木府,走到门口的宫九也严肃着脸孔倒转回了木府,显然是追着阎珍珠去了。 此时李三与沈浪共乘一车,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这次游湖反倒是他成了那个讨人嫌的陪衬,他虽然情绪低沉,但想到李三好不容易同意和他出去走走,做个陪客自然也没什么了。 他自我宽慰一番,便命马车前行,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湖边,湖边船只已经备好,上面那些船夫见到木月生下马来了便一叠声的叫了少爷。 “沈大侠,三姑娘,到了。”木月生挥手让那些船夫起身,又走到马车前,这话刚说完便见沈浪已经跳出了马车,随后便是李三搭着沈浪肩膀也跳了下来。 两人站在一处男的英挺迷人女的姿容绝艳,实在绝配。 木月生又有种被打击的感觉,他收回目光指引两人道:“这里的景色甚美,两岸新芽,正是游湖的好时候。” 李三闻言极目望去,果然瞧见远处一片嫩绿,草地上还有白色小野花,的确美得恬静柔媚。她牵着沈浪的衣袖微微一笑道:“这里适合养老。” 木月生闻言脸色一白,脚步向着李三走了一步又立即停下,颇有些艰涩道:“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沈浪立即心领神会,知道木月生这话的意思,他自李三那里了解到了木月生与其姐姐的往事,但这样的错认的确尴尬,便转移话题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好了,你负责养老,我负责养你。” 李三一乐,突然抬手扯了下沈浪的耳朵,“说好了,不许反悔。” 两人说笑着上了画舫,船行到湖心之后天气却陡然暗了下来,层层堆积的乌云彻底遮盖住了蓝天。 不过最让人忧心的不是似乎将要落雨,而是两艘大船直直向着他们的船撞来。他们游湖的是雕花精美装饰甚多的画舫,而那两艘大船却是出海捕鱼的大船,若真被撞上,这画舫真只有支离破碎,众人跳湖的份儿。 木月生这一生也只有少年时候有过这样不给他面子,敢来直接挑衅他权威的事情,听船夫禀报那船来势汹汹是准备直撞上他们的船时,这才自船舱走了出来,朗声道:“在下平洲木府木月生,不知对面是哪家的船?” “谁管你是木月生还是水月生,现在本姑奶奶不高兴了,你们等着变成落汤*!”阎珍珠的声音响起,她此时正倚靠在甲板栏杆一侧,笑颜如花的瞧着木月生。 她本就生得漂亮,此时一身白衣,真真是清丽美艳,让人不舍移开眼睛。她身后的宫九沉默的站着,听阎珍珠这么说才将目光移到木月生身上。 宫九与木月生有旧,两人算得上是好友至交,所以他知道自己陪着阎珍珠疯一疯撞破木月生的船也不过是一个大点的玩笑,左右赔些银子便好。 “真是可爱。”坐在画舫另一头的李三一乐,“想来阎姑娘也是闹着玩儿的,若真想让我们变落汤鸡,何苦要用自己的船撞。” 沈浪端着酒杯,斜坐在李三对面,听李三如此说便笑道:“即便你如何解读她,我也绝对不会与她有任何纠缠的。”他可不想与这样动不动就死来死去的人纠缠。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李三无奈叹道,果然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能如此轻松的否定所有东西。 阎珍珠肆意妄为惯了,但也知道她的心仪对象就在画舫船舱之内,直到宫九真的下令撞向画舫之时便又立即反悔了,她一叠声道:“我不玩了,让他们停下!” 宫九自来便习惯了对阎珍珠的话言听计从,立即下令要掌舵的船夫停下。 此时已经满舵全速前行,即便立即减慢速度,那画舫也必然是保不住的,所以停不停下的区别不大,幸好他们立即转舵,船身便立即向一边偏去。 正在此时,天空一声响雷轰然炸响,吓得阎珍珠哇的一声双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不过因为船身偏斜,她身子又轻,一下便被甩下栏杆掉进了湖水之中。 这头木月生正在紧急让船夫避让大船,自然没能注意到船上有一人落水,也没注意到宫九在阎珍珠落水之后立即也跳入了水中。 大雨倾盆而下,哗哗的声音甚至盖过了船夫的号子声音。 李三正待说什么,突然眼前一黑,再次掉入神水宫水中,然后场景一变,她自水中爬了起来,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抬手擦掉脸上的水珠。 “哇!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偷看别人洗澡!” 第十章 “哇!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喜欢偷看别人洗澡啊!” 李三循声看向河边衣衫解了一半,露出小半古铜色胸膛的蓝衫男子,又立即收回目光向岸边走去。 她虽然自认看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觉得脸颊发烧,不敢与那个男子对视。 男子立即也拉好了衣衫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sorry啊,我不知道这河里还有其他人……”他没料到钻出水面的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目光落在李三纤细的腰身与笔直的双腿之上,等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冒犯之时连忙移开视线,干咳两声道。 此时的李三身上还带着宫九世界里辛苦修炼的嫁衣神功内力,所以等她走上河岸,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处于半赶状态,被燥热的风一吹便干得七七八八了。 “这里是哪里?”李三回头,见那人已经拉扯好了自己的衣衫便开口问道,她目光落到河岸边不远处打着响鼻的马儿身上。 她已经早知道这里是赵国境内,离邯郸不过几日路程。而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红线对象,项少龙。 “我也不知道。”项少龙耸肩,等见到李三向他走来时轻轻的哇了一声:“好靓……” 李三眉梢动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了下明晃晃的阳光,的确很亮。 “你是谁?” 或许李三的动作太明显了,项少龙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了解到自己的确已经不在自己的世界了,不过听到李三的问话便不由摆手道:“我是香港特区警察项少龙~” 他说着又嘀咕道:“哎呀,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从水里钻出来?”他说到最后又将目光落到李三身上,这里河水平静清澈,他这才想要下水来洗洗自己的疲惫,可是他还真没注意到水里躺着一个人。 “你可以叫我三儿。”李三并没有去追究所谓的香港特区警察是什么意思,介绍完自己便四处看了看,“我醒来就在水中了。”她知道这个项少龙和她有些相似之处——是自其他世界被定点传送到这里的,并且项少龙还有个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因而项少龙此时于她真有无尽的吸引力。她见项少龙似乎丝毫没想过掩饰自己的特别便也将自己的怪异摆在了项少龙面前。 项少龙果然觉得古怪,但却只以为李三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礼貌的不再相问。 李三眸光一转,耳边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由便绷紧了身体,“有人来了。” 项少龙抬手摸了下后脑勺,顺着李三的视线望去,果然瞧见自远处行来一队马队,从模糊的小点渐渐清晰,马上还是打扮极为粗狂穿着也十分暴露的男人。 他们一一停在河边跳下马来,其中一人瞧见李三的身形样貌早就吞了口口水,那领头的虬髯大汉目光在李三身上脸上转了好几圈才看向项少龙,“请了。” 他使了个眼色,便领着手下下了水,嘻嘻哈哈的笑闹了起来。 李三走到项少龙身边,轻声道:“他们似乎是马贼。” 项少龙也注意到那些人即便在河中也若有似无的注意着李三,他见那行人马上均带着兵器心中一惊,若这些人是强盗土匪他们可不就在这儿玩完了,“这位胡子大哥,这儿水好得很,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了。” 他首次见到李三,此时预感到危险便立即将李三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中,也的确是个好人。 李三很想说这些人只有被她玩死的份儿,但想到自己心里痛快之后会引来无数麻烦事,她便由着项少龙拉着她走到马前,等项少龙将她拉上马抱在怀中。 那些马贼显然也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似乎被项少龙发现,几个眼神转换便也齐齐上马,领头那人道:“这位兄弟,真是艳福不浅啊,竟然有这样的美人相伴。” “好说好说!”项少龙干笑两声,只担心这行人会真的发难,他那几手搏击术根本玩不转,“我和我老婆在这里游玩,没想到遇到这位英武帅气的英雄。” 那虬髯大汉被赞得扬起下颚,显然十分受用,但旋即便疑惑问道:“何谓老婆?” 李三也拿眼睛看着项少龙,她自在其他世界游走开始,身上的时间便停止了,一直是十七八岁年纪的容貌,怎么看也不是老婆的样子。 “就是你们说的……夫人?妻子?”项少龙有些不确定的干笑道。 那虬髯大汉哈哈大笑,略微可惜的扫了一眼李三,“这位兄弟对我灰胡的胃口,我们走吧。”其余马贼嗡嗡和身旁人说了什么,但到底信服自己的领头,听项少龙与灰胡胡侃完毕才随着灰胡打马远去。 等到那行马贼跑远了,项少龙才松了口气,夸张的抬手抹汗,“差点吓死我了,这些人看起来这么凶。” 秦时之前自然是没有马鞍马镫的,因而李三与项少龙虽共骑一马也并不是紧紧靠在一起,所以对于刚才项少龙言语上的占便宜也自动无视,听项少龙说这事,就轻轻点头,“他们似乎有急事,所以才如此走了。” “不管了。”项少龙毫不在意的摆手,一副大难不死的庆幸模样,“只要我们不和他们再撞在一起就好了。” “你的马是偷的?”李三摸着马脖子,斜眼看了项少龙一眼。 “what?”项少龙似乎没料到李三会突然转移话题,而且也十分吃惊李三的话,张大嘴喊了一个词后又皱眉看着李三,“你为什么这么说?” “走吧。”李三转回头,“我不知道这里是哪,还要拜托你送我去最近的城镇。” 见李三不想再提,项少龙嘴里嘀咕了些李三听不懂的话,便打马向前奔去。 两人奔到一处峡谷之中,却没料到又遇到那队马贼,此时他们其中二人捉着两个不同打扮的人,身边还倒伏着与被捉住的人一样衣裳的人,身上有些刀口,显然是死绝了。 “搞什么啊?”项少龙低喃,但见那些马贼也注意到他们便立即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嗨~又遇到各位大侠啦。” “原来是兄弟你啊!”灰胡似乎因为捉了人,所以十分开心,爽朗大笑着邀请项少龙与李三去自己的寨子做客。 项少龙只得被迫跟上了灰胡一行,带着李三上了山寨,夜幕降临,山寨内生火造饭喝酒庆祝,作为客人的项少龙与李三自然也被邀请在列。 李三虽知道秦时吃食并不完善,但绝没料到吃的竟然是随便煮过的羊肉,就连酒水也是浑浊的。 她虽自觉不挑剔,但看其他人似乎都是用手抓的,她便没了吃的性质,只找了一旁的野果吃了。 一群大男人喝到酣处,便有人提议拿出新得来的宝贝给众人一观,灰胡哈哈一笑,“好!就给你们看看那天下闻名的和氏璧!” “和氏璧?和氏璧怎么会在这里?”项少龙失声道。 “原来项兄弟也知道和氏璧?”灰胡问。 “当然啦,完璧归赵的故事这么有名。”项少龙说着还想为这些没见识的人说一说和氏璧的故事,身旁的李三便突然碰了他一下,他便悻悻收回了自己的话。 索性那些人见识和氏璧的心情比听故事强许多,并没人追问项少龙,只是痴痴看着灰胡自包裹中莹莹发出光芒的和氏璧来,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 本来还想问李三拉住自己缘由的项少龙也不由几步奔上去细细看了一下,“哇,这就是和氏璧,果然好漂亮。” 和氏璧是一圆形璧玉,流光溢彩美得让人不舍移开眼睛。 李三毕竟是习武之人,即便坐在下首灯光昏暗也清楚的看得见灰胡手中和氏璧的花纹,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只想着自己该怎么办才能不受牵连的斩断这条红线。 ——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与红线对象一样的痛苦了,所以她绝对不会自己再做亲手去杀了红线对象这样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想知道项少龙身后那个神秘的可以制作出穿越时空法宝的那群人可不可以帮她。所以她暂时还要试试这个途径才是。 项少龙穿越到战国似乎也是为了回到过去挽回自己的情人,但在这个世界却为了另一个人放弃了回去的机会。 那她又该怎么办才能让项少龙对她吐露自己的身份,并且愿意带她回到那个可以制造出穿越时空法宝的世界去呢? 她自来不信世上有全心全意帮不相干的人存在,就连楚留香沈浪之辈也多在意的是自己身边之人。 所以若想要项少龙带她回去,想来她也该成为项少龙的朋友才是。 正在此时,项少龙突然越过矮几跳到了李三身旁,伸手揽住了李三的肩膀,“她可是我老婆,怎么能说让就让。” 对了,秦朝的女人和货物的价值一样,可以随便买卖赠送。 李三侧目冲着项少龙盈盈一笑,见项少龙呆呆的看着她便转回头,“希望你不会后悔。” 第十一章 “我怎么会后悔!”项少龙哈哈回答,眼睛依旧看着灰胡一伙人,“我和老婆先去睡觉……安寝!来个人来帮忙带我去房间啦~” 那些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灰胡挥了挥手,“原来项兄弟和夫人如此亲近,来人,带他们去休息。”他说了之后又哈哈一笑,“那那个美人就由我们来享用啦。” 李三感觉项少龙捏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下,不由侧头看了眼项少龙的侧脸。 项少龙并非她所常见的俊秀男子,肌肤黝黑但五官十分英气,眼神澄澈,也是个吸引人的男子。 两人随着领路的人进了一间房间,等那个一路都回头偷看李三的汉子依依不舍的离开,项少龙才放开李三猛地贴在刚才那汉子体贴的关上的房门之上,侧耳细听之后才小声道:“抱歉啦,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李三点头,拿起桌上画着简易祥兽的陶罐,“这里不是大宋境内?” 项少龙本想要去救那个灰胡口中的美女,此时听了李三的话身子一侧,夸张的瞪圆眼睛,“what?大宋?”他吃惊之后微微摇了摇头,显然难以置信的样子,“你说的大宋不会是杯酒释兵权的那个赵匡胤吧。” “他是我□□。”李三狠狠瞪了项少龙一眼,似乎在不满项少龙对赵匡胤的直呼名字。 不过她此时直言不讳说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算有了借口让项少龙带自己离开,毕竟按照项少龙这样的热心肠来说,带她离开这的可能性极高。 “太……祖?”项少龙突然冲到李三面前,双手捏着李三的肩膀,“你是不是李小超派来的,你刚才那话是开玩笑吧,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才对是不是?别玩儿啦,带我回去吧!” “李小超?二十一世纪?”李三眨了眨眼睛,镜子一般只负责介绍她红线对象的境况,所以其他事情都需要自己一一探查,此时见项少龙如此激动,心中便将这些关键词记下了。 项少龙颓然的跌坐在矮桌之上,双手抓着脑袋烦躁的啊啊的叫了几声,然后突然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你是宋朝人,怎么会突然来到秦朝啊?” “秦朝?”李三眉梢一动,“这里是秦朝?” 项少龙担忧的看了李三一眼,随即放下心中的烦躁轻轻拍了拍李三肩膀,“是的,但是你不要太伤心,或许还能回去吧。” “我不伤心。”李三瞥了项少龙一眼,“你为何不去救那个美人。” “对啦,差点忘了!”项少龙拍了下额头,振作精神续道,“你在这等我,我等下就回来。” 李三刚才在筵席之上虽然在走神,耳朵却听见了项少龙和那些马贼的对话,知道那些马贼之前虏的人中有一个女子刚才也正在商议如何分享那女子。 见项少龙立即推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李三才坐在矮桌之上微微舒了口气,果然不过片刻时间项少龙便扛着一个人重新进了屋子,神情十分无奈头疼,口中还在嘀咕:“你不要出声啦,会被发现的。” 被他扛在肩头的女子一直扭动着身体,虽然被麻布堵着嘴也发出低声的哼声。 “三儿,你给她松绑吧,我刚才敲晕了那两个人,怕他们醒了就扛她过来了。”后续的话他自然是没说的,因为他好心救的这丫头简直嘴巴太毒了,刚拿下她口中的麻布就被骂得不轻,想给她松绑都松不了。 他边说这话便一下将那女子扔在床上,捶捶肩膀歪腿坐在地上长长吐了口气。 或许是见到李三是个女子,那本来还在挣扎的少女瞪圆眼睛,眼中的戒备少了几分。 李三微微一笑,端的是春暖花开如沐春风,那少女立即呆住,等她回神之时,绑着四肢的绳索便已经被解开了。 她自己拿下堵在嘴里的麻布道:“你们是谁?”她绝不相信这样的女子会是和马贼一伙的,因此还算好声好气,不过看到项少龙的一瞬便立即扑上去,口中骂着死淫贼等话。 项少龙本还在喘气,见到少女过来立即闪身躲了一下,“你又发什么疯啊!” 李三轻轻扯住那少女的后衣领,“姑娘,你还不乘机逃走么?” 少女立即回神,又狠狠的瞪了项少龙一眼才冲李三道:“我是乌家堡乌廷芳,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芳儿也好报答姐姐。” 乌廷芳才十四五岁的年纪,称呼她姐姐也实在正常。倒是项少龙小声抱怨一句道:“明明是我冒死救了你,居然差别待遇……” 李三视线来回在又想与项少龙打架的乌廷芳身上扫过,随即像是没听见项少龙的话一样道:“我姓赵,小字璎珞,你可以叫我三儿。”毕竟赵璎珞是她的假名,还是听别人叫她三儿来得舒服些。 乌廷芳点了点头,抱拳开门去了,临行前还又瞪了项少龙一眼,“三儿姐姐,你这个夫君实在无耻,三儿姐姐最好远离他另找良人!” 这样直言不讳,也全是为李三考虑,李三不由被乌廷芳的单纯直接逗乐,倒是项少龙不满的自地上跳了起来,“喂!你够了,我救了你你不说谢谢,现在还来挖我墙角!”虽然他也没真将李三当做自己的妻子,但此时被乌廷芳这么说还是十分郁闷的。 乌廷芳哼了一声,“我可不会挖墙脚。”说着便隐入夜色走了。 李三走到项少龙身侧,“芳儿性格耿直,只怕必然还要去救和她同行的人,我们还是去助她如何?” “好啊!”项少龙想到乌廷芳那样冲动又固执的性格,苦着脸点了点头,“我就好人做到底吧。”他这么说着又看向李三,“三儿,你没关系吧?” “我会些武功,项大侠无须担心。”李三勾起嘴角。 “武功?就是飞檐走壁那样的?我还以为是假的呢。”项少龙兴致勃勃,与李三并肩出了屋子,远远听见嘈杂的吵闹声还有乌廷芳清脆的呼喝声,立即转头冲李三道:“你小心点,我去看看。”显然是因为乌廷芳遇险将自己的好奇放在了一边。 乌廷芳刚出屋子不久,不知是如何招到那些马贼的发现的,不过乌廷芳武功平平,被那些马贼捉住的确是危险。 李三看着项少龙跑走的背影,便立即提气也向着声源奔去。她是轻功,自然是比项少龙更快到了乌廷芳身边,见那些马贼围着乌廷芳时不时的摸下乌廷芳的手腰,而乌廷芳心中慌乱语调都带了哭腔,虽然还在阻隔那些马贼靠近,但手上的招式已经乱了。 李三随手折了根树枝,飞身落到乌廷芳身侧,其余人似乎都没料到会有人从天而降,见李三一身飘逸绯衣,肌肤如雪眉目如画,竟然都呆呆的停住了动作,被李三目光扫过都觉得浑身一麻。 乌廷芳没再被人轻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见来到面前的是李三,立即将李三挡在自己身后道:“三儿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的。”她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却说要保护李三。 李三抬手轻轻拂过乌廷芳的长发,“无妨,他们伤不了我。”她说话一贯温声细语,温柔得让听的人心都会跟着软下来。 她见那些男人回神过来,目光在她和乌廷芳身上来回移动,微微眯起眼睛,挥动手中树枝打向那些人膝盖,她不想取这些人性命,不过是见项少龙似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样一个正直的人自然不喜欢心狠手辣的朋友——这是自楚留香身上得出的结论。 她招式飘逸灵动,手中树枝像是一条软鞭,轻松便将那些武功稀松平常只有些蛮力的马贼全部撂倒在地,甚至都只伤了他们膝盖。 她这一下让乌廷芳惊呆了,半响才收起长大的嘴。而另一边观战的项少龙越过地上痛得滚来滚去的马贼奔上来,笑哈哈的双手叉腰,“三儿,这就是你的武功?好厉害啊!” 李三随手将手中树枝一丢,突然抿嘴一笑,“若你想学,倒是可以拜我为师。”因为镜子所谓的限制,她也只能教教这些人她学得招式,内功却不能。 “不用啦!”项少龙连连摆手,视线在李三身上扫了几眼,他虽然觉得刚才李三那些招式很漂亮看起来也很厉害,但他自认为自己学了墨家剑法也是不错的,而且也不愿意叫比自己年轻的小姑娘师傅。 乌廷芳也惊喜的看着李三,不过见两人叙话的样子,还是担心自己身边的陶总管,“三儿姐姐,我要去救陶总管。” “一起吧。”李三说了一句,便与乌廷芳并肩往外走。 项少龙进来了山寨之后便有心留意了山寨的布防,大概猜测一番便走在二人面前道:“他们应该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地方,好像是这边。” “你这个淫贼怎么会知道陶总管在那边!”乌廷芳对项少龙怒目相向,显然在怀疑项少龙与马贼是一伙的,她回护住李三的身子,戒备的盯着项少龙,“我告诉你,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乌廷芳倒是恩怨分明,只讨厌项少龙一人,依旧回护着与项少龙同行的李三。 项少龙气得不行,但毕竟知道此时是紧要关头,不是拌嘴的时候,自动无视乌廷芳的话拉着李三便往前走,眼睛余光见到乌廷芳气得跳脚的样子,又是一乐,转头对李三道:“三儿,你这武功难学么?学了能飞檐走壁么?刚才我明明比你先走,你却比我先到,一定是轻功的原因吧?” “既然想要比别人更强,自然该忍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何来难不难的。” “哎呀,你们这些古代人真是,说话都这么有禅意。”项少龙依旧笑盈盈的,见李三脸色沉了下来顿时摆手好声好气的讨好道:“可我们三儿说得对,声音也靓人也靓~” “油嘴滑舌,哼!”乌廷芳可不觉得项少龙的话讨人喜欢,她虽然有很多词都不懂意思,但毕竟听得出项少龙的语调变化,先前是嫌弃后面是讨好。 李三被乌廷芳挽着手臂往前走,自然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几人救了陶总管却也正好碰上其他的马贼跑来拦截他们,四人又是和马贼一阵争斗之后才逃下了山寨。 第12章 乌家堡负责护送和氏璧送给赵王,这次和氏璧被马贼抢夺,乌家堡自然脱不了干系,四人出了马贼地界,陶总管便要提议回去山寨拿回和氏璧。 此时作为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李三,听到陶总管如此说便接口道:“我与项大侠去帮你取回来如何。”她目光落在陶总管身上,“你受伤了。” 刚才与那些马贼争斗的时候,陶总管为了保护乌廷芳,身上被砍了一刀,虽然不是很深但对行动的确有影响。 这话如果是由项少龙说出来的,只怕乌廷芳能立即跳起来高声反对,但是李三所说,乌廷芳便只是满心的担心,“三儿姐姐,芳儿担心你,那些马贼又凶又坏,若是……”她说到这嘴唇颤动了半响便将余下的话吞了回去。 “无妨。”李三被乌廷芳捉着手,另一只手便不由轻轻的抚摸乌廷芳的头发,“项大侠会保护好我的。” “他?”乌廷芳嫌弃的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放心他这个淫贼!” “喂!怎么就不放心了,我好歹还救了你吧。”项少龙郁闷极了,但又觉得好笑,表情说不上好看,但声音还是无比轻快的,可想他并没有生气。 李三可没心情听两人斗嘴,柔声道:“陶总管,不知我们取了和氏璧又该往哪里去找你们?” 陶总管本来十分无奈的想阻止两人,但听李三这么问便立即说了在何处汇合。 李三仔细听了陶总管的话,这才自藏身处站了起来,转身便向着山寨方向奔去,项少龙也在留意陶总管的话,见李三立即走了连忙追了上去,“哎,三儿,你等等我。” 李三听见项少龙的声音,脚步停了一下,等到二人并肩才继续向前,两人再次回到山寨之时,却见到一个手执青铜长剑的剑客正在斩杀那些马贼。 项少龙可不会莽撞的贸然冲出去,见那剑客手中提着的包裹正是装和氏璧的,便拉着李三躲在暗处看着,见那个剑客将马贼尽数杀完走了才微微吐出一口气跑进了大厅,一一检查那些被剑客杀死的马贼,似乎希望找到一个活口。 “没有活口了。”李三心中一叹,她虽然对和氏璧没什么兴趣,但刚才突然想到和氏璧上的花纹似乎与镜子的相似,这才主动上了山寨,想要细细看一眼和氏璧到底和镜子有没有关系。 “如果这和氏璧和乌廷芳他们有关系,他们应该知道是谁抢走了和氏璧,毕竟这些人全都是不设防的时候被杀。”项少龙说着拧起眉,双手叉腰站起身续道,“我们走吧。” “手段倒是不错。”李三倒是觉得那个无名剑客这样狠辣的手段做的不错,想来这个剑客与马贼做了交易,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拿了和氏璧,而项少龙更是聪明,只凭借一点便猜出这人与乌家堡有关系。 李三侧目看向依旧十分慎重的项少龙,见项少龙微微点头又道,“项大侠,听你先前所言,似乎也并不是先秦之人。” 项少龙挠脸,还在思索怎么蒙混过去,但被李三那双黝黑的眼睛看着,不由便轻咳一声道:“那是你的错觉,错觉!我当然是秦朝人啦!” “此时我不知为何来到这里,若项大侠能带我回去,我自感激不尽。”李三斜了项少龙一眼,见项少龙陡然露出古怪的神色便又道:“想来项大侠该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吧。” “我不知道……啊哈哈,怎么可能知道嘛!”项少龙连连摆手,颇为苦闷的反手摸了摸后脑勺,“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我其实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这次因为一个实验来到这,拍了秦始皇登基的场景就回去。” 他想,自己既然有机会回去现代,那么李小超一定也能把这个莫名来到这里的李三送回去吧。或许是第一面便觉得李三脆弱温柔的女人,所以他便不由自主的以保护者的姿态保护起了李三,即便知道李三是个武艺高强的人,他养成的那份习惯却依旧驱使他做出保护的事情。 他参与这个任务,对秦朝的人自然没有丝毫的代入感,李三同他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也难免不生出几分同道中人的感觉,这才决定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既然能送你来这里,想来也能送我回去才是。”李三沉吟,突然便向着项少龙盈盈一拜笑道,“还望项大侠助我。” 项少龙夸张的跳开,有些苦恼的叫道:“你不要这样啦,我会带你离开这儿的。”旋即气闷的嘀咕道:“我还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呢,暂时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他走到李三身边,轻轻将李三拉了起来,“我也不怎么了解这儿发生的历史,你知道吧?” 李三摇头,“算不得了解。”不过她有个对历史了解甚多的镜子。 “不了解也算啦!”项少龙有些低落,但立即便又开心起来,“我们还是去追一下那个大侠吧!”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哈哈两声,“你可以叫我项少龙,虽然我觉得我自己的确是大侠,但是被你这么叫着我浑身都不自在啊。” 李三勾了下嘴角,“好。” 两人这便一同出了山寨,直直向着那剑客追去,项少龙是警察,追踪一个本就不屑隐藏行踪的人实在在容易不过,虽然落后甚远,两人还是极快的找到了那剑客的行踪。 第二日上午,项少龙负责监视那剑客,而李三因为脚程快的缘故被分配到通知陶总管和乌廷芳二人的任务。 李三刚走到几人约定的客栈外便听见乌廷芳的声音,“那个淫贼一定是带着和氏璧走了!” “定然不会,你就算不信项大侠,也该相信项夫人才是。”陶总管安抚道,那厢本满心抱怨的乌廷芳立即没了反驳的意思,似乎是气恼的跪坐在了桌前,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发出得得的声响。 李三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果然见陶总管立在窗前,而乌廷芳满腔烦恼的跪坐在软榻之上,听见她推门的声音便立即惊喜的自榻上跳了起来,奔到李三面前笑道:“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用过早膳么?渴不渴?” 乌廷芳就是如此可爱的个性,合眼缘的人便是满心满眼的信任照顾,倒很难让人不喜欢。 “和氏璧被一个无名剑客夺走,少龙正在跟踪那人,却不知二位可遇到过什么仇家?”李三如此问了又将自己与项少龙在山寨所遇到的那个剑客长相行径细细说了。 陶总管沉思道:“我乌家堡护送和氏璧的路线只有我与小姐堡主和赵穆知晓,而那些马贼的确也像是一早知晓我们的行走路线,派人将我们围堵在了山崖之中。” 他看了乌廷芳一眼,见乌廷芳面露愤慨之色,似乎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由轻叹一声道:“那个剑客必定就是连晋了。” “不可能!”乌廷芳叫了一声,“连晋大哥绝对不会和赵穆一样的!” 她虽然如此笃定,眼中却带了几分水汽,毕竟他们运送和氏璧之事的确只有赵穆有可能透露给别人,而连晋作为赵穆的幕僚,形势所迫之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三心中问了镜子关于连晋与赵穆的身份,已然大致猜到了陶总管的说法不差毫厘,“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名剑客似乎想要带走和氏璧,我等还是追回和氏璧要紧。” 乌廷芳觉得李三说的对,连连点头,口中说着要证明连晋的无辜,便要奔出屋子幸好被眼疾手快的陶总管一下拉住,陶总管虽然也是老实敦厚之人,但毕竟李三与项少龙这对武艺高强又莫名关注和氏璧的夫妻实在够让人心生警惕的。 李三是如何通透聪敏之人,早在昨夜帮乌廷芳救出陶总管之后,她便知道自己的行径会让他人怀疑,她眸光一转笑道:“陶总管,我久慕和氏璧之名,等追回和氏璧之后,可否借我一观?” “在下不敢直接应答下来,但在下必然与堡主求情。”陶总管心中松了口气,如此说着还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李三一眼,显然为自己刚才那点不信任感到尴尬内疚。 李三略一点头,便带着两人去了连晋投宿的客栈,项少龙正坐在客栈对面的一个小酒肆内,见到李三等人走来便挥了挥手,脸上是散漫灿烂的笑容。 李三一身红衣,虽然头上带着斗笠,却依旧掩盖不了的清丽逼人,让人目光不由停留在她身上。 项少龙等到几人走到近前,不由调笑道:“三儿,如果你到香港,一定有星探追着你不放啦。” “那剑客一直呆在客栈?”李三一贯喜欢无视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客栈可有后门?” “他到了客栈之后还去见了个造假的家伙,等到那家伙拿了个假的和氏璧之后又把那个人一剑就杀了。”项少龙端起酒盏,里面是他专门要的井水,他喝了一口之后才续道,“那大侠武功太好了,啧啧,一剑就抹了别人脖子。” 他对这里没什么代入感和归属感,自然对这种随随便便要别人命的事情看不惯,说的话自然也带着几分不赞同,但旋即又道:“那个大侠这么厉害,不知道造假和氏璧干嘛?” “物归原主或是据为己有。”两枚一样的和氏璧,最终必然是为了将真的藏起来,毕竟连晋与乌廷芳似乎有旧,他奉命夺取和氏璧又暗中偷换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想来连晋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乌廷芳本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此时突然拍桌道:“连晋大哥一定是为了将和氏璧还给乌家堡!” “必然是的。”李三微微点头,即便连晋是为了据为己有,她也要让连晋变成物归原主。 “连晋是谁?”项少龙四顾几人,疑惑的问出口之后才轻轻啊了一声,“你们和那个大侠果然认识!” 陶总管便为项少龙解释了连晋的身份,项少龙听后不由嗤了一声,连晋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怎么看也不会是为了儿女私情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连晋做假的和氏璧出来,图谋必然不小。 他本想打击一下还沉浸在美梦的乌廷芳,不过袖子被李三扯了一下,虽然层层黑纱看不清李三神色,他还是立即收声沉默了下来。 “芳儿,我们还不知那是不是你的连晋大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李三说着便找了借口支开乌廷芳与陶总管和项少龙商议如何让连晋自己亲自将和氏璧送回来。 第13章 乌廷芳却更关注的是连晋夺取和氏璧又造一个假的出来的缘由,被项少龙几句话便激将的跑了出去,寻找连晋。 连晋与赵穆想将和氏璧据为己有,乌家堡与项少龙自然不会要二人任何一人如愿。 李三阻止项少龙告诉乌廷芳实情,也有趁乱拿下和氏璧的想法。 这次乌家堡上献和氏璧,是为了换质子政回秦国。 而这也是项少龙曾说过的历史走向,若质子政没有回到秦国,便再没有了秦始皇嬴政,这甚至会造成之后所有的历史走向偏差,进而影响之后整个世界。 李三从未想过维持历史原始的模样,但因为项少龙当时严肃的样子,她也难免不思考得更多。 按照镜子的说法便是,项少龙帮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次李三并未反驳,毕竟这个比她更晚时代出现的项少龙的确给了她很多新奇的思想,也让她了解到了一些她曾局限的想法。 比如所谓的蝴蝶效应,比如所谓的时空洪流,还有时空穿梭机等等。 当然,还有所谓的武侠小说。 那是几人回到乌家堡实行调换和氏璧的计划的第二天夜里。 李三与项少龙二人因为推辞不过喝了几杯水酒,虽然并非烈酒,可也让项少龙有些微醺。 李三与乌廷威一同送项少龙回屋之后,项少龙无疑说出了小龙女的名字,当时李三也只当所谓小龙女是项少龙的红颜知己,便想要以此来探听更多的消息,便淡淡道:“你口中所言小龙女与我面貌相似?” 项少龙前一句话刚好是拿小龙女与李三比较,李三如此说便也恰到好处的接了项少龙的话,也恰到好处的表示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那种冷淡的感觉啦~”项少龙喝酒之后话比平时更多一些,此时也没有细细的回想李三这句话的深意,微微摆手道,“小龙女是一本武侠小说里的人,在那本小说里好美好美的。” 他一面感慨一面又皱眉摇头,“不对,小龙女很单纯很纯粹,你更像是双儿……苏蓉蓉之类的,又聪明又漂亮。”或许是生性风流的缘故,他这样的恭维话实在是信手拈来。 “苏蓉蓉……”李三眉梢微微一动,慢慢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楚留香的红颜知己之一就有一个叫苏蓉蓉的,她垂眸将茶盏递给项少龙,“我也认识一个叫苏蓉蓉的。” 项少龙眼睛发亮,眸光紧紧盯着李三,接茶盏的手将李三的手一起握在手中都没感觉,语速飞快道:“她是不是很会易容,还有个叫很会做饭的小姐妹叫宋甜儿?还有个叫楚留香的蓝颜知己?” “听你所说,我也没瞧出她的聪明来。”李三呼吸停顿了一下,内心翻涌起莫名的情绪来,“你很喜欢看你口中所说的武侠小说么。” 项少龙猛地缩回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哈哈两声才道:“当然啦,每个人都有个武侠梦嘛,我也很喜欢看漫画书的,以后你和我一起回现代之后,带你去看啊!那些小说真的很精彩哦~” “恩。”李三心中微微一动,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最喜欢的武侠小说是什么?” “最喜欢的大概是笑傲江湖和陆小凤传奇吧。”项少龙一手摩擦着下颚,颇为沉思的回答道,目光略到李三微笑的面容,神情不由微微一滞,脸颊都泛起了热气,“要不我给你讲一下笑傲江湖吧!” 李三颔首,垂眸看着自己握着茶盏的手指,此时因为项少龙是斜靠在床榻之上的缘故,她坐在床边倒像是陪着病患似的,她虽不知道小说的具体意思,但也大致猜得到其与话本的意思相似,便又轻声道:“那你与我详细说说,我自小呆在宫中,也只听过诸宫调罢了。” 项少龙虽然声称自己不能更改历史人物的命运,但对于自己的知识还是很愿意分享给他人知道,听李三如此回答果真将笑傲江湖的故事细细的讲了一遍。 等到故事讲到后面,项少龙抵不住睡意睡去,李三将项少龙安置睡下才退出房间,在院中坐了一夜。 她在项少龙讲笑傲江湖这个故事之时也曾问过关于楚留香的故事,自然知道了楚留香是一个人虚构出来的,而她也不过是那个虚构故事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她已然分不出自己该开心还是该愤怒了,这样的事实让她瞬间丧失了往日的冷静与深谋熟虑,毕竟任何人都不能真正淡定的接受自己经受的苦难甚至于自己本身都是假象的事实。 她只是那个虚构世界里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就连她内心尊重的楚留香也不过是被人安排的一个皮影。 而李胜,东方不败,甚至于顾惜朝,也不过是话本里的某个推进剧情发展的角色。 初时,她只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心中难免又慌又乱,可是越想她越觉得愤怒,在看到霞光将屋瓦照成金色之时,她突然勾唇一笑。 这或许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她即便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出来,也不会对她之后产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她可以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不再因为考虑未来的事情而束手束脚了。 ———— 若李三在之前还算是因为没有摸清规则而刻意克制隐瞒自己的实力,那连晋更多的就是为了野心而蛰伏。 这次因为乌廷芳没有守住秘密,连晋在项少龙之前便将和氏璧的真假调换,而项少龙之后却又将和氏璧调换回来,这也致使了连晋献给巨鹿侯赵穆的和氏璧是假的。 而并不知内情的项少龙也只让赵穆被迫将假的和氏璧献给了赵王。 真假和氏璧难以辨识,赵穆与赵王也并没识别出手中和氏璧是造假的,这件事情也由此圆满解决。 而连晋因为乌廷芳的提前透露消息,在赵穆与赵王揭过此事之后,将真的和氏璧藏了起来,不过对于李三来说,连晋此番作为不过是为她做了嫁衣裳,她轻松便盗出了和氏璧。 和氏璧是一块圆璧,她最初并不在意,但那次猛然又想起其背面花纹与镜子的背面花纹相似,这才生了夺下的意思。 她将镜子放入玉璧之中,没想到玉璧与镜子竟然完美嵌合,和氏璧中飘绿也像是会游动一般向着镜子边缘游动,然后在镜子一阵阵的惨叫声中彻底将镜子包裹在其中,甚至连和氏璧的花纹都产生变化,收缩变厚,变作了一只小小的玉器貔貅,大大的嘴还有大大的肚子,其中还有金色丝状的物质流动,而她原本放在镜子中的几颗夜明珠也全部落在了她的脚边。 李三尝试着呼唤镜子却再也没听到镜子的回答。 看来镜子喊的什么我不要被封印之类的话是真的了。 她勾唇晃了晃手中小巧剔透的貔貅玉牌,收入袖中回了乌家堡。 因为此时秦始皇还未回到秦国之中,作为维护历史步入正轨的项少龙自然揽下了帮忙寻找嬴政的任务。 而这次所谓的护卫和氏璧的事情完美解决只是对于赵王而言,赵穆与乌家堡的关系由此也更是势同水火,赵穆便提出了蹴鞠比赛的话。 项少龙也想要借蹴鞠比赛的由头夜探质子府,便让乌家堡堡主应下了战约。 而得知自己没有整倒乌家堡得到和氏璧的缘由是因为项少龙与李三,赵穆便责令连晋杀了二人,不过却在一日巧遇李三之后改了口风,只让连晋早日杀了项少龙,将李三献给他。 那日正是项少龙突发奇想到乌家堡外走走,便拉着李三与乌廷芳几人一起进城游玩,几人逛得累了便入客栈休息用餐,哪想到便刚巧瞧见公子盘调戏店内的用餐女子。 乌廷芳极瞧不惯赵盘如此行事,立即便跳出去和赵盘打了起来,她虽然性格冲动但敏而好学,只在李三手中学了几招功夫便也像模像样,十几招之后便将人高马大的赵盘打倒在地。 不过她到底是生性单纯了些,见赵盘假意求饶之后便洋洋得意的朝着项少龙哼了一声,并未注意到身后赵盘已然随手捡起了地上分肉的小刀向着她后腰刺去。 项少龙惊叫一声,随手拿起身边的酒盏打到了赵盘手腕之上,李三也执出长索卷过乌廷芳腰身将乌廷芳拉了过去。 这样的动静自然惹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见乌廷芳轻飘飘飞到一男一女面前,目光便也不由跟着过去,这才注意到竹帘后的男女。 男的俊朗女的绝美,实在是让人眼前一亮。 而在街外的赵穆听到街上人讨论什么绝色美人之后又细细的问了,这才将想法改了。 这一切,项少龙与李三几人自然是不知道的,等到他们听乌廷芳说了赵盘的身世之后也再没有了在外闲逛的心情,匆匆回了乌家堡中。 第14章 自那日项少龙微醺与李三谈心之后,项少龙自觉与李三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所以他在这次行动之中也赋予了李三一些任务。 他没想过依靠李三高超的武艺来获得嬴政母子的消息,不过却想要李三帮忙临时训练一下乌家堡那些要随着他夜探质子府的侍卫。 李三从未想过藏私自己的武功,因为她十分自信于这世上很少有人能用她教的武功赶超于她。 她欣然同意了项少龙的请求,却也只教了几人被人制住时如何对敌脱身。 当年她母亲石观音的徒弟曾偷偷教导过她——学武该学的第一件事是保全自己完好脱身。 虽然那个人最终被石观音杀了,她对于那人的说法却是深以为然的,这也就决定了她之后的性格谋定而后动,许多事情不摸清楚总会选择隐藏实力,在关键时刻一击必中。 项少龙是警察,擅长的爆破射击似乎在这个异时空都没有多大的用处,不过他的散打和潜藏却是极其优秀的。 李三都不得不承认项少龙在近身攻击上的天赋和能力。 那是他们自客栈回来的第二天,项少龙在院中训练侍卫,她与乌廷芳相携在院中散步,乌廷芳见项少龙单方面压制了他们乌家堡的侍卫,一时气不过又因为前一天轻松压制了赵盘,对李三教授给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便兀自跳上台去要与项少龙比斗。 乌廷芳也只学了几招罢了,对敌经验也实在匮乏,不过几招便被项少龙反拧着手腕压跪在地,乌廷芳手腕肩膀膝盖都是一阵剧痛,但依旧紧咬着牙,眉头也紧紧皱着,见李三只远远站在回廊屋檐之下,眼珠一转便道:“你个衰人,你敢不敢和三姐姐比过,你一定被三姐姐打得满地找牙!” 小女生的求胜心还有拙劣到略显可爱的激将法,项少龙一下就能辨识出来,但因为乌廷芳的话,他却不由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他想要试试墨家剑法厉害还是李三的功夫厉害。 李三没有应答,项少龙便已经放开了压着乌廷芳手腕大步向着李三走去,他站在台阶下面微微仰头看着李三,“三儿,和我比比吧。” 李三穿着普通的淡绿色葛衣,但因为精致的面容和修长完美的身材,生生让她的衣服都透出一股华贵冷清之气,让接近她的人不有自主的便会生出一股怜爱之意。 她听到项少龙的提议之后,眼珠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嘴角才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也好。” 项少龙本以为李三会拒绝,都已经想好一大堆的好话来劝解李三,哪想到李三会如此痛快答应下来,听到李三回答心脏都不由停了一下才正常跳动。 “我只学了一点,可是你也不必让我哦。”项少龙见李三点头,便让人帮忙送来了两把木剑,亲自把剑递给了李三之后才站在场中。 那些瞧热闹的侍卫早就自发的围成了一圈,他们与项少龙关系还算不错,也早已经耳闻项少龙与李三的亲密关系,这次见两夫妻比武自然是看戏躲过学习。 他们虽早已经见识过李三的美貌,但等李三再次清楚的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他们依旧觉得惊叹痴迷,只怕项少龙不知轻重的伤了李三。 其中一个比较活泼大胆的侍卫叫道:“项大哥,你要小心不要伤了嫂夫人啦。” 他刚喊完,乌廷芳便气冲冲的走到那侍卫身边踹了侍卫一脚,双脚叉腰道:“我三姐姐才不会输呢。” 乌家堡大小姐发了话,其余想要起哄的人自然没了胆量,只与身边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李三进入众人围成的圆圈之中,朝着项少龙颔首道:“刀剑无眼,若我下手重了还请见谅。”她极少与人喂招,每次出手对手都是非死即伤,因此她也时常认为用脑子耍人比用武力打人来得更有挑战性。 两人相对而立,项少龙学着武侠片里的侠客一样朝着李三抱拳,随即便突然出手。 项少龙的墨家剑法并未学完,但是墨家传人元宗亲手传授,招式古怪刁钻,李三见所未见,便也生出了试出项少龙剑招的想法,初时李三便因此略占下风。 项少龙毕竟不了解古代剑客这种试出剑招进而得出反制剑招的想法,等李三诱使他使完所有招式之后,他才注意到这件事情,可惜已经晚了,不过十多招的时间,他手腕便被李三手中木剑击中,剧痛之后他手中木剑便因此脱手。 李三暗自赞叹项少龙的剑法奇特,见项少龙甩着手腕后退便收势站定道:“你的剑法很好,好好学。” 项少龙皱着脸,将已经痛得发麻的手背在背后,皱着的脸突然又变作了笑脸,“要不,我们再比比拳脚功夫吧。” 他十分自信自己的近身搏击,如此建议之后似乎连手都不痛了。 一旁的乌廷芳顿时朝着项少龙做了个鬼脸,“不要脸,明明输了还不想认账。” 项少龙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认账了。”和乌廷芳呛声完毕,他又期待的看着李三。 李三略一思索,将手中木剑递给一旁看热闹的侍卫,几步走到项少龙面前,突然拉起项少龙受伤的手,听到项少龙轻吸一口气的声音,神情不由温柔了下来,“我一贯不大喜欢与人比武,我的功夫其实是拿来杀人自保的。” 她一面说,一面轻柔的帮着项少龙按摩手腕,说出的这句话却是为了给项少龙打一支预防针。她并不嗜杀,因此每次出手自然都有自己的道理,她可不想因为这个影响自己以后和项少龙回去的机会。 项少龙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口哨声,目光停留在李三细腻光洁的肌肤和纤长浓黑的睫毛之上,心跳莫名的跳快。他感觉自己疼痛的手腕随着李三的揉捏缓解了,自己的身体却似乎随着李三身上淡雅的香气酥软了。 他的目光往下,掠过了李三挺直的鼻梁又不由的停留在那红润柔软的嘴唇之上。 “我幼时也曾有过受伤的经历,因此学过几手推拿,你此时可好些了。”李三放开项少龙的手腕,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似乎刚才那轻柔的按摩只是项少龙的幻觉。 “哦。”他首次的词穷了,呆呆傻傻的回应了一个字之后才回神过来,摸了摸自己刚被按摩过的手腕,果然疼痛缓解了许多。 “既然是比拳脚,你右手手腕受伤对你实在不公平。” 听李三如此说,项少龙心中涌现出一丝失落,但却被他忽略了过去,他扬起笑脸甩了下手腕,“真是太感谢啦。” 李三嗯了一声,手掌成刀瞬间向项少龙攻去,项少龙也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两人一瞬便战做一团。 周围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叹,这样真的好么,刚才这么甜甜蜜蜜瞬间就打起来了。 乌廷芳为人单纯天真,见到刚才李三关心项少龙的伤势之后便不由想到了自己亲近李三厌恶项少龙的事情,她这样是不是会让三姐姐难做呢? 这多少让她苦恼起来,不由便双手抱头在原地踱步,她是不是太坏了,居然会想要拆散这两个人,她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她专注的思考自己以前的行为是不是会让李三生气,自然没注意到场中打斗的两人越来越靠近她,她身侧几人连连后退,其中一人想要扯她离开,她却因为别人打扰到她思考一下甩开了那人的手。 便在此时,项少龙的后背将要一下撞到乌廷芳,李三便进攻的手便猛地揪住了项少龙衣襟向着自己方向一拉,自己也想要跃身后退,但专注于打斗并未注意到乌廷芳的项少龙却立即击向李三后退的腿,一手也迅速压制住李三拉住他衣襟的手臂,身体顺势前进。 李三失去平衡,一腿不由击向项少龙小腿,项少龙吸了口气,两人彻底的一起失去了平衡向着地面倒去,项少龙却在倒地瞬间犹如福至心灵一般翻转身体,自己倒在地上,李三也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 后背剧痛,脊椎似乎都受到了震荡。 项少龙感觉到疼痛之后才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实在过分暧昧,两人的鼻尖似乎都会立即靠在一起一般,他瞪着眼睛看着李三,像是灵魂出窍一般的走神了。 李三双手被项少龙手臂压在项少龙胸前,自然清楚的感觉到了项少龙剧烈明显的心跳声,她眉梢微微一动,“放开。” 项少龙立即回神,手忙脚乱的放开了李三,等李三站起身后才忙不迭的爬起身道:“三儿,你可以帮我个忙么?” “说。”李三一面整理衣着,一面随意的回答项少龙的话。 “和我一起训练他们吧。”他的心跳终于回归正常了,耳朵的温度却没有降下去,鼓膜血脉鼓动的声音让他甚至都不能清晰的听清周围人在说些什么,那些声音似乎都变作了嗡嗡的蚊虫叫。 他想,他刚刚是被一个古代美女电了一下。 第15章 “嗨,靓女,你好靓啊,留个电话呗。” 李三淡定的将书翻了一页,自动的将这个贱兮兮的声音过滤了。 此时来她面前搭讪的男子故作帅气的甩了甩头发,手按在了李三的书上。 李三这才顺着男人的手望到了男人的脸上,“你的手,拿开。” 她还不怎么会现在这个地方的语言,因此说的极慢,也尽量简略,可惜这个男人似乎觉得李三这样的表现就是惧怕他了,食指摩擦了一下,想要来抓李三的手。 李三皱眉,手指微屈正要教训这个毫无眼色又动手动脚的男人时,突然斜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轻轻一折,男人便惨叫了起来。 “你这是在调戏我女友么?”项少龙笑嘻嘻的放手,那男人便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身后的桌子,桌上的餐具杯具散落一地,碎成了一团渣滓。 “少龙。”李三微微笑了起来,收起书将手放进了项少龙的手中,十分温柔的靠进了项少龙怀中。 项少龙冷冷的瞥了那个慌不择路逃走的男人一眼,又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少女,“三儿,我们去看电影。” 他说完这句,却发现周围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而本来靠在他胸膛上的少女也消失了,他惊慌的四处张望,“三儿,三儿!你在哪?” 他在一片黑暗中奔跑呼喊,可是却没有人回应。 “项大哥?项大哥……你醒一醒。” 项少龙猛地瞪大眼睛,李三那张美丽的脸映入他的眼中,他愣了愣猛地伸手抱住了李三,“太好了,我以为你不见了。” 李三伸手拍了拍项少龙的肩膀,“只是噩梦,没事了。” 项少龙的理智回来,他颇有些尴尬的慢慢放开李三,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在古代,甚至身上的伤口还疼得他嘶嘶吸气——原来他还在赵国,而且还是夜探质子府受伤之后。 “我……”项少龙抬手摸了下额头的细汗,“你……怎么在这?” 李三将手中的湿帕子递给项少龙,“我本来是在屋顶上看月亮的,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她的眼珠转了一下,“你有点发热。” 项少龙感觉自己脸红了——幸好他是健康阳刚的古铜色皮肤啊! “快躺下吧。”见项少龙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李三有些迟疑的扶着项少龙肩膀,将他再次按回了床上。 项少龙专注的看了李三一会儿,又有些精力不济的慢慢睡去。 李三又等了一会儿,才将项少龙手里的帕子拿出来重新浸了凉水盖在他额头之上,这才出了房门。 这次项少龙的行动李三完全没有参与,等到项少龙受伤被乌家堡的家臣抬回来的时候,李三是想要尝试加重项少龙的伤势来尝试转移到另一个世界的,不过她此时没有镜子帮忙,甚至还不清楚项少龙穿越时空到底倚靠的是什么,因此她也只能按捺下来。 也正因为此,她才听见了项少龙喊她的名字。 ———— 这个略带暧昧的夜晚很快过去,等项少龙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到了床沿,他撑起身体,摸了下隐隐作痛的伤口下了床——他又饿又渴,嗓子都要冒烟了! 他想要自力更生找水喝,却发现屋子里的茶壶都是干的,正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手里捧着托盘的红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与他目光对视的一瞬轻轻颔首,“你起来了。” 李三说完,略偏头扫了眼项少龙手里的茶壶,走进屋子将托盘放到矮几上,又将托盘内的茶壶与栗米粥放到几上,“芳儿要我送来的。” 项少龙刚准备盘腿坐下的动作僵住,偷瞄了淡定的李三一眼,干巴巴的回道:“是嘛……那还要谢谢她了……”他明明是一个神经很粗的人,此时却显得尤为神经过敏——他表面上猜测这是李三害羞的表现,内心却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少女只是在陈述事实。 想想就有点小伤心呢。 他抛开心中的小沮丧,一下坐在地上,却又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口气,不过他的确又饿又渴,先喝了一杯水后便端起稀粥吃了起来。 他解决了人生大事之后,胡乱拿帕子擦了擦嘴,露出享受的笑来,“啊,从来没觉得粥这么好喝过……咦?人呢?” 这时他正听见院子外面乌廷芳吵吵闹闹的声音,似乎又是在教训人的节奏,他胡乱套上外衫慢慢走出院子,远远的就看见乌廷芳像个小猴儿一般上蹿下跳,旁边站着一身红衣的李三,李三面前不远处跪着个少年。 “怎么了?”他走到李三身边,觉得跪着的少年有些眼熟,不由偏头看了李三一眼。 李三道:“这位小公子要拜我为师。” “what?他?”项少龙仔仔细细的打量那少年,“你……你是那个赵盘?” 赵盘少年抬眼狠狠的瞪了项少龙一眼,又立即膝行几步仰头看着李三,“李先生,请您受我为徒!” “你资质太差。”李三平淡说完,看向乌廷芳,“咱们走吧。”又向项少龙道:“项大哥,你还是回房休息为好,毕竟你脚伤未好。” 李三这一说,项少龙浑身一颤,他差点忘了,自己正假扮一个踢足球伤了腿的人,忙笑了笑,“我知道了。”他瞥了眼赵盘,突然道:“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 赵盘本来正阴狠的看着李三离去的背影,见乌廷芳还转头向他扮鬼脸更是愤恨又羞怒,听项少龙与他说话,眼中的那些情绪都还没来得及收干净。 项少龙被赵盘的目光惊了一下,眉头皱起却又隐约觉得自己的打算是正确的,“你想不想让我教你啊?” 赵盘目光渐渐变了,随即痛快的向项少龙磕了三个响头,“赵盘拜过师傅。” 虽然不知道赵盘突然拜师的目的,但他有信心将赵盘教导成为一个积极向上的孩子,项少龙心中激昂,只差没叉着腰扬天长笑了。 “起来吧,起来。”他扶起新上任的徒弟,拍了拍赵盘少年的肩膀,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交到了少年肩头,“你师傅我腿伤了,快扶你师傅。” 赵盘浓眉锁起,但最终还是憋着气将项少龙扶到了屋里,刚扶着项少龙坐下,就听一把散漫的声音响起,“怎么突然要拜我们为师了?不是很讨厌我们么?因为和那些朋友打赌?” 赵盘眉头一跳,惊异的瞪着他的师傅,真心没料到项少龙能将他拜师的目的猜得七七八八。 他的确是因为和人打赌——打赌自己能不能成为那个在蹴鞠比赛美名名扬邯郸的李美人的裙下之臣,他这才另辟蹊径跑来拜师的,至于拜师项少龙,这叫近水楼台。 项少龙像个小混混一样翘着二郎腿,手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睛看着赵盘,“居心不良吧?”他倒没多大反感的意思,反而觉得赵盘这少年心思鬼得很,是个可造之材。 所以他说这话时还带着点调侃和看破别人的小自得。 赵盘见项少龙并不介意,心思立即活泛了起来,奔到项少龙面前道:“师傅,李先生和您不是夫妻吧?” “什么?”项少龙脸色一变,这样用意明显的问话,让他的笑容都有些绷不住了,“好啊,你小子居然打你师母的主意?” 看来不管哪个时代,美女都是让许多人惦记的存在啊。 这个负心的看脸的世界! “我……我只是问问。”赵盘道。 项少龙转了下眼睛,伸手摩擦着下颚,“眼光不错,不过你师母是你师傅的人,别打她的主意。” 赵盘闷闷的没应声,项少龙也不以为忤,只是兴致勃勃的问,“你跑来拜师,雅夫人知不知道?” 他脚未受伤,反倒腰间受伤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他这才想要将赵盘发展成“自己人”,还真没有故意探听赵盘母亲雅夫人行踪的意思。 但见赵盘原本有些和缓的神情变作了防备厌恶甚至是仇视,他难免悻悻的干咳,嘟囔道:“你倒是爱护母亲……” ——他早已听说赵盘之母赵雅游走在赵国权贵之间游刃有余,虽然在古代这样的女人会被人诟病,他这个现代人却觉得佩服极了,这样一个十分厉害的公关人物,只怕谁都会喜欢了。 “好啦,你的事情我不管,现在先绕着院子跑二十圈。”他大手一挥,彻底倒回床上,将被子拉到小腹上盖好,见赵盘不动又重复了一遍,这才见赵盘慢吞吞的出了屋子。 他放松的舒了口气,手掌按着腰间的伤口,喃喃道:“我好想念消炎药止痛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