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大师[重生]》 第一章 缘起赌约 洛川之上,有座奇山名曰“无眠”。层峦叠嶂,万壑千岩,妖气缭绕,妖怪异兽时常出没。方圆百里内皆无人敢居住,世人亦常用“邪山”二字来称呼。 而在此时,无眠山顶部的位置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整座山体仿佛都在摇晃,万道金光夹杂在隐约可见的黑色雾气之中,迅速向四周喷涌散开,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持续了许久才逐渐暗淡了下来,巨响也随之平息,无眠山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贺青辞,你可认输?”冰冷且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忽然从山顶的位置传来。 说话的是一名男子。他站在无眠山顶,迎风而立。他身着一袭墨色长袍,修长挺拔,鬓若刀裁,眉如墨化,俊逸的脸颊寒若霜雪,头戴金边黑玉发冠,将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至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冷漠的气质。 较为奇特的是,男子的周身竟盘旋着几丝黑气,缓缓缭绕而上,配上他那一双诡异的赤色瞳眸,看上去如妖似魔,不辨正邪。 在离男子约莫十米的地方,一青衣男子此时正单膝跪倒在地,一只手杵在地上,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擦去嘴角不断滴落的鲜血。 许久后,青衣男子方才勾起嘴角,冷笑答道:“桑无笙,你既有心取我性命,又何必再多说废话?我贺青辞今日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被唤作桑无笙的男子伸出手中长剑,直指贺青辞,眼眸依旧冷冽无情:“我只问你一件事,十三年前,褪儿被你害死那日,她身上有我赠予的锁魂幡,按理说来并不该魂飞魄散才对,为何寻到的时候却只剩一具尸体?” 贺青辞闻言哈哈大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冷冷看着桑无笙,恶毒地开口道:“那锁魂幡早已被我扔到无尽深渊之中,你想找到锁魂幡复活花褪?简直是做梦!” 桑无笙眼中寒光一闪,滔天怒气顿时化作强大的气压直直的朝贺青辞奔涌而去。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贺青辞便被弹到了五米开外的巨大岩石上,剧烈的撞击加之强大的杀气,让贺青辞受了严重的内伤,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桑无笙冷声道:“到底在哪里?说出来便饶你不死。” 贺青辞从地上爬起,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还是冷声道:“无尽深渊,去而无返。怎么,难道是你怕了,不敢下去将锁魂幡取回来?” 桑无笙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抬起手来,将充盈澎湃的灵气注入到手中那把上古兵器——青离神剑,冷冷一笑道:“既然你那么想死,我便成全你。” 说罢,手中长剑便“簌”地一声直冲天际,瞬间变成了数百把一模一样的长剑。这些长剑在上空中高速旋转,点点金光照亮了整个夜空,远远望去竟犹如道道极光。 无眠山上的百兽妖怪们争相从密林中跑了出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观望着这难得一见的旷世奇观。 贺青辞见状,深知自己今日必定是要魂飞魄散了,苦笑一声,随即闭上了双眼,等待青离剑刺穿身体的那一刻。 “青离出窍,必伏尸万里,神魂俱散。” 依稀之中,贺青辞曾记得桑无笙这样对他说起过。只不过两人那时还是同门师兄弟,今日却已变成仇人,果真是命运弄人。 桑无笙伸手轻轻一抬,无数青离剑便朝贺青辞快速飞去,眨眼之间,贺青辞便被光芒覆盖,许久之后才渐渐散去。而方才贺青辞所在的位置,此时竟空无一物,只有几丝黑气正随风摇曳,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桑无笙看着眼前消失了的人久久不语,一双赤瞳此时也恢复了墨玉般的色泽。 此时,身后一红衣貌美女子走上前来盈盈一拜,柔声道:“魔君,那贺青辞现已伏诛,何时返回仙界?” 桑无笙收回目光,眼眸平静如水,开口答道:“这便走吧。” 红女女子答了声是,毕恭毕敬地跟在桑无笙身后。两人便朝西面御剑而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 然而,让桑无笙无法预料到的是,在另外一个空间内,原本应该已经死在青离剑下的贺青辞,此刻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贺青辞有些茫然地环顾着四周,一时间竟有些疑惑。他不是早就死在桑无笙手中了吗?为何现如今竟然置身于一个寒潭之中? 这寒潭里的水泛着蓝色幽光,冰冷刺骨,潺潺的水声从一侧传来。贺青辞抬眼一看,原来是一条自西而来的小溪,正不断将水注入寒潭之中。这水虽有些奇怪,但却意外地能缓解了身上被青离剑刺中的剑伤,更能抑制住体内不断乱窜的魔气,比灵丹妙药还强上几分。 “你醒了。”一个温润的声音忽而从身后响起。 贺青辞瞳孔一紧,警觉地向身后望去。 只见一身着淡蓝色长袍的男子,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眉眼温润如玉,此刻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贺青辞警惕道:“你是何人?因何救我?” 男子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嘴唇微启,开口道:“你可以叫我泽禹。” 贺青辞沉思片刻,心底有些吃惊,试探地开口问道:“你……莫非是上一任仙帝?” 男子微微点头,继而笑道:“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叫我了。” 贺青辞迟疑道:“不知仙帝为何要救我?” 泽禹向前走了两步,在一旁光滑的石凳坐下,开口道:“你原先慧根极佳,颇有仙缘,在你年幼之时却遭后母所害,毁去灵根,久而久之心魔深重,这才渐渐误入歧途。后来虽得了机缘,却拜得魔修为师,常年杀人夺命,只为重筑灵根,是也不是?” 贺青辞平静地望向泽禹,开口道:“是。” 泽禹轻叹一声,开口道:“虽然你积下诸多恶债,却因你年少之时曾动过一时善念,救下了人界数万百姓,而正在人界渡劫的下任仙帝也恰巧在其中。百姓纷纷为你立下功德碑,称你为救世圣君,常年受俸香火跪拜。仙帝也因此而顺利渡了劫,得以早日飞身仙界。所造之功远大于过,因此,你的神魂如今还未到灭亡之时。若你能就此放下心魔,潜心修行,多积善业,他日还能飞身仙界,做个逍遥神仙。” 贺青辞闻言,忍不住冷笑道:“数百年来,我所遭受的一切苦楚,早已让心魔深重。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能将我拉出苦海,此间种种怎能轻易释怀?此生应是再也没有飞升那日了。” 泽禹微微一笑,开口道:“过往皆是云烟,你又何必置身黑暗,却不见万丈阳光?一切源于心境不同罢了。” 贺青辞冷笑道:“若真像你说得那样简单,何不换个人来试试看,倘若自幼便同我一般承受诸多苦难,他日却还能傲然于世,那便全是我错了。贺青辞定然从此潜心修行,一心向善。你敢不敢与我赌上一赌?” 泽禹沉默片刻,眉眼带上温润的笑意:“既然如此,那便与你赌一把又何妨?” 说罢便伸出手来,手指轻掐卜算,片刻后才道:“你命格奇特,乃世间罕有,此大千世界竟只有一人与你相匹配。“ 贺青辞有些感兴趣道:“他是何人?” 泽禹道:“此人名叫鹿鸣,乃华国人士,来自人界。七月初七那日,鹿鸣会有一大劫,且在劫难逃。就由他来替你我二人完成赌局罢。” 泽禹顿了顿,朝身后一黑衣男子吩咐道:“楚寂,此事就交由你来办妥,可以让他知晓贺青辞本人的一切,但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打赌的事。” 黑衣男子点头称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面镜子来。那神镜上镌刻着太乙玄纹,镜身则用黑色檀木制成。黑衣男子念了一串口诀,那神镜便发出强烈的金色光泽,待光芒缓缓熄灭后,黑衣男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贺青辞忍不住询问道:“此物莫非就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昆仑镜?” 泽禹点点头,开口道:“正是昆仑镜。能查看大千世界中任何一人,任何一物,更能沟通天人两界,有破开时间缝隙之神力。” 贺青辞了然,不知为何,原本应心如死灰的内心竟隐隐有些期待。若此人真能改变原有的轨迹,避开魂飞魄散的命运,反而潇洒于世,最终得以飞升仙界,对于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若是仍旧无法避开这个结局,反而同他一样,陷入永世无法逃离的黑暗深渊,任由心魔操控一切,做出诸多恶事,那么,他又该何去何从? 泽禹在一旁看到贺青辞蹙额颦眉,眼眸晦涩莫名,忍不住轻声叹息。 而就在此时,遥远的另一个时空,一名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此刻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摇晃着酒杯中的葡萄酒,望着窗外霓虹微微有些出神,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即将逼近,也并不知道,未来迎接他的将会是怎样一番难以想象的境遇。 第二章 前尘之事 二十一世纪。华国。某剧组拍摄现场。 一位眉眼清俊,身材修长的青年,此刻正身穿一袭月牙白古装,黑色长发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固定在后,手里拿着剧本,如墨般的眉微微蹙起,单手杵着下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鹿哥,找到感觉了吗?”站在一旁的助理小李低声问道。 鹿鸣抬起头来,微微摇头,眉头依旧紧缩,许久后才叹了口气道:“先试试看再说吧。” 助理点了点头,扯着嗓子朝对面的导演喊道:“王导,好了!” 王导站起身来,有些无力地朝众人挥了挥手,喊道:“各就各位——!” ========================== 鹿鸣从木屋中悠然走出,手中的青离剑沾满了鲜血,此刻正从刀尖上不断滴落在地,他双目赤红,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伸出手指微微一点,瞬间,大火便吞噬了整个木屋。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为所动。现在一旁做书生打扮的少年单膝跪在地上,抱拳一板一眼道:“魔君,这叛徒家中尚有十八名血缘宗亲,此刻正往西面逃窜而去,是否派人去追?” 鹿鸣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冷冷吩咐道:“斩草除根便可,若是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你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木屋,那少年颤抖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消失的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恐惧。 ========================== “卡!”导演的声音忽然响起。 鹿鸣微微皱眉,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望向王导。 “感觉不对!气场不对!整个人都不对!”导演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拖着有些虚浮的步伐走向鹿鸣,脸上的神色看上去苦不堪言。 他苦笑一声开口道:“鹿哥,不,鹿爷!您这条拍了都快几十遍了,还是没能抓住桑无笙的灵魂!您要设身处地的想想看,桑无笙因为预见了未来,提前知道了即将发生的惨剧,最终却还是无力阻止,反而被贺青辞尽数毁去,他的不甘和无力,痛楚和矛盾,不断摧毁着他脆弱的内心,这才让他有了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 鹿鸣奇怪地看了王导一眼,打断道:“他自己的痛苦,为何非要加注在别人身上?” 王导一脸挫败的看着鹿鸣,幽幽叹口气道:“鹿大影帝,这是小说,并不是现实世界,我看您还是耐下性子去读一下原著,好好揣摩桑无笙的内心世界比较好,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散了吧。” 鹿鸣只得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向保姆车内离开了片场。 鹿鸣坐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助理小李从后视镜看了鹿鸣一眼,忍不住开口道:“鹿哥,您就抽个时间好好看一下这部小说吧,我之前也看过,写的真挺不错,特别是桑无笙和贺青辞的终结之战,简直太过瘾了!” 鹿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有些疲惫地开口道:“鹿悠不是今天从国外回来吗?怎么这么晚也没来个电话。” 小李有些不高兴地开口答道:“估计又召集他那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呗,哪里会有时间打电话。” 鹿鸣没有接口,一想到这个弟弟他就有些头痛。鹿鸣十五岁时,父母就因车祸死亡,只剩下弟弟鹿悠与他相依为命。 鹿鸣十八岁就踏入娱乐圈,早些年为了赚钱养家,工作十分辛苦,为了钱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接,常年奔波在外,对这个弟弟也就有些疏于管教,这才养成了鹿悠不可一世的骄横模样。 鹿鸣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一点,他有些不放心地给弟弟拨了两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在通话中。鹿鸣无奈,只好先洗了个澡,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这篇红到发紫的文章。 这部小说名叫《仙帝魔君》,是一部典型的终点种马小说,鹿鸣刚接拍的这部电影便是由这部小说改编而成,并由他来出演主角桑无笙这一角色。 小说依旧走的是男主金手臂狂开一路,顺带收服各类妹子,最终飞升仙界,傲视群雄的老套路线。不过,这篇文却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作者另辟曲径,男主走的是毁三观的暗黑路线。 主角桑无笙原本也是一位积极向上的乐观少年,若说他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为暗黑系*oss,究其原因,皆在于桑无笙少年时曾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本炼器奇书。 这本书中不仅记载了关于修仙炼器的方法,还夹带有许多早已失传多年的炼器图纸,其中便有一物——名为“天琊”的上古神器。 此物十分神奇,只需将灵力注入其中,便能按照个人灵力值的大小,不同程度地预知到自己的未来。 桑无笙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花了整整一年才将“天琊”神器炼制而成。当他满含激动地将灵力灌入神器中时,竟让他看到多年以后母亲病故,好友背叛,爱人惨死的凄惨景象,虽说自己后来位高权重,身边莺燕环绕,他却始终感到愧疚难安,甚至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 而造成这一切噩梦的根源,便是自己一直视为好兄弟的同门师兄,贺青辞。 从那以后,桑无笙便像换了个人一样,从散发着圣母光辉的男主角,彻底黑化成了一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暗黑系大魔头,一路朝着毁灭之路狂奔而去,三观全毁,节操尽碎,简直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啪的一声用力合上电脑,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明日便向公司申请推了桑无笙这个角色。 正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鹿鸣伸手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弟弟鹿悠打来的电话。 鹿鸣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果然是鹿悠的声音。 “哥……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打不到车。”鹿悠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颤抖。 鹿鸣心底有些疑惑,只当是大清早天气有些冷的缘故。开口便问:“你在哪里?我这就开车过来接你。” 鹿悠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南沁花园。” 鹿鸣嗯了一声,然后道:“二十分钟后就到。” 鹿悠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慌张,他急忙开口道:“算了哥,你还是别来了,我让朋友送我就行。” 鹿鸣皱了皱眉,开口道:“你好好呆着,我马上就过来,你那群朋友我不放心。” 说罢,鹿鸣便挂断了电话,拿上车钥匙便往车库走去。 凌晨五点半,天刚刚有些蒙亮,街道上很是冷清,只有三两个正在跑步锻炼身体的人,还有清扫街道的环卫工。鹿鸣虽一整夜都没入睡,但精神却很清醒,长时间的作息颠倒已经让他适应了熬夜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辆闪着远光灯的卡车忽然闯入了鹿鸣的视线。那卡车行驶的速度异常飞快,很快便冲到了离鹿鸣仅几十米远的公路上。 鹿鸣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有些不安。仿佛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让他迅速做出了判断,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向一旁的马路飞快行驶了过去。 那辆卡车显然是有备而来,正当鹿鸣转向马路准备抄近道去往南沁公园方向的时候,就在那一刹那,卡车忽然加快了速度,一瞬之间便猛地撞向了鹿鸣。 鹿鸣瞳孔紧缩,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辆车已经被巨大的力量冲得老远,发出剧烈摩擦时才会有的尖锐声响。他甚至还没有感受到疼痛,就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然而,就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位上那张异常熟悉的脸,还有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双眼。 ◆◆◆ 鹿鸣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黄昏时分。 他睁大有些模糊的双眼,透过破旧的窗户向外望去,落叶被凉风扫来卷去,一颗枯木旁还有有一口井。视线收回,屋内布置十分陈简,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两条木凳分在两侧,床铺上的被子破了两个洞,隐约还散发着霉味。 鹿鸣微微皱眉,心中疑惑万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被卡车撞飞,醒来时便到了这里。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在鹿鸣低头沉思之时,门吱呀一声忽然被推开了。一位梳着双髻、长相清丽的少女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惊慌,探头朝屋子外面张望了片刻,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合上房门,手里还拿着两个正冒着热气的白馒头。 那少女见到鹿鸣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走上前来,将馒头往他怀里一放,激动地开口道:“大少爷,您终于醒了。” 鹿鸣蹙眉,开口询问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鹿鸣正欲脱口而出的话忽然顿住。 方才他分明听到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想他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为何开口却是个陌生少年? 鹿鸣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晦暗莫名。他抬手一看,两双手臂竟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显然是被皮鞭狠狠抽打所致。 少女见鹿鸣迟迟不言,便有些怯怯道:“少爷,您……莫要再同大夫人置气了,现如今整个贺家皆是她一人说了算,您再怎么反抗都是无用的,况且……” 鹿鸣抬起头来,眉毛微挑,示意少女继续说下去。少女壮了壮胆子,有些恼怒地继续说道:“况且,二夫人她向来惧怕大夫人,您被关在这柴房数日,她连见都不敢来见您,这哪里是当娘亲的样子!” 少女越说越激动,最后也开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她眼眶泛着微红,将馒头拿来递到鹿鸣手里,然后道:“少爷也不要过于伤心了,虽然您现在灵根被毁,但好在还能修习仙术。再过几日,昆莱山上的道人便要来贺家收亲传弟子,您万万不可怠慢了。若有幸被选中,指不定他日还能成仙得道呢,到时定要将那群欺负你的人统统给欺负回去!” 鹿鸣虽然对现在的情形有些摸头不着脑,但却也知道这少女是真心为他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想到自己被卡车撞飞时,那卡车副驾座上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向来疼爱的弟弟鹿悠,鹿鸣清亮的眼眸里此刻也不免有些黯然。 若只是受人挟持索要赎金,何必将他置之死地?想来应该是一场蓄意谋杀。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第三章 极品弟弟 这边鹿鸣正在沉思,忽然一阵怒骂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忽然被人给大力踹开了,原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顿时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扬起地面上的灰尘无数。 少女浑身一僵,小腿打着颤,哆哆嗦嗦从木凳上站起身来,惊恐地望向门口的位置。 待看清楚来人时,少女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嘴唇有些发抖,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结结巴巴朝对面的人道:“二、二少爷,您怎么来了?” 鹿鸣也抬眼朝门口望去,只见三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古装少年站成一排,此刻正不怀好意的望着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身着蓝色华服衣衫的圆脸少年,此刻却满脸怒容,朝两人所在的方向冷冷一笑,眼神傲慢不屑。 华服少年快步走上前来,将鹿鸣手中的白馒头抢了过来,用力扔在了地上,抬脚狠狠才了几下,这才阴侧侧的朝少女开口道:“芙姝,你竟然又来替这个庶子送吃的,我看你今天是活腻了。” 说罢,华服少年伸手一挥,身后的两名少年便迅速窜了出来,转瞬间便来到了被唤做芙姝的少女跟前,伸手狠狠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拖去。 芙姝猝不及防,身体在拉扯之中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头发也被扯得散开。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眼泪顺着脸颊簌簌而落,一边哭一边求饶道:“二少爷,芙姝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华服少年嗤笑一声,冷冷道:“这病秧子早就是个废人了,枉你还成天惦记着他,也倒是痴情得很。” 鹿鸣眼眸一冷,单手撑住床沿,想要起身救那名少女,无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虽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眼前却阵阵发黑。布满全身的鞭伤此刻被狠狠撕扯到,疼痛感瞬时袭来,让鹿鸣忍不住呻.吟出声,脸颊上也扬起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鹿鸣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着牙冷声道:“放开她。” 华服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许久后才冷笑道:“平日里可从来不曾见你替这贱人求情,今日倒是奇怪了。” 华服少年话音刚落,立即扭头朝那两名少年命令道:“把她给我拖出去,替她醒醒脑子。” 两少年点了点头,便将芙姝拖了出去,地面上顿时被拖起了一条长长的印子。芙姝在方才挣扎的过程中,额头碰到地面被擦破了皮,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同眼泪混在了一起,看上去可怜又可怖。 可那华服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去打桶水来。” 鹿鸣心中猛然一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急忙拖着虚浮的脚步追了出去,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华服少年命人从井中打来水后,便叫人用力将芙姝的头按进了水去,不顾芙姝的挣扎和哀叫,直到快要断气了,才扯着她的头发再次把她从水桶里提出来,一遍又一遍,周而复始。 鹿鸣被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弄得又急又气,跑上前去想要阻止一切,却双腿一阵发软,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只得狼狈的狠狠摔倒在地。 华服少年见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出言嘲笑道:“你们看看,这就是我们贺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炼器师!” 旁边的一名少年不屑地道:“什么天才炼器师,现如今灵根已毁,怕是连普通人都打不过,更别提什么炼制法器了。这种废物竟然还活在世上苟延残喘,简直就是我们整个贺家的耻辱。” 华服少年冷哼一声,走朝前来,一脚狠踩在他的手背上,蹲下身来凑到鹿鸣耳旁,低声笑了笑,有些稚嫩的脸颊上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阴狠无情。 他恶毒地开口道:“贺青辞,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简直连条狗都不如。原本高高在上的修仙天才,忽然一夜之间坠入深渊,个中滋味究竟如何?” 鹿鸣被手背上传来的疼痛弄得满身大汗,只好死死咬住嘴唇,将痛苦的呻.吟声咽在口里,额头冒出一阵薄汗。 鹿鸣挣扎着想要抽出手背,无奈那少年踩得极重,竟丝毫动弹不得。他握紧拳头将脸外朝一边,忽然瞥到离自己不远处的地面上,竟有一块薄薄的铁片。 鹿鸣心中一横,伸出另一只手来,飞快地抓起那块铁片,凑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气一口咬在那在少年的耳朵上,趁着他吃痛大叫不断挣扎的时候,急忙爬了起来,将铁片抵在了少年颈动脉的位置。 华服少年又惊又怒,伸手捂住被咬得流血的耳朵,一边痛得大叫,一边怒吼道:“贺青辞!你好大的胆子!快点放开我!” 鹿鸣冷冷一笑,将铁片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开口道:“放了她,不然这块铁片马上就能划破你的喉咙。” 华服少年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娘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让你好过!” 鹿鸣嘴角一勾,眼神却凌厉逼人:“无妨,一命换一命,你若舍得你这条命,我倒是愿意奉陪。” 华服少年闻言,只好愤愤地瞥了他一眼,扭头朝几名不知所措的少年开口道:“先把她放了。” 那几人不敢不听,急忙放开已经被折磨得晕厥过去的芙姝,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鹿鸣道:“让他们脱光衣服,全都扔到井里,然后滚出去。” 华服少年被鹿鸣压制住,生怕他一激动就划破自己的喉咙,只得忍气吞声听从鹿鸣的指令,吩咐那几人将衣物脱下扔到了井里。鹿鸣冷冷对少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也一样。” 华服少年不敢置信的望着鹿鸣,眼眸中怒火更甚:“你敢!” 第四章 主母柳氏 鹿鸣嗤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想裸奔还是想死?自己选一个,不要浪费时间。” 华服少年没法,只好咬着牙,别扭的脱下自己的衣物扔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三人便赤.裸着上身,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单薄的里裤。凉爽的秋风吹来,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低着头尴尬地抱住手臂。 那华服少年也浑身抖成一片,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盯着鹿鸣几乎目眦尽裂,恨不得用眼神就将他杀死,作为贺家尊贵无比的二少爷,他何时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当下便冷冷一笑,出言威胁道:“贺青辞,你不要后悔!” 鹿鸣放开那少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抬起半桶水便朝他猛地一泼,然后道:“还不快滚。” 华服少年大叫一声,猝不及防下浑身上下都被冷水浸湿,正巧凉风徐徐吹来,浑身开始发起抖来,嘴唇也被冻得发紫,这幅模样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当下只得赤红着一双眼,撂下狠话道:“贺青辞,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鹿鸣眼眸却平静如水,显然并不受其威胁,轻轻笑道:“别到时候自掘坟墓才好。” 华服少年冷哼一声,急哄哄地朝庭院外跑去,大概是急着回房穿衣服。剩下那两人临走时也不忘狠狠瞪了鹿鸣一眼,这才急忙跑上前去跟紧那华服少年,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不远处。 鹿鸣见三人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上前扶起倒地不醒的芙姝,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唤道:“你没事吧?” 芙姝从昏迷中悠悠转醒,虽然方才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大体也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她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水,一边落泪一边哀声道:“大少爷,贺青丘他从未将你当成哥哥看待,且为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今日受了此番大辱,定然又跑到大夫人那里添油加醋告状去了。您……难道还嫌自己不够凄惨吗?” 鹿鸣轻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若我今日不反抗,他便不会再找我麻烦了吗?既然结局都不会改变,倒不如先欺负回去了再说。” 芙姝闻言微微一愣,抬眼看着鹿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大少爷,您今日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样。” 鹿鸣将芙姝从地上扶起来,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眼眸依旧平静无澜。许久后方才慢悠悠地道:“从今日起,我便是全新的贺青辞,不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能的少年郎。” ◆◆◆ 经过昨日贺青丘这么一闹,鹿鸣总算知道自己出车祸后究竟是到了什么地方,变成了什么人。只是让他感到无比蛋疼的是,自己竟然好死不死穿成了《仙帝魔君》这本小说里面被虐成渣渣的头号反派boss,贺青辞。 根据反派定律来看,无论boss之前如何酷炫狂霸拽,不走寻常路,在男主面前,最终都只能变成战斗力和智商统统负五的渣渣。 当然了,和男主作对,抢男主女人,还是间接害死男主母亲的真凶,披着同门师兄弟的伪善外衣,暗地里却行些不义之事,横看竖看都逃不开终有一日被男主灭掉的命运。 贺青辞最后的结局也比较惨,竟是被主角灭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简单点说,就是连根拔除,彻底毁灭,连当个幽魂漂泊的资格都没有。这在修仙世界里无疑是最为恐怖的惩罚,生生断了他所有的活路。 不过以他过去所行的诸多恶事,还有他那不作死就会死的脑残个性,这样的结局无疑大快人心。鹿鸣在看这部小说时也曾恶意诅咒过这个人渣怎么不早点遭报应。但如今的他已经变成了贺青辞,身体也换上了另外一副壳子,心境自然就和之前不大一样了,现在的他只有努力活下去这一个信念。 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世,那么理当加倍惜命,好好活着才是。 鹿鸣打定主意,既然现在贺青辞年仅十四岁,还未能到昆莱山修行并遇上桑无笙,怎么想也该避开这位定时炸弹比较好。过几日昆莱山来贺家收徒弟,他最好还是不去的好。 鹿鸣收回思绪,站在湖边朝水里一看,湖面上立即倒映出一名面黄肌瘦的少年,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鹿鸣叹了口气,贺青辞作为贺家大少爷竟然混到如此田地,也算是造化弄人了。联想到他日后睚眦必报的阴暗性格,其实也算得上是有迹可循。特别是身处炼器大宗,却无炼器之能,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或许这辈子都接受不了吧。 修真界若是说起排得上名号的炼器大宗,就不得不提起贺氏一族。 贺家乃是四大炼器宗族中排行第三的炼器大宗,是修真界里一等一的豪门望族,多少人只需听到是个贺姓,就能望而生畏,倾羡不已。但凡与贺家有些沾亲带故的,无人不想同贺家扯上些关系,只有这样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贺家现如今的族长更是受万人敬仰,且权势滔天,此人便是贺青辞的亲生父亲,贺远岐。 贺远岐平日里一副谦谦君子做派,实际上却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五年前,贺青辞曾被检测出资质上乘,乃是千百年也难得一见的地灵根,他便将遗忘在偏房里长达九年的贺青辞母子接到了主宅住下,每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然而厄运天降,贺青辞却在之后的五年时光里,灵根忽然不知缘由地被毁坏了,起初只是以为生了场大病的缘故,后来却开始一蹶不振,连最基本的灵气都无法灵活的使出来。 那贺远岐寻遍天下名医却都治不好他,便开始对他日渐疏远,最后竟到了不闻不问的程度,任由母子二人被当家主母,也就是贺青丘的生母柳絮云欺□□骂,克扣伙食零用,在贺府的日子举步维艰。而那贺远岐虽有所耳闻,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训斥了柳絮云两句,也就随她去了。 就在鹿鸣穿到这本书前一天,贺青辞因为母亲生了病,悄悄跑到后院偷了只鸡打算给母亲熬汤喝,却不曾想中途竟被掌管贺府膳食的胖厨娘给发现了。 那胖厨娘也是个坏心肠的,平日里就喜欢欺凌弱小,阿谀奉承。逮到这么个向大夫人献媚的好时机又怎会轻易放过,当下便把贺青辞扭送到了大夫人跟前,诬赖贺青辞时常到厨房里偷东西吃,甚至还敢偷喝只有贺远岐才有资格享用的灵草羹汤。 原本这也不算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柳絮云却有心发难,摆出一副杀鸡儆猴的模样,用鞭子狠狠抽打了贺青辞大半个时辰,又让他顶着烈日跪了半天,这才放过了他。 可悲当时竟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他生性胆小懦弱的生母都躲在屋内不敢出来。贺青辞无力反抗,只得拖着原本就病弱的身子硬生生受了这数百鞭子,还顶着烈日跪了许久,最后因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总的说来,童年不幸导致内心阴暗,是他之后彻底坠入魔道的根本原因所在。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急忙跑了过来,隔得老远就朝鹿鸣大声喊道:“大少爷,大夫人唤你到膳房去喝药。” 鹿鸣蹙眉,喝药?大夫人岂会这么好心提醒他喝药? 那家丁看鹿鸣站在河边迟迟不动,急得大叫:“若再迟些连我都要遭殃,还不快走!” 鹿鸣眼波无澜,缓缓走了过去,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我都快忘了,上次喝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家丁一边忙着推鹿鸣朝前走,一边不耐烦道:“大少爷,您这是患了失忆症不成?这汤药每日都要喝一大碗,一连喝了近五年,这种事都能忘记?” 鹿鸣没有接口,心中却有了计较。他依稀记得,贺青辞原就资质上乘,乃万中无一的地灵根。只可惜在他九岁的时候,曾无意中闯入了贺家秘境,不曾想刚进去就被恶兽所伤,幸亏贺家长老发现了秘境有异动,前去查看时方才发现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贺青辞,便急忙将他救了回来。 贺青辞虽捡回了条命,但身体受创严重,加之受了巨大惊吓,紧接着便生了场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勉强能动。可悲的是,经此大劫,贺青辞受创颇大,根基由此而坍塌了,灵根也就彻底被毁坏了。 鹿鸣寻思,一向听话乖巧的贺青辞,因何会无端闯入设下重重迷阵的秘境暂且不提,这药几年前便由大夫人经手,且每次她都亲力亲为监督他喝下,若说没什么猫腻那还真有些不大可能。 鹿鸣一边想,一边随那家丁穿过一座假山,再沿着石板路走了一段路,这才到达了膳堂。 鹿鸣走了进去,抬眼朝前方一看,只见一名面容姣好,浑身贵气的美艳妇人,此刻正慵懒地斜躺在正前方的软榻上。 那软榻用上好的皮毛铺摊开来,榻身由黑色檀木雕成,还镶嵌着许多珠宝。而那妇人身着一套雍容华贵的金丝绣线长裙,发间斜插着碧玉凤钗,眼角微微上提,看上去妖娆勾人。只是眼中神情却极具傲慢之色,整个人与陈设简陋的膳堂看上去格格不入。 鹿鸣心中了然,这女人应该就是贺家主母,大夫人柳絮云了。 鹿鸣回想着记忆中的小说情节,文章虽只用寥寥几笔就概括了这位大夫人的身份,但却让鹿鸣对她的狠辣绝情印象颇深。 那是因为,贺青辞童年遭遇的种种不幸,几乎都是由这个女人一手造成。 第五章 蛇蝎心肠 这大夫人名叫柳絮云,是炼器四大宗排位最末的柳氏一族,族长柳成鹤同一名姬妾所生的庶女。 起初,与贺远岐有婚约的是另外一名柳家嫡女,可就在在临出嫁前几天,那嫡女非要吵着到马场骑马,只是没想到竟一去不回,在上了马之后,那马忽然狂颠起来,最后那嫡女竟坠马活活给摔死了。 柳家家主沉浸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之中,本想让婚事就此作罢,可那柳絮云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不知何时与贺远岐私下定了终生。贺远岐被勾得失了魂,无论如何也要娶她回家。柳家起初觉得于理不合,不愿将柳絮云嫁过来,但看贺远岐态度强硬,也不敢得罪于他,无奈之下,只好强忍伤痛匆匆替那嫡女办了丧事,便让柳絮云代替嫡女嫁入贺家,做上了这贺氏宗族的当家主母。 鹿鸣因为前世父母去世的早,很早就踏入了娱乐圈,接触的人也是三教九流。识人辨物、察言观色,这些能力一样也没落下。这大夫人样貌艳丽,但一看就是个刻薄之人,并非什么善茬。且根据那篇种马文里作者叙述这段往事时的语气来看,柳家嫡女坠马而死这件事,与这柳絮云关系颇大。 鹿鸣收回思绪,站在门口正欲上前。那柳絮云看到了鹿鸣,傲慢的神色忽然迅速敛去,换上一副虚伪至极的笑脸,朝鹿鸣招了招手道:“青辞,你来啦,快过来。” 鹿鸣走了过去,微微颔首道:“大夫人好。” 柳絮云拉着贺青辞到她那软榻上坐下,轻笑着瞪了他一眼,开口数落道:“青辞莫非还在怪我不成?今日竟是连母亲都不愿喊了。” 鹿鸣闻言,心中冷笑不止,母亲二字岂是随口就能叫的,何况还是蛇蝎心肠的后母?当下便沉默起来,低头不语。 柳絮云见鹿鸣一言不发,便接着哀叹一声,眼眸染上一抹愁色,幽幽开口道:“昨日之事确实该怪我,那胖厨娘非诬赖是你偷喝了老爷的灵草羹汤。正所谓子不教不成器,老爷将你交由我管,我哪能不从?这才稍稍惩罚了你,好让你记得自个儿的过错。后来我越想越不对,你向来乖巧听话,哪里会做出偷喝灵草羹汤这种坏事来,于是就派了人去仔细调查了一番,竟是胖厨娘那贱人起了贼心,悄悄将汤偷去拿给自家外甥喝了。” 鹿鸣无语,被抽了几百鞭子,还被罚跪在烈日之下半晌,竟只是稍稍惩罚?这简直刷新了他的世界观,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真是一流。 柳絮云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鹿鸣的头,俨然一副慈母做派,接着道:“不过青辞放心,那胖厨娘偷吃灵草羹汤在前,诬赖贺家大少爷在后,如此恶妇岂能留在世上。方才我已经派人将她活活打死了,也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 鹿鸣闻言,惊愕得抬起头来看向柳絮云,满眼不敢置信。那胖厨娘虽然奴颜婢膝,趋炎附势,但区区一碗灵草羹汤也罪不至死,这柳絮云竟如此狠毒,说杀就杀。人命于她而言竟如草芥,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柳絮云看到鹿鸣的表情和反应,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朝着站在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将那胖厨娘的尸体抬上来,让大少爷出出气。” 那小厮答了声是,便一路小跑着出去了。不大一会儿,胖厨娘的尸体就被抬了上来。 那厨娘浑身是血,身上能看得到肉的地方几乎都被皮鞭抽烂,森森白骨隐约可见,加之血液凝固在上面,看上去仿佛从血坛子里浸泡过一般。她双眼瞪大,目眦欲裂,显然死得极不甘,她估计到死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送了命。 鹿鸣虽然以前见过死人,但却从未看到过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他瞳孔不由得紧缩,呼吸骤然一窒,拳头握得死紧,这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惊呼声来。 柳絮云眉头微蹙,抽出怀中的丝绸手绢,捂在鼻子上,有些厌恶地开口道:“快抬下去吧,免得污了大少爷的眼。” 小厮立刻上来将尸体抬了出去,鹿鸣这才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手心不知何时已全都是汗。 说句实话,他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躲过了多少阴谋算计,这才渐渐混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即便如此,却还真没碰到过类似这样阴狠的事情。 但他深知,柳絮云此番做法完全是杀鸡儆猴,意义皆是为了震慑于他,更是给他提个醒,不要妄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翻腾出什么花样来,不然这就是他将来的下场。 在柳絮云眼里,分明只有尊卑,没有对错。 鹿鸣心中冷然,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竟然被他给撞上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而且如今的他无依无靠,根本无力与她对抗,若想安然活下去,还需与她迂回周旋,消除柳絮云的戒备之心,才能方便他今后行事。忍耐固然令人憋屈,但却无疑是现阶段最好的应对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脱离她的掌控。 柳絮云看到鹿鸣的神色晦暗莫名,深知目的已经达到,仿佛方才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扭头朝一旁的侍女道:“我都差点忘了,快去将大少爷的药汤端过来。” 侍女颔首称是,便走向膳桌前,将一碗药汤端了过来,径直送到了鹿鸣跟前。 那药汤冒着几丝热气,浓重刺鼻的药味顿时扑面而来,加之刚才胖厨娘的尸体被抬进来时,空气中一直不曾消散的血腥味,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几乎让人作呕。 柳絮云看鹿鸣迟迟没有伸手去接,眼眸一转,勾起嘴角,伸手接过了那只白瓷碗,凑近唇边轻轻一吹,用勺子搅拌了几下,递到鹿鸣跟前轻声哄道:“青辞,快趁热喝了吧,这灵药可是老爷特地派人从那昆莱仙山的秘境中采摘来的,整个修真界喝得起这灵药的只怕也屈指可数,可珍贵难得着呢。” 鹿鸣闻言,面上虽不露声色,心底却已经翻起了巨浪,细细的薄汗顿时布满了光洁饱满的额角。 这药,他到底喝还是不喝? 第六章 路遇不平 柳絮云嘴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眼眸直直地看着鹿鸣,一语不发,手里的药碗却没有动过。 鹿鸣垂下眼帘,继而抬起头来,眉眼变得平静无澜,伸手接过碗,毫不犹豫地仰起头来一口喝了下去。 这药极难喝,苦涩的药味充斥在口腔和鼻息间,鹿鸣强忍住胃部的翻搅,紧紧咬住嘴唇,这才不至于张口吐出来。 联想到这两日的所有遭遇,鹿鸣忽然有些同情起贺青辞本人来。明明是尊贵无比的贺家大少爷,却无端受尽侮辱,甚至低人几等,连奴仆都敢对他大声喝斥;明明是毁坏灵根的穿肠毒药,却还是得装作不知道,一碗又一碗,一喝就是数年。若非今日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些,又怎能理解他的个中辛酸? 柳絮云目光紧盯着鹿鸣喝下了药,这才放下心来,慢悠悠地开口道:“听说,昨日你与青丘打架了?” 鹿鸣闻言,面上无多大表情,依旧淡淡道:“昨日青辞身体不适,一时间头脑发热,这才冲动行事,举止有所偏差。方才本想到主宅去给青丘陪个不是,但听闻父亲与他到炼器坊探讨炼器之法去了。我这就去寻他道个歉,您看可好?” 柳絮云眼眸一转,望着鹿鸣的目光里有一丝恼色。许久后方才收回目光,轻笑道:“小孩子打闹罢了,青辞也无需太过自责。正所谓长兄如父,弟弟的不对,做哥哥的理当好好管教才行。” 鹿鸣低头道:“青辞不敢。” 柳絮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关切道:“哪里有什么不敢的。你如今身体尚且不适,还是到屋内多休息才好,不用去寻他了。” 鹿鸣乖巧的点点应和。柳絮云见鹿鸣已经打消了去炼器坊寻贺青丘的念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道:“这会忽然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还有,你这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过会儿就快些到学堂听课吧。没了灵力,总不能连字都认不得几个,莫要再惹老爷生气才是。” 鹿鸣闻言,站起身来朝柳絮云做了个揖,开口道:“那青辞就先退下了。” 柳絮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合上双眼,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示意小厮快点抬着她离开,简直一秒都不愿多呆。 鹿鸣看着柳絮云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神情莫测。通过方才的试探,这柳絮云明显不愿让贺青辞接触和炼器有关的知识,连炼器坊都不愿意让他踏入半步。 由此可见,这药的功效绝对是毁坏灵根的关键所在了,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彻底失去灵力,无法修仙炼器。这样一来,贺家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就可以直接跳过贺青辞,直接落到她的儿子贺青丘身上了。 鹿鸣冷冷一笑,眼中闪耀着别样的光芒,看来今后自己可得加倍小心了。 ◆◆◆ 从膳房离开后,鹿鸣便被小厮带着到了偏宅。鹿鸣这才晓得,昨日住的那间破烂房屋原是专门给犯了错的丫鬟小厮思过用的,由于位置较偏,平日里几乎没人踏入半步。 也真难为那贺青丘昨日竟特地为了羞辱贺青辞寻到了那里。这人对贺青辞看来不是一般的厌恶,简直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只不过碍于他毕竟是贺家大少爷的身份,不敢随意就将他给杀了,只好在平日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欺辱贺青辞。 鹿鸣踏入了贺青辞居住十多年的房间,抬眼四处打量。屋内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完全不像是大少爷该有的待遇。 跟在鹿鸣身后的小厮忽然道:“大少爷,大夫人吩咐您半个时辰后去学堂上课,您千万别忘了。” 鹿鸣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都上的些什么课?” 小厮不耐烦道:“这我哪里会晓得,您去了不就知道了。” 鹿鸣正欲询问上课的地方,那小厮却转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鹿鸣叹了口气,无奈地走到矮柜上,打开抽屉,带上书册去学堂上课。 鹿鸣踏出屋内,朝西面走去。一路上问了好几位丫鬟小厮学堂的位置,可惜都没人愿意给他带个路,只是满脸不耐烦地随手给他指了个方向,就走开了。鹿鸣无法,只好自己一个人东拐西走,转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学堂的位置。 鹿鸣慢悠悠的沿着小溪上游走去,沿路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如今赶去学堂估计也是来不及了,所幸心一横,不打算再去了。大夫人若有心为难他,无论如何也会找到诸多借口来刁难,也不差这么一个。 正在这时,一阵骚乱忽然从前方传来。 鹿鸣顿住脚步,抬眼望去。几名仆人打扮的少年此刻正围着一名约莫十岁大的男孩子拳打脚踢。 那男孩脸上被打得青紫一片,额头被砸破了皮,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加之方才刚下过雨,地面都是积水,穿在身上的白色布衫也被染上了污泥,看上去狼狈至极。 男孩因为年龄太小,身体也较为瘦弱,根本打不过三四名健康强壮的少年,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好用双臂死死护住头,咬着牙一声不吭,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里闪耀着冰冷仇恨的目光,但却一直十分硬气,自始至终没有开口求饶,只是一丝微弱的呻.吟时不时从口中溢出,脸色渐渐发白。 鹿鸣原先不想管这份闲事,他现在可是自身难保,就算摆出大少爷的架子,他相信在整个贺府里估计也没人会给他面子,更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反而害了他,当下便狠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开。 那被打的男孩眼睛着实雪亮,眼睛肿得厉害,却还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鹿鸣。墨玉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希望的神采,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在看到鹿鸣转身离开之时,眼里的神采忽然熄灭,眼帘垂了下来,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嘴唇咬得死紧。 鹿鸣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那双眼睛里的神色竟和年少时的自己如此相像。 那时父母车祸死去后,无依无靠的自己在经历了无数苦楚和艰难,却始终没有任何人能诉说和依赖。每每疲惫到极致时对上镜子,那镜中少年苍白的脸色和眼神,带着无数对这个世界的愤恨和不甘,都和这位男孩极其相似。 那些被尘封许久的回忆忽然窜入大脑里,让鹿鸣忍不住握紧拳头,心中一片冷然。他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朝前方大喊了句:“住手!” 男孩看到前方顿住了的身影,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忽然撞入了那双仿佛深秋寒潭般清亮透明的黑色瞳眸里,一时间,心底仿佛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呼吸骤然紧促。 男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前方俊逸但有些苍白的少年,太阳强烈的光线直直地射向他的眼里,他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半,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到那修长的身影慢慢靠近了自己,他才忽然反应过来,飞快的眨了几下有些发酸的眼睛。 几名小厮听到鹿鸣的声音,急忙顿住了拳脚,一群人齐刷刷地朝鹿鸣所在的位置望过来。 鹿鸣沉声道:“他犯了何事,你们要这么打他?” 几名小厮看到是那位贺府中连奴仆也敢欺辱的大少爷,顿时松了口气。其中一名小厮冷冷一笑,狠狠踹了地上的男孩一脚,笑着骂道:“你这小杂.种还真是有贵人相助,这贺府上下谁人不知,除了贺府门口的老王爷,就属这贺家大少爷身份最为尊贵。”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嗤笑了起来,望向鹿鸣的目光里带着戏谑和嘲笑。 那倒在地上的男孩眼神一冷,嘴唇紧紧抿住,一语不发。 其中一名小厮似乎是新来的,有些疑惑地问道:“看门的老王爷……那是谁?” 小厮仰头哈哈大笑一声,望向鹿鸣的目光里带着讥诮,开口答道:“看门的除了狗,还能有什么?” 所有人顿时大笑起来,笑声极尽嘲讽。鹿鸣听到方才那侮辱到了极致的话,加之刺耳的笑声,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变得阴冷凌厉,仿佛一道寒光,直直地射向前方众人,浑身上下散发才出冷冽的气势。 几名小厮对上鹿鸣的目光,不知为何竟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吐沫,笑声戛然而止。心中也不禁开始有些疑惑,平日里那软弱无能,几乎人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贺家大少爷,今日为何看上去如此渗人? 鹿鸣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走上前去,话都没张口说半句,就直接抄起路边一根粗长的木柴,朝方才那名出言不逊的小厮头上狠狠砸了过去! 一股鲜血顿时顺着脑袋缓缓流了下来,那小厮呆呆地摸了脑袋一把,大脑暂时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第二棒立马落在了肩膀上。钻心的疼痛刹那间席便全身,他哀嚎一声,抱住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一边躲避鹿鸣不断招呼在自己身上的重击,一边疼得满地打滚。不大一会儿,全身就布满了脏兮兮的淤泥,看上去活像一条正不断挣扎的泥鳅。 周围一干人等全都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那小厮疼得直叫唤,挣扎着朝正在发呆的众人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上啊,快点给我揍死他!”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拥上前去,伸手想要抓住依旧在狠狠抽打那名小厮的鹿鸣。 第七章 重获灵气 鹿鸣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把木棒紧紧握在手里,不断向前挥舞。一时间,几名小厮也难以近身,只得狼狈的躲来闪去,心中着实惊惧不定。这大少爷莫非今天是疯魔了不成,过去对于打骂欺辱从不反抗,甚至比这个还要过分的刁难都有,如今竟能出手如此狠辣,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那被砸到头的小厮从地上爬了起来,扯了块布捂住额头还在流血的部位,骂骂咧咧道:“一群蠢货,他用木柴,你们不会也用啊!” 几人方才如梦初醒,也在地上捡了几根粗大的木柴,朝着鹿鸣一股脑全招呼过来。那男孩急得从地上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柴,毫不犹豫地砸在那几名小厮身上,只可惜刚才被打得太狠,身上早已没了多少力气,很快便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鹿鸣身体受了好几下重击,加上鞭伤并未养好,应付起来十分吃力,但也强撑着一口气,攻势越发凌厉,和几名身强力壮的小厮单挑,竟一时间也僵持不下。 那小厮看得火气大冒,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直地朝鹿鸣头上扔来。鹿鸣为了应付几人的围殴,根本无力避开,猝不及防间,那石头立马砸到了他额头的位置,顿时大脑一阵发晕,眼前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鲜血顺着额头的位置慢慢落下,直至滴到了眼眶里,鹿鸣的神智才稍稍恢复了些,眼前却早已猩红一片。而身上的重击却一直没有停下,一下下砸在身上,疼痛难当。 那小厮看到鹿鸣似乎是没有力气了,朝其他摆摆手,嗤笑道:“别把他给打死了,大少爷可是贺家绝无仅有的天才炼器师,还是百年也难寻到的地灵根资质,身份可金贵着呢。” 鹿鸣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清俊的脸颊如若冰霜,如鹰隼般的目光冷冷望向眼前这群恶奴,仿佛腊月寒冬。怒火顿时犹如滔天巨浪般渐渐夺去他的理智,眼眸忽而变得赤红,加上这满脸的鲜血,恍惚看上去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压迫感,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般,让在场所有人一时间如坠冰窟,背脊发凉。 倒在地上的男孩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低声朝鹿鸣喊道:“少爷,您快走吧,不要再和他们打了。” 鹿鸣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眼眸仿若黑夜里熠熠生辉的星辰,更像两颗黑色曜石,闪耀着幽暗炫目的光泽,朝男孩摇摇头道:“有些决定一但做出,即便是死也不能往后退一步。” 男孩浑身一震,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死死咬住嘴唇,第一次感到自己力量的微弱和渺小。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眼睛里的愤怒火焰犹如悬挂高空的夺目日光,灵魂似乎都已经渐渐燃烧了起来。只是,众人的目光都被鹿鸣夺去了,竟完全没有看到,那倒在地上的男孩原本黑亮的双眼竟慢慢化为了赤色,阴冷似地狱的魔鬼,几丝黑色雾气缓缓盘旋在身体四周,看上去诡异至极。 而这一边,鹿鸣忽然感到周身变得滚烫无比,仿佛压抑在身体某个深处的力量正在缓慢觉醒。身上原本被木柴击打到的部位,疼痛感也顿时消失殆尽,甚至连前几日所受的鞭伤,额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不过短短几秒就变得光滑如初。 那小厮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结结巴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鹿鸣疑惑地抬起手来看了看,一丝若有似无的光芒忽然在手心的位置出现。那光芒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变得越来越强,渐渐地,竟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将鹿鸣整个人照得透亮,看上去仿佛自天界而来的神仙。 那群小厮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小腿发软,再也撑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心脏剧烈的起伏。许久后,其中一名小厮才惊慌失措地开口道:“大少爷他……他竟然恢复灵气了!”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抽气声。鹿鸣听到那小厮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难道就是《仙帝魔君》这本书里所提到的修习仙术所必须具备的灵气吗? 其余几人看着鹿鸣手里发出夺目光彩的球体,眼中划过一丝绝望的恐惧。若大少爷真的恢复了灵气,那就意味着他的地位将从这一刻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贺家大少爷势必会恢复往日的荣华,成为过去那位尊贵无比、连贺家主母都要礼让三分的贺氏长子。 况且,这贺大少爷本就是地灵根的最上乘资质,在五年前就已名动整个修真界,更是在五年前以区区一人之力杀死了秘境中最为恐怖的巨兽,这才逃脱了出来。而那传说中的恐怖巨兽,即便是三个筑基中期的道士联手围攻,也不见得有多大胜算。 可就在方才,他们不仅出言不逊,竟还出手打伤了他,就算将他们挨个儿杀上几百遍都是不够还的。没想到大少爷竟好死不死忽然恢复了灵气,横看竖看,他们今天都免不了一个死字了。 对死亡的巨大恐惧感让几人浑身哆嗦着跪倒在地,一边用力磕着响头一边哭喊道:“大少爷,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鹿鸣看到几人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却丝毫不为所动,朝前走了几步,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犹如毒蛇般的目光,让所有在场的人禁不住背脊发凉,如坠冰窟。 那恶魔般的冰冷声音顿时在众人耳旁响起,犹如前来宣判死刑的凶恶判官。 “已经晚了。” ◆◆◆ 一条蜿蜒而上的小溪两边,是碧绿葱郁的青草地。虽然已到深秋,但这里的树木却因自灵山流来的泉水而郁郁葱葱,百花争奇争艳,看上去仿佛一场绝无仅有的春日盛景。 而在碧绿的草地上,此时正坐着两名少年,书包和柴火被随意地丢在了不远处,两人面上均带着笑意,看上起温暖而和谐。这两人正是鹿鸣和那位方才被围殴的男孩。 “少爷,您为什么不杀了那群欺负你的人呢?”男孩歪着头,疑惑地开口朝贺青辞问道。 贺青辞将沾了溪水的手绢细心地替男孩擦拭着脸颊上脏兮兮的污泥,一边无奈的摇摇头道:“他们罪不至死,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男孩闻言,不满的争辩道:“可是,他们不仅打了您,竟然还骂您、骂您是……” “狗吗?”鹿鸣轻笑着接口,而后道,“在我眼里,他们连狗都不如,我又何必非要和一群畜生较真呢?若真要说惩罚的话,杀了他们反倒一了百了,倒不如让他暂且活着,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明日就人头不保,这样岂不是来得更加痛苦?” 男孩明亮的眼眸一转,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望向鹿鸣的黑亮眼眸顿时变得晶晶亮,崇拜的看着鹿鸣开口道:“我明白了,若今后有人害我,就算有能力杀了他们,也要留他们一条贱命,终日惶恐不安,这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鹿鸣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骂道:“谁说我是为了这个才不杀他们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人命总归不该随意夺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行,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行事都不可太过狠绝才行。” 男孩撇了撇嘴,固执己见道:“反正若换做是我,今日受了此番欺辱,他日我变强了,一定要让这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通通受尽折磨才行。” 鹿鸣闻言,无奈地扶额轻叹,他是不是又教坏小孩了? 鹿鸣用帕子在小孩脸上擦了好半天,才将他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小孩的脸蛋白白嫩嫩,圆圆的脸颊上一笑起来就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配上那双灵动黑亮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 鹿鸣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顺时针绕了一圈,再逆时针绕了一圈,直到把小孩儿白嫩的脸蛋捏得通红,眼眸里渐渐泛起水润的光泽,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来,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男孩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开口控诉道:“都捏肿了。” 鹿鸣尴地咳嗽一声,急忙岔开话题道:“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挑柴卖了?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男孩眼中光芒一暗,开口道:“家里就只有母亲和我,母亲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便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养病。至于父亲……自从我出生后便从没见过。母亲常说,父亲不能来看我也有他的苦衷,让我千万不要怪他。” 鹿鸣心中一紧,看着小孩沉闷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整个人仿佛是被遗弃了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鹿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母亲既然这样说,便是不想你露出这幅表情来,更不想让你恨自己的父亲。” 男孩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鹿鸣抓了抓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子,只好伸出手来,将灵气注入到手心的位置。渐渐地,一个莹润的光球便出现在手心,被鹿鸣操纵着滚来滚去,看上去十分可爱。 男孩始终才十多岁的光景,孩子心性犹在,看到鹿鸣手里的光球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呆呆的随着球转来转去,忍不住惊叹道:“好漂亮,这就是方才那人所说的灵气吗?” 鹿鸣轻轻笑了笑,点点头道:“修真者体内皆有灵气存在,只是强弱不等而已。若灵气纯度越高,则证明资质越好,修为也就越强。如此一来,学习炼器之法也就相对来说越发容易。” 小孩羡慕地看着鹿鸣,糯糯的开口问道:“那我也可以有灵气吗?” 鹿鸣被小孩水润的眼睛弄得心底有些软,耐心地解释道:“这就得看个人的资质如何,最上乘的便是天灵根,不仅习修仙之术的速度是常人的数倍,升阶也能畅通无阻且无瓶颈期。大千世界里,数千年也难寻到一个这样的人,可谓是万中无一。但是,万事万物皆因人而异,有的人虽是先天不足的杂灵根,但却坚持不懈,常年苦练修行,最终也能得道成仙,飞身仙界。” 男孩眼眸一亮,开口道:“我似乎听母亲说起过,前任仙帝泽禹便是杂灵根的最下乘资质,但他却从未放弃,数百年后就得以飞身。飞身时雷云覆盖万里,万道金光从云层中射向大地,雷云整整轰下一百零八道恐怖巨雷,也没能阻止他成功飞入仙界,最终成为三界中最为尊贵的仙帝。” 鹿鸣摸了摸他的头,心中却在思考着那篇文中曾提到的情节。男主桑无笙不仅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之资质,后来更是得了机缘,寻到了一处绝佳的灵泉,常年在那里修习仙术,且受高人指点,修习方法得当,短短两百年的光景就已到了大乘后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上第一人,就连那位传说中的泽禹仙帝也比不上。 鹿鸣眼眸一转,努力搜刮着记忆中那条灵泉的所在地。若能抢先一步搜寻到灵泉,那对自己将来的修炼之路必定有极大的裨益。 鹿鸣汗颜,这算是穿越者的外挂之一吗?虽然有一种和主角抢金手指的既视感…… 想到这里,鹿鸣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顿时舒展开,清亮的眸子仿佛上好的璞玉,整个人都看上去如同和煦的暖阳。 一旁的小孩看到鹿鸣自顾自的笑容,忍不住看呆了去。许久后才愣头愣脑地道:“少爷,你笑起来真好看。” 鹿鸣的笑容顿时止住,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小孩的脑袋,小孩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看着鹿鸣。鹿鸣无奈道:“哪有用好看来形容男人的,不像话。还有,你不是还要挑柴去卖给贺府吗?还在这里坐着偷懒干什么。” 小孩委屈道:“方才正准备去的,可不小心迷了路,那几人说是替我带路,可无缘无故将我带到了这里,逼我将脖子上这条灵石链子交出来,我抵死不从,他们就非要抢去,这才一起上来打我。” 鹿鸣这才注意到小孩脖颈上那条冰蓝色的灵石项链。那项链的样式看上去十分普通,只是整条链子隐约散发着些许幽暗的光泽,看上去竟也十分特别。难怪那群小厮会忽然起了歹意,想来这项链也并非凡品。 鹿鸣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脑里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念头,可是很快又消失了个干净,再去搜刮记忆却终究一无所获。 第八章 萌宠来袭 鹿鸣不疑有他,回过神来后,便从怀中掏出仅有的几块灵石来递给了小孩,开口道:“去买些好吃的吧。” 小孩惊喜的瞪大眼睛,想伸手接过,却又有些害羞,一双乌亮的眼紧紧盯着鹿鸣,迟迟不敢伸手来接。 鹿鸣被小孩可爱的反应逗笑了,将灵石直接塞进了他怀里。小孩伸出手来紧紧护住胸口的位置,高兴地开口道:“这些灵石足够买一只母鸡了,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鹿鸣被小孩欢快的神情感染了,不知为何竟又想起了鹿悠。 那时的鹿悠也是这样可爱的小孩,笑起来眼睛鼻子都跟着一块儿动。父母去世的早,鹿悠几乎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无论再苦再累,只要想到弟弟,他都能咬着牙坚持下去。若上天真的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现代,他一定要去亲口问问鹿悠,为什么被卡车撞死的时候,他竟然会在副驾座上。虽然心底不愿意承认,但鹿鸣却清晰的记得,就在自己闭上双眼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分明看在鹿悠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懊悔和自责。 “少爷,你怎么了?”稚嫩的声音忽然将鹿鸣的思绪拉了回来。 鹿鸣回过神来,开口笑道:“我没事,你这就去送柴吧,我也得回宅子里去了。” 小孩点点头,吃力的背起一大摞柴火,望着鹿鸣欲言又止,眼里闪着期翼的光彩,许久之后才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开口道:“少爷,我、我还能来看你吗?” 鹿鸣摸了摸他的脑袋,第一次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其实也不那么糟糕,微微笑着开口答道:“当然能。” ◆◆◆ 那日过后,鹿鸣在贺家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贺青辞恢复灵气的事在那几名亲眼目睹的小厮口中被大肆宣传。很快地,整个贺府上下短短几日内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鹿鸣心中了然,当初放了那几名小厮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此事若传到大夫人耳里,那女人必然会有所动作,今后得更加小心行事才行。 芙姝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即赶了过来,激动地流了好多眼泪,口里直念叨着老天有眼。而跟着芙姝一起过来的,还有这副身体的亲生母亲,许愁烟。 许愁烟的长相极似鹿鸣心目中的江南女子,美丽但不张扬,温婉若轻风拂柳。只不过,这许愁烟年龄看上去仅仅三十出头的样子,让鹿鸣对着一位和自己前世年纪差不了许多的女子喊母亲,这着实让他有些为难,望着许愁烟欲言又止。 许愁烟看到鹿鸣不愿喊她,眼眶顿时变红了,掏出怀中的手绢轻轻拭着泪,一边哽咽道:“青辞,都是娘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贺鹿鸣汗颜,这古代的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了,放下只好硬着头皮喊道:“娘,我没事。” 许愁烟浑身一震,眼里闪过惊喜,眼泪流的更多了:“青辞,你已经好多年没喊我娘了。” 鹿鸣:“……”看来今后还是要多了解一些贺青辞平日的言行举止比较好。 鹿鸣正想着,许愁烟已经走过来拉着鹿鸣坐下,颤抖着手抚摸过鹿鸣的脸颊,眼眶微红道:“这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都怪娘没本事,让你平日间受了多少苦楚。青辞,那大夫人在贺家权势滔天,你要多忍耐才是,万不可再顶撞她了。” 鹿鸣珉着嘴没有吭声,许愁烟接着道:“若你不再和大夫人对着来,平日也多听她的话些,大夫人哪里会如此为难与你。” 鹿鸣闻言,心中犹自叹息。贺青辞过去一直忍让至斯,几乎是打不还手骂不坏口的地步,根源或许就是在这里吧。若不是知道这许愁烟是贺青辞的亲生母亲,鹿鸣都快要以为这许愁烟是柳絮云派来的说客了。 站在一旁的芙姝最先沉不住气,她脸色不大好看,嘴角勾起冷笑道:“二夫人说的极是,若大少爷像您一样多忍耐、多听话,哪里会为了给您熬碗汤喝而就被人抓住把柄,不止打了数百鞭子,还在烈日下跪了这半日,连个平常人家的庶子都不如。” 许愁烟闻言脸色一白,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抱着鹿鸣大哭起来:“青辞,娘对不起你。” 鹿鸣无奈的拍了拍许愁烟的肩膀,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耐着性子放软声音道:“娘,这不怪你,都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事端。” 许愁烟也不搭话,只知道一味地哭,眼泪似乎越来越多,完全收不住的架势。 “大少爷,你看她!”芙姝气得跺脚,气恼道,“她老是这幅样子,话说不上几句就一直哭,您受伤了她都不敢来看您,您又何必……” “芙姝,别说了。”鹿鸣开口止住芙姝接下来的话,接着道,“如今灵力已经恢复了一些,想必大夫人暂时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许愁烟拭去眼泪,哽咽道:“但愿如此才好。青辞,你如今虽恢复了灵力,但还需多修养才是。” 说罢,便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递到贺青辞手中,叮嘱道:“这药是我从药房里请先生帮忙调配的灵药,对恢复你的灵气大有裨益,你需谨记每日服用一粒才是。” 鹿鸣心中一暖,将瓷瓶紧紧握在手中。他年少时父母亲便双双去世,对母爱和亲情的渴望便一直都有。虽说他如今已成为了贺青辞,总归今后也要以贺青辞的身份好好活着,若能将灵气恢复过来,好好赚钱赡养贺青辞的母亲,也算是替贺青辞尽了孝道了。 许愁烟看到贺青辞并没有出言拒绝,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清水,送到贺青辞手边,笑着道:“青辞,你且先试试看这药效可还好,若有用的话,明日我再去寻些来。” 鹿鸣点了点头,打开药品,将一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塞到了口里。 “别吞下去!” 正在这时,一道诡异至极的苍老声音骤然响起,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犹如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猛然炸在鹿鸣心头。就算他心理素质再好,也禁不住被这沧桑恐怖的立体音效吓得脸色一白,浑身僵硬。手一抖,水杯就整个被扔了出去。 许愁烟和芙姝也被鹿鸣的动作吓得一跳,芙姝惊异地开口询问道:“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鹿鸣被惊吓得小小喘了口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无力地摆了摆手。谨慎的四周查看一番,这才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方才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然后就在这时,那诡异老头的声音又再次出现了。 “主人,千万别把那灵药吃下去,那是毁坏根基的毒药!” 鹿鸣虽然有些恐惧于这个奇怪的声音究竟是哪里发出来的,但听到这位“阿飘”的话,还是忍不住让他多留了个心眼,悄悄用舌头将口里的药卷到舌头底下压住,然后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道:“娘,你这药是药房里谁给你的?” 许愁烟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转瞬即逝,速度快得几乎难以发现,但却依旧没能逃过鹿鸣敏锐的眼睛,当下对这灵药的来源更是好奇万分。 许愁烟柔柔一笑,轻声答道:“是药房的刘先生给我的。你自幼便是他看着长大的,前几年你因为误闯秘境,遇到凶兽因而灵根被毁,他心疼你,便时常将上好的药材藏起一些来悄悄赠于我,你可万万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鹿鸣点点头,开口道:“改日青辞定要好好谢谢刘先生才是。” 许愁烟脸色一僵,继而笑道:“刘先生近几日身体不适,一直避不出户,过几日娘同你一块去可好?” 贺青辞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好。” ◆◆◆ 许愁烟和芙姝离开后,鹿鸣看到周围没人,这才将药从口中吐了出来,倒了杯水漱了漱口,再将房门关好,这才冷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苍老的声音顿时又在耳旁突兀的响起,仿佛谁对着自己耳朵开口说话一样,鹿鸣虽然做了很多心里建设,但还是被这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声音弄得背脊发凉。 那声音道:“主人,我叫233,是系统分发给您的私人宠物。” 鹿鸣皱眉,心中疑惑万分:“系统……那是什么?宠物又是什么鬼?” 那声音抗议道:“我才不是什么鬼,我可是高级人工智能,人类史上最聪明的机器人!” 鹿鸣冷汗道:“听你这声音,机器人几里面难道也有中老年朋友?” 那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兴奋道:“主人也觉得这声音不错吧?为了寻找这个声音,我起码录入了人界上百部恐怖片才将这个声音找到,并编写好程序代码存入了光脑之中。” 鹿鸣:“……” 沉默许久,鹿鸣接着道:“根据你的审美,我竟开始有些好奇你的外形了。” 鹿鸣话音刚落,诡异的情形忽然发生了。只见在他离他仅几米的空中,一道蓝色的光芒忽然凭空出现在那里。紧接着,那道光线变得越来越强,整个空间像是忽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那样,一只圆滚滚的不明物体便从裂缝里呈抛物线状直接飞到了鹿鸣怀里。 鹿鸣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小东西,揉了揉眼睛,开始仔细辨认着怀中的东西。只见一只头上长了两只圆润的小角,浑身青绿色的条状动物,此刻正缩成一团,周身布满了奇异的黑色花纹。两只黑曜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兴奋地拍打着尾巴,缠住了鹿鸣的手腕,欢快地开口叫道:“主人!” 第九章 速成妙招 鹿鸣没有回答它,反而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它的后颈,将那不明物体提了起来,不顾它在空中挥舞着四肢小爪子不断挣扎的悲惨模样,凑到眼前与它对视了半晌,又皱着眉思考了许久,才试探的开口询问道:“这是肥虫还是肥蛇?” 那动物甩动小尾巴拍打着鹿鸣的手臂想要脱离掌控,一边气得大喊道:“我才不是什么肥虫或者是肥蛇……我的外形可是世上最尊贵的动物——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 鹿鸣:“你确定青龙有你这么肥……还是q版的?” 坚称自己是青龙的动物不满的辩解道:“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将我制作出来的科学家考据了众多资料和历史文献中的记载,才确定了我的最终外形。” 鹿鸣有些好奇道:“既然是上古四大神兽,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小伙伴吧?” 小青龙扫来扫去的小尾巴忽然僵住,表情有些不自在道:“大概有吧,我不清楚。” 鹿鸣眸光一闪,勾起嘴角道:“你不适合撒谎。” 小青龙闻言,紧张得直用鼻子喷着白气,结结巴巴地岔开话题道:“主、主人,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您接下来需要完成的任务吧。” 鹿鸣皱眉道:“到底什么任务?” 小青龙清了清嗓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一板一眼道:“作为您的宠物,我必须向您介绍目前的情形。上一世,您因为遭人暗算而亡,灵魂恰巧进入了贺青辞的身体里,代替他继续活下去。若您能努力完成系统分发的任务,便有一次回到原先世界的机会。” 鹿鸣心中一动,因为激动,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我真的还能再回去?” 小青龙点点头,开口道:“您原先的身体已经被我妥善保存在空间里,只需将这个世界的任务做完,便能将您的魂魄引入到您自己的身体里,并打开时空裂缝,让您重返自己的世界,继续以鹿鸣的身份活下去。” 小青龙顿了顿,接着道:“只不过,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修仙世界,弱肉强食,困难重重,随时都要准备好遭遇各种危险,甚至还有可能付出性命为代价。您……愿意接受挑战吗?” 鹿鸣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若完成任务就能回去,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才行。” 小青龙闻言,慎重的点了点头。立即伸出手来,用爪子朝鹿鸣手臂上划了一下,一颗血珠便迅速滴落了下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鹿鸣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小青龙煞有其事道:“采集血液,进行dna分析储存。从此以后,我就是您唯一的宠物了,只有您能指使我做任何事情,主人。” 鹿鸣嘴角抽搐道:“既然如此,能不能不要一直用鬼老头的声音卖萌?太恶心了,赶紧换掉。” 小青龙瞪大眼睛,尾巴摇个不停,不满的开口道:“主人不喜欢这个声音吗?” 鹿鸣无语道:“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小青龙闻言,虽然脸上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乖乖听从了新主人的话,歪着脑袋喃喃自语道:“开启声音调频……声音测试现在开始……调频一,调频二……主人,您觉得这个怎么样?” 鹿鸣听了半天,最后擦着额头的冷汗,忍无可忍道:“把那些恐怖片的声音统统删掉!换个正常点的来!” 小青龙哀怨地看了鹿鸣一眼,不满地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删除,最后换上了一个约摸三四岁小男孩的声音,软糯糯的,很清脆,和小青龙肥嘟嘟的身材很是搭配。 鹿鸣这才松了口气,赞许的看了自家新收的宠物,微微笑道:“就这个吧,很适合你,无论是外形方面,还是智商方面……都很适合。” 小青龙尾巴一晃,根本没听出鹿鸣的弦外之音,激动地开口叫道:“真的吗?” 鹿鸣好笑的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点点头道:“既然声音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跟我说一说任务的事情吧。” 小青龙点点头,然后道:“主人分配到的任务是‘霸气值’任务——将贺青辞本人从大反派转变成一路霸气侧漏的男主角,经验值上限为百分百,时间不限。” 鹿鸣微微一愣,开口道:“霸气男主角不应该是桑无笙才对么?这样岂不是会抢了他的戏份?” 小青龙道:“桑无笙本来就霸气侧漏,气场极强,岂会这么容易被夺走存在感?主人,您千万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只要您愿意,233会助您成为史上最霸气的男主,揽尽天下奇珍异宝,坐拥后宫佳丽三千!” 鹿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电视剧是不是看得太多了?” 233激动地开口道:“主人,我的大脑里可是储存了您演所有的电影和电视剧,包括那部争议最大的一百集电视连续剧——《绝色校花的霸道总裁》!” 鹿鸣扶额,羞耻得有点抬不起头来。如此酷炫狂霸拽的电视剧,当初他其实是为了挣钱养家,这才硬着头皮接下男主角狂傲天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黑历史真是不堪回首。 情商极低的233根本没发现自家主人的异状,反而努力想要再现当时看电视剧时的激动之情。鹿鸣只好紧闭嘴巴,脑袋也压得越来越低。 233愉快地自顾自说了半天,可鹿鸣一直不搭腔,再迟钝也发现当事人似乎对此很不感兴趣,只好撇撇嘴遗憾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有些不满道:“主人,您真不一个好的聊天对象,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鹿鸣拍了拍它的脑袋,无奈道:“要聊天请分场合好吗?我且先问你,方才许愁烟给我的灵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那药有毒?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许愁烟心肠再狠也不大可能亲手将毒药给自己的儿子吃下去吧?” 233摇晃着脑袋,开口解释道:“剧透是不对的,我只能在不影响未来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帮助您,但有关于未来发展的剧情,还是得您自己发现并解决比较好。” 鹿鸣虽然无奈,也没有再多追问下去。他回想起那时候许愁烟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心中有些恍然。 自从他进入了这个修仙世界,已经过去了近十天,从一开始贺青丘的欺辱,到柳絮云的威胁,还有小厮们的殴打,都让鹿鸣忍不住对贺家深痛恶觉。难道在长久的潜移默化之下,大部分人都逐渐被这种病态的封建等级制度所同化了吗?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柳絮云的掌控,彻底离开贺家,然后去寻找文中曾经提到过的碧天圣泉,配合着修仙之术慢慢修复破损了的灵根,完成霸气值任务,争取早日回到现代。 ◆◆◆ 鹿鸣自恢复灵气后,一直没人敢来找他麻烦,连看他最不顺眼的柳絮云母子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连好几天都没碰到,也不知道是再密谋些什么。平日里曾欺负过他的丫鬟小厮们,见到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就赶紧逃也似的跑走了,生怕大少爷一个不高兴就取走他们的性命。 鹿鸣一连过了好几天太平日子,也算是享受到了豪门氏族的尊贵大少爷独有的奢侈生活。每日吃的是八珍玉食,凤髓龙肝,穿的是绫罗绸缎,锦衣玉袍,用的更是精致典雅,贵重无比。不过,鹿鸣享用得很安心,毕竟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犯不着去心疼。 233看到自家主人一脸悠闲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急得抓耳挠腮,尾巴拼命拍打着鹿鸣的手臂,忍无可忍道:“主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日昆莱山就要派道人过来收弟子了,您无论如何也得入昆莱山修行才行。” 鹿鸣睁开双眼,一双黑眸如耀石般溢彩流光,隐约散发着难以亲近的冷漠淡然。他悠悠开口问道:“为何非要入昆莱山?去给桑无笙送人头?” 233一脸恨铁不成钢道:“那昆莱山灵气充沛,最适合修真者常年修习仙术,且那里还有炼器所需的珍贵材料。您若成功进入昆莱,对您的霸气值提升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桑无笙,他乃天灵根之资质,必定会成为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您现如今灵根被毁,绝对不会被收入一等弟子的行列,所以碰上面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这事暂且不必担心。总之,无论如何主人都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绝对要入昆莱门派修行。” 鹿鸣淡淡道:“若是之前的贺青辞,收入昆莱门下简直易如反掌,只可以这幅身体灵根被毁,虽然暂时恢复了灵气,但始终没有了之前海纳百川的能力。明日昆莱选弟子,我看悬得很。” 233从自己的空间内拿出一本装订精美的书册,愁眉苦脸道:“我应该早点出现才对的,这本《修仙速成的一百种姿势》大概已经来不及看了。” 鹿鸣接过那本被233用前爪抱住的书册,一边随意翻看着,一边无奈道:“你到底藏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等等……这究竟是什么?!” 鹿鸣翻看了几页,脸颊忽然泛起可疑的红色,浑身变得僵硬,咬牙切齿的用力合上那本书册,脸色阴晴不定。 233奇怪的接过来打开仔细一看,这才撇撇嘴道:“不就是双修之法么?在修真界里,很多修真者为了加快修炼速度,便会寻找合适的对象定下血契,结为道侣,长期相伴外侧,共同修行,这可是成仙得道的最快途径之一。” 233说完,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眼睛变得亮晶晶,激动地开口叫道:“主人,我替您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办法。从今日起,我会努力替您挑选一名最适合与您双修的道侣一起修炼,相信这件事很快就能办妥。我办事,您请放心!” 鹿鸣扶额,哀叹道:“这幅身体才十四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可以吗?” 233满不在乎道:“十四岁怎么了,只要性.功能正常,做.爱无障碍就行……你看着我干嘛,难道不是吗?” 鹿鸣:“……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教你,作为一只宠物不可以管太多。” 结果,在鹿鸣的强制命令之下,233含泪将自己的疼痛感知度上调到了百分之一百二十。 第十章 灵根测试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刚蒙亮,鹿鸣便被前来通报的小厮吵醒。那小厮说,昆莱山的道人们方才已经赶到,所有贺家宗族二十岁以下的男子,半个时辰后全都要准时赶到宗祠大殿内集合,过时便关闭正殿,不能再进去。 鹿鸣爬起身来洗漱完毕,便晃醒了还在床上酣睡的233,朝贺家宗祠的方位赶去。 鹿鸣一边疾步向前,一边道:“机器人竟然能有这么懒?” 233打了个哈欠,一只爪子抓住自己的小角,另外一只则揉着眼睛,显得又蠢又可笑。它懒洋洋道:“早知道就不把赖床程度调到人类水平平均值以下了!” 鹿鸣:“……” 约摸走了一刻钟,鹿鸣便在233的指挥下顺利到达了目的地。鹿鸣感慨,导航仪真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发明,若让他在偌大的贺府找准某个位置,对于路痴的他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贺家宗祠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很多人看到贺家大少爷来了,人群中立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之前以为以为只是谣传,现如今他来参加昆莱仙山的灵根测试大会,定然是恢复灵气无疑了。 鹿鸣自动忽略了周围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反而被眼正前方的贺家宗祠吸引住目光。这宗祠的建造,无一不显露出修真人士对于上苍的推崇与信仰。内外垣墙皆呈前方后圆的形状,在大殿正前方有一圆形水池,四周遍植槐柏,放眼望去,一片绿海碧如汪洋,视野清透广阔,置身于圆丘之中,仰望苍茫,一股肃穆之气顿时迎面而来。 鹿鸣跟着众人走了进去,只见正殿四周由十二根红漆巨木圆柱支撑,顶棚高耸,蟠龙藻井,金龙围卧,加之耳旁鼓瑟合奏,声乐齐鸣,让鹿鸣心中生出几分对上天的敬畏之情。 233缩在鹿鸣怀中,忍不住感慨道:“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 鹿鸣拍了拍它的脑袋,开口冷冷道:“闭嘴,赶紧给我缩回去。” 233委屈地合上嘴巴,缩到鹿鸣怀中不敢再说话。鹿鸣抬脚正欲进入正殿门口,却不料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大哥,最近可好?” 鹿鸣抬眼一看,来人竟是许久未见的贺青丘。他穿着一身蓝色长衫,虽与贺青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容貌却丝毫不同,气质也千差万别,此刻正冷眼望着鹿鸣,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 鹿鸣眉眼淡淡,眼中波澜未动,慢悠悠开口道:“甚好。” 贺青丘冷冷一笑,开口冷嘲热讽道:“还未恭喜大哥重获灵气,改日青丘定然要来与大哥好好讨教一番修仙之术、炼器之法。” “没兴趣。”鹿鸣冷冷答道,不顾贺青丘面色骤变,径直朝前方走去,懒得再去搭理他。 贺青丘没想到鹿鸣竟然敢当众给他甩脸色看,面上一时挂不住,脸色由青转黑,盯着鹿鸣远去的背影,眼眸中划过一丝狠毒,嘴角勾起一个阴冷至极的笑容,低声道:“看你待会儿还如何嚣张!” 鹿鸣虽然与贺青丘隔着些距离,但好在之前恢复了灵气,七窍变得十分灵敏,方才贺青丘说的话也被他尽数听到了耳里。心中暗暗想到,这贺青丘显然来者不善,也不知道过会儿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233探出个小脑袋,眼睛滴溜一转,奶声奶气道:“主人,听贺青丘这语气,他似乎是有备而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鹿鸣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这母子二人平日里嚣张惯了,这段时间竟如此沉得住气,定然是在暗中密谋着些什么。现如今敌明我暗,我们只能按兵不动,加倍小心才是上策。” 233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主人放心,若待会儿出了什么岔子,我会尽全力协助您的。” 鹿鸣微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安慰,便在领路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大殿的正前方。 这时,优雅温润的声音忽而在前方响起:“青辞,你来了。” 贺青辞抬眼一看,一位身着白衣华服,长相俊美儒雅的男子正端坐于前,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眼眸如同三月暖阳,此刻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233小声提示道:“这位便是您的父亲,贺远岐。” 鹿鸣微微一愣,继而迅速镇定下来,朝前走了几步,微微颔首做了个揖,毕恭毕敬道:“父亲。” 贺远岐微笑着点了点头,放软声音道:“身体好些了吗?听你母亲说,前几日似乎是受了风寒,卧床休息了大半个月才好。” 鹿鸣轻声答道:“已经好全了,多谢父亲关心。” 贺远岐一脸怜惜之色,伸手将鹿鸣拉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道:“这几日府里事务繁忙,一直没能去看你,青辞不会怪我吧?” 鹿鸣心里冷笑,呵呵,你再装? 若论演技,这贺远岐几乎丝毫不逊于鹿鸣。若不是因为鹿鸣早就知晓了这贺远岐其实惯会披着伪善的面具行不义之事,连他自己都差点要被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给骗了。 鹿鸣心中虽然明了,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低声开口道:“父亲,青辞明白。” 贺远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后便敛住神色,微微笑着伸手指向一旁道:“你便坐在这里吧,过会儿昆莱仙山的道人便会带着法器来测试灵根。” 说罢,贺远岐便抬手朝不远处的贺青丘道:“青丘,你也来坐到你大哥旁边吧。” 贺青丘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显然不愿与鹿鸣为伍,但却又不敢不听从贺远岐的话,狠狠瞪了鹿鸣一眼,这才满脸不悦地坐到了鹿鸣身旁。 大殿内,除了坐在正前方的贺家家主贺远岐之外,右手边是贺氏的八位宗族长老,左手边则是贺家一众女眷,大夫人柳絮云和贺青辞生母许愁烟皆在其列。鹿鸣不得不耐下性子朝几位长辈一一问好,心中暗暗祈祷这灵根测试快点结束。 正在这时,一声高亢的喊声忽然自大殿正门传来。 “昆莱仙山,云济道人、云虚道人到——!” 众人眼神一凛,收敛表情,正襟危坐,齐刷刷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鹿鸣也感兴趣地朝门口望去,只见两位身着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自大殿正门的位置缓缓走来。俩人眉眼平静,眼中波澜未起,浑身上下皆散发出疏离淡漠的气息,黑发皆被一根古朴简约的玉簪束至脑后,看上去似乎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 鹿鸣的目光被其中一名道人手里的东西所吸引住。那东西约摸鸡蛋大小,却散发着五彩斑斓的色泽,看上去犹如七彩琉璃般炫目耀眼。 贺远岐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抱拳作揖道:“仙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两位道人瞥了贺远岐一眼,眼中高傲一览无余,慢悠悠的嗯了一声,便径直走向正殿主位上坐下,缓缓道:“这便开始吧。” 贺远岐也不气恼对方喧宾夺主,脸上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声音低沉温和,开口对众人道:“今日是昆莱仙山收入门弟子之日,贺家子弟向来资质优良,根骨极佳,望各位能珍惜此次机会,争取入昆莱门下潜心修行。” 众人颔首称是,那云济道人便伸出手来,将那枚散发着光彩的奇石高高举起,而后道:“此物便是测试灵根的琉璃奇石,只需将灵气注至手心,附着其上,便能检测出个人的资质及根骨属性。” 说罢,便命人抬来一个散发着幽暗光泽的黑色巨石碑,将琉璃石镶嵌在正中间的凹槽里。那石碑顿时便散发出与琉璃石一样的色泽,看上去绚丽非常。 贺青丘率先站了起来,朝鹿鸣冷冷看了一眼,走到了那黑色石碑跟前,将灵气注入到手心的位置,然后伸手紧紧贴上琉璃石。 顿时,琉璃石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立即变换了颜色,整块巨石都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那绿光盘旋而上,仿佛有意识般缓缓围绕在贺青丘身上,直到许久后才渐渐散去,而黑色石碑也恢复了方才的七彩色泽。 云虚轻轻点了点头,满意道:“资质中上乘,是二等的木属性伪灵根。” 贺远岐微微一笑,开口询问道:“不知犬子是否能入昆莱修行仙术?” 云虚点点头,开口答道:“贺青丘暂时计入昆莱门下二等弟子之列。亲传师尊则需等到三个月之后的魔林试炼,由昆莱山上三十六分派的师尊们亲自挑选合意的徒弟。” 贺青丘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有些激动地开口道:“多谢二位仙长!” 贺远岐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先退下吧。” 柳絮云看到儿子顺利被选入昆莱门下,心下顿时松了口气,高傲地看了坐在一旁的许愁烟一眼,冷嘲热讽道:“妹妹,你无需紧张,青辞可是最为上乘的一等地灵根,定然会被选上的。” 许愁烟脸色一白,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死死咬住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来,开口道:“姐姐谬赞了。” 柳絮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柳絮云望向坐在前方的鹿鸣,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心中凄然一片,暗暗祈祷上苍能让贺青辞顺利进入昆莱门下。 紧接着,几名贺家少年一一上前检测,资质都很一般,除了极少数勉强被选入三等弟子之列,其余均未被选中,只好失望而归。 很快地,贺家所有二十岁以下的男子都检测完毕,除了贺青丘入了二等弟子,其余仅八人进入三等弟子之列。 贺远岐见鹿鸣迟迟未动,便开口道:“青辞,你也去试试看罢。” 鹿鸣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走到黑色石碑前,将手贴在那琉璃石上,缓缓将自身灵气注入掌心之中,顿时一股温暖的热流从手心流到了心口的位置。 就在这时,奇异的情形顿时出现了。那块斑斓的琉璃石先是露出一丝浅浅的蓝色光芒,紧接着,蓝光越来越强,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那光芒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彩,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整个大殿被光芒照得透亮,甚至是站在殿外的人,都能够远远望到,这贺家宗祠仿佛被镀上了一圈蓝色的光晕,看上去仿佛一座庄严肃穆的圣殿。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有人猛地回过神来,惊呼道:“这、这居然最上乘的一等水灵根!”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阵络绎不绝的惊叹声。这水灵根原本就十分稀缺,更何况是质量如此上乘的地灵根之资质。虽然在整个修真界,不乏有人拥有了水属性的灵根,但却并不纯粹,更是远远达不到地灵根的上乘资质。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纯粹的天蓝色,甚至是活了近百年的几位长老都从未见过。在场的人无一不感叹,若是修炼方法得当,这水属性的地灵根甚至可以同中等天灵根的资质相匹敌,这在修真界里算得上是十分罕见的了。 云济和云虚两位道人显然也十分震惊,看着眼前依旧散发着蓝色耀眼光芒的琉璃石,开口赞道:“没想到贺家竟有资质如此上乘的少年!” 贺远岐也十分诧异,望向鹿鸣的眼眸忽然变得幽暗深邃。许久后,嘴角方才微微勾起,眼里闪耀着旁人看不真切的莫名光彩。 第十一章 神秘空间 那蓝色光芒持续了好一阵子,却一直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不知为何,鹿鸣心中忽然涌出不好的预感。那光芒虽然看上去漂亮,但却需要燃烧灵气作为代价,原本体内蓬勃的灵气竟然像漏了水的壶,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被那七彩琉璃石吸走。 鹿鸣渐渐感到身体不适,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想要抽回附在琉璃石上的手掌,却不知为何,身体忽然开始不受控制,体内的灵气被抽去太多,让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嘴唇渐渐由白转紫,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身体因无力而开始摇晃起来。 233急得大叫道:“不好,被人下套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发现了鹿鸣的异常,眼看着他脸色惨白,却没人上前去询问,只是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贺远岐微微一愣,开口道:“怎么回事?” 云济也看到了鹿鸣的异状,有些疑惑道:“若检测结束后,琉璃石便会自动熄灭光芒,方能抽手离开。令郎方才已经检测完毕了,为何……” 云济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若打断了。那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和惊惧,朝众人大声喊道:“快看!那蓝光里竟夹杂着黑气!这……这是魔修才会出现的色泽啊!” 众人皆是心底一惊,纷纷抬眼看向鹿鸣所在的方位。只见那淡蓝色的光泽之中,的确有几丝黑色光泽隐约可见。那些黑气越来越多,最后竟开始吞噬原本纯净无暇的淡蓝光泽,不大一会儿,黑气便缠绕上鹿鸣周身,连身形都有些看不真切,远远望去诡异至极。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愕万分。但凡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无论你的资质如何,地位如何,若是摒弃正统的修仙之法,反而为了寻找捷径,采用那杀人夺命、盗取内丹的魔修之路,那他在整个修真界都会为人所不齿,更会受到正统修真的集体攻击,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选择走这条崎岖之路。如今看来,这大少爷灵气充沛,根骨奇佳,竟都是因为坠入魔修之列的缘故。 云济望向鹿鸣,眼中又惊又怒,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贺远岐没有搭话,目光暗沉,盯着鹿鸣一语不发。 而就在不远处,贺青丘与柳絮云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的得色一览无余。柳絮云嘴角噙着一丝恶意的笑容,朝贺青丘使了个眼色,那贺青丘立即点了点头,趁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忽然高声怒喊道:“贺家岂能容这魔修存活于世败坏名声?杀了他!杀了贺青辞!” 众人闻言,眼中怒火更甚,对魔修的厌恶自心底纷至沓来,纷纷应和。旁边几位长老急忙对贺远岐道:“魔修自古以来就是修真界的耻辱,若今日不杀他,来日定然杀人夺丹,为害一方!宗长,趁这魔修现在被琉璃石控制住,请速速下命令杀了他罢!” 许愁烟闻言,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立即跪倒在地哭喊道:“夫君!青辞向来乖巧听话,心善纯良,哪里会修行此等邪道之法!请您念在往日情分上,不要如此草率就取他性命啊!” 贺远岐沉思片刻,冷冷看了那长老一眼,走上前去扶起跪倒在地的许愁烟,缓缓对众人道:“此事尚未定论,且来得十分蹊跷,在尚未调查清楚之前,不可有人再提此事。若青辞确实坠入魔道,我会亲手杀了他。” 那长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对上贺远岐冰冷的目光后被吓得打了个冷战,不敢再开口说话。 而这边,鹿鸣虽然身体不能动,但却将方才的话听到了耳里。他确信贺青辞本人在他到来之前依旧是个受人欺辱的贺家大少爷,连灵气都施展不出来,哪里来的魔修一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定然是有人在这中间捣了鬼。 233急忙道:“主人,那黑色石碑似乎有些问题。” 鹿鸣体内的灵气被抽去了大半,那琉璃石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只好惨白着脸,咬牙强撑道:“现在该怎么办?” 233急得抓耳挠腮:“虽然我能将主人拉入空间,但若您在众目睽睽下凭空消失在原地,更是将你这魔修罪名给坐实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有毁了这琉璃石!” 鹿鸣点点头,沉声道:“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233道:“我能让这里的时间流动停止一秒,将您迅速带到我的存储空间里。而空间内过去二十四小时,外界则刚好过去一秒钟的时间。所以,主人必须争取在二十四小时内学会灵活掌握灵气的使用办法。只有将能量在瞬间内达到最高值并释放出来,才有可能在一招之内彻底毁去这琉璃石。” “二十四小时?”鹿鸣沉思片刻,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233点了点头,开始默念起来:“启动程序……进入超级空间模式!” 话音刚落,鹿鸣忽然感到眼前白光一闪,浑身仿佛触电一般麻痛无比,大脑翁隆一响,耳旁传来簌簌的风声,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鹿鸣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坠落,直到过去了许久后,坠落方才停止,身体落在了柔软的物体上,而方才那种触电般麻痛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 他悠悠睁开双眼,朝四周望去,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个空间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放眼望去皆是看不到边的白色,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这难道这就是233所说的存储空间吗? 鹿鸣正欲张口呼唤233,离自己仅几米的地方忽然间像是被生生撕了道口子一样,一只绿色的生物立即呈抛物线般直直的朝自己飞来。 鹿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那生物便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凄厉地惨叫声来。 鹿鸣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绿色的小肥龙。他急忙走上前去,蹲下身愧疚道:“你没事吧?” 233抬起小脑袋,哀怨地看着自家主人,眼泪汪汪道:“主人,我能不能把疼痛感知度调低一点?我觉得大脑里的主板快要起火了!” 鹿鸣嘴角抽搐道:“那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场都这么突然?” 小肥龙从地上爬起来,委屈的揉了揉被撞痛的脸,开口道:“因为进入储存空间后,被传送到的地方是随机的呀,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鹿鸣无奈的瞥了某只蠢萌一眼,决定不再继续和它讨论这个话题,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疑惑道:“这里面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233解释道:“这个空间是专门给您修炼用的,另外还有一个是用来存储物品的。” 说罢,233便伸出爪子朝前方挥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绿色的盒子便出现在鹿鸣手中。 233煞有其事道:“盒里有一本修仙速成手册,还有一瓶质量上乘的筑基丹。正所谓高楼大厦平地起,修仙炼器始于基。这贺青辞原就服用过大量筑基丹,若按你目前的状态来看,百日筑基倒是不用,但也需要花费几日方能学会灵活使用的办法。主人,以二十四小时为期限,时间一道,您将自动被弹出空间,请一定要抓紧时间,机会只有一次!” 鹿鸣摆摆手,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开始了。” 鹿鸣盘腿坐下,吃了一粒筑基丹,便打开那本修炼心法,仔细研读起来。 第十二章 主角来了 鹿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本修仙速成办法,完全不知所云。光是“气始而生化,气散而有形”这句口诀,就让他思索许久,却依旧费解不已。 正所谓修真无年月,只有日积月累,方能厚积薄发,其实原就没有什么太快的速成之法。除了灵根优劣不等这个天然差距之外,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若想掌握灵气的使用方法也绝非易事。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索性合上书本,双眼紧闭,仔细感受体内灵气的流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233在一旁等得很是焦急。二十多个小时仿佛弹指一挥,鹿鸣依旧紧闭双目,嘴唇轻抿。若不是睫毛时不时地轻微颤动,233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小肥龙乖乖坐在一边不敢打扰他,直到二十四小时只差五分钟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轻轻叫了句:“主人,您练习得怎么样了?” 鹿鸣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双眼,坐在原地上伸了个懒腰,眼眸里带着一丝慵懒,声音也有些低哑,显然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233不敢置信的看着鹿鸣,呆愣许久方才结结巴巴道:“主、主人,难道您刚才……是在睡觉?” 鹿鸣睁着有些惺忪的双眼,点了点头道:“时间到了吗?” 233看到鹿鸣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急得嗷嗷大哭道:“只剩下五分钟了啊主人!您此番若是不能破坏琉璃石,可就真被人当成修真界人人喊打的魔修了啊!之前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霸气值也要被扣光了啊摔!” 鹿鸣眸光一动,感兴趣道:“我之前竟然积攒了霸气值?” 233擦擦眼泪道:“一个月前,您赶跑了贺青丘,还好好收拾了那群仗势欺人的小厮,顺便救下那名挑柴来卖的少年,一共积攒了百分之三的霸气值。现在可好了,若毁坏琉璃石的任务完成不了,不仅这百分之三会被扣除,甚至还要倒扣百分之五。” 鹿鸣心里感慨,没想到来这异世仅仅半月的时间,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安生日子还没能过上几天,这又遭人陷害,还差点背负上魔修的恶名,贺青辞的日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坎坷崎岖。 好在他鹿鸣内心□□,倒也还能忍受。想到这里,鹿鸣漫不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眸光如黑曜石般锋芒毕现,诡谲一笑道:“如此一来,若能完成这个任务,霸气值便会增加百分之五了?” 233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声道:“那是当然。” 鹿鸣闻言轻轻一笑道:“时间到了,回去吧。” 鹿鸣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压力顿时扑面而来。他阖上双目,忍住身体的不适和胃部的翻搅,直到耳旁冷风吹拂时的簌簌声缓缓结束后,方才睁开双眼。 环顾四周,鹿鸣发现自己已经再次回到了贺家宗祠的正殿内,手依旧紧紧贴在那块琉璃石上面,保持着离开时的姿势没有改变。 周围的人皆不敢再叫嚣着杀了他,想来是贺远岐那番话起了效果。只是站在他身后的贺青丘时不时投来的阴冷目光,让鹿鸣想刻意忽略掉都有些难。 鹿鸣静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调转体内的灵气,将周身不断被琉璃石吸去的能量死死卡在掌心的位置。琉璃石一时间无法吸走灵气,力量忽然变得越发强大起来,吸收的速度和力量瞬间提高了数倍。 离鹿鸣不远处的地方,云济站在云虚身旁皱眉道:“师兄,若再这样下去,这小子的灵气迟早会被抽干,恐怕到时候性命不保。” 云虚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何必怜惜这一介魔修,贺家家主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尚且都能冷眼旁观,我们又何必瞎操心。” 云济幽幽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惜了这水属性的地灵根资质,若他练的是正统修仙之术,即便是入了一等弟子之列,由掌门师尊亲授仙法也不是不可能。” 云虚接口道:“暂且静观其变吧。” 云济点点头,不再开口。 而这边的鹿鸣却还在咬牙死撑,他深知自己现在一旦松懈了,在掌心聚集的灵气不仅不能毁去琉璃石,反而会将灵气彻底抽空。那么,他原本刚刚恢复的灵气就会彻底消失,再也无法修行仙术。如此一来,霸气值任务无法完成,等待他的将是一辈子的碌碌无为,顶着贺青辞的皮囊和身份,窝囊的活一辈子。 想到这里,鹿鸣原本有些模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耳内仿佛惊雷一般的耳鸣声也削弱了许多。他用力呼出一口气,将身上乱窜的灵气一股脑灌注在掌心的位置,在一瞬之间彻底释放出来。 只听一声惊天巨响,耀眼的光芒忽然像巨浪一般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灼热的气流,向众人迎面扑来。所有人急忙挥起衣袖掩住双目,直到光线渐渐暗下去,才睁眼朝爆炸的地方看去。 在场所有人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名黑发黑眸的少年,单薄的身材却掩盖不住浑身散发着的迫人气势,记忆中那位任人欺辱的懦弱大少爷,此刻眼里却比那七彩琉璃石还要绚烂几分,整个人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在场的人再也不敢轻视半分。众人心中似乎都渐渐意识到,那位过去的贺青辞,似乎在这一刻彻底蜕变了。 鹿鸣嘴角微勾,伸手擦去唇的血迹,眉眼淡漠如初,眼中波澜未起。他微微张口,声音低沉动听,仿佛夜莺婉转低吟:“琉璃石已经被我毁去,若非要诬赖我是魔修,那便再去寻一块石头来检测便可。” 鹿鸣顿了顿,目光凌厉的扫向众人,声音冷冽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有人今日胆敢陷害于我,那就要承担阴谋被揭穿时的后果,我贺青辞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说罢,他高举起自己的双手,一个巨大的光球便迅速在手心凝结,在众人惊愕恐惧的目光中,那光球便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仅离贺青丘半米远的地方,随着一声恐怖的巨响,大理石地面顿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不断涌来的热气。 贺青丘被突如其来的光球吓得魂飞魄散,两腿一软,再也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惨白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止不住发抖。原本趾高气扬的神情此刻却充满了惊惧,望向鹿鸣的目光里带着无边的惧意,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在场所有人都对鹿鸣方才警告般的举动感到不寒而栗,一时间,整个大殿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目光里流露出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和胆寒。 233得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真想现在就跳起来替自家主人鼓掌欢呼。它刚才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无法破坏琉璃石,那只剩下原地消失这唯一的办法。没想到鹿鸣不仅融会贯通,灵活运用了灵气,还在最后琉璃石爆炸的那一刻,吸收了石头内积攒多年的蓬勃灵气,这简直比修炼数年还要来得迅速有效。 233得意洋洋地想,我家主人果然有这个潜力和男主抢戏份!不愧是他亲自挑选的主子! 云虚和云济两人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琉璃石被毁让他们感到无比肉疼,但却十分惜才。若这贺青辞能进入昆莱山修行,那这对于昆莱来说,无疑是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况且,他的背后还有整个贺家,即便他过去不受宠,也不代表未来没有成为贺家宗长的可能。 两人心中百转千回,权衡利弊后,便开口朝贺远岐道:“我看今日的事甚为蹊跷,不如好好调查究竟是何人从中捣鬼比较好。只是这琉璃石被毁,眼下是不能再继续测试令郎真正的资质究竟如何了。” 贺远岐微微一笑,眉眼淡淡道:“琉璃石被毁实属意料之外,除了彻查此事之外,贺家定会竭尽所能修复这琉璃奇石,给昆莱一个交代。” 233探出个脑袋,小声对自家主人道:“主人,快点接下这修复琉璃石的任务!” 鹿鸣皱眉道:“我对这炼器之法一窍不通,如何能修复被损害的法器?” 233急道:“总之,这是霸气值任务中十分重要的一步,无论如何您都要接下才行!” 鹿鸣嘴角抽了抽,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朝贺远岐颔首道:“父亲,这琉璃石既是被我损坏的,理当由我来修复完整才行。” 贺远岐微微一愣,开口道:“你懂这炼器之法?” 鹿鸣回以一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云虚接着插口道:“令郎不仅聪慧灵敏,且气度非凡,这法器由他来修复也可。” 贺远岐皱着眉久久不答。那贺青丘已经从方才的恐惧中恢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嫉妒和怒火。他冷冷一笑,开口道:“大哥资质卓越,想必很快便能修好这琉璃石,两位道人事务繁忙,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依我之见,倒不如定个期限更好些。” 贺远岐沉思片刻,开口询问道:“青辞,你大概需要几日才能修好?” 鹿鸣微微一笑,开口道:“只需一日。” 众人哗然。贺青丘闻言更是哈哈大笑一声,眼神轻蔑道:“这琉璃石乃是上等宝器,如今被损毁了大半,一日你就能修好?可别把牛皮吹破了才好!” 鹿鸣也不气恼,依旧淡淡道:“一日后便能见真知。到时候便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了。” 贺远岐满意的看了鹿鸣一眼,开口道:“那便以一日为期限。明日酉时,青辞需修好这琉璃石,不得延误。” 鹿鸣垂下眼帘,开口答道:“是。” ◆◆◆ 灵根测试结束后,鹿鸣随众人踏出了贺家宗祠。抬眼一看,发现天色已晚,侧耳倾听钟鼓轻敲,方才知晓竟已到了戌时。 许愁烟因为在大殿内受了惊吓,同鹿鸣叮嘱了几句,便含泪离开了。鹿鸣也不做耽搁,抱着小肥龙朝宅子缓缓走去。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月光倾洒在石板路上,看着地面的斑驳阴影,鹿鸣忽然感到心底有些压抑。 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情,起起伏伏间,夹杂的是无法预知的诸多危难。这也让他更加意识到,若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若想安然活在这个世界则会难上加难。 鹿鸣穿过假山,正欲离开,忽然被一声低弱的低吟吸引了注意力。 鹿鸣顿住前的脚步,后退几步,警惕地朝声音的来源悄悄探去。只见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年,此刻正倒在葱郁的草丛中痛苦地呻.吟着,仿佛正在经受一场剧烈的煎熬与折磨。 鹿鸣快步走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年,在皎洁的月光下,少年的脸颊立即映入鹿鸣的眼眸里。 那少年的脸俊逸非常,仿佛上天精雕细琢的完美杰作,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此刻正眉头紧缩,双目紧闭,浅浅的低吟时不时从口中逸出。 趁着月光,鹿鸣能够清楚的看到,在少年右侧脸颊的部位,形状怪异的黑色暗纹竟缓缓浮现出来,仿佛在不断地生长一般,不一会儿便布满了少年右侧的额头和脸颊,加之他周身不断散发着的黑色魔气,整个人看上去如妖似魔,诡异至极。 鹿鸣瞳孔一缩,呼吸骤然抽紧。心底瞬间浮现出的那三个字让他周身忽然感到一阵寒冷。 桑无笙! 233:“……这真是了不得的缘分。”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躺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的俊美少年,眼中阴晴不定。 ……他要不要考虑现在就掐死他? 第十三章 命里有时 什么叫做圣母? 明知这个人未来会成为自己的死敌,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这个人的手里,却依然无法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反而用尽全力将他救回。这种无疑是自掘坟墓的做法,就是典型的圣母体质。 鹿鸣吃力地背着那位传说中的种马男主角,一边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还得忍受233在耳旁喋喋不休的数落,简直身心俱疲。 虽然很想把背上的人就这么掐死,但鹿鸣始终心肠不够狠毒,做不出随意取走他人性命的事情来。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拖着沉重的脚步背着人往屋里赶,顺便替未来即将面对的人生点上一排蜡烛。 233看着鹿鸣闷不吭声,满含怨念的盯着自家主人道:“主人,就算您不愿杀了他,那也可以不用管他,让他自生自灭不行吗?” 鹿鸣瞥了它一眼,冷冷道:“你闭嘴,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不下二十遍了。” 233甩着自己的小尾巴,满脸不高兴地道:“本来就是未来注定了的死对头,你今天竟然还胆敢救他。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来,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救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情你的!” 鹿鸣嘴角抽搐道:“放心吧,我也绝对不会哭着求你救我的。” 鹿鸣气喘吁吁地将少年背到了房间内的床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坐在床沿边,俯下身来仔细查看已经眉头紧锁、浑身抽搐发抖的桑无笙。 鹿鸣皱眉道:“他这是怎么了?” 233撇嘴道:“不要露出那副很关心对方的样子,我就告诉你。” 鹿鸣冷冷瞥了它一眼,233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几乎丢盔弃甲,只好用小爪子拨了拨头上的小角,吞了口吐沫,老老实实道:“桑无笙原本就是修真界女子与魔界圣君共同孕育的孩子,自出生之时便身带魔气。又因他乃天灵根之资质,灵气充沛,这魔气每隔半月便会在他体内与的灵气相互碰撞,此消彼长,企图夺取这充盈的灵气,继而以纯粹的魔气完全代之。照他现如今这副模样来看,想必是在受魔气吞噬之苦。” 鹿鸣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么?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再这样下去可就要彻底变成大魔头了。” 233沉思片刻,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灵气渡入他的体内,从而压制住魔气的势头。”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受罪,希望以后对我也能仁慈一些。” 233看着鹿鸣褪下长衫,不敢置信道:“主人,不要告诉我你这是想将自己的灵气灌入他的体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充沛的灵气来修复琉璃奇石?” 鹿鸣淡淡道:“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无需多言,只要配合我便好。” 233委屈地皱了皱鼻子,不敢再多说,只好乖乖听从鹿鸣的指挥。 ◆◆◆ 短短一日之内,如何才能修复琉璃石这样的上等宝器,除了开外挂别无他法。 所以,鹿鸣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小肥龙的空间。 若以外界一秒钟等于空间内二十小时来计算的话,那他足足有两百多年的时间学习炼器之法,修复琉璃奇石,更有充足的时间不断孕育崭新的灵气,并渡入桑无笙体内,从而抑制住他的魔气。 233满脸不情愿地将鹿鸣和桑无笙集体转移到了空间之中。待身上那股麻痛的感觉彻底消失后,鹿鸣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再次来到了曾经待过的那个空间。 这空间和初次进入时看到的景象有了极大的差别。上次还是一望无垠的白色苍茫,这次竟然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碧草连天,看上去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的世外桃源。 鹿鸣惊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233兴奋道:“为了让主人能在更好的环境里修行,我便将空间代码重新编写到了程序之中,所以这个空间才彻底变了个样。” 鹿鸣赞许的看了233一眼,环顾四周许久,方才有些疑惑道:“等等,这里看上去为何这么熟悉?” 233的高傲地仰起小脑袋,得意洋洋道:“主人也觉得这里的场景很熟悉吗?这就是您三年前曾出演的电影《冷面王爷俏王妃》的拍摄场地啊!为了纪念您过去的辉煌成就,我就把当时的场景完完整整地复制并编写到了代码里,甚至连电影中王爷与王妃初遇时的温泉池都分毫不差地模拟了出来。主人对这里还满意吗?” 鹿鸣看着不远处正在散发丝丝热气的巨大温泉池,甚至还有电影中曾出现过的秋千架,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道:“还真是谢谢你的良苦用心。” 233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开口道:“最为一名忠诚合格的宠物,这是我应该做的。” 鹿鸣决定暂时不再搭理这位“忠诚合格”的宠物,将软绵绵靠在自己身上的桑无笙放到碧绿的草地上,替他擦去额头的薄汗,将掌心贴近他胸口的位置,把充盈的灵气渡了过去。 在新鲜灵气的注入下,桑无笙体内原本乱窜的魔气渐渐微弱了下去,原本痛苦的表情也慢慢缓和了些许,额头和脸颊上的暗色花纹颜色也逐渐转淡,直至许久后才彻底消散,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容颜。虽然只是十多岁的少年,但却已经可以窥见未来将是何等的气宇昂轩。 鹿鸣感慨,难怪女主们在见到桑无笙后纷纷对他一见钟情,光这副皮囊就不输给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此人走的还是狂霸酷炫拽的黑化主角路线。 就连鹿鸣本人,虽然极力表达了自己对黑化男主行事狠毒的义愤填膺,但事实上在看文的过程中也曾一度折服在男主的邪魅狂狷之下。总而言之,鹿鸣的状态就是:一边被萌得不要不要的,一边又满怀愤懑之情,挠心挠肝地极端厌恶着桑无笙。 233在一旁冷眼旁观许久后,终于得出了这个悲伤的答案,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对鹿鸣投以鄙视的目光。心中默默念了句,天啦噜,我的主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粉吗?还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呢。 鹿鸣根本没有发现自家萌宠满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到桑无笙似乎已经暂时恢复了正常,便收回掌心的灵气,盘腿坐下调息。耗损过度的直接后果便是浑身无力,四肢发软。但鹿鸣还是强打起精神,掏出怀中那本炼器秘籍摆在跟前,仔细翻阅起来。 秘籍对炼器之法作出了详细的解释。所谓炼器,便是以炼器鼎为媒介,将制作材料投入其中,辅以高纯度的砺火来进行熔炼。在此过程中,不仅要掌握好材料的分量和砺火的强弱,还要将灵气适时的释放在材料之中,以纯净充沛的灵气喂养法器。 鹿鸣深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名言的影响,自233从存储空间内搬出一樽散发着金色光泽的炼器鼎后,便立即拿出修复琉璃石的材料,一遍又一遍地实验起来。 空间内没有四季变幻,也没有冷热交替,鹿鸣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过饥饿,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着纷繁复杂的炼器之法。若想在灵气释放、砺火掌控和材料分量之间寻找到最完美的契合点,不仅难度极大,而且还考验着一个人的耐心和毅力。 鹿鸣前世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刚开始的他并不会演戏,好不容易接到一个男配的角色,却在电视剧放映后遭到无数攻击和谩骂,骂他演技极烂,只是空有其表的花瓶。那时的鹿鸣为了锻炼演技,就一遍遍地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的管理和眼神的控制,有时候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古人常说天道酬勤,越努力,就站得越高。鹿鸣在接下来的演绎生涯中,演技愈渐成熟,用实力证明了一切,他用十年的时光,这才终于站上了事业的巅峰。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他获得无上荣耀的时刻,却也迎来了莫名其妙的死亡。但他骨子里的坚毅与不屈却并未随着灵魂的消逝而陨落,反而让他越挫越勇,在陌生的世界中挣扎求生,只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做回真正的鹿鸣。 而在不远处,已经昏迷数日的桑无笙,此刻却已悠悠转醒。他睁大迷糊的双眼看向前方,只见碧草连天的尽头,一名清隽沉郁的少年此刻正眉头紧锁,站在一樽巨大的器鼎前方,不断将灵气注入其中。他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神情却璨若星辰,整个人看上去既严肃又认真。 桑无笙黑眸里闪过一丝不解,虽然几日前他昏死过去,但神智却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也知道这个人将他背了回去,并把灵气注入他的体内,替他压制住乱窜的魔气。只不过,这人与他素未谋面,竟然肯不予余力的救回他的性命? 桑无笙望向少年的眼神越发复杂莫名,心中掀起阵阵波澜,却依旧不露神色,打算暂时按兵不动,等眼前的少年自动发现他。 鹿鸣其实在桑无笙呼吸有了变化的时候就已知道他醒过来了,顿时神色一凛,浑身绷紧,警惕的暗中查看着桑无笙的一举一动。心里却在暗搓搓的想,作为一名合格的反派boss,在与男主角初次会面之时,他是不是应该狂狷一笑,先摆出一副大恶人的混账模样来震慑一下对方?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一动不动。233看了看神色越来越复杂的桑无笙,再看看神情淡漠与装死无异的鹿鸣,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在自己的朋友圈发布了一句话:“反派boss在面对主角时的正确姿势该怎么摆?在线等,急。” 第十四章 少年无笙 鹿鸣神色变幻,双眼如潭。很好,敌不动我不懂,看谁熬得过谁。 桑无笙皱眉看着鹿鸣,他就不相信这人自始至终没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 233冷眼看着俩人都还没开始巅峰对决就已经暗搓搓较劲的行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俩人就这样闷声不吭,装聋作哑。一人坐在草地上神情冷峻,另一人装模作样练习法器,整整两个时辰都没搭句话打破沉默。本想看年度大戏的233挠心挠肺等了半晌,俩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地死样子,让233简直烦躁得想就这么把他俩绑在一起,看看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舍得放下脸面开始正面交锋。 俩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相处了一天,最后还是桑无笙体力不支,再也撑不住昏死了过去。鹿鸣见状,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路小跑着过去给他渡灵气,等脸颊上的暗纹逐渐消失后,又收回灵气继续回到炼器鼎跟前搞实践。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 233从最开始震惊到无以复加,到了现在已是波澜不惊。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原来两只闷骚加起来的结果就是只剩内心戏。 日月如流,时光荏苒。弹指间,时间已过去三年。鹿鸣的炼器技能终于被成功点亮,不仅修复了琉璃奇石,还掌握了更上层的炼器之法。 而桑无笙则几乎时刻处于昏迷状态,即便偶尔醒过来片刻,也在鹿鸣的沉默和无视中再次晕死过去。他偶尔也会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看着少年快步跑向自己,将微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缓缓将灵气输送给他。 有时候他也会装作晕倒,悄悄将眼睛眯起来,睁开一个小缝暗中观察他。那少年几乎每次都会紧锁眉头,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神情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严肃认真。 只是桑无笙本人都没有发现,原本自己望向少年冷冽探究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已经彻底变了样,每次望向鹿鸣的方位时都夹带了无数的怨念,让刻意把自己隐藏在炼器鼎后面的鹿鸣每日都感到背脊阵阵发凉,心中更加惊疑不定,这人和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就暗地里将他记恨上了吗? 果然反派和主角的气场永远都不大对盘,就算无对话零交流也一样! 233简直不知道这诡异的三年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明知道槽点太多却不知从何处吐槽的感觉真的快要把它逼疯了。它只盼望主人能快点结束这场闭关修炼,早日离开空间寻求解脱。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既感觉不到寒冷和饥饿,也感受不到四季交替和变幻,鹿鸣和桑无笙在这三年里,容貌和身形几乎毫无变化。桑无笙虽心底疑惑,但却依旧在和鹿鸣死扛,坚决不主动开口询问。 鹿鸣根本没发现桑无笙的纠结内心,只是满意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琉璃奇石,声音依旧低沉好听:“终于成功了。” 桑无笙微微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鹿鸣便一脸冷漠地朝他走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神情严肃地道:“魔气被压制得差不多了,只要你不刻意驱动魔气,便不会再次陷入昏迷。” 桑无笙没有接口,反而沉默的望着他。鹿鸣嘴角抽了抽,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这桑无笙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忍,三年里居然没跟他说任何一句话,除了昏迷时偶尔会喊两句娘亲,他几乎要以为这人误食了哑药。 主角的功力果然深厚,岂非我等能够比及!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忽然伸出手指在桑无笙心口处点了一下,桑无笙便在极度震惊中渐渐失去意识,耀石般的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 鹿鸣看到桑无笙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便朝空中唤道:“233,带我们离开空间吧。” 233兴奋的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来,满含热泪道:“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了!主人,您的炼器之法基本都掌握了吗?” 鹿鸣衣袖一挥,用力将桑无笙紧抱在怀中,开口道:“先出去再说。” 233点点头,立即启动程序离开空间。鹿鸣感到眼前一黑,身上一痛,一阵天旋地转后,待他再睁开双眼已到了三年未曾踏足的房间。 屋里的陈设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连临走时倒下的热茶都还是温热的。外界虽仅仅过去二十分钟,但他已经足足待在空间内修炼了三年,也和那位传说中的桑无笙面对面相处了三年。呃……虽然这样的相处模式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鹿鸣将桑无笙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便让233带路,打算到贺家炼器坊内呆上一宿装装样子,等待第二日交回已经修复完毕的琉璃奇石。 七拐八拐约摸走了大半个时辰,鹿鸣和233才终于到达了炼器坊。贺家炼器坊所处的位置极其偏,四周皆筑起了乳白色高墙,墙的最上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尖锐利刺。 鹿鸣走近一看,这墙竟都是由大理石建造而成,墙体每隔几米就有各式各样奇异的花纹布在表面。鹿鸣心中了然,这应该是用来防止外人进入特地设置的机关。 把手在门口的门卫看到是竟是贺家大少爷前来,急忙诚惶诚恐地低下头来,努力搜刮记忆回想过去自己究竟有没有得罪过他。虽然这里位置比较偏,但大少爷这段时日以来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心下便再也不敢抱有轻视之意,战战兢兢道:“大少爷,您来了。” 鹿鸣点点头,眉眼淡淡道:“替我寻一间单独的房间来。” 那人立即称是,派了两位手下守在门口,带着鹿鸣朝踏入了贺家炼器坊内。 炼器坊内有很多贺家的炼器师,众人看到竟是大少爷进来了,眼中纷纷闪过一丝惊异。之前就听闻这大少爷恢复了灵气,如今又踏入了从未来过的炼器坊,想必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众人看着大少爷窃窃私语,鹿鸣听觉敏锐,虽没刻意去听,但却几乎一字不漏进入他的耳里,无非就是一些轻蔑嘲讽的言论,鹿鸣只当是微风吹过,丝毫没受影响。鹿鸣的心思向来如同明镜,自然也懂得,若是真心待你的人,无论你贵为娇子,还是贱为奴役,对你的心意从不会变。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对于他而言完全没放在心上。 鹿鸣边走边看,忽然被一名青年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停下了脚步望向他所在的方位。只见那青年眉头紧缩,盯着手里的书册翻来覆去的看,炼器鼎下的金色砺火正燃烧着,鼎里散发出一阵阵焦臭的味道,那青年烦躁的抓了抓头皮,重重叹了口气。 鹿鸣闻到这个味道,心下便了然,这个青年应该是在制作中等灵器,只不过方法没掌握好,这才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那青年愤怒地把书册重重砸在地面上,怒道:“用书上记载的方法根本就不成功不了!” 鹿鸣将滚落在脚边的书册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抬眼对那青年道:“你的砺火太浓烈,灵气释放过猛,这才没有成功。” 那青年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朝鹿鸣吼道:“哪里来的臭小子,快点给我滚开!你懂什么叫炼器吗?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放肆!”鹿鸣还未开口,身旁的带路人便朝青年厉声道,“这是贺家大少爷,岂能容你随意辱骂!” 那青年微微一愣,呆头呆脑道:“贺家大少爷?那不是个废人么?” “你还说!”领路人气得跳脚,怒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鹿鸣摆摆手,示意那领路人不必计较,然后对那青年道:“若你想成功,便试试看我刚才的提议到底对不对。” 说罢,还未等那青年反应过来,朝径直离开了。 那青年就在原地,冷哼一声,眼中轻蔑毕现。但心中却将鹿鸣方才的话听了进去,尝试着将砺火调小,再将灵气释放速度减慢了两倍。 原本只是随意试试看,没想到竟真的成功了。那青年震惊的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位贺家大少爷,似乎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233被鹿鸣抱在怀中,兴奋的道:“主人,您刚才干的简直太漂亮了!霸气值又增加了百分之一!” 鹿鸣一愣,无奈开口道:“这个竟然也能加经验值?” 233道:“那是当然,所以主人今后要多展露自己的才能才好。” 鹿鸣闻言,立即道:“锋芒毕露有时并非好事,一切顺其自然便好。” 233瞬间变成星星眼,开口赞叹道:“主人就是主人,又给我上了如此生动的一课。只不过,若您发誓不再去搭理您的死对头就更好了!我怕您和他一不小心就发展成一段相爱相杀的孽缘。” 鹿鸣重重拍了拍它的脑袋,恼怒道:“把你储存盘里所有的电视剧上锁三天!” 233惊恐的望着鹿鸣道:“主、主人,别这么残忍,求您!” 鹿鸣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苦苦哀求的自家蠢宠。思绪却飘得老远,想到那位与他相对无言整三年的桑无笙,也不知道此刻到底醒过来了没有。 而在鹿鸣房内的桑无笙,在鹿鸣离去的那一刻就已睁开了眼。他目光幽暗的环视了周围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莫名的浅笑。 他将灵气缓缓集中在掌心的位置,紧接着,黑色的魔气瞬间便从周身溢出,那黑色魔气仿佛有意识一般,环绕在他周围盘旋上升,缓慢移动。 许久后,黑气才渐渐散去,床上的少年竟像是换了一副皮囊一样,原本俊美无匹的绝色容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长相可爱的白嫩少年。 他微微笑了起来,脸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明亮的黑眸里带着得逞时才有的色泽,仿佛暗夜中熠熠生辉的琉璃,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床上的小少年出神地望着门口的位置,许久后才收回目光,睫毛轻颤,低声喃喃道:“又是你……救了我么?” 第十五章 魑妖之毒 鹿鸣在贺家炼器坊内足足呆了一宿,直到天色蒙亮,他才离开了炼器坊。 坊内众人对看着鹿鸣的背影,皆是一阵唏嘘。那琉璃奇石怎么说也是上等宝器,哪会这么简单就能修复完毕。且不论这贺青辞今年虚岁仅才十五,自灵根被毁后,更是长达五年未曾接触过炼器之法。 更重要的是,这炼器之法并非朝夕能成,皆在于勤学苦练外加天赋慧根,方能掌握火候和灵气的释放步骤,有的人即便穷尽一生也不见得就能掌握炼器方法,这点在修真界其实并不少见。 除非,那人是世间罕有的天才,否则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地步。 鹿鸣虽然没达到天才这个程度,但对炼器也有自己的领悟,并且在空间里长达一千多个日夜,不眠不休的练习钻研,成长速度早已达到了十分惊人的地步。 虽然233给他开了不小的外挂,但炼器本就枯燥无比,而且全靠个人领悟,鹿鸣作为一个现代人,能有这份坚持和敏锐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不!这不可能!” 贺家宗祠内,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云济左手拿着已经修复完毕的琉璃奇石,举起来仔细查看,满脸的不敢置信,望向鹿鸣的眼里已从最初的冷淡不屑彻底变为了惊愕。 琉璃奇石本原本是上等灵器,虽说没有达到价值连城的地步,但却也十分珍贵。源于这琉璃石的制作材料乃是世间难寻的璃石,而这璃石就只有昆莱才有,且提炼工序十分繁杂,稍不注意就功亏一篑。没想到这区区十五岁的少年竟能将璃石提炼得如此精纯,甚至比之前还要强上几分,通过一番淬炼后,现在已经从上等宝器直接上升为上等灵器,所花费的时间竟只有短短一夜! 云济和云虚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想到,此人未来必定不可限量,若不能为昆莱所用,或是入了其他门派,他日必定会后悔不迭。若这小子能证明并非魔修,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收到昆莱门下才行。 周围一干等着看好戏的人此时都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偌大的宗祠内无人敢喧哗,大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云济手里的琉璃奇石在灵气注入的作用下,竟散发出比之前还要绚丽几分的七彩光芒。 贺远岐眼睛微微眯起,望向鹿鸣的眼神里波澜翻涌。他这个儿子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看来他的计划得提前进行了,必须在贺青辞尚能掌控在手的时候便实施计划,否则再过段时日,贺青辞成长起来就很难为他所用了。 这边贺远岐正在算计着一个惊天阴谋,而鹿鸣却完全没有发现贺远岐的险恶用心。他眉眼平静无澜,不卑不亢道:“还请父亲将黑色玄石抬上来,将琉璃奇石镶嵌在中间,让青辞再测试一次。” 贺远岐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去将黑玄石抬上来。” 那手下点头称是,便急忙退下,不大一会儿就将石碑抬了上来。那黑色石碑和之前那块没有任何两样,隐约散发着幽暗的光泽,将琉璃奇石镶嵌在上面后,整块巨石便散发出强烈的光泽,看上去十分漂亮神奇。 站在不远处的贺青丘勾起嘴角恶毒一笑。这些黑色玄石全皆被他动了手脚,无论换成哪一块,一旦注入灵气都会散发出类似魔修才会有的黑色魔气。他贺青辞上次算是运气好,这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次的话可以说是意外,若这次再出现魔气,贺青辞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鹿鸣将贺青丘的表情尽收眼里,当下便冷冷一笑,伸出手来,掌心紧贴在琉璃石的部位,很快地,蓝色的光芒渐渐布满整块巨石,纯粹而又充沛,似乎比昨日测试时还要来得湛蓝充盈。 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自主的冷汗淋漓。今天莫非是碰上鬼了么,这贺青辞竟然一夜之间就有了如此长进,简直平生闻所未闻。 “你们快看!魔气又出现了!”忽然,一声惊呼从人群中传来。 底下顿时炸开了锅,每个人脸上带着震惊,这贺青辞原来真的是魔修! “难怪长进惊人,原来竟是魔修!” “我就说嘛,这贺青辞原本就灵根被毁,哪里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的确,修真人士一旦灵根被毁,除了魔修、佛修或者妖修之外,绝无其他办法能快速修复灵根。” “家主,快快将他处死才好!不要让这魔修危害人间!” 众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贺青辞就地处死。鹿鸣倒也不气恼,在众人还处于极度愤怒之中时,忽然侧过身来,将掌心凝结出一个散发着蓝色光泽的球体,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黑色巨石旁边的位置。 顿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从巨石旁传来,紧接着,一股恶臭味渐渐弥漫在了整个大殿上。 云济挥起衣袖捂住口鼻,望向那团被鹿鸣攻击到的黑色物体,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鹿鸣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手提起那团已经变得焦黑了的东西,开口解释道:“此物名叫‘魑妖’,想必众位应该对它很是熟悉。”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竟然是魑妖? 众人纷纷朝鹿鸣手中那只浑身呈焦黑状的魑妖望去,想要一探究竟。云济闻言,立即惊愕道:“贺家为何会有此等邪物出现?” 贺远岐表情凝重,盯着鹿鸣手中已然死去的魑妖,神色越来越冷,许久后方才沉声道:“贺家竟敢有人私下喂养魑妖,来人,去将审司大人叫过来,将这黑色玄石好好查看一番。” 也难怪贺远岐和云济会对这魑妖如此忌讳,其实这也算有迹可循。魑妖自上古时便已有,通体赤红,仅老鼠般大小,头上长有两只黑色的短角。这种动物依靠新鲜的人血来喂养,每日必定要生饮鲜血,方能发挥出其作用来。而当这种邪物长大后,便会释放出恐怖的毒素来,所到之处皆是寸草不生,倘若有人接触到,就算是神仙也难救活。 这种动物本就来自于魔界,喂养方式十分残忍,但却因其强烈的毒性而受到魔修及妖修的亲睐。为了能更好的饲养出优质的魑妖,许多魔界人士便抓来活人让魑妖直接吸食人血,而那些被吸血的活人死状极惨,最后竟只剩一张人皮。 但凡有人提起魑妖,就像是提起了魔界妖人,而这妖物也随着时间的迁移几乎同魔修划上了等号,多年来一直被正统修真界所不齿。 鹿鸣将那魑妖扔在地上,冷冷道:“这魑妖不仅浑身是毒,若将它体内的毒血事先涂在黑色玄石上,再灌入灵气,虽不会对人有所损伤,但却会在灵气和琉璃石的作用之下将毒素挥发出来,因而造成魔修的假象。这魑妖身小灵活,定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悄悄将毒释放在了玄石上。” 鹿鸣顿了顿,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沉声道:“换句话说,有人想趁着这次灵根测试大会诬陷我为魔修,好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修真界何曾有过容得下魔修的先例?轻则关押入后山关上一辈子,重则神形俱灭魂飞魄散,果真使得好手段!” 众人哗然。若这贺青辞果真是遭人陷害,那这手段的确太过恶毒了,这是恨之入骨才会使出的阴狠招数。这贺家大少爷原就日子不好过,现如今不但想取了他了性命,更主要目的竟是要让他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更背负满身恶名,最终悲惨死去。 审司大人很快便赶到贺家宗祠,将那黑色玄石翻来覆去查看了好几遍,这才一脸严峻地朝贺远岐道:“家主,大少爷所言果然不假,这玄石上果真染上了剧毒,一旦注入灵气便会有类似于魔修才会有的黑色魔气散发出来。” 贺远岐立即长袖一挥,厉声怒道:“定要彻查此事,将饲养魑妖的幕后黑手找出来,严惩不贷!” 鹿鸣在一旁悠悠开口道:“据史书记载,魑妖一旦经人饲养,便会与饲养人定下主仆契约,这样一来,主人便不会受到魑妖之毒的威胁,更能随时取走魑妖的性命。” 贺远岐闻言,立即接口道:“青辞的意思是?” 鹿鸣轻声一笑,接着道:“这魑妖方才已被我杀死,但玄石上的毒却不曾消失,只需召集所有人来,将掌心放在琉璃石上释放灵气,若有黑气溢出,则证明无罪;若无黑色魔气溢出,那么,他必定就是那个暗中饲养魑妖的人,也是陷害我的凶手。” 贺远岐眸光一闪,继而点点头,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召集贺府上下所有人来,挨个检测便是。相信很快便能得知真凶究竟是谁了。” 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被站在不远处的贺青丘听到,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一片,双腿不由自主的打着颤,嘴唇剧烈颤抖起来,额头隐约有冷汗冒出。 鹿鸣眼角的余光瞥到贺青丘的反应,心中冷然一笑。贺青丘,是你先陷我于不义,便休怪我下手豪不留情,此番定要让你再也无法翻身! 第十六章 解决极品 不到半个时辰,贺家所有能使出灵气的人全都被召集到了贺家宗祠内。众人排成一排站好,轮流将灵气灌入琉璃奇石中,看是否会有黑气溢出。 就像鹿鸣所想的那样,一连检测了几十人,那琉璃石皆是释放出类似黑色魔气的东西来。众人无不惊愕万分,看来这大少爷的说辞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果真是有人存心想让他身败名裂,甚至背负恶名死去的险恶用心。 贺青丘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没想到如此周密的计划却还是被贺青辞给识破了。若计划能顺利实施,不仅贺青辞会被背上魔修的恶名,甚至有可能被贺家诛杀,魂飞魄散也极有可能,那么他便消除了心头大患,顺利继承贺家宗主的位置,如此一举几得的计谋,却反将他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贺青丘,到你了。”冰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 贺青丘猛地抬头,眼中划过一丝恐惧和愤恨,望向不远处正与他平静对望的贺青辞,心中波澜翻涌。他嘴唇动了动,浑身仿佛被浸泡在冰窟寒潭之中,迈起略微虚浮的脚步缓缓走向那琉璃奇石。 贺青丘站在琉璃石前,久久不肯抬手将灵气灌入其中,反而冷汗淋漓,浑身抖个不停。 贺远岐看到贺青丘这幅样子,皱眉开口道:“青丘,你这是怎么了?” 贺青丘神色一凛,心如捣鼓阵阵,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张口颤声道:“父亲,我身体不适,灵气使不出来,想先告退了。” 贺远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脸色果然看上去不大好,不如你先行退下吧。” 贺青丘闻言,心中狂喜不止,急忙颔首道:“那青丘就先回去了。” “且慢!” 冷漠的声音忽而响起。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大少爷贺青辞。他面色虽平静,眸光却冷冽得几乎让人胆寒,悠悠开口道:“先检测了再走。” 贺青丘脸色一变,佯装恼怒道:“我都说了身体不适,灵气暂时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我检测?” 鹿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灵气使不出来,也还有别的办法可寻。” 贺青丘怒道:“什么办法?” 鹿鸣嘴角勾起,伸手指了指那魑妖的尸体,开口道:“魑妖与主人定下主仆契,即便死去,印刻在主人身上的印记却不会这么快就消失。若你是清白的,便将手臂露出来让大家看看,到底有没有主仆契约的印记。” 贺青丘仿佛从天堂忽然坠落地狱,浑身发冷。与魑妖订立主仆契约的确会在身体的某个部位留下暗红色的菱形印记,只不过部位确是因人而异。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对魑妖了解到如此地步,竟还能清楚的指出附着在他身体上主仆印记的准确位置,莫非是有人出卖了他,好让贺青辞来个瓮中捉鳖! 只不过贺青丘却是猜错了,并非有人出卖他,因为罪魁祸首便是鹿鸣的宠物233。它懒洋洋的趴在鹿鸣肩头,肥嘟嘟的身材远远看上去足向一只圆球。233得意地笑道:“我的大脑里储存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体貌特征,比一整部百科全书还管用得多,魑妖的资料更是不在话下。主人,对于拥有像我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宠物,您有没有时常感到万分荣幸?” 鹿鸣闻言,无奈低声道:“只要你废话别这么多,我会感到更加荣幸。” 233不甘心地瞥瞥嘴道:“如果我是你,绝对会半夜想起来都能笑醒。” 鹿鸣冷冷道:“赶紧给我乖乖缩回去!” 233十分受伤的眨巴着黑色的大眼睛,委屈的缩回了空间里。鹿鸣稳了稳心神,看到不远处的贺青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发白,便冷冷一笑道:“怎么,不敢了?” 贺青丘冷汗淋漓,嘴唇动了动,却不敢接口,大脑里一片混沌。贺远岐看到眼前这副场景,多少也看出了些端倪。他眼眸暗沉,厉声朝贺青丘道:“把衣袖卷起来!” 贺青丘浑身一震,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父亲,我……都是我干的!求您饶了我吧!” 众人哗然,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真没想到,想要暗害大少爷的人就是二少爷! 贺远岐再也忍不住,张口便怒骂道:“孽障!” 贺青丘被盛怒的父亲吓了一跳,立即伏在地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嗷嗷大哭道:“父亲,我只是一时间迷了心窍,求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贺远岐闭上双眸,深呼吸一口气,朝一旁的审司大人沉声问道:“按照宗规,私下饲养魑妖这等妖邪之物,更企图陷害并嫁祸兄长,该以何罪论处?” 审司大人犹豫片刻,这才抱拳低声道:“宗主,按照贺家宗规,二少爷此番难免一死,且因为饲养魑妖乃是重罪,死后也应用锁魂链锁住魂魄,囚禁一百年方可再次投生转世。” 鹿鸣微微一愣,没想到贺家宗规竟如此,他可没想要贺青丘死。只不过,害人终害己,若不是早些发现石碑有异,这才在众人面前揭穿了此人的阴谋,不然现在这些惩罚定会悉数落在自己头上。 贺青丘听到惩罚竟如此重,当下就吓得瘫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道:“父亲,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求您饶过我这次吧!” 贺远岐冷哼一声,没有搭腔。一旁的宗族长老们确是坐不住了,有些于心不忍道:“宗主,青丘只是一时间误入歧途,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若他真心悔过,就给他一次机会罢。” 贺青丘急忙点头插口道:“父亲,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贺远岐沉吟片刻,这才幽幽叹口气道:“青丘,今日暂且念你是初犯,便罚你入赤玉山面壁思过,五十年内不得踏出半步。” 贺青丘听到自己终于不用死了,生怕贺远岐反悔,急忙磕头道:“谢父亲不杀之恩,青丘日后定会改过自新,洗心革面。” 贺远岐有些疲倦的摆摆手道:“带下去吧。” ◆◆◆ 自那日宗祠内发生了如此大事后,贺青辞在贺家的身份地位更加贵不可言,贺青丘被罚到赤玉山五十载,那就意味着,贺青辞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贺家下一任继承人的唯一人选,更何况现如今恢复灵气,炼器之能也炉火纯青,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一时间,贺青辞的宅子变得异常热闹,每日都有人前来拜访想与他交好,这点让鹿鸣苦不堪言,天知道他最烦的事就是应酬。 那柳絮云得知儿子被关入赤玉山,当场就晕死过去,醒过来后便到贺远岐跟前苦求了数日,皆是无望而返,短短几日像是老了好几十岁,每日将自己锁在屋里以泪洗面。 鹿鸣得知后,心中有些感慨。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地循环,因果报应,做人行事还是无愧于心的好。 “哥哥,你又走神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鹿鸣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温声道:“今日灵气练习得怎么样了?” 那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一岁光景,脸颊白皙精致,一笑便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上去很是可爱。一双眼清澈明亮,熠熠生辉,此时正笑得眉眼弯弯,朝鹿鸣道:“已经掌握了大半。” 这孩子便是当日打柴来卖的少年,名叫景陌。鹿鸣那日回到宅子后,发现桑无笙竟消失不见了,反倒是在门口撞见了那日被小厮欺负的男孩。鹿鸣想了想,干脆将景陌带在身边,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每月发给他工资,也好他有钱替病弱的母亲买药。 鹿鸣点点头,开口道:“那便好,你平日需勤加练习才是。” 景陌点点头,然后走过来将手里糕点摆在面前的石桌上,然后道:“这是新来的厨娘刚做好的栗子糕,哥哥喜欢吃,我便赶紧带了些回来给你尝尝。” 鹿鸣耳朵一动,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咀嚼,享受般的微微眯起眼睛,慢悠悠的道:“很好吃。” 景陌闻言立即高兴起来,整张脸似乎都散发着光彩:“哥哥若喜欢吃,以后我便亲手给你做,保证比这个还要好吃。” 鹿鸣惊奇道:“你竟然还会做这些?” 景陌面色一红,目光有些躲闪道:“自然是会的。” 鹿鸣有些好笑的开口道:“你才十一岁,不必学那些东西,好好练习灵气才是。” 景陌梗着脖子道:“总之我会努力学的。等我学会了,哥哥以后便只能吃我做的饭菜和糕点。” 鹿鸣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景陌哀叫了一声,委屈地摸着脑袋。鹿鸣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小孩说话从不经过大脑,什么叫以后只吃你做的饭菜?若你不在我身边,那我就只能饿着了?” 景陌不高兴的撇撇嘴,像是喃喃自语般道:“我是不会让哥哥有机会离开我的。” 鹿鸣:“……” 233看到俩人的相处模式,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主人,让个十一岁大的孩子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您觉得合适吗?” 鹿鸣尴尬道:“这样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能让他生活好得过些,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233无奈道:“好吧,此事暂且不提,我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你有没有觉得,那贺远岐有问题?” 鹿鸣回想起那日贺远岐的言行举止,特别是望向他时的眼神,仿佛志在必得的猎物一般,心底也感到有些怪异和不舒服起来:“此人城府极深,惯会伪装,对贺青辞的态度也是颇为怪异,暂且再观察几日吧,是时候找个借口彻底脱离贺家了。” 第十七章 狗血三升 天色骤变,原本金光万丈铺散大地,转瞬间便变被厚重的乌云覆盖。苍茫大地暗流涌动,广博天地间仿佛在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鹿鸣靠在院子里的红木软椅上,微闭着眼睛休憩。看上去虽一派悠闲,但心底却隐约有些不安。 鹿鸣的预感向来比较准,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也不免有些心力交瘁。但他却始终无法脱离贺家这个巨大的漩涡,一方面是力量不够,另一方面,贺远岐最近盯他盯得十分紧。宅子四周遍布眼线,就算他打个喷嚏,消息都有可能很快传到贺远岐耳朵里,更何况是逃跑。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乌云也重重压下,眼看就要下暴雨的样子。鹿鸣睁开双眼,打算进屋避雨去,却忽然被一丝微弱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那声响是从屋里传来的。鹿鸣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将灵气凝聚在掌心的位置,迈起脚步缓缓靠近了房门的位置。 鹿鸣的心提到嗓子眼,抬手准备推门而入。忽然,门却被推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伸出的一只手将他迅速拉了进去。 鹿鸣还来不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拉到了房内。对方伸出手来紧紧捂住他的嘴,将他重重抵在墙上无法动弹。 鹿鸣心中大骇,条件反射的抬手就是一掌。那人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体往前一倾,脑袋顺势搭在了鹿鸣肩侧的位置。 “别动,是我。”低哑的声音闷闷的从耳旁传来。 鹿鸣愣住,将头扭朝一旁望去,一双墨玉似的黑眸便不经意间撞入了眼里,仿佛一潭清幽池水,盈满琉璃华光,此刻正略带委屈地望着他,嘴唇紧抿住,如玉般的俊逸脸颊离鹿鸣近得毛孔都能清晰地看到。 鹿鸣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开口道:“桑无笙,你……” 桑无笙闻言立即放开了他,强大的压迫感瞬间抽离,让鹿鸣忍不住松了口气。心中却在暗搓搓想,这桑无笙看上去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大的样子,竟有如此气势,果然主角气场就是这么酷炫……等等,作为本文中最大的boss,他难道不应该率先在气势上压过对方才对嘛,哪能反倒被他给唬住了。鹿鸣用力拍了拍脑袋,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先发制人。 桑无笙看着一脸纠结的鹿鸣,淡淡开口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鹿鸣有些疑惑,忍不住张口询问道:“好戏?” 桑无笙点点头,神色微敛道:“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 鹿鸣沉默片刻,忽而抬起头来,眼角微挑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桑无笙被他眉角眼梢翩然而过的风情弄得心神有些乱,僵硬的扭过头去,睫毛微颤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就不想问问是关于什么的吗?” 鹿鸣勾起嘴角一笑:“反正无论如何都会去,为何还要问。” 桑无笙眉眼舒展,心情不知为何变得好起来,轻声对他道:“你随我来吧。” 鹿鸣点点头,正欲推门而出,忽然想起宅子外面的眼线,有些迟疑道:“我们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桑无笙轻描淡写道:“那些人方才都已经被我解决了,无妨。” 鹿鸣微微囧了一下,这霸道总裁的既视感究竟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两人出了宅子,鹿鸣便亦步亦趋跟在桑无笙身后朝前方走去,两人相隔一直是半米的距离,自始至终没变过。桑无笙心中有些好笑,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身后的鹿鸣,只见他嘴唇紧抿,神情严肃,让桑无笙忽然想起在那个没有四季更替和时间流动的神秘空间里,对方似乎也一直保持着这幅表情。 桑无笙心底顿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无奈,这人为什么一面对他时都是这样一副戒备的样子?明明在他顶着景陌的身份与他朝夕相对时,他向来都是一副暖如煦阳的温吞模样,怎么一到他这里就全都变了。 想到这里,桑无笙十分不悦地瞅了鹿鸣一眼,扭过头去抿着嘴一言不发。心中却在狠狠地嫉妒着景陌。呃,虽然景陌说白了也还是他自己,但他就是感到分外不爽。 鹿鸣被桑无笙这莫名其妙的冷眼盯得警铃大作,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桑无笙莫非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劲敌来看待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才让他如此不高兴? 结果,俩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了半个时辰。桑无笙在吃自己的醋,鹿鸣则是绞尽脑汁地回忆他究竟说错了什么话。 走了半晌,桑无笙忽然在一座高楼前停下,沉声道:“到了。” 鹿鸣顿住脚步,抬眼一看,了然道:“这是贺家的藏书阁。” 桑无笙点点头,然后道:“敛住气息,我带你上去,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鹿鸣嗯了一声,迅速将气息收起。桑无笙便立即靠近他,伸手揽住鹿鸣的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带上了天空。 耳旁风声呼啸而过,景物随着视线飞快划下,鹿鸣被吓得脸都发白了,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哆嗦着紧紧揪住桑无笙的衣袖,闭上眼不敢再往下看。 桑无笙嘴角微微勾起,用力一跃,便带着鹿鸣停在了高楼边那巨大的雕花木窗上,这里正好能容下两个人的位置。 鹿鸣心有余悸地望了窗外一眼,拍了拍胸口的位置,顺便冷冷瞪了桑无笙一眼。这么危险的动作难道事先不该提醒他一下,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吗?这桑无笙根本就是故意的。 桑无笙也不气恼,反而抓起鹿鸣的手,指尖轻轻划过鹿鸣手心的位置,写道:“楼上有人。” 鹿鸣被桑无笙的动作弄得手心有些痒,忍不住将手用力抽了回来,竖起耳朵听着楼上时不时传来的动静。 “无论如何,等事成之后,你都必须放我离开。”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向起。 鹿鸣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说话的人竟是贺青辞的亲生母亲,许愁烟。 “放你离开轻而易举。”低沉温和的声音接口道,“但你必须保证,他能完完全全属于我。” 说话的人正是贺远岐。鹿鸣心中凛然,神色一紧,这贺远岐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许愁烟忽然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嘲讽和刻薄,用鹿鸣从未听过的语气开口说道:“谁会想到,声名远扬的贺家家主贺远岐,竟是个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的混球呢?” 贺远岐轻笑了一声,然后淡淡道:“谁又能想到,一贯温顺懦弱的贺家二夫人,竟是那位传说中嗜血如命的魔界妖女绒月呢?” 鹿鸣心头一凛,眸光蓦地沉下,抓住桑无笙衣襟的手慢慢攥紧。 许愁烟冷声道:“当初嫁给你是实属无奈之举,贺青辞也并非我的亲生孩子。这么些年来,他体内深埋的虫蛊每日都以灵药喂养,现如今已过去五年,虫蛊也已成熟。十五日后,虫蛊必定会发作,届时你若夺舍成功,便放场大火将我的宅子烧毁就行。” 贺远岐道:“替你去死的人选走了吗?” 许愁烟冷漠的开口道:“我养了芙姝这么些年,也该是她报答我的时候了。” 鹿鸣听到这番话,心中无疑掀起滔天巨浪,所有一切疑问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贺家作为修真界四大炼器宗族之一,长子贺青辞即便是庶出,身份却依旧尊贵无比,如何能让柳絮云公然欺辱到如此境地,由着资质卓越的长子常年服用毁去灵根的□□。原来,所有一切都是贺远岐暗中在背后操纵,并借柳絮云之手,常年服用灵药供养着体内的虫蛊,只为了成功夺舍贺青辞这副极具天赋的皮囊。 说到底,柳絮云也只是贺远岐安置在鹿鸣身边的一枚棋子而已。而贺青丘此前的阴谋,或许早就已经被贺远岐识破,只是冷眼旁观,等着贺青辞获罪后被关押到几乎无人踏足的赤玉山上,正好方便他夺舍。 这样一来,贺青辞就算死在了赤玉山上也不会有人起疑心。只是中途生出变数,鹿鸣竟然揭穿了贺青丘的阴谋,这才打乱了贺远岐的计划。 鹿鸣背脊阵阵发凉,联想到贺青辞这辈子的悲惨际遇,心中不禁凄凉冷然。不是为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而是为了书中那位最终魂飞魄散的大反派贺青辞。 贺青辞这短暂的一生,自出生那日起,就已经注定了悲惨的结局。他深陷在漩涡中无法自拔,只好拼命挣扎着逃开。当他终于离开贺家,以为自己终于获得了新生,却发现缠绕在身上那张网早已不知不觉融进血肉之中,此生终究无法逃离。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叹。 第十八章 逃离贺家 厚重的云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月明星稀,广博的大地被银色月光覆盖,清冷而静谧。石板小路上,鹿鸣和桑无笙并排而行。两人都沉默不语,连空气似乎有些压抑。 许久后,桑无笙才打破沉默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鹿鸣一愣,继而垂下眼帘道:“我会尽早离开的,至少得先安顿好芙姝和景陌才行。” 又是景陌!桑无笙几乎咬牙切齿,连芙姝他都考虑在内了,唯独漏了他桑无笙,这怎么能忍! 鹿鸣被身旁不断传来的寒气弄得莫名其妙,有些奇怪地看了沉着张脸的桑无笙,开口询问道:“你怎么了?” 桑无笙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能等鹿鸣反应过来,忽然猛地一个转身,施展出灵气就急忙飞身离开。他走得很急,动作显得有些踉跄,甚至还一不小心踢翻了石板路旁安放的花盆,看上去又好笑又狼狈。 鹿鸣看着桑无笙渐渐隐去的背影,平静无澜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刚才桑无笙那表情完全就是怒火中烧啊,他是不是无意中又说错什么话了? 鹿鸣扶额哀叹一声,果然主角和反派永远是不可调和的危险存在,以后说话还是要三思熟虑才好。 鹿鸣回到屋内,草草收拾了一会儿便躺到了床上。心里装着太多事情,翻来覆去许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里,鹿鸣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周围黑漆漆一片,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鹿鸣心底泛起一丝不安,抬脚便朝前方奔去,可无论他怎么跑,却怎样都摆脱不了这无边的黑暗。 鹿鸣跑了好一阵,这才体力不支的停下来,双手杵着膝盖,弯下腰来猛喘着粗气。正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周围虽然漆黑一片,却不知为何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个身影的轮廓。 那个身影慢慢靠近他,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缕淡淡的药香。鹿鸣浑身一僵,背脊发凉,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离他仅仅十米的身影,呼吸抽紧,一动不动。 正在这时,周围那浓重的黑色竟忽然像墨迹滴入清水中一般,慢慢向四周散去,片刻后便被一个鸟语花香、树木丛生的陌生地方所取代,鹿鸣这才有机会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 那个人眉眼淡漠平静,周身仿佛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寒气,远远看去,仿佛一朵遗世孤莲,让人无法亲近。他身着一身白色布衫,黑色长发被一根墨绿色发带随意的绑在身后,随着微风徐徐摆动,黑色瞳眸静而无澜,此刻正静静望着鹿鸣,嘴唇轻抿。 鹿鸣看清了他的容貌,心头猛地一跳,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人的容貌几乎和自己几乎丝毫不差,应该说是同贺青辞本人这副身体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对方看上去年纪稍长了几岁而已。 鹿鸣嘴唇动了动,心底忽然泛起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道:“你是……贺青辞?” 那人淡淡的看了鹿鸣一眼,嘴唇微启道:“是我。” 鹿鸣心头一紧,开口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贺青辞眼眸轻转,伸出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一旁开得正盛的花朵,睫毛垂下,轻声道:“这里是你的梦境,我也只不过是你臆想出来的幻觉而已。” 鹿鸣皱着眉道:“我的梦境为何会出现一个从未看到过的人?” 贺青辞手指忽然顿住,许久后方才道:“你整日对着镜子,想到我也是正常的。也或许是,你的身体里尚且还有我本人的一丝记忆。” 鹿鸣默,这个梦境还真是略奇葩,若真是身体里残留着他的记忆,那么和他交流应该没问题吧。心里这样想着,便开口道:“你今日忽然出现,所为何事?” 贺青辞淡淡道:“你来这个世界已经将近半年,应该已经清楚了我所经历的一切。贺远岐并非我的亲生父亲,当年将我带入贺家,只是看重我的资质,并接柳絮云之手,在我体内养了虫蛊,好让我根基发展稳固,灵气也更充沛丰盈,并封住我体内的灵气,好让他能顺利夺去这具更加完美的身体。但你需谨记,如若三年内不能解开身上的虫蛊,虫蛊便会反噬肉身,破坏根基,一辈子都无法修行正统的修仙之术。” 鹿鸣心中一冷,开口问道:“所以,你得知真相后不愿被贺远岐夺舍,这才逃出贺家,无可奈何踏上了魔修之路?” 贺青辞嘴唇微微勾起,眼神中略带嘲讽:“如果不是后来认识师父,成为了魔修,我早已死在了贺家,被贺远岐夺去了身体。” 鹿鸣轻叹一声,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贺青辞撇了鹿鸣一眼,开口道:“若你不愿被贺远岐掌控,那就赶紧离开此地,逃得越远越好。” 鹿鸣皱着眉道:“如今,贺远岐似乎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周围全都是他的眼线,且不说我力量不够,无法同他抗衡,单在他眼皮子地下逃走更是岂是易事。” 贺青辞沉默片刻,道:“这个屋子里,有我早年间曾挖下的密道,你若找到了,便从那里逃走吧。” 鹿鸣惊奇道:“你竟然挖下了密道?” 贺青辞淡淡道:“五年前,我便发现了贺远岐的阴谋,这些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却都无法离开这里,只好用这个最不会另他起疑心的办法,挖下这个密道,在十五岁生辰那日,悄悄逃了出去。” 鹿鸣闻言,还来不及感慨,贺青辞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才冷冷道:“言尽于此,我走了。” 紧接着,贺青辞便凭空消失在了原地,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药味,鹿鸣还以为方才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鹿鸣看着凭空消失在原地的贺青辞,心下有些疑惑,梦境里居然也能闻到气味吗?这根本不科学啊。后来再一想,他穿越到了这个修仙世界,变成了贺青辞,本身也就是件不科学的事,当下便不疑有他,心中暗暗盘算着,等梦境醒来之后,他倒是要好好找找看这屋子里是否真的有密道。如若不然,那贺青辞怎么能避开贺远岐那个变.态,顺利从贺府逃了出来呢。 ◆◆◆ 夜黑风高夜,正是逃跑好时机。 鹿鸣将芙姝和景陌找来,严肃道:“你二人今晚便随我一起离开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芙姝有些害怕的拉着鹿鸣的衣袖,眼神略带惶恐道:“少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如此匆忙的离开?” 鹿鸣还未说完,景陌便走上前去,伸手排开芙姝拉住鹿鸣衣角的手,满脸不高兴地道:“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不想死就赶紧走。” 芙姝听到这话,眼睛里立马涌起了泪水,委屈地咬着嘴唇小声道:“我……对不起,那我不问了。” 鹿鸣瞪了景陌一眼,然后拍了拍芙姝的肩膀,柔声解释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日守卫松懈,这才将你和景陌一起找来。贺府有人要害我们,所以处境十分危险,只能暂且先逃走,到时候我再同你细细解释。” 芙姝听到有人要害鹿鸣,有些着急道:“少爷,那咱们快些离开吧。” 鹿鸣点点头,目光落向站在一旁的景陌,有些愧疚地道:“小陌,我本无意将你卷进来,但若此刻不带你离开,那贺远岐必定会拿你的性命威胁于我,到时候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希望你不要怪我。” 景陌微微一笑,黑色眼眸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开口道:“哥哥,你不必自责,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我曾经说过,此生都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鹿鸣心里感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开口道:“你母亲安顿好了吗?” 景陌点头道:“母亲已经被我送到了别处,贺远岐是绝对找不到的。” 鹿鸣这才舒展眉眼,放下心来。景陌四下望了望,有些疑惑道:“哥哥,我们该往哪里走?” 鹿鸣没有回答,反而走向床边,伸手按下床头伪装成木雕花的机关。只听那机关咯吱一响,床板忽然从中间裂开一个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片刻后,一条幽深的密道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鹿鸣道:“这是直通贺府外的密道,我先进去,你们跟紧我。” 二人点点头,跟在鹿鸣身后缓慢前进。这洞壁十分潮湿,且崎岖不平,仅能容纳一人通行。三人走得有些狼狈,好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丝微弱的亮光。鹿鸣心头一喜,快步朝前方走去,果然就是出口的位置。 三人气喘吁吁地从洞里钻出来,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芙姝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断断续续道:“少、少爷,您挖的密道竟然直通贺府外的狗洞。” 鹿鸣干笑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地道:“反正能出来就行,什么洞都无所谓。” 景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将鹿鸣头上的树叶取了下来,眼里带着与一丝温柔的笑意,开口道:“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鹿鸣沉吟片刻,开口道:“眼下只有到昆莱山寻求庇护了,反正那云虚和云济在离开时曾特地嘱咐我,若他日有难,可以到昆莱山去找他二人。” 景陌皱着眉道:“这二人能相信吗?会不会与那贺远岐串通一气,将你交出去?” 鹿鸣淡笑道:“那云济和云虚虽然心高气傲,盛气凌人。但惟有一点,他们对我的资质和根骨十分看中,也有心想要栽培于我。放眼望去,整个修真界也只有昆莱山敢同贺家抗衡,眼下也惟有这么个好去处了。” 景陌和芙姝这才放下心来,跟着鹿鸣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此地,朝昆莱山的方向走去。 “昆莱山么?” 正在这时,低沉温润的声音忽然自三人背后响起。 鹿鸣听到这个声音,仿佛顷刻间被雷击中一般,心头的惊愕仿佛炸弹般猛然炸裂开来,脸色渐渐发白,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声音接着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果真是个好去处呢……只不过,青辞就这么不告而别,为父很是不悦呢。” 第十九章 只为情故 鹿鸣压下心底的波澜,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来朝不远处的贺远岐望去,淡淡道:“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你。” 鹿鸣的确对此有些出乎意料,当年贺青辞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密道顺利逃出贺府,也不可能被贺远岐发现,如今为何变成自己,却被这贺远岐抓了个正着。 这时,一声娇笑从贺远岐身后传来,鹿鸣抬眼望去,只见一紫衣女子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笑,眼角微微上提,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万种。 鹿鸣一愣,此人竟是二夫人许愁烟。只不过,她如今的气质和之前几乎千差万别,任谁也无法将这个妩媚的女人同那个柔弱的二夫人联系在一起。 许愁烟眼波流转,轻声娇笑道:“多亏了芙姝,不然我们未必能寻得到这里来。” 鹿鸣不敢置信地望向芙姝,眼眸渐渐变得复杂起来。贺青辞逃走那时,应该是一个人悄悄离开的,并没有将芙姝带出来,这才避开了贺远岐,如今被贺远岐发现了行踪,定然和她有关系了。 芙姝闻言,脸色忽然煞白,急忙摇着头颤声道:“少爷,不是我!您一定要相信芙姝,就算是死,我都绝对不会背叛于你!” 鹿鸣冷冷看了许愁烟一眼,压下心底的疑惑,开口道:“你不必撒这种谎来离间我与芙姝。” 许愁烟捂嘴轻笑道:“可不就是芙姝吗?她身上早就被我下了‘万里寻’,就算她跑到万里之外,或是化为一堆白骨,我都能用孩子们找到她。” 鹿鸣皱眉道:“你的孩子?” 许愁烟伸出手来,轻轻将袖子拉开,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在几乎附满了她的整只手臂,不断地爬来爬去,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鹿鸣见状,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联想到这只手还曾经抱过自己,他就忍不住胃部一阵翻涌。 芙姝浑身一震,仿佛力气忽然被抽走般瘫软在地上,眼里充满了泪水,掩面啼哭道:“少爷,都是芙姝害了你!” 鹿鸣听到许愁烟的解释,知道并非是芙姝背叛了自己,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他伸手扶起芙姝,柔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 芙姝双目含泪,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鹿鸣冷冷朝贺远岐道:“今日看来是不能善了了,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任由你夺去这幅身体。” 贺远岐闻言,忍不住摇头轻叹道:“青辞向来乖巧,今日怎么如此不听话呢?” 说罢,还未等鹿鸣反应过来,贺远岐忽然抬起手臂,一阵巨大的压力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直直的冲向芙姝。芙姝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身体立即被这股力量冲得老远,狠狠砸在了地上。 “芙姝!”鹿鸣惊叫一声,目眦欲裂,朝贺远岐怒道,“有什么只管冲我来,何必为难不想干的人!” 贺远岐淡淡一笑,开口道:“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若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考虑放了他们二人。” 景陌闻言,慌忙叫道:“哥哥,你别听信他的花言巧语,也千万别跟他一块儿回去!” 鹿鸣听到景陌的话,扭过头去轻轻一笑,眉眼仿佛染上一层温润如玉般的色泽。他开口道:“放心吧,这条命我不会这么轻易就交出去的。” 说罢,鹿鸣周围忽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流,仿佛漩涡般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淡淡的金色光泽萦绕在他的四周,黑色长发随着风肆意摆动,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灵,丝毫不敢上前亵渎半分。 紧接着,鹿鸣目光一凛,眼神里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电光石火间便飞身到了贺远岐跟前,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伸手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掌。 受到如此强烈的重击,那贺远岐即便已是金丹期,若却还是无法抵挡住,反而被这一掌弄得后退数米,鲜血顺着嘴角缓缓低落下来。 贺远岐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勾起嘴角轻笑,眼眸带着莫名的狂热,开口道:“筑基中期就能有如此力量,不枉我这么多年来的培养。” 鹿鸣冷冷道:“少废话,来吧。” 贺远岐淡淡道:“你是打不过我的,我也不想破坏你的身体,若你能乖一些,还能好好享受几天安生日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鹿鸣深知与他再多废话也无用,当下便飞身上前和贺远岐缠斗在了一起。鹿鸣打得又凶又狠,贺远岐虽比他高了一个等级,但打得畏首畏尾,一时间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形式僵持不下。 许愁烟看到俩人打了半晌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不耐烦地道:“贺远岐,你若不敢伤到她,便换我来吧。我保证让他毫发无损。” 贺远岐一边应付鹿鸣,一边叹道:“正所谓关心则乱,也罢,还是你来吧,不要伤到他的身体。” 许愁烟眼里划过一丝嗜血般的狂热,仿佛一头饥饿的野兽,眼里泛着绿色的光芒,看上去诡异而恐怖。她伸出手来,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虫子便顺着身体划了下来,朝鹿鸣快速爬去。 景陌心头一惊,急忙飞身上前,手心凝聚起白金色的火焰,朝那些黑色的虫子扔去。满地的虫子瞬间便被烧死了许多,发出刺鼻的焦臭味。只可惜虫子数量太过庞大,虽被烧死了大半,却还是源源不断地朝鹿鸣的方向爬去。 就在这时,离许愁烟最近的芙姝忽然跑了过去,展开双臂紧紧将许愁烟整个抱住,一边大叫道:“少爷,您快跑!” 鹿鸣又惊又怒,朝芙姝喊道:“芙姝,快回来!” 许愁烟猝不及防被芙姝牵制住,一边挣扎一边怒道:“贱婢!不想死就快点放开我!” 芙姝身上不大一会儿就爬满了虫子,她眼里带着泪,身体打着颤,却还是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恐惧,对鹿鸣道:“芙姝本就贱命一条,若能换得少爷逃走,倒也死得其所了,只盼少爷……能别太快忘记芙姝,那便够了。”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芙姝忽然发力,将许愁烟拖到了悬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瞬间便消失在了崖边,只留下许愁烟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黑夜之中。 “芙姝!”鹿鸣心中猛然抽紧,悲伤仿佛化为滔天怒火,几乎让他理智全无,心底冷得似腊月寒冬。 起初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这个单纯的少女,一直悄悄帮助着他,不在乎被人辱骂欺负,依然用自己微弱的力量默默守在他身旁。鹿鸣早已将她看成自己的妹妹,也曾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能离开贺家,定要替芙姝寻一位好夫君来疼爱她。只是没想到,芙姝终究还是因她而死。 鹿鸣眼里盈满泪水,眼眶变得通红,手中的动作越狠辣起来,将灵气全部灌注在掌心的位置,朝贺远岐不断冲击而去。 站在一旁的景陌急忙冲上前去,挡住贺远岐的劲掌,一边急得大叫道:“哥哥,你不能再释放灵气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灵气透支而死的!” 鹿鸣充耳不闻,芙姝的死带给他的冲击太大,已经让他失去理智,灵气一直不肯收回,反而释放得越来越多,脸颊渐渐变得惨白一片,浑身颤抖着,显然已经是在死撑。 景陌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他深呼吸一口气,忽然窜身到鹿鸣身后,伸手朝他后颈一敲,鹿鸣受到重击,大脑顿时混沌一片,眼前发黑,双脚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着就要往地面上一头栽去。 景陌伸手将鹿鸣搂在怀中,飞身朝一边,将鹿鸣轻轻放在地上。 鹿鸣心中惊疑不定,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他脸色发白,死死咬住嘴唇,强撑着一丝理智,紧紧拉住景陌的衣袖,颤声道:“小陌,你……” 景陌微微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白嫩的脸上,眼眸里绽放出仿佛耀石般的神采,他嘴角勾起,伸手附着在鹿鸣的双眸上,挡住他的视线,然后轻声道:“哥哥,你且先睡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 鹿鸣浑身发抖,想抬手推开景陌,手指却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神智也慢慢变得模糊,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道:“不要做傻事……你若死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景陌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眼里爆发出狂热的惊喜。他拼命压住心底的欢喜,凑近鹿鸣,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动,将唇印在鹿鸣光洁的额头,然后道:“为哥哥死,我心甘情愿。” 鹿鸣心头仿佛受到沉重的一击,眼角划下一滴泪水,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心底的哀伤让他的大脑轰然一响,眼前骤然发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景陌看到鹿鸣已经沉沉睡去,悠悠伸出手来,用指尖抹去鹿鸣眼角滚烫的泪水,放到口中舔了舔。眼眸渐渐转成赤红色,脸颊上竟然出现了极其诡异的黑色暗纹。 那暗纹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多,不大一会儿就布满了他的整个额头,加之那双赤眸,看上去仿佛地狱而来的魔鬼。他低低一笑,满含眷恋地望向鹿鸣安静的睡眼,声音仿佛随着清风慢悠悠地飘散在空中:“哥哥,我说过会带你离开的。” 不远处的贺远岐看到景陌脸颊上布满的黑色暗纹,心中猛然一惊,原本平静无澜的眼眸里渐渐被恐惧所取代,嘴唇不由得抖了抖,喃喃道:“魔君!” 第二十章 情意萌动 景陌慢慢站起身,赤眸里闪耀着冰冷的光芒,看向贺远岐的目光仿佛在看死物。贺远岐忽然对上这样的目光,忍不住心底生寒,背脊发凉。 景陌虽离贺远岐十米开外,但压迫感却不减半分,浑身散发出黑色的气息,此刻正围绕着他缓缓流动,身形隐藏在黑夜之中,看上去诡异非常。 贺远岐心底一惊,急忙抱拳颔首道:“属下不知是魔君驾到,还请恕罪。” “魔君?”景陌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冷冷道,“我并不是什么魔君。” 贺远岐神情恭敬,语气肯定道:“脸颊上的暗纹,还有身上的魔气,您就是魔君无疑。” 景陌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便恢复正常,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慢悠悠道:“无论我是不是魔君,你今日都得死。” 贺远岐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开口道:“魔君,属下十五年前曾寻到一名女子,并将精气灌入了她的体内,这才孕育出贺青辞。他的地位本就卑贱,魔君何需为他伤神费力……啊!” 一声惨叫忽然划破长空,贺远岐话音还没落,就被景陌强大的力量冲击到几米开外的地方,趴在地上不断挣扎,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 景陌冷冷看了他一眼,渐渐将灵气凝聚在掌心,赤眸里是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光彩:“你可以去死了。” 贺远岐眼中划过恐惧,张大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压力瞬间席卷,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半句,就被彻底吞噬。 景陌看到贺远岐所在的方位此时已变成焦黑一片,便收回灵气,快步走向鹿鸣。黑色的暗纹顿时渐渐化去,原本可爱的脸颊立即化为另外一番模样,目若朗星,齿如扇贝,赫然是桑无笙原本的容貌。 虽然桑无笙很想保持着景陌的样子直到鹿鸣醒来,但方才灵气已使用过度,再也没有多余的灵气再让他维持变身后景陌的样貌。 桑无笙伸手摸了摸鹿鸣平静的睡颜,柔软的皮肤触感让桑无笙忍不住多摸了几下,直到鹿鸣皱着眉发出轻微的嘟囔声,桑无笙才猛然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地将手收了回来,心底仿佛雷鼓重击。 桑无笙深呼吸一口气,眼眸流转,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伸出手来,指尖的位置竟然出现了几丝黑色的魔气。那魔气缓缓流动着,沿着他的指尖慢慢飘荡到鹿鸣的鼻息之间,片刻之间,黑色魔气便被鹿鸣尽数吸入了鼻内。 桑无笙嘴角勾起一丝笑,眼眸闪耀着迷离的光彩,开口喃喃道:“哥哥,若你他日知道了,千万你不要怪我……” ★★★ 鹿鸣整整昏迷了三日才醒过来。 他睁开双眼望向四周,意识还有些迷糊,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一片黑暗,甚至一丝光芒都没有。鹿鸣心底有些发慌,急忙抬手朝四周胡乱摸去。 “哥哥,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鹿鸣听到声音,急忙抬眼朝一旁望去,可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好着急的开口道:“小陌,你在哪?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对方一阵沉默,许久后,鹿鸣这才感觉到有温暖的热源忽然靠近了他。开口道:“哥哥,我在这里。” 鹿鸣伸手在对方身上瞎摸了一阵,直到双手碰到了景陌的身体后才松了口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道:“小陌,你有没有受伤?那时候你为何要将我打晕……” “哥哥,我没事。”景陌打断了鹿鸣的话,然后轻轻笑了笑,道,“那贺远岐忽然被自身的魔气反噬,你晕倒后,他便痛苦地大叫几声后跑走了,我便将你背到了这里。” 鹿鸣点了点头,有些释然地勾起嘴角一笑:“也算是逃过一劫,只不过……” 鹿鸣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痛苦,他垂下眼帘,低声道:“芙姝却终究还是走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到山崖下去寻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景陌沉默半晌,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哥哥,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鹿鸣一愣,疑惑道:“为什么?” 景陌拉住鹿鸣的手忽然攥紧,声音有些低沉道:“哥哥,你灵气使用过度,眼睛暂时看不见了,现在唯有尽快养好身体,才能重新恢复过来。” 鹿鸣闻言,身体忽然一僵,接着苦笑一声。他的双眸虽然大睁着,但却显得空洞而无神,语气却依旧坚定道:“就算是瞎了,我也要去。” 景陌眼神一冷,压下心底的不悦,开口道:“哥哥,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就算你现在赶去,芙姝她也……” 鹿鸣身体一僵,沉默着没有说话。景陌看到他这副模样,只得接着开口哄道:“哥哥,那崖下深不见底,单凭你我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到达崖底,倒不如你先将伤养好,我们去寻些有用的法器,再到下面找芙姝的尸身好好安葬了吧。” 鹿鸣脸颊有些苍白,眼眸里闪过一丝悲伤和隐忍,终于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景陌看到鹿鸣总算答应了下来,心中像是一块大石终于落下,轻声安慰道:“哥哥,你也不必太过伤心,逝者已逝,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体,让双眼重见光明。” 鹿鸣点了点头,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轻声道:“小陌,你不必太担心,我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景陌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鹿鸣低头沉默着没有说话,大脑内却忽然想起了书中的一些情节。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人死之后,灵魂若无人引导,便会终日盘旋在尸体周围无法离开。若他能早日赶到悬崖下的山谷,用锁魂法器将芙姝的灵魂引到法器之内,并找到合适的肉身,再施以道家法术,便能让人起死回生。 并且,鹿鸣还清楚地记得,在桑无笙年少时,曾因为得罪了一位道士,更被那道士打成了重伤。机缘巧合下,受伤的桑无笙竟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山洞,而山洞的尽头处,便有那传说中的灵泉。 这灵泉不仅能让伤者复原,还能让修道者在修炼时速度提高数倍。鹿鸣寻思着,若能寻找到这一汪灵泉,说不定他的灵气就能早日回到体内,眼睛也可以尽快复原。 想到这里,鹿鸣急忙朝景陌问道:“小陌,你知道无眠山在哪里吗?” “无眠山?”景陌微微一愣,然后道,“离此处仅两百里地。” “太好了!”鹿鸣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神情有些激动道,“我们快点动身吧,到那无眠山去。” 第二十一章 啪啪啪啪 洛川之上,有山无眠。 一辆马车行驶到山脚,忽然停了下来。蓝色帘帐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拨开,车内坐着两名面容俊美、气质出尘的少年。这两人正是鹿鸣和桑无笙。 桑无笙清清嗓子,刻意伪装成了景陌的声音,方才开口朝鹿鸣道:“哥哥,无眠山到了。” 鹿鸣微闭着双眸,睫毛轻轻颤了颤,如玉般的脸颊上虽然平静无澜,心中却微微泛着涟漪。 无眠山,可不就是桑无笙无与贺青辞决斗的地方吗?也是那原主贺青辞陨落的地方。虽然此刻灵魂是他自己的,但霸占着贺青辞的身体来到这个地方,还是会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桑无笙伸手搀扶起鹿鸣,轻笑道:“此地山明水秀,风景迤逦,还真是个好地方。” 鹿鸣一愣,无眠山不该是妖气缭绕、凶猛巨兽时常出没的邪山吗?怎么到他这里竟变了个样。看来那书里写的,和这个活生生的世界并不是全都一样的。 想到这里,鹿鸣不由得心情稍霁,一连几日以来的奔波似乎都轻松了些。或许,他能避开被桑无笙杀死的结局也说不定呢。 鹿鸣轻轻笑了笑,眉眼舒展开来,脸颊上恢复了些许风采。桑无笙看到鹿鸣的表情,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哥哥这么些日子来心情一直不太好,能看到他如此放松的笑容还真不大容易。当下便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柔声道:“哥哥,我带你下去走走。” 鹿鸣点点头,在桑无笙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正好被桑无笙抱了个正着。 鹿鸣推开桑无笙,凭着感觉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笑道:“小陌,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桑无笙表情一僵,没有借口,伸手扶着他沿石板路朝前方走去,有些不自在地瞎扯道:“大概是时常修炼的缘故,吃的也比之前丰盛了许多。” 鹿鸣一边走,一边轻叹道:“第一次看到你时,又瘦又小,还被人家欺负。想来也是缘分,竟让我们一路相伴到了这里。” 桑无笙轻笑一声,语气却很坚定地道:“哥哥,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鹿鸣哑然失笑道:“傻瓜,你以后要娶妻生子,你该陪伴的是你的爱人,不是我。” 桑无笙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晦暗莫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那哥哥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娶妻生子的打算?” 鹿鸣丝毫没发现身旁的人越来越低的气压,思考了一会儿,才犹豫道:“这事倒是从来没认真想过。不过,若真碰到一位贤惠善良的好女子,也不无可能。” 桑无笙拳头握紧,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眸里涌起怒火,他是绝对不会让任何女子有机会接近哥哥的。 两人走了半晌,鹿鸣渐渐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他的灵气因为之前的战斗而消耗过度,现在丝毫使不出来,走了一小会儿就累得直流汗。 桑无笙看着鹿鸣咬牙强撑,心下有些好笑,没等鹿鸣反应过来,就将他带入怀中施展灵气朝前方奔去,不大一会就来到了无眠山山顶。 鹿鸣拍了拍胸口,不满的朝他瞪了一眼,心中暗想,这景陌和那桑无笙还真是像得很,都一样喜欢先斩后奏。 桑无笙低笑一声,清清嗓子道:“哥哥,这里便是无眠山顶,你说的那汪灵泉就是在此地吗?” 鹿鸣点点头,然后凭着记忆道:“那灵泉需要穿过一个山洞方能到达。山洞口有一棵巨树,你仔细看看。” 桑无笙道:“那哥哥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鹿鸣点点头,被桑无笙扶着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许久后,桑无笙才跑了回来,气喘吁吁道:“哥哥,我找到你说的那棵巨树了!” 鹿鸣心头一喜,忙站起身来,开口道:“我们这就去吧,山洞尽头应该就有那灵泉。” 桑无笙搂住鹿鸣,施展轻功飞身朝前奔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那洞里,再往山洞里走了数步,一个山谷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鹿鸣眼睛看不到,听力和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他皱了皱鼻子,开口道:“我闻到花香了,已经到了吧。” 桑无笙嗯了一声,而后叹道:“此地看上去犹如世外桃源,枝繁叶茂,鸟语花香,说是神仙秘境也不为过。” 鹿鸣淡淡一笑,然后道:“那应该就是这里了,灵泉必定就在此地。” 桑无笙抬眼四处望去,正前方的位置,竟真的有一个正冒着热气的水池。池中的水看上去呈淡蓝色,清澈见底,甚至连底下的鹅卵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桑无笙拉着鹿鸣来到了池边,然后道:“哥哥,你说的灵泉大概就是这个了。” 鹿鸣闻言,眉眼顿时舒展开来,立马笑道:“这灵泉不仅能治伤,还能提高修炼速度,我们快些下去吧。” 桑无笙一愣,呆呆地道:“下、下去?” 鹿鸣一边伸手解腰带,一边嘟囔道:“当然,泡澡有益身心健康……这该死的腰带,怎么老是解不开?” 鹿鸣懊恼地胡乱扯着腰带,满脸不耐烦。桑无笙强忍着笑意,将鹿鸣的手轻轻拨开,然后道:“我帮你吧。” 说罢,便伸手将鹿鸣的腰带解下。紧接着,便开始解他衣衫上的扣子,每解一颗,心就跳得快上好几分,最后连指尖都有些颤抖起来,整张脸泛着微红,动作也变得越开越慢。 直到将里衫也一并褪下后,桑无笙睫毛颤了颤,看着鹿鸣赤.裸的上身近在咫尺,心脏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剧烈的跳动,大脑轰隆一声巨响,桑无笙这才恢复了神智,急忙将手收了回来,快速转过身去重重吐出一口气。 桑无笙压下心底的紧张,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哥哥,已经好了。” 鹿鸣闻言,便试探着朝前方走了几步,忽然一个没留神踩空,惊呼一声便朝前方倒去。桑无笙急忙转过身来,想伸手拉住鹿鸣,却反倒被鹿鸣整个带着朝前方扑了过去。只听“扑通”一声,俩人均是掉入了水池中,狼狈的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 “主人,我回来啦!” 鹿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两只手胡乱扑打着水面,呛了好大一口水,咳得眼眶都红了。桑无笙见状,急忙拉起鹿鸣朝池边靠去,替他擦了擦脸颊上的水迹,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鹿鸣无力地摆摆手,靠在池边猛喘着粗气。缓了半晌后,这才用神识跟那位消失许久的蠢萌宠物沟通起来:“先带我进空间去吧。” 233毕恭毕敬地大喊一声:“遵命!” 话音刚落,鹿鸣立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来到了233的空间里。 233激动地跳到鹿鸣肩侧,兴奋地大叫道:“主人,您有没有想我?据说,人类在对其他生物产生好感时,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每天都要想它一百遍!” 鹿鸣被噎了一下,嘴角抽了抽道:“你这是神剧看多了吧?” 233不高兴地撇撇嘴,然后道:“我可是每天都要想主人好多遍的。” 鹿鸣冷冷道:“那你为何不告而别呢?” “是系统升级的原因。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主人解释,就直接死机了。”233委屈地解释,然后道,“话说回来,主人,您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 鹿鸣淡淡道:“灵气使用过度,所以眼睛暂时看不到了。” 233甩了甩尾巴,自作主张地采集了鹿鸣的血液,从储物空间内拉出一个小小的试验台,捣鼓了半晌,这才疑惑不解地道:“真奇怪,主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啊,一切数据符合标准……不对!” 233大吼一声,结结巴巴道:“天哪!主、主人,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您到底经受了些什么不敢回首的事情?为什么您居然……” 鹿鸣微微一愣,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居然什么?” “居然、居然怀孕了!”233不敢置信的回答道,然后尖叫一声,从鹿鸣肩膀上跳了下来,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伸出爪子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角,痛苦地哀嚎道:“不不不,这并不科学……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鹿鸣犹如当头喝棒,浑身僵硬。许久后才从口中憋出几个字,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第二十二章 虫蛊真相 233悲伤的看了鹿鸣一眼,眼泪顺着大眼睛一颗颗簌簌往下掉,哽咽道:“主人,都是那该死的系统升级,没能呆在您的身边,反而让您被……” 233没敢再继续说下去,显然已经脑补了很多生活伦理剧常见的画面—— #父母亲有事外出不在家,可怜的女儿竟惨遭禽.兽染指# #失足少女未婚先孕为哪般孩子的亲生父亲竟是他?!# 233抱着头甩掉大脑里凄惨场面的幻想,备份悲愤地道:“主人,那混蛋是谁?请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鹿鸣脸上阴晴不定,事实上他也有点懵了,这个修仙世界里,男子竟然还能生孩子?这到底是得炸多少雷才能炸出这种让人无语的事情来啊啊啊! 况且,他没有□□别人,别人也……也没有□□他啊!哪里会有孩子?!难道是传说中的……自然孕育? 这种又雷又囧略蛋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郁闷和烦躁,还是决定对233刚才的检测结果持怀疑态度。他冷静地道:“这不可能,你再检查一次看看,会不会是其他的原因导致检测结果出了问题。” 233含泪点了点头,抽泣道:“主人,一会儿若检测结果还是这样,请您务必要挺住。若您愿意的话……我可以替您寻觅一位男性修道者,作为您的双修对象,也好给孩子寻个爹,不能让他生下来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呵护他茁壮成长。” 鹿鸣阴冷地笑了笑道:“哦?寻个爹?所以我是孩子的……妈?” 233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鹿鸣忍无可忍,虽然还处于失明状态,但却仍旧将犹如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瞧向233的方位,怒道:“给我闭嘴!” 233委屈地拨了拨自己的角,跳到鹿鸣的怀里,采集了新鲜的血液,又开始在那个小实验台上捣鼓。 鹿鸣等得心急火燎,短短十几分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233终于开口道:“主人,您的身体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鹿鸣思考了片刻,这才犹豫道:“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照样好吃好睡。” 233沉吟片刻,然后道:“最近有没有特别想吃酸或者辣的东西?或者时不时会有想要呕吐的*?”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冷冷一笑道:“你如果再敢问我这种蠢问题,我绝对会掐死你。” 233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想了想道:“那最近有没有被人下毒之类的?” 鹿鸣一愣,忽然想起另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我体内被人下了虫蛊的缘故?这段时间正好是虫蛊的成熟期,所以检测结果才会……” 233眼前一亮,拍拍手欢快地道:“那就对了!若是虫蛊的原因,并且已经到了成熟期,检测出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鹿鸣皱眉道:“这虫蛊究竟是什么来历?” 233立即从储存空间翻出一个造型怪异的机器来,啪啦啪啦按了半天,这才道:“主人,这种蛊虫名为‘乌煞’,在体内潜伏时间十分长。初期靠吸收宿主灵气为生,长期下去便会使宿主灵气衰竭而死,但若每日配以灵草羹汤喂养,灵气不但不会被吸走,反而会使灵气增长速度提高数倍,并统统收集在那虫蛊之中,就好像一个储存空间。若灵气收集得越充盈,则越发成熟,待达到饱和状态时,灵气便需要通过夺舍的办法尽数灌注在宿主体内,让宿主的力量瞬间提高到一个绝对的高度。” 鹿鸣叹道:“难怪贺远岐要如此费尽心机,原来是为了方便他夺舍这副绝佳的身体。” 233忧心忡忡道:“这‘乌煞’虽然能提升灵气,但却需要在成熟期结束后,趁着夺舍时的空隙立即将它排出体外。如若不然,‘乌煞’会迅速变异,将此前宿主的灵气缓缓收回,不久后宿主同样会灵气衰竭而死,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鹿鸣眼眸一暗,沉声道:“除了夺舍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虫蛊引出来吗?” 233道:“这就得问饲养虫蛊的人当初在培育时喂养它的是哪一类毒虫了。这世上的毒虫成千上万,一样一样试定然来不及,为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到饲养蛊虫的人。” 鹿鸣道:“这饲养虫蛊的人是谁?” 233有些郁闷地道:“魔界神女,花褪。” 鹿鸣闻言立即动作一僵,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看。 花褪,可不就是那位被冠上“桑无笙庞大后宫团里最爱的女人”之名、最终被贺青辞使计杀害、由此引发桑无笙彻底黑化的魔界神女吗! 鹿鸣头疼的拍了拍脑袋,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这个女人对上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有很大几率会碰到男主角桑无笙?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挂掉啊。 233叹了口气道:“主人,人要学会面对现实,该来的迟早是会来的。就好像你信任的好弟弟景陌,他其实就是xxxxx!” 鹿鸣没听清楚233后面所说的话,忙问道:“景陌其实是什么?” 233哭丧着脸道:“刚才的言论因为涉及到未来的剧情,系统自动把我的声音给屏蔽了。主人,您……好自为之吧!233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鹿鸣:“……” 第二十三章 重见光明 鹿鸣虽然在空间呆了许久,但外界仅仅过去一秒钟不到,桑无笙自然也感觉不到异常。 鹿鸣懒洋洋的躺在池边,温热的水轻柔地拂过他的身体,忍不住让他惬意地轻吟出声,微微闭着双眸,神情舒展且放松。 桑无笙看到鹿鸣白皙的脸颊被腾起来的热气熏得微红,俊美的脸庞泛着水光,看上去安静而美好。黑色的长发随着池水轻轻摆动,还有一部分落在精瘦的胸前,整个人犹如一副精心勾勒的画卷,如此自然而又富有美感。 桑无笙呼吸一窒,双眼盯着鹿鸣不舍得离开。鹿鸣却在此时忽然转了个身,后背对着桑无笙,然后打了个哈欠道:“好困,我先趴着睡会儿。小陌,记得待会儿叫醒我。” 桑无笙回过神来,慢慢靠近鹿鸣,伸手附上鹿鸣赤.裸肩头,轻声晃了晃道:“哥哥,你这样容易着凉的,还是先上去吧。” 鹿鸣不满地拍开桑无笙的手,闭着眼嘟囔道:“不想上去,我就要在这里……” 话都还没说完,鹿鸣就歪着脑袋趴在池边睡着了,口里发出轻微的鼾声。桑无笙一愣,有些好笑地伸手替他拨开散落在脸颊上的黑发,眼里是鹿鸣从未看到过的温柔与眷恋,仿佛在看的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桑无笙伸出手指,那黑气的魔气顿时从指尖流出,缓缓流进了鹿鸣的鼻息之间。许久后方才撤回黑气,眼眸闪耀着莫名的光芒,俊美的脸颊上却是面无表情。 他伸手从池边拉下一件衣衫,轻轻盖在了鹿鸣□□在外的半个身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到沉睡中的人。 然后……桑无笙就这么盯着鹿鸣看了整整一夜,脸上时不时露出痴汉似的笑容,眼眸里闪着璨若星辰的光彩。 如果不是鹿鸣被那黑色魔气弄得暂时失了明,半夜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大概会被这人给吓得半死。 ★★★ 日子很快便过去了七日,鹿鸣原本只是筑基中后期,近日已经隐约有快要结丹的迹象。鹿鸣想到,大概是体内的蛊虫储存了多年的灵气,加之此地灵泉之水的功效,才让修炼速度提高得如此之快。 虽然修炼颇有成效,但眼睛却始终看不见,有时候明明已经看到了一些微弱的光,满心欢喜地睡上一觉,幻想着第二日睁开双眼能重见光明,但却总是失望。连看到的那一抹微光都看不见了,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鹿鸣心底有些不安,也有些焦躁,苦笑一声开口道:“小陌,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都看不见了?明明灵气已经全都回来了。” 桑无笙动作一僵,佯装镇定道:“哥哥,你不必担心,一定会的。” 鹿鸣微微一笑,伸手摸索着探了过去,待碰到温热的身体,手搭在桑无笙手腕的地方,将灵气缓缓渡了进去,然后道:“我已经快要结丹,这么多灵气留着反倒没用了,不如给你一些。” 桑无笙反手握住鹿鸣的手,眼眸里带着一丝复杂,许久也没有说话。灵气何来没用这一说?想来是昨日哥哥曾经感觉到他体内灵气损失严重,对根基也有不小的伤害,这才将灵气渡过来给他。 桑无笙眼眸一暗,心中泛着有些酸痛的涟漪。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待他这么好过。周围的人对他漠不关心,有时还会受到无端欺辱,他都一一忍耐了下来。那时候他被贺府的小厮欺负,也是这个人义无反顾地帮了他,还把他当做弟弟一般疼爱。 他那时候其实完全可以杀了那些小厮,只不过,母亲曾经千叮呤万嘱咐,不可轻易在旁人面前显现出自己的真实样貌,更不能让脸颊上的暗纹让任何人看到,他才咬牙忍住那群人的欺辱。 只是令他没想到,这个人忽然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仿佛一束温暖的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得到更多温暖,让他渐渐冷却的内心重新鲜活起来。 好在这束光现在离他如此接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紧紧抓在手里,只属于他一个人。 抓住了,此生便再也不想放手了。 鹿鸣感到桑无笙捏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身体也有些僵硬,便笑着道:“瞎想什么呢,你能力提升了对我来说也是顶好的事。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能依靠的也只有你,若是遇到危险了,还不是要你来护我周全。” 桑无笙听到这样的话,心底仿佛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紧紧抓着鹿鸣的手道:“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是死我都不怕。” 鹿鸣抽出手来重重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笑骂道:“再说这种话就收拾你,什么死不死的,要惜命知道吗?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更何况,我还没弱到这种地步。以后遇到危险,先审时度势,打得过对方就抡拳头上,若打不过对方,则动脑子赶紧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一定要懂。” 桑无笙皱眉道:“那样岂是大丈夫所为?” 鹿鸣道:“大丈夫往往折在小人手上,这多不划算啊!” 桑无笙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将鹿鸣的话谨记在心,并在日后的时间里,一直贯彻并实施。 鹿鸣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心想自己终于给这孩子上了生动有用的一课,成就感简直爆棚。 又过了几日,鹿鸣终于再次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而那点微光越来越亮,鹿鸣压下心底的惊喜,开口道:“我好像快看见了。” 桑无笙自昨夜开始,灵气基本已经回来了,变身成景陌的模样也轻而易举。从昨夜开始便不再让鹿鸣吸入那会至人失明的黑色魔气,因此,鹿鸣也就很快恢复了过来。 桑无笙故作惊喜道:“哥哥,我就说你很快便能看得见的。” 鹿鸣眨了眨眼睛,仔细盯着桑无笙看了许久,戳了戳桑无笙的脸颊,疑惑道:视力好像突然变好了。” 桑无笙轻轻一笑,开口道:“大概是灵泉的功效吧。” 鹿鸣笑着点点头,然后轻叹了口气,伸手扯下池边薄薄的长衫披在身上,把长发甩到身后,然后道:“小陌,这便动身吧,我怕再拖下去,芙姝她的魂魄便要散了。” 桑无笙拿住衣衫的手一顿,面色无澜,轻声道:“听哥哥的。” 两人没做多少耽搁,便立即动身往芙姝掉下的悬崖处飞奔而去。两人灵气都已经恢复,直接释放灵气疾行,速度提快了很多,不过一日一夜便到了那里。 桑无笙站在崖边往下方望去,目所能及皆是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底,便道:“这该如何下去,我们并没有可用的法器。” 鹿鸣微微一笑,伸手给桑无笙看,右手小拇指的地方竟有一枚古朴的银制戒指:“这是我不久前制作的存储戒指,里面有一些法器,定能助我二人顺利到达谷底。” 桑无笙眼眸划过一丝惊异,然后道:“哥哥是什么时候炼制的这些小玩意儿?” 鹿鸣一愣,这是在眼睛恢复的那一瞬间,鹿鸣进入空间内开始着手制作的法器。只不过外界时间过仅一秒,对方没感到异常也在情理之中。 鹿鸣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将233的存在和空间的事情告诉景陌,只好道:“以前闲着没事就随手弄了些,没想到今日竟派的上用场了。” 桑无笙眼睛一眯,心里暗想,他以景陌的身份每日待在鹿鸣身边,可并没有看到他曾经制作过这些东西,想来是上次他魔气入体时,鹿鸣将他救回来后带入整整三年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季节更替,也没有天气变幻,想来也甚是怪异。 桑无笙也没有揭穿鹿鸣的谎言,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下去一探究竟吧。” 第二十四章 谷底奇遇 待鹿鸣和桑无笙到达谷底时,天色已然很晚。 趁着月光,鹿鸣四下打量着谷底的环境。地面十分潮湿,并附满了厚重的苔癣,才上去吱吱作响。一条小溪缓缓流经整个谷底,像是将山谷分隔成了两半。 鹿鸣四周转了一圈,除了一些枯枝以外,竟然没有发现芙姝和许愁烟的踪影,甚至连掉落下来该有的痕迹或者血迹都看不到一丁点,仿佛这里已经多年不曾有人踏足。 下来之前,鹿鸣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唯独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他都不知道现在是否可以庆幸芙姝或许并没有死。 鹿鸣收回目光,神情凝重道:“这里似乎有些古怪。” 桑无笙点点头,不自觉地挡在鹿鸣身前,然后道:“想来是芙姝和许愁烟在掉下悬崖那一刻,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鹿鸣点点头,然后从储存戒指里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铁制法器来,将灵气注入其中,这法器便立即散发出明亮的蓝色光泽,将周遭情形照得透亮。鹿鸣握在手里轻轻一晃,这东西立即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一串正发出悦耳声音的风铃。 桑无笙奇道:“这是何物?” 鹿鸣道:“这便是引魂幡。如果此地有飘荡的魂魄,这引魂幡就会自动将灵魂招引过来,暂且先试试看会不会将芙姝和许愁烟引来。” 桑无笙脸色一变,犹豫半晌才开口道:“哥哥,你这样乱用,会不会把什么不该招的东西也一并给招了过来……” 鹿鸣手中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看了桑无笙一眼,皱了着眉,故作淡定道:“不大可能吧……” 桑无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希望我不要一语成谶就行。” 这边话音才刚落,一阵阴冷的凉风忽然从西面猛地吹来。鹿鸣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他不会真的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引来了吧? 桑无笙神情一凛,急忙将鹿鸣拉到身旁,冷冽地盯着前方,两人屏气凝神,丝毫不敢妄动。许久后,方才听到一阵诡谲的怪笑突兀地响了起来,仿佛地狱里来的恶鬼,听上去极其阴冷恐怖,加之周围清冷诡异的环境,在这一刻也显得异常渗人。 鹿鸣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手却死死的攥住桑无笙的衣衫,故作镇定道:“小陌,我们这是……撞鬼了吧?” 桑无笙从来没看到过鹿鸣这幅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佯装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听这声音,估计还是只恶鬼。” “啊?”鹿鸣呆呆的看着桑无笙,嘴唇抖了抖,脑内忽然浮现出许多恐怖片里的场景,仿佛一瞬间充斥进了大脑里,无数恐惧的镜头立即在脑袋里争相涌现,拉住桑无笙衣衫的手也越收越紧。 桑无笙忍不住笑了一声,无奈的反手握住鹿鸣有些冰凉的手,安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恶鬼也未必打得过我们。” 鹿鸣闻言,立刻从恐惧中惊醒过来。对啊!鬼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魔修、妖修和鬼修,妖魔鬼怪虽然没有达到随处可见的地步,但也并不稀奇,他这么怕鬼做什么! 他现在可是有灵气的人啊! 想到这里,鹿鸣原本的恐惧一扫而光,神情也恢复了平静。想到刚才在自家弟弟面前那副丢脸的模样,脸上一红,急忙抽回手来干咳一声,冷冷道:“谁说我怕了。” 桑无笙对鹿鸣的举动弄得差点笑出来,没想到一向冷淡的哥哥竟然还会怕鬼,一副像是受到惊吓的慌张模样倒真是还从未看到过。桑无笙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多逗他一下了。 “小子,你就算有滔天的本领,也未必能打得过我!” 冰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幽幽传来,夹杂着迫人的气压和冷风,让鹿鸣和桑无笙心头一惊,急忙施展灵气向后退去数步。 鹿鸣眼神一冷,将灵气凝聚在掌心的位置,朝前方毫不犹豫地释放过去。瞬间,那地方便被炸出了一个大坑,隐约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随着冷风灌入鼻息之间,让两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声音嗤笑一声,道:“你这小子,话没说上半句这就开打了?” 鹿鸣微微一笑,来口道:“若我方才不用灵气抵消掉前辈的戾气,此刻我与弟弟早就命丧黄泉了。” 对方闻言,立即怪笑一声,声音里听上去有些吃惊:“你这小子资质倒挺不错,报上名来。” 鹿鸣避而不谈道:“不知前辈是谁?我与弟弟本无意打扰,只是为了寻找妹妹尸身,将她好好安葬,这才不得已来到此地,若能寻到她,这就尽快离开,不敢再打扰前辈清净。” 对方冷哼一声,道:“几日前确实有两名女子从悬崖上摔下,若真是你那妹妹,我劝你还是不必再找她了。” 鹿鸣心头一惊,急忙问道:“前辈知道我那妹妹到哪里去了吗?” 对方顿时哈哈一笑,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两名女子的去向,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鹿鸣道:“还请前辈明示。” 对方冷笑一声,然后道:“拜我为师就行。” 鹿鸣闻言差点被口水呛住,这是什么神转折?难道传说中的x点必不可少的金手指奇遇技能,今日竟被他点亮了? 鹿鸣稳住心神,淡淡道:“前辈收我为徒,定然还有其他让我料理的事吧?倒不如一并说了,我再权衡一番好答复于您。” 那声音忽然变得恼怒起来,十分不满地大声道:“老夫让你拜师已经是看得起你,还如此叽叽歪歪,不知进退!” 鹿鸣不为所动道:“前辈,您请说吧。” 那声音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若拜我为师,我便将这炼器之法尽数教给你,保证让你突飞猛进,不消五十年就能制作出上等仙器,一百年后便能着手制作初级的神器。而你,只需替我杀掉一个人就行。” 鹿鸣心底一惊,这鬼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竟如此大言不惭。有的人资质即便属于上乘,花尽数百年也未必能成功炼制出下等仙器来,更何况是神器?而流传在世间的神器本来就少之又少,放眼整个修真界,数万年以来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样神器被人们所知晓,除了在昆莱山上那面被数道封印封住的昆仑镜外,其余神器皆不见踪迹,只活在传说之中。 而能够制作出神器来的人,除了仙界的历任仙帝、以及统治整个魔界的魔君以外,便只剩下那位英年早逝但却天纵奇才的炼器宗师苍执了! 鹿鸣呼吸抽紧,神情恭敬道:“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姓名?” 那声音忽然变得洋洋得意起来,高傲地开口道:“我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炼器宗师,苍执。” 鹿鸣倒吸一口凉气,竟然还真被他给猜中了!这不是桑无笙的师父吗?怎么跑到他这里来了!如果没听错的话,这位大师刚才还说,要收他做徒弟?! 鹿鸣拍了拍脸颊,幽幽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先是抢走了桑无笙的灵泉,后又抢走人家的师父,不久后可能还要对上那位“桑无笙后宫团里最爱的女人”花褪,届时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还有,这位苍执大师要让他杀的那个人,他似乎也已经想到是谁了! 鹿鸣默默替自己点了根蜡烛,希望到时候桑无笙不要把他生煎活剥了才好。 站在一旁此刻变身为少年景陌的桑无笙,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眸里忽然变得晦暗莫名。 他似乎从这只鬼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一抹只属于魔族王室才会有的独特气味。 第二十五章 血契之盟 苍执看到鹿鸣沉默着不说话,有些不耐烦道:“这种好事还需要考虑吗?老夫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还未等鹿鸣接口,桑无笙便在一旁冷冷道:“哥哥,你别答应他,谁知道他说的究竟真是假。” 苍执气急败坏道:“老夫骗你做什么!如若不信,那便和我打一架试试看!” 桑无笙淡然道:“若要我们信你,那就快点现出原形来。” 鹿鸣微微囧了下,苍执现在并没有实体,只有魂魄,又如何能现身呢?小陌绝对是故意的。 苍执显然被踩到了痛处,怒吼声几乎气到发抖:“老夫一定要杀了你!” 桑无笙冷冷瞥了前方一眼,满眼不屑。鹿鸣担心苍执又要发作,急忙放大音量问了一句:“前辈想要杀的是何人?” 苍执闻言,立即冷哼一声道:“此人正是魔界圣君,沉暮。” 鹿鸣暗暗叹了口气,果真不出所料,此人还真就是炼器宗师苍执无疑,也是魔界圣君沉暮的哥哥,主角桑无笙的伯父。 若要提起苍执和沉暮两兄弟,则不免牵扯出一段数千年前的恩怨。 说来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兄弟阋墙,争夺帝位。两人足足打了几十个日日夜夜,也没能分出胜负,最终结局则是沉暮略施小计而险胜了对方。 苍执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便仰天狂笑几声,将灵气灌注周身百骸,最后竟自爆而亡。沉暮经此一战也受了重伤,休养了数百年才恢复过来。 想来沉暮心中也对哥哥的死有所愧疚,不仅替哥哥建造了一座宫殿,而且几乎每日都要在那里呆上许久也不肯离去,一心缅怀着自己的哥哥。 鹿鸣感慨,沉暮其实也十分重视他这位哥哥的吧,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苍执竟然会因为打输了就选择自爆而死。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仍旧日夜牵挂,愧疚感伤。 然而,弟弟虽然怀念哥哥,但哥哥却显然对弟弟痛恨无比。在接下来的剧情中,苍执遇到了跌入悬崖的桑无笙时,便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他体内带有的魔族血统,更知晓了这孩子便是沉暮的亲生儿子。在用尽一切办法哄骗桑无笙诚心拜他为师后,便让他答应自己一件事,就是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沉暮。 桑无笙那时并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是谁,虽然隐约察觉出自己似乎和魔族王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还是谨遵师命应承了下来,待他学有所成时,依旧不敢忘记师父的嘱咐,最后竟真的挥剑指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里,鹿鸣虽然很想立即拒绝苍执,但若现在不答应对方的条件,不仅芙姝救不回来,甚至他和景陌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死在苍执手里。权衡一番利弊后,鹿鸣立即垂下眼帘,毕恭毕敬道:“师父。” 桑无笙呼吸一紧,急忙伸手拉住鹿鸣道:“哥哥,你不要答应他!” 鹿鸣投给桑无笙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道:“我自有的分寸,无需多虑。” 苍执满意地哈哈大笑一声,然后道:“你这小子心不甘情不愿,还是立下血契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反悔。” 鹿鸣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血契是什么鬼?为什么文里根本没有提到桑无笙拜师后还需要同苍执立下血契? 还没等鹿鸣做出下一步应对时,他忽然感觉到手腕的部分一阵针扎似的刺痛。抬手一看,一滴鲜血般的红点赫然出现在腕间的位置,看上去仿佛一枚红痣。 苍执道:“你只需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血契便可缔结完成。” 鹿鸣真想替自己鞠一把同情泪,起初是莫名其妙的霸气值任务,再后来是令人发指的虫蛊之毒,这会又无端惹上这位变.态大师,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天爷其实是在玩儿他对吧(╯‵□′)╯︵┻━┻ 鹿鸣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了那颗红痣上。一瞬之间,红痣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泽,紧接着又是一阵刺痛,光泽逐渐暗淡下去,红痣尚在腕间,血契已然结成。 苍执看到血契已经缔结完毕,满意地道:“既然血契已成,你便要替我杀了沉暮,若胆敢违背此誓言,则每日必受蚀心之痛,穿肠之苦,终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鹿鸣嘴角抽了抽,不愧是能想出让桑无笙和其父自相残杀这等毒计的人,心肠还真不是一般歹毒。 鹿鸣敛色道:“师父,现在可以告诉我芙姝的去向了吧?” 苍执淡淡道:“当时,那两名女子齐齐从崖上跌落下来,其中一名女子便施展灵气用力推开另外一名女子,借助冲力迅速飞身而上,却不料被一根忽然伸来的细长软鞭团团困住,挣扎了片刻就昏迷了过去。而剩下那位也被那根细长软鞭整个揪了过去,很快便凭空消失了。” 鹿鸣吃惊道:“细长的软鞭?” 苍执嗯了一声,接着道:“那鞭子约莫三米长,通体黝黑,乃是用黑玄铁炼制而成的上等仙器,并非凡品。想来是出自大家之手。” 鹿鸣沉思片刻,表情忽而变得凝重起来。若真像苍执所说的那样,许愁烟和芙姝大概是被什么人给中途劫走了,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来路,抓走她们又是何种目的。 鹿鸣开口接着道:“师父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苍执沉吟片刻,然后道:“那人隐秘在黑暗之中,仅能依稀辨认出对方身形娇小,应当是个女子无疑,身上还有魔族的气味。” “女子?”鹿鸣皱着眉默默想着剧情,难道又是桑无笙的后宫团之一?种马男主可是妻妾成群,后宫佳丽三千啊!路上随便碰到个美人大概都是他后宫团里的一员。只不过,桑无笙自上次给他通风报信后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如果此刻他在身边的话,很有可能女主会出现,剧情也会朝着言情风一路狂奔而去,紧接着就发展成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鹿鸣暗暗被自己的脑补雷到飞起,心里想着幸好桑无笙不在身边,如此一来碰上男主后宫团的几率大概会降低很多,果然离男主角远一些才是上上之策啊…… 刚刚偷窥完鹿鸣内心世界的233含着热泪,恨不得扑上前去用力摇醒自家愚蠢的主人。主人求您睁大眼睛看看啊!您身边那位看似可爱温顺的少年,可不就是您千辛万苦想要避开的男主角桑无笙吗!他都是装的!装的啊! 233这边急得抓耳挠腮,鹿鸣这厮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机智的绕开了桑无笙这个□□,朝233脑内问话道:“233,你知道那黑玄铁软鞭是何来历吗?” 233无奈地道:“主人,那黑玄铁软鞭的所有者便是桑无笙的后宫之一,魔界神女花褪。” 鹿鸣:“……” 果真是打脸啪啪啪! 鹿鸣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而朝前方的苍执道:“多谢师父告知,徒儿得先行离开,去寻找那位使软鞭的女子了。” 苍执怪叫一声道:“你这就走啦?我都还没教你什么炼器之法呢!” 鹿鸣道:“我担心妹妹的安慰,还请师父先放我离开,等确定妹妹没有性命之忧后,徒弟便立即回来跟您学炼器。” 苍执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以三个月的时间为期限。若三月后你还未回来见我,便算是违背了誓言,相信你也不敢不来。” 鹿鸣只得颔首道:“谨遵师命。” 鹿鸣抬起头来,正欲开口询问苍执离开此地的路,却不料眼前忽然阵阵发黑,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双腿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脸颊顿时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白皙的脸颊缓缓滑下,看上去极其痛苦。 桑无笙一惊,急忙伸手扶住鹿鸣,心中闪过一丝惊慌:“哥哥,你怎么了?” 鹿鸣嘴唇动了动,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吐出半个字来,眼眸里的神采渐渐暗淡下去,嘴唇由白转紫,身体冰冷得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一样,隔着衣料都能让抱着他的桑无笙冷得直打颤。 苍执似乎也对眼前这一幕有些吃惊,啧了一声,然后奇道:“这小子体内竟然有‘乌煞’这等罕有的毒蛊?” 第二十六章 忠犬弟弟 桑无笙脸色有些发白,双手紧紧搂住鹿鸣,身体有些颤抖。他没有回答苍执的问题,只是脸颊渐渐浮现出暗色的花纹,模样也瞬间从景陌变成了他原本的样貌。充沛的灵气仿佛像是忽然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从他体内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流入鹿鸣冰冷的身体里。 鹿鸣受到灵气的补充,脸色也渐渐从苍白转为红润,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之前的温度,只不过方才被虫蛊反噬抽走了太多的灵气,虽然被桑无笙及时补充了上来,但身体仍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只能软绵绵的靠在桑无笙怀中,陷入昏迷之中。 在黑暗之中,苍执亲眼目睹了桑无笙模样的变化,一双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桑无笙,眼里闪耀着仇恨阴冷的光芒。他的心脏仿佛狂风过境般波澜乍起,让他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少年身体里有魔族王室的血统,脸颊上有熟悉的黑色暗纹,而且魔族的气味竟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 这少年分明就是沉暮的子嗣! 苍执拼命说服自己冷静,指甲几乎掐入肉里,这才止住了想冲上前去杀了眼前这名少年的冲动。他深呼吸一口气,冷冷一笑,开口朝桑无笙道:“方才缔结的血契也是蛊虫的一种,对人本身并无损害。但着小子体内竟有‘乌煞’,那就有些危险了。若两种虫蛊同时存活在同一副身体里,迟早会被‘乌煞’日夜反噬,最终灵气衰竭而死。” 桑无笙眼神一凛,沉声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苍执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闪过一丝得逞后的光芒。他放缓声音道:“眼下只有唯一一个办法能拖住虫蛊反噬之苦,只不过,这件事则需要由你来完成。” 桑无笙淡淡道:“需要我做什么?” 苍执轻轻一笑,慢悠悠道:“将方才我与这小子缔结的血契转移到你的体内,由你来代替他来完成我的命令。杀了那魔界圣君沉暮。” 桑无笙冷冷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必须确保哥哥不再受到血契的牵制。” 苍执道:“那是当然,契约若是转移到了你的体内,那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桑无笙垂下眼帘,从衣袖中掏出一枚银针,毫不犹豫地插入了心口的位置。顿时,血液顺着针口的位置缓缓滴下,脸颊因为疼痛而有些发白,但他眼眸却很平静,只是缓缓抽出银针,将血液滴落在鹿鸣手腕的那颗红痣上。仿佛就在一瞬之间,那红痣便在鹿鸣手腕上逐渐消失了,转而到了桑无笙那里。 苍执看到血契已经转移完毕,眼眸里绽放出几千年也不曾出现过的光彩。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坐看一出父子相杀的好戏了。就算桑无笙最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却受限于方才结成的血契,自己同样可以顷刻之间就取走他的性命。 无论沉暮最终有没有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他无疑都是最后的胜利者,他感觉自出生后晓得沉暮的存在那日起,心情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桑无笙伸手轻轻擦去鹿鸣额角的汗珠,头也不抬地朝苍执道:“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苍执难得温和地替他们指了出去的路:“沿着小溪上游一直走,半个时辰后便能走出这座山谷了。” 桑无笙没有搭话,一声不吭的背起昏迷不醒的鹿鸣,顺着小溪疾步离开了。 剧情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回归到了原有的轨迹。有些东西改变了,有些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变。在一旁从头到尾目睹一切的233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人生可不就是这么戏剧化么?简直和韩剧一样一样的…… ◆◆◆ 鹿鸣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上。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发了一会儿呆,意识才逐渐回笼。虫蛊竟然提前开始反噬了,将他的灵气吸走了太多,直到现在抬手都还有些吃力。 坐在前方赶马车的桑无笙感到鹿鸣呼吸有了变化,知道他已经醒来,便掀开布帘子,扭过头去微微笑道:“哥哥,你醒了。” 鹿鸣回以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朝帘外望去,开口问道:“这是在哪?苍执肯放我们离开了?” 桑无笙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哥哥昨夜被虫蛊反噬,昏迷了一整夜,我便赶紧问了他出谷的路,背上哥哥便离开了那里。” 鹿鸣闻言,有些愧疚道:“赶了这么久的路,小陌累了吧?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桑无笙嗯了一声,立即停下马车,伸手将鹿鸣搀扶着下了了马车,一边走一边笑道:“哥哥饿不饿?我去抓只野鸡来烤给你吃。” 鹿鸣眼眸一动,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叫了一声。说起来,自从逃离贺家之后,就没正经吃上一顿好饭。修真者并不会时常感到饥饿,就算是饿了,盘腿坐下运转体内灵气,吸收天地精华,也能达到饱腹的功效。鹿鸣灵气被吸走了大半,如今倒还真有些饿了。 桑无笙寻到河边,用干净的软垫子铺在地上,把鹿鸣扶过去坐好,先是倒了杯热茶水递到他手里,后又迅速跑去打了只野鸡,生起一堆火来,架在火上烘烤。顺便替鹿鸣把穿过的衣服都拿出来洗干净,赶紧晾在火堆旁边刚绑好的粗绳上,这才腾出手来给已经散发出香味的烤鸡涂上各种调料。 鹿鸣看着桑无笙忙来忙去,动作熟练至极,忍不住羞愧的捂住了脸。生活技能没有被点亮,作为哥哥来说简直是太失职了!不过有这样一位生活技能几乎满点了的弟弟,简直是太幸福了有木有! 桑无笙把烧鸡切成块状,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碟子上递到鹿鸣手里,甚至还从马车上翻出来了银筷子。鹿鸣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也有些疑惑,这孩子到底在马车上放了多少东西啊,连碗筷竟然都带上了。 桑无笙仿佛看出了鹿鸣的好奇,微微一笑道:“哥哥向来喜欢干净,又有些挑食,我便带了碗筷和调料出来,这样一路上也好让哥哥少辛苦些。” 鹿鸣听到这番话,感动得几乎快要痛哭流涕了,手里捧着碟子,嘴巴塞得鼓起来,一脸赞许地望着桑无笙。这就是传说中的国民好弟弟啊! 桑无笙好笑的看着自家哥哥,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油,开口道:“哥哥,你的灵气被抽走了许多,多吃点补回来才行。” 鹿鸣放下碟子,伸手过去探了探桑无笙的灵气,皱着眉道:“你的灵气怎么这么微弱?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你做了些什么?” 桑无笙身体一僵,随即瞎扯道:“大概是背着哥哥跑的时候,消耗了大半吧。” 鹿鸣看他神色不大自然,深知这个笨蛋定然是看他昏迷不醒,情急之下就将自己的灵气传导到了自己体内。鹿鸣叹了口气,轻声道:“小陌,下次万万不可这么冒险了。虫蛊反噬的时候,即便是外界注入的灵气也会一并被它抽走,若不及时撤离,连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桑无笙微微笑了起来,眉眼顿时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耀石般的眼眸在月光里越发晓得绚烂夺目:“哥哥多虑了,我自有分寸,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鹿鸣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道:“总之,以后别再这样了就行。” 桑无笙赶紧点点头道:“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桑无笙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笑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悦耳的铃铛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 “好香的烤鸡,这位公子能否分一些给在下呀?” 一阵轻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鹿鸣抬眼一看,来人竟是一名明艳动人的少女。她身着一袭黑色夜行服,头发则是梳至头顶挽成一个发髻,一根漆黑色的辫子别在腰间,显得异常醒目。 鹿鸣一惊,这花褪竟然就这么自动出现了? 桑无笙明显也看到了那少女腰间的长鞭,眼眸一转,不动声色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咯咯一笑,走上前来,一双美目大而明亮,开口朝两人道:“路过而已,和两位公子讨点吃的。” 鹿鸣一心想从她身上得知芙姝的下落,便微微一笑,温言道:“姑娘还请过来坐吧。” 那少女眼珠一转,正欲走上前来,脚步忽然顿住,疑惑道:“你竟然看得出来我是女子?” 鹿鸣心里呵呵呵,女扮男装能不能靠谱点,涂脂抹粉擦香水,外加胸前波涛汹涌,眼残才有可能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 鹿鸣笑着避而不答,腾出座位来,并将切好的烧鸡递给了她。花褪径直走上前来接过烤肉,尝了一块,便皱着眉递了回来,开口道:“太咸了,我不吃了,还是还给你们吧。” 鹿鸣眉眼平静地接过碟子,心里却十分无语,忍不住为花褪严重欠费的智商暗暗捉急。姑娘,你往烤肉上洒的不知名药粉,不觉得洒太多了吗? 第二十七章 天泽秘境 鹿鸣朝桑无笙使了个眼色,桑无笙心领神会地轻轻朝他点了点头。两人漫不经心地将一块肉放在口里咀嚼,暗自里却悄悄放到舌头底下压住,不大一会儿后,便装作是被药粉迷晕过去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褪看到对方已经中招,忍不住轻笑一声,站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桑无笙的脸庞,又看了看一旁的鹿鸣,轻哼一声道:“长了这么一副俊逸的面皮,没想到竟然笨成这样,这么点迷药就放倒啦。” 鹿鸣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亲,笨的人是你才对啊! 花褪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轻轻将瓶盖拧开,从里面掏出两粒散发着咬香味的丹药,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是刚刚才炼制好的夺魂丹,一人一颗,这便赏赐给你二人吧。” 鹿鸣听到这番话,心头猛地一跳。在贺府那段日子里,每日闲来无事时,便时常到藏书阁去借书来看,对炼药宗的一些丹药也了解一些。 夺魂丹乃是炼药宗里最为阴狠毒辣的丹药之一。这种丹药光从药名上就能看得出来,是一种会夺取别人魂魄的奇药。常人只需服下仅仅一粒,魂魄便会慢慢从身体里抽离出去。*虽未灭,魂魄却已消散,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终日懵懂无知,智力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和自我的意识。 这花褪看来是想让景陌和自己吃下这枚丹药,好抽走体内的魂魄,然后以魂魄喂养虫蛊,进而使虫蛊的生长速度提高数倍甚至百倍。 由于夺魂丹太过凶残毒辣,早在数百年前便已经被炼药宗列为禁止炼制的丹药之一,若有人胆敢私下炼制这等阴毒丹药,轻则关押惩戒,重则魂飞魄散。由于惩罚十分重,这么多年来也几乎没多少人敢偷偷炼制夺魂丹,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人敢买来用在别人身上。没想到这花褪身上竟有这等毒丹,虽然年纪轻轻,倒还真是长了一副蛇蝎心肠。 鹿鸣暗自感慨,阅读小说的时候并不觉得她有多么残忍,反而觉得这女子敢爱敢恨,对桑无笙死心塌地,最后被贺青辞害死后,评论区更是一片怨声载道,咒完作者咒贺青辞,连男主桑无笙也因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人而被读者追着喷了很久。 当鹿鸣进入到这个世界,成为贺青辞之后,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情,才觉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自己的生死永远操纵在强者的手里,弱者根本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 这边,花褪并未发现两人仅仅只是装睡,她迅速弯下腰来,正欲掰开桑无笙的嘴唇将丹药喂到他的口中的时候,桑无笙却忽然睁开双眼,眼神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仅仅一瞬之间,便将灵气灌注在掌心的位置,抬手便对着花褪狠狠劈了过去。 花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去数步,避开了桑无笙凌厉的攻势,反应十分敏捷地抽出了腰间的长鞭,猛一甩在地面,娇声朝桑无笙笑道:“我的迷药向来药性极强,断然不会这么早就醒来,想必二位刚才就已经看出来了。” 鹿鸣从地上爬起来,淡淡道:“姑娘,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加害我们呢?” 花褪凤眸微挑,看了鹿鸣一眼,继而掩口轻笑道:“这位公子严重了,我哪里是要害你们,只因小虫们实在是饿极了,我这才想把你们的魂魄喂给他们吃,两位也算是死得其所啦。” 鹿鸣简直想呵呵她一脸,这么掉节操的话居然也说的出口? 桑无笙冷冷的看了花褪一眼,然后道:“哥哥,不必再同她废话了,这女人心狠手辣,歹毒阴险,倒不如直接杀了她了事。” 鹿鸣轻轻拍了拍桑无笙的肩膀,示意他别着急,然后朝花褪道:“我且问你,在贺府外的悬崖下,你是不是曾经用那长鞭抓走过两名女子?” 花褪一愣,眼眸轻轻一转,然后笑道:“小女子未曾遇到过。” 鹿鸣无语,这花褪心肠歹毒,满口谎话,虽然长得漂亮非常,但三观着实堪忧啊。桑无笙竟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简直是……口味略重了些。 桑无笙眼眸一冷,在花褪猝不及防之间,忽然飞身上前,释放出体内澎湃的魔气,将花褪的行动瞬间封止住,然后伸出手来扣住她咽喉的部位,手指渐渐收紧,似乎只需稍稍一用力,便能顷刻之间夺走她的性命。 花褪被眼前这副情形整个吓懵了,本能地想要抬手挥动长鞭抽打过去,却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都动不了,勉强想要动一下却立即被针扎般的疼痛刺激得冷汗直冒。紧接着,她的鼻息之间猛然窜入了熟悉的魔族王室的气味,让她忍不住脸色刷的一白,大脑轰隆一声巨响,现在原地瑟瑟发抖。 许久后,花褪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来:“魔……君……”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桑无笙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在花褪耳旁的位置冷漠地威胁道。阴冷的声音犹如自地狱而来,如同惊弓之鸟般,眼里泛着恐惧的泪光,慌忙点着头紧紧将嘴唇抿住,不敢再开口说话。 桑无笙冷冷朝花褪道:“那两名女子如今在哪里?说出来便饶你不死。” 花褪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声音里带着哭腔:“方才、方才她们已经逃走啦!” 桑无笙一愣,急忙开口追问道:“逃走?她二人不是被你迷晕过去了吗?” 花褪一双美目里盈满了害怕的泪水,委屈地道:“褪儿不敢骗魔……” 花褪话还没说完,桑无笙扣在她脖颈上的手指便用力收紧,低声怒道:“不准再叫我魔君。” 花褪只好委屈地接着道:“褪儿绝不敢欺瞒公子,还请公子相信我的话。” 鹿鸣闻言,立即道:“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说来吧。” 花褪不敢怠慢,赶紧开口答道:“那日我原本是到崖下去采集炼药的草药,忽然看到两名女子从崖边坠下,便用这根软鞭将她二人救下,打算用她俩的魂魄来喂养我的蛊虫。而鞭子因为曾被我用迷药浸泡过,人只要碰到了便能瞬间陷入昏迷不醒中,所以我才能轻而易举就将她二人带走。只不过后来我因一时不察,竟没发现其中一名女子早已醒来,更被她养的毒虫咬了一口动弹不得,然后她便打伤了我逃走了。另外那名女子此刻也已醒来,趁我动不了也一并跑了。” 鹿鸣皱着眉道:“使毒虫的应该就是许愁烟无疑了,如此一来,芙姝应该也已经逃走了。” 花褪听到鹿鸣的话,不满地嘟着嘴骂道:“哼,幸亏褪儿医术超群,如若不然,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前不挨村后不着店,只怕此番早就被她的毒虫给害死了。” 鹿鸣巨无语地看着花褪,心里暗暗想道,这许愁烟的确挺歹毒,但你和她比起来其实不分伯仲好吗?轻易间就能狠下心来取走无辜之人的性命,只为了一己私利,还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了。 桑无笙接着问道:“我且问你,‘乌煞’之毒该如何解开?” 花褪一愣,继而撇了撇嘴道:“我虽然知道解开‘乌煞’虫蛊的丹药配方,但每只乌煞喂养的毒草都不一样,天下间的毒草何止千万,就是不知道公子中的是哪一种毒草喂养的‘乌煞’,只有找到这种毒草,才能对症下药,配制出解药来。公子不妨让我替你看看可好?” 桑无笙冷声道:“我可以暂时放开你,记住别耍花样。” 花褪一双大眼里满是委屈:“我不敢啦,公子您要相信我。” 桑无笙这才收回扣在她脖颈上的手,花褪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凑近鹿鸣仔细看了看,许久后方才道:“公子耳后分别有两条血痕,如此看来,这蛊虫一开始喂养的应该是紫心草无疑了。” “紫心草……”桑无笙默念了一遍,然后道,“这紫心草在哪里才能寻得到?” 花褪搜刮着记忆,仔细回忆道:“紫心草应该只有天泽秘境里才有,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我也是偶然遇到有人在卖,才花了几千块灵石从他手里买来的,平日里的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这种毒草。” 鹿鸣忙问道:“那天泽秘境在何处?” 花褪伸手指向西面,开口道:“从这个方向去,距此地约摸数百里远。不过,我劝二位还是别进去的好,那里危险丛生,巨兽时常出没,还有恐怖诡异的迷阵交错出现。进到御龙秘境的人,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来的。” 鹿鸣轻叹道:“若再拖下去,迟早会被蛊虫反噬而亡,倒不如去搏一搏来的好。” 桑无笙淡淡一笑道:“哥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在电脑前?没关系,□□手机版让你随时随地接收消息!立刻安装 兮酱丶14:07:55 花褪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有些害怕的望向桑无笙道:“公子,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桑无笙淡淡道:“把配制‘乌煞’解药的药方交出来。” 花褪眼神有些躲闪道:“药方我并未带在身上,被我放在家里了……” 鹿鸣微微一笑道:“哦?是放在魔界玉山了吗?” 花褪浑身一阵,不敢置信地望着鹿鸣道:“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玉山?”鹿鸣淡淡道,“我不仅知道玉山是你藏财宝的地方,还知道你因为之前犯了错,隐藏财宝的洞.穴财宝被魔界圣君下了十八道禁符,五十年内无法开启。如果你胆敢耍花样,过几日我便寻到了那里,放一把火将玉山给烧了。” 花褪听到有人竟然胆敢打她的财产的主意,忍不住死死咬住嘴唇,眼里闪着愤怒的光芒,气得浑身发抖:“你!好狠毒的心!” 鹿鸣淡淡道:“若你交出解药的配方来,我便就此放过你;若是你给了我假的配方,等有一日被我知晓了,定会第一时间跑到那里去烧山,把你多年以来收集到的珍贵草药和法器宝贝尽数毁个干净。” 花褪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自己的宝贝全被烧光了的凄惨场景,急得大哭道:“我这就把解药的配方给你,但你不许再打我那些宝贝的主意!” 鹿鸣轻轻一笑道:“那是当然。” 花褪被逼无奈,只好从袋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了鹿鸣,满脸不悦地道:“这纸上面写的便是解‘乌煞’之□□了,若你们寻到了紫心草,将它碾碎后挤压出汁液,再滴入药中即可。” 鹿鸣将纸收好后,这才道:“相信你也不敢再骗我们,既然如此,你便快走吧。” 花褪闻言,仿佛得了特赦一般,连话都没来得及回答就施展灵气急忙离开了。鹿鸣看着她心急火燎逃走的样子,忍不住摇头笑着叹了口气。 这魔界圣女除了养虫蛊以外,除最大的特爱好就是异常地喜欢收集宝贝,无论是修真界、魔界或者人界,但凡听说哪里有奇珍异宝,无论如何她都要抢到手里来才满意。而她因为疑心病太重,每日都担心自己的宝贝会被别人盯上,便寻到一个绝佳的地点,将所有宝物和珍贵的草药皆藏在了玉山的洞.穴中。 由于她生性调皮捣蛋,不服管教,因为她的缘故而导致魔界百姓死伤无数。但又因为其是魔界圣女,身份十分特殊,魔君也不好惩罚于她,便只好在她的宝物上下了十八道禁符,勒令她五十年内不能看,更不能碰这些宝物,以做惩戒。 鹿鸣不禁对那魔君心生敬佩之意,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这一招使得还真是又稳又准又狠啊! 鹿鸣和桑无笙不再过多耽搁,将火堆熄灭后便上了马车,朝西面狂奔而去,预备到天泽秘境中寻找那株救命的紫心草。 ★★★ 两人赶了几日的路,终于来到了天泽秘境的所在地。 那天泽秘境周围终年雾气缭绕,厚重的大雾将它隐匿其中,若不是之前曾查阅了许多天泽秘境的相关资料,估计连入口都找不到。 鹿鸣将一枚崭新的戒指交给了桑无笙,开口道:“小陌,这是空间戒指,乾坤袋带在身上着实不方便,一不小心就遗失了,倒不如这戒指来得更安全些,所以我便做了一枚送给你。” 桑无笙看向鹿鸣手心里的那枚戒指,古朴简单,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和鹿鸣手里戴着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桑无笙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雀跃,又有些激动。他压住心底异样的感觉,伸手接过戒指戴上,轻轻笑着望向鹿鸣,黑眸里绽放着绚丽的光彩,开口道:“谢谢哥哥。” 鹿鸣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口道:“跟我还说谢谢做什么。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愿意陪我来这里找紫心草。小陌,你万不可忘记,无论秘境中遇到任何危险,都记得保住命最要紧。人最重要的不是财富和地位,而是自己的性命,无论遇到什么是事都不能乱来。” 桑无笙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眉眼顿时舒展开来,轻声开口答道:“好。” 桑无笙其实很想告诉鹿鸣,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而他如今,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东西,并决定此生永远不会舍弃。 这边,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将刚制作好的法器握在手中,往前方照射了过去。顿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大雾竟然在光芒的照射之下渐渐开始散开,仿佛被强劲的风用力吹开了一样,一条狭窄的石板小路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此处应该就是天泽秘境的入口了。”鹿鸣收回法器,开口道。 桑无笙点点头,两人便沿着石板路朝前方走去。起初周围还是一片绿水青山,可渐渐的,越往深处走去,秘境内的光线就会越发暗上几分,沿路的环境竟短短半个时辰内经历了四个季节,上一秒还是夏日炎炎,下一秒就忽然转变为白雪皑皑,且周而复始,不断重现,让鹿鸣看得大为惊奇,虽然此情此景颇有些诡异,但却意外地有意思。 约摸过去近一个时辰,周围的光线已经暗得如同夜晚了。鹿鸣抬头看向天空,竟发现那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帷幕,只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高空中闪着光芒,一轮圆月很是明亮,将地面上的环境照得一清二楚。 鹿鸣走在前面,边走边道:“幸好月光够亮,小陌,你小心一些。” 可是,并没有人回应他。 鹿鸣疑惑地再喊了一次:“小陌?” 景陌依旧没有回答。鹿鸣心底忽然泛起不好的预感,急忙转身朝后望去,原本应该紧紧跟在他背后的景陌,竟忽然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没有跟在鹿鸣身后。 鹿鸣心底渐渐泛起寒意,手指有些冰凉。这条路一直走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岔路口,就在刚才,鹿鸣似乎还和景陌交谈过……鹿鸣意识有些混沌,说起交谈来,他为什么拼命回忆刚才的场景,却仿佛已经隔了许久了呢?久到根本就回想不起来进入秘境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鹿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底的不安却仍旧像拔不尽的野草般缓慢滋生。他努力保持着大脑的清醒,回忆关于这个秘境中的一切。依稀记得,天泽秘境里最为恐怖的便是幻阵,说不定就在刚才,甚至是才刚刚进入到秘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陷入幻境之中了。 鹿鸣咬破自己的手指,微微的刺痛感顿时传来,加之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让他的神智立即保持住高度的清醒。他环视着四周的景象,企图找出这个幻境的破绽。鹿鸣深知,眼下只有将幻境彻底毁去,才有肯能逃离这里,反折回去将景陌找回。 正在这时,鹿鸣眼前忽然闪过一丝亮光,那亮光竟越来越强,也越来越近,鹿鸣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眼眸紧紧盯着那束光芒,迈起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紧接着,鹿鸣感到自己似乎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两盏灯笼挂在一扇肃穆庄重的高大铁门上,铁门两边则是长得仿佛看不到边的红色高墙。 鹿鸣感到自己仿佛被什么在指引着一样,慢慢朝那铁门走出,并伸出手来,用力朝门上一推,铁门便发出一声巨响,继而缓缓打开了。 鹿鸣抬脚走了进去,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这宫殿被修建得富丽堂皇,地面用白玉堆砌而成,祭台旁有一根笔直的柱子,上面雕满了金龙,显得栩栩如生。宫殿正前方,朱漆大门上有一块巨大的楠木匾额,“吟龙殿”三个大字附着其上,显得十分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整座宫殿如此穷工极丽,配合着盘旋上升的缥缈紫烟,看上去竟让鹿鸣有些移不开眼睛,心中却已生起肃穆之气来。 “陛下,如今瘟疫已经蔓延到了全国,成千上万名百姓都因染病而亡,若再找不到能够控制疫情的药方,恐怕还有更多的人死于这场浩劫之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殿内传来,声音里满含悲怆,甚至还有些发抖。 鹿鸣走上前去,朝殿内望去。只见殿里跪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刻满脸都是泪痕。而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锦服的青年男子。他的头发被一个金丝拉边的玉冠一丝不苟的束至脑后,俊逸非凡的脸颊上,眼眸明亮而清澈,仿佛世间罕有的宝玉,只是此刻却带着一丝悲伤和哀痛,目光望向不远处久久不语。 待鹿鸣看清楚他的样貌时,瞳孔忽然猛地一缩,呼吸骤然抽紧。 这张脸分明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是这一世的贺青辞,而是鹿鸣他自己原本的模样。 那被称为陛下的年轻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悠远:“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全国的医者都束手无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莫非仙帝已经将这个国家抛弃了吗?” 那老者浑身一阵,眼泪流得更汹:“陛下,不会的,您为大商国日夜操劳,如今更是每日祈福祭天,上神又怎会弃我们而去?” 青年苦笑一声道:“若真能换回大商国往日的平和,换回子民们的健康,就算让我去死又有何妨。只可惜,上天似乎听不到我的祷告,更看不到我的诚心。百姓如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却躲在宫殿里无所事事,爱卿,我……” “陛下!”老者大喊一声,伏下跪倒在地,一边哭道,“陛下万万不可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青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被门外的一阵冷哼打断了:“你真的愿意为了你的百姓殒命?” 青年瞪大双眼,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心头猛然一跳,还当是神明显灵了,急切的大声道:“当然!” 那声音轻轻笑了一声,一阵清风顿时吹入了大殿之内。一名身着白衣、身材有些消瘦的少年竟凭空出现在了殿内。 白衣少年不顾锦服青年诧异惊惧的眼神,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需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来日方长,记得还我。” 第二十八章 景陌被困 这白衣少年长得极好看,眼角一枚黑痣,衬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清晰,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疏离淡漠之感。站在门外的鹿鸣心中却波澜骤起,这白衣少年,分明就是少年时的贺青辞。 鹿鸣被眼前这一幕情形弄得有些迷糊,若不是脑里清晰地知道此刻他呆在天泽秘境的幻阵之中,他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穿到了某剧组的现场。 这时,锦服青年听到方才白衣少年的话,立即垂下眼帘,轻声叹息道:“若能救回数万百姓的生死,即便将我这一条命拿走又有何妨?” 白衣少年轻轻笑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淡淡道:“你无需这么急着回答我。人总是这样,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却想着另一套。你我二人仅凭口头之盟,我为何要信你?” 锦服青年抬头望向他,眼眸平静无澜,却异常坚定,他一字一顿道:“作为君王,我有我的责任,更有我的担当,从父皇传位于我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人不怕死,但有的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若您不信我,我愿就此指天为誓,若他日违背诺言,必将千刀万剐,魂飞魄散。”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又没说非要取了你的性命。也罢,信你一次又有何妨。” 说罢,他从腰间抽出一个袋子来,默念了几句,顿时,一阵白烟忽然从少年面前飘散而来。待那烟雾逐渐散去后,一樽刻有奇异花纹的青铜色巨鼎忽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锦服青年惊奇地望向那樽青铜鼎,开口询问道:“敢问仙君,这鼎是何物?” 少年微微一笑,道:“此乃神农鼎,乃是上古时期神农氏之物。神农氏为了苍生性命遍尝百草,并用此鼎炼制百药。久而久之,无数灵药的精华皆积聚在这个鼎中,只需用神农鼎来炼制药草,便能轻易间炼制出上仙也无法得到的绝世神药。” 锦服青年浑身一震,眼中划过惊喜,他激动地道:“如此说来,倘若用这神农鼎炼制出神药,再让病者服用,便能阻止瘟疫继续扩散下去了。” 少年点了点头,眉眼平静道:“这鼎只借你七日,七天之后我便来此处取回神农鼎,切莫忘了。” 锦服青年立即朝少年一鞠到底,神情庄重道:“多谢仙君仗义相救。若这神农鼎能救回人界万千百姓,孤必定为您修建祠堂宗庙,封您为救世圣君,替您立下功德石碑,并常年受俸香火跪拜。并且,他日若您有难处,孤定当倾尽所有,衔草结环,决不食言。”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却忽然飘得老远,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自嘲,许久后方才轻声叹息道:“这些身外之物对我而言又有何用?参禅不出世,悟道不免俗,去而未识返,困兽犹自斗。” 锦服少年细细品味着这话里的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少年这话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待他抬起头来想要询问对方时,却发现那白衣少年早已消失在了大殿内,只留下了那一樽可救万千百姓的神农鼎。 站在殿门外的鹿鸣,也听到了方才贺青辞所说的那几句话,心中竟感到有些酸楚。当他成为贺青辞的那一刻起,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阴谋算计之后,他似乎也渐渐懂得了那白衣少年话里的含义。贺青辞入了魔道草菅人命,却又行着善事救人性命,矛盾如贺青辞,仿佛被困在笼里的兽,渴望着被救赎,却又无法打开笼子的门走出困境。他向往着的光芒从来不曾为他燃起,伤害着别人却也伤害着自己。以至于到了最后,被桑无笙刺中的那一刹那,那时是否感受到的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终于毁灭了自己后的解脱?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恍然。或许真的只有设身处地,才能真正体会到他无声的悲鸣。 鹿鸣转身离开殿门口,目光有些飘忽,心中却对方才那一幕十分在意。若这只是自己编织的幻境,他为何会看到这些并不属于记忆中的场景?一位是和自己拥有相同样貌的帝王,一位是年少时偶入人间的贺青辞,这两人看似毫无关系,却因为一个口头盟约,关系变得千丝万缕。只是不知道这究竟和他本人又有什么联系。 难道,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的死亡让他机缘巧合下进入了这本书中,难道他所认为的这一切原本就只是一个假象?或许还有另外的缘由,将他带入到这个世界里替贺青辞重新走完这注定不平凡的一生? 鹿鸣感到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情。景陌或许也同样被这诡异的幻境困住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逃离这个幻阵去找回景陌。 鹿鸣记得,天泽秘境中的幻阵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心魔所致,需要击败内心的脆弱,才能脱离幻觉的控制;另一种则是被尘封在记忆中的真实过往,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折射的其实还是自己的人生,只不过被遗忘了而已。若是后者,只需释放出澎湃的灵气冲破幻阵的牢笼,便能迅速脱离困境。 鹿鸣寻思,他这样的情况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心魔,大约是第二种所致。究竟这部分记忆到底从何而来,连他自己也无法得知。 鹿鸣跑腿坐下,闭上双眼,将灵气灌注在周身,淡淡的光晕便出现在他周围,将他包围住。直到灵气几乎释放了大半,这才猛喘着粗气再次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宫殿和高墙都已经消失,鹿鸣再次回到了那条狭窄的石板路上。 正在这时,眼前的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样,一只胖嘟嘟的小肥龙忽然出现在了面前。在鹿鸣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摇着尾巴跳上了鹿鸣的肩头,欢快地道:“主人,您终于从幻阵里出来啦!” 鹿鸣皱眉道:“你终于出现了,等出了这秘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233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按照系统规定,我有权利保持沉默……” 鹿鸣听到这话,一个眼刀便凌厉的刮了过去,233被吓得浑身僵直,哆哆嗦嗦道:“主人,您稍安勿躁,只要不违反系统规定的,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鹿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边走边道:“你能不能定位一下小陌的具体位置?他估计也陷入这幻阵之中了。” 233闻言,不高兴地撇撇嘴道:“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他可是xxxxxx!啊啊!为什么我又被禁言了?系统你出来我要和你谈人生!” 鹿鸣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从233口中撬了半天的话也问不出景陌的所在,一怒之下只好将233赶回了空间。可怜的小肥龙委屈地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瘪着嘴眼泪汪汪的跑进空间里去了。 鹿鸣往回走了半晌,也没有看到景陌的踪迹,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直到过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发现了倒在不远处的景陌。 鹿鸣心头猛然抽紧,急忙施展灵气飞身上前,将景陌从地上拉了起来。 景陌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一张脸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到了脖颈的位置,眉头紧锁,痛苦的表情一览无遗。 鹿鸣急忙拍了拍他的脸颊,开口唤道:“小陌,你怎么了?快醒醒!” 景陌仿佛仍旧沉浸在痛苦之中,丝毫没有听到鹿鸣的呼唤,右手死死地抓住鹿鸣的手,仿佛救命稻草一般,指甲都深深嵌入了鹿鸣的手心里,却仍旧不肯放开。 鹿鸣的手心被掐得出了血,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又被景陌死死拽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只好任由他抓着,然后将灵气灌注在掌心的位置,顺着景陌的手缓缓输送进去。 可遗憾的是,灵气根本就无法进入到景陌体内,仿佛被一层薄膜阻隔住了一样,刚刚到达皮肤相接触的地方就彻底中断了。 鹿鸣无法,只得再次呼唤着景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企图将景陌的神智唤醒。景陌似乎是听到了鹿鸣的声音,双眼微微睁开,眼眸里含着泪光,哀伤的看了鹿鸣一眼,抖着声音委屈地喊了他一句哥哥,却又闭上了双眼,再次陷入了梦魇之中,神情比之前还要痛苦许多。 鹿鸣的心猛然揪紧,立即将手探到他的腕间,竟发现景陌的灵气正在渐渐流走,灵气再这样继续流失下去,他定然会有生命危险。 “他这是陷入幻阵出不来了吗?”233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高傲的仰着脑袋,朝鹿鸣问话道。 鹿鸣点了点头,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233撇撇嘴道:“办法倒是有,但主人可能会因此而丧命,所以我还是不要说了。” 鹿鸣嘴角抽了抽,然后道:“如果你告诉我办法,我就立刻答应你替我寻找合适的道侣双修。” 233闻言浑身一僵,激动地大喊道:“主人,你你你确定吗?!无论男女?!” 鹿鸣无奈地扶额,咬牙切齿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无论男女,都行!” 233开心得差点跳起来,激动地道:“主人,请放心吧,我不会丧心病狂到替你找男子双修哒!我一会替你找一位大美女哒!嗯,比花褪漂亮一百倍,彻底把桑无笙的后宫给比下去!” 鹿鸣虚弱地道:“你到底是有多讨厌桑无笙啊,快点告诉我救小陌的办法!” 233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道:“眼下救回桑无……咳咳,救回景陌的唯一办法,便是由主人亲自进入到他的幻境之中,在一定的时间内替他找回神智,并让他彻底脱离困境。但同样的,主人若是不能成功将他的神智寻回,您就会被困在幻阵里一辈子也别想再出来。就算某一天,景陌通过自己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您却仍旧无法再从幻境里回来了。您真的愿意冒这个险吗?”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当然,告诉我进入的办法。” 233幽怨地看了鹿鸣一眼,哀伤道:“主人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傻的人了。” 第二十九章 诡异幻境 鹿鸣将手心贴在景陌胸口的位置,闭上双眼,神识渐渐探向景陌所在的位置。 灵气相接处的那一刹那,鹿鸣感到自己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奇妙的境地,一条无尽的回廊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鹿鸣抬脚缓缓走了过去,每走一步,身后的路便消失了一步,待他走了数百米远之后,才渐渐看到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转身向后望去,竟变成了无底的深渊。 鹿鸣心有余悸的后退几步,这深渊看上去极为恐怖,若一不小心掉下去大概会尸骨无存。越想越觉得渗人,鹿鸣不再迟疑,急忙施展灵气飞身而去,身后的路依旧在不停地消失,仿佛洪水猛兽追赶在身后一样,鹿鸣飞得也越来越快。 许久后,那束光芒渐渐明亮起来。鹿鸣心中一喜,穿过这个回廊,抵达光芒的那头,应该就是景陌陷入的幻境之中了。 只可惜来时的路已经全都消失,若想要再次走回去,必须得找回景陌的神智,将他从幻境之中拉出来,否则这条路将一直不通,永远将是万丈深渊,难怪233会对他说,若是不能将景陌顺利找回来,他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渐渐地,光满缓缓覆盖了整个空间,鹿鸣伸手推开面前古朴的红漆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刚刚入内,一股冷风便迅速朝他刮了过来。鹿鸣神色一凛,谨慎地朝四周望去,目光渐渐从平静转为惊愕,再由惊愕渐渐转为恐惧。 这个幻阵里的世界,俨然是一座村庄。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一片苍茫白雪,树梢上,屋顶上,路面上,都被厚重的大雪覆盖住,然而就在不远处,却犹如修罗场一般,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具尸体,鲜血缓缓从他们身子底下流出,聚集到了一起,仿佛一条小溪,此刻仍旧不停地流淌向一旁的河流里。 鹿鸣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呆愣在原地,心中升起阵阵不安。景陌过去到底遇到了些什么,竟然会臆想出这样恐怖的场景? 血腥味随着寒风吹向鹿鸣的位置,让鹿鸣忍不住胃里泛起酸水。眼前这副场景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这场战斗里,那些尸体便是证据。 鹿鸣来不及多想,急忙四处查看景陌的踪迹。 他焦急的寻找着景陌,终于在那满地的尸体堆里找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景陌。他全身仿佛被浸泡在鲜血中一样,脸颊和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脸色青白一片,胸口正在剧烈的起伏。 鹿鸣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孩子还有呼吸。急忙蹲下来,拍了拍景陌的脸开口道:“小陌,快点醒醒!” 景陌似乎听到了鹿鸣的呼喊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痛苦地呻.吟了几声,这才睁开了双眼。 景陌的眼眸里赤红一片,带着深刻而浓烈的恨意,死死地望着眼前的鹿鸣。鹿鸣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胆寒,心头一沉,有些犹豫地喊了一句:“小陌,你怎么了?” 景陌浑身一震,急忙收回目光,眼眸也渐渐从赤红色转为了漆黑。他似乎刚刚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猛喘着粗气,立即低下头来没有回答鹿鸣。 鹿鸣急忙将灵气输入他的体内,却忽然被一股强烈的力量猛扯过去,一阵天旋地转,鹿鸣倒在了地上,被景陌重重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鹿鸣惊呼一声,后背被砸得生疼,却又不敢用力推开景陌,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他。他有些吃惊地抬头朝景陌看去,只见景陌双眼又变成了那诡异的赤红色,此刻正阴冷而愤怒的望着鹿鸣,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眼睛咪了咪,然后道:“你想离开我?” 鹿鸣微微一愣,有些听不懂景陌的话,这孩子到底发什么疯?难道被刚才那副人间地狱的惨状给吓傻了? 这边鹿鸣还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做,压在他身上的景陌忽然冷哼一声,眼眸里赤色未改,手却开始动起来了。他一边扒鹿鸣的衣衫,一边喃喃道:“如果你想离开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说罢,在鹿鸣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忽然弯下腰来,在鹿鸣极度震惊的眼神中,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鹿鸣饱满的唇,然后迅速直起腰来,砸吧着嘴道:“软软的。” 虽然被自己弟弟强吻让鹿鸣有些无语,但看到景陌睁大双眼一脸懵懂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看上去既无辜又可怜,让鹿鸣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他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景陌的脑袋,没好气道:“这是真傻了吧?” 景陌不高兴地拍开鹿鸣的手,站起身来拉着鹿鸣就快步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鹿鸣无奈,景陌陷入幻阵中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傲娇?难道还在梦魇中没出来?或者是,这才是他的本性? 鹿鸣用力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用力抛向脑后。小陌一直这么乖巧听话,肯定是被幻觉控制住了才对。还是暂且随他去吧,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要带他去哪里。 鹿鸣跟着景陌跑了一路,直到穿过一座小溪,再沿着石板路缓缓而上,半个时辰后,景陌终于拉着鹿鸣在一座山顶上停了下来。 鹿鸣疑惑地望着周围的环境,隐约觉得有些这里有些熟悉。他开口朝景陌问道:“这是哪里?” 景陌微微一笑,然后道:“哥哥忘了吗?这里是无眠山啊。” 鹿鸣心头一紧,朝西面走了几步,果真看到了一棵参天大树,而树的旁边则是一个山洞,那便是前不久刚去过的灵泉。 鹿鸣了然道:“原来是这个地方。” 景陌上前走了几步,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彻底变了个样。原本风景秀丽、日光充沛的的无眠山,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生生撕扯开来一样,蔚蓝的天空慢慢褪去明亮的色彩,黑暗渐渐覆盖住整座无眠山,一瞬之间,无眠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修罗场,周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就好像在山脚的村庄里所看到的那样,所有人都悲惨地死去。周围安静得让人心底发毛,随着刺骨的冷风拼命吹来,鹿鸣站在原地,不禁脸色一白,拳头攥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陌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前方的空地,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鹿鸣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靠近了他。就在这时,一声剧烈的响动忽然从那块空地上传来,鹿鸣心头一惊,急忙抬眼望去。 只见那里忽然凭空出现了两名男子,一名身着黑色长袍,另外一人则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此刻两人脸上皆是一派冷峻,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压力,明显是正在对峙。 鹿鸣呼吸一顿,浑身僵直,为何在景陌的幻觉里,竟然会出现贺青辞与桑无笙决斗时的场景? 鹿鸣还未来得及多想,两人便开始打了起来。虽然两人都是拔尖的高手,但桑无笙此时已经得到了青离剑,贺青辞纵然实力强悍,却也渐渐落在下风,很快地,他被桑无笙打得开始吐血,脸色也苍白如纸,倒在地上强撑着一口气,目光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桑无笙眯着眼睛道:“你还不愿意认输?” 贺青辞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败了便是败了,苟且偷生有何意义?” 桑无笙淡淡道:“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 说罢,一阵强烈的光泽瞬间便笼罩住整个无眠山,鹿鸣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待光散去后,睁眼一看,那空地上早已失去了贺青辞的踪迹,只剩下桑无笙一个人迎风而立,面无表情。 鹿鸣心中冷然,看来,贺青辞此刻已经被桑无笙的青离剑刺中,魂飞魄散了,并且尸骨无存。 站在一旁的景陌眼眸赤红一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子,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与他缠斗在一起。 鹿鸣有些担忧地问道:“小陌,你没事吧?” 景陌缓缓转过头来,委屈地看着他,眼角却忽然滴下一滴泪来,眼里浓烈的哀伤和悲痛一览无余,许久后才艰涩地开口道:“哥哥,这不是真的吧?你会被他……杀死?” 鹿鸣一愣,他该怎么回答?原著中,贺青辞的确是被桑无笙一剑刺死的,只不过由他来替代贺青辞走完这一生,说是或者不是都似乎不大正确。 景陌看到鹿鸣沉默着没有回答,眼眸忽然闪过一丝绝望,黯然的扭过头来,再次看向那块空地。那里竟然再一次重复着方才的场景,一遍又一遍上演着两人决斗的那一幕。 景陌紧紧咬住嘴唇,眼眸里的晦涩仿佛更甚。 那个人的容貌几乎和自己丝毫不差,只是年长了几岁而已。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分明是在与哥哥逃离贺家前,母亲亲手交到他手里的宝物,并且已经滴血认主,全世界只有他桑无笙一人能操控这把青离剑。 可是为什么在这个由他编织的幻境里,哥哥竟会被他亲手杀死? 第三十章 黑化了了 景陌眼眶微红,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鹿鸣,哽咽道:“哥哥,你不会被……杀死的,对吧?” 鹿鸣微微一愣,随即眉眼舒展开来,走上前去抱住景陌瑟瑟发抖的身体,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怎么会?这些都是你的幻觉而已,别怕。” 景陌伸出双手,紧紧抱着鹿鸣,滚烫的眼泪滴落在鹿鸣的脖颈之间,低声啜泣,鹿鸣听得心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许久后,景陌方才道:“如果有一天这些变成真的,我会……替你杀了那个人的。” 鹿鸣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都说了这是幻觉,快点跟我出去好不好?忘了这里的一切。” 景陌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闷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刚才村庄里的那些人,他们人人都喊着你的名字,说要联合起来杀了你,我一生气就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鹿鸣心头一惊,沉默了几秒,这才开口道:“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景陌抬起头来,委屈地望着鹿鸣,眼眸里还含着晶莹的泪珠,瘪着嘴道:“他们都是坏蛋,不杀了他们,哥哥就会被他们围攻的。” 鹿鸣闻言,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虽然在幻境里杀人不会造成任何人的死亡,但小陌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杀人这样的话,而且还一点恐惧害怕的意思都没有,都正常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孩子的心理迟早会出问题的,万一和桑无笙一样长成个变.态就为时太晚了,是时候好好给他上一堂青少年心理健康知识的课了…… 鹿鸣这样寻思着,想离开幻境的心情就越发迫切起来。他拉着景陌朝来时的路走去,下了无眠山,又来到村庄里,竟发现那满地的尸体全都消失不见了,偌大的村庄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仿佛刚才那一切皆是幻觉。 鹿鸣一边走一边道:“小陌,你要记住,这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觉,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去管。抓紧我的手,千万不要松开,跟着我走就行。” 景陌听到这样的话,心底猛地颤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渐渐充斥在身体每一寸肌肤,仿佛浸泡在温泉中一样平静而温暖,被困在幻阵中所经历的一切悲伤和痛苦,仿佛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他紧紧回握住鹿鸣的手,轻轻点了点头,眼眸璨若星辰。 鹿鸣走到那扇高大的红漆门跟前,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大门,朝里面望去。 来时的路赫然就在前方,并不像之前那样是望不见低的深渊,那长长的回廊再次出现在了面前。鹿鸣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小陌的心魔已经除去,来时的路才渐渐搭建起来,这样一来,他俩很快就能出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迅速飞身而至,挡在了两人面前。 鹿鸣心头一惊,急忙拉着景陌后退数步,望向前方的人。 那人身着黑色华服,眉眼冷峻,俊美无双,只是身上散发着疏离和寒气几乎让人不敢靠近。这人竟是方才在无眠山上与贺青辞决斗的成年版桑无笙。 景陌看到对方,心头立即闪过一丝惊慌,望向他怒声道:“滚!” 对方也不气恼,只是勾起嘴角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没想到,幼时的我竟如此不堪。” 景陌气得浑身发抖,抓住鹿鸣的手也越收越紧。鹿鸣担忧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安慰道:“这是幻觉,别信。” 景陌闻言,深呼吸一口气,朝鹿鸣淡淡一笑,然后道:“哥哥,你别担心,我能处理。” 说罢,还未等鹿鸣反应过来,就将魔气悄悄灌注在与鹿鸣相握的手心里,并缓慢地导入了鹿鸣体内。 站在一旁的鹿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忽然感到一阵阵倦意袭来。他心底暗道不好,浑身立刻僵硬起来,只好强撑住不断传来的强烈困意,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还不忘拽紧了景陌的手,断断续续道:“小陌……这是幻觉,你不要……” 话音还未落,鹿鸣便再也只撑不住,软绵绵地朝地面上倒去。景陌赶紧伸手接住鹿鸣,轻轻将他抱起放到一旁的石块上躺下,还不忘脱下衣衫给他盖上,生怕他着了凉。 那人见状,立即嗤笑一声:“就这么怕他发现你的身份吗?桑无笙。” 景陌用手摸了摸鹿鸣沉静的睡颜,而后站起身来,冷冷望向前方的人,开口道:“与你无关。” “怎会与我无关?”那人淡淡一笑,脸颊上带着一丝嘲讽,“我就是你啊。” 景陌冷声道:“你只是我的幻觉而已。” 那人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然后道:“你以为方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是你隐藏在内心深处被遗忘了的记忆,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所亲身经历的一部分。” 景陌闻言,心头仿佛如雷般狠击。他死死盯着眼前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声音有些颤抖道:“不,我不信,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你真的以为他真的是那个纯善的贺青辞吗?”对方冷冷一笑,眼眸里闪过一抹莫名的光,接着道,“你可曾真正了解过他?他每日与你待在一起,却还是怀揣着无数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却又从不解释给你听,难道不是吗?” 景陌浑身一震,眼眸里闪过一丝慌张。哥哥确实满身都是秘密,而且从来都不跟他解释缘由,他虽然每次都说服自己不去乱想,但心中的疑惑却早已深重,今日忽然被这人连根拔起,怎能不让他惊慌失措? 对方似乎看到了他的惊慌,接着道:“他对你从来都不说真话,只是把你当做外人来看。再过几年,或者几十年,他终有一日会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家人。而你,只是个可悲的局外人,最后只会彻底被他抛弃,对他而言,你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弟弟而已。若是日后被他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骗他,装成是他单纯善良的弟弟景陌,却隐藏了自己的魔族身份,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赶你走,让你滚,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此生不复再相见。” “别说了!”景陌紧紧抱着头,剧烈的疼痛仿佛正在撕扯他的每一根神经,那番话仿佛魔咒一般,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浑身的魔气开始乱窜起来,脸颊上的暗纹慢慢浮现出来,模样也渐渐从景陌变成了桑无笙,一双赤眸里满是痛楚和绝望。 对方看到他这幅模样,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道:“真没出息。” 景陌此刻已经全然听不到对方的话,脑海里却不停地重现着鹿鸣对着他恶语相向的场景。甚至到了最后,鹿鸣已是对他冷漠到了极致,温暖的笑容早已不复存在,每次望向他时,都是一副厌恶至极的表情,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景陌被巨大的恐惧覆盖住,大脑嗡嗡作响,眼前黑暗一片。一丝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滴下,眼里赤红一片,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只有无边的恨意和愤怒充斥在他的大脑里,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一片火海中,受着烈火焚烧的煎熬。 这时,景陌心底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带着无边的诱惑,在他耳旁低声道:“既然不愿失去,那就让他彻底成为自己的东西吧。” “彻底成为自己的东西……”景陌心头猛地一颤,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问道,“我该怎么做?” 心底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轻笑一声道:“得到全部的力量,让他再也无法与你抗衡,然后将他禁锢在你的身旁,生生世世都逃脱不了。” 话音刚落,景陌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芒,仿佛不断诱惑着他走向那里去。那声音接着道:“去吧,继承你体内所有的魔族力量,这样你就能随心所欲,再也没有人能反抗你,包括他。” 景陌抬起脚步,眼神涣散,浑浑噩噩地靠近了那束光源,嘴角此时却忽然凝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只要得到了魔族的力量,哥哥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那束光离他越来越近,最后,景陌整个人都被强烈的光芒覆盖住。那光芒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渐渐的全都没入了他的体内。 景陌脸颊上的暗纹变得越发深刻清晰,一双赤眸里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黑色的长发被狂风吹得凌乱,整个人渐渐被忽然窜出的黑色魔气整个缠绕起来。他闭上双眸,俊美的脸颊微微扬起,仿佛正在接受一场洗礼和蜕变。 直到过去许久,那黑气和光芒都渐渐消失。景陌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赤瞳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那双仿若曜石般的黑眸。 景陌缓缓走向鹿鸣,弯下腰来,满头青丝轻轻垂在沉睡的人身上。他伸手爱怜地抚上鹿鸣平静的睡颜,静静地看了许久,才用下巴爱怜地蹭了蹭鹿鸣的脸颊,复又凑近他耳旁低声道:“哥哥,无笙这辈子都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沉睡中的鹿鸣似乎有些不安,眉头微微皱起,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寒冷的缘故。 第三十一章 一别十载 桑无笙很快便带着鹿鸣从幻阵走了出来。 桑无笙睁开双眸,赤眸微微眯起,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果真已经回到了他陷入幻阵时的那条石板路旁。 而就在他身边仅一米远的地方,鹿鸣此刻正双眼微闭,两腿盘膝而坐。眉头轻轻皱起,脸上平静无澜,似乎还深陷在沉睡中没有醒来。 桑无笙眼里的神色变得温柔而挣扎,许久后,他才深呼吸一口气,一丝黑气从他指尖溢出,缓缓流入鹿鸣的鼻息之间。鹿鸣吸入了黑气,身体顿时一僵,脑袋慢慢垂了下来,身子失去支撑里,忽然一歪,便径直倒在了桑无笙怀中。 桑无笙抬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眉间,替他抚平了紧缩的眉头,不大一会儿便慢慢平整下来,呼吸声听上去也越发均匀。 桑无笙轻轻叹了口气,眼帘微微垂下,低声在鹿鸣耳旁道:“哥哥,我不得不先行离开了。魔气已经浸入我的五脏六腑,凭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掌控,随时都有可能被魔气反噬而亡。说不定,还会被无数修道人士给盯上,我绝不能让你因为我而置身险境。” 桑无笙看了鹿鸣许久,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将鹿鸣轻轻放在一旁碧绿的草地上,眼眸里的温柔一览无余。他轻声道:“我会替哥哥寻来紫心草,以后便会离开。五年……亦或是十年后,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寻你。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来到哥哥身边。只求你……千万不能忘了我。” 桑无笙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将唇印在鹿鸣长密的睫毛上,仿若蝴蝶翩然而过般,很快便离开了。随即微微一笑道:“就算哥哥忘了我,我也会有无数办法让你再次想起我来,并且,心里从此后只有我一个人。” 桑无笙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依旧沉睡中的人,眼眸闪过万般色彩,终究是咬了咬牙,转过身飞身离去。只是眼角那一丝莹光却犹如初晨的露珠,轻轻飘散在空中,最终落到了鹿鸣紧闭的眼帘上。 鹿鸣睡得极沉,但朦胧之中,总觉得有人附在他耳旁说了许多的话,声音低哑而沉重,仿佛隐忍,又仿佛诉说,只是这声音里夹杂着太多的东西,传入他的耳里,竟让他的心底仿佛压上了一块重铁,沉甸甸地,无法得知因由,却又无法脱离这种压抑的感觉。 特别是到了最后,那一声叹息,更是让他心里猛然一颤,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慢慢离开了他,离开了他的生命里。 ★★★ 鹿鸣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幻阵。 他睁开双眼迷茫地望向四周,反应了片刻后,大脑里的意识才逐渐回笼。他似乎在景陌的幻境里莫名其妙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只觉得困意阵阵袭来,紧接着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想到这里,鹿鸣赶紧爬起身来,四下看了看,竟发现景陌根本没有在身旁。鹿鸣心里有些着急,按理说来,出了幻境后,景陌的身体应该就在自己身旁的,没道理忽然没了踪迹啊,难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鹿鸣来不及多想,正欲施展灵气飞身寻去时,忽然被身边一株紫色的草吸引住了目光。 鹿鸣弯下腰来,将那株草拿在手里,皱着眉反复看了看,许久后才喃喃道:“这难道就是紫心草?为何会在这里?” 233立即从空间里钻了出来,撇撇嘴道:“是你那位好弟弟替你找来的。” 鹿鸣心头一惊,忙问道:“那景陌呢?他怎么会……” “你从幻阵中出来后便一直在睡,现在已经过去三日了。景陌醒来后便一个人跑去静明湖旁摘下了这株紫心草来,之后便一个人独自离开了。”233解释道。 鹿鸣眉头紧锁,心底有些惊异,静明湖里有两只巨大的妖兽,若想采走紫心草,要么用计避开它们,要么就打败他们,景陌竟然一个人就将紫心草给摘了回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想到这里,鹿鸣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孩子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并且不再需要自己了的诡异错觉。 鹿鸣甩甩脑袋,抛掉奇怪的念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景陌为什么要离开? 鹿鸣心底那股压抑的感觉忽然又升了起来,联想到梦境里那沉重的语调和轻声叹息,心却狠狠抽痛了一下,不好的预感顿时充斥了他的整个心脏。 鹿鸣脸色有些发白,拳头紧紧握住,沉声道:“临走时他说了些什么?” 233叹了口气,道:“主人,我不能说。虽然我很想告诉你,但涉及到剧情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将紫心草放在空间戒指里,眼眸有些低沉,轻声道:“他定然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不能不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去找他。” 233有些急了,尾巴以极快的速度缠住鹿鸣的腿,开口道:“主人,您就不能不管他吗?他并不像您想的那样单纯,就连这次离开你,他也……” “别说了。”鹿鸣淡淡的打断233的话,沉默了许久,方才垂下眼角,开口接着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相信的人,就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若不是他亲口承认,我都不会相信。” 233听到这番话,心底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话。主人若是有一日知道景陌就是桑无笙,又该如何是好?这个世界上并不能同时存在两位霸主,鹿鸣身负霸气值任务,要想任务完成,桑无笙便是最大的阻力。而桑无笙却又是命中注定要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王,他日两人势必会兵刃相见,届时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大概又是一场历史重演的悲剧吧,就像时光倒回之前的桑无笙与贺青辞,终究只有桑无笙一个人活了下来,成为了统领仙界和魔界的王,而贺青辞最终也只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命运。 只希望这一世,结局能改写才好。 鹿鸣抬起手腕,皱眉道:“这里的红痣哪儿去了?难道我与苍执的血契已经失去效果了?” 233犹豫了片刻,方才道出实情:“血契已经转移到景陌那里去了。” 鹿鸣脸色一变,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开口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233虽然很想告诉鹿鸣那日的事情,但却最终还是合住了嘴巴。或许这就是剧情的力量,无论事情如何发展,最终都会渐渐靠近那条既定的轨迹。景陌即是桑无笙,苍执收其为徒,和剧情的发展轨迹竟不谋而合了。 鹿鸣见233避而不答,也不再继续询问,只是转过身去,朝来时的路走去。 233在鹿鸣身后大喊道:“主人,你要去哪里?” 鹿鸣脚步顿住,脸颊微侧,看不清楚表情。许久后方才垂下眼帘,掩住眼里情绪翻涌,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他。” ★★★ 十年的时光,足够忘却许多人和事,也足够让许多人和事深刻在心底。 足足十年的时间,鹿鸣一直都在找消失了的景陌,足迹几乎踏遍整个修真界,却依旧没能找到他。腕间那颗红痣虽然消失了,但鹿鸣却还是每年都到那悬崖下寻找苍执,希望能得到景陌的消息。只可惜,连同景陌一起消失了的,还有苍执。 鹿鸣站在谷底,负手而立,目光深沉而悠远。稚嫩的脸颊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稳重,俊美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眉眼淡漠冷峻,让人难生亲近之感,只是此刻,眸间的思念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鹿鸣掏出怀中的引魂幡,习惯性地抬起来晃了晃,顿时,一阵悦耳的声音便回荡在山谷中,久久不曾散去。 等了许久,这引魂幡依旧像前几次那样没有任何的反应,鹿鸣只好叹了口气,黯然地将引魂幡收回,准备飞身离开山谷。 就在这时,那引魂幡忽然散发出一阵幽暗的蓝色光泽,而这光泽竟越来越强烈,最后,整个引魂幡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铃声越发急促,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鹿鸣神色一凛,心中升起一丝激动。十年里,这引魂幡从未曾有过这样的反应,此刻竟然忽然有了如此强烈的感应,怎能让他不心生激动? 鹿鸣压住心头澎湃,试探着开口道:“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化作一阵阴风,直直的朝鹿鸣吹来,仿佛戏耍一般,绕着鹿鸣飞来飞去,就是不肯回答,也不肯停下。万般无奈下,鹿鸣只好拿出锁魂法器,朝对方猛地扔去,只听哐啷一声巨响,那法器便重重摔在了地上,还夹杂着一阵痛苦地叫声。 “快点放开我!我不敢啦!”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时从法器内传来。 鹿鸣走上前去,将法器捡起来,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对方明显是一名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稍显稚嫩,他委屈地道:“我叫明铎,死后便一直在此地飘荡徘徊,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 鹿鸣微微一愣,然后道:“既然如此,你应当知道那位炼器宗师苍执才对吧?” 明铎闻言,立即冷哼一声,答道:“那当然,这里就没有鬼是不知道他的,不过幸好十年前他已经离开了,不然我估计还不能出来呢。” 鹿鸣心头一动,接着道:“你是说,苍执是十年前离开此地的?” 明铎哼哼道:“我知道你每年都会过来,也知道你来此地的目的,如果你能将我带回家乡,并替我超度亡魂,让我尽快投胎转世,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若你不按我说的照办,休想我将那日的一切都说与你听。” 鹿鸣眼眸里寒光一闪,继而冷冷道:“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如今你在这锁魂器里,我随时都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明铎听到这番话,急得不停地用身体开始撞击锁魂器,一边怒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让我魂飞魄散?还有,你不是修道之人吗?哪里有你这么心狠的道士!” 鹿鸣淡淡道:“想好了吗?说还是不说?” 明铎只好沮丧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修真人士向来狠绝无情,也罢,只要你放过我,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好了。” 鹿鸣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这鬼倒还真是心思单纯,简直和景陌一模一样(……)。当下便轻叹一声,口中默念几句口诀,那锁魂器便立即散发出一道紫光,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黑发少年便骨碌一声从法器里面掉了出来。 那少年长得十分可爱,嘴角那一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煞是可爱,一双眼睛大而明亮,让鹿鸣不由得联想到了景陌。眼中也不免有些黯然,也不知这十年里,景陌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是不是已经长大成人并且能独当一面,是不是已经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明铎被砸得眼里带着一丝泪花,委屈地揉着被摔痛了的屁股,抬起头来狠狠瞪了鹿鸣一眼,然后道:“也不通知一声,吓我一跳!” 鹿鸣回过神来,好笑的看着他,嘴角微勾道:“好了,现在能说出那日的情形了吧?你有没有见过一名十多岁的少年?” 明铎眼眸一转,想了想道:“十年前,确实曾有一名少年来过此地,之后,苍执便跟着他离开了这里。只可惜苍执大师向来不近鬼情,且煞气太重,我们这些小喽啰从来都不敢靠近他,只得远远地听着,倒是隐约听到了‘血契’、‘修炼’、‘秘籍’这样的字眼。” 鹿鸣闻言,眼眸立即一沉,苍执的血契已然转移到了景陌身上,若这明铎所言不假,那日带走苍执的人,定然就是景陌无疑了。 第三十二章 青山小镇 鹿鸣眼眸里神采黯然,神色微怔。这十年里一直不曾间断的寻找,却半点线索都没有,唯一的寄托便是这个山谷。可如今即便是得知了那日的情形,线索却又再一次中断了,鹿鸣都不知道这十年里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不仅花褪没有找到,连景陌也彻底失去了行踪。 鹿鸣心中凄然,心中五味陈杂,陷入自我怨怼中久久无法自拔。许久后方才收回了目光,拿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定魂法器,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那少年的魂魄便迅速被吸入了其中。 明铎吓得哇哇大叫,用身体不停地撞击着定魂法器企图出去,一边怒吼道:“你、你想要做什么?!莫非是想灭了我的魂体?好你个歹毒的臭道士!” 鹿鸣冷冷道:“闭嘴,再吵闹就将你的魂魄拿来炼魂器。” 明铎浑身一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说话了。许久后才哽咽着道:“哪有这么坏心肠的道士……” 鹿鸣见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只好柔声解释道:“你不是要回家乡去么?我这便带你回去,替你超度亡魂,让你早日得已投胎为人。” 明铎闻言立即停住哭泣,激动地道:“你真的愿意送我回家?” 鹿鸣哭笑不得道:“我从未说过不送你回去,是你一直在自说自话罢了。你的家乡究竟在何处?” 明铎急忙道:“自东南方向而去,距此仅五百里地的青山镇。” “青山镇?”鹿鸣默默念了一句,然后道,“既然如此,这便走吧。” 鹿鸣将定魂法器系在了腕间古朴的银制手链上,看上去仿佛一个小小的坠饰。明铎有些害怕道:“这定魂法器能行吗?若我出了这山谷,不小心被太阳光刺到怎么办?” 鹿鸣奇怪道:“你不是鬼修吗?为何会害怕太阳光?” 明铎委屈道:“我的三魂被人给抽走了两魂,魂魄不齐,根本就无法修炼,所以才终日在那谷底徘徊,无法离去。” 鹿鸣了然,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一张符咒,默念了一句口诀,那符便迅速燃烧起来,然后飞到了上空中,一道蓝色幽光便射到了那腕间链条的定魂法器上,仅一秒的时间,蓝色幽光便立刻消失了,仿佛那光芒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明铎虽然在定魂法器内,但眼耳鼻却能清晰地感应到外界的一切,方才的情形也落入了眼里。他奇道:“这符咒是干什么用的?” 鹿鸣微微一笑,开口道:“有了这道符光,如此一来你便不会再怕太阳光了。想必你让我将你带回青山镇,原就是想寻回那两条魂魄吧?” 明铎点点头,然后道:“的确如此,只要我们回到家乡,去找到那臭道士,取回两条魂魄,很快便能投胎转世了。” 说罢,还未等鹿鸣接口说话,明铎就咬牙切齿怒骂道:“最好别让我寻到那臭道士,三百年前,夺走我魂魄的人就是他。若不是因为他,我父母又怎会惨死在他人手里,我又怎会孤苦无依飘荡三百年,却不能投胎转世重新为人!如果有幸再让我遇到此人,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鹿鸣一边施展灵气往东南方向的青山镇而去,一边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抽走魂魄而无法投胎这等事情,若非是什么深仇大恨,又怎会使出如此手段。” 明铎在这三百年里孤单没朋友,都几乎要丧失了语言交流能力,如今遇到了鹿鸣,话匣子便立即打开了,头脑一热便将自己生前遭遇的种种毫无保留地说于鹿鸣听。 原来,明铎本是青山镇某任镇长的独子,但却因惹上了修真界中某位巨头,最终害得家破人亡不说,还被前来取他性命的修真者将三魂七魄中的两魂抽离了体内,无法练成鬼修,也无法转世投胎,死后灵魂更是无人指引,恍恍惚惚飘来荡去,最终停在了谷底。却又担心被苍执将仅剩的一魂吸走,便终日藏在山谷深处,再也无法离去。 鹿鸣闻言,心里也有些同情明铎,三百年的时光并非朝夕,能忍耐下来,所凭借的韧性和决心也绝非常事。 明铎阴冷地笑了笑,接着道:“在我临死之前,已经悄悄在那臭道士身上下了禁咒,若不是每日都能感应到他依然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大概早就忍耐不下去了吧。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找他报仇的,好让他偿还欠下的诸多恶债!” 鹿鸣:“……”好吧,仇恨也是支撑意志力的一*宝。 没日没夜的赶路,不过两日,鹿鸣便带着明铎来到了青山镇。 青山镇并不大,但却风景迤逦,山明水秀,花团锦簇,看上去犹如世外桃源。只是越往镇里走去,越能感受到空气中夹带着的一丝紧张感,这青山镇似乎远没有外面看上去这么太平。 行人神色匆忙,大概是看鹿鸣模样陌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立即变得有些惊恐,还未等鹿鸣作出下一步反应,就立即转身跑走了,一连碰上几人都是这副情形。鹿鸣心下疑惑,暗想难道自己的模样竟变得如此可怕,但凡见到的人都吓得集体逃走? 这边鹿鸣疑惑丛生,而明铎自进入青山镇后就变得异常沉默起来,许久后方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三百年了,这里变化竟然如此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鹿鸣淡淡一笑,开口道:“人物变迁原就十分正常,你认不出来也是应该的。” 明铎回忆片刻,开口道:“我记得我家门前有一颗大槐树,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鹿鸣点点头,便施展灵气朝前方飞身而去。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见到他飞身过去也不觉得奇怪,望了他一眼便急忙低头跑开,神色惶然。 鹿鸣走了一阵,几乎将整个青山镇踏足了一遍,终于发现了明铎所说的那颗大槐树。而槐树旁边,竟真的有一座大宅子,宅子上头的匾额上恰好写着“明府”两个大字,看上去苍劲有力,笔锋硬挺。 明铎看到自家大宅竟三百年也不曾消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哽咽着开口道:“终于能回到这里来了,这匾额上的字还是我爷爷写下的……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一直替我们明家保留着这间大宅子。” 鹿鸣道:“我看这匾额上并无灰尘,地面也干净无尘,大门上的红漆也并未干透,想来是常常有人打扫收拾。” 明铎心下疑惑,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三百年前,明府整整一百多口人尽数被杀害了,为何还有人如此记挂着明家?” 正在两人沉思之时,明府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只听“吱呀”一声,两人抬眼一看,竟发现是一位做小厮打扮的青年从府里走了出来。 那小厮明显也发现了鹿鸣,神色一变,急忙将脚步缩了回去,伸手就要将大门关紧。 鹿鸣见状,立即伸出手指朝他一点,那小厮便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惊得大叫一声,看向鹿鸣的目光越发惊恐,带着哭腔喊了句:“快来人啊!救命啊!” 鹿鸣无奈地走上前去,放软声音安抚道:“你别害怕,我并非坏人,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成。” 那小厮看鹿鸣一身修道人士的打扮,且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眉眼俊逸出尘,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虽然心里仍然有些惧怕,但还是嘴唇哆嗦,浑身打着颤道:“道长有什么话就问吧,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鹿鸣点点头,伸手朝他身上一点,那小厮便能动了,急忙点头哈腰道:“不知这位道长该如何称呼?” 鹿鸣道:“不必喊我道长,叫我鹿鸣就行。我且问你,这青山镇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一路上的百姓看上去都神色紧张,行动匆忙?” 那小厮闻言,立即解释道:“道长有所不知,这青山镇向来平安喜乐,却不曾想,就在一个月前忽然接连发生了几起命案,镇里许多人都被无缘无故吸走了魂魄,死状极惨,弄得人人自危。后来,镇长无法,便请来了几位道长做法,这才得知原来是一名魔修的好事。后来,虽一连来了几十位道长,却都不是那魔修的对手,镇里依旧不断有人死去,连那些道士都因此而殒了命。” 鹿鸣沉吟道:“如此说来,青山镇里应该还有其他道士了?” 小厮点点头,然后道:“前不久又来了几位道士,可那领头的道长开口便要一千枚上品灵石,不然就不帮咱们捉住那魔修,反而任由魔修为虎作伥下去。这青山镇都是些小门小户,哪里会有这么多上品灵石,镇长便挨家挨户凑钱,也才堪堪凑出了四百枚上品灵石。镇长多次去求那位道长,希望对方能稍缓两天,但那道长着实心眼忒坏,依旧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答应。这不,昨夜方家的小子又被那魔修夺去了魂魄,整个人挣扎了半个时辰,忽然就化为一滩血水死了,连个尸身都没有。” 鹿鸣脸色一沉,心中愤然不平。暂且不提那魔修,如此人命关天的大事,那道士竟有这等下作的行为,不仅贪财,而且心肠狠毒,泯灭人性,简直就是整个修真界的耻辱。难怪这一路上,镇里的百姓在看到他时竟会如此排斥惧怕,想来是连带着他这个修道者也一并给厌恶上了。 正在这时,233忽然从空间内窜了出来,跳到鹿鸣肩侧,摇着尾巴激动地道:“主人,这可是个增加霸气值的好时机,快点接下这个任务吧!” 第三十三章 十年初遇 鹿鸣淡淡瞥了它一眼,然后道:“就算没有任务我也会帮他们抓住那魔修的。倒是你,前些日子让你替我搜集的‘紫炉’法宝的图纸找到了吗?” 233嘟着嘴,神情有些沮丧:“不曾找到,不过也有了一些线索,等这青山镇的任务完成后,我们便顺着线索去找图纸好了,大概有八成几率会找到。” 鹿鸣闻言,忍不住攥紧拳头,眼眸里闪过些许激动,这可真是十年以来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如此一来,只要找到了紫炉的图纸,便能制造出紫炉法器来了。这紫炉法器乃是上等灵器,只需用冥火将紫炉内的天丝草点燃,将便能顺着紫烟飘散的位置寻去,届时顺利找回景陌和芙姝,也就不那么困难了。更何况,如今他已是元婴初期的阶品,制作紫炉原就不是什么难事。 鹿鸣压下激动,开口朝小厮问道:“这明府如今是谁人在管?” 小厮恭敬答道:“是一位仙长吩咐小的常年在此地看管打理。那仙长每年三月都会来此处小住一个月,其余时日里明府内皆无人居住。” “仙长?”鹿鸣重复了一遍,接着询问道,“那仙长是何模样?” 小厮回忆了片刻,这才有些为难地道:“小的不是不愿说,而是根本说不上来。那仙长每年来此地虽有三十日,但却从来都不吃不喝,也不见他在府里走动,每日都将自己锁在西面的拈花阁里不出来。小的虽打理明府已有十载,但却只见过他一面。只觉得这位仙长俊逸非常,仙风道骨。只需远观一眼,便已只想低头跪拜,实在是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何等样貌,也不知姓甚名谁。” 鹿鸣心中微微有些惊愕,若这小厮所言非虚,他口中这位仙长应该是明了不得的人物才对。但凡修仙者,阶品越高,则气势越甚,不用刻意就自成一番仙家风骨的味道,就像十年前曾见过的云济和云虚二位道人,所有人都不敢心生轻蔑之意,除了人们对昆莱山向来惧怕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浑然天成的气势,让人不敢不敬。 鹿鸣这边正在沉思,明铎却心里却掀起万丈波澜,拈花阁,可不就是生前他与那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吗? 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魂魄离体,至今也无法转世投胎的人,云峦。 想到这里,明铎凄然一笑,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枉他将云峦当做是一生的挚友,却不曾想竟会是引狼入室,不仅误了自己的性命,还害死了家人,整个明府也瞬间崩塌,所有明家人都在那一夜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甚至到了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地步。 事到如今,云峦还来这里假惺惺做这些事情又有何用? 鹿鸣似乎感受到了明铎此刻内心的躁动与愤怒,甚至隐约有要冲破符咒的迹象。鹿鸣急忙默念了两句口诀,加固了符咒的力量,开口劝道:“无论真相如何,先别忙着生气,若你冲破符咒,因而不小心脱离了定魂法器,将魂魄暴露在空气中,那就有些危险了,届时只会得不偿失。” 明铎听到这番话,愤怒才渐渐平息下来,许久后才轻叹道:“我没事,你让这小厮放我们进去吧,我想到里面去看看。” 鹿鸣点头,朝那小厮道:“我是那明家少爷明铎的故友,能否让我进去看看?” 那小厮瞪大双眼,嘴唇颤抖这看向鹿鸣,不敢置信地惊呼道:“您、您是明铎少爷的故友?!” 鹿鸣皱着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小厮浑身一震,急忙摇头道:“道长若真是明铎少爷的朋友,自然是可以进去的。” 鹿鸣点点头,便推开明府大门朝里走了进去。 身后的小厮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从怀中悄悄掏出一枚联络符咒,再拿笔写上了几个字,赶紧点燃了符咒,这才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松了口气。心中却暗暗祈祷着,此符上面所写的消息能尽快传到仙长那里去。 ================================= 明府不愧是青山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虽然已过去了三百年,此时看来,仍然可以窥见当时的富丽堂皇。且因为常年翻修的缘故,丝毫不见其颓败陈旧,反而修葺得十分规整干净,也算是上了心了。 鹿鸣深知那人应当和明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不会在明铎得知实情后,反应竟如此之大,想来又是一段难以言说的故事。只不过,明铎不愿同他多说,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沿着宽敞明亮的回廊,慢慢在明府内游荡走动,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小厮口中所提到过的拈花阁。 明铎看了半晌,才幽幽叹口气道:“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变。” 鹿鸣看着周围的环境,沉吟片刻才轻声道:“这拈花阁竟被阵法团团围住了,就连我也无法解开。” 明铎疑惑道:“这是为何?” 鹿鸣道:“许是担心有人破坏了这里,因此才设下如此玄妙的阵法。无论是山崩地裂,亦或是业火焚烧,此阁楼也决计不会受到半分损坏。想来……设下此阵法的人,对这里也十分看中吧。” 明铎闻言,眼里忽然起了一丝水雾,许久后方才咬牙切齿道:“如今他做这些还有何意义,若不是因为此人预言出明家人将会断送整个修真界的骨脉,又怎会引得四大家族共同围攻我们明家,这才落得这么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若老天有眼,便让我找回丢失的魂魄,找他报仇!” 鹿鸣眼眸一转,慢悠悠开口道:“你不是说让我带你来此地,是为了超度亡魂,好早日转世投胎吗?” 明铎的怒气忽然缩了回去,尴尬地开口道:“报了仇自然就转世投胎……” 鹿鸣淡淡道:“你可从未提起过报仇这件事。” 明铎顿时噎住,急忙赔笑道:“我大概是忘了说。” 鹿鸣无奈地道:“你报仇的事情我不管,替你找回魂魄后,我们便各走各路,你若要报仇雪恨,手刃仇人,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明铎立即严肃道:“只要替我找回魂魄就成。” 鹿鸣点点头,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被一阵刺耳的声响所打断。他神色一凛,急忙闪到一旁,警惕地看向不远处。 在距离鹿鸣仅五米开外的地方,数名蓝衣男子此刻正站成一排,远远望去,竟散发着些许肃杀之气。而就在那几人的中间,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赫然在内。他眉眼淡漠,黑发被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面容俊美得几乎不似凡人,一双黑眸冷冽而又锋利,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望向鹿鸣所在的位置。 鹿鸣神色一紧,心中顿时掀起万层巨浪。眼前这名黑衣华服男子,竟是十年未曾遇到的男主桑无笙!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青山镇狭路相逢。 鹿鸣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将灵识探了过去,却发现桑无笙体内的灵气微弱得几乎没有,心下顿时大惊。这样的情形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桑无笙此前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导致灵气几乎全部流失;而另外一种,则是证明桑无笙已达到了能掩去阶品的等级,最起码是在元婴中期以上。 而如今看来,桑无笙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第二种无疑了。没想到十年的时光,桑无笙竟有如此恐怖的成长。鹿鸣心中顿时有些惴惴,桑无笙的成长,无疑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他感觉自己似乎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鹿鸣压下心底的波澜,眼眸与平日无异,淡淡开口道:“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 桑无笙看到鹿鸣开口说话,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神色一凛,冷声开口道:“你就是青山镇不久前请来捉魔修的道士?” 鹿鸣一愣,继而解释道:“我只是路过此地想要借住几日而已,并不是青山镇请来的道士。” 桑无笙冷漠的看着鹿鸣,一言不发。鹿鸣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又不甘心就此认输,反而神色漠然地继续与他对视,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对方。 桑无笙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反而收回了目光,朝一旁的男子问道:“那魔修现在何处?” 蓝衣男子恭敬地开口答道:“魔使大人,那魔修此刻已往东面逃窜而去,是否要追?” 桑无笙神色未改,开口道:“走吧。” 话音刚落,桑无笙便便转过身去,施展灵气飞身而去。那群蓝衣男子不敢怠慢,急忙跟在桑无笙身后飞去,很快地,几人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鹿鸣看到桑无笙已经离开,立即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人根本就没认出自己来。鹿鸣仔细回忆着书里的剧情,桑无笙此刻应当已经到魔界闯荡了一番,并得到了魔君沉暮的重用,所以就在方才,桑无笙的手下才称呼其为魔使大人。 只不过让鹿鸣感到奇怪的是,在原著里,桑无笙因为拜了苍执为师,虽然到魔界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碰了面,但那苍执为了不让沉暮发现桑无笙的身份,特地使计将桑无笙体内独有得王族魔气压制住,这才骗过了沉暮,并无法感应到桑无笙替你的魔气,继而也就无法得知对方的真正身份,反而将他当做手下一般重用。 想到这里,鹿鸣不仅心中一叹,如今剧情出现了分岔,景陌已经拜了苍执为师,自然也就无法将桑无笙体内的魔气压制住。难道那沉暮已经认出了桑无笙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亦或是剧情为了顺利发展下去,采用了其他的办法弥补了这一漏洞? 事情变得越发复杂了,鹿鸣不愿再多想,反而下定决心,等这青山镇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便前去寻找紫炉的图纸,找回景陌和芙姝,这便到昆莱山专心修炼。 而就在此时,正在施展灵气飞身而行的桑无笙却忽然停了下来。他伸手朝身后众人一挥,那群手下便立即停下,单膝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魔使大人有何吩咐?” 桑无笙眼眸微微眯起,方才那人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几乎让他当场失神,这种情形在这十年里是从未出现过的,这店着实让他十分在意。或许此人与他消失的那部分记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从他口中大概能探知一些十年前曾发生的事情也说不定。 桑无笙目光暗沉,声音依旧冷冽无情,开口朝手下吩咐道:“去查一查刚才的那个人,切勿打草惊蛇,也不可伤了他。” 蓝衣手下神色一凛,低头应声道:“是!” 第三十四章 记忆之尘 鹿鸣在青山镇调查了半日,从青山镇的镇民口里探听到,那魔修至今已杀了四十八口人,死状皆是化作一摊血水,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堆散乱在地的衣物。 鹿鸣到了各个被害者现场去多番查看,所幸当时的现场都保存得比较好,查起来也较为方便。鹿鸣表情略微严肃,沉默许久,这才对站在一旁的镇长道:“的确是魔修所为。不过,杀人者却是有两人。” “两人?”镇长闻言,表情有些惊愕,随即问道,“可那方道长说,这些人全都是同一个魔修所杀……” 鹿鸣皱着眉,摇头沉吟道:“非也,那魔修手段阴毒,但却是一招致命,魔气瞬间浸入被害者体内,非修道者体内无灵气护体,这才被魔气炼化为了一摊血水;但自从五日前开始,情况却有了变化,被害者体内根本没有魔气,且死因并非魔气浸体所致,而是吃了一种名为溶魂丹的丹药。” “溶魂丹?那是何物?”镇长急忙追问道。 鹿鸣答:“溶魂丹乃是炼药宗所出,只因炼制工序复杂,且材料昂贵难寻,因此在市面上十分少见。此药若从口腔而入,不消半个时辰,毒性便会蔓延至周身百骸,紧接着便化为血水而亡,人的精血则便会凝聚为一颗约摸拇指般大小的内核,就算是修道者也能从此内核吸取精气,而无需像魔修一样通过魔修直接吸食人气的办法,从而达到异途同归之效用。由此可见,这五日内杀人取命者,乃是一位修道人士。” 镇长听完这番话后,冷汗顿时布满周身,他抖着身体朝鹿鸣双膝跪下,语调里带着哭腔,求道:“还请道长救救青山镇的百姓!如此下去,恐怕被杀的人还会越来越多啊!” 身后的百姓看到镇长如此,也急忙哭着跪倒在地,表情全都悲恸万分:“求道长救救我们吧!那些死去的人里,有青年壮丁,有老少妇孺,甚至还有不足月的婴儿啊!” 鹿鸣轻叹一口气,伸手将镇长和百姓扶起,温言道:“大家快些起来,害人者还未抓到,我如何承受得起众人这一拜?无论如何,我定会倾尽全力保众人周全,将那暗中为非作歹之人给揪出来,还青山镇一个安宁。” 众人闻言,纷纷喜极而泣,一连多日来的悲伤也稍微得了缓解。鹿鸣从怀中拿出一叠符咒来,开口对众人道:“此符需随时携带在身上,若遇到危险则撕开符咒,危机关头也能保住大家一命。” 镇里的百姓们纷纷上前来领走了那符咒,对鹿鸣弯腰鞠躬感谢,表情恭敬感激,许久后才舍得散去。 鹿鸣见众人已各自回家,便转身往明府折去。路上,明铎有些好奇地道:“你确定那魔修今夜不会出现了嘛?” 鹿鸣点头道:“昨日你也听到了,那魔修兴许是在魔界犯下了重罪,才被魔界人士追杀到了此地,听昨日那群人所言,似乎此人已往西面逃窜而去。不过,这也就恰巧解释了为何魔修已然逃走,却仍旧还有百姓接连死亡的缘由,真凶其实另有他人。” 明铎了然,便开口道:“暗中害人的道修可有什么线索?” 鹿鸣眉眼淡淡道:“今夜便能见分晓。” ======================================================= 当夜。 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挡住,整个青山镇静寂无声,仿佛在黑幕中安稳沉睡。偶有一丝月光倾洒大地,也被高大的树木挡去,地面上略显斑驳残影。 鹿鸣特地隐去气息,怀里揣上隐身咒,将自己完好地隐藏在黑夜之中。他双目温润,面容冷峻,站在青山镇上最高的阁楼顶部,凉风徐徐吹来,带起无数青丝飘荡,白色长衫广袖轻摆,似乎与这天地相溶为了一体,勾勒成一幅美到心惊的动人风景。 只不过,除了藏在暗处同样隐去气息的桑无笙之外,无人能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 桑无笙曜石般的眼眸在黑夜中依旧熠熠生辉,望向鹿鸣所在的位置一动不动,心底被压住的记忆仿佛渐渐生根发芽。每次遇到这个人,心底那份无法言喻的冲动便会迅速滋生,顷刻间便已长成参天大树,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对方,想把他拥在怀中,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那种实在的触感,仿佛自己已经等待了数年。 桑无笙双目紧闭,复又睁开,眼里情绪依然锐减。一丝黑气渐渐从指间飘散开来,缓慢伸向了屋顶上那个身着黑衣的俊美青年。很快地,黑气便不知不觉没入青年体内,继而消失不见。 桑无笙回忆起方才从手下传来的消息,此人名为贺青辞,乃是贺家长子,十年前便已脱离贺家,成为无根漂流的散修,资质实属上乘,年仅二十五岁,便已是元婴初期的资质,乃是万一挑一的人物。只不过,贺青辞似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弟弟,十年来足迹几乎踏寻了整个修真界,可皆是一无所获。 又是十年……难道此人真的和自己十年前曾消失的那部分记忆有关?他只记得自己莫名其妙与苍执定下了血契,拜其为师,之后便踏入魔界,如今已成为地位权势仅次于魔君的魔使。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却仿佛被隐藏在一团大雾之中,努力想要回忆起一切,却总是无疾而终。 桑无笙眼眸轻转,抬手看向自己手指间那枚样式简单古朴的银色戒指,也不知此物究竟是谁送给自己的,对他而言又有着怎样非凡的意义。 桑无笙陷入沉思中,就这样过去了许久。忽然,就在一瞬之间,不远处站在屋顶处的青年忽然动了,澎湃的灵气转瞬间便从他体内释放而出,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桑无笙一愣,立即释放出魔气,顷刻间便隐秘在了黑暗里,朝着灵气最为澎湃的青山镇东边快速飞去。 ============================================== “救命啊!快来人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寂静的长空。 发出呼喊声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他一边跌跌撞撞朝前方跑去,一边时不时扭头过来,朝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黑影望去,眼里的惊恐一览无余。 那黑影渐渐靠近了男子,伸手用力一挥,男子便猛地砸到在地,求生的*支配着他的大脑,用手死死扒着地面,不断朝前方挣扎爬去。 那黑影冷笑一声,走近男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陶瓷小瓶,从里面拿出一枚散发着碧绿色幽光的丹药,只听他喊了句:“入!”瞬间,那丹药便径直朝男子口里飞了过去。 那名男子忽然想起白日里年轻道长递给自己的符咒,他咬着牙,趁着丹药还未飞至口中,便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个翻身,将怀里的符咒迅速掏出,用力将那枚符咒撕扯开来。 仿佛就在眨眼间,那符咒忽然散发出强烈的蓝色光泽,那光泽越来越亮,竟将倒在地上的男子整个罩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水球,将他包裹在其中。那枚丹药猝不及防下,用力撞击在了光罩上,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滑落在了地上。 黑影神色一变,心头暗道不好,急忙转过身去想要飞身离去,却在下一秒钟,脚步顿住,身体一僵,一股剧烈的杀气顿时扑面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击倒在地。 “你想去哪里?”冰冷到了极致的声音忽然自前方响起。 黑影心头泛起阵阵凉意,对方如此骇人的力量,阶品起码是在元婴以上,自己目前的力量远不足与对方抗衡,只好强忍住内心地恐惧,朝对方冷声道:“这位道长,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还望道长休要多管闲事。” 来人正是鹿鸣。他冷冷一笑,脚步慢慢靠近黑影,将手里的法器往他脸上一照,这才看清了黑影的模样,竟是一名长相普通、身着玄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鹿鸣淡淡道:“你我本无仇怨,但你为非作歹,残害乡里,我便不得不管了。” 那道长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强忍怒气,衣袖一挥,冷哼道:“你凭什么说我为非作歹?我方才并未取走此人的性命。” 鹿鸣还没来得及接口,那倒在地上的男子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便开口叫道:“方、方道长!怎会是你?!” 那方道长被认出了样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却惧于一旁的鹿鸣,便迅速低头将阴狠的眼神隐没在了眼底,复而抬头朝男子笑了笑,柔声道:“误会,都是误会。我还以为这半夜三更的,那魔修去而复返,又来取人性命了,这才一路追了过来,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那男子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疑惑地道:“方道长昨日才见过我,怎会认不出我来?” 方道长淡淡一笑,面不改色道:“光线太暗,认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鹿鸣冷冷瞥了他一眼,忽然从空间戒指内取出一根足有两米长的绳索,只听他默念了两句口诀,那绳索便迅速朝方道长飞了过去,不消片刻就将方道长绑了个死紧。 方道长被绳索捆住,稍微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被捆成了个粽子,破口大骂道:“你绑着我作甚?!快放开我!” 鹿鸣伸出手指,朝方道长所在的位置一点,那绳索便自己动了起来,将方道长整个人放倒在地,拖着他缓缓朝青山镇镇长家的方位走去。鹿鸣看了在地上不断挣扎的方道长一眼,从怀中拿出一面红木镶嵌而成的镜子。 方道长看清了鹿鸣手里的东西,顿时神色一变,急忙施展灵气想要逃走。 鹿鸣将符咒迅速贴了过去,那方道长瞬间就老实了,身体无论如何挣扎也释放不出半点灵气,只得抬起头来狠狠瞪向鹿鸣,怒吼道:“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鹿鸣也不气恼,只是淡淡一笑,然后道:“此物乃是上等灵器‘小窥镜’,只需对着人影照上一照,便能从镜中得知此人近三日内的所有动向,届时镜中出现的一切,皆会由镇长及百姓们论断。若害人的并非是你,我便向你叩首请罪;若那夺人性命的道修就是你,那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方道长闻言,脸色顿时发白,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望向鹿鸣的目光仿佛是看洪水猛兽。 第三十五章 景陌忽现 青山镇今夜似乎格外喧闹,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原因皆在于,那个杀害数十人的真凶已经被抓到了,此时正五花大绑在镇长家里躺着。而那名抓到真凶的人,便是前两日刚到镇上的年轻道长。 镇里的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歇息,急忙穿戴好衣物赶去镇长家里,往里面一看,果真看到在镇长家的大院子里,那凶手被一根粗绳绑得死紧,此刻已然在地上不断挣扎。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然就是不久前来到镇子里,向百姓索要一千枚上品灵石方才替大家抓魔修的方道长。 众人脸上皆是震惊无比,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凶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抓凶手的人。 站在一旁的鹿鸣,从怀中掏出那面小窥镜,喧哗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鹿鸣朝镇长道:“这面镜子便是小窥镜,只需将镜子照向方道长的影子,便能得知此人近三日的动向。” 镇长点点头,表情恭敬道:“道长这便开始吧。” 鹿鸣点点头,口中默念几句口诀,紧接着,那小窥镜立即释放出淡蓝色的光泽,那光泽越来越强,鹿鸣将镜子举起,朝前方不断挣扎的方道长一照,一瞬之间,镜里忽然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待那蓝光渐渐散开,镜面上便出现了一副让众人惊愕无比的影像。 镜子里出现的人正是方道长,他站在镇子西侧的石板路上,嘴角噙着一丝阴险的笑容,将手中一枚散发着绿色幽光的药丸放到了躺在地上的人口中,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那躺在地上的人便立即醒了过来,浑身抽搐不止。 “这是……王大娘家的儿子王秋!”正在这时,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惊呼。众人急忙将目光投向那镜中的人,果然是几日前被害死了的王秋。 小窥镜里的方道长看到王秋在不断挣扎,面色丝毫未改,反而蹲下身来,冷冷一笑道:“这溶魂丹可珍贵着呢,你就别挣扎了。” 那王秋因为疼痛而表情显得有些扭曲,他死死地瞪着害自己的人,伸出手来紧紧抓住方道长身穿的衣袍,口里发出痛苦地呻.吟声来,身体上的皮肤竟短短几秒内变成了紫色,看上去恐怖至极。 那方道长冷哼一声,将王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站起身来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痛苦挣扎,仅仅十几分钟不到,那王秋便惨叫一声,接着便化为了一滩血水,地上仅仅只剩下一堆衣物。 方道长弯下腰来,从衣服堆里找到了那枚内核,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瓷瓶中,表情略显得意道:“真是一群蠢货,等你们将那一千枚上品灵石凑好交给了我,这内核估计也已经收集够了,还真是一举两得的妙招啊,哈哈哈!” 方道长的笑声刺耳而又难听,在众人耳回荡着,更是让大家义愤填膺,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就此冲上前来一人给他一刀,以泄内心的愤怒和怨恨。 紧接着,方道长用同样的办法杀死了十多位青山镇的百姓,死状几乎分毫不差,和鹿鸣料想的一模一样,果然是被方道长喂了溶魂丹的缘故。 鹿鸣冷冷瞥了方道长一眼,眸光冰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方道长面色发白,口中却还挣扎道:“老子可是昆莱山上的人,你若敢动我,也得问问看昆莱门派同不同意!” 鹿鸣淡淡一笑,眼眸却很平静:“我这辈子就没怕过谁,你摆出昆莱山也没用,反而让我觉得昆莱门派作为修真界第一门派,竟会出你这样的败类,简直是门派之耻。今日我便替你们昆莱山清理门户了。” 方道长眼里恐惧更甚,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你敢!” 鹿鸣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从空间戒指内拿出一把长剑来,指向方道长:“有何不敢?”说罢,眸光一冷,举起长剑便直直地朝方道长刺去。 “且慢!” 忽然,温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鹿鸣神色一凛,急忙收回长剑,向后退去几步,神色戒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目光冷冽。 紧闭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他眉眼淡然,眸光温润似水,周身散发出一种飘然出尘的气质。模样也似真似幻,明明隔得很近,但仔细一看,却又看得不大真切,犹如被蒙上了一层大雾,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鹿鸣心中一凛,急忙收敛心神。此人并不简单,品阶最低是在分神中后期,高出自己岂止一点半点,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敌人,以自己现在之力,根本无半点胜算,如此一来便有些危险了。 鹿鸣心里这样想着,却忽然感应到了手腕间那枚定魂法器有了异动。他有些疑惑,面不改色地朝明铎传音道:“怎么了?” 明铎忽然大笑了几声,浑身颤抖不止。许久后才强忍着内心的冲动,眼眶泛红,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就是这个人,害得我家破人亡。” 鹿鸣闻言,心头顿时大惊,竟有这么巧的事?居然在这里碰上了仇家? 鹿鸣压下心底的惊愕,开口道:“你想怎么做?” 明铎冷笑一声,然后道:“我的两条魂魄估计还在他手里,你暂且先不要打草惊蛇,此人惯会伪装狡辩,只能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记得多长几个心眼,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 鹿鸣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才道:“我已经将这定魂法器用符咒加固了好几层,料想他应该不能感应出你的气息来,你千万不要有太大动作,万一被他发现那就麻烦了。” 明铎闷闷地嗯了一声,果然收敛住气息,缩在法器里不再说话了。 那名青年仿佛看出了鹿鸣的警惕,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开口道:“这位道友,我乃昆莱山上的一名道人,这方道长原名为方绪,乃是昆莱门下一名二等弟子,今日竟犯下如此重罪,修真界岂能容他?只不过,能否将此人交予昆莱山处置?昆莱山定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 方道长睁开双眼,看到这人的容貌,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眼里的恐惧仿佛已到了极限,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许久后方才吐出一个字来:“掌、掌……” 话还没说完,方道长忽然白眼一翻,竟就这么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鹿鸣看到这副情形,心中暗暗想道,这人应该在昆莱山地位不低,不然这方道长也不会反应如此之大。鹿鸣稳住心神,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如何才能信你绝不会偏袒徇私?他毕竟是你们昆莱的人。” 那人也不气恼,回以一笑道:“此人为非作歹,杀害数人,手段残忍至极,昆莱也决不会包庇此人,定会按门规处置。若道友不信,便随我一同前往昆莱可好?” 鹿鸣淡淡道:“此事我说了不算,你同镇长商量便可。若他同意,我也没意见。” 那人立即朝镇长颔首道:“可否将此人交予我来处置?可以让这位道长陪我一同前去昆莱监督,绝对会给青山镇一个交代。” 那镇长沉吟片刻,然后点点头,朝鹿鸣一鞠到底,恳求道:“这昆莱乃是修真界第一大派,想来不会出尔反尔,请道长跟去看一看,也算是给死去的百姓们一个交代,还望道长务必要答应老朽,青山镇的百姓定会将道长的大恩大德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 鹿鸣走上前去,扶起镇长,温言道:“镇长无须多礼,我这便同他去昆莱山一趟。” 镇长眼里含着泪,感激道:“还请道长告知老朽姓名,也好时常感念君恩。” 鹿鸣淡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就在这时,还未等镇长接口再问,鹿鸣忽然神色大变,转身便朝门外飞身跑去。跑了一会儿,才猛然顿住,折回来朝那人急声道:“我碰上一位故人,明日再来寻你一同前往昆莱。” 说罢便再次飞身而去,动作流畅快速,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只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 鹿鸣一边施展灵气快速朝东面飞身而去,心脏的位置依旧还在剧烈地跳动,身体甚至还因为紧张在微微发着抖,眼里闪耀着激动地光芒,在黑夜里也显得光彩夺目。 鹿鸣心中波澜万千,拳头忍不住攥紧。绝对不会有错的,刚才在院子里面感应到的那丝微弱气息,定然是景陌无疑! 鹿鸣嘴唇紧紧抿住,灵气的释放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飞身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那丝微弱的气息已经变得越来越淡,他必须趁着气息还未彻底消失之前,将景陌追上才行。 可让鹿鸣失望的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至整整半个时辰后,却还是依旧没能追上前方的人。他的灵气因为今夜处理青山镇的事物而使用过多,加之现在这么胡乱施放,已经透支得太厉害。鹿鸣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起来,身体渐渐感到无力,针扎似的疼痛渐渐传至周身,却还是强忍住疼痛,咬了咬牙,朝前方不断追寻而去。 鹿鸣又跑了半晌,却还是没能追上前方的人,身体却已经到了极限。鹿鸣感到大脑忽然轰隆一响,耳内嗡鸣一片,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从半空中缓缓降落到了地面。双腿一软,忍不住半跪在了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猛喘着粗气。胸口处痛得厉害,口中腥甜味充斥在整个口腔,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了下来。 鹿鸣拳头握得死紧,眼里那抹光也渐渐熄灭,心底冒着酸楚,就在刚才,景陌的气息已然全都消失了。 十年里不曾间断的寻找,从未有过片刻的脆弱,但是此刻,却让鹿鸣第一次感到悲伤和无力,眼前忽然变得有些模糊。许久后,鹿鸣才伸手抹了把脸,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满脸都是泪水。 “你一直追着我跑做什么?”忽然,背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鹿鸣听到声音,忽然浑身一震,身体禁不住有些颤抖起来,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干,急忙转过身去,朝身后的人猛然望去。 那人身着黑色长衫,面容俊逸冷漠,一双眼锋利犹如刀剑,眉眼间微微皱起,似乎对鹿鸣的行为着实不解。 鹿鸣眼里的迫切和激动忽然在看清对方的容貌时迅速熄灭下去,他颓然地转过身去,眼帘失望地垂了下来,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喃喃道:“不是他……” 第三十六章 再次重逢 鹿鸣追了一路的那个人正是桑无笙。他原本追随着鹿鸣的气息来到了镇长家,本想看鹿鸣解决一切后再离开,却不知为何忽然来了一名难惹的主,生怕自己的气息被对方探寻到,于是便施展灵气飞身而去,没想到却被人追了一路。 他知道跟在身后的人是鹿鸣,心底虽然疑惑却还是自顾自飞身而去,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就这么追了自己一夜,最后似乎是灵气快要干涸之时,这才体力不支倒在了这里。 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这个人刚才……是在哭?而且看这情形,似乎是将他错认成了其他人,这才追了他一路。 想到这里,桑无笙不知为何心底像是被一块重石压住,没来由的嫉妒似乎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他眼睛眯了眯,声音有些晦暗:“你在找谁?” 鹿鸣擦去脸颊上的泪水,稳住心神,站起身来朝桑无笙对视,眼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与你无关。” 桑无笙冷冷看着他,开口道:“那你为何追了我一路?” 鹿鸣直直地看着他,避而不答道:“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名叫景陌的人?为何在你身上会有他的气息?” 桑无笙心中冷然,他就是因为这个叫景陌的人哭的么?想到这里,桑无笙的妒火顿时烧起数倍,嘴角勾起冷笑道:“景陌?似乎有点印象。” 鹿鸣拳头握紧,心中猛然跳动起来,他果然知道景陌的消息。鹿鸣眼里的急切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了,急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桑无笙看到鹿鸣这副模样,心底更是不爽,表情变得越发冷冽,言语之间带着挑衅:“这样的小喽啰我如何记得清楚?说不定,早已死在了我的剑下。” 鹿鸣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脸颊顿时刷白起来。他的目光变得暗沉,浑身上线的气势顿时变了,眼眶竟微微红了起来。许久后,方才从空中挤出几个字来:“你若杀了他,上至碧落,下至黄泉,我都会杀了你。” 桑无笙不怒反笑,从未有人敢同他这样说话,这人还真是不怕死:“哦?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鹿鸣忽然从空间内拿出一把长剑。那长剑散发着隐约的赤色光芒,剑身布满古朴奇异的纹饰。桑无笙微微一愣,继而勾唇冷笑,没想到,修真界那把唯一能与青离剑相抗衡的的另一把上古神剑,赤渊,竟会在这人手里。 只不过,对方显然还不能完全发挥出赤渊剑的真正效用,拿捏剑的姿势显然不大正确,剑身所散发出来的赤色也不够纯粹,若在此时与自己一战,根本不会有半点胜算。 况且,看这人的脸色惨白成这样,想来灵气已经消耗过多,如果再使用赤渊剑的话,灵气大概会透支得更为严重才对。 桑无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鹿鸣却毫不在意,将灵气尽数灌注于赤渊剑之中。顿时,剑身迸发出更为强烈的红光,将鹿鸣的脸颊映衬得如同妖魔,在桑无笙还未做出应付时,立即飞身上前,举剑便刺。 桑无笙好不慌乱,单手释放出澎湃的魔气,瞬间就将赤渊挡了下来,伸手用力一扯,鹿鸣便被他禁锢在了强而有力的臂膀里,脸颊与桑无笙仅只有几厘米,轻轻一呼吸,热气就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桑无笙被脸颊上传来的热气弄得心里发痒,急忙稳住心神,将正欲挣扎离开的鹿鸣紧紧搂住,另外一只手却死扣住赤渊剑的剑柄,冷声道:“你难道想找死?” 鹿鸣被桑无笙的臂膀勒住,腰间甚至还能感受到桑无笙手心灼热的温度,整个人连手带脚都被对方压制住的感觉让他心底泛起一阵耻辱,恼羞成怒之下,便咬着牙再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彻底释放出来。 桑无笙脸色一变,急忙放开鹿鸣向后退去数步,神色间隐有怒气:“你疯了!” 鹿鸣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我找了他整整十年,你竟然说他已经被你杀了,任谁都不可能理智!” 桑无笙大脑里忽然闪过一些不属于他自己记忆中的一些前段。他眉头紧锁,心中却有些动容。果然,每次一旦靠近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他被下了禁咒的记忆都有渐渐苏醒的趋势,似乎这些禁咒在此人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桑无笙掩去眼眸里的千头万绪,只得忍着心里莫名的压抑,继续抬眼朝对方挑衅。嘴角微微一勾,凝结成一个嗜血的笑容来:“你若想替他报仇,那就再修炼个十年八年来吧,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说话。” 鹿鸣显然被激怒了,他冷冷一笑,眸光冰却寒潭,举剑便向桑无笙刺来。电光石火之间,两人打得昏天地暗,飞沙走石,青离剑与赤渊剑都是最为强悍的上古兵器,丝毫不逊与对方,桑无笙没有使出全力,而鹿鸣也强撑对抗,一时间僵持不下,许久都分不出胜负来,两人反而被弄得伤痕累累,狼狈至极。 桑无笙看到鹿鸣脸色越发苍白,嘴唇抿得死紧,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血,却还是撑着不肯放弃。他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奈,深知再这样下去,他会有生命危险,便眼眸一冷,忽然发力,用青离剑将赤渊弹开,鹿鸣手被震得发麻,猝不及防下将赤渊甩出去老远。 鹿鸣急忙飞身而去,想捡起不远处的长剑,却被桑无笙冲上前来猛地一推,整个人便迅速往后倒去,被桑无笙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鹿鸣挣扎了片刻,咬牙切齿道:“你放开我!” 桑无笙眼睛微咪,淡淡道:“就这么恨我?” 鹿鸣怒道:“你杀了他!” 桑无笙看着被压在身下的青年,眼眶微微红肿,脸颊布满交错伤痕,脸色惨白如纸,狼狈而又不堪一击,甚至到了现在,被自己肆意压在身下,却还是如此桀骜不驯,这样的美丽与坚韧,不知为何竟让他心动不已,心中那颗嗜虐的因子迅速滋生,只想让他为了自己失神,为自己心动,一举一动都只能是因为自己。 鹿鸣看到桑无笙望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千言万语,却又如此晦涩隐忍,让他心头不禁猛然一惊,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桑无笙压下心底不还有的欲.望,深呼吸一口气,从鹿鸣身上爬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转过身去冷冷道:“虽然你如此急着找死,但我却没兴趣陪你继续玩下去了。” 说罢,还未等鹿鸣回过神来,便迅速施展灵气飞身而去,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也夜幕之中。 鹿鸣紧紧握住拳头,心中凄冷恍然。若景陌真的被桑无笙杀死,那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他替景陌报仇,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丝毫不会改变。 ★★★ 鹿鸣心灰意冷地回到青山镇,天边已经有金光露出些许。转眼间,整个大地明亮了起来,日光轻洒在大地之上,驱走广阔无边的黑暗,却无法驱散得了鹿鸣心底的阴霾。 方道长被那神秘道人锁入法器后,鹿鸣等人便不做耽搁,写了一封书信放到镇长家里,让他无需担心,接着便悄悄带上隐身符咒,避开了青山镇镇民,同那道人一同前往昆莱山。 那道长神色淡淡,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与鹿鸣温言道:“不知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鹿鸣轻轻一笑,语气有些疏离:“我叫贺青辞,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淡笑道:“我叫云峦。说起来,道友莫非正是贺家长子贺青辞?” 鹿鸣点点头,心中暗想道,自己的名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连昆莱山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门派都知道了? 那云峦眼里有赞赏之色,点点头笑道:“修真界如今还有何人不知,贺青辞不仅道行颇深,且品德高雅,善助人为乐,百姓也时常将你挂在嘴边感激你的帮助。” 鹿鸣闻言,心中不仅有些尴尬。最近十年里,他为了寻找景陌和花褪,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碰上的恶事也不止一件。况且,他本来也就身负霸气值任务,一边能救人,一边能完成任务,这十年里倒是过得十分充实。如今霸气值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四十八,将近大半,也算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飞身而去。明铎缩在定魂法器里时不时冷哼一声,有时竟焦躁得几乎要跳出来破口大骂,恨不得就此破罐子破摔。鹿鸣被他吓得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被云峦探知到明铎的存在,急忙悄悄加固了符咒的力量,他现在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过了一会儿,233悄悄从空间爬出来,附在鹿鸣耳旁道:“主人,紫炉的图纸位置大概已经锁定了。” 鹿鸣心底一惊,急忙道:“在哪?” 233道:“就在那昆莱山的水泽秘境之中。” “水泽秘境……”鹿鸣默念了一句,接着道,“昆莱一行想来是必不可少了。” 233撇撇嘴道:“那水泽秘境被掌门及其师兄弟设下数道禁咒,凭你之力是无法进入到其中的。唯一的办法,只有进入昆莱山修道,成为昆莱门下的一员,等待一年后的昆莱试炼。届时,水泽秘境会被打开,你便趁着那三日时间,将紫炉法器的图纸拿到手即可。” 鹿鸣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十年都等过来了,何曾惧怕短短一年,为今之计,只有用尽一切办法进入昆莱山了。 鹿鸣刚要张口和云峦询问进入昆莱山修行的办法,忽然,一阵风声忽然自远方传来。 鹿鸣心下疑惑,顿住脚步,转身朝身后望去。 只见一名高大的青年正朝他狂奔而来。那人面容英俊,身材挺拔,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眉眼间满是焦急。他看到鹿鸣回头望他,眼里闪过一阵狂喜,朝鹿鸣动了动嘴唇,却又因为太过惊喜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久后才低声喃喃道:“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鹿鸣的呼吸猛然一窒,瞳孔紧缩,身体竟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景陌就此消失不见,更怕这只是自己编织的一场幻觉。 直到那人渐渐靠近他,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呆愣中的他紧紧搂在了怀中,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喊着自己,鹿鸣这才彻底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惊喜几乎让他神智有些不大清醒,眼里迅速充起水雾,心底只有唯一一个念头在不断告诉着自己,景陌终于回来了。 第三十七章 病娇怕怕 青山绵延,绿水轻淌,清泉叮咚,阳光倾洒。修真界若是远离了纷争,悠闲游走在青山绿水之间,一切都会显得如此安宁而又美丽。 就在此时,一蓝一白两个人影正随意的坐在小溪旁边的青石板上说着些什么,表情都带着笑意。两人皆是丰神俊朗,身材修长挺拔,让人只需远远看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地被两人吸引住所有目光。这两人正是鹿鸣和化身为景陌的桑无笙。 鹿鸣眼眸里闪着温润的光泽,整张脸犹如沐浴在阳光中一样,看上去心情十分好。鹿鸣沉默了片刻,直到从最初相遇时的惊喜和激动中缓过神来,他这才轻轻一叹,轻声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景陌望着鹿鸣俊朗的侧颜,目光有些晦涩,继而低声答道:“我很好……但我知道哥哥过得并不好,都是我的错。” 鹿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扭过身去,伸手拉起景陌的手腕一瞧,腕间那颗红痣依旧如十年前一样鲜艳夺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苍执并未逼迫景陌立即刺杀魔君。他放下景陌的手,声音有些低沉:“以后切勿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景陌不愿放开鹿鸣的手,用力握住他,开口道:“以后再也不会离开哥哥了。” 鹿鸣点点头,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继而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既然同苍执定下血契,并答应对方杀了沉暮,那他为何还是不愿放你回来找我?” 景陌听到鹿鸣这番话,眼中怒火迅速燃起,他冷哼一声,冷冷道:“这死老头竟然敢趁我不注意篡改了我的记忆,并用禁咒将记忆封印住,让我把十年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自己叫做景陌,与他曾经定下过血契。十年里,我都不曾想起来那些往事,更……忘了哥哥的存在,这才迟迟不能来找你,所幸后来禁咒松动了,我也想起了过去的一切,这才终于找到了哥哥。” 鹿鸣闻言,心头蓦地一紧,苍执为何要封印住景陌的记忆?他除了想要杀死沉暮外,难道还有别的目的?按理说来,景陌本是这场杀戮中豪不相干的人,如今被硬扯进来不说,还被苍执隐瞒去所有记忆,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鹿鸣眉头复又皱起,低下头仔细回想当日的场景,企图从中得出答案。而景陌则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眼里艰涩而又阴沉,恨不得此刻就返回魔界,杀了苍执以泄心头之愤。 其实,刚才那番说辞本就是实话。十年前,他从天泽秘境出来以后,便直奔崖下谷底寻到了苍执,并用定魂法器将苍执带走,两人便就此踏上了魔界。 起初,他心心念念都是哥哥,每日都思念着他,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去。魔气已渐渐浸入四肢百骸,若留在哥哥身边,以他的智慧和敏锐,发现异常也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魔界王族的人似乎已经在开始在找他,修真界好像也已发现了他的存在,背腹受敌之下,虽然舍不得离开哥哥,但却不能不选择独自离开。 令他感到恐惧的是,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记忆竟忽然变得渐渐模糊起来,过去仿佛刻入骨髓的记忆竟渐渐蒙上水雾,有时候一觉醒来,需要回忆很久才想起来梦境里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他心中又惊又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忘记了哥哥,每日都在布卷或者竹简上一笔又一笔不知疲倦地写下哥哥的名字,却还是抵挡不住禁咒的力量,有时候写到一半,就忘了下一笔该怎么写;有时候写满了整张纸,却在稍微一愣神间,便遗忘了纸上的人究竟是谁。渐渐地,禁咒的效果越来越强,让他脑海里那个身影越发模糊起来,以至于到了最后,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再也看不清楚,那浓雾之下的清瘦的背影究竟是谁。 就这样过去了十年的时光,他一直在调查自己幼时的一切,竟发现一无所获。直到前几日遇到鹿鸣的那一刻,禁咒忽然有了松动的迹象,无数并不储存在自己大脑里的片段时不时浮现在眼前。他震惊之余,便每日敛住气息,默默跟在鹿鸣身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陪伴在他身旁,企图唤醒自己沉睡的记忆。 这个人看上去冷漠无情,但却总是让他感到异常地温暖,忍不住就想要靠近对方。有时候他能杵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大半个时辰,有时候却又眉头紧锁,仔细地研究着手里的法器……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几乎都让自己迷恋不已。一直到了昨夜与他打了一架,在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向倒在地上的人,竟意外地发现了那人手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戒指,就在那一瞬间,记忆仿佛像是打开了闸门,有了宣泄的渠道,无数过往和回忆争相涌入大脑里,禁咒彻底松开,记忆也完全苏醒,而那个记忆深处的背影,便是自己的哥哥。 景陌压下心底想要将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跟自家哥哥一道同行的男子,脸立马变得黑了起来,开口道:“哥哥,那个跟你在一块儿的人究竟是谁?” 鹿鸣一愣,随即了然道:“他叫做云峦,是昆莱山上的一名道人,此番便是跟他一同前往昆莱处置方道长。” 景陌哦了一声,然后道:“哥哥之前不是说过想去昆莱山吗?” 鹿鸣点点头,然后笑了笑,目光变得悠远起来,缓缓叹道:“原本以为离开贺家后,你我二人便入昆莱修行,眼下看上去似乎迟了十年。” 景陌拉着鹿鸣,将脑袋搭在鹿鸣肩膀上蹭来蹭去,眼眸里带着愧疚道:“哥哥,都是我……” 鹿鸣还没等景陌说完,便伸手用力拍开他的脑袋,无奈道:“你当初也是为了救我,不得已才听从苍执的指挥,原就不该怪你。更何况,我这十年来走南闯北,自由自在,过得也很悠闲。” 景陌委屈地摸了摸脑袋,舔着脸把爪子搭在鹿鸣腰上,开口道:“那哥哥办完这事后,我们就接着当散修好了,昆莱山也没什么值得咱们去的。” 鹿鸣在景陌怀里挣扎了片刻,却依旧挣脱不开,只好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然后道:“不可。我此番除了押送方道长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进入到昆莱门下。” 景陌疑惑道:“哥哥为何非要入昆莱山?” 鹿鸣沉吟道:“昆莱山上秘境众多,其中有一个名叫‘水泽秘境’,里面有一物名为紫炉,只需点燃炉内的草,便能顺着紫烟飘散的方向寻到芙姝的具体位置。” 景陌闻言,身体忽然一僵,眼眸变得幽暗起来,他眼睛眯了眯,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哥哥还在找她?” 鹿鸣一愣,然后淡笑道:“那是自然,你和芙姝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你我已经相遇,芙姝却还不知是在何处,也不知过得可好,一日不找到她,我便心里不安。” 景陌点点头,轻轻笑道:“我陪哥哥一起找。” 鹿鸣笑着摸了摸景陌的脑袋,眼里带着无限的宠溺。却不曾主意到,景陌的脸上虽然带着暖如旭日的笑意,眼里的神色却仿佛腊月寒冬般阴寒冷冽,夹杂着数不尽的怒火和隐忍,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看上去令人心惊恐惧。 景陌的拳头握得死紧,指甲都几乎掐进了肉里。心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蛊惑着他,让他平静的眼眸里染上狂风暴雨般的赤红。若有人敢从中阻隔,无论是谁,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更不计一切后果,让自己和哥哥从此以后不受任何人干扰。就算那个人是芙姝也不行。 ★★★ 三人休憩片刻,便施展灵气朝昆莱飞身而去,一路相安无事。呃,如果刻意忽略掉明铎时不时冷言冷语的吐槽,还有时不时散发出怨念气息的话。 云峦眼眸一转,轻叹道:“总觉得这一路上总有人在暗处偷窥我。” 明铎气得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他一边狠狠捶打着定魂法器,一边怒吼道:“去你x的偷窥!老子会偷窥你?呵呵,我恨不得杀了你!” 鹿鸣身形有些不稳,急忙敛住明铎的气息,淡淡一笑,强自镇定道:“兴许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景陌闻言,皱着眉用神识扫了一遍四周,手指碰到了鹿鸣腕间的定魂法器,而后有些诧异地道:“哥哥,气息似乎是从这里传来……” 鹿鸣神色一变,急忙用手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了数声,打断了景陌的话,暗中却悄悄瞪了他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 景陌微微一愣,顿时心领神会,话锋一转道:“大概是哥哥的收妖法器没关好,气息泄露出来了吧。” 鹿鸣:“……” 云峦:“……” 这是什么烂借口啊……收妖法器若是没关好,妖怪岂不是直接跑出来了吗?【手动拜拜】 第三十八章 再遇故人 昆莱仙山是修真界第一奇山,地势险峻,高耸入云,凶兽时常出没,仙气终年缭绕,且幻阵皆是由周围环境自然形成,不但没有固定的破解办法,甚至随着风向、季节、天气等因素时刻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危险丛生,险象频发,贸然闯入者大多都九死一生。 虽然危险,但昆莱门派却仍旧在此落地生根,毫无搬离之意。说来说去,皆是因为此地灵气最为充沛,适宜修仙炼器,对修真人士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助力。昆莱门派能成为修真界第一大派,与此地地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鹿鸣记得书中剧情曾提到过,昆莱门派创始人乃是上上任仙帝,泽禹。在他的带领下,昆莱门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在短短几百年间迅速窜升为修真界第一大派,可见泽善此人无论是手段还是智慧,皆是常人遥不可及的。就算上千年过去了,他的大名仍旧如雷贯耳,提及时也无人不心生敬畏和敬仰之情,也算是流传久远,如同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了。 鹿鸣等人到了山下,望向前方依旧大雾弥漫的山峰,开口朝云峦询问道:“这该如何得去?” 云峦淡淡一笑,伸手释放出澎湃的灵气,天空中顿时出现一道金色光芒,倾洒在正前方。片刻后,金光将前方大雾忽然驱去,一条蜿蜒直上的崎岖小路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景陌眼睛微眯,看向云峦的目光带着探究。此人着实深不可测,用神识竟完全探测不出他的品阶来,刚才那一瞬间所释放出来的灵气,虽稍纵即逝,但却还是被他用魔气探寻到了大半,最起码比自己高了两阶以上,应该不可能会在分神期之下。 云峦看二人目光略带惊异,便出言解释道:“此处阵法强度最为薄弱,以灵气逼开浓雾也最为轻松。” 鹿鸣和景陌对视一眼,朝云峦点点头,便跟在云峦身后,一路施展灵气飞身而上,竟没有碰上任何阻碍,便顺利到达了位于昆莱山顶部的昆莱门派。 昆莱门派果真很有钱!这是鹿鸣到达山顶后的第一个想法。首先入目的是一座高楼,楼顶有一座大钟,钟前有一块黑木巨匾,上面写有“昆莱”二字,笔锋苍劲有力,看上去庄严而又肃穆。过高楼,则是几乎望不见尽头的石板长阶。 云峦道:“此处便是昆莱门派,二位道友稍做休憩,便随我一起到禁殿去处置方道长吧。” 鹿鸣点头,跟着云峦顺着石阶往上走,好不容易走完这石阶,正准备松口气时,却忽然被一阵喧哗夺去了注意力。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蓝衫青年正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拳打脚踢,时不时有痛苦的呻.吟声从那青年口中发出。他脸上青青紫紫,显然已经被打了好一会儿,眼睛微微闭着,似乎连挣扎求饶都已经太过吃力,直得躺在地上任由那群人打。 鹿鸣看到青年的脸后,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他皱着眉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来,此人竟是应该还在赤玉山上被关禁闭的贺青丘! 景陌显然也已经认出了对方,眼眸顿时转冷,朝鹿鸣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鹿鸣摇了摇头,十年里不曾打听过半点有关贺家的消息,贺青丘按理来说还在赤玉山受罚,却不知道这十年里发生了些什么,看他的衣着打扮,想来是已经拜到昆莱门下了。 正在殴打贺青丘的其中一名白衣青年,一边打一边朝他吐了口吐沫,朝他骂骂咧咧道:“你们贺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却和条狗一样趴在这儿?” 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拳头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脸上带着嘲讽和轻蔑,目光仿佛在看一块肮脏的抹布。其中一人嘲笑道:“他们贺家如今大势已去,贺远岐死了,大少爷贺青辞也下落不明,府里也因为用了禁术炼器恰巧被人揭发,府中人死的死,逃的逃,地位比狗不如。若不是掌门师尊发了善心,将他从那赤玉山救了回来,他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 躺在地上的贺青丘闻言,脸色不由得僵住,眼里闪过一丝耻辱和愤怒,却仍旧一言不发,默默承受着不断往自己身上招呼来的拳头。 鹿鸣听到刚才那番话,心中却无太大感觉。没想到短短十年间贺家竟就此陨落,从四大炼器家族中退出历史舞台,地位也一落千丈,以前曾被压迫的家族也纷纷前来寻仇,或冷眼旁观,或暗中陷害,想来又是一场恐怖的腥风血雨。 正所谓树倒弥孙散,墙倒众人推,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只可惜一夜之间高墙塌,昔日繁华骤然落尽,只剩无限凄凉寒景,果真是命运无常,造物多弄人。 鹿鸣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上前搭救,只是默默看着前方几人的一举一动,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去搭救曾经想要害死自己的人。 这边鹿鸣还在沉思,倒是一旁的云峦不高兴了,他脸色顿时沉了一下,一双剑眉微微皱起,用力甩了一下衣袖,朝前方怒喝道:“住手!” 那群人听见了响动,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来是往常嚣张惯了,那带头的青年还没扭头看清楚来人的样貌,张口便骂:“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管本大爷的闲事!” 云峦淡淡接口道:“是我,不知道有没有权利管上一管?” 那群人总算是彻底看清楚了云峦的样貌,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冷汗立即布满了脑门,脚下一软,双膝重重砸在石板上,好半天才抖着嘴唇,语气带着恐惧和哭腔道:“掌、掌门!” 鹿鸣和景陌心头皆是一惊,这人竟然就是昆莱门派的掌门!那位传说中能以一人之力对战魔界之王沉暮,还让对方没讨到半分好处的掌门,云山道人! 云峦眉眼淡漠,看着眼前跪倒一地吓得瑟缩不止的人,慢吞吞道:“欺凌同门师兄弟,聚众斗殴,对掌门不敬,按本派门规,这三条加起来该当何罪?” 几人闻言,脸色不由得从白转青,一条就足以逐出师门了,更何况是三条并犯啊。 几人纷纷朝云峦磕着响头,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一边哭喊一边哀求道:“掌门师尊,念在我们几人是初犯的份上,求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 云峦轻叹一声,眉眼波澜未动,只是轻声答道:“若是因为你们几人而坏了门派的规矩,其他人下次再犯同样的过错,是不是也能得到一次原谅的机会?此次确实是你们几人做错了,就该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说罢,不顾前方几人惨白的脸色,云峦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白纸折成的小鹤来,口中默念几句口诀,那纸鹤竟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天空。云峦淡淡道:“此事会移交到禁殿,由拂尘大师按门规处置。” 几人听到会移交到禁殿去,想到那位面容俊美,但却心硬如石的拂尘大师,心中顿时凄凉无比,心中却是后悔不迭。没想到今日竟恰巧碰到掌门师尊云游归来,简直就是太倒霉了。一想到那位不怒自威的拂尘大师,几人更是冷汗淋漓,只恨时光无法倒回。 为首的青年还不死心,依旧在磕头哭泣道:“师尊,落在拂尘大师手里,我们几人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求您发发慈悲,千万不要将我送到拂尘大师那里去啊!” “不必多言。”云峦淡淡道,“若不想去拂尘大师那里,便要到风暴谷承受七七四十九日,你们可愿意?” 几人面色一僵,想到风暴谷的威力,心中不免生出恐惧。这风暴谷阵法天成,每四十九日一个周期,在此期间,风暴谷内气候则是诡异非常。时而烈火焚烧,时而冰雹击打,时而烈日炎炎,时而冰天雪地,且要随时提防凶兽出没,根本就没有哪位受处罚的弟子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明铎将刚才一切尽收眼里,冷冷一笑道:“哼,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心却还是一样的狠毒。” 鹿鸣暗自与他用神识沟通道:“云峦并未做错,你还真是……” 明铎冷哼着打断鹿鸣的话,嘴硬道:“总之,他心肠就是坏得很!” 鹿鸣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云峦却在此时话锋一转,瞥了跪在地上的几人一眼,淡淡道:“罢了,罚你们到禁殿跪十个时辰吧。若下次再犯,便将你们扔到风暴谷中去,绝不留情。” 几人仿佛得了特赦,急忙朝云峦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朝禁殿领罚去了。 鹿鸣走上前去,伸手拉起贺青丘,将灵气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见他已然转醒,这才淡淡道:“你没事吧?” 那贺青丘睁开微闭的双眸,有些迷茫地看了鹿鸣一眼,转而睁大双眸,眼里仿佛在一瞬间闪过了无数情绪,有讶异,有怒火,有羞愤,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咬了咬牙,一把拍开鹿鸣的手,怒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用你假好心!” 鹿鸣瞥了他一眼,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转过身去,朝云峦和景陌道:“走吧,没事了。” 景陌点点头,冷冷瞪了贺青丘一眼,一声不吭地跟在鹿鸣身后,朝前方走去。 贺青丘看着前方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陈年往事仿佛一瞬间就涌上心头,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倔强不屈的少年,被自己刻意羞辱,眼中的神采却一直不曾熄灭。想到如今自己居然落到这副田地,被人肆意羞辱,过得猪狗不如,心中不仅凄凉无限。许久后竟是仰天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苦楚和酸涩,叫人心里一颤。 不远处的鹿鸣也听到了贺青丘的笑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继而朝云峦低声道:“还请掌门今后多多照拂贺青丘,让他别受了太大的委屈。若他今后仍旧不反省悔改,也请掌门不吝惩处,切莫让他走上邪魔歪道之列。” 第三十九章 拜入门下 鹿鸣和景陌跟随云峦到客房内休息了片刻,便去往禁殿准备处置方道长。 禁殿,其用途便是惩处犯了错的门内弟子。方道长原本就属于昆莱门派内的炼药一宗,于是处罚的事情也就落在了管理禁殿的人,拂尘大师身上。 拂尘大师长相十分俊美,黑色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束起,一身淡蓝色长衫将他衬托得越发俊逸出尘,只是一张脸冷若寒霜,眸里不见一丝温度,远远看到云峦走过来,眸里的温度才稍微缓和了些,却又在见到鹿鸣和景陌时瞬间绷紧,眼神变得越发冰冷锐利。 鹿鸣被他探究似的目光弄得背脊发凉,忍不住开始审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坏事,脸颊也不自觉的绷紧,双目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空气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云峦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朝鹿鸣道:“别多想,他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鹿鸣:“……” 云峦接着道:“他面对陌生人时经常容易害羞,更不善言辞,时间一久则越发紧张,这才露出这幅表情来。” 拂尘:“……” 鹿鸣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路上为了探查昆莱周围的情形,特地将灵识探向各处,好几次都听到弟子们在谈论拂尘大师到底有多么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么?说起来也着实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鹿鸣不再多想,当下便朝拂尘微微颔首道:“大师好。” 拂尘表情略显严肃,微微点了点头,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声音里几乎没有任何温度地道:“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 云峦便将青山镇发生的一切告知了拂尘,拂尘神情严峻地听完前因后果,沉默片刻才道:“方道长此番作为实属罪孽深重,按昆莱门规,理当入风暴谷受足足七七四十九日之惩处,若能活下来,便将其锁入封魂塔,永生永世不可再出来。” 云峦点点头,伸手取出定魂法器,只听他喊了句:“破!”那方道长便从法器中掉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方道长恍惚了片刻,待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后,脸色顿时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掌门师尊,求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峦淡淡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改变判决的想法,唤出几名坚守禁殿的弟子,便将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方道长给拖了出去。 鹿鸣见恶人已然收到应有的惩罚,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头大事,便从戒指空间内召唤出用来传信的纸鹤,将那判决结果和相关消息写在纸鹤上,并施展了灵气,那纸鹤便拍打着翅膀飞起来,朝青山镇的方向迅速飞去。 云峦也看到了方才那枚空间戒指,奇道:“此物着实做的精巧别致,不知能否能请道友也替我做一枚?” 鹿鸣淡淡一笑,正欲开口应承下来,却忽然被一旁的景陌厉声回绝道:“不行!” 云峦幽幽望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控诉。景陌眼底闪过不悦,满不高兴地对鹿鸣道:“这是我和哥哥专有的东西,不能随意做给外人一样的!” 鹿鸣为难的看了云峦一眼,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企图安抚正在炸毛的人,有些尴尬地开口朝云峦道:“掌门,我可以替你做其他款式的空间收纳物,你看可好?” 云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不知道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愿意留在这昆莱山内修行仙术?” 鹿鸣假意拒绝道:“我平素自在惯了,哪里受得了束缚。” 云峦淡笑道:“修仙最讲究逍遥自在,只有身心超脱,不受尘世束缚,才能终有一日成仙得道。昆莱山并不喜对门下弟子有过多束缚,但此地却灵气充沛,炼器之术也有很多师兄弟共同钻研,以你的品德及品阶,道友若是留下来,可以让你和我那师弟云掣一同管理炼器一派。” 鹿鸣摇头拒绝道:“若入昆莱门派,还请掌门师尊将我划分为弟子一行,以免遭人诟病。” 云峦沉吟片刻,这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道友可愿意屈居于我的门下,做我的亲传弟子?” 鹿鸣心想,若是能被云峦收为亲传弟子,地位定然不会太低,以后行事也能方便些,当下便朝云峦一鞠到底,恭敬道:“师尊。” 云峦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你弟弟品阶似乎在你之上?” 鹿鸣点点头,眼底带着笑意道:“小陌资质犹在我之上,现在已是金丹中后期。” 云峦低头沉思片刻,便道:“昆莱山自门派创建之日起,便定下了掌门每百年只收一名亲传弟子的门规,我今日收了你,便不能再收了。” 景陌眼眸一转,开口笑道:“不必了,我只要陪在哥哥身边就行,当个小厮也无所谓。” 鹿鸣皱眉道:“那怎么行?既然如此,我和小陌便从新入门弟子开始历练吧。” 云峦叹道:“你二人皆已是金丹期,如何能入三等弟子之列。拂尘大师门下也已有几名弟子,名额已满。这样吧,景陌便在我门下暂时做个挂名弟子,待找到合适的师父人选再转过去便可。自今日起,你二人便以师兄弟相称,把昆莱当成自己的家吧。” 两人微微颔首道:“是,师尊。” 云峦向两人叮嘱了几句,便同拂尘大师一同先行离开了。 景陌和鹿鸣相视一笑,心底的巨石总算落下。景陌微微一笑,开口道:“哥哥,以后我们便能每天在一起修行了。” 鹿鸣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口道:“该改口叫师兄啦。” 景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眸里温润似水,仿佛清澈的湖面上闪耀着点点星光。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开口唤道:“师兄。” ★★★ 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在昆莱山地位很高,相应的各种福利也会增多。作为新入门的鹿鸣和景陌,每人都分发到了一个房间,房内布置陈设都十分考究,想来是花了许多心思在上面。这一排房屋是专门给亲传弟子,也就是一等弟子居住的场所,不过数量很少,仅只有几十间房。换句话来说,昆莱山上弟子上万,也只有那么几十人能够有幸挤入一等弟子之列。 鹿鸣和景陌皆是金丹期,且鹿鸣本人在这十年里,以贺青辞的身份做了许多好事,声名远扬,在整个修真界也很受人们敬重,所以即便当上了昆莱山的一等弟子,也没人敢多说什么。更何况,鹿鸣身边还有一位形影不离的师弟,品阶高,手段狠,脸上虽然时常带着温润的笑意,但笑容却往往不及眼底,让人打心眼里惧怕他,特别是他那过人的法力。 说起原因,则要回到几个月前,鹿鸣和景陌初入昆莱仅仅三个月时发生的那件事来。 “师兄,不好了!”一阵慌慌张张的喊声忽然出现在鹿鸣房门外。 鹿鸣睁开双眸,从床上爬下,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不久前刚认识的二等弟子,赵涉。 鹿鸣开口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赵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急忙开口道:“那魔界的妖人好大的胆子,就在方才竟敢昆莱挑衅来了!对方约近百人,此刻正在正殿门口叫嚣。” 鹿鸣一惊,魔界竟如此嚣张,敢直接找上门来?且昆莱山地势险峻,阵法诡异,一百多号人都毫发无损的来到昆莱,想来是有品阶十分高的人在前方开路,就像上次云峦带着他们上来一样。 鹿鸣沉吟道:“你且先去通知拂尘大师和云掣师叔,他二人此刻皆在离此地最近的炼药坊内炼制丹药。掌门师尊如今正在闭关,就不必再惊动他了。” 赵涉赶紧点头称是,急忙施展灵气朝炼药坊的方向飞身而去。 鹿鸣正欲到正殿前查看情况,忽然看到景陌从门外走来。景陌看鹿鸣神色凝重,便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鹿鸣将方才得知的消息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景陌。景陌便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到正殿去看一看吧。” 鹿鸣点头,二人便迅速朝正殿飞身奔去。果然像赵涉所说的那样,正殿前方约莫有百来号人,个个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再走近一些,只见一红衣女子站在最前头,身材火辣性感,脸庞娇媚妖娆,一双媚眼微微上挑,神情看上去十分矜傲。 鹿鸣总觉得对方面熟,仔细搜刮着记忆想了许久,直到看清她腰间的那根黑色长鞭,鹿鸣这才猛然想起来,此人正是十年未曾见过的花褪。 不过,她来这里是想要干什么? 鹿鸣低头沉思,一旁的景陌忽然眯起了眼。眼眸里闪过一丝怒火。这个女人不好好待在魔界,跑来这里想干嘛? 鹿鸣和景陌很快就到了正殿前方,只有寥寥几人手持武器,站在前方与魔界百人对峙。站在最前方的是几名刚入门的弟子,众人看到鹿鸣过来,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鹿鸣朝前走了几步,其中一名弟子便朝他开口喊道:“大师兄,你总算来了。” 鹿鸣点了点头,开口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弟子怒道:“这妖女好生无礼,非说什么无笙哥哥此刻正在昆莱山内,让我们赶紧把人给交出来!” 鹿鸣心头一惊,无笙哥哥?那不是花褪对桑无笙的专属称呼吗?莫非此刻桑无笙已经进入了昆莱山内? 鹿鸣心头掠过千头万绪,不安的情绪越发浓烈起来。如果桑无笙此番已经来到了昆莱山,那么,离他制成“天琊”神器、并从神器里看到贺青辞终将毁去他所有一切时的场景,也已经不远了。这也就意味着,桑无笙对他的恨意和憎恶,将会在看到未来时的那一瞬间彻底爆发,而主角与反派boss长达数百年的厮杀也将正式开始。 第四十章 只为了你 花褪显然发现了新加入的鹿鸣和景陌,她仰着下巴高傲地道:“你又是谁?” 鹿鸣微微一愣,继而正色道:“我乃昆莱弟子,不知姑娘带着这么多人来有何贵干?” 花褪冷哼一声,一双美目瞪向鹿鸣道:“你们把我的无笙哥哥藏到哪里去了?我顺着他的气息一路追了过来,直到昆莱山才消失了,定是你们这些臭道士抓了他!” 鹿鸣淡淡瞥了她一眼,开口道:“桑无笙并未在此处,昆莱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姑娘还是快离开此地吧。若再继续闹下去,只能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相信魔君也不会任由这种事发生。” 花褪听到这番话,心头着实有些惧怕魔君怪罪于她,但又拉不下脸来撤退,便怒声道:“少废话!若今日见不着无笙哥哥,我便赖在这里不走了!” 鹿鸣闻言着实有些无语,心下有些为花褪的智商暗暗捉急。若桑无笙敛去气息加入了昆莱门派,经花褪这么一闹,岂不是弄得昆莱上下人尽皆知了?这姑娘模样生得好看,脑子却是不大好使啊。 站在花褪旁边一青年压低声音朝花褪耳语了几句,表情有些忍耐:“圣女,咱们还是走吧,您再这样下去,定会暴露魔使大人身份的……” 在场除了魔族那边以外,只有景陌和鹿鸣品阶最高,所以这番话也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两人耳里。鹿鸣向景陌投以无奈一笑,看来,魔族此番到昆莱并非有心闹事,想必是花褪硬要来昆莱山上找桑无笙,这才非要手下陪她一同来到此处。 花褪先是被鹿鸣警告,现在居然连自己的手下也这样劝告自己,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她一咬牙,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立即抽出腰间的长鞭,朝离她最近的昆莱弟子抽打过去。 那昆莱弟子才刚入门,仅仅只是炼气中期,法力十分低,看到长鞭忽然朝他挥舞过来,竟吓得连逃跑都忘记了,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双腿打着颤,紧紧闭上双眸眼,等着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那弟子合着双眼,全然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许久过去后也没感觉到疼痛袭来,反而是周围忽然发出一阵阵吸气的声音。他疑惑地睁开双眼一看,却在下一秒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那名清俊冷漠的青年,此刻正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双眼眸冷若寒铁,俊美的侧颜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却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鹿鸣单手紧紧抓住那条长鞭的一侧,手与鞭子相接触的地方正冒着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来。 那弟子见到此情此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若这一鞭抽打在自己身上,肯定会让他会当场毙命。这魔界妖女果真心狠手辣,歹毒无比。 “不好,长鞭上有毒!”一名弟子忽然惊恐地大声喊起来。 景陌急忙冲上前去,将那长鞭一把拍开,将鹿鸣的手抓了起来一看,果真见到掌心的位置竟布满了黑色的魔气,看上去犹如抹了炭灰一样。景陌心底猛然一紧,语气里又焦急又害怕,急声道:“师兄,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鹿鸣看到景陌是真的着急了,便赶紧摇摇头道:“别急,我没事。” 景陌封住鹿鸣手上的穴位,阻止魔气蔓延到四肢百骸。眼眸转而一冷,朝花褪厉声喝道:“快拿解药来!” 花褪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没有解药。” 景陌的耐心似乎已经在鹿鸣受伤之时耗到了极限,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鹿鸣被弄伤了的右手,还有苍白的脸颊。心下猛然一沉,再也顾不得其他,迅速施展灵气冲到花褪很跟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单手狠狠掐住了花褪的脖子,眼眸仿佛染上了赤红的色泽,看上去仿佛鬼魅一般,让人不由得心惊胆寒。 景陌的声音冷冽得几乎没有一丝温度:“我再问你一次,解药到底在哪?” 花褪被他眼里的神色吓得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没有。” 景陌眼眸一冷,掐住她脖子的手指渐渐收紧。花褪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极度缺氧让她本能地不断用力挣扎着,只可惜景陌却毫不留情,神情依旧冷峻,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魔界的人看到这幅情形,怒喝道:“快放开圣女!解药在我们这里!” 景陌淡淡瞥了众人一眼,一字一顿道:“交出来。” 魔界众人不敢上前,生怕景陌一个不爽就直接掐死花褪,急得大喊道:“你且先放开圣女,我们再将解药扔来给你可好?” 景陌冷哼一声,手一松,花褪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大口猛喘着粗气,眼角浸上了点点泪花,愤愤的看着眼前这名可恶的青年,恨不得立马上前用鞭子将他活活抽打而死。 方才同花褪耳语的那名青年急忙扶起坐在地上的花褪,朝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群人便迅速冲上前来,将景陌团团围住。 那青年冷笑道:“竟敢对圣女不尊,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罢便大手一挥,众人立即朝景陌扑了过去。 景陌冷冷瞥了众人一眼,修长的手微微抬起,顿时间,蓬勃的灵气仿佛顷刻间便铺天盖地奔涌而来,周身散发出道道金色光芒,似乎是一瞬之间就将周围的魔族众人冲开数米远。 所有的人几乎都受到恐怖的惩罚,魔气被纯粹而又充沛的法术所吞噬,让所有在场的魔修们无一不痛得满地打滚,身上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显然被方才那道金光伤得极惨。 那青年见大势已去,深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更加吃亏,当下便脸色一沉,抱起花褪便朝外逃去。 只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景陌,还没等两人跑开几米,景陌便行如鬼魅般瞬移至两人跟前,冰冷的气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魂,光听到他说话便能叫人不寒而栗:“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青年吓得大惊,灵气骤然被景陌抽离出了体内,下一秒便从空中直直的坠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景陌嘴角噙着一丝浅笑,蹲下身来,身体背对着鹿鸣,赤眸里闪耀着嗜血的光芒,他淡淡道:“你以为我放了她你们就能得逞吗?我只是不屑于用她来要挟你们拿出解药罢了。就算人数再多上十倍,我也能仅凭一根手指要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 青年和花褪闻言,心底忽然生出恐惧的寒意,此人手段狠绝,行事毒辣,完全就不逊色于他们这群魔界人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行事作风几乎和那位魔使大人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青年不敢再放肆,急忙从怀中掏出解药,双手奉上,声音里带着祈求道:“这是解药,还请这位道长放过我们,这便撤离此地,永远不再踏足昆莱。” 景陌得了解药,冷哼一声,便急忙朝鹿鸣飞身而去,瞬间从酷炫狂霸模式切换到了居家少女模式,换上一副又可怜又委屈的模样,一边含着泪一边替鹿鸣涂抹解药,有些哽咽道:“师兄下次若再这么乱来,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鹿鸣表情略囧地看着景陌,这孩子撒起娇来还真让人招架不住,这真的是自家那位法力超群的弟弟吗? #我的弟弟不可能那么少女# 周围一干人等对当下的情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才一转眼间,形式就忽然来了个大逆转呢?原本嚣张无比的魔界妖人,此刻竟集体躺地上痛苦呻.吟。就连那位不可一世的魔界圣女,现在居然也被吓得瘫坐在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看上去十分难看。 众人的表情皆是精彩纷呈,不过却丝毫没影响到这边的两人。景陌细心的替鹿鸣涂好了药,看到掌心的黑气逐渐散去,再将灵气探到鹿鸣身体里检查了好几遍,直到确定毒已完全解开,这才松了口气。 景陌扭过头去,俊美的脸颊立刻又换上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朝昆莱的众弟子们吩咐道:“去将这群魔修扔到昆莱门外,别让他们再进来。” 众人如梦初醒,不敢不从,急忙按照景陌的吩咐将那群还在不断挣扎的魔修围住,施展灵气将所有人送向了昆莱入口处的高楼之外。 临走时,花褪冷冷地瞪了景陌一眼,冷哼一声,也不管其余魔修的死活,径直飞身离去。倒是那青年无奈的叹了口气,灰头土脸地跑向门外,将众收下们带到了山下。 等拂尘大师和云掣带着数十名弟子赶到时,却见正殿门口空无一人,心下又惊又奇,急忙找了人来询问,这才知晓了方才的一切。心中不由得暗自感慨,这景陌真不愧是掌门破例收的挂名弟子,果然法力超群,能力卓越,丝毫没有辱没昆莱的名声。 经此事件后,昆莱山上的众弟子无一不对景陌和贺青辞两位师兄越发敬佩恭顺。 而这边,景陌一路上生着闷气,完全不愿意搭理鹿鸣,一直到了房内都没有和他说过半句话,反而沉着张脸,紧抿着嘴唇。 鹿鸣微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似乎又让他担心了。心里不免生出愧疚来,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景陌的衣袖,开口道:“小陌,你……” 话还未说完,景陌忽然一个发力,伸手用力一扯,鹿鸣便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景陌将他紧紧搂抱在怀中,脑袋搁在他鹿鸣的肩侧,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让鹿鸣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推开禁锢住自己的人。 鹿鸣的手搭在他胸口的位置,用力推了推。只是景陌力气很大,鹿鸣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开来,只得小声道:“对不起。” 景陌忽然直起腰来,将鹿鸣用力一推,鹿鸣惊呼一声,后背猛地砸在了石墙上,随后便是景陌欺身而上,将鹿鸣整个人抵在墙壁上,低头望向鹿鸣。 鹿鸣眼里闪过一丝不解,这孩子又发的什么疯?鹿鸣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望向正前方的景陌,却在看清对方的表情时,整个人愣住。 只见景陌眼角有些发红,眼眸里的神色竟如此复杂。有悲伤,有痛楚,有挣扎,更有鹿鸣看不真切的其他东西。 鹿鸣被这样的眼神弄得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景陌,第一次有了想迅速逃走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此刻若是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惹上更大的麻烦。虽然他自己心里也不大清楚,这种莫名的胆怯究竟是因为什么。 第41章 番外:啪啪啪啪第二式 景陌低头看着鹿鸣,眸光暗沉,仿若夜晚波光粼粼的画面,泛着点点涟漪。 鹿鸣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是好。景陌并非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慌张和疑惑,但他深知此事还不是时候,若是贸然将自己多年以来的心意对鹿鸣说出来,他几乎能想到对方该是怎样的惊慌失措,恨不得下一秒就远远逃走,躲起来再也不会让自己找到。所以,现在唯有徐徐图之,缓缓诱之,才能一举成功。 景陌想到这里,原本失去控制的内心渐渐平缓下来。他眼眸一转,脑袋搁在鹿鸣肩侧侧蹭了蹭,抱怨道:“师兄总是这样,害我担心。” 鹿鸣一愣,心底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开口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道:“下次不会了。” 景陌点点头,立起身来将鹿鸣拉到床上躺好,然后轻声道:“师兄,你今日不用再去修炼了,好好休息一晚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鹿鸣笑着爬起身来,道:“我可没这么娇贵。” 景陌冷哼一声,将他按回床上,抬起胳膊压住他不让他乱动,合上双眼,缓缓道:“快点睡。” 鹿鸣只得缩在被子里,不敢再多说话,心里却愤愤然,到底谁才是哥哥啊…… 很快地,夜幕缓缓降临。鹿鸣之前一连几日都在空间里学习炼器之法,今日又中过毒,虽然现在毒已解开,但总归身体受了些损害,不大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黑暗中,假寐的景陌忽然睁开了双眼。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让他的眼眸如同缀上点点星光。他侧过身去望着鹿鸣安静的睡眼,呼吸之间全是对方的气息,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颤动,嘴唇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鼾声。 景陌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来,指尖点在他紧锁的眉间,而后慢慢滑下,最终来到了他饱满而有些干燥的唇瓣上。柔软的触感几乎让景陌失神,他仿佛被蛊惑一般,缓缓靠近对方,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自己鼻翼的位置,有些发痒,却让景陌一路痒到心底,以至于彻底失去理智,猛地低下头来,颤抖的嘴唇便重重印在了对方的唇上。 景陌觉得自己一贯的理智在此时也已彻底崩塌,长久以来对鹿鸣的渴望仿佛顷刻之间如滔滔江水奔涌而至,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简单的亲吻,就弄得心口几乎发痛。他等待这个人已经太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忍耐着想要将他独占的冲动,让他的一颦一笑和所思所想皆只是因为自己。 他知道自己对待鹿鸣的感情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想,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彻底失去耐性,做出让鹿鸣无法接受的事情来。但他绝对不会后悔,因为从少年时直到现在,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定会不顾一切去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景陌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到对方口中,直至碰触到对方那湿热的舌尖,呼吸骤然一紧,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炽热的唇舌一遍又一遍扫过对方的口腔,仿佛攻城略地般激烈而又决绝,滑腻的舌头在口中拼命交缠,仿佛就此深陷在美好的触感中无法自拔。 “唔……”一阵浅浅的低吟从鹿鸣口中溢出,仿佛是无法经受住这样浓烈而火热的亲吻,让他忍不住紧锁眉头,舌尖朝外顶了顶,想要将对方从自己口中推出去。 景陌似乎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单手撑在鹿鸣枕边,另一只手则是轻轻解开了他的薄衫,伸手轻轻抚摸上鹿鸣□□的胸膛,白皙而细腻的触感让景陌有些失神。他将嘴唇滑向鹿鸣的耳旁,仿佛正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沙哑,却又带着决绝和痛苦,低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爱我?” 景陌将鹿鸣的内衫轻轻褪下,修长美丽的身体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景陌眼神一暗,呼吸越发紧促,一丝黑气从指尖流出,最后竟缓缓被鹿鸣吸入鼻息之间。 景陌这才彻底安心下来,手指有些颤抖地再次抚向鹿鸣白皙的胸膛,低下头用牙齿轻轻吸吮着胸前那柔软的凸起,直到被扯咬得红肿不堪才勉强放过了它,点缀在胸膛上显得淫.乱无比。景陌强忍着冲动将两人碍事的衣物尽数脱下,放炽热的肌肤接触到鹿鸣有些冰凉的身体时,脑内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崩塌,只想通过这样禁忌的方式证明此刻对方仅仅只属于自己。 景陌立起身体,伸手将鹿鸣整个抱起来,形成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陷入沉睡中的人十分听话,安静的任由景陌为所欲为,脑袋搁在景陌的肩侧,修长的大腿下意识地环住了对方精瘦的腰。顿时,两人的下.身因为这个亲昵的动作而紧紧贴合在了一起,一时间显得情.色无比。 景陌眼中带着痴迷,低头在鹿鸣赤.裸的肩头不轻不重的吸吮着,右手拽着鹿鸣的手覆盖在两人接触到了一起的下.体,带着他的手缓缓律动起来。 “嗯……”若有似无的呻.吟从鹿鸣口中溢出,虽然身陷梦境之中,强烈的快感还是深入到了四肢百骸,让鹿鸣身体有了生理反应,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渐渐泛起了粉色,脸颊上也红润一片,嘴唇微微张开,不断溢出的声音到了最后竟还带上了一丝哭腔。 鹿鸣带着薄茧的手指被景陌带着不断滑动,淫.靡的水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的传达到他的耳里,仿佛成了世间最好的催.情剂,让景陌失控般的低吼一声,快速而用力的滑动了几下,直到两人一起喷薄出粘稠的液体,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待激动稍微平复了些许,才将鹿鸣轻轻放在床上,清理掉所有的痕迹,替他将衣物穿戴整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日。 鹿鸣从梦境中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双眼,眼神有些迷茫。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这才想起来身旁躺着的人是自家弟弟景陌。 他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推开景陌的手,大脑里忽然窜出一个少儿不宜的画面,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一张脸也绷得死紧。 依稀间,他好像梦到自己居然浑身赤.裸的被人搂在怀里肆意抚弄,对方时轻时重的抚摸和热烈的亲吻让他一度失神,最后竟然还被对方弄得一泄如注。梦里的他非但没有觉得羞耻,反而还觉得有点爽到了。 只不过,梦里抱住他的那个人,似乎身形比他本人还要大上一号?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更喜欢比较健硕的伴侣? 鹿鸣不得不艰涩的消化掉这个结论,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品味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四十二章 试炼大会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师兄弟二人已来到昆莱山足足一年。 昆莱山灵气充沛,且自成一套修仙炼器之法,景陌和鹿鸣两人的品阶都达到了突破金丹期的关键时刻,虽然看上去是鹿鸣迎头赶上了景陌,但其实个中因由只有他自己知道。景陌纯粹是天赋异禀,鹿鸣则是跑到空间去足足闭关了三年才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品阶。 鹿鸣心里也曾奇怪,自己是地灵根资质,景陌修炼速度明显比自己快了将近两三倍,但当景陌将手放在黑色玄铁上的琉璃石检测资质时,却发现景陌的灵根不过是属于地灵根,无论如何也与他的修炼速度不匹配,这倒真有些不同寻常。 鹿鸣曾问起过原因,景陌告诉鹿鸣是因为苍执曾将一本修炼秘籍给了他,所以修炼速度才提高得这么快。鹿鸣了然,若是如此也算解释得通,苍执毕竟活了几千年,品阶也极高,定然对修炼方法有自己的体悟,心下也不再疑惑。 每三年一次的昆莱门派试炼大会即将开始。鹿鸣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最近一直事物繁忙,同拂尘大师和云掣师叔一起安排诸多事宜,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休息好,连在饭桌上吃饭都显得没精打采。 景陌心疼他,一边替他夹菜,一边不满道:“这么多师弟师妹,你何不把事情指派给他们做?事事亲力亲为,这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鹿鸣没有借口,反而将一块豆腐放到口中咀嚼了片刻,称赞道:“小陌,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比酒店大厨还厉害。” “进入金丹期后明明就可以不用再吃饭了,却还要一天三顿的吃。”景陌无奈地摇摇头,接着道,“不过,酒店是什么?” 鹿鸣含糊道:“就是很大的酒楼。”鹿鸣悄悄看了景陌一眼,忽然想到若是这人穿上厨师服,带上厨师帽,一脸严肃地拿着大勺炒菜,肯定很滑稽。想到这里,鹿鸣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连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 景陌疑惑道:“师兄,你笑什么?” “没什么。”鹿鸣敛起笑容,然后正色道,“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景陌点点头,然后道:“昆莱试炼只有品阶达到筑基中后期的弟子才能够参加,但人数也已达到五百,为了安全起见,我便派人连夜到炼符宗内赶制出了几百枚护身符咒,只需在危险时撕开便能保全一命,只不过相应的也会失去参赛资格。” 鹿鸣从怀中掏出两枚样式精巧的按钮式物件,递到景陌面前,开口道:“这是我刚做好的法器,无论隔得多远,只需将灵气灌注在里面,就能得到对方的准确位置。那水泽秘境里危险重重,你我二人到时候虽是一道进去,但难免不会被兽群冲散,若万一分开了,全靠这个小东西寻找对方的具体位置,千万别把它弄丢了。” 景陌接过其中的一枚,捏在指尖仔细看了看,再试着将灵气注入其中,果真看到鹿鸣手心的那枚散发出微弱的蓝光。接着再用灵识探寻过去,竟真的能感应到另外一枚所处的准确位置。景陌眼前一亮,赞叹道:“如此一来,无论多远都能顺着灵识探去的方向寻找到对方了。这东西果真新奇,哥哥居然能想得到。” 鹿鸣干咳一声,他才不会告诉小陌,灵感其实来源于现代的定位仪罢了。呃……当然还有233小胖友的技术支持和精神支持。 “对了,我让你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鹿鸣接着问道。 景陌替鹿鸣夹菜的手一顿,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不过被隐藏得很好,只是笑着道:“昆莱上下近万人里,并未发现有魔修的气息。” 鹿鸣叹道:“桑无笙本就是天灵根的资质,定然掩饰得极好,轻易间也难以发现,辛苦你了。” 景陌笑了笑,摇头道:“哥哥跟我还客气什么。只不过,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叫做桑无笙的人?” 鹿鸣一愣,而后低头沉思。总不能告诉景陌,这桑无笙和他将来百分之九十以上会闹得不死不休吧?当下只好瞎扯道:“魔修和道修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潜伏在昆莱山内,我只是怕他有什么异动。” 景陌闻言,只是低头淡淡道:“师兄,你很忌惮他么?或者是……很厌恶他?” 鹿鸣眉头皱起,思考了一会儿后,才轻声叹道:“也不能说是厌恶,只是希望离他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别再碰上。” 景陌眼里划过一丝伤痛,指甲都几乎要掐进肉里。他努力压制住体内乱窜的灵气,脸颊上却是丝毫未改,只是朝鹿鸣淡淡一笑道:“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鹿鸣看他脸色不大好,以为是他最近劳累过度,便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笑道:“慢慢查吧,别累着了。这事并非朝夕能解决,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好好陪我吃饭吧。” 景陌笑着答道:“好。” ※※※ 试炼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顾名思义,这是一种选拔考试。通过进入水泽秘境中,个人所获取的异兽内丹的数量来排名。排名靠前者则有机会进入一等弟子之列,更有可能被各位掌门师叔选中为亲传弟子,那么他在昆莱的地位将会提高不少,且享受到的资源相应的也就更多。 昆莱山共有三大宗,一派为炼器宗,专门负责炼制法器;一派为炼药宗,负责制作各类灵丹妙药;还有一派为炼符宗,负责研究开发各种符咒。每位弟子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天赋和喜好选择其中一门或者两门,比如鹿鸣选择的便是炼器和炼符两宗,而景陌选择的是炼器和炼药两宗。 二人皆在各宗派里声望极高,不仅仅是因为两人乃是掌门的门下弟子,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二人对本宗的巨大贡献。例如,景陌之前曾为参赛弟子制作的护身符咒便是鹿鸣制作出来的,不仅实用性高,且轻巧易携带,比之前炼器宗制作的护身法器效果要好,且更易操作使用。 如若能在这场试炼考试中崭露头角,那么也就意味着,在三大宗中得到的资源将会增加数倍,不仅能获得进入各宗派挑选炼制材料的资格,还能享受到独自拥有一间小型炼制坊的待遇。所有的昆莱弟子都非常重视这场试炼大会,这是他们的三年才仅有一次的机会。 鹿鸣虽不想再与各位师弟们一争高下,只想进入到秘境中找到紫炉法器的图纸,但他无奈身负霸气值任务,让他不得不重视起这场试炼大会来。据233方才所说,若能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将会获得百分之十五的霸气值,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无论如何也要得到第一才对。 可让鹿鸣头疼的是,就是在这场试炼大会里,最终获得第一名的却是半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也就是这篇文中的男主角桑无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桑无笙绝对会混在这场试炼大会中,并且会获得至少是前三名的名次。 鹿鸣正想着,却忽然被云峦传音道:“青辞,试炼大会即将开始,你和景陌快过来吧。” 鹿鸣答了声是,便出门叫上景陌一同前往正殿的方向。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达了正殿门口。广场上几乎站满了人,显得十分拥挤。当看到鹿鸣和景陌走来,人群里立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二人直看,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 站在鹿鸣身边的景陌有些好奇别人究竟在讨论什么,悄悄将灵识探寻到众人身上。除了一些羡慕嫉妒恨的话之外,竟然还有几位女弟子正在讨论哥哥,并发誓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同这位俊美的大师兄结为道侣,这简直不能忍,现如今的女子怎么会如此不矜持! 景陌气急败坏地拽着鹿鸣一路施展灵气飞身而去,只留给众人两个无限遐想的背影。 鹿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景陌拽着走了老远,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一旁冷着张脸的师弟,心下却着实无语,这孩子究竟又在发什么疯? 云峦大老远就朝两人打招呼,直至两人走近后,云峦才道:“试炼大会即将开始,我与诸位师叔打开水泽秘境后,你二人务必与书言一同维持好秩序。” 鹿鸣和景陌点了点头,目光一同望向站在拂尘一旁的沈书言。这沈书言乃是拂尘大师的亲传弟子,年纪虽不大,但资质上乘,自幼便跟在拂尘身边,颇受弟子爱戴。 沈书言长得极漂亮,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容貌阴柔,看上去极似女子。且为人有些轻佻,行事十分风流,完全不像是修真者该有的心境。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惹他师父拂尘大师生气,拂尘大师平时不苟言笑,冷漠淡然,却时常被他这个弟子气得满世界追着打,也算是昆莱山上弟子们津津乐道的一大奇观了。 沈书言今日穿着一套青色长袍,看上去更添了几分秀美之色。他朝两人走来,眉眼微挑,开口笑道:“青辞,你今日穿的衣衫和我的倒是极为相配啊。” 鹿鸣微微囧了一下,看着自己这身淡青色的衣服,心想现在跑去换掉还来得及吗?那群替他准备衣物的弟子们,以为自己名字里面带个青字,就认为他本人也很喜欢青色的衣服了吗?柜子里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青色的长衫真是够了。脑补不要太厉害啊少年! 第四十三章 秘境危机 昆莱众人皆已聚集在了正殿前方,掌门云峦看时机已然成熟,便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果然,正殿很快就鸦雀无声,神情肃穆地望向云峦,表情十分恭敬。 云峦开口朝众人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与几位师叔一起来到了水泽秘境门口。几人施展出澎湃的灵气,只见漫天金光凝聚为一道刺眼的白色光芒,朝水泽秘境入口处粘贴的数十道符咒射去,顷刻之间,整个大地忽然颤动起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从地底下清晰的传达到众人耳内。在场的人五一不神色大变,眼里划过一丝惧色。特别是刚入门从未见过水泽秘境的弟子们更是怕得直往后缩,生怕忽然间就从秘境里窜出几只凶猛的巨兽来伤人。 很快地,那道白光慢慢弱了下去,一个巨大的入口便呈现在众人满前。那入口处被浓雾覆盖住,仔细盯看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些花草树木,只是无一人敢上前,顿在原地不敢妄动。 沈书言施展出灵气,让自己的声音直接传到众人耳里。他开口道:“各位莫要惊慌,这水泽秘境内的巨兽是不会自己跑出来的,大家安心观看就好。正殿四处都安放了小窥镜,未参加比赛的弟子同样可通过小窥镜观察到水泽秘境中的一切。” 弟子们这才放松下来,找了个合适观看比赛的位置坐下。而参加比赛的五百名选手,则是表情凝重地站在云峦跟前,听候掌门的嘱咐。 云峦道:“秘境中危机四伏,不单是异兽出没,更有各种诡异阵法遍布四周,甚至连普通的花草都可能带有剧毒。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无力抵御危险,便撕破手中的这枚护身符,至少能保住一命,切忌缠斗。各位师叔也会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不必太过担心。” 鹿鸣一边听着这番话,心里却一直在回想脑内几乎快要忘光了的故事情节。在原著中,桑无笙似乎是以二等弟子的身份进入了水泽秘境,也是唯一一个金丹中期的二等弟子,因此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大部分人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来看待桑无笙此人,毕竟平日里这位师弟长相俊美,更颇受师姐师妹喜爱,惹得周围师兄弟对他很是不喜。但这人行事向来低调,喜欢独处,师兄弟们与他也不相熟。除了与他同屋的贺青辞比较要好以外,几乎与其他人毫无往来。如果不是近日为了要召开试炼大会,需要重新检测众人资质,几乎没人发现桑无笙竟然已是金丹中期的资质,完全有资格进入一等弟子之列。而贺青辞也以金丹初期的资质与桑无笙一同进入秘境中参加了试炼。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桑无笙在秘境中竟大放异彩,不仅杀死了秘境中最为恐怖的噩龙巨兽,更夺得了本次试炼比赛的第一名,将第二名的贺青辞远远抛在身后不说,还在秘境中遇上了他后宫中的一员,和中了魑魅毒的小师妹滚了床单,成功将对方收入了自己的后宫之中。而这位小师妹便是云掣师叔的侄女,沈嫣嫣。 鹿鸣的思绪飘得老远,直到众弟子颔首应和云峦,这才将他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云峦满意的看着弟子们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可以进入水泽秘境之中。那沈书言便带领众人进入了秘境之中,鹿鸣和景陌则是跟在队伍最后头照看。 水泽秘境中烟雾缭绕,且岔道众多,每走几步便是岔路口。偌大的队伍只好走走停停,听从大师兄们的安排。 沈书言思考片刻,朝鹿鸣道:“这秘境内岔路这么多,倒不如分成几只小队,你看如何?” 鹿鸣点点头,然后将剩下的大师兄全都招集起来,每位大师兄各带领一支队伍,如此一来,五百人便被分割成了几十支小队,这些临时组成的队伍很快便选定了自己的方向,与大部队告了别,随后朝其中一条路施展灵气飞身而去。 鹿鸣自然没和景陌分开,两人又都是大师兄,因此带的队伍人数较多,足足有二十五人。鹿鸣从空间中取出一物,并将灵气注入其中,那法器便开始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来。那光芒越来越强,竟能穿透前方的的浓雾,将十米内的道路和周围环境都照得透亮。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四周,无数奇花异草遍布各处,简直闻所未闻。鹿鸣朝众人道:“往路中间走,不要碰到花草,以免中毒。”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忽然从队伍中间传来,吓得众人浑身打了个激灵,急忙朝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衫的美貌女子跌坐在地上,一双美目里带着点点泪光,眼里还带着恐惧与不安。 一旁的师兄弟赶紧将她扶起来,开口询问道:“沈师姐,你怎么了?” 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依旧还在颤抖,手腕似乎受了伤,无力地垂在一旁,有鲜血不断滴落在地面上。 “不好。”鹿鸣神色一变,急忙走上前去,将一枚符咒取出,默念一句口诀,只听“嘭”的一声,那符咒立即散发出刺鼻的臭味,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掩盖住,然后拿出药品瓶子来,取出一粒解毒药丸递给了她,开口道:“先把这粒雪荠丸服下。” 那女子伸手接过药丸服下,感激地朝鹿鸣道:“多谢师兄,是嫣嫣太大意了,被那毒草上的利刺伤了手。” 鹿鸣淡淡一笑道:“不碍事,以后多加小心。” 沈嫣嫣点点头,仰头将雪荠丸吞入肚腹之中。鹿鸣瞧她没什么大碍,便表情淡然地朝队伍最前方走去,心中却翻涌起巨浪。这沈嫣嫣不应该是和桑无笙一个队伍么?怎么这会儿竟然跑到自己队伍里来了?难道桑无笙就混在这个队伍里? 鹿鸣暗暗观察了一番,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景陌看到鹿鸣神色变幻,压低声音道:“哥哥,怎么了?” 鹿鸣回过神来,避而不答刚才的想法,只是有些担忧地开口道:“我担心方才的血腥味会引来巨兽,这才用符咒掩盖住味道。只不过,昆莱山灵气充沛,那些异兽的能力普遍较高,嗅觉也十分灵敏,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罢了,你先将灵识探寻到各处,并注意查看周围的状况。” 景陌点点头,继而转身朝队伍道:“提高警惕,若发现异常及时报告。” 众人点头应和,正当大家准备抬步继续朝前走去时,一阵轰隆声忽然从前方传来。紧接着,整个地方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恐惧。若他们猜得没错的话,那血腥味果真把异兽给引过来了。 沈嫣嫣脸色惨白一变,眼泪又开始簌簌滑落,她一边掩面啼哭,一边哽咽道:“青辞师兄,都是我不好,这才将那异兽给引了过来。” 鹿鸣开口安抚道:“秘境里本就危险重重,这也在预料之内,眼下并不是怪罪的时候。大家稍安勿躁,将各自的法器和符咒拿出来,准备御敌。” 所有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纷纷从乾坤袋内取出法器,目光警惕地望着声音传来的位置。那轰隆声越来越大,隔得老远似乎也能听到恐怖的吼叫声来。景陌将灵识收回,继而朝鹿鸣沉声道:“师兄,我们遇上兽群了。” 鹿鸣心中猛然一跳,竟然是兽群! 水泽秘境之所以可怕,除了那些无法预测到的阵法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兽群了。原本一只异兽便足以让数人难以应付,若遇上一群异兽,可想而知,若能正面击败对方的几率几乎为零。那些异兽不仅体积巨大,力量惊人,而且行动敏捷,有较高的智商,轻易之间很难取胜。遇到这样的状况,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字,逃! 鹿鸣开口喊道:“敛住气息,往后退!” 师兄弟急忙听从鹿鸣指挥,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住,并施展灵气朝来时的路狂奔而去。只可惜,那群异兽嗅觉异常灵敏,很快就捕捉到了大家的气息,并朝着众人逃走的方向迅速追来,轰隆声不绝以耳,且距离渐渐有缩短的趋势。 鹿鸣和景陌跟在队伍的最后,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嘴唇紧紧抿住,一语不发。许久后,鹿鸣才道:“小陌,你先带大家逃,我来断后。” 景陌闻言,浑身猛然一阵,眼睛死死地盯着鹿鸣,果断拒绝道:“不行!”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道:“如此下去,大家迟早会被异兽追上,你我尚能自保,但师弟师妹们却是不能。你带着他们快速逃走,我将这群异兽引到其他地方去。你放心吧,我有办法逃走。” 景陌拳头紧紧握住,开口道:“我绝对不会留你一个人的,若要断后,让我来便好。” “不可。”鹿鸣打断景陌的话,然后道,“你逃生的法器没我多,若留在后面,后果不堪设想,相信我。” 景陌还想说些什么,鹿鸣忽然停了下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忽然从空间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圆球来。那圆球通体莹润透亮,只需将灵气注入其中,便忽然散发出强烈的光泽,紧接着,一面仿佛镜子似的屏障忽然出现在鹿鸣跟前。 顿时,众人和鹿鸣被这道白色屏障阻隔在了两边,景陌停下脚步,猛然朝鹿鸣狂奔过来,不断施展着灵气想要锤开屏障,但那屏障异常坚固,施展出十成的力量也无法撼动半分。景陌眼眶微红,朝鹿鸣吼叫道:“师兄!你想干什么!” 鹿鸣神色有些着急,再迟可就来不及了。他顾不得多说什么,只是朝景陌急声道:“快走,巨兽就快来了!等兽群离开后你再来寻我!” 景陌深深地看了鹿鸣一眼,眼眸里翻涌过万般情绪,仿佛那一簇从不熄灭的火光渐渐微弱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鹿鸣一眼,带着呆愣在原地正不知所措得弟子们吼了句:“走!”那群弟子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施展灵气朝前方跑去。而景陌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过鹿鸣一眼。 鹿鸣不知为何,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愧疚感犹如翻滚的江水一般迅速朝他涌来。可如果不这样做,其他人就会因此而死去,鹿鸣这辈子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觉得对谁有过亏欠,唯一觉得愧疚的人,也只有景陌一人。 一开始是他将景陌卷入了纷争之中,不得不带着他逃离贺府,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紧接着自己又惹上了苍执这个大麻烦,最后也是他为了救自己,才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悄悄离开,代替他答应苍执的条件;而如今,又是为了他才来到了昆莱山。对他更是真心相待……此番种种,他永远都记在心头,不敢相忘。上一世鹿鸣被自己的亲弟弟杀死,本就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或者事,然而景陌出现在了自己的生命力,成为了他最大的寄托和依赖,他也不会允许对方有任何的闪失,这些危险,就让他一个人承受便好。 第四十四章 情潮暗涌 罢了,安全回去后再好好道歉吧。鹿鸣这样想着,随即便从空间内掏出一把锋利的刀来,咬牙将手指划破,鲜血顺着那血腥味便迅速弥漫在了空气之中。 果然,那群巨兽立即闻到了血腥味,吼叫声越发狂躁起来,加快速度朝鹿鸣的位置快速狂奔而来。鹿鸣急忙施展灵气朝另一侧的岔路口处跑去,一边跑一边将一枚造型奇特的符咒从怀中取了出来。 这枚符咒名为替身符,可以将周围的某一物幻化为自己的模样,真身则是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如此一来便能彻底脱离这场麻烦。只不过这替身符材料十分难寻,整个昆莱几乎找不到制作替身符的花草,最后鹿鸣只有托人到药材市场一连等了数月,才终于等到了卖家,而就这么一丁点材料就几乎将他的积蓄花去了大半。 并且,制作这替身符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那些材料统统用完也只做出了仅此一枚,为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时能用得上。他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若不是百分百确定自己会没事,定然不会这般去送死。 待鹿鸣将灵识探向众人逃跑的方向后,发现大家已经逃开了数百米,这才放下心来,预备将那符咒撕开逃走。 可就在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灵鸟忽然从身后窜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鹿鸣飞来。仅仅眨眼之间,那灵鸟就飞到鹿鸣身边,一张口就将手里的符给叼走了。它围绕着鹿鸣飞了两圈,表情十分得意,故意在鹿鸣跟前晃悠来晃悠去,明显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 鹿鸣神色大变,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只坏事的臭鸟,愤愤地瞪了它一眼,目光朝身后不断追来的兽群望去。 那群异兽似乎是从未见过活人一般,对于出现的新奇生物十分好奇,眼里闪耀着嗜血的绿光,嘴张得老大,时不时有涎液地下,地面立即被烧出一个大坑来。鹿鸣看得心惊胆寒,这些异兽足有几十头,且个个巨大无比,连口水都带着剧烈的腐蚀性,若是被追上了,估计到时候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敛住心神,朝前方飞奔而去。233似乎也发现了现在的状况,声音里略带焦急,对他传音道:“主人,以你现在之力根本无法解决这么多异兽,那替身符的材料又没了,这会儿该怎么办才好?” 鹿鸣沉思片刻,而后道:“为今之计,只有将那灵鸟抓住把替身符咒夺回来了。” 233道:“灵鸟乃是水泽秘境中最聪明的异兽,能不能捕到暂且不提,光那捕灵鸟的法器所耗费的灵气就是非巨大,况且你待会儿若是将符咒夺回,还有足够的灵气使用成功吗?” 鹿鸣无奈道:“没别的办法了,暂且先这样吧,你来指挥我抓鸟。” 233应和了一声,鹿鸣便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网状的法器。鹿鸣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那网就立即扩大了数倍。 灵鸟似乎也发现了这面奇异的网,它扑打了几下翅膀,不屑地嗷叫了几声,灵活的在鹿鸣四周窜来窜去,惹得鹿鸣心头一阵火起,他居然给一只鸟给鄙视了。若是待会儿抓住这只鸟,定要把它烤了吃掉。 鹿鸣在233的指挥下,拿着巨网朝灵鸟扑去。这鸟十分聪明,东躲西闪,十分灵活,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鹿鸣气喘吁吁地边跑边捉,却连根羽毛都没碰到,灵气却已经使用了大半。而那只灵鸟显然来了兴致,一直跟着鹿鸣跑,看样子很像是在和对方玩儿。 鹿鸣头疼的看了灵鸟一眼,在瞥了身后依旧锲而不舍追寻自己的巨兽,忽然有些欲哭无泪。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明明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中途会横生枝节,如今骑虎难下,倒是将自己整个人套在里面了。 233急忙吼道:“主人,东南方向,快!” 鹿鸣闻言,身体竟比大脑快了数倍,急忙将手里网抛了出去。那灵鸟因为刚才和鹿鸣玩累了,暂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一时不察竟大意失荆州,果真被捕捉到了。它扑打着翅膀颓然地低声鸣叫了几声,爪子拼命挠着困住自己的网,却丝毫也挣脱不开,值得耷拉着脑袋低声哀鸣,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 鹿鸣可是半点同情它的意思都没有,他冷冷瞥了那只臭鸟一眼,从网里将替身符从它口里扯了出来,淡淡道:“你是在用生命告诉别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灵鸟似乎听懂了鹿鸣的话,不慢地拍了拍翅膀,张口叫了几声。鹿鸣生怕它把其他的灵鸟们全都召来,立即将它扔到空间里关了起来。随后便深呼吸一口气,用力撕开了替身符咒。 随着符咒被撕开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朝鹿鸣迎面扑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身体便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扯走,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 等鹿鸣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 他睁大迷糊的双眸,四下望了望,除了不远处零星分布的几块巨石,洞内几乎都被紫蓝色的花朵所覆盖。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紫色花海。较为奇特的是,时不时还有明黄色的星点光芒从花丛冒出,继而缓缓上升,漂浮在山洞各处,光芒虽然微弱但足以看清楚洞内的环境。 鹿鸣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这幅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鹿鸣站起来转了两圈,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直到他走到山洞正中间,看到了一泓散发幽暗光泽的清泉,鹿鸣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无意中来到了桑无笙替沈嫣嫣解魑魅毒的地方。 想到这里,鹿鸣不禁浑身僵硬起来,谨慎地朝四下看了看,他该不会不知不觉中坏了别人的好事吧? 鹿鸣将灵识探寻到山洞各处,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人的气息,甚至从未有人踏足过此处,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鹿鸣将灵气凝聚在掌心的部位,却发现自己灵气流失得厉害,几乎无法再使用任何法术,想来想去,大概还是由于方才用了替身符消耗过度的原因。 鹿鸣想了想,干脆在山洞内盘膝坐下,安心等灵气恢复。若现在贸然出去,兴许会碰上其他危险,倒不如先等等再说。况且,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景陌应该很快就能够探寻到他的位置。 鹿鸣闭上双眼,正打算调息体内灵气运转,忽然感到指尖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感。鹿鸣睁开双眸,只见一只小小的暗红色小飞虫停在了手指的位置,酥麻的感觉立即清晰的传达过来。 鹿鸣抬起手来,那飞虫立即受到了惊吓,离开手指的位置扑打着翅膀翩然离去。鹿鸣把手指含在口中吸吮片刻,身体也没出现任何异常,当然也就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鹿鸣的灵气却丝毫没有进入体内。鹿鸣心底有些不安,这简直有些不大正常。按理来说,水泽秘境内灵气最为充沛,吸收速度只会提高不会减缓。况且,为了加速灵气的回笼,鹿鸣甚至将平日里不大服用的药丸都吞入腹中,只为了让灵气更快地收回,只可惜事与愿违。鹿鸣寻思着,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山洞的缘故才造成这幅清醒吧。看来还是得出去才行。 鹿鸣不疑有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可没走几步,双腿忽然一软,猝不及防之下竟摔倒在了地上。鹿鸣心头大惊,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顷刻之间就被抽走,丝毫没有半点能站起身来的气力。 紧接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身体莫名其妙开始燥热起来。鹿鸣喘着粗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根本无法抑制住体内越发清晰的欲.望,仿佛一簇微小的火苗,随着不断吹来的风越烧越旺,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烈火中焚烧一样,几乎让他所有的理智烧尽。 他胡乱扯着胸前的衣襟,身体贴在地面上,冰凉的触感让鹿鸣暗自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做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冰火两重天的两难境地,白皙的身体渐渐泛起微红,那点冰凉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难以缓解的痛楚,和不断叫嚣着的渴求。 一丝丝压抑的低吟声不断从口中溢出,回荡在安静的山洞中更显清晰。鹿鸣有些羞耻地紧紧咬住下唇,面色显示出不正常得红色。鹿鸣使出全身的力气翻过身来,双腿撑在地面,头向后仰去,两只手用力扣紧地面上的泥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痛楚,只可惜这突如其来的欲.望来得如此汹涌,让鹿鸣心底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口中的呼吸却是越发沉重,心也仿佛击鼓般狂跳。 “师兄,你怎么了?”突兀得声音忽然在安静的山洞中响起。 景陌将众人送到安全的地点并安顿好后,立即马不停蹄地顺着鹿鸣的气息一路追到了这个山洞里。原本满肚子的火气与愤怒在见到鹿鸣的那一瞬间,刹那间烟消云散。 景陌看着不远处痛苦呻.吟的青年,想要靠近对方的双腿忽然顿住,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呼吸却骤然抽紧。 就在前方仅仅几步的地方,俊美的青年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扯开,白皙的身体裸.露在外,光滑的肩头和*的胸膛泛着微红,一双修长的腿却是无力的曲起。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缓缓侧过脸来朝景陌所在的位置望去。 鹿鸣因为痛楚而双眸盈满了泪水,顺着眼角的位置缓缓落下。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显得越发红艳。待鹿鸣看清楚来人是自家弟弟的时候,心底才稍稍松了口气,声音因为欲.望而变得沙哑,仿佛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朝对方低声唤道:“景陌……” 景陌的大脑忽然轰隆一声巨响,这一声呼喊竟在一瞬之间就挑起了他所有的欲.望,让他仅剩的理智彻底坍塌。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朝鹿鸣快步走去,低下头用力吻在了鹿鸣饱满的唇上。 第四十五章 解毒过程 巨大的山洞里,散发幽暗紫光的花朵发出浓郁的香味,点点星光飘荡在空中,看上去安静而又暧昧。 山洞正中间的位置处,俊美的青年苦苦压抑着痛楚,时不时有呻.吟回荡在洞中,更添几分淫.靡的味道。景陌的亲吻仿佛让鹿鸣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本能地回吻过去,与对方的唇舌交缠在一起,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身体却被对方整个压在身下无力挣扎。 鹿鸣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已经失去了神智。他身上的衣物被景陌扯下,浑身赤.裸着承受*的洗礼。景陌火热的唇舌离开了嘴唇的部位,缓缓而下,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胸前红色的凸起被卷入口中吸吮舔咬,不一会儿就被玩弄得红肿不堪,衬托在白皙的皮肤上,足以让景陌理智全失,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占有身下这个自己爱慕多年的人。 鹿鸣口中发出难耐的低吟,身体酥软成一片,被舔咬的地方清晰地传达到周身百骸,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条件反射的想要往后缩,却又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根本无法撼动半分,只好被迫承受着痛楚与快.感交织为一体的疯狂,口中发出的呜咽声仿佛像是在低声啜泣。 就在两人陷入*中无法自拔之时,急切地声音忽然在鹿鸣耳旁响起:“主人,快醒醒!” 鹿鸣混沌的大脑里忽然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睁大迷茫的双眸,涣散的瞳孔慢慢聚拢。他的大脑还有些迟钝,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方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感,才让他彻底清醒过来,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伸手用力推开了附着在自己身上的人。 景陌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开,大脑也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抬起头来,不知所措地望着鹿鸣,开口道:“哥哥,我……” 鹿鸣神色有些慌张,急忙垂下眼帘来不敢再看景陌。许久后,眼眸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冷然与锋利。他伸手一把将地上的衣物扯来盖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脸颊却因为方才的情.欲而显得异常红润。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开口打断景陌的话,冷声道:“你先出去。” 景陌一双眼眸里的光彩慢慢黯然下去,望着鹿鸣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鹿鸣的耐心仿佛已经到了极点,心底不断涌来的极度羞耻感让他浑身颤抖不止,朝景陌厉声道:“出去!” 景陌拳头握得死紧,他没有听从鹿鸣的话,反而忽然上前用力将震惊中的鹿鸣搂在怀中,嘴唇凑到鹿鸣耳旁,低声道:“哥哥,你中了魑魅毒,若不能及时解开,恐怕会有性命危险,让我来帮你吧。” 鹿鸣用手撑在景陌胸口的位置,不断挣扎着想要脱离对方的掌控,敏感的耳垂却在此时被温热的唇轻轻含住,舌尖来回舔舐着,犹如在品尝一道极佳的美食。鹿鸣被景陌的动作弄得愈发难耐,只得拼命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断断续续呻.吟道:“不、不行……你放开我……” 景陌的手缓缓移动到极富弹性的臀瓣上。来回轻揉着,嘴唇凑到鹿鸣眼角的部位,替他将泪水吮吸干净,继而轻声安抚道:“别怕,我不会进去。” 已经渐渐抬头的欲.望被景陌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来回移动,鹿鸣舒服得浑身战栗不止,理智告诉他应该毫不犹豫地推开景陌,身体上的骚.痒和难耐却又将他拉入情.欲的深渊,只得被迫沉沦其中却又无法自拔。 鹿鸣全身无力的靠在景陌胸前喘息着,淫.靡的水声几乎让他面红耳赤,羞耻感越发浓烈澎湃,却又不知为何此刻听起来却让他更加情.动。景陌的手指带着一层薄茧,粗糙的触感接触让鹿鸣更觉欢愉,忍不住张口咬住景陌的肩侧。 景陌低声一笑,凑近鹿鸣耳旁轻声道:“哥哥,你流了好多水。” 鹿鸣的面色越发红润起来,喘息声越来越大,断断续续道:“闭、闭嘴。” 景陌轻轻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语气带着委屈道:“既然哥哥不喜欢,那我就不弄了。” 鹿鸣心底恨得牙痒痒,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一巴掌。刚才让你滚你怎么不滚,现在把他弄得这么不上不下,确定不是在逗他? 景陌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反而眼珠一转,趁鹿鸣不注意,一把将他的手拉过来强行覆盖在自己硬得发痛的部位,表情有些哀怨道:“哥哥,你也帮帮我可好?” 鹿鸣被景陌的动作下了一跳,本能地想把手缩回来,却被对方紧紧抓住根本没法抽离。手心滚烫坚硬的男.根让他惊慌失措,只得结结巴巴道:“你、你自己来吧。” 鹿鸣这幅反应,让景陌的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有些微痒,爱意仿佛一瞬之间倾巢而出,只想把这个人带入*中与自己欢.好。他直接无视了鹿鸣眼底的慌张和害怕,呼吸有些急促的抓住鹿鸣的手缓缓动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是握住鹿鸣的下.体,用指尖轻压正在缓缓流出淫.液的顶端,力量忽轻忽重,拿捏得当,把鹿鸣伺候得舒爽不已,体内的魑魅毒此时也被彻底挑起,眼神复又变得涣散起来,再一次沦为情.欲的奴隶,大脑里混沌一片,只剩下拼命追逐快感的唯一念头。 鹿鸣到最后也不知拢共到了几回,再一次喷洒出白浊后,身体便再也承受不住,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景陌看着自己依旧坚挺的欲.望,无奈地苦笑一声,抓紧鹿鸣的手用力撸动了几下才得已纾解。 他爱怜的替鹿鸣将潮湿的发丝整理至脑后,替他擦去额头和鼻翼间的薄汗,把自己的灵气输入到鹿鸣体内,这才打横抱起鹿鸣走到一旁的温泉里仔细清洗了一番,从空间戒指内拿出干净的衣物替他换上,将一粒解毒的药丸拿来给鹿鸣服下,这才彻底按下心来,将他抱在怀中一并沉沉睡去。 ※※※ 鹿鸣从梦中醒来时,时间过去并不久。他想要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搂在了怀中,丝毫动弹不得。鹿鸣浑身一僵,之前的记忆便迅速涌了上来,一个个淫.乱的镜头仿佛在大脑里重演了一遍,更像重击般击打在心底,让他感到羞耻而又颓然。 鹿鸣抬眼朝一旁沉睡的人望去。景陌似乎睡得十分安稳,一双睫毛长而浓密,像两把小刷子一般在眼睑下投出一个剪影。嘴角噙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仿佛在梦里也很开心。鹿鸣的心有些抽痛,自己居然恬不知耻的勾引弟弟帮他解毒,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也已经逾越了兄弟本该有的纯洁情谊,这让他以后该怎么面对景陌。 鹿鸣轻轻叹了口气,从空间内取出一个药瓶来,对着景陌的鼻息间让他嗅了嗅,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挣开了景陌的怀抱。 睡梦中的人收到了叨扰,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因为方才鹿鸣给他闻了迷药的缘故,一时间没有醒来。鹿鸣深深地看了景陌一眼,在一旁盘膝坐下,接着在运转了体内的灵气,发现那消耗了的灵气又渐渐回来,且魑魅毒也已经解开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想来是景陌在他睡过去后让他服下了解毒的药丸,还把一部分灵气传给了他,生怕自己身体因为中毒而受到损害。 鹿鸣在景陌周围设下阵法,让他不至于在睡梦中受到攻击,然后便施展灵气出了山洞。眼下这幅情形,根本让他无法面对景陌,只好先暂时分开一阵,让自己和景陌都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才好。 鹿鸣走出洞内,秘境内依旧是厚重的浓雾,周围看得也不大清楚。鹿鸣开口朝233询问道:“那紫炉图纸的方位查到了吗?” 233显然还沉浸在反派boss和男主角在一起互帮互助的诡异场景中无法自拔,鹿鸣一连问了好几遍它才猛然清醒过来,纠结了好一阵子,这才艰难地开口询问道:“主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鹿鸣仿佛没事人一样,淡淡道:“什么怎么样?” 233没想到自家主人脸皮厚起来也如此像模像样,便叹了口气,从空间内跑了出来,跳到鹿鸣肩膀上坐着,嘟囔道:“主人,紫炉咱们先暂且不提,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您好像并不知道魑魅毒的恐怖之处。” 鹿鸣神情一愣,开口询问道:“毒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233叹了口气,开口道:“那只是暂时缓解了毒性而已。若要彻底解除毒性,则需与人交.合数十次,才能彻底将毒解开,如若不然,到了最后也免不了一死。” 鹿鸣整个人仿佛雷击般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一片,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恐怖的事实。 第四十六章 寻找图纸 鹿鸣用力攥紧拳头,指尖被握得发白,脸色十分难看。许久后方才吐出一口气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魑魅毒?” 233看着鹿鸣平静地脸庞,有些怯声道:“就在你醒过来后不久,被那只魑魅虫王给咬了。原本是需要几日,那魑魅毒才会彻底爆发出来的,但主人您在被咬伤后运转了体内的灵气,加速了毒性爆发的时间,这才、才被会受到情.欲之苦,接着编被这样那样了……” 鹿鸣这才回想起来,那只停在自己指尖的飞虫竟然就是魑魅虫王,若早些发现大概就没这么多事了,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够谨慎之故,这才让毒液流入四肢百骸,错过了最佳排毒的时间,造成这幅再也无法挽回的局面。 233叹道:“主人,看来您是逃不掉被掰弯的命运了。” 鹿鸣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沉默了片刻后,这才开口道:“这魑魅毒若需要与人交.合方能解毒,对象一定非得是男子?” 233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魑魅毒可没规定非要男子才能替他解开,女子照样可以。都怪刚才主人和桑无笙互帮互助的场景太过扎眼,他几乎都快忘了,这魑魅毒虽然毒性渗人,但若是寻一名女子结为道侣,继而解开毒,效果也是一样的。 233刚才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立即眉开眼笑道:“主人,我这就替你寻一位美丽的女子,与你结为道侣。” 鹿鸣闻言,轻声叹了口气,目光里的眸色变得深沉。他开口轻声道:“虽然眼下急着寻找道侣乃是形势所逼,但我也希望你能替我找一位能同我共度余生的女子。与她结为道侣也并非只是为了暂时的利用,只是将未来的计划提前而已。她会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也会一辈子爱她敬她,与她相伴一世。” 233点点头,心底忽然有些难过,这人受了那么多的苦,替贺青辞过这原就艰难的人生,倒头来似乎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虽然鹿鸣遭遇的一切已经与原著大相径庭,但却也并非一帆风顺。在过去的十年里,除了每日寻找芙姝和景陌外,他所遭遇的危险和困难,若换成其他人来,也未必能如他这般依旧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心态,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他打倒。 只可惜,他如此的付出,倒头来却还是被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着的弟弟骗得团团转,若他日,鹿鸣知道了前世被害死的真相,知道了自己重生为贺青辞的真正缘由,也知道了景陌其实就是他避之不及的主角桑无笙,会不会伤心欲绝,或是整个人彻底崩溃? 233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慎重地朝鹿鸣点了点头,开口道:“主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替您寻到一位善良温婉的好女子结为道侣。” 鹿鸣点点头,不忘记嘱咐道:“万万不可找与桑无笙有牵扯的女子,甚至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都不能。” 233赶紧点头,谨慎道:“主人,这点您就放心吧。根据主角定律来看,但凡见过主角一面的美貌女子,要么就是被男主纳入后宫,要么就是没能进入后宫中,因而思而不得,一辈子只想着男主度日。为了避免您以后被戴绿帽子,我一定会用生命来认真替您筛选的!” 鹿鸣:“……”其实他只是担心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而已,真的没想那么多。 鹿鸣放下心来,施展灵气飞身而去。紫炉的位置大概已经确定,他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紫炉的图纸,还有他身负的霸气值任务,巨兽杀得越多越好,接下来几天大概有得忙了。 鹿鸣前脚刚走,那隐藏在浓雾中的人却已将方才所有的对话都听到了耳里。 景陌在鹿鸣离开后不久便已经醒来,发现身边的人竟然已经离去。他慌忙爬起身来,将保护自己的阵法解开后,抬脚便朝洞外追去。好不容易追上了自家哥哥,正欲上前去,却忽然被这段奇怪的对话止住了脚步,随后便暗自敛住气息,在浓雾的掩盖之下偷听了对话的全部内容。 景陌神色不断变幻,阴冷的目光盯着前方渐渐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他有很多话想要问他,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那只在哥哥身旁的动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对话会牵扯到桑无笙,而且听那只动物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定自己将来有一日一定会作出伤害哥哥的事情来。难道是他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事情,这才让哥哥对自己桑无笙的身份如此的讳莫如深? 景陌深呼吸一口气,眼眸闪过一丝痛色。他仿佛像是忽然下定决心一样,眸色染上一丝决绝。景陌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容来,眼色似秋水深潭,仿佛能将人吸进去。他淡淡一笑,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哥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与别人结为道侣的。无论是谁胆敢接近于你,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 鹿鸣一路上斩杀了数只巨兽,足以显示他过人的法力。他用刀割开巨兽后颈的部位,取出内核装入袋中,接着便朝紫炉图纸的位置飞身而去。 根据233提供的信息来看,紫炉图纸应该是在整个秘境的西南方向。那里是唯一一处不被浓雾所覆盖的地方。若真是如此,想来应该会很好辨认。 果然,就在鹿鸣寻找了近两三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了233口中所描述的地方。这里果真没有被浓雾所覆盖,周围一切景象都看得很是清晰,无数奇珍异草遍布四周,鹿鸣叫得上名字来的材料几乎没几样,只好让233查了资料后,将那些珍贵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收入到空间戒指之内,这才开始安安心心找紫炉的图纸。 233道:“紫炉图纸的位置显示的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但具体在哪里,主人您还是自己找吧。” 鹿鸣点点头,开始四下寻找起来。紫炉图纸乃是上古就遗留下来的东西,定然被藏得很深,不可能轻易间就能找到。鹿鸣想了想,便从空间内拿出一个法器来,闭上双眼,将灵气注入在法器之中,那法器顿时散发出点点光泽,并朝着四处飞去。鹿鸣虽然闭着眼睛,但眼前却浮现出了周围十米内所有的景象。仿佛像是几台录像机同时播放一样,能在短时间内看到各个地方不同的场景。 233惊奇道:“主人,这究竟是何法器?看上去真不错。” 鹿鸣淡淡一笑道:“只是将无数个小窥镜集合在一起罢了。虽然工序有些复杂,但总算在几天前终于完成了。” 话音刚落,鹿鸣便被一簇微弱的光芒吸引住了注意力。那光芒稍纵即逝,若不是因为鹿鸣神情专注,估计根本就发现不了这点光芒。他睁开双眼,朝着方才光芒闪耀的地方走去,一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淡黄色花朵顿时出现在眼前。 鹿鸣弯下腰来,仔细看了看这株花,继而沉吟道:“奇怪,这鸢遮花应该只有在雪山上方能存活,没想到水泽秘境中居然能看到此花。” 233接口道:“一切不正常的现象出现定然伴随着一些不同寻常的原因。主人,您还是挖开看看下面埋的是什么吧。或许真有什么东西也说不定呢。” 鹿鸣点头,伸手将花朵周围的泥土拨开,再将花朵缓缓拔出来,只见根部的位置,一只莹润透明的晶石顿时出现在了眼前。那晶石看上去十分普通,用手在上面轻轻一敲,竟能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在安静的秘境之中,仿佛一串风铃在摆动。握在手中却又冰冷无比,仿佛一块冰一样,鹿鸣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急忙用衣袖将它裹住。 鹿鸣道:“我在古籍中曾看到过对于此物的描写,似乎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法器。这种法器坚硬无比,乃是用寒铁炼制而成,烈火焚烧或是重物击打都无法将其弄碎。除非是放到炼制法器的鼎炉内用业火焚烧。” 233道:“该不会那紫炉法器的图纸就藏在其中吧?这鸢遮花常年生长在雪山上,如今却因寒铁在这秘境中也生长出来,想来应该和主人的猜测一致。” 鹿鸣道:“既然如此,我便进入你的空间内试试看吧。” 233立即称是,继而将空间撕扯开来,鹿鸣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空间内。他将那枚透明晶石放入鼎内焚烧片刻,半个时辰后再次取出一看,发现晶石已经融化开来,果真有一枚小小的玉玦露了出来。 鹿鸣将玉玦取出,拿在手中翻来复去把玩了一阵,试着将灵气注入其中,那玉玦忽然散发出微微的热度来。紧接着,玉玦竟散发出了强烈的光泽,几行字便凭空出现在了鹿鸣眼前。 第四十七章 阴谋诡计 几行字在空中漂浮着,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鹿鸣回想着各类古籍上关于这种古老字体的记载,只能依稀辨别出上面所写的一部分字来,大约说的是紫炉的用途和功能。只可惜却不能将之后所记录的材料认识全,努力搜刮着大脑没内储存的记忆,却终究一无所获。 鹿鸣打定主意,等离开水泽秘境后,便到昆莱的藏书阁内查一查这些古字,好尽快找到所需的材料,制作出紫炉来寻找芙姝的下落。 鹿鸣将灵气收回,那几行金色的古字便立即消失了。鹿鸣将玉玦收入戒指空间内,叹道:“此物果真是玄妙无比,制作紫炉的方法居然就藏在玉玦之中,只需注入灵气便能看到。” 233道:“主人只需查到这些古字写的究竟是什么,大约就能着手开始制作了。” 鹿鸣点点头,不再过多耽搁,便从空间内出来,准备再去杀几只巨兽。也不知道现在其他人的战果如何,他也只能尽量多杀一些了。 鹿鸣从空间中退出后,便朝东南方向走去。他暗自将灵气注入到那枚小小的法器上,检测出了景陌的位置,然后再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住,把法器扔到空间内藏起来,便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了。 时间整整过去了五日,鹿鸣每日除了寻找各种珍贵材料,便是不停地杀巨兽取内核,说起来也着实有些无聊,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变为贺青辞后,很久没这么百无聊赖过了。 他时常会想起景陌,心中每想一次内疚感就越发强烈一些。若景陌就此不愿再搭理他,或是对着他时再也无半点兄弟情义,抑或是望向他时眼里全都是鄙夷之色……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鹿鸣胡乱想着再次见到景陌时的场景,心中更添了几分烦躁。他深呼吸一口气,正欲朝前走去,却忽然被一阵说话声吸引了注意力。他顿住脚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曾想被那谈话的内容震惊得无以复加。 “师叔,这掌门之位本该就是你的,那云峦何德何能,竟敢取而代之!”一阵愤怒的声音忽然传来。 另外一人闻言,立即冷哼一声,开口道:“都是师父偏心罢了,非说云峦更适合继承掌门人的位置。若不是因为如此,云峦与我无论是资质还是才能,皆是不分高下,更况且我比他更早进入昆莱门派,不然何以这么多年屈居他之下,每日见他都要低头哈腰?” 那人立即接口道:“所以,云掣师叔万万不可再拖了。云峦前些日子闭关时,因为灵气逆流而身体受了不小的损害,正是将掌门之位夺回来的最佳时机啊。” 云掣有些犹豫道:“你可别忘了,还有一个拂尘大师的存在。那人功力本就深不可测,区区一名人界佛修,竟有机会踏足修真界习这修仙之法,想来该是实力惊人,不然云峦怎么时刻将他带在身旁,更让他身居禁殿之重位,掌管整个昆莱的门规律法。” 那人冷冷一笑,然后道:“拂尘为人刚正不阿,就算自己犯了过错,也会秉公执法,对自己也丝毫不会手软,反倒不足为虑。我们只需设下一个陷阱让他往里跳,弄个失职之罪扣在他头上,皆时定能将他给打发了。若说担心,我反倒比较在意云峦和拂尘的那三个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云掣默念了一边,继而嗤笑道,“你指的是贺青辞、景陌和沈书言这三人?这三个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如今都是金丹后期之资质,我如今已然元婴中期,根本不足为惧。” 那人沉吟道:“云掣师叔法力高强,若是硬打,那三人定然不是您的对手。但这三人在昆莱声望颇高,且资质天分极高,贸然出手恐怕生出不必要的变故来。这沈书言看似为人轻佻,但暗中也有一大批师兄弟拥护,势力不容小觑。还有那贺青辞与景陌,两人皆是心思缜密,行事果决。特别是那景陌,不但心狠手辣,杀伐决断,而且做事深谋远虑,滴水不漏,他如此行事作风,时常会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云掣疑惑道:“是谁?” 那人沉声道:“上任昆莱掌门,现如今掌管整个魔界的魔君大人,沉暮。” 云掣闻言,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还年幼之时,刚刚进入到昆莱门派中。也恰恰是那个时候,掌门沉暮叛逃了整个昆莱,加入了魔修之列。云掣曾远远看过那个人一眼,如今几千年已然过去了,却从未忘记那人的风华绝代,谈笑之间便几乎将整个昆莱覆灭。所幸后来被已然成仙的上任掌门人打伤,这才逃离了昆莱山,回到了魔界。 云掣暗自打了个冷战,随即便衣袖一挥怒道:“是你想得太多了,此事休要再提起。那三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只需派个值得信任的人盯紧就行,若有异常便来通知我就行,若是被发现了,直接杀了便是。你且记住,一个月之内,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牵制住拂尘,誓要夺回掌门之位。” 那人立即应声道:“是!” 鹿鸣心头大骇,他似乎听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云掣师叔平日里与人为善,对掌门更是毕恭毕敬,平日里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内心竟然如此不堪,不但草菅人命,还要暗害云峦和拂尘大师,好夺取那掌门之位,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不过,另外那人的声音鹿鸣却似乎从未听过,他努力搜刮着记忆却终究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神秘人究竟是谁,如此教唆云掣夺取掌门之位,也不知原因为何。听他称呼云掣为师叔,想来应该是在众位师兄弟之中了。 鹿鸣收回思绪,正欲悄悄退离此地,却忽然听到一阵怒喝声:“谁?!” 随即,一顾凛冽的杀气忽然朝鹿鸣所在的位置直直扑来。鹿鸣浑身一僵,心中一冷,身体似乎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蓬勃的灵气顿时灌注在周身百骸,以最快的速度朝前方狂奔而去。 云掣发现了陌生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却还是被他感应到了,方才他们的谈话想必都被此人全都听去,心下又惊又怒,便想也不想地施展出法力想要杀死对方,却还是被他给逃走了。 云掣与那人追了一阵,却还是没能追上,只好停了下来。那人伸手拿出一块木牌来递给了云掣,然后道:“这是一等弟子的腰牌,看来刚才偷听的那人就在五十名大弟子之中。” 云掣眼眸渐渐转冷,看着前方冷声道:“我一定会将此人找出来的。出了这秘境后,你需第一时间将大弟子召集在一起,查看到底是何人身上没有带着腰牌。” 那人颔首道:“这人若是找到了,该如何处理?” 云掣冷冷一笑,而后吐出两个字来:“杀之。” 鹿鸣一路施展灵气狂奔,将那云掣远远抛在身后,再用灵识探寻了一遍,这才顿住脚步松了口气,看来已经将对方给甩开了。 方才云掣的一番话让他着实有些心神不宁。若此刻贸然揭穿云掣的真面目,不但没人愿意相信,反而还会打草惊蛇。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是他的对手,况且,若到时候反被云掣倒打一耙,落得个诬陷师叔之罪,届时定然会因此事受尽迫害,倒不如暂且静观其变,暗中搜集云掣暗中想要谋害云峦夺取掌门之位的证据,方为上上之策。 ★★★ 七日时限已到,众人纷纷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秘境。云峦生怕弟子们在秘境内迷路,便没人分发了一枚指路纸鹤,若是迷路了,只需将纸鹤取出,并注入灵气,那纸鹤便能带领着众人找到正确的方位,并顺利回到正殿的位置。 鹿鸣将纸鹤取出,让纸鹤带领着自己回到了正殿。他刚刚踏出水泽秘境的入口时,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声来。不少人都盯着鹿鸣直看,眼里皆是带着一副崇拜之色,搞得鹿鸣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过,鹿鸣也没时间打听原因,他焦急的四下张望景陌的身形,却失望的发现景陌根本还未从秘境内出来。 鹿鸣满心急切的等待了许久,却还是没有等到景陌。他心底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难道景陌在秘境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鹿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心底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慌忙从空间内将那枚与景陌相连的法器佩戴在身上,将灵识探了出去,竟感应到了景陌此刻还在秘境之中,而他似乎正在经历着恐怖的激斗。两股澎湃的灵气不断释放着强烈的压迫感,想忽略都难。鹿鸣心底一沉外沉,最后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往秘境内冲去。 “快看!竟然是白苍巨兽!”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声来。所有人顺着那人指向的方向纷纷望去,顿时,一阵阵吸气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鹿鸣顿住脚步,朝那小窥镜中望去。只见那几人高的白苍巨兽此刻正猛喘着粗气,与前方的人影对峙着。那巨兽前爪曲起,后退蹦紧,显然是准备战斗的姿势。 鹿鸣朝那人影仔细辨认着。只见青年身材修长挺拔,双目冰冷锐利,面容俊逸非常,黑色长发随风摆动。和那水泽秘境中最为恐怖的白苍巨兽对峙,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目光暗沉如广阔夜空,周身金光环绕盘旋,犹如天神降临,盯着前方的巨兽没有半点退却之意。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心提到了嗓子眼,双眼紧紧盯着镜中的景象。 而在正殿的另一侧,鹿鸣在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脸色猛然一白。心底的恐惧仿佛暗潮般奔涌而来,顷刻间便几乎夺去了他全部的力气和理智。 那人正是景陌。 第四十八章 怦然心动 “师兄,你怎么了?”站在鹿鸣身旁的弟子见鹿鸣表情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如纸,忍不住出言问道。 鹿鸣摇了摇头,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小窥镜中那名青年,心中懊悔不已。他就不应该一时冲动而将景陌一人留在秘境之中,若是景陌因此受了伤,亦或是……鹿鸣不敢再往下想,抬起脚便朝秘境入口处奔去。 鹿鸣刚跑到秘境入口,却立即被人给拦了下了。抬眼一看,竟是自家师父,云峦。 云峦看了鹿鸣一眼,淡淡道:“你要去哪里?” 鹿鸣神色凛然,开口答道:“我要进去找他。” 云峦沉声道:“一旦出了秘境后便不得再进入其中,否则将会被取消比赛资格,这是规则,没人可以破坏。” 鹿鸣冷笑一声,开口道:“这不是能阻止我进去的理由。” 云峦叹了口气,继而道:“正所谓关心则乱。青辞,你要记住,心乱则事不可成,更有可能会让你自己也深陷囫囵,景陌法力高强,你且信他一次吧。”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闭上双眸。许久后方才睁开,目光一如深海无底,他开口道:“我不像你一样可以为了规则,忍受失去的痛楚。景陌于我而言,纵然失去他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想心存侥幸,让他深处险境却一个人孤军奋战,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会与他并肩。” 说罢,还未等云峦开口回答,鹿鸣便迅速施展灵气朝秘境内飞身而去。云峦看着渐渐消失的背景,眼眸里闪过一丝痛楚,往事犹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若时光再重回一次,他是否会做出另外一个选择? “明铎……”云峦轻声低喃,眼眸里闪过一抹痛楚。 鹿鸣快速飞身而去,顺着法器上所提示的气息来看,景陌应该离入口处并不远。果然,十分钟后,鹿鸣便来到了景陌与巨兽对峙的地方。 只见那几人高的巨兽竟已倒在了地上,而景陌站在巨兽面前不远处,身体绷得笔直,一双眼眸虽然漆黑如初,但却毫无光亮之色,仿佛深陷魔怔之中。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染红了淡蓝色的长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已然死去的白苍巨兽的。 鹿鸣心头猛然抽紧,隔得老远便不敢再上前,心中冷然一片。许久后才握紧拳头,大声喊道:“景陌!” 景陌原本中了白苍巨兽释放的幻觉,深陷在迷雾中久久找不到出路。他在幻境中徘徊着,看到鹿鸣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迷雾中,他追赶了许久却依然抓不到对方甚至一个衣角,心中也越来越冷,越来越疼。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喊他的名字。被记忆中最熟悉的声音呼唤着,景陌原本渐渐涣散的神智复又清明过来,眼眸里的神采再一次燃起,急忙张望着前方的人,却又在看到鹿鸣的下一秒再次熄灭。 “你来做什么?不是不管我了吗?”冰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鹿鸣垂下眼帘,心底有些发痛。他低声答道:“我、我只是来接你回去……你若不想见我,我便先走了。” 鹿鸣到了最后,语气竟越发急促,心中不知为何开始惊慌起来,生怕景陌下一秒就开口说出让他滚蛋之类的话来,更怕他眼里带着鄙夷之色。他想也不想地就扭过头去,慌忙施展灵气飞身而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跑。 就在这时,鹿鸣忽然感到一股蓬勃的灵气朝自己的后背袭来,他心头一惊,正欲抬手抵抗,却忽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腰部。那人用力一扯,便带着他从空中迅速坠跌而下,落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朝着一侧的树林滚去。 鹿鸣惊呼一声,抬起收手来想要推开景陌。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正欲脱口而出的骂声却在下一秒被吞没在了炙热而又霸道的唇舌里。 景陌将鹿鸣整个人压在身下激烈的亲吻着,口中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鹿鸣为之失神。他的舌头被对方吸得发麻,唇齿被他一遍又一遍舔舐着,被迫随着对方的动作与之纠缠。滚烫的掌心抚每每摸过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时,似乎都能让鹿鸣感受到强烈的热度,还有对方那隐约间流露出来的惶恐与不安。 鹿鸣被这种带着绝望的亲吻弄得大脑混沌一片,浑身战栗不止。对方似乎孤注一掷地将全都的情感倾注在了这个吻里,让他根本没有力气推开对方肆意的侵.犯。体内的魑魅毒也因此而渐渐苏醒,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还没来得及做过多的反抗,便被带入了情.欲的浪潮中无法自拔。 鹿鸣剧烈喘息着,双手搭在景陌胸前用力推着,此刻看起来却仿佛欲拒还迎。他断断续续道:“你、你放开我……” 景陌冷冷一笑,手在他的臀部用力揉捏了一把,眸子里带着异常的愤怒与不满,他冷酷地开口道:“哥哥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对你吗?真是有一副淫.荡的身体。” 鹿鸣被景陌这番话弄得大脑一阵激灵,仿佛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被挑起的欲.望瞬间便偃旗息鼓。他闭上双眸,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直至血腥味传满口腔,才强忍住心脏的抽痛感,神情变得异常冷峻,眼睛微微眯起,淡淡笑道:“你是不是想被我一剑给杀了?” 景陌刚说出口那句气话就有些后悔了,他看到鹿鸣这幅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的危险表情,神情立即一变,眼眸里迅速充满泪水,急忙弯下腰来,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鹿鸣被咬伤的嘴唇,委委屈屈道:“我只是以为哥哥不要我了,将我一个人抛弃在秘境中,心里难过得要命,所以才一时间口不择言。” 鹿鸣见他一幅比京剧变脸还要快几倍的表情,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好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脑袋上,怒道:“快点从我身上滚下来,你知不知道有人在看?” 景陌嘴角勾起,仿佛邀功一般得意洋洋道:“哥哥别担心,我方才已经用法器将小窥镜隔开了。” 鹿鸣的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种仿佛偷情一样的错觉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了?鹿鸣觉得自从进入秘境中,所有的事情便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他和景陌为何短短几日内就变成了这幅奇怪的相处模式?难道是因为魑魅毒的缘故? 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需要一名心理医生。 景陌将鹿鸣从地上拉起来,将他身上的灰尘拍去,而后道:“哥哥,我们出去吧。” 鹿鸣点点头,两人便朝入口处走去。现在多了景陌同路,鹿鸣都不用把纸鹤取出来引路了。果然还是景陌比较靠谱,会做美味的菜饭,自己的饮食起居也都由他一手包办,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帮他处理事物时也井井有条,滴水不漏。若是有一日自己离开了景陌,他的生活定会乱成一团糟。 想到这里,鹿鸣不禁浑身一抖,拼命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思绪还是不停地飘来荡去,最终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在一旁的人身上。 景陌生得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座冰山,每次看到他时却又像忽然破冰了一样,整个人变得暖如旭阳。他总是无条件陪伴在自己身边,总是乖巧的听他的话,按他的吩咐来做事,从来不曾让自己有过困扰。 分别的那十年里,他时常幻想着景陌长大后的模样会是如何俊逸非常。果然,再次碰面的时候,景陌已然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青年。他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悲伤。景陌在他成长时最关键的几年那里,自己竟没机会陪伴他慢慢长大。 景陌也感觉到了一旁的视线,扭过头去淡淡一笑道:“哥哥,怎么了?” 鹿鸣收回黯然的目光,神色变得与平日间无异,回答道:“没事。” 景陌分明看到鹿鸣眼底有异色,不悦道:“就算是我,哥哥也不愿多说么?” 鹿鸣看了神情沮丧的景陌一眼,不忍看他不开心,便出言解释道:“只是有些遗憾那分别的十年没能陪你长大罢了。” 景陌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蓦地一动,满脑子都只想着如何把哥哥抱在怀里亲吻的场景。不过为了防止哥哥从此对他避而不见,景陌还是用了九成九的功力才堪堪忍住,换上一副哀怨地表情,忧伤道:“是啊,哥哥那时未能陪伴在我身边,很多东西直到现在都不懂,等我们回去了,哥哥务必教会我。” 鹿鸣好奇道:“你想让我教你什么?” 景陌微微一笑,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继而道:“很快哥哥便会知道了。” 第四十九章 陷入困境 两人回到正殿时,时间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不到。 有弟子惊喜得大叫道:“快看!他们回来了!” 众人立即朝入口处望去,果然看到景陌和鹿鸣二人相伴而来。两人脸上均是一派轻松,除了景陌浑身是血,鹿鸣衣衫略显凌乱(……)以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沈书言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两人几眼,这才松了口气道:“所幸没受什么伤,不然掌门师尊他老人家可就要着急了。” 景陌微微一笑,开口道:“多亏哥哥及时赶到,将我从幻境中拉了出来,不然我也不可能安全回来。” 鹿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问道:“比赛结果出来了吗?” 沈书言点点头,而后道:“各位师叔已经将结果统计出来了,相信很快结果就会出来了。” 鹿鸣自从秘境一行后,对霸气值任务完全不上心了。这里有太多值得他留下的理由,虽然他也很想到现代,去搞清楚鹿悠为什么要伙同别人一起害死了他,但他这一路想了很多,人总要学会取舍,相比之下,他更愿意陪在景陌身边,一直守在他身旁,看他娶妻生子,看他幸福一生。 不管鹿悠害死他真正的理由是什么,那些在如今看来似乎都已变得不重要了,他曾为此伤心痛苦得彻夜难眠,但好在还有景陌的存在,让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便舍不得再扔掉了。况且,他死后留下的遗产足以让鹿悠一辈子衣食无忧。若他将万贯家财浪费散尽,导致后半生无依无靠,贫困潦倒,那也是他自食其果,他已经长大成人,也该是为自己的人生和行为负责的时候了。 鹿鸣这样想着,心底忽然豁然开朗起来,长久困扰自己的问题也似乎迎刃而解,嘴角也不禁微微勾起,眉眼舒展开来,带起一个淡而温暖的笑容。景陌侧脸过去,看着鹿鸣带笑的面庞,忍不住也跟着他笑道:“哥哥,什么事这么开心?” 鹿鸣摇了摇头,而后轻声道:“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罢了。” 景陌正欲开口询问,却忽然被云峦的传音入耳给打断了。云峦站在正殿中央,极富磁性的传遍在场每一位弟子耳中:“七日之期已到,水泽秘境试炼比赛已然结束。猎杀巨兽最多的人将获得昆莱门派独门心法,还可从炼器、炼药及炼符三宗中选择其中一派进入混元天镜中挑选法宝。” 在场所有人听闻此次奖品竟如此丰厚,忍不住暗暗懊悔自己没多杀一些巨兽。也不怪众人如此倾心于这些奖品,除却昆莱的独门心法之外,混元天镜内所收入的法宝不计其数,有些甚至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若能有机会进入其中挑选到称心如意的宝贝,那简直就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想到这里,在场所有弟子都将目光投向了鹿鸣身上,表情无不带着羡慕。根据小窥镜中观察到的情形来看,青辞师兄猎杀的巨兽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多的一个。 云峦接着道:“本次猎杀巨兽最多者为贺青辞,但他却因再入秘境而破坏了比赛规则,因而取消本场比赛获奖资格。” 众人哗然。其中一名弟子喊道:“青辞师兄只是为了去救回景陌师兄罢了,为何不破例一次?” 云峦淡淡一笑,开口道:“规则若一但被打破,那么今后便再无效用可言。今日青辞重返秘境虽事出有因,但却也不能坏了规矩。” 弟子虽然皆替鹿鸣感到惋惜,但却也无可奈何。掌门师尊地话自有它的道理,也不好再过多争辩。云峦见已与异议,便接着道:“除却贺青辞以外,猎杀巨兽最多的弟子便是景陌了。” 景陌微微一愣,朝一旁的鹿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道:“师兄,都是因我之故,你才……” 鹿鸣微笑着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道:“无妨,我原本就不大看中这次试炼,你得第一名我反而更加开心。” 景陌点点头,眼眸里的神色犹如镜湖之上点缀的绚烂星光,望向鹿鸣时温润似玉,清澈如镜。哥哥总是这么叫人痴迷,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着他所有的理智与情感,有时仔细想起来,常常会感到甜得发苦,而他却甘之若饴,乐在其中。 “且慢!” 正在这时,一声沉重有力的叫喊声忽然自秘境入口处响起。 众人纷纷朝声源望去。只见云掣和一名面生的弟子站在前方,表情略显凝重。 云峦开口询问道:“何事?” 云掣表情恭敬地朝云峦道:“师兄,昨日我因有弟子撕开护身符咒,便急忙赶往秘境去救人,却不曾想发现了这个。” 话音刚落,云掣便取出一个乾坤袋来,口中默念几句法诀,有一物便从乾坤袋内掉落出来。众人定睛一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一名昆莱门派的弟子,他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胸口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洞,此刻血迹已然干涸,将他淡蓝色的长衫尽数染红,面容呈青紫色,显然已经死去许久了。 云峦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峦接口道:“昨日我收到弟子的求救信号后,便立即前往秘境内营救。虽然有纸鹤引路,但当我与弟子们赶到时他还是被人给杀害了。” “人?”云峦皱眉道,“师弟的意思是,他并非死于巨兽爪下?” 云掣点头,而后指着尸体上的伤痕道:“师兄请看,此人七窍流血,口中吐出黑血,显然是被震碎心肺所致;胸口处的血洞伤口平整光滑,应是被圆形利器所伤。倘若是巨兽所为,身上竟无任何爪子撕扯咬伤,未免太牵强了些。所以我想,杀人者应该就在进入秘境中的五百名弟子之中。” 众人听闻此言,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了一阵喧哗。云峦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问道:“现场可否留下什么东西?” 云掣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牌来,递给了云峦,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他开口道:“现场只遗留下了此物。” 云峦接过木牌来,仔细看了看,表情闪过一丝诧异,继而道:“此物乃是一等弟子的腰牌。” 云掣点头道:“这腰牌整个昆莱也只有五十名一等弟子有权利佩戴,其他弟子根本接触不到。掌门师兄不如将这五十人集中起来一一查看,没有腰牌的那名弟子便是杀害同门师兄弟的罪魁祸首了!” 云峦沉吟道:“既然如此,便依云掣师弟说的做罢。” 云掣得到云峦的首肯,立即朝众人道:“所有一等弟子皆集于正殿前方来。” 鹿鸣在见到云掣时,便已有了不好的预感。那日他偷听到云掣与那神秘人的对话后,慌忙逃跑之迹,竟如此大意地将腰牌遗落在秘境之中,且恰巧被追赶而来的云掣捡到。如今看来,这云掣为了将他引出来,竟狠心杀死了昆莱弟子,并将此事嫁祸于他。如此一来,不仅能让他背负起这杀人罪名,还能将那日偷听谈话的人揪出来,还真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其用心歹毒阴险,实属罕见。 鹿鸣手指攥紧,这众目睽睽之下,若真是被这云掣得逞了,自己定然百口莫辩,只能含冤将这杀人之罪给坐实了。况且这腰牌乃是拂尘大师亲自炼制的,不仅材料难寻,且独一无二,不可复制,就算现在进入空间内制作出了类似的腰牌,精明如云峦,岂有看不出来之理?届时只会不打自招罢了。 鹿鸣鼻头冒出点点细汗,这骑虎难下的境地,自己该如何是好? 景陌一直站在鹿鸣跟前,他对鹿鸣了解颇深,岂会不知道鹿鸣从方才开始就神色有异。虽然哥哥掩饰得很好,但却依然逃不过景陌敏锐的直觉。景陌心中一动,难道此事和自家哥哥有关?哥哥性子寡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幅表情着实有些反常,想来应该是与此事有关系了。虽然他不知道哥哥曾在秘境里经历了些什么,但他总归只向着哥哥一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事,自己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他身边,纵然是与全世界为敌那又如何。只要陪伴在哥哥身旁的人只有自己,那便已是世间最好的事。 想到这里,景陌伸手轻轻拉住了鹿鸣有些冰凉的手,继而向鹿鸣传音道:“哥哥别担心,我有办法。” 鹿鸣神色微愣,抬眼朝景陌望去。景陌朝他微微一笑,投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继续朝他传音道:“哥哥安心等着便是了。” 第五十章 险过一关 等所有一等弟子皆到正殿前方等候之时,云峦和云掣便来到众人面前。云掣沉声道:“门中弟子无端被人害死,现场只留下这个一等弟子的腰牌。将大家召集起来,无非就是想检查一下各位的腰牌有没有携带在身上。若是没有,那便是杀害同门师兄弟的嫌疑人。” 众弟子听到这番话,表情顿时一变。这一等弟子的腰牌十分重要,无论是进出炼制作坊,还是到各个藏书楼阁取阅书籍,都需要腰牌证明身份,所以大家都很宝贝这枚腰牌,遗失的情况十分少见。若真是在尸体旁发现了一等弟子的腰牌,多半是和此事有关系了。 云掣接着道:“好了,大家都将腰牌掏出来吧。” 众弟子不敢不从,急忙念了法诀,将封印腰牌的符咒解开,取出来放到手里。鹿鸣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暗自替祈祷景陌方才说的办法能奏效。而就在这时,一声叫喊忽然从人群里传来。那人怒道:“赵子清!竟然是你杀了同门师弟!” 所有人听闻心中皆是一惊,急忙扭头朝声源望去。只见那位平日里老实巴交的赵师哥此时正憋得满脸通红,眼眸里带着惊恐,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我杀的!” “那你的腰牌呢?”身旁的人厉声问道。 赵师哥怒得眼睛都红了,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然后骂道:“我与你在秘境中整日待在一起,哪里来的时间杀人?!” 那人一愣,沉默了片刻,继而喃喃道:“对啊,自入秘境后,你我二人便形影不离,怎么可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我却什么不知道呢?不应该啊。” “仅凭腰牌,的确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人群里忽然有人开口道,“我的腰牌也不见了,想来是在杀巨兽的时候弄丢了吧。大家不妨好好看看自己的腰牌还在不在。” 听到这番话后,方才没有翻出腰牌而在原地冷汗淋漓不敢承认的弟子们总算松了口气,纷纷站出来表示自己的腰牌也不见了。云峦粗略数了一下,遗失腰牌的竟有七人之多,而鹿鸣和景陌就在这七人之中。 站在一旁的拂尘大师见状,立即开口道:“我听说水泽秘境内有一种异兽,名为灵狐。这种兽类体型虽小,但却十分灵活。灵狐昼伏夜出,最喜欢偷取宝物,往届试炼比赛也出现过此类情形。掌门,此事还得重新彻查才行,光凭一个腰牌并不能断定凶手的真实身份。” 云峦点点头,然后道:“既然如此,这事就交由你来处理,务必尽快抓住真凶。” 拂尘立即颔首道:“是。” 云掣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禁恨得牙痒痒。眼看那日偷听对话的弟子就要浮出水面了,却不曾想竟横生枝节。想来是那偷听之人害怕暴露身份,这才施了法术将众弟子的腰牌都偷了个遍,这才造成是雪狸偷盗的假象。没想到那人竟如此大胆,当着众人的面也敢这般行事,居然还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连他自己也丝毫没有感到灵气波动的状况,看来,此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修为定然十分不凡。 云掣将目光投向鹿鸣、景陌和沈书言所在的方向。若说在场所有弟子中资质最佳、且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取腰牌而不被发现的,恐怕就是三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了。并且,他们三人腰牌也都遗失了,也不知道那日偷听谈话的究竟是谁。不过好在范围又缩小了一圈,拢共也就那么七个人,总比之前的五十人要容易调查很多。 云掣看了不远处的云峦一眼,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这云峦果真还是不够相信自己,尸体是他发现的,没想到竟是让拂尘来插手调查此事,还真是偏心得紧。如今要想从那枚腰牌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无疑是难上加难。况且,那拂尘聪慧敏锐,颇有手段,时间拖久了难不了被他查出些什么来。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那名偷听的弟子会很快将他供出来,他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下偷取腰牌,却没有立即揭穿自己,那就说明此人疑心病很重,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或是时机已然成熟,那人是绝对不会现在就将这件事上报给云峦,一来云峦未必相信,二来也没有证据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所以现在反而可以安心调查此事。不过,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增加一份危险倒是真的。看起来,他们的计划必须得提前进行了。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拂尘命弟子将那名死者的尸体抬走后,众人便尽数散去。鹿鸣也暗暗松了口气,今日差点就被云掣神不知鬼不觉给害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加提防才是。云掣如此心狠手辣,恐怕还会用其他非常手段将自己逼得现身。 景陌同鹿鸣回到屋内,鹿鸣立即将房门合上,在房间周围设好阵法,确保万无一失后,这才将那日缩听闻的情景细细向景陌道来。 景陌听完后,眉头微微皱起,表情略微沉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云掣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其他动作。要么就是将暗杀云峦的计划提前进行,要么就是继续用同样的办法暗害昆莱弟子,不仅能逼迫哥哥现身,还会弄得昆莱上下人人自危,人心惶惶,继而趁着云峦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鹿鸣点点头,而后道:“云掣此人不仅心思缜密,且平日里对掌门毕恭毕敬,任谁也意料不到他竟会蛰伏几百年,只为了培养势力暗中将云峦拉下掌门之位。若昆莱落入此人手中,定然不会再有往日辉煌。我们既为昆莱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等险恶之人坐上掌门之位。况且,若不是你在秘境内突破到了元婴期,定然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将弟子们的腰牌偷去了些,这才让我躲过一劫。” 听到这里,景陌忽然想起鹿鸣在秘境里忽然逃走的事情,满脸不高兴道:“都怪哥哥忽然离开了我,我一生气就四处找巨兽来杀,没想到却惊动了那白苍巨兽,这才一怒之下将他斩杀,没想到正好冲破阻碍,一口气突破到了元婴期。” 鹿鸣闻言,不知为何脑里又想起自己和景陌互帮互助时候的场景,脸颊突然爆红起来。他不自然地撇过脸去,抖着手替自己倒了杯茶送至嘴边,结结巴巴道:“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景陌好笑的看着鹿鸣,觉得他这幅害羞的模样简直太过可爱。不过哥哥脸皮薄,若在戏弄下去恐怕会生气,当下便笑着岔开话题道:“那哥哥想好怎么对付云掣了吗?” 鹿鸣表情转而暗沉起来,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沉默片刻,眼前蓦地一亮,嘴角微微勾起道:“我不会让他有机会继续害人的。” 景陌轻声问道:“哥哥已经想到对策了?” 鹿鸣淡淡一笑,眸子里寒光一闪,继而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会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与此同时。 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玄月镜湖前,表情略显阴沉。身旁还有一位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只不过,那人的脸被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那黑色长袍的男子正是云掣。他沉声朝那男子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男子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拂尘这几日来都在调查弟子被杀一案,无暇顾及其他;景陌、贺青辞以及沈书言等人这几天以来皆无异常,每日都在潜心修习功法;云峦则是被北门宗宗主请去讲解道法,约莫七日后才能赶回来。” 云掣冷声道:“那就好。这几日内,你务必要再多杀几名弟子,在云峦回到昆莱主持大局之前,一定要让昆莱彻底乱起来。等云峦赶回昆莱时也已经晚了。” 男子嘴角勾起,冷笑道:“量他云峦再法力再如何高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师弟会背叛于他;更不会想到,他自己欠下的孽债,会有一天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偿还。” 云掣闻言,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你为何如此厌恶云峦?” 那男子淡淡答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云掣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两人商量了一些计划中的事物安排,很快便离开了玄月镜湖。只是两人万万没想到,方才所有的谈话早已尽数落入了鹿鸣和景陌耳里。 景陌沉声道:“哥哥,果然不出所料,这云掣果然打的是继续杀害昆莱弟子的主意。而且,经过之前他在正殿处那么一闹,昆莱上下皆会将目光投在我们这些腰牌遗失了的弟子身上,认为凶手大约就是在我们这七人身上,根本就没人会怀疑此事的主谋乃是云掣。” 鹿鸣沉吟道:“我反而比较在意那名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究竟是谁。从他们的只字片语中来看,那人似乎与师尊有不共戴天之仇。” 景陌忽然脸色一变,随即朝鹿鸣使了个眼色,继而十分随意地开口道:“听起来倒像是以前的仇家。” 鹿鸣心头一惊,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涌上心头,让他惊疑不定。许久后他才笑道:“师尊乃是昆莱掌门,除魔卫道之事定然做的不少,惹上仇家也是极有可能的。不过,那神秘人所说的也未必是真的,也有可能是打了幌子罢了,我们只信三分便好。届时师尊回来了,我们再仔细问问他吧。” 第五十一章 尘埃落定 深夜,月光暗沉,树影摇曳,寂静蔓延至整个昆莱。时不时有灵兽低鸣一声,更添几分寂然。 一个黑影在黑暗中极速前进,不一会儿便从正殿的位置抵达了玄月镜湖。他目光凛然,身形矫捷,手中的长剑在夜空中反射出森森白光。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幽暗的叹息,一阵凌厉的杀气忽然从正前方席卷而来。他目光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身体似乎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不断朝外释的灵气迅速被收回大半,立即转身想要逃跑。 可就在这时,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忽然从空中迅速降下,那人猝不及防下被巨网盖住,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被巨网整个压倒在地,一阵惨叫顿时从他口中发出。 那巨网显然并非凡品,那人每挣扎一分,这网便收紧一分,不大一会儿就将那人死死扣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得在网内徒做困兽之斗。紧接着,巨网竟散发出了金色的光泽,并不断射向四周,在黑夜中也照亮了被困住的人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盏盏明灯忽然出现在了周围,悬空而挂。一时间,整个玄月镜湖变得通明透亮,恍如白昼。 “不必再挣扎了,这是缚灵网,你越动弹,这网便会收得越紧,若再继续挣扎下去,你会被这网活活勒死的。”平静而淡漠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那人顿时停止了挣扎,许久后才冷哼一声道:“原来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倒是我大意了,贺青辞。” 说话的人正是鹿鸣。他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表情淡然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站在他身旁的除了景陌之外,还有拂尘等诸位师叔,以及数名昆莱门派的弟子们。 沈书言也赫然在其中,他漫不经心地凑近看了看,漆黑的双眸顿时骤然一缩,一双漂亮的凤眸里满满的不敢置信:“子御,竟然是你!” 众人闻言,人群中立即一阵骚乱声,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震惊和不解。这唐子御虽是一名普通的二等弟子,但却是沈书言最为看重的小师弟。他长得瘦弱白净,早些年常被师兄弟们欺负,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沈书言忽然注意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弟,时常去看望他,更将他带在身旁形影不离,平日里也对他疼爱有加。 唐子御被网束缚住无法动弹,一双眼眸里满是不屑,冷冷看了沈书言一眼,便低头不再去看他。 沈书言正欲张口,鹿鸣却忽然插言道:“此人并非唐子御。” 沈书言心头一惊,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心口蔓延开来,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得那样。”鹿鸣回答道,“他被人夺舍了。” 沈书言闻言,表情立即变得阴沉起来,眼眸里仿佛瞬间燃起了滔天怒火。他握紧拳头,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要把他的魂魄抽离出来,再迟些,子御便会有危险了。” 被困在网中的人冷笑一声,开口道:“想要抽离我的魂魄?做梦!”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猛然挣扎起来,口中立即吐出一串法诀来,那面巨网竟骤然缩紧,一阵血腥味顿时窜入鼻息之中,众人定睛一看,下一秒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缚灵网竟深陷入唐子御的身体里,鲜血从无数伤口中缓慢流出,远远看去仿佛一个血人,看上去既诡异又恐怖。 沈书言脸色猛然一变,迅速施展灵气飞身到了唐子御身旁,伸手抓住缚灵网用力扯开,唐子御的身体顿时像是忽然被抽空力气一样朝地面倒去。沈书言立即伸手将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接住,并将蓬勃的灵气不断注入他的体内,唐子御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才逐渐恢复了红润,已经微弱的呼吸才平整下来。 鹿鸣看到那黑影从唐子御的身体中脱离出来,急忙从空间内取出一枚上等灵器,用力抛向前方。那灵器在空中快速旋转了几圈,便朝着正前方追去。幽暗的蓝色光泽顿时变得强烈起来,照亮了前方正欲逃走的黑影。那黑影被光芒照射到后,身体便整个顿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口中发出一阵闷哼声来。 紧接着,那人在法器光芒的照耀之下渐渐现出原形来。那人看上去少年模样,白嫩的脸蛋还显几分幼稚,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着仇恨的光芒,望着鹿鸣一语不发。 鹿鸣走上前去,轻叹道:“明铎,你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那人赫然就是明铎。他朝鹿鸣冷冷一笑,眼眸里闪过一丝愤恨,继而道:“都怪我一时大意,竟想着你与我朝夕相处几年,应是不再会怀疑到我头上,果然是我太过单纯了。” 鹿鸣神情有些哀伤,看着对方许久才道:“我也不曾想过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一直以为你呆在定魂法器中从未出来过。直到几日前,我看到法器上的符咒竟因为与其他符咒相接触而失去了效用,而你却仍旧装作毫不知情,一直待在法器内不曾道明,我才开始有些怀疑起来。那日我偷听到了你与那幕后黑后的谈话,再稍微做联想,便想到了或许是你。有时候听到的并不一定都是是真相,这么多年来,你常常能见到他,也该知道他品性如何。他向来行善积德,谨言慎行,哪里像你所说的那样狠辣绝情?明铎,听我的话,把你的疑惑和愤怒全都说出来,再与他当面对质清楚可好?或许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明铎的表情立即变得狰狞起来。他大声打断鹿鸣的话,继而怒声道,“都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魂魄无依!只得终日飘荡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里,每日承受着剜心之痛,只得活在阴暗的角落里挣扎存活。有时甚至一想起他,我就忍不住想要冲过去一剑杀了他!我恨不得他死无葬生之地!” 站在拂尘身旁的云掣悄悄朝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便心领神会,故意放大声音朝明铎问道:“不知你口中这位罪大恶极之人究竟是谁?若他真像你说得如此不堪,我们也决计不会放过此人,反而任由他在昆莱门派惺惺作态,故作暗地里却如此阴险狡诈。” 明铎闻言果然中计,他仰头哈哈大笑数声,眼眸里闪着仇恨的火焰,继而道:“这个人就是你们尊贵仿若神祗般拥护,一直受世人敬仰和爱戴的昆莱山掌门人,云峦!” 众人闻言,立即倒吸一口凉气。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怒喝:“休要胡言乱语,掌门他向来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且品德高尚,道行颇深,哪里会做出此等恶事来!” 话音一落,无数弟子纷纷应和,明铎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道:“何不如问问看你们的大师兄,贺青辞呢?” 众人将目光投向鹿鸣,其中一名弟子急切道:“青辞师兄,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贺青辞沉默着没有回答,弟子们也越发急躁起来。昆莱门派内虽然也时常会出现欺负弱小的行为,但大多弟子心性纯良,有的甚至很小就被送到昆莱山修习仙法,外界的阴谋诡计很多并不了解,单纯仿佛白纸。云峦在他们心底就仿佛天神一样高不可攀,将他看做是父亲一样来敬佩爱戴,这样的事实显然让大家无法接受。更何况贺青辞现在的沉默,仿佛更坐实了掌门师尊的罪名,当下便有众多弟子朝明铎怒骂道:“妖孽!我看你就是一派胡言,今日我就要代替师尊好好教训你!” 说罢,众多弟子更是怒从心起,纷纷施展灵气朝明铎飞身而去,想要将他捉住以示惩戒。鹿鸣正准备出言阻止,忽然,一阵蓬勃的灵气仿佛狂风过境,刹那间就将那群愤怒中的弟子尽数弹开。所有弟子心头猛然一惊,一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整个人被击倒在地。 “住手。”一阵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自前方响起。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眼里纷纷闪过一丝惊喜,有弟子立即激动地大喊道:“师尊,您终于回来啦!那个杀害同门师兄弟的恶贼已经被捉住了,他竟敢口出狂言,诋毁您的名誉,您定要好好惩罚于他!” 云峦缓缓朝黑暗中走上前来,没有接口。只是伸手轻轻拉起倒在地上的明铎,黑色的眼眸深沉得仿佛一潭沉水。他望着明铎,轻轻开口道:“小铎,你终于现身了。” 明铎眼里情绪顿时翻涌起来,胸口仿佛像是要爆炸一样剧烈跳动起来。他失控的用力甩开云峦的手,怒吼道:“不许再这么叫我!” 云峦悠悠叹了口气,依旧执拗地再次拉起他的手,将灵气注入到他体内,少年惨白的脸顿时恢复了正常。云峦看到明铎已然无碍,便朝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弟子们沉声道:“他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几百年前,明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尽数惨遭灭门。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我曾经卜算的一卦。” 云峦的声音仿佛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众人虽然处在极度震惊中,却无一人开口打断,只是顿在原地听云峦重新提起往事。云峦轻轻道:“那时我云游到青山镇,因为受到魔族的围剿身负重伤,是小铎救了我,并将我带回明府治伤。我因魔气入体,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是小铎带着我遍访名医,这才寻到一位得道高僧,将我的魔气排出体外,我才重获光明,恢复了正常。” 明铎听到云峦这番话,心脏猛然颤动了一下。回忆仿佛开闸一般奔涌而来,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几百年前那随心所欲地时光,再联想到日后所遭遇的一切,眼眸里划过阵阵伤痛,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起来。他握紧拳头,目光冷冽而又痛苦。他冷笑一声,而后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云峦淡淡一笑,目光变得越发悠远起来,仿佛自己也深陷在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中。他开口继续说道:“明府待我极好,将我奉为贵客,但就在我重见光明之时,无意中却测算出明家将会引来整个修真界的波动,若不加以遏制,届时恐有倾覆之难。当时我资历尚浅,以为自己测算错误,便一遍又一遍的卜算,直至灵气耗尽,却仍旧无法测算出不一样的结果。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下却是痛苦万分,一边是自己的挚友和救命恩人,一边是每个修道者应有的责任。无奈之下,我只好与小铎告了别,谎称自己要到远处办事,实则去往昆莱山内求助师尊,也就是上一任掌门,现如今的仙帝。” 云峦顿了顿,接着道:“就在赶往昆莱的路途中,无意中遇到当时的炼器四大家族中的桑家族长。那族长我曾见过数次,与师父他老人家也算是熟络。他见我神情苦楚,无精打采,便询问了原因,我便将实情托盘而出,并嘱咐他千万不可妄动,待我到昆莱山询问师父对策之后再做打算。可就在我刚到昆莱不久,并将此事告诉师尊后,竟听闻明府竟被修真界各大家族围攻,短短一夜之间,明家上百口人皆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当我得知一切时已经为时已晚,急火攻心之下竟被心魔所控,坠入了魔道。我执意要去杀了那群长老以泄满腔怒火,师尊却派出诸位师兄弟来阻止我。可我那时已失去理智,但凡阻我者皆被我出手打成了重伤。师父不得已之下,才使出仙术将我打晕过去。待我醒来之时,时间已然过去三载。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到青山镇寻找明家,想要收回他们的魂魄。然而那群宗族长老们,竟担心明家有人以鬼魂之体炼成鬼修,对修真界造成伤害,竟联合起来灭了所有明家人的魂魄。”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无不冷然,正所谓天道伦常,肆意残害生灵本就是违背纲伦常之举,仅仅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卜卦,就将明家赶尽杀绝,原就错极,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明府有人拥有覆灭修真界之能,行事如此狠辣绝情,想起来也着实让人背脊发凉。 明铎眼眸里泪光翻涌,却始终没有流下,只是冷声道:“那日你走后,没过多久就有数百人包围了青山镇,企图将整个青山镇夷为平地。父亲不愿看镇民们因为明家而遭到灭顶之灾,便跪下祈求那些冷血至极的长老,恳请他们不要夺去无辜人的性命,明家上下所有人愿意自裁。我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有父亲母亲都死在了自己面前,心中凄冷无比,只得举起剑来,用力往心头刺去。” 明铎说到这里,目光忽然变得冷冽起来,他盯着云峦,眼里忽然变得赤红一片,嘴角却是噙起了一丝嘲笑:“直至意识消散的那一刻,我竟还庆幸你早些离开了,没有因为我之故让你深受其害。我甚至还想着,在我死后或许魂魄还能寻着你的气味来到你身旁。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群人竟将灭魂法器投掷到明府上下,更用一把火将所有一切付之一炬。我则因为幼时一位得道高僧曾将一枚玉玦赠予了我,在灭魂法器想要夺我魂魄之时,我的灵魂便顺势进入了玉玦之中,这才保住了其中一缕魂。而我的亲人却因为灭魂法器而魂飞魄散,自此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明铎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愤怒,听得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阵酸楚。他一边笑一边流着泪道:“幸而老天有眼,在我魂魄飘荡无依的那三年里,我竟无意中听到了长老们的对话,更得知了那个害得明府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我心心念念,甚至死后也一直在寻找着的人。” 云峦看着明铎,眼眶忽然微微泛起红来。他这一生唯一做错的,唯一辜负的,便是明铎。虽然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但的确是因他之故才造成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局面。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道:“这两百年里,我一直在找你,知道你尚且安好,我便心愿已了了。两百多年日夜纠缠我的心魔,也是时候放下了……” 站在一旁的众人听到云峦的话后,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见云峦忽然盘腿坐下,一个巨大的光罩忽然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紧接着,一丝丝金色的光芒仿佛旭日初升时的暖阳,从他体内渐渐流了出来。云峦眼眸平静无澜,束住黑色长发的发带缓缓褪下,三千青丝仿佛眨眼之间变成了一头雪白,而他却丝毫不在意,依旧将金光缓缓散向四周。那金色的光渐渐扩大,最终竟覆盖了整个昆莱山。 鹿鸣心头一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许久后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声喊道:“师尊万万不可!赎罪的方式千种万种,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周围的弟子也被这幅场景弄得惊惧万分。所有人跪倒在地,泪水缓缓而流,无一不大声呼喊道:“掌门师尊,不可啊!昆莱门派不能没有您!” 云峦这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忽然转向云掣,开口道:“云掣,我与你自幼相识,你以为师父向来疼爱我,最后更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却不曾想反倒让你心魔暗生。其实,师父他向来疼你胜于我,却只因你遇事太过执拗,易走极端,昆莱在你手上恐不会长久,这才让我做了这昆莱的掌门。你怨恨我便罢了,但却一而再再而三教唆弟子杀害同门,我便不能再宽恕你了。” 云掣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憎恨,继而大喊道:“你休要诬赖于我!” 云峦淡淡道:“在入秘境时,青辞制作的那批护身符咒上早已被我下了法咒,不仅能在关键时刻保住弟子一命,就算不幸身陨,也能将那枚符咒放置到小窥镜中看清一切。拂尘早已派人到水泽秘境中寻到了那枚护身符咒。今夜这一切的布置都在暗中进行着,只是为了将那个神秘人引出来罢了,只是没想到,这神秘人竟是小铎而已。” 云峦接着朝拂尘道:“云掣所犯罪孽,按昆莱门规该如何处置?” 拂尘沉声道:“锁入镇魂塔中,永世不得出来。” 云峦点点头,道:“便这么处置吧。” 云掣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禁不住后退数步,施展灵气准备逃跑。景陌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抛出法器将他困在了原地,随着一声惨叫,云掣整个人被收入了法器之中,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云峦叹道:“何必执迷不悟,罪孽若无法洗清,心魔便永远不能根除,何谈飞升之日。拂尘,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昆莱若交到你手中我也放心。从今以后,昆莱掌门之位便传与你,还望你谨言慎行,以身作则,将昆莱继续发扬光大,除魔卫道。” 拂尘眼里含着热泪,冰冷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单膝跪下,沉声答应道:“定不辱命。” 云峦满意地笑了笑,看着鹿鸣轻轻一笑,继而道:“青辞,你虽与我师徒只有短短几年,但你心思细腻,性格纯善,是我最为器重的弟子,原本想与你多做几日师徒,却不想今日便要到头了。你与小铎相熟多年,待我身陨后,万不可让人刁难于他。无论如何,你也要护得他周全,将他其余的几根魂魄找回,好让他投胎再世为人,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鹿鸣拳头紧紧握住,眼里泪水缓缓落下,许久后才艰涩地答应道:“徒儿遵命。” 云峦欣慰地点点头,继而朝一旁的景陌道:“景陌,为师只送你一句话,万事不可强求,有时失去了便就再也没有了,希望你能铭记在心,不要作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更不要步入师父的后尘。” 景陌眼眸沉郁,深深地看了云峦一眼,这才沉声答道:“是。” 云峦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个遍,脸颊上并未有将死之人的惊慌失措,反而一脸淡然轻松。他看着一旁呆愣在原地双目失神的明铎,轻轻笑了笑,眼眸仿佛暗夜中最亮的那颗星辰。他轻笑着,似乎想要伸手再次触摸他,最后却又无力地放下,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声音轻柔得仿佛羽毛拂过。他喃喃低语道:“小铎,我此生最不该辜负的人便是你。但你却因我之故,受了世间最大的苦楚。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云峦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周围的金光却一直没有散去,将整个昆莱照得亮如白昼。无数的异兽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不寻常的波动,纷纷从密林中跑出,口中发出低鸣声,如泣如诉。灵鸟纷纷倾巢而出,不断盘旋在昆莱山的高空之中高声鸣叫,久久不肯散去。而那颗天空中最亮的星,竟在此时突然划破了长空,缓缓降下,仿佛沉睡在了那宇宙的尽头。 第5章 .11丨 云峦的魂魄缓缓消散在空中,点点金色光芒漂浮在四周,仿佛无数地萤火虫萦绕着整个昆莱山,美得让人心惊。 无数昆莱弟子纷纷跪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纷纷滴落,悲恸声此起彼伏,没有人能接受这份痛楚。 其中一名弟子一边哭泣,一边怒声朝明铎怒声道:“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师尊怎会抛下大家就此离去?就连、就连魂魄都被他亲手击散,轮回重生都变成奢望!明府之败并非全然是师尊的过错,你怎会如此狠毒!” 明铎眼眸变得空洞,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失去了。他呆呆的看着云峦消失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众弟子将失去师父的痛楚都倾注在了罪魁祸首,明铎的身上,纷纷站起来想要充上前去杀了他。鹿鸣用灵气将众人击退数米,继而冷声道:“师尊临终时说的话难道就都忘了?所有人不许伤明铎半分,若有胆敢违抗者,杀!” 弟子仍旧不服气地道:“可是……” “没有可是。”拂尘立即打断那人的话,眼眸寒似冰川,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他冷声道,“掌门之命,谁敢不从?今后若有人再敢提及此事,按违抗师命之罪处置!” 众人闻言神情一凛,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愤愤收回目光,顿在原地,表情哀伤,显然还沉浸在失去掌门师尊的痛楚之中。 就在这时,呆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的明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的声音里包含着太多情绪,一时间竟让众人听来顿觉胆寒,只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明铎忽而又止住了笑声,一丝丝诡异的黑气忽然从周身散发出来。那黑气越来越浓,最后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雾之下,表情看不真切。 明铎冷冷一笑,伸出手来,那黑气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流向天空,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上空,黑压压的一片,看上去诡谲非常。他轻笑着开口道:“你以为用你的死便能化解我几百年的仇恨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明铎的声音变得越发冷冽,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眼角竟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了两条血泪,衬托在苍白的脸颊上,看上去触目惊心。由云峦的魂体幻化而成的金色光芒,被那恐怖的黑雾一点点吞噬干净,整个昆莱瞬间便被拖入无边的黑色之中,飞禽走兽也似乎被这些黑气所震慑,纷纷如同惊弓之鸟般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不敢再出来。 “你不是曾经卜算出明家会将整个修真界覆灭吗?”明铎的声音在黑夜中犹如地狱来的鬼煞,飘散在空中,低沉却又似乎若有似无,“若是不让这个预言变为现实,岂不是辜负了明家惨死在刀刃下的百条亡魂?” 那金光彻底被黑雾吸收干净,明铎忽然收回黑气,幽幽笑道:“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整个修真界因我一人之力,就此消亡在这个世界里。” 说罢,一阵剧烈的灵气猛然从明铎身上袭向众人。措手不及下,所有人不禁后退数步,待再次望向前方时,明铎已然凭空消失在了众人面前,仿佛那里自始至终没有人一样。 鹿鸣厉声朝明铎吼道:“明铎!你不要再执迷不悟!究竟要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 回应鹿鸣的却只有一丝微弱的风,朝他迎面拂来,很快便宁静下来。 拂尘见状,将灵气灌注周身,探寻对方的气息,却在下一秒忽而脸色大变道:“不好,明铎将掌门散落何处的千万根魂魄全都吸走了。” 鹿鸣心头一惊,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拂尘神情凝重道:“掌门陨落时将魂魄化为几千根,分别飘落在昆莱各个地方,不仅能使昆莱仙山的灵气更加充沛,还能形成巨大的保护屏障,将妖魔鬼怪阻隔在外。想来是掌门担忧他走后昆莱有危险,这才选择了这个法子。可就在方才,那明铎竟自毁百年修行,用鬼御术将这几千根魂魄全都收走了。” 鹿鸣开口道:“这么说来,师尊所有的修行道行全都转换到明铎身体内了?” 拂尘皱眉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明铎乃是鬼修,掌门是正统道修,修为不仅不可转化,反而会在体内冲撞抵消,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的。能相融的几率大概只有万万分之一,也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鹿鸣闻言,眼眸一转,继而摇头道:“难怪他逃走前会说那样的话,执念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恐怕明铎未来真的会有灭世之力也说不定。” 拂尘神情凝重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整个修真界将会天翻地覆,那个预言……未必是假的。” 鹿鸣轻声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没有当日师尊的占卜,当年围攻明家的各大家族便不会赶尽杀绝,明铎或许能作为明家少爷,平凡度过这一生,继而寿终正寝;可偏就因为那个占卜,明家的命运就此改变,而明铎也带着满身仇恨活在世上,甚至有可能倾覆整个修真界。此间种种,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又是怎样的因由才得了这样的结果……世事无常,还真是无论如何也捉摸不透。” 拂尘神情微微一愣,继而叹道:“你说的对。有些事,果真从一开始便注定难逃命定的劫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众人听到这番话,心中无不压抑万分,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拂尘吩咐众人回房歇息,明日再安排相应事宜,大家这才渐渐散去了。 ※※※ 云峦的死很快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整个昆莱门派拒绝了所有门派及修真人士前来吊丧。一方面是担忧魔界趁机入侵昆莱,另一方面,明铎现如今不知去向,若有朝一日明铎已鬼修之身同云峦相互融合,届时修真界必定大乱,这也是所有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因此,拂尘只得派出数名弟子前往修真界各处寻找明铎的去向。 鹿鸣一直沉浸在失去云峦的悲伤之中。云峦虽与他相识时间不长,但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在昆莱山上也受到他的诸多照顾,虽然明铎之事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错并不在他,而是在那群被权势和利益蒙蔽双眼的世家贵族身上。而明铎和云峦,都是这场阴谋中的牺牲品。 “师兄,在想什么呢?”沉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鹿鸣回过神来,朝一旁的景陌望去,神色有些黯然:“也不知道明铎如今身在何处,又是生是死……” 景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走过去将受搭在鹿鸣肩膀上,沉声道:“别太担心,明铎不执念太深,不可能就这么死去的。” 鹿鸣神色微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合上了嘴巴,万般情绪只化成一声叹息,在安静的夜空中显得越发悠远。 只是鹿鸣并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那个被自己视作至亲的弟弟,眼中那疯狂与迷恋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眼神,那仿佛黑洞般幽暗深沉的眼神,带着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漆黑,与那日的明铎,何其相似。 正在此时,一丝微弱的响动从俩人身后传来。 景陌立即收回目光,淡然朝声源望去,神色里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鹿鸣看到来人竟是沈书言。他脸色不大好,两只黑眸里透露出深深地疲惫,显然没有休息好。 鹿鸣走上前去开口询问道:“子御怎么样了?” 沈书言揉了揉太阳穴,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开口道:“命虽然捡回来了,但却一直没醒,现如今也只得用灵气续命。” 鹿鸣心头一沉,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道:“总会有办法的,别急。” 沈书言沉重的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神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他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扭头对景陌道:“差点忘了正事,掌门让你到碧灵洞去一趟。” 景陌点点头,转身朝鹿鸣轻声道:“师兄,我先去碧灵洞一趟,待会儿便来寻你。” 鹿鸣点点头,微微笑道:“快去吧,别让掌门等你。” 景陌朝他笑了笑,便施展灵气飞身而去了。 沈书言看着景陌的背影,漂亮的凤眸里划过一丝不安。刚才景陌望着鹿鸣的眼神,并不像是弟弟望向哥哥时该有的眼神,那眼神里夹杂着求而不得的渴望,甚至还有些难以言说的痛楚和疯狂。看来,景陌对鹿鸣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沈书言看着鹿鸣欲言又止。许久后才轻声道:“青辞,景陌他对你……” 鹿鸣一愣,有些疑惑地望向沈书言,不知他是何意。 沈书言看着鹿鸣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这个外人也不方便点破,未来会如何,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当下便打消了道破的念头,继而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景陌对你,似乎太上心了些。” 鹿鸣闻言有些愣神,久久消化不了沈书言话里的含义。眼前不知怎地忽然浮现那日在洞中迤逦的场景,那急促的呼吸,还有唇舌间疯狂的交缠,让他脸颊上的温度一升再升,心口的位置剧烈地跳动起来。 第5章 .11丨 鹿鸣紧紧握住拳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神情变得一如往常。他抬眼朝沈书言淡笑道:“我和景陌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又分别了整整十年,如今相逢了便加倍珍惜相处的时间,的确比一般兄弟间要更亲密些。” 沈书言眸光一闪,继而开口笑道:“那倒是。” 鹿鸣总觉得沈书言的目光锐利仿佛空中翱翔的雄鹰,俯瞰之间便能洞察一切真相,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只得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师尊把景陌叫去有什么事?” 沈书言神情恢复正常,解释道:“景陌在试炼大会夺得头魁,奖赏也得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将宝藏打开,任由他挑选宝物,师尊方才找景陌便是为了此事。” 鹿鸣这才恍然大悟,与沈书言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 鹿鸣如今已经得到了紫炉的图纸,找回芙姝也只是时间问题。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找到图纸上所记载的炼器材料,并将其带入空间内制作,约莫一个月的时间便已全然炼好。看着隐约散发出紫色微光的成品,鹿鸣满意的笑了笑,将紫炉放入空间戒指内,这才放心离开了空间。 鹿鸣被233从空间内送出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漆黑仿佛夜空般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太多感情,猝不及防之下撞入其中,竟让鹿鸣微微有些失神。眼睛的主人显然没意料到鹿鸣这么早就醒了过来,神色中出现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慢悠悠地立起身体,淡淡笑道:“哥哥醒了?” 鹿鸣揉了揉发酸的眼眶,伸了个懒腰,声音还有些哑,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景陌道:“刚过了酉时。” 鹿鸣从床上爬起来,这才觉得有些饿。在空间里呆了一个多月,虽然不会感到饥饿,但连夜制作法器也让他有些心力交瘁,急需大量的食物好好犒劳。 景陌仿佛看穿了鹿鸣的心思般,轻声道:“哥哥,饭菜我已经备好了,刚才怕打扰了你,没往你房间里放,你随我到星月楼去吃饭吧。” 鹿鸣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吐沫,乖乖跟着景陌朝星月楼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俩人便到达了目的地。鹿鸣看着满桌冒着热气的饭菜食指大开,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吃起来。景陌好笑的看着埋头苦吃得哥哥,时不时给他递去茶水,也不打扰他吃饭。 鹿鸣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吃饱了就觉得心里踏实了些,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和景陌说,“小陌,我要离开昆莱一趟。” 景陌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道:“有事?” 鹿鸣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光彩:“芙姝还活着,我要去找她。” 景陌看了鹿鸣一眼,淡淡一笑道:“那就好。” 鹿鸣笑了笑,有些欣慰地道:“幸好你和芙姝都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景陌没有接口,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半开玩笑地问道:“在哥哥眼里,我和芙姝谁更重要一些?” 鹿鸣微微一愣,不懂景陌为何要提这样的问题。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景陌一眼,而后哈哈笑了一声,道:“你和芙姝都是我的家人,在我眼里都一样很重要。” 虽然预料到哥哥会这样回答自己,但亲自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景陌还是感觉到心底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竟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怔怔的看着鹿鸣,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爱慕和喜欢,在对方眼里似乎并不值得一提,在他的心底,不仅只有自己这么个弟弟,还有其他人也同样拥有着那个人心底最深处的位置。 鹿鸣被景陌突如其来的压抑弄得神情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让他忽然变得这么难过。鹿鸣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开口道:“怎么了?” 景陌闭上双眼,片刻后复又睁开,眼睛已经和往常一样无异,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哥哥这就要去找芙姝吗?” 鹿鸣松了口气,继而道:“对,明日便出发。” 景陌垂下眼帘,沉声道:“这次我不能陪哥哥一起去了。” 鹿鸣原计划是何景陌一道前往,听闻他不能去,心底不禁有些失落,问道:“你有事不能去吗?” 景陌点点头,开口道:“自从升阶后,我体内的灵气便一直滞留不前,需要尽快闭关疏通,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鹿鸣惊道:“这是为何?” 景陌摇了摇头,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上次强行突破升阶,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才灵气受阻。” 鹿鸣想了想,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递给景陌,然后道:“这是冲灵丹,应该能帮到你。” 景陌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接过放到空间内,继而低声道:“哥哥,修真界最近很不太平,你若遇到危险,一定要通知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鹿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修炼,不能太急,把灵气疏通好再来找我吧。若是身体有什么异常,记得找师尊和沈书言帮忙,不要一个人扛着。” 景陌点点头,望着鹿鸣的目光里,深沉得仿佛暗夜中的潭水,浓烈而又寂静。原本皎洁的月光忽然被厚重的乌云挡住,一丝光都透不过来,整个大地暗下来,只有星月楼上时不时掠过的萤火虫照亮他的脸庞。 鹿鸣不知为何,心中竟堵得难受。他总觉得今夜的景陌有些不同寻常,却又不知道是何原因。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总觉得一旦开口,有些事便无法回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合上,没有再开口说话。 就在这时,景陌忽然伸手过来,一把将鹿鸣拽向自己怀中,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的位置,声音有些低哑:“哥哥。” 温热的气息喷洒到耳旁,安静的星月楼此刻仿佛只剩下两人的呼吸,鹿鸣心头一颤,仿佛被蛊惑般,原本僵硬的身体也渐渐软下,任由景陌抱着,一阵熟悉的燥热忽然升起,瞬间便点燃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让他身体的温度不由自主地越升越高,几乎将理智就此焚烧。 这份热度似乎会传染一般,让景陌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他哑声道:“哥哥……” 鹿鸣眼眸有些迷茫,脸颊带着微红,看上去仿佛喝醉酒一样。景陌搂住他腰间的手慢慢下滑,渐渐靠近了臀部的位置。 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从臀部传达到鹿鸣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禁不住浑身发起热来。 鹿鸣靠在景陌身上,一丝微弱的呻吟从口中溢出。可下一秒他就猛然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推开景陌,慌张的看了景陌一眼,转身逃跑似的逃离了星月楼。 景陌没有上前拉住他,只是目光幽暗地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仿佛喃喃自语般道:“哥哥,下次见面,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在你心里,也不会再有人,比我重要。” ※※※ 鹿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离开星月楼后,他便精神有些恍惚的回到了房内。体内的毒总不受控制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作,这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特别是每次一见到景陌,身体仿佛自动就找到一个合适的宣泄点,让他的毒更加容易被激发出来。倘若刚才不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力强撑下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主人,我有办法抑制你体内的魑魅毒。”不知什么时候从空间里钻出的233开口道。 鹿鸣惊喜地问道:“你真有办法?” 233得意洋洋地道:“主人不要小看我的能力,最近我没出来刷存在感,就是一直在空间内研究抑制魑魅毒的药剂。只可惜这种药剂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效果,三个月后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鹿鸣叹了口气,开口道:“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这三个月我可以安心寻找芙姝。” 233用小爪子拨了拨自己的角,开口道:“明天就出发吗?” 鹿鸣沉默片刻,继而道:“这就走吧。” 233惊奇地问道:“有这么赶?” 鹿鸣有些不自在的道:“晚了恐生事端。” “该不会是为了躲景陌吧。”233不屑地开口道。 心事被撞破,鹿鸣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只得冷冷地白了它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233不知可否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缩进空间里面睡大觉。而当夜,鹿鸣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昆莱山。当景陌回到房内时,习惯性地释放灵气探寻鹿鸣的气息,却发现一无所获。只是他的书桌上竟立着一只淡蓝色的蝴蝶,正扑打着翅膀缓缓盘旋上升,一圈圈金色的光粉随着翅膀煽动慢慢飘散向四处,而后逐渐在空中聚拢,变换,最终形成了一排金色的大字。 “我很快就回来。” 景陌嘴唇紧紧抿住,慢慢走上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捉住那只蓝色的蝴蝶。那蝴蝶竟十分灵巧,瞬间便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很快便扑打着翅膀从窗口的位置飞了出去。 景陌神色黯然,看着飞走的蝴蝶一语不发。许久后才收回目光,从怀中掏出一本陈旧的书来,那是他今日进入宝藏时偶尔窥到的一本古籍。 那古籍被放置在十分不起眼的角落里,但景陌却总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对他说,让他一定要得到那本古籍。景陌心下虽然奇怪,但却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将这本古籍从宝藏中带了出来。 古籍上的书页泛着淡淡的微黄,书的边角有些破损,十分陈旧,看上去似乎年代已十分久远。景陌慢慢翻看着,目光忽然被其中一页所吸引,他仔细看了看,那上面赫然写着“天琊神器”四个大字。 景陌皱着眉,仔细翻看着书中所记载的各项制作步骤。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不由地凝重起来,盯着天琊神器的制作图纸认真看了起来。片刻之后,才将古籍合起来,慎重地放到了戒指空间之中。 “天琊神器……竟有窥见未来之神力吗?”景陌喃喃低语道。 第六十三章 回归贺府 两人刚踏入贺府之中,便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地。 贺府原本奢华至极的布置如今看上去竟萧条一片,走廊上排列整齐的红漆圆柱如今褪去华丽的色泽,看上去十分陈旧,显然已是年久失修;精心修剪的奇花异草现如今却已杂草丛生,看上去凌乱不堪;甚至连曾经清澈见底的明镜池如今却变得浑浊不已,远远站着也能闻到一股臭味,那柳絮云层耗区多少物力财力,这才千方百计搜寻来的成千尾锦鲤,如今更是无迹可寻。 昔日之繁华华美,今日之衰败颓然,对比一看,更觉悲凉。 鹿鸣虽然对贺府没有多少感情,但看到这幅情景,心中也不免感慨。贺府如今的地位怕是连普通世家贵族都不如,没有了主心骨,贺府也就是一座摇摇欲坠的高楼,顷刻间就能变成一片废墟。 贺青丘眼里划过一丝伤痛,脚步顿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一阵凄凉。 那趴在地上的家仆正欲抬头大骂,却在下一秒忽然睁大双眼,嘴唇抖了抖,许久后才爆发出一阵哭声来:“大少爷!二少爷!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贺青丘朝前走了两步,把家仆扶了起来,仔细辨认着对方的容貌。贺青丘看着眼前将近三十岁的男子,眼里的疑惑渐渐转为激动:“你是小均?” 那家仆含着眼泪点点头,忽然后退一步,朝贺青丘和贺青辞所在的方位用力磕着头,一边哭一边哀求道:“两位少爷长途跋涉,小均本不该现在就叨扰二位少爷清静。可如今贺府备受欺压,世家贵族常来找贺家麻烦,极尽欺辱之事。贺府上下的仆役几乎都逃走了,几位长老也相继离世,如今的贺府已是一盆散沙,还请二位少爷定要重振贺府之威,叫那些世家贵族也尝尝苦果!” 贺青丘叹了口气,将那家仆扶起,开口道:“贺府变成这副样子,为何不通知我们二人?” 小均闻言忽然神色一变,吃惊道:“十多年前,家主无故失踪后,二位少爷相继离开贺府。没多久贺家就在宗族炼器大赛中接连失利,各大家族趁机开始暗中联合起来打压贺家。诸位长老隐约感到势头不对,便每隔几日放出贺家独有的传信蝶上,希望二位少爷能早些回来主持大局,可一连数年,两位少爷都毫无消息,甚至连派出去寻找少爷的高手都无故失踪。莫非二位少爷竟从未接到过传信蝶传来的消息?” 鹿鸣和贺青丘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一片茫然,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小均咬牙切齿道:“是了,定是那些氏族为了彻底打压贺家,暗中将所有传信蝶中途截去了,如今想来,那些高手也都遭了暗算。” 鹿鸣皱眉道:“即便是有人中途将信截走,也不该每一封都如此才是。” 贺青丘脸色阴沉道:“定是家里出了内鬼,偷偷将贺府里的消息透露给外人。” 小均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鹿鸣看到小均的表情,心中暗想对方可能还瞒着什么事没说出口,便不动声色暗自观察。贺青丘有些急切道:“那母亲呢?她怎么样了?” 小均看着贺青丘,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一咬牙,开口道:“夫人她,她改嫁了!” 贺青丘脸色一白,嘴唇抖了抖,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肩膀。 鹿鸣见状,心中也不免叹息。这个女人向来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贺家眼看快要崩塌,她便迅速找到了下家,凭她的姿色容貌,还有柳家的支持,再婚也不是什么难事。 鹿鸣走上前去,拍了拍贺青丘的肩膀,淡淡道:“此事以后再想,如今宗族炼器大赛即将开始,贺家要想夺回从前的地位,我们得在大赛中夺得头筹才行。贺府有内鬼,想来各大家族现已得知你我二人回到了贺家主持大局,你我二人更需谨言慎行,从长计议。” 贺青丘闻言,勉强一笑道:“大哥说的极是。” 鹿鸣点点头,转身朝一旁的小均道:“辰时一刻,让所有人到贺家宗祠来,我有事要交代。” 小均立即答了声是,便匆忙下去传信了。 鹿鸣看着一旁萎靡不振的贺青丘,脸色一沉训斥道:“贺府受困至此境地,你身为贺家二少爷,不首当其冲想办法解决,反而做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亲者恨,仇者快,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贺青丘闻言一愣,看向鹿鸣的目光里微微有些发愣。他看着大哥如玉似的脸庞,心中忽然涌出万般情绪。时光仿佛又回到十二年前那个傍晚,他那人人可欺辱的大哥,像忽然换了个样一样,曾经的怯懦和隐忍仿佛在那一刻彻底爆发出来,那双明亮而坚韧的目光,让他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没有一刻敢遗忘。仿佛是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与之对视片刻都能将人灼伤。 这双眼里的火焰,到了此时此刻也不曾熄灭。那么美丽耀眼,让他光是看一眼就忍不住自惭形秽。 贺青丘悄悄握紧拳头,压下心底的懊悔和愧疚,释然一笑道:“大哥放心,青丘定不让您失望。” 千金难买浪子回头。鹿鸣看着曾经嚣张跋扈的少年,如今心性大变,渐渐走向正途,心中也有一些欣慰。 ============ 辰时一刻钟,所有人聚到贺家宗祠内。 贺府上下几百号人,如今只剩下寥寥十几人。除了忠心耿耿的仆从以外,应该还有暗中传递消息的内奸。 鹿鸣环视众人,沉声道:“贺府如今危在旦夕,随时都将覆灭,承蒙各位不离不弃,在如此关头依旧愿意留下来助我贺府,请受青辞拜谢。” 说吧,鹿鸣双手抱拳,弯腰作揖。 留在贺府多年的刘老立即双目含泪,激动地道:“大少爷何出此言,初入贺府时,老夫尚为懵懂少年,如今多年已逝,少年已熬成迟暮,贺府早已成了老夫的家,即便天塌地陷,亦或刀山火海,老夫也誓死站在贺府这边。” 当下便有数名贺家家仆表明衷心,鹿鸣道:“贺府接下来将与炼器宗各大家族对抗,其路之艰巨可想而知,若有人想离开贺家,便到小均那里每人领十块上等晶石,够各位过下半辈子的了,这也算是贺府对各位的补偿。” 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刚才那些纷纷表忠心的家仆面面相觑,许多人眼里流露出对上等晶石的渴望,那可是十块上等晶石啊,就算留在贺府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挣够这么多钱。 刘老看到这一幕,立即怒声道:“刚才是谁说绝不离开贺府,誓与贺府共进退的?!如今为了区区十块上等灵石,便要贪利而去吗!” 贺青辞给了刘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朝在场诸位淡笑道:“审时度势,无人有错,青辞绝不怪罪任何一个人,大家可以领钱离开了。” 贺青辞话音刚落,几名家仆犹豫片刻,便还是站了出来,咬咬牙道:“大少爷,请恕我死罪,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孩子要养活,实在不敢抛下所有无畏赴死。” 贺青辞点点头,轻声道:“你是家中顶梁,这么做本就无可厚非,请到小均处领了钱离开吧。” 那家仆双眼含着泪,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便领钱离开了。 在场其余几人看到是真的有钱可以领,便纷纷给贺青辞磕了几个头,领了钱退出了大厅。 片刻后,除了鹿鸣和贺青丘之外,只剩下寥寥五人。 刘老气愤得浑身哆嗦,怒道:“真是一群见钱眼开的狗奴才。” 贺青丘嘴角噙着笑容,笑道:“刘老莫要动怒,手下不必图多,忠心耿耿才是最好。” 刘老叹了口气,拭去眼角的泪,环顾了四周一眼,感慨道:“二少爷说的在理,但想到昔日贺府几百仆役,剩下如今几人,怎能不显悲凉。” 贺青丘听闻后,眼中也浮现出眷恋之色,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鹿鸣笑道:“刘老此言差矣,恐怕这五人也不一定全都留得住。” 刘老闻言,神色变幻,迟疑道:“大少爷的意思是?” 鹿鸣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一股肃杀之气忽然从体内慢慢溢出,片刻之后便覆盖住整个大厅,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向众人。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股强大的威压弄得神色大变,脸色泛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几乎快要站不稳。 众人心中大骇,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大脑刹时一片空白,此时脑内只回荡着一个念头,大少爷竟已有了分神期的修为!这短短十多年的时光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第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这并不能怪其他人如此震惊于鹿鸣分神期的修为,普通修炼者穷极一生也极少能达到这样的造诣。分神期并非简单意义上的升阶,除了拥有一副根骨绝佳的身体,百年难遇的机缘巧合,还需要万里挑一的领悟力。三者必须同时具备,方能突破元婴期瓶颈,由此才可顺利进阶化入分神。这贺家长子竟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成长到如此惊人甚至到骇人的地步,不仅当世无人能及,就算往上数个几百上千年,也难以寻找到一位与之比肩的修道之人,就连如今化入仙界的现任仙帝在鼎盛之时也未达到如此地步。 鹿鸣若是知道这些人此时的心理活动,估计也会十分汗颜。他自己是开了挂的存在,若是没有233的静止空间,还有233时不时给他透露的那些有用的信息,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大概他也没这么大本事在短短十多年里达到分神期的程度。鹿鸣有时候也有点想要自我吐槽,这男主角的金手指其实还真有些变态。 而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被眼前这股威压震惊了足有数分钟,许久后才悠悠转醒,紧接着又是一个机灵,心中顿时狂喜起来,忍不住为自己的选择庆幸不已。他们最终选择跟随贺家大少爷的决定无疑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决定,分神期的修道之人可不是想碰就能碰到的,数遍这整个修真界估计也找不到多少个,如今这么个活生生的分神期大神就站在自己跟前,而且就在几分钟前,他们选择在贺家危难之时依旧不被离不弃,这份忠心也将自那一秒起得到无限的回报。他们相信,这位贺家大少一定会带领他们去到一个自己曾经根本不敢想的高度,一个将给自己带来无数荣光的高度。 站在一旁的贺青丘也被意识到贺青辞如今竟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难以企及的程度。他一直认为贺青辞很厉害,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自己毕竟也是修道之人,当那股威压施加在众人身上时,他心中有欣慰,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浓烈的苦涩。曾经被自己视为草芥的哥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长为一棵让众人仰望的参天大树,而自己却受尽屈辱,甚至连贺家都保不住,最终还是需要借着哥哥的力量夺回贺家的荣耀,自己如此一无是处,只能站在背后遥望那永远追逐不到的背影,这种不甘却无力的痛楚,贺青丘直到现在才完完全全体会到,此时心中仿佛是野草烧尽后的荒原,空旷并且凄凉。 鹿鸣收回威压之力,目光犹如直击长空的鹰隼,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众人道:”贺家虽然到了如此地步,但并非无回旋之地,青辞感激诸位能在贺家没落之时依旧留了下来。” 鹿鸣顿了顿,继而道:”大家都知道,各炼器大宗每十年便会举办一次宗族炼器大赛,贺家想要在短时间内重回四大炼器家族的位置,炼器大赛无疑是最快的捷径。”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青年迟疑片刻,开口道:”我听说,本届炼器大赛参赛当方式与往届有异,早在半月前便已决出前五十名具有资格参赛的炼器宗族。贺家如今饱受压迫,根本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现在名额已然定好,贺家如何才能参加一个月后的炼器大赛呢?” 鹿鸣淡淡一笑,开口道:“贺家无需我们操心,他们会来主动请贺家参加比赛的,毕竟贺家还有很多他们求而不得的东西。” 众人疑惑不解,正欲发问,鹿鸣却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即朝一旁的贺青丘道:“青丘,你且随我来。” 贺青丘满腹疑惑地跟在鹿鸣身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贺青辞此番用意何在。今日召集众人前来不是为了揪出内鬼吗,怎么这就结束了呢?只是贺青丘此时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跟在鹿鸣,满腹疑惑。 两人走了好一阵,来到一间破败小屋前才停下。 贺青丘看着前方这间小屋,大概是常年没有人居住的缘故,小院内杂草丛生,蛛丝遍结。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某个黄昏,他带人在贺青辞面前耀武扬威,为所欲为,却不曾想反而被对方狠狠修理了一顿,也就是那天开始,他的大哥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的懦弱和妥协仿佛一夕间变全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内心和处变不惊的淡然。或许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很多东西都变了,就仿佛是在某个契机的忽然到来之时,让原本既定的轨迹出现了莫名的偏差。 贺青丘被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揉了揉额头甩掉荒谬的想法,继而疑惑地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到这里来了?” 鹿鸣环顾着四周,开口道:“此处应该就是贺家宝库的入口。” 贺青丘吃惊道:“何以见得?” 鹿鸣指着那口枯井道:“你将灵识注于双耳之上,仔细听听地底深处。” 贺青丘将信将疑,照着鹿鸣的办法试了试,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开口道:“这地下几十米处竟有活水流动。” 鹿鸣点点头道:“贺家宝库中以奇花异草居多,因此必须有充沛的灵水供养,那口井中的水源虽然并不是来自于地下的灵水,且不与灵水相汇,但宝库由来已久,灵水即便在地下数十米深,也仍旧有一部分灵气通过泥土渗透到井水中。我多年前曾在此处住过些时日,那时便觉这水有异,当时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了倒也帮我们省去许多麻烦,这地下深埋着的应该便就是贺家最大的宝藏。” 贺青丘叹了口气道:“所以,这十多年来,所有人都在阻止你我二人回到贺府,就是在找这些东西吗?” 鹿鸣沉声道:“贺家无人主持大局,只能任人拿捏。能收买的都收买了,不能收买的几乎都被赶尽杀绝,加上各大家族为了利益联合打压,所以贺府才会凋零得如此迅速,只是他们自己没想到,一直无处寻觅的东西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贺青丘沉声道:“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鹿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念了几句诀,伸手拉住贺青丘的手臂,迅速将他带进了小屋内。 贺青丘忽然被鹿鸣拉住往前走,愣了几秒,倒也不反抗,只是任由对方拉着他。只是不知为何,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快了些,脸上也有些灼热起来。 贺青丘压低声音道:“大哥,你……” 鹿鸣透过窗外望了望,轻轻笑了笑道:“有人开始着急了,这番话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贺青丘吃惊道:“你是说……” 鹿鸣道:“我故意在宗祠处说了那番话,无非是想将内奸引出来罢了。你我二人结束谈话匆匆赶往此处,必定有人会尾随而来,方才那些话应该都被听去了。” 贺青丘脸色发白道:“如此一来,那贺家岂不成了众矢之的,过不了多久,那群小人估计都会找上门来的。” 鹿鸣笑道:“他们并不敢贸然前来,毕竟贺家如今你我都在,或许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寻个理由,让贺府无法拒绝地开打开大门迎他们进来。” 贺青丘想了想,忽然笑了:“我想我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鹿鸣也同样笑了起来,眼角微微弯起,眼眸灿若星辰。 ======================================== 接下来几日倒也相安无事,鹿鸣吩咐手下到集市中买了些仆从回来。贺府虽然暂时没落,但毕竟气派还摆在那里,没多久就招了好些人,小均和刘老便带着大家开始着手修葺贺府,所有人都忙得热火朝天,也就鹿鸣一个人清闲。 不过,鹿鸣竟意外地发现贺青丘竟还是个典型的处女座人格,凡事都要追求极致的完美,指挥着众人把贺府布置得井井有条,花花草草或是家具若没按照他的审美摆放对位置,便又要大家重新摆一遍,弄得众人一阵鸡飞狗跳。众人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虽然二少爷虽然对大少爷唯命是从,几乎到了狗腿的地步,但他毕竟还是贺家的二少爷啊。虽然坊间传闻两位少爷极其不合,但照目前来看,这明显是误传。 鹿鸣难得清闲了几日,寻思着几天后的应对之法,思来想去也得不出最优方案,毕竟未知因素太多。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愿想了,届时干脆来个见招拆招更好。 时间一晃过去十多日,鹿鸣翻看完刘老递来的账本,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眼睛瞟到窗外,只见繁星密布,月上枝头,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深夜。 鹿鸣头疼的看着堆在桌上另外一叠动都还没动过的账本,心一横,决定这几日干脆先拖着,等贺青丘摆弄完他的花花草草后,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去弄。没办法,数学这东西,从小到大和自己真没什么缘分啊。 鹿鸣走出了书房,困意却一点没有,于是决定四处转转,打发时间。 鹿鸣走了许久,走到一片竹林跟前,这才停下脚步,盯着前方一颗造型怪异的石头。鹿鸣皱着眉,觉得这石头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捡”到了桑无笙。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桑无笙就是景陌,虽然防着男主角的威力,但倒也做不出来见死不救这种事,还是把桑无笙给救了,没想到世事难料,本以为能轻易避开桑无笙,没想到还是被他给骗了,并且一骗就是十多年,他竟然因为依恋景陌在他那孤独的内心注入的那些虚假温暖,而让自己一次次深陷骗局中以至于一败涂地,如今这幅局面虽然有桑无笙的过错,但总归是自己没有保持足够的清醒。 鹿鸣的思绪飘飘荡荡,那些或难过或欢喜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回放,凉风徐徐吹来时,更让他觉得内心荒凉无比。人往往在悲伤之时更易回味甜美,只是清醒过来时再看今时今日,往往加倍地痛彻心扉。 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在身后响起,鹿鸣猛然间回过神来,正欲转身看身后的情形,却在下一秒忽然被什么人给紧紧搂在了怀里。对方力气极大,鹿鸣一时间竟然没有挣脱开来。 那人的身体温热仿佛暖炉,但对于鹿鸣来说,这份熟悉的温度却让他整个人在一瞬之间如坠冰窟,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条件反射地抬掌向后狠狠打去。 桑无笙的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他闷哼了一声,低喘了口粗气,脑袋重重砸在了鹿鸣的肩侧,钳在对方腰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鹿鸣咬着牙,脸色铁青,可一时间竟没有应对的办法,想要破口大骂,却感觉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只是气得浑身发抖不止。 桑无笙炽热的呼吸喷洒在鹿鸣的后颈,暧昧而又熟悉。鹿鸣忍不住握紧拳头,极其克制地低声吐出几个字来:“你又想干什么?” 桑无笙沉默了片刻,这才哽咽道:“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再看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第六十五章 不请自来 “关我屁事!”鹿鸣铁青着一张脸,一向来一本正经如今也是被桑无笙给逼得急了,一不小心竟爆了粗口。桑无笙咧嘴一笑,鹿鸣愈发恼羞成怒,趁着桑无笙晃神之际,迅速捻起手指结了个印,施展法术逃离了桑无笙的控制。 桑无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戒备的人,眼中划过一抹晦暗,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苦涩,朝鹿鸣勉强笑了一下,声音沙哑道:“我就是想你了,只是想看看你。” 鹿鸣无声地看着桑无笙,自动忽略了话语里浓烈的感情,冷漠注视着眼前这个带给自己极端羞辱的人。也不知道桑无笙最近究竟遭遇了什么,一身风尘仆仆,面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神情十分疲惫,身上隐约有一股药香味飘来荡去,像是身体受了什么重伤。 鹿鸣皱着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桑无笙虚弱的笑了笑,神色黯然道:“我一直在找哥哥,好不容易得知了你的去向,却临时出了点事,耽搁了些时间。” 鹿鸣脑袋飞速转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时不时提醒自己每过几日就要复习一遍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因此即便时隔多年,他依旧清晰的记得书中那些十分重要的剧情。算了算时间,这会儿桑无笙应该是与魔界中另一波想要把他拉下马来的势力起了正面冲突,因此这才收了重伤。 只不过,剧情里的桑无笙却在受伤后晕倒在树林里时,被一位不小心路过的妹子给救回了家中,于是日久生情,天雷勾地火,妹子成功加入了桑无笙的后宫天团里去了。 想到这里,鹿鸣的脸色越发阴沉,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桑无笙的病容,冷冷道:“你走吧,贺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桑无笙脸色变了变,嘴唇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眉眼刻意舒展开来,岔开话题道:“哥哥,你是不是要着手对付其他几家宗族了?” 鹿鸣冷眼看他没有接话。桑无笙又道:“届时哥哥可有的忙了,就拿桑家近几年来如日中天,势力庞大,想要扳倒却十分不易。” 鹿鸣闻言,心头猛然一惊,他怎么差点忘了,桑无笙可是桑家流落在外的桑家上任族长的亲外孙。过段时间举办的炼器大赛可是桑无笙大展身手,一鸣惊人的关键时机啊! 鹿鸣神色变幻,思虑许久后才道:“你想如何?” 桑无笙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助哥哥一臂之力了。” 鹿鸣冷笑道:“说是助我一臂之力,我岂会不知是为了相互利用?据我所知,桑家现任族长可没打算让你好好活着回去认祖归宗呢。” 桑无笙也不恼,他感觉自己只要见到哥哥就已是时间最幸福的事,即便被他损上几句,或是说些诛心之言,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只要哥哥还能搭理他,这事便总归有回旋的余地。至于桑家家族的所有家产,于他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毕竟是娘亲母家,外公如今年事已高,权力又被架空,桑家任由自己名义上的舅舅胡作非为,迟早是要落败,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当初将母亲赶出桑家的一干亲戚? 想到这里,桑无笙便轻轻一笑,软下声音来道:“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如今各家族已接到消息,不出三日便将到达贺家,哥哥要提前做下准备才是。” 鹿鸣皱眉道:“竟有这么快?” 桑无笙笑答:“可不就是哥哥起的坏头么,那传信的符咒……” 桑无笙华话音未落,鹿鸣便了然了。他惊奇道:“我不是都销毁了吗?怎会还有人使用?” 鹿鸣记得很清楚,之前曾在黑市花重金购得一张失传多年的秘术图纸,这图纸里记载的是一种传信极快的符咒的制作方法,便是相隔万里也能快速传播信息,和现代的无线电话有过之无不及。修仙之人独俱另一种智慧,也有自己独特的进步方式,任何带有缺陷的功能符咒势必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某一种更优质的符咒所取代。 只是,这制作符咒所需的材料极其血腥残暴,需取活人心头血养育尸虫草,且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万一碰上运气不好的情况,杀上几百个活人仅能制作出一张的情况也是有的。况且,这种传信符咒在现阶段根本没有更好的其他材料能取代得了,虽然这图纸是非常好的构思,但鹿鸣却感到这种符倘若被广泛推广出去,那么这个世界的弱势群体将面临的将是多么恐怖的景象。因此鹿鸣当下便联合各种势力将市面上所有流传的图纸拓印本全部销毁,自己却在空间中研究能代替制作的另外一种方法。 鹿鸣叹了口气,虽然他动作极快,但此图显然还是仍旧流落了一部分出来。 桑无笙见鹿鸣眼里带着懊恼,眉头微皱,拇指习惯性的抬起来轻轻敲了敲鼻子,心底柔软起来,忍不住轻声道:“哥哥别担心,我去帮你把那些人杀了。” 鹿鸣抬头瞪了桑无笙一眼,“以杀止杀,你可真行。” 桑无笙勾唇一笑,月光下俊美的脸染忽然上了几丝邪气,看上去越发地如妖似魔。他忽然倾身上前,用力贴住鹿鸣的嘴唇亲了一下,随即快速弹开数米,远远看着鹿鸣笑道:“哥哥,这是我提前透露消息的好处费,我就先自取了。” 鹿鸣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铁青着脸看桑无笙快速离去。 三日后的清晨,阳光微亮,贺府门前开始热闹起来,约摸几百号人聚集在门口,嚷嚷着让家主出门迎接。 来的人都是各大家族的,为首的是各大家族族长。他们在门外叫嚣许久,可贺家两兄弟迟迟不肯出来,原本是想直接砸门进去的,只是那贺家人实在可恶,里里外外设了多道禁符,且禁符力量十分强大霸道,强行突破只怕会反噬,一时半会儿也没了法子,只得在门外叫骂起来,和泼妇骂街没什么两样,简直没有一点大家族该有的样子。 约摸喊了两个时辰,贺家大门终于开了,两名青年缓步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嘴角微扬,眸若璨星,面似桃花,一袭白衣更将他衬得飘然若仙,气度不凡。在场的女子们看到这样如玉般好看的男子,也忍不住脸颊微红起来,时不时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羞怯和倾慕。 隐没在人群中的桑无笙忍不住血气翻腾,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压下杀气,心头的酸涩一股一股往外冒,恨不得戳瞎这群人的眼睛。 鹿鸣眼睛扫过前方众人,目光不小心对上一双带着不甘和怒火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再也忍不住跳出来搅局了。鹿鸣心头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换上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拱手朝队伍最前方的几位族长做了个揖,满含歉意道:“各位族长有礼了,在下因事耽搁,有失远迎,还望诸位见谅。” 王家族长王御年已过百,却驻颜有术,看上去约摸才四十来岁,他高傲地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便是贺家的待客之道吗?” 鹿鸣心头一阵好笑,这王御脸皮之厚简直闻所未闻,明明自己从未向贺家下过拜帖,如今不请自来,反倒成他的不是了,当下便含笑道:“是在下的错。” 站在王御身旁的便是桑家现任族长的嫡子,桑无笙的表弟,桑淮。他年仅二十,相貌英俊,气宇轩昂,鹿鸣在他身上似乎还能看到一丝桑无笙的影子。方才见到鹿鸣时心下也被这人的气度所折服,如今看到这贺青辞姿态放得如此低,眼里划过一丝不屑,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一笑对贺青辞朗道:“贺兄,此番不请自来实在是万不得已,还请贺兄莫要责怪。” 贺青辞报之一笑,心底却将此人方才眼中的嘲讽看了个正着,心下对他的性格也有了判断,便道:“桑兄无需多礼,是在下招呼不周,还请各位到府中一叙。” 接着,贺青辞便让贺青丘带领各家队伍安排到别院中歇息,几位族长和领队便跟随贺青辞来到了大厅内就坐。 众人落座后,王御连虚礼都顾不上,便直奔主题道:“贤侄,如今各大家族联合而来,原是想同你商量此次炼器大赛的各项事宜。” 贺青辞心头冷笑,这都带人过来了,明明就是强买强卖的勾当,还有什么好商量。贺青辞眼眸一转,淡笑道:“王大家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王御道:“贤侄应有所耳闻,如今魔族气焰嚣张,势力庞大,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伏尸万里,民不聊生,只恨不能生啖其肉。各大宗族虽然胸怀正义,但无奈如今形势混乱,家族力量分散如同一盘散沙,所以各族决定决定利用这次炼器大赛的契机,选拔出一位宗族首领,并组成联合队伍,共同讨伐魔族!” 贺青辞点点头,叹道:“各位族长心系天下,青辞不免动容,只是这般兴师动众来到贺家,青辞却不明白其中缘由,还请告知。” 王御和几位族长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继而抬眼朝鹿鸣笑道:“贤侄应当听说过归虚道人的大名吧,一月前,那无虚道人路过贺府门前,曾驻足半晌久不肯离去,众人问何故,他竟用了‘天府之土,沃野万里’八个字来形容,想必贺府位置极佳才惹得无虚道人如此盛赞。这炼器大赛关乎各家族长久发展及运势,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想在府上举办这一届炼器大赛,贤侄可万万要答应我们才是啊。” 鹿鸣心头冷笑,我贺府即便位置极佳,那又关你们各家什么事了?不过现在不宜撕破脸,于是便忍下气来,佯装皱眉想了想道:“王大家所说不无道理,若能在贺府举办炼器大赛实乃家族之幸,只是……” 王御见鹿鸣口气松动,想必此时今日能成,于是安耐住心头的激动问道:“只是什么?贤侄但说无妨。” 鹿鸣神情凄苦道:“各位大家也知道,我父亲抱病而亡,家族长老也相继去世,家中无人照料,如今剩下我和青丘两个无父无母的小子挣扎求活,其艰辛苦楚实乃一言难尽,如今各位大家想到府中办事,原本是好事一桩,可如今……说句不怕各位见笑的话,贺府家业凋零,已是再也无力举办这场大会的资金了,还请诸位体谅。” 众人嘴角一抽,贺青丘他们倒是不清楚,但贺青辞可是出了名的有钱,他可是远近闻名的操纵市场价格一把手,就拿前段时间倒腾材料的事来说,低价收购复又高价卖出,赚得盆满钵满,现如今却来和他们哭穷,真是不要脸。只是眼下此人却不能轻易得罪了,到时候一不下心惹恼了昆莱门派,跑过来横插一脚,接下来的计划恐怕很难施行,还是暂且听听看他打算狮子大开口要多少钱吧。 王御皮笑肉不笑地道:“贤侄说的是,如今来了几百号人,想必对贺府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贤侄不若合计合计,看看出多少合适?” 鹿鸣微微一笑,深处了一根手指。 王御松了口气,笑道:“一万灵石,这好办。” 鹿鸣摇了摇头,表情淡淡道:“一族十万上品灵石,若出不起,那此时就先搁置了吧。” 王御气得跳了起来,指着鹿鸣破口大骂道:“你这是坐地起价!无耻小儿!简直丢尽了贺家的脸面!” 鹿鸣也懒得和他废话,抬起手边的茶杯浅酌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道:“还请王大家慎言。我贺家的脸面如何,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指手画脚,若你不敢应下,只管走就好了,若你想硬来,那休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鹿鸣脸色一寒,杀气犹如狂风骤雨般肆意袭卷。所有人脸色惨白地顶住这股忽临的威压,咬牙死撑,心头恨不得把这位招呼都不打就当头一棒的无耻之徒大卸八块。只是眼下王御等人都没有妄动,他们这些小的也不好越过去。可怜那些等级较低的炮灰们,有的甚至被这股压力直接冲击到晕死过去。 威压有渐渐加重的趋势,众人一边努力撑住,一边心头惊愕起来,这品阶最起码超过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实力,这贺青辞果然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桑无笙一边装作无法抵抗威压的样子,一边想着自家哥哥估计只释放出了三成之力,心底的骄傲和爱慕犹如星星之火般瞬间燎原成一片旷野火海。他站在角落并不显眼的位置,没人注意到他的眼神有多么炽热和浓烈。他死死盯着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抱住他,亲吻他,折磨他,让他露出之前在山洞里被自己强迫时,那副一边被欲|望驱使着向他求|欢,一边又因为骄傲和自尊而不得不咬牙强忍的表情。 那种表情,高贵如青莲,却又魅惑似曼陀罗,极致的矛盾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却又如此相得益彰。这让他比拥有全世界的财富、权利和臣服还要令他愉悦万分。 桑无笙知道自己不正常,他对养育自己长大的哥哥产生难容于世的情感,却又因为这份深埋在心底长达十年的爱情,在阴暗与渴望中滋生并迅速成长。他的内心强大着却又自卑着,想靠近却又不敢上前,以至于在徘徊的过程中渐渐失去理智,转而发疯直至癫狂,无论是处理事情还是对待感情,他都用着一种近乎决裂的方式,哪怕时刻游荡在生死边缘,哪怕前方已是万丈深渊。 少年懵懂不识情,情丝便已缠入骨。他的人生其实从遇到他那一刻起就改变了,他就仿佛是一个契机,一个转折点,在不知不觉中深刻影响着他的思想,支配着他的行动,久而久之,每一件事情的结局便如同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如此合情合理。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是错的,他也不会后悔。就像他终究没忍住内心的欲|望而强迫了自己深爱的哥哥,导致现如今这幅惨淡局面,他也只是想办法补救,心底却并没有一丝懊悔。即便今后的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他都将与哥哥维持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他也会甘之若饴,乐在其中。 只要这个人还在,那便行了。 第六十六章 首轮比试 而这边,鹿鸣的目光又再一次不小心对上了不远处直直盯着他看的桑无笙,那股强烈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炽热到几乎燃烧起来的情意,让他羞愤之余,怒火瞬间高涨了数倍,威压受到情绪的波动不知不觉竟又加重了几分。 在场所有人只好继续咬牙苦撑,心头暗暗咒骂王御这死老头怎么一不小心又把这位少爷惹毛了,害得他们如今集体受牵连。 鹿鸣听到周围不断传出的痛苦□□,这才从失控中清醒过来,暗骂自己怎么又被这人影响到情绪。鹿鸣悄悄喘了几口粗气,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去看这个人,并把释放出来的威压渐渐收回。 那股巨大的力量消失了,众人感觉身上的压力在缓慢消失,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一样,心底不禁松了口气,坐在位置上猛喘粗气,眼神幽怨地望着各位族长,用强烈的眼神示意他们赶紧答应对方提出来的条件才好。 王御等人也被这股威压弄得脸色有些发白,但他毕竟是一族族长,这点压力还是受得住的,迟迟没有反抗只是担心自己一旦动手了,这臭小子估计会更让他们难堪,到时候再把昆莱山牵扯进来免不了更加棘手,这才一咬牙一狠心,答应了鹿鸣提出来的条件,最终各大家族各出了十万上品灵石,其余几个小族加起来勉强凑足了五万上品灵石,以四十五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成交。 鹿鸣动动嘴皮子便赚了这么多钱,整个表情显得越发神采飞扬,眉毛嘴角似乎都在上扬。桑无笙默默叹了口气,哥哥这么财迷他竟然都没发现,其实他别的不多就是财宝特别多,如果把自己的金全部上交给哥哥,他会不会因此而原谅自己呢?桑无笙皱着眉,开始盘算这事儿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 这边价格已经谈拢,鹿鸣便应承下了此次炼器大赛将由贺家一力承办。贺青丘办事效率也挺高,不到半天就已经安排好了几百号人的食宿,来向鹿鸣报告完情况后,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大哥,这么多人,届时万一闹起来,我们该如何是好?贺家虽然招来许多能人,但到底都是新来的,若有危险会不会……” 鹿鸣点点头,轻叹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些人始终为利而来,自然也会被利所驱,若有危险恐怕根本就不顾贺家生死。但如今各大家族来势汹汹,根本没有更多时间培养忠仆,只得先暂时唬着那群人。” 贺青丘忧心忡忡便道:“他们会不会忽然找个由头闹起来?” 鹿鸣沉吟道:“暂时不会。如今宗族群龙无首,他们得先推选出一位领头羊来,然后再寻个让我们无法反驳的理由,打开贺家宝藏。” 贺青丘叹道:“也不知他们会找什么理由来对付我们。” 鹿鸣淡道:“管他是阴谋还是阳谋,届时全力应对就行。但你需谨记,无论遇到何事,保命最是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贺青丘眸色微闪,心头泛起一阵酸楚,急忙点头应下。 …………………… 此次炼器大赛至关重要,各大家族中选□□的精英几乎倾巢而出,势必要拿下此次炼器大赛的第一名。这不仅关乎着家族名誉,更重要的是,经此一战所选出来的家族代表,将为家族获得更大的权利和优势地位。以往各族皆是分庭抗礼之势,但这种平衡很显然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打破。 依照以往赛制,炼器大赛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名为“寻根”,也就是普通筛选赛,大赛将为参赛者提供数十种普通的材料,分别制作出指定的三种符咒和三种法器,限时三日。 这种考核方式旨在迅速辨别优劣,将三分之二的人都淘汰了,这样才好进行下一轮比赛。这种选拔方式可谓简单粗暴,就好像现代的全国统一考试,同一份考题,不同的答卷,好坏优劣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精英虽多,竞争虽激烈,但每个人程度各不相同,符咒的效果好坏和时间长短,法器的能量和品阶,只需要专业人士一鉴别,优中选优,便也能迅速得出结论了。 往届族长都不参加炼器大赛,而是把机会留给各族新人,但这一届由于要选出领头羊,所以那些曾经参加过往届比赛的,年龄颇大的,甚至地位较高的,全都没脸没皮地报名参加了,鹿鸣居然还在队伍中看到了王御的身影。 几百号人聚集在考场四周,这情形大概百年难遇。裁判是主持炼器大赛已有数届的子阳道人。这人性格刻板顽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天生就是做裁判的料,所以大家对他和他教导出来的裁判团队很是放心。 裁判一声令下后,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鹿鸣和贺青丘位置离得很近,见贺青丘面色紧绷显然十分紧张,鹿鸣便朝他安抚一笑。贺青丘一愣,心头一阵欢喜,对大哥的孺慕之情更甚。正所谓长兄如父,大哥能不计前嫌与他和好,还如此倾心照顾,贺青丘便觉得什么都不如大哥重要了。 贺青丘正边想边发呆,猛地感到一股寒气直直的朝他射来,让他顿时如芒在背。他心底一惊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高个青年正死死瞪着他,仿佛在看杀父仇人。 贺青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还该不会少年时犯浑的时候无意中得罪了这人吧? 鹿鸣在进入考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早就发现了那个顶着景陌外皮的桑无笙混迹在人群之中。目光时不时扫到他身上,早就发现了他对贺青丘眼神不一般,急忙狠狠转过身瞪了桑无笙一眼,警告他莫要生事。 桑无笙收到哥哥满含警告的目光,不情愿地收回对贺青丘的怒瞪,冷哼一声,朝鹿鸣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不高兴地瘪着嘴。 鹿鸣嘴角抽了抽,冷冷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只是被那种火辣辣的视线一直盯着不放,任谁也不好受,于是鹿鸣绷着脸,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三张符咒和三样法器,按下桌前的铃铛,示意裁判过来验收。 众人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鹿鸣上交了符咒和法器,面色铁青地离开了考场。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啊!竟然就已经制作好了吗?所有人看着鹿鸣的背影回不过神来。裁判也冒着冷汗把鹿鸣制作的东西收入盒中,并结下封印,将其放置在了乾坤袋中。 桑无笙看到鹿鸣走出了考场,无趣地撇了撇嘴,也迅速做好符咒和法器按下了铃铛。 众人看到桑无笙没过多久也离开了,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这人是谁?怎的从未见过。”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那人是桑家长女独子,名叫桑无笙。” 那人奇怪道:“那他为何姓桑?难道那女婿是入赘的?” “小点声儿!”那人有些紧张的四处往往,见没什么注意到,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事得追溯到几十年前一桩旧事。桑老先生十分疼爱这位大女儿,舍不得女儿嫁得远,便招了个入赘女婿,并把他看做亲生儿子般悉心栽培。本来一切相安无事,但桑家却接连出了好几起命案,那些人死状极其惨烈,我那舅爷年轻时曾在桑府做事,当时便亲眼目睹了被残害的几具尸体,在场多少人老爷们儿什么场面没见过啊,当时几乎全都被吓破了胆。桑老先生盛怒之下派人彻查,没想到到了最后所有证据竟都指向那桑家女婿,他竟为一己之私与魔族歹人勾结在一起,不仅替魔族遮掩恶行,还当那魔族的帮凶!桑老先生愤怒至极,之后便联合一族之力将那女婿给杀了。” 那人听到桑家竟还有这等秘事,也不紧瞠目结舌。他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道:“那这么说来,这桑无笙难道也是魔族的后代?” 另外一人犹豫片刻,这才低声道:“虽说是魔族的帮凶,但却并非魔族。这桑无笙经检测并非带有魔族体质,也不是魔族的后代。否则他怎能参加这炼器大赛?只不过咱们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发疯把咱们都杀了呢,还是防着些吧。” “是得仔细防着!”那人连忙点头应和。 这番话虽说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当下周围隔得近的几人便都把这事听了进去。短短一天时间,桑无笙的大名便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所有人都对这位桑家子孙又惧又厌,想不到这样的人竟还有脸来参加炼器大赛,那几位桑家说得上话的竟也不出面管管,反而放任他来比赛,这可是桑家的颜面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阴冷一笑,败坏桑无笙的名声是那位爷特地交代下来的任务,没想到这么快目的就达到了。正所谓人言可畏,这桑无笙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今后也因这不明不白的身份难有翻身之日了。这招以退为近之法,着实妙哉。 …………………… 三天后,所有参赛者都已按下铃铛,众裁判将符咒和法器分别封印在小盒中,并放入了乾坤袋内。这盒子和袋子皆有数道封印法咒,且子阳道人道行高深莫测,做事亦小心谨慎,以外数届从未有遗失或是作弊的现象出现,大家离开考场后,都松了一口气,回到各自的住所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复又三日,子阳道人将所有参赛者召集到大厅内,宣布了首轮比赛的最终结果。参赛者共计四百八十余人,而进入下轮比试者仅有整一百人。 进入下轮比赛固然松了口气,但众人还是对首场比赛的排名成绩产生强烈的好奇心。要知道,这次比赛较往届而言竞争强了数倍,参赛人数也多了两倍不止,多少叫的上名号的高手蜂拥而至,甚至王家的家主王御、桑家嫡少爷桑淮、赵家嫡次子赵寅等这类人物都参加比赛了,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只是当排名成绩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被震惊了。众人表情或是惊愕,或是妒恨,或是惋惜,或是羞愤,真可谓精彩至极。 第六十七章 北有业川 鹿鸣抬眼看了看纸张上的排名,嘴角微微勾了勾。这次他可没打算卖给谁面子,完全怎么顺手怎么来,那三张符咒和三样法器无论是从外观造型,还是性能功效,都属于上乘中的上乘。他虽深知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道理,但如今人家都打到家里来了,完全一副雀巢鸠占的嚣张气焰,倘若不挫挫锐气,恐怕贺家其余几位参赛者接下来几天的比赛会不大好过。 大家看着贺青辞一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淡定模样,心头的惊愕程度可想而知。虽然制作这几样东西并没有什么难度,但能在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显然这人并不像传闻那样只懂生财之道,然后专注做慈善事业当天下第一闻名的散财童子,他原来竟是这样厉害的汉子吗! 所有人意识到这点时都有点不大好了,特别是那些被各大家族蛊惑前来贺家挑衅的小门小派们,当下就想着是否该趁早卷铺盖回家。 还有更可悲的是,排名第二的竟然是当红炸子鸡,臭名昭著的桑家小子桑无笙,这位父亲叛变了的青年最近这几天可是被各族人民欺负得有点狠啊。例如在被窝里洒凉水,在饭食里加“特制调料”,在衣物上涂鸦写生……种种不入流的勾当几乎全都招呼在他身上了!这桑无笙却成天像个没事人一样,每天一有时间就望着贺家主宅的方向痴痴的看,表情诡异非常。大家自动认为此人也就是个傻子,如今发现他居然也是这样厉害的汉子,又怎能让人不震惊! 虽说首轮比试虽是制作技术方面的比拼,但众人心知肚明,若没有强大的力量做为支撑,单靠熟稔的手法是完全不能将符咒和法器提高等级的。排在第三的桑淮面色阴沉地盯着排名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制作的这些玩意儿在同类型符咒和法器中已然是难找的上上乘了,这两人竟还排在自己上面,这实力果真不容小觑。只怕接下来几轮比拼中,自己也要花点心思才能将首魁收入囊中了。 王御一张老脸臊得通红,他虽品阶极高,但自从荣登王家大家长后,他把大部分重心放在提高法术和研习技能上面,制作这类简单的法器他更是不屑一顾,手法自然会生疏无比。这次能排在中上游位置,已然是吃以前的老底了。不过他毕竟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厚脸皮已经无人能及,他表情高深莫测地看了看成绩,一语不发离开了,众人皆一副“我懂我都懂”的模样,想必这王家族长是不愿站在风口浪尖,只等最后一飞冲天呢! 第一轮淘汰赛成绩已出,第二轮比试便轰轰烈烈开始了。此次选拔是为优中取极佳,所以难度比首场提高了数十倍。 首轮比试考察细,而第二轮比试则重在难度。所选炼器材料为一种名为“业川”的动物的毒液。这种动物生长在西北苦寒之地,未央城。未央城早在几百年前就无人居住,业川便鹊巢鸠占,成为了它们的栖息地。只不过,这种动物娇小灵活,极为狡猾,智商较高,很难被捕捉到。加之它在遇到危险时,身上的皮就自动分泌出毒液来,见血封喉,毒性猛烈,很多抓捕业川的人都因处置不当而染毒死亡,鹿鸣心头感概,这几家炼器大家为了这次炼器大赛也算是花了血本了。 因为本轮比赛的特殊性,为避免参赛者相互影响,子阳道人及其门下诸位弟子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建好了五十个相邻的结界。此结界坚固异常,时效仅五个时辰,也就是说,时间不到结界不开,即便参试者被业川毒死在了结界内,也无人能救。更何况,至今也无人制作出能解业川毒的药剂来。难怪这子阳道人仅制作了五十个结界,看来是料到了在这一关会有很多人选择退出。 这是一场生死博弈,输的人免不得一死。带着这样沉重的心理压力,并没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因此,比赛内容刚一出来,便有人开始抗议起来。他们只是来比赛而已,并不是来送命,这种选拔方式太过残酷,恕他们不敢答应! 子阳道人冷冷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这点胆识也无,尔等有何脸面继续比赛。炼器大师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它所代表的意义即是至高无上,蝼蚁岂能肖想。若无本事应对只管退出即可,省得本道届时还得替你收尸!” 子阳道人话粗理不粗。但面临这样的生死抉择时,但凡对自身能力判断出现一丁点偏差,都有可能导致丧命。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各大家族的精英,必然接触过业川,但是否能成功提取毒液,并制出法器,那就值得商榷了。 众人面面相觑,思索了片刻后,当即有人选择退出。有了人打头阵,余下部分人权衡一番后,也选择了遗憾退出。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若是因此丧命,因小失大,那便得不偿失了。更何况,能进入第二轮比试的许多都是青年才俊,虽资质颇优,但经验仍显不足,还是多练几年再来参赛罢了。 半时辰后,进入首轮比试的一百余人只剩下三十人。鹿鸣心中不免佩服子阳道人,这样的筛选方式犹如在无形中增加了一个关卡,就像他所说,炼器大师不仅仅是技艺上纯熟高超,心智上更应坚不可摧。 鹿鸣扫眼一看,王御、桑淮等一些熟面孔都在其中。贺青丘思量许久还是决定退出了,他的水平他自己知道,虽然大哥给他的那本炼器心得里清楚记载了提取业川毒液的最佳方式,但他毕竟从未见过也从未试过,还是小心为上的好。况且,贺家还有大哥在呢,他相信大哥一定能成功。 桑无笙远远望着哥哥,虽知道他的水平只怕还在自己之上,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到时候快速完成再去找哥哥,这种结界一看就破破烂烂,肯定是困不住他的。况且,像哥哥这样守规矩的人,肯定只会乖乖呆在结界里,等时间一到才会出去。 桑无笙一边想着,一边朝鹿鸣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让鹿鸣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桑无笙向来不遵守规则,指不定又有什么歪招正准备朝自己使呢。罢了,他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比赛正式开始,每人随机抽取一个号码牌,对应不同的结界。鹿鸣抽到的号码为五号,便在裁判的带领下来到了五号结界。巧的是,桑无笙竟就在隔壁六号结界前。 桑无笙表情既欢喜又羞怯地看着鹿鸣道:“哥哥,你我怎会如此有缘,这么多号码都能抽到一处去。” 鹿鸣看着他一脸的娇羞状,顿时脸都绿了,瞪了一眼就不愿意再搭理他了。 时辰一到,各参赛者就位,鹿鸣等人进入了结界之内。那结界内部犹如混沌之所,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长宽约十米的活动范围。一张长型石桌并两个石凳立在一旁,桌上摆放着炼器所用的材料工具。而在不远处的角落,一只纯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急躁地在笼子里打转,口中发出吱吱的叫声。 鹿鸣走过去,蹲在铁笼跟前看着这种名为业川的小动物,沉吟片刻,忽然皱着眉道:“怎么长的这么像小狗?” 小动物闻言竟浑身一颤,不高兴地吱了两声,爪子用力蹬了蹬铁笼,显然对鹿鸣方才的话非常不赞同。 鹿鸣愣了愣,随即一笑道:“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灵物,竟果真能听得懂人言。” 小业川吱叫了一声,不屑地瞅了鹿鸣一眼,两只前爪叠在一起,耷拉着脑袋打哈欠,看上去很不高兴。鹿鸣心头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株紫色的草来,手伸到笼子跟前把紫草送到它的嘴附近。 小业川见到是自己爱吃的紫草,便毫不犹豫地张开小口用力咬住,朝后扯了扯,鹿鸣手一松开,它猝不及防,小屁股便砸在了地上。 鹿鸣轻笑一声,手指轻捻,结下咒印朝封印符咒一点,只听“啪嗒”一声,那玄铁炼制而成的铁笼一开,小业川便欢快的吱了一声,抖抖身上的白毛,抬起爪子就从笼子里钻了出来。 鹿鸣淡淡撇了一眼这只无害的小动物,转身朝前方走去。果然不出所料,一股猛烈的邪风忽然从身后窜来,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至整个空间,恐怖的嘶吼声刹那间便朝鹿鸣靠近。 鹿鸣不紧不慢地回首朝身后一抛,只听得一声重物砸在地上,哀嚎声紧接着便传来。 鹿鸣转身望去,一只身长近一米的怪兽瘫倒外地,身上多了一道血红的大口子,此刻正有鲜血缓缓流出,它张大兽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受了重创此刻已是痛极。 鹿鸣哼笑一声,缓步靠近白色怪兽,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它大脑袋上的毛,柔软蓬松的触感让鹿鸣忍不住多摸了两把,躺在地上的业川抖了又抖。 鹿鸣笑道:“装得还真像,若真被你骗了去,此番躺在地上的可就是我了。” 鹿鸣按在它脑袋上的手微微用力,嘴角依然带着笑,眼神却冷冽无比,“我不愿杀你,你好好配合,把毒液给我,届时便放了你出去。” 业川凭着动物的直觉,知道这人非常不好惹,且如今自己受了重伤,倒不如暂时答应了他,只是这人的话不知能不能相信。 鹿鸣看它眼神犹豫,便笑道:“你若信我,尚有几分生机,若不信我,我只好扒了你的皮自取了。虽然毒性不及活着时那样猛烈,但制作法器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六十八章 表明心迹 业川委屈地低嗷一声,身体白光一闪,巨兽顿时化作巴掌大小,黑漆漆的大眼咕噜直转,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鹿鸣轻叹一声,将灵气凝聚在手掌处,朝伤口处伸去,一道淡紫色的柔光轻洒在小业川身上,片刻后,伤口处的血止住了,口子也渐渐愈合。只是身体收到方才致命一击还十分虚弱,只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鹿鸣伸手把小业川抱了起来放在石桌上,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言简意赅道:“毒液。” 业川没好气地哼唧一声,张开小口吞咽一番后,透明的液体便从口中滴入瓶内,不大一会儿,小瓶便已装满。 鹿鸣嫌弃地看着桌上的透明液体,把业川抱到一旁的石凳上,从袋中拿出几株紫草扔了过去,复又把小瓶推得远远的,表情显得有些恶心。 业川气得用爪子狠狠挠身下的石凳,它的毒液可是价值连城!特别是纯度如此高的毒液,纵观整个大陆估计也找不到多少!这会儿竟被这个可恶的人类嫌弃成这样,简直是奇耻大辱。 鹿鸣无视了一旁满含怨气的目光,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后,便开始制作起来。 这次制作的法器名为“赤炼”,是一种闻名整个大陆的毒器。这毒便是取自业川的毒液,将毒液在炼器过程中融入法器内,赤炼便成功了。只不过,掌握火候及材料比例需要非常精准的控制,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会影响赤炼的最终效果,届时整个法器都会毁于一旦。 鹿鸣沉静下来,开始着手制作。虽然赤炼法器曾听说过,也看过书中记载的制作方法,但从未亲手制作过的东西想要一次成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鹿鸣炼制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制作完成。他抬眼看了看一旁正在打瞌睡的业川,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上去倒也十分可爱。 连续紧张工作四小时,鹿鸣感觉有些疲惫。看了看时间,刚过去将两个时辰,还有六个时辰还要熬,鹿鸣于是开始纠结了。他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这种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打发时间,只好从空间里取出软榻,躺下舒服的叹了口气。 人一闲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鹿鸣大脑有些混乱,忽然想到桑无笙就在他隔壁,也不知道他已经完成了没有,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鹿鸣迷迷糊糊想着,眼皮越来越重,躺在软榻上睡着了。业川看到鹿鸣睡着,眼珠一转,杀气顿现,正欲变身上前扑过去咬杀这个打伤自己的人,空间忽然一阵扭曲,业川还没来得及变身,就被另外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到了角落。 业川受到的重创几乎比第一次更甚,它猛吐几口鲜血,瘫倒在地嗷嗷直叫唤,声音虚弱无力,显然冲击不小。 “找死!”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忽然响起。 业川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股熟悉的气味,让它只想不管不顾拔腿就逃,这分明是魔族帝王特有的气味。只是眼下这幅情形却让它不敢乱动,只敢趴在地上装死。 鹿鸣被方才的动静吵醒,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朝前方望去,待看清楚前方的情景时差点没跳起来。 鹿鸣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稳住心神,努力镇定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桑无笙立马收回骇人的魔气,手朝脸上一抹,那张刻意伪装起来的漂亮脸蛋露了出来,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道:“哥哥,我在隔壁忽然感到一股杀气,然而你的气息又微弱几近于无,我心下不安,便过来看看。” 鹿鸣撇了地上不知死活的动物一眼,淡淡道:“这等蠢物怎会伤得了我,我早就在四周设下禁咒,若谁敢贸然上前来,必定立即被挫骨扬灰。” 业川听到这番话差点晕死过去,所以说,它是该庆幸这位有魔君气味的男人一出手就把自己打得个半死,其实是变相救了自己吗。他早该意识到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善类。 桑无笙知道哥哥口中这个贸然前来的“谁”大概也包括自己,心头又好笑又气愤,心念一动,趁着鹿鸣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魔气忽然从指尖飞出,直直的朝鹿鸣飞去。 鹿鸣眼神一冷,抬手挡开那股魔气,冷笑道:“当着我的面也敢害我?你当你……你!” 鹿鸣表情大变,身体忽然一阵麻软,暗自运行灵气,竟发现身体仿佛被捆住一样动弹不得,抬手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桑无笙伸手捻了一个诀,遮挡住鹿鸣的的保护结界便被轻易扯开。他迫不及待地朝鹿鸣跑去,伸手轻轻碰了碰鹿鸣的脸颊,手指来回摩擦,指尖温热的触感几乎让桑无笙失神,他的表情又是迷恋又是哀伤地道:“哥哥,我好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搭理我呢?” 鹿鸣羞恼万分,却无可奈何,桑无笙惯会用这些不入流的招式逼得他几乎招架不住,眼下这幅全然受制的情形让他无比慌乱,生怕这头野兽又要对他做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只得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冷冷道:“你又想逼我做什么恶心的事?” 桑无笙一僵,眼里又怒又悲,他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低声哀求道:“哥哥,你就不能原谅我吗?过去的事就算全都是我的错,我们回到以前那样难道不好吗?你说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管我?” 鹿鸣握紧拳头,怒声道:“你谋害芙姝在先,骗我骗了十多年,之后又对我……做出那种事,我如何原谅你?我的弟弟从来只有景陌一人,永远不可能是桑无笙。” 桑无笙闭了闭双眼复又睁开,苦涩一笑道:“看来哥哥是决计不会原谅我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再也不当你是哥哥。” 鹿鸣心头猛地一颤,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桑无笙嘴角轻轻勾起笑容,嘴唇轻轻贴在鹿鸣眼角那颗红痣上,低声道:“年少时便知情这一关最是难过,上天偏又要让我遇到哥哥。我只当你是我此生无法避开的劫数,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从来不曾怕过。我不愿只当你是哥哥,我只愿你是与我执手相伴一生的唯一一人。” 鹿鸣听到这番话,再看桑无笙眼里浓烈到无法化开的情愫,千万种情绪堵在胸口,只觉得心脏都似乎快要停止跳动。他知道桑无笙对他已是孽缘深重,可这样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沟壑绝无可能填平,又何谈能相伴一生? 桑无笙看到鹿鸣眸光波动,似乎有松动之意,便再接再厉,换上一副自嘲的表情道:“我知道哥哥怪我当年谋害芙姝,但彼时的我心性不坚,常被心魔所控,哥哥一直是我的心魔所在,那时我已全然被心魔控制,根本无法辨别对错,杀芙姝的念头一起便再也难以控制,若不杀她,只怕走火入魔也不无可能。哥哥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若单凭邵戟一人之力如何能对抗众多魔族能人?若非我刻意为之,芙姝与邵戟焉有命在?” 鹿鸣心头一震,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说出口,只是眼神黯然,睫毛轻颤,牙齿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桑无笙又接着道:“哥哥应该知我的身份,幼时我与母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这张脸太过招摇,我不得已隐藏了真面目,我不想隐瞒哥哥,但哥哥曾对景陌时的我说过桑无笙,说此生只愿避开他……哥哥,我该如何向你坦白?自母亲染病去世后,我只有你了,你这样排斥桑无笙这个身份,我怎敢冒着失去你的危险同你托盘而出?虽然母亲曾告诉过我我爹不是魔族,而我也并非魔族后代,但我天生有魔族体质,想来母亲也是骗我了,难道哥哥早就知道我的真身其实是魔族,这才嫌弃我吗?” 鹿鸣心头一震,眼神飘忽起来,原来桑无笙还不知道自己是魔君沉暮的儿子,只怕当时他的外公将自己女婿的真实身份隐瞒了下来,并流传出此人只是魔族帮凶这样的言论,目的是为保护桑无笙不受修真界追杀。鹿鸣沉默许久,这才道:“我并非排斥你的真实身份,我……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 桑无笙苦涩道:“哥哥当知有些苦衷不能言明,为何还要苦苦纠结我隐瞒你之事?那日哥哥不管不顾要与我恩断义绝,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鹿鸣的心扯着微疼,他深知自己深受原著影响太大,听到景陌便是桑无笙时,理智已经全无,只想着与他恩断义绝,根本没考虑过万事变迁皆有原因,桑无笙与自己牵绊太深,造成此番结果的定然有自己一部分原因。当时没有深思熟虑再做出决定来,的确也是自己太过草率。如今想想,事情也不该全都赖在他的头上,这样未免太过不公平。 桑无笙伸手抱着鹿鸣,鹿鸣呼吸时缓时急,知道方才自己那番话他总算是听进去了。桑无笙松了口气,委屈地道:“对哥哥做出那种事,总归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逼迫你,我明知哥哥脸皮薄,到底还是伤了你的心。小时候哥哥常教我谋事当徐徐图之,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没想到还是辜负了哥哥的教导,谋事过于心急了些。” 鹿鸣立马铁青着脸道:“我是教过你这些话,但从没说过要用在这方面上。即便要用,也、也不可用在我身上!” 桑无笙眉眼一弯,抱着鹿鸣的腰撒娇道:“所以我并未用在哥哥身上,我只管用我的方法,让哥哥离不开我就行。” 鹿鸣怒道:“你的方法是错的,快放开我!” 桑无笙耍无赖道:“不错,也不放。” 鹿鸣牙齿咬得咯吱响,“小时候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幅德性!” 桑无笙不答话,只是把头埋在鹿鸣怀里轻轻嗅着。魔族向来对气味敏感,鼻息间全是鹿鸣独有气味,心头竟满足到泛起酸涩之感,眼眶也渐渐微红起来。 桑无笙拉着鹿鸣的手哽咽道:“哥哥,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你不许离开我。” 鹿鸣久久不语,许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手心处传来的温热让他身体不禁微颤。他都不敢乱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沦在这片深情中无法自拔。不知为何,多年前进入桑无笙梦境中看到两人自相残杀的场景,此时竟突兀地跳到脑中,那时候桑无笙面无表情地用青离剑刺穿贺青辞的身体,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几乎让他不寒而栗,他隐约有种预感,未来的路并不会那么平坦。 第六十九章 决出胜负 桑无笙一直赖到结界消失前五分钟才不情不愿地离开。鹿鸣看着桑无笙离去,悠悠叹了口气,从空间内取出那枚相伴多年的空间戒指出神,想起另外一枚的主人,心头一阵恍惚。 没等他晃神多久,时辰便到了,几十个结界骤然失效,顿时空旷的场地上热闹起来。 鹿鸣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心头顿时一紧。情况比他预想的要惨烈,业川几乎全被杀死了,参赛者们也大部分受了重伤,还有几人脸色青紫,瞳孔放大,显然已死亡许久。业川的毒果然凶险,被挠伤一个小口子,最终竟也免不了一死。 鹿鸣不忍再看,子阳道人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让手下众人迅速收拾现场,活下来的人则跟随他到大厅集合。 鹿鸣数了一下,大厅内成功过关的仅有十八人。也就是说,有十二人被业川咬死或是毒死。鹿鸣最后也没杀了业川,只是收入空间内养了起来。 子阳道人将每人制作的法器收入盒中封印起来,众人便脸色疲惫地回到各自休息的处所焦急等待结果。 又是漫长的三日,众人齐聚贺家宗祠前的小厅内,等待宣布结果。 子阳道人目光巡视一周,吊足了胃口后,这才摸了摸白胡子,沉声道:“第二轮比试,仅有五位参赛者进入决赛。” 众人吃惊,虽有十二人在第二轮比试中身陨,但留下的十八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击败业川,取得毒液,顶住压力,制出法器,最后居然也只有五人过关吗? 子阳道人看众人脸上均是怀疑不定,便冷哼一声道:“虽有十八人制出了赤炼法器,但大部分并不能使用。本道与诸位裁判最终也只能选出五件能用的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点搞不清楚为何都制作出来了,却仍旧使用不了。子阳道人摸摸胡子,朝鹿鸣道:“贺家少爷,你来解释一下。” 鹿鸣点头,解释道:“业川的唾液毒性天下第一,但毒性过强且并不纯粹,直接使用会影响到其他材料效用的发挥。因此,毒液取出后还需加工提纯方能使用。” 鹿鸣的声音温和,表情淡然,在场的人都对他心生好感,但复一想到这人动动嘴皮子便坑了大家一大笔钱,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子阳道人满意地点点头,心下却对鹿鸣更加重视起来。虽然进入决赛共五人,制作的赤炼法器也十分上乘,但这位贺家大少爷制作的法器却已达巅峰,他接触过很多赤炼法器,能够将毒液效用发挥到极致的人少之又少,这贺青辞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那桑无笙和桑淮制作的也很难得,桑淮是欠了些火候,而桑无笙却好像是心急了些,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不然也能算万里挑一了。子阳道人摇了摇头,心头暗道可惜。只是他不知道,桑无笙其实是为了去找哥哥,这才心急火燎制作完毕就急忙跑到鹿鸣呆的结界去了。 剩下两人,一位是赵家嫡子赵成承,另一位便是王家族长王御了。赵成承年纪虽小,仅十八岁,但资质却是十分的好,赵家对这嫡子十分重视,从小便悉心培养,未来也定然不可限量。还有进入决赛的最后一人便是王御,一想到这人恶心的嘴脸,子阳道人脸色差了起来,这人简直不要脸到了极致,虽然制作的赤炼法器勉强过关,但却早在比赛开始前便旁敲侧击外加威胁,无论如何也要让他进入决赛。子阳道人当了数届总裁判,什么样的软硬兼施他没领教过,区区王家族长他还没放在眼里。 况且,子阳道人深知,王御对这炼器大师的称号毫不在意,他的目的是为了当各大家族的领头人,并借用手中权利,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此虚伪阴险之人,怎可担此重任。子阳冷眼看着王御,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绝不会让王御得逞。他有他自己的坚守,无论如何,炼器大赛自古时开始便已流传下来,它的神圣和权威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子阳道人宣布五人姓名后,众人一副皆在预料之中的表情。这几人也算是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了,只是这身份不尴不尬的桑无笙,如今竟也有这般造诣,众人对他的惧意又加深了几分。 桑淮在暗处默默观察着桑无笙,眼神阴冷如蛇,只是他将情绪掩饰得极好,私底下为了做戏也对桑无笙关怀备至。只是桑无笙并不领情,对他向来一副冷脸,爱理不理,桑淮虽然恨不得杀了他,但他发现桑无笙对自己的态度越恶劣,越会有更多的人厌恶桑无笙不识抬举,桑淮也就越发地兄友弟恭。 只可惜,桑无笙根本就不在乎外人怎么看他,他唯一在乎的只有鹿鸣的态度而已。只不过,他那名义上的舅舅将母亲和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决赛定在七日后,大家都有大把时间好好修整,以备接下来的决赛。王御等人聚在一起密谋贺家宝库,之前派到贺家的卧底已经将探听到的消息传递给他,来贺家最大的目的就是确定好贺家宝藏的具体位置,并在合适的时机找机会开启。这七日里,他们通过多方探查,确信了贺家宝藏就隐藏在贺府地底下,而入口处真的就在那座破败的小院。 而另一边,鹿鸣这几日没少受桑无笙的纠缠骚扰。这人脸皮已经厚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无论自己是冷脸以对,还是恶语相向,他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我行我素,简直让他找不到任何应对之法,最后只能无奈地随他去了。 桑无笙和鹿鸣都知道王御等人暗地里探寻秘宝的事,但都默契的没有戳穿。贺家宝藏除了需要家族长老亲自授予长老印,由族长继承贺家家传秘法后方能打开。不过遗憾的是,家族长老在贺府衰败后竟全都失踪了,长老印没有了,秘法也就无法传承,因此打开贺家秘宝只能用快捷也是最有效的笨办法,集合众人之力,加之古代流传下来的秘法,以澎湃的灵气逼开秘境。 这种办法流传已久,但成功率不高,灵气集合不到位就无法开启秘宝,鹿鸣寻找了许久也无长老们的踪迹,但救芙姝迫在眉睫,因此只能将实情说出,将各家族高手引来,合力将贺家秘宝挖出来,虽是下下策,但却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贺家秘境就算被毁,又关他什么事?他根本不在乎,相信贺青辞原身也不在乎。毕竟原身可是恨贺家恨到自灭全族的程度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七日悄然而过。所有人都聚在大厅等待子阳道人宣布决赛比赛项目。进入决赛的五人坐在最上方位置,分别是贺家大少爷贺青辞,王家族长王御,赵家嫡子赵成承,桑家嫡子桑淮及身份不尴不尬地桑无笙。四大家族之一的柳家无缘进入决赛,新贵赵家以极快的速度窜入四大家族之列,而沉寂十载的贺家如今也重振旗鼓迎头而上。 所有大家族大势力们齐聚一堂争夺大师封号,如此大戏焉能错过。很多慕名而来的修真者忙放下手头事宜,在这七日内赶到贺家来,都想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子阳道人脾气不大好,看到一干闲杂人等聚在贺家,生怕出什么事端,急忙设下结界将除了参赛者以外的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大厅外。不过为防止引起众怒,子阳道人还是贴心地安置了几个小窥镜,让大家能安心看现场直播,围观者这才满意了。 第三轮比试,比的是创造性。无论哪个时代,也无论历史进程发展到各种程度,创造无疑是最重要的东西。炼器大师之所以能受到修真界极力追捧,且地位超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拥有渊博的知识、强大的实力以及娴熟的技能,这三者成就了他们无人能及的创造力。他们创造出更优秀的法器和符咒,让修真界不断进步。说白了,炼器大师就像是现代常说的发明家。 子阳道人见各项事宜准备完毕,便安排弟子们将决赛所需的物品摆放到了每位参赛者面前的一张长木桌上。 鹿鸣低头一看,桌上仅提供了三样东西,分别是金离水、畔紫花、以及火焰兽的角。鹿鸣仔细想了想三样物品的用途,心下对子阳道人越发佩服。三样材料摆在一起,看似并没有什么大的关联,但是它们却都有着某些常被人所忽略的共同点。只有对各种各样的材料足够了解,并知道各自的属性、产地、用途以及功效,才能在抓住几样材料共同之处的同时,开发出新的事物。这是一种智慧的融合,也是一种思维的拓展。 鹿鸣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他之前怎么会有修仙世界不如现代社会这样愚蠢的想法呢?明明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进步着,只是进步的方向不同罢了。 第七十章 炼器大师 鹿鸣收回思绪,沉下来心调动着脑里储存的所有知识。五名参赛者皆是眉头紧锁,面露苦涩,可想而知比赛的难度有多么大。场外观众也都屏气凝神,观察着几名参赛者的一举一动。 赵家嫡子赵沉承先动了起来。他拿着几样东西摆弄一阵后,几位比赛者也相继动了起来。时间仅有两个时辰,这场头脑风暴注定激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们透过小窥镜看着几人的动作,其中一人忽而嗤笑道:“越顶级的法器,对火的纯度要求也就越高,这贺家大少爷莫非是魔怔了,放着白金神火不用,转而用一般的融火铸炼,我看这届炼器大赛,他估计是要垫底了!” “你懂什么!”另外一人忍不住高声反驳道,“畔紫花极为脆弱,只有南召的流雾山才寻得到。流雾山常年大雾弥漫,湿度极高,若贸然用白金神火,则会很快干枯化为灰烬,所以只能用一般的融火来对付。如此常识都不懂,竟然还来丢人现眼!” 那人脸上立即挂不住了,怒发冲冠就要抽出腰间长剑与对方一较高下,却在这时忽而听到几声惊呼和抽气声。所有人注意力顿时被小窥镜中吸引,只见那位“臭名远扬”的桑无笙竟然按下了木桌上的铃铛。 按下铃铛意味着“交卷”,这桑无笙居然这么快就制作好了法器?仅仅在开场一个时辰之后? 到底该说他嚣张呢,还是该说他厉害呢,简直是炼器大赛开办以来便闻所未闻的“交卷”速度! 子阳道人暗地也有些吃惊。这桑无笙之前的比赛他也私下比较关注,能力虽强但是过于急躁,比之贺青辞仍旧有一定差距。但如今都到了决赛的程度,竟然还是这么毛躁,一个时辰就弄好了他反复纠结了好多年的决赛题目?! 不过既然交卷了也没办法,子阳道人吩咐弟子取来乾坤袋,将那样制作好的法器装好,便将桑无笙请到一旁的休息区了。 比起贺青辞和桑淮一脸的云淡风轻,王御和赵沉承似乎是灵气耗损严重,脸色有些灿白,满头大汗地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只听“叮咚”一声,比赛时间终于还是到了。 裁判们将法器分装到乾坤袋中交由子阳道人看管。子阳道人及其门下弟子们立即新法器们设下保护结界,紧锣密鼓地聚在一起,开始评选本届炼器大赛的首魁。 时间约莫过去一个时辰,场内场外都似乎都有些按捺不住了。王御急躁地来回踱步,晃得人眼睛花。也难怪他这么着急,虽然曾私下“收买”过子阳道人,但子阳道人向来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天去寻他的时候却这么快就应了下来,明显有些不同寻常。恐怕事情到时候还有变化,不过他已经留了后招,即便到时候出现变数,他也有办法夺下炼器大赛首魁! 众人不知他的阴线计谋,皆在焦急等待比赛结果。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子阳道人终于撤下了保护结界,同几位裁判来到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子阳道人,眼也不舍得眨一下。 子阳道人面露疲惫之色,但眼底却闪耀着兴奋激动的光芒。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万般情绪,张口大声宣布道:“我宣布,本届炼器大赛首魁——贺青辞!” 众人呆滞了整整几秒,人群才忽然轰隆一声炸开了锅!贺青辞!竟然真的是贺青辞!仿佛是意料之中,又仿佛在意料之外! 贺青辞听到自己的名字,嘴角不由微微勾起,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旁边盯着他看的那个人身上。只见桑无笙嘴角噙着笑容,看着对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不移,眼底的温柔仿佛快要溢出来。 贺青辞心下微痛,却又有些释然。当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是他。 前世的他在自己的领域里得到了很多次成功,但他却始终把那些东西定义为孤独的荣耀,因为他并没有找到那个想要与之分享喜悦的人。这一世,他虽然找到了,但这个人他却再也不敢靠近。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深陷泥潭,为了他不顾一切。更怕自己背负着一生的罪孽和愧疚,从此不见光芒。 桑无笙微微笑着走过来,开口道:“哥哥,恭喜你。” 鹿鸣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等等!”阴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所有人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王御一脸阴沉地看着贺青辞,表情莫名。 子阳道人冷冷看着他,问道:“何事?” 王御冷哼一声道:“仅凭你一面之词,如何能让人信服?这贺青辞在修真界也无多少建树,如今一参加就夺得了魁首,若顺这这其中有什么,我不是不无可能啊!” 众人哗然。王御说的话不无道理。这贺青辞虽然在修真界颇有好名声,但有好名声那又如何,这届炼器大赛本质上和以往不大相同,因为对付魔界的领队人也将在此次选出,倘若就这么大权拱手相让,恐怕各大家族都不会同意。 但是,除了王家以外,其他家族对贺青辞夺得炼器大师称号却松了口气。本来王家就将各大家族压得抬不起头来,如果让夺得头魁,那么势力也将渐渐往均衡的方向发展,不至于让王家一家独大。 而桑淮虽然心有不服,但他的目的是整垮桑无笙,如今是贺青辞得了第一,他现在家族利益的角度出发,此时倒也没有跳出来反驳。 子阳道人冷笑道:“本道担此重任已数百载,像王大家这样质疑评选结果的到真还是头一次。自己技不如人,还反咬一口,我看王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王御被损得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道:“我看你是存了私心,故意为之!” 子阳道人哈哈一笑,看着王御的目光越发冷冽,他冷声道:“既然如此,大可一看究竟!” 话音刚落,子阳道人忽然默念几句口诀,乾坤袋里立即飞出一样法宝来。 那法宝漂浮在空中,隐约发出暗紫色的光泽来。 子阳道人目光中涌出阵阵激动,将几丝灵气注入到法宝中,继而开口道:“此法宝便是贺少爷炼制而成的。” 众人立即仔细看了起来,那法宝在灵气的供养下,暗紫色的光泽渐渐变为金黄,最终成为了一道道透明的光芒,那光芒越扩越大,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众人笼罩在了这片光泽之下。 一样道人接着再注入一丝灵气,接着便大喝一声:“转!”只听嗖的一声巨响,那片光泽下笼罩的所有人竟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惊大一幕,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是看着那片空出来的地方发呆。 “这、这……这是什么?!”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 子阳道人轻叹一声,目光望向鹿鸣道:“还是让这法器的主人来解释吧。” 鹿鸣看了子阳道人一眼,解释道:“此物可瞬间移动被白光覆盖的所有东西,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皆可移动。只是比赛时间太短,未能得到更好的改进,因此只可移动至多十里地的距离。” 在场所有人被这番话震得大脑嗡嗡直响。这是什么概念?仅仅在书籍中记载着的,承载着所有人美好梦想的传说中的法器,如今竟然真的被人制作出来了! 十里地已经很牛逼了好吗!这比逃生时的替身咒已经牛逼了数百倍不止了,而且一次性转移了这么多人,完全就是神器啊神器!并且,几样材料虽然珍贵但也并非无处找寻,他们有预感,这种法器如果流传世人,恐怕会掀起滔天巨浪,修真界恐怕真的将会进入一种全新的状态。 这贺青辞本身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炼制方法如今只有他懂,不赶紧讨好把炼器大师的封号送给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场的所有反驳声立即偃旗息鼓,所有人从来没有这么热烈地渴望让其他人夺得炼器大师封号过! 王御知道再反抗下去也无济于事,这种差距让他感到深深地无力,不过,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炼器大师,而是家族领队人的位置,对于这点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王御冷冷道:“贺大少爷才能卓绝,我等不得不服。只是,贺少爷如今并未获得贺家长老印,也没有资格继承贺府成为贺家族长,如此一来,又怎能带领各大家族对抗魔界?炼器大师的封号可以给你,但领队人的位置不能给你。” 子阳道人冷冷道:“当初是你提出由炼器大师作为领队人带领各家族抵御魔族,如今你又出尔反尔,王大家莫不是耍着大家玩呢。” 王御冷哼道:“贺青辞无资格继承贺家成为族长,本道也不敢将整个修真界的未来轻易交付他人之手!此事我觉不同意!” 王御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当时趁着贺家一盘散沙,而贺家长老忙得焦头烂额之际,他与各大家族便使出诡计悄悄暗杀了两名贺家长老,剩下几人全都关押在秘密的地方,在每日生不如死的折磨下,又相继去世了几人,到后来全都死绝,各家族才彻底松了口气。如今贺家无长老授贺青辞长老印,他便再不能名正言顺当族长。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场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觉得王御说的没错,贺青辞年纪轻轻,即便炼器造诣颇高,若让他领队恐怕无甚裨益,如果贺家由家族长老守着倒也罢了,可如今贺家百废待兴,怎能领队抵御魔族入侵。可有人却觉得,贺青辞平在修真界名声极好,如今又得了炼器大师封号,是新一代弟子中表现最为突出的一个,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由他来领队他们也是很放心,总比王家一家独大欺压各大家族来得不知好多少倍。 现场争论不休声不止。许久后,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那声音洪浑有力,显然是用上了灵气来传音。 “谁说贺家无长老可授长老印?” 第七十一章 青灵之气 众人一惊,急忙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名仆役打扮的老头正站在子阳道人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这是?”人群中有人疑惑地问道。 子阳道人哈哈一笑,望向王御的目光却冷若寒冰。他得意地道:“当然是贺家长老。” “不可能!”王御闻言立即怒声反驳道,“贺家长老早就……” “早就什么?”那老头乐呵呵地问道,“早就死绝了吗?王大家?” 王御憋红一张脸,接下来的话却不敢再说了。贺家长老被各大家族关押杀害之事只有几家族长知道,对外一律宣称失踪。即便修真界众人对这样的说辞不大相信,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贺家八位长老不是早就被杀了么?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王御冷冷道:“贺家长老十年前一夜失踪,了无踪迹,如今突然出现,谁知道是真是假。” 老头一笑,看着王御道:“我怎敢出来,有人想要我的命,那我只好东躲西藏了。不过今日可是不同,大少爷需要老头子我,那我可不能再躲了。八枚长老印皆在我的身上,如若不信,届时传承仪式开始便可知真假。” 王御面色阴冷,八枚长老印当时都被各大家族瓜分,王家手里有四枚,桑家两枚,赵家两枚,目的就是为了将来若有一日贺家再度崛起,能以长老印要挟压制,如今这神秘老头忽然出现号称自己身上有八枚长老印,难道那日得到的竟然全都是假货吗?或者换句话说,几位贺家长老或许早就得知各大家族的阴谋,深知无法抵抗,所以提前将将各自的长老印全都交由其中一人保管,再找个替身假死,接着这人便隐姓埋名,伺机交出长老印帮助贺家继承人顺利传承贺家族长的位置。 王御直到现在才明白,这贺家长老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知大势已去,便使计骗过了各大家族。 鹿鸣看清了那老头的样貌,有些吃惊地道:“刘老,竟然是你。” 那老头走到鹿鸣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划过一丝黯然,复又释然道:“青辞,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扮作仆役隐藏留在了贺家。所幸没有被恶人发现。十年前,你爹身殒后,你去了昆莱山求道,青丘年纪又太小,贺家几位长老又遭人暗害,贺府便就此落败。如今你和青丘都长大成人,学得了一身本事,贺家也就有救了。你随我入贺家宗祠,我将长老印传授于你。自此,你便是贺家一族之长,家族复兴便靠你了。” 鹿鸣深深看了他一眼,心底忽觉讽刺,又有些无可奈何。贺家的人都是这样,当你落魄时,所有人看不起你,把你当做一条狗,欺你辱你,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当你站在高处,可以为他们所用时,他们把你当做神,所有的责任都想让你抗,还把你当做一棵大树,而他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坐在树下乘凉。 贺青辞当年受尽欺辱时,这些人,什么时候站出来帮过他哪怕一次?如今他得到了练器大师的称号,可以闯荡出一片天时,他们却跑来对你说,家族复兴就靠你了。 凭什么? 贺青辞越想越怒,身体竟微微颤抖,一股肃杀之气开始在周身环绕起来。 “贺少爷灵气耗损过度,我看还是先休息片刻再做传承,你看如何?”平稳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鹿鸣杀气被打断,这才恍然一惊,急忙回过神来将杀意收了回去。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连忙将心底的暴虐之气压抑下来。刚才他似乎又被心魔控制住了,如果不是那个声音让自己从心魔中脱离出来,恐怕今日自己会有危险。 子阳道人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刘长老,不如改日再行传承之事,你看如何?” 刘老点点头,答道:“甚好。” 众人随即散去。 鹿鸣精神有些恍惚地朝房间走去。刚落座不大一会儿,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鹿鸣抬眼一看,是桑无笙。 桑无笙走过来,把冒着热气的粥放在鹿鸣面前,轻声道:“哥哥,吃点东西吧,你今日可是累着了?” 鹿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饿。” 桑无笙无奈地叹了口气,舀了一勺热粥,递到鹿鸣唇边,道:“我知道你已经不会再感到饥饿,但我还是想做来给你吃。” 鹿鸣没有说话。桑无笙继续自言自语道:“哥哥今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近日事情繁杂没有好好休息?这粥里我放了些碧灵草,能让你稳稳心神,你尝尝看,若是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做。” 鹿鸣闭了闭眼,道:“不要对我这么……” “这么好吗?”桑无笙接口道,继而笑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凄凉,“这天下间我只想对唯一的一个人好,可是那个人却不想要。” 鹿鸣心头仿佛压上一块重石,他沉默地看着桑无笙,许久后才道:“我会吃的,你放着吧。” 桑无笙眼里一喜,把勺子交到鹿鸣手里,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开心地叫了一声:“哥哥。” 鹿鸣叹了口气,任命的开始舀粥吃了起来。热粥软糯,口感极佳,清淡香甜。是记忆中的味道,也依旧一如既往的好吃。 鹿鸣吃完后,桑无笙习惯性地递给他帕子擦嘴,一边道:“哥哥方才忽然怎么了,脸色变得这样差?我担心你有事,便胡乱寻了个借口。” 鹿鸣想到刚才自己的异样,便道:“似乎是忽然被心魔所控,我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心魔?”桑无笙沉吟道,“会不会是有人捣鬼?” 鹿鸣皱眉道:“那时忽然就生出一股对贺家的恨意来,若不是你开口打岔,也不知道会有何后果。” 桑无笙沉思了片刻道:“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也无不妥之处。这心魔来得蹊跷,还需好好查探一番。” 鹿鸣点点头,桑无笙又道:“既然现在毫无头绪,不若先提防着吧。哥哥,你多加小心。若有不对劲,要立即通知我。” 鹿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应了一声。 ========================================================= 隔天,众人齐聚贺家宗祠。 刘老着一身黑底暗纹长袍,这是贺家长老特有的服饰。 他表情肃穆庄严,站在贺家宗祠前三叩首,示意鹿鸣跟他做同样的动作。鹿鸣冷哼一声,没有下跪叩首,表情冷淡。那刘老轻叹一声,也没有逼他,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八枚黑色小石头来。 那石头看上去毫不起眼,也就是比普通的石子要光滑一些。他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那几块小石便立即迸发出一阵强烈的青色光泽。那光泽将整个宗祠照得通明透亮,紧接着,光芒慢慢缩成光圈,那光圈“嗖”地一声,朝鹿鸣站立的地方窜了过去,光芒将鹿鸣整个人笼罩了起来,接着越来越暗,整整十几分钟后才彻底熄灭下来。 众人复又再看鹿鸣,只见他眉心处有了一个淡青色的花纹,那是贺家族长独有的标志。 鹿鸣摸了摸眉心发烫的位置,居然这么快就传承完毕了,似乎身体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刘老吐出一口气,欣慰道:“如此一来,老夫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众人一惊,朝刘老看去。只见他的皮肤忽然乌黑发青,以极快地速度衰老着,眼眸的光泽也渐渐黯淡下去。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鹿鸣,仿佛想要对他说什么。 鹿鸣走过去,蹲下身来,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老断断续续道:“长老印需要灵气喂养,这么些年来,也只是死撑罢了。 鹿鸣轻叹一声。刘老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他低声道:“青辞,你年幼时,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无能为力。” 鹿鸣没有接话,刘老继续道:“八大长老都被你爹逼着吃下慢性□□控制住,根本无人敢反抗。我早知他想要对你做什么,但我……为了活命,所以选择沉默。对不起。” 鹿鸣低声道:“已经过去了。” 刘老伸出干瘪的手握住鹿鸣的手,眼底忽然涌出热泪。他道:“我知道你不愿承认自己是贺家的人,但……贺家几千以来,一代又一代的贺家人,他们付出自己的生命和血泪,才换得今日的一切。贺家不能因为贺远歧一个人,便尽数断送干净。我只求你,帮帮贺家。” 鹿鸣轻叹一声,心头沉重,看着刘老期翼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刘老眼底划过一丝光芒,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大限已到,眼里的光芒也换换熄灭下来,身体的温度渐渐流逝,最终彻底冰冷。 鹿鸣吩咐人来将刘老的尸身收走,并嘱咐下人,以长老之礼安葬。 十日后,诸事毕。 王御始终不肯承认鹿鸣为各大家族的领头人。只是,剩余三大家族迫于形势极力推崇鹿鸣为领头人,王家形单影只,终究无能为力,只得承认鹿鸣暂任领头人一职,前提条件是开启贺家秘宝,让家族子弟们“历练一番”,以备魔族来犯。 鹿鸣深知贺家宝库开启需要集合众人之力,同意了王御的条件,择日开启贺家秘宝。只是每家至多只可五人进入宝库中,其余人皆无权进入。 鹿鸣来到那间他初入异世时的那间破屋里,将长老印授予的青灵之气凝聚在掌心的位置,接着猛地散出,那青灵之气便立即迸发至四周,只听轰隆一声,地面立即裂开一条缝隙。 那缝隙越来越大,众人探头望向地底下的位置,一扇巨大的石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第七十二章 变数不定 清灵之气最大的作用就是揭开贺家秘宝的第一层结界。而这第二层结界,则需要用族长之力才能破除。然而族长之力需要上一任族长的传承,只是这贺远歧已死,族长之力没能完全继承下来,只能依靠清灵之气,加之源源不断的灵气灌注而来,放可有机会打开贺家秘宝。这也是鹿鸣那日故意将宝藏地点透露给别人的目的所在。 众人缓步靠近那一道巨门,越靠近越觉得阴冷的气息不断迎面拂来。眼前的巨门变得越发清晰起来,众人仔细一看,巨门是以最为坚不可摧的洛天神石打造而成,散发出暗色光泽,寒气逼人,将手贴在门上摸了摸,触手感觉犹如摸着一块寒冰。 鹿鸣道:“还请诸位将灵气聚于手心处,将灵气渡给我。” 众人立即点头应和。所有人将灵气倾注在掌心处,口中默念几句口诀,那灵气便如气流一般缓缓朝鹿鸣靠近,紧接着缠绕住鹿鸣的身体,在他周身处不停打着转,看上去十分好看。 鹿鸣可没心思看,他皱眉将一股股流窜的灵气配合着清灵之气,不断注入巨门正中间那个乳白色晶石内。白色晶石在灵气的作用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只是整个巨门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紧紧闭合,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鹿鸣额头冒出汗来,他本身是纯净的水灵根,各种属性的灵气如今一股脑地聚在身边,身体自然而然就开始排斥。所幸青灵之气能够抵消一部分的痛楚,不然此时他恐怕痛到连站都站不稳了。 桑无笙站在他身旁一脸担忧,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枚白色的丹药,递到鹿鸣口边,低声道:“哥哥,吃下去会好受一些。” 鹿鸣顺从地张口咬下丹药。那枚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热的暖流立即流向四肢百骸,身体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力气也渐渐恢复过来。 鹿鸣咬牙道:“远远不够。” 所有人只好继续将灵气散出。不大一会儿,脸上皆是冷汗淋漓,面色惨白,显然是灵气即将透支之相。 一个时辰过去,那扇巨门终于一声巨响。晶石开始由乳白色化为浑浊。直至最终变为透明色,一阵耀眼的光芒过后,晶石终于裂开,大门吱呀一声钝响后,巨门终于开了。 现场诸位赶忙收回灵气,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开始补充各种丹药以恢复灵气。正在这时,一股微弱的风忽然从巨门内吹来,带着一阵好闻的花香味。很快地,花香弥漫四周。 鹿鸣轻嗅了几下,脸色忽然大变,立即掩住口鼻,大声道:“封五感,掩口鼻,是毒气!” 现场顿时大乱起来。众人急忙站起身来,念几句口诀封住五感。只是还是有些晚了,这花香极为强悍,众人只觉身体仿佛被虫蚁撕咬一样,又麻又痒,皮肤上很快出现无数红色的小疙瘩。 桑无笙对这类的毒基本免疫,他体内的魔气让他几乎百毒不侵,看到哥哥中毒,立马手忙脚乱四而来,二话不说便拿出百毒丹给鹿鸣服下。只可惜还是没什么好转,也不知这花香究竟是何毒,连最上品的药丸也抑制不住。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周身不断传来的痒痛感。就在这时,空气骤然变冷下来,鹿鸣神色一凛,急忙朝冷气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巨门的那头,一个黑色的影子此时正缓步走来。那人浑身被一股黑气附着,只露出两只赤色的眼眸,此时正冷冷盯着眼前一干人等。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 鹿鸣心头暗暗有不好的预感。倘若贺家宝库多年未曾开启,如今居然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倘若他猜得没错,此人应该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厌恶的一个人。 那人冷冷笑了几声,眼神却盯着鹿鸣不放。他咧开嘴角,声音沙哑得仿佛用磨砂纸磨过一样,“青辞,你终于来了。” 鹿鸣听到对方的声音,心一路下沉。 此人正是消失多年的贺家族长,应该说是前任族长,贺远歧。 鹿鸣隐约感到当年的事有些不对劲。那时自己灵气透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而那时扮作景陌的桑无笙却趁他不备悄悄打晕了他。醒来时贺远歧已消失不见,而景陌给出的解释是,贺远歧忽然走火入魔死了。那时候的他虽然有些不愿相信,但当时的他双目失明,只是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来不及仔细回想其中关键。或者说,他那时候根本不愿去想吧,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简单,他却因为害怕再次遭遇背叛,干脆选择无视。人都有弱点和缺点,而鹿鸣最大的缺点,就是选择性无视。 不去碰触,或者就不会受伤。他是这样想的,虽然知道错得离谱,但却还是改不了。 鹿鸣淡淡看着他,没有说话。 贺远歧阴冷的笑了一声,眼神却狂热无比。黑气渐渐散去,露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的脸颊和手臂上有无数纵横交错的青紫痕迹,看上去十分可怖,哪里还有当年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道:“这么多年没见,青辞还是这样冷淡呢。害我……更想要你的身体了。” 鹿鸣面无表情看着他,一语不发。然而,默默站在鹿鸣身旁的桑无笙却忽然出手了。他眼神冷冽到了极致,周身散发出骇人的煞气,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鹿鸣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立即伸出右手以极快地速度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飞身上前直直地往贺远歧心脏的位置刺去,招式狠厉毒辣,显然是打算直取对方性命。 贺远歧冷哼一声,在剑尖将至之时,举手挥袖一挡,一股黑气便立即从袖口处窜出,与那剑尖相接处时,只听一声脆响,那黑气竟将剑挡了回去,还把蓬勃的剑气消散了个干净。 子阳道人见状,立即沉声道:“是魔族之力!” 桑无笙阴沉着脸准备再战,鹿鸣因中了毒身体无法动弹,只好暗暗传音道:“不可让他发现你景陌的身份,快退回来。” 桑无笙立马乖乖回到鹿鸣身后,内心却是激动不已。哥哥还是这样一如既往地关心他,那是不是代表自己总有一天会让哥哥重新打开心扉,接受自己呢。 一旁的鹿鸣可没想这么多,他冷声朝贺远歧道:“你坠入了魔道?” 贺远歧仰天一笑,痴迷地看着自己手心那团黑气,开口道:“如果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坠入魔道又何妨。当然,如果能得到你的身体,那么这种力量将会发挥到极致。” 贺远歧顿了顿,目光望向鹿鸣身边的男子,似笑非笑地接着道:“您说对吗?魔君大人。” 鹿鸣心头一惊,贺远歧竟然还是发现了景陌的身份! 鹿鸣镇定下来,淡淡地道:“贺远歧,你如今坠入魔道,却还是这样胡言乱语,无耻至极。当年你欲夺舍我的身体,在我幼时便使计将我害得无法修炼,实则是为将我养成最上乘的夺舍之体,再找准时机逼出我的三魂七魄好为你所用。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你竟为一己之私将我逼上绝路,如今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贺远歧微微一笑,那青筋交错的脸看上去极其可怖。他道:“你是我的儿子,当然可以为我所用。不然,要你何用。” 众人哗然,他们已经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首先,消失十多年的贺远歧忽然出现在贺家宝库里,这本身就已经让人难以接受。其次,听这贺家长公子之言,这贺远歧居然想要夺舍亲生儿子的身体为己用,而且在贺长公子年幼时便已经开始筹谋,如此狠绝之人,简直世间罕有。 贺远歧接着笑道:“那日我被魔君大人打得几乎魂飞魄散,所幸天不亡我,贺家宝库几百年以来第一次出现松动之像,我才有机会拼着最后一丝力量进入宝库中修炼成魔。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宝库那头等着有人来开启宝库,幸好你没让我等太久。” 鹿鸣冷冷道:“你以为凭借你一人之力便能对抗得了我?你太高估自己了。” 贺远歧冷哼一声道:“区区元婴后期之资,又有何惧。” 鹿鸣微微一笑,突然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蓬勃的灵气缓缓从体内流出,紧接着,那灵气突然转成一股恐怖的威压,以卷土之势狠狠刮向前方的贺远歧。顿时天地色变,乌云仿佛一瞬间就朝众人头顶处聚拢,黑压压一片让人直觉周身寒凉,背脊冷汗淋漓。 分神后期! 第七十三章 再遇故人 众人无一不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无以复加。这贺家少爷竟然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正真能力!以他三十不到的年纪,元婴中期本就已是罕有,没想到他已经是分神后期之阶,这意味着什么?整个修真界千百年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奇事。难怪这贺远歧连自己儿子的身体都要夺舍,这样的身体,只怕没有人不嫉妒,不憎恨! 贺远歧脸色大变,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但更多的兴奋。他颤抖着身体,眼神狂热地看着鹿鸣,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分神后期,竟已是分神后期!” 话音刚落,那贺远歧忽然飞身而上,伸出青黑色手指,如鹰隼捕捉猎物时曲起手指,朝鹿鸣用力抓来。鹿鸣冷哼一声,抽出腰间长剑,白光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整个大地被刺眼的光芒笼罩着,所有人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目,待白光渐渐熄灭时,众人复又睁开双目,只见贺家少爷浑身散发出骇人的煞气,一把长剑犹如一道光柱,直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贺远歧。 贺远歧的两只手从肩膀处齐齐被砍断,黑血不断从肩膀出流出来。贺远歧桀桀地笑了几声,声音刺耳难听。他抖了抖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诡异的场景出现了。那双掉在不远处的双手像是忽然收到感应一般,在地上动了动,接着便忽然飞了起来,朝贺远歧直直冲了过去。贺远歧口中默念着一串咒语,那手臂便立即贴向伤口的位置,仿佛只过去几秒的时间,伤口处居然以极快地速度愈合着,又过了约莫一分钟,那手臂竟然完好无损,仿佛方才双臂尽断只是人们的错觉。 桑无笙见状,立即沉声朝鹿鸣道:“恐怕是魔族的舍魂咒。” 舍魂咒,顾名思义,是一种通过舍弃魂魄而再生的神技。倘若身体受到重创,只需舍弃三魂七魄中的任何一魂或是一魄,便能重新让身体所受到的重创回复如初。简而言之,除去刚才那一条已交换的魂魄以外,贺远歧至少还有八条命可以用。此密咒已然失传几百年,想必是贺远歧在贺家宝库中得了机缘,掌握了这门变态的技能。 鹿鸣脸色有些难看,他道:“可有解法?” 桑无笙摇了摇头道:“此密咒太过逆天,并且就因为无可解之法,才被初创的禅山老祖暗地销毁了。几百年以来,魔族贺鬼族都在寻找这一密咒的使用方法,没想到竟然就被藏在这贺家宝库之中。这贺家宝库难怪让人趋之若鹜,连这样的秘法居然都有。” 子阳道人闻言,轻叹一声道:“禅山老祖便出自贺家。” 有人忽然惊叫道:“什么!那位禅山老祖竟然是贺家的人?” 子阳道人淡淡道:“此事乃修真界机密之事,除了极少数人知道以外,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也不怪众人会如此震惊。禅山老祖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练器大师。他通晓魔族、鬼族以及真人的各种密咒妙法,并加以结合利用,创造出了无数逆天的神器和咒法。只是他后来却无缘无故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几百年来,没人能得知他的踪迹,有人猜他已然飞身而去,有人猜他已经自爆身殒,只是却始终无人敢断言真假。 在他消失几十年后,众人逐渐觉得他是真的身殒,有心之人便开始打起了禅山洞府的主意。这洞府据传藏有无数奇珍异宝,仙笈秘药,若能有此机缘进入洞府中得到几样宝贝,恐怕便是修炼上几百年也无法与之比拟。因此,这么多年来,无数人不断寻找着传说中的洞府,只可惜几百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踪迹可寻。 听子阳道人那一番解释,各大家族对贺家宝库如此觊觎,而那禅山老祖又是贺家的人,恐怕这贺家宝库与那禅山洞府有脱不开的关系。甚至有可能,这贺家宝库,就是传说中埋藏着巨大财富的禅山洞府! 子阳道人见事已至此,便轻叹一声解释道:“禅山老祖当年不知所踪,整个禅山洞府也跟随着他淹没在历史中。几百年来,各大家族几乎倾全族之力寻找那传说中的秘密宝藏,直到十多年前,禅山洞府的禁咒忽然出现了松动,众人才大致确定了这禅山洞府的位置,那就是贺家方圆一百里之内。各家族集众人之力不断排查,终于将洞府位置锁定在了贺府。” 子阳道人顿了顿,接着道:“直到前几天,排入贺家的密探终于从贺家少爷口中得知,这贺家宝库就隐藏在此处,而那禅山洞府,也就是贺家宝库。几百年过去了,禅山洞府也终究还是现世了。” 贺远歧听完,轻轻一笑道:“的确如此。起初我也并不知道贺家宝库便是禅山洞府,直到我进入其中,看到壁画中所记载的贺家族史,我才终于知道,这禅山洞府居然就一直深埋在自己家里。” 在场所有人已经被各种难以置信的信息打击到麻木的状态。倘若这贺家宝库真的就是真正的禅山洞府,那么凭什么只能各大家族派出五人前往寻宝。禅山洞府是他们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如今这东西就在自己眼前,岂有不取之理? 仅仅只是考虑了几秒,便有人冷声道:“谁能证明禅山老祖真的就是贺家的人?据我所知,老祖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自己是贺家人的事情,恐怕他的身份也是你们自己杜撰的罢了。贺家宝库我们的确没有权利进入,但禅山老祖之物,贺家也无权干涉。如此一来,我等为何不能进入。” 子阳道人气得浑身发抖道:“愚蠢!倘若人人都进入禅山老祖的洞府中寻宝,那么整个修真界岂不大乱?!如今前有魔族进犯,后有鬼族虎视眈眈,你们还如此不懂进退,岂非是想看着修真界彻底覆灭?” 有人立即哼道:“与我等何干!” 接二连三的应和之声纷纷响起。众人眼里闪耀着贪婪的目光,盯着眼前那道巨门一动不动。很快地,那花香之毒竟不知何时已然解开。大家终于按捺不住,开始飞身朝巨门而去。子阳道人怒火中烧,立即释放出蓬勃的灵气在那扇巨门跟前设下一十八道结界,将所有人阻止在了外面。 在场的人立即不干了,他们怒道:“子阳道人,别以为你资历高就可以肆意行事,快快撤去你那破结界!凭什么挡住我们的去路!” 子阳道人不怒反笑道:“好啊,既然是破结界,那就破了这结界再进去吧,量你们也没什么本事!” 众人愤怒不已,立即飞身上前与对方扭打在了一起,现场顿时混乱不堪。鹿鸣却冷眼看着一旁面带诡异笑容的贺远歧,心想此人定是猜准了这群人在知道真相后绝对会想办法进入这禅山老祖的洞府,这才悄悄解开了众人身上的毒,局势越乱对他也越有利。而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什么法宝灵器,而是他这副难得一见的修仙之体。 就在这时,鹿鸣忽然感到背脊一凉。身体犹如针扎似的疼痛难忍。他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声从口中溢出。紧接着,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鹿鸣忍者剧痛,急忙伸手封住自己的灵识,猛地喘了几口粗气。 桑无笙大惊失色,急忙跑过来一把扶住鹿鸣,表情难掩焦躁。他将灵气不断注入鹿鸣体内,急忙开口道:“哥哥,怎么回事?!” 鹿鸣伸手仅仅抓住桑无笙的胳膊,断断续续道:“有人、趁乱将恶灵封印在了我的体内。” 桑无笙气得浑身发抖。恶灵入体是将炼制的恶灵封在人体内,已达到吞噬灵魂为目的的一种鬼族密咒,是鬼族最为强悍的邪法。被恶灵入体的人除了需要忍受锥心蚀骨的痛楚之外,魂体还会逐渐被恶灵所吞噬,倘若恶灵待在身体里时间太久,那么这个人将会面临魂飞魄散的结局。 鹿鸣轻轻推开桑无笙的手臂,脸色异常惨白地道:“我有办法,你先放开我。” 桑无笙只得放开鹿鸣,收回的手似乎还有些颤抖。鹿鸣盘腿坐下,紧闭双目,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将灵气灌注到周身各个角落,直到身体被过于充足的灵气撑得犹如被千万蚁虫啃噬一样,鹿鸣才猛然抽出灵气,只听轰隆一声,强大的气压顷刻之间冲散到四处,那恶灵尖叫一声,随着灵气冲出了鹿鸣体内,紧接着便化为了一滩血水。 鹿鸣瘫软在地上。桑无笙急忙上前去抱起他,将恢复灵气的药喂到鹿鸣口中,低声道:“哥哥,感觉怎么样?” 鹿鸣虚弱的点点头道:“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却又分外熟悉地声音猛然响起。 “看到了吗?就是这群人,见利忘义,贪婪自私,恶心至极。”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脑里突兀地响起。 鹿鸣心头一惊,顾不得身体不适,急忙站起身来朝四处望去。只见那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淡灰色长衫的男子,此刻正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他似乎跟几年前没什么变化,无论是身形还是容貌,都是鹿鸣记忆中最熟悉的样子。 只是,他那双原本漂亮干净的眼睛却不复存在,眼白的部分染上了漆黑的色泽,与黑色的瞳孔融在一起,看上去幽暗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而这幽潭之中,似乎隐藏无数仇恨和憎恶,最终全然化作浓稠到极致的黑。 鹿鸣沉默的看着他片刻,这才轻叹一声,开口道:“明铎,你还是出现了。” 第七十四章 你不要死 明铎睁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鹿鸣许久,这才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个动作。 他轻声道:“好久不见。” 鹿鸣沉声道:“你的身体……” 明铎微微一笑,长长的指甲划在□□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痕迹。他轻轻地道:“这副身体可是实体哦。” 鹿鸣道:“那你已经修复了身体?” 明铎点点头,表情忽而变得扭曲。他道:“这全都是云峦的功劳呢,他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他会亲眼看着我,彻底毁了这个世界,毁了所有人。”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明铎哈哈一笑道:“看来当年那个预言是真的。云峦,你是对的。” 鹿鸣冷冷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明铎漆黑的瞳孔里看不清情绪,他只是笑着说:“那就看你能不能阻止得了了。” 鹿鸣举起了手中长剑,亮白色的光芒缓缓散出。明铎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收回,将腰间一把古箫举到唇边。 光芒越来越亮,曲调古怪的箫声也随之响起。 一时间天地色变。所有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甚至还没感受到痛楚,身体便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站在一旁的贺远歧眼神阴鸷地看着眼前打斗的两人,悄悄伸出手,黑气便像是有意识一样缓缓飘向了鹿鸣周身。可还没等黑气飘出几米,那黑气便立即消散殆尽。贺远歧皱眉看向前方,边去有些莫名。 “你的对手是我。”冰冷的声音身后响起。 贺远歧大吃一惊,急忙退开几米,可惜还是有些迟了,他的头发仍旧被剑气削去了一截。贺远歧心头暗暗吃惊,这桑无笙究竟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了的。 桑无笙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地举剑就朝他劈来。贺远歧连忙躲开,一遍哼笑一声道:“魔君大人当年将我逼得魂飞魄散,如今竟是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桑无笙没有搭理他,一心想取他性命,招式异常凶悍,招招致命。贺远歧虽然在禅山洞府中得到了魔族的力量,但应付桑无笙还是有些吃力。但他却毫不畏惧,心中却暗自冷笑不已,这人既然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容貌,必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么他体内的魔族之力便不敢轻易使出来,那么他便有很大机会胜过他。 几方人马混战成了一团。整个大地飞沙走石,贺府周围几十米内几乎寸草不生,被毁坏得犹如狂风过境。只是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到了最后甚至都分不清是敌是友,举剑就砍。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犹如无边修罗场,更如地狱魔窟之景象,恐怖骇人到了极致。 鹿鸣原本的修为远远在明铎之上,应付他本该绰绰有余。然而如今明铎得到了云峦的力量,自己又身为鬼修,如此应付起来也就越发吃力。云峦可是已经到了大乘中期,鹿鸣身上即便法器众多,但体内的灵气却始终还是逐渐损耗流失,到了最后也渐渐感到吃力,法宝的威力也无法更好地使出来。 那古怪的曲子越发尖锐刺耳起来,鹿鸣感到口中一阵腥檀,强忍住喉咙里的痒痛,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继续与明铎缠斗在一起。一旁的桑无笙刻意压制住自己魔族的力量,因此对付贺远歧也只是勉强胜一筹,但贺远歧奸诈狡猾,诡计多端,桑无笙又心系自家哥哥,难免焦躁一些,许久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一曲结束,明铎收回曲子,淡淡地道:“青辞,你输了。” 鹿鸣剧烈的喘了几口粗气,举着剑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的双腿一阵虚浮,却还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分神期和大乘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即便鹿鸣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无法撼动分毫。那曲子结束了,但是他的余威却还是没有结束,仿佛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聚拢起来,形成一道光柱,直直的朝鹿鸣飞去。 鹿鸣看着光柱离自己越来越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躲不开了。 死期将至。 鹿鸣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彻底被击穿的那一刻。 一声巨响过来,想象中的疼痛却始终没有来到。鹿鸣睁开双眼,一个身影忽然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鹿鸣感觉自己呼吸快要停止。他看着眼前的男子,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去了所有的苦难。他身着一套黑色的长衫,并不能看到他受了什么伤害,但渐渐传至鼻息的那股血腥味却几乎让鹿鸣站不稳。 那人转过身来,幽深的双目无比眷恋地看着鹿鸣,他轻轻扯开一个笑容,目光有些哀伤,又有些释然。他道:“哥哥,我恐怕不能……” 话音未落,桑无笙脸色一白,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鹿鸣面前。 鹿鸣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他,眼神空洞,毫无波澜。许久后,他才缓缓蹲了下来,将手指伸到他的鼻子跟前,微弱的呼吸轻抚着手指,仿佛细密的亲吻,又仿佛清风骤过。 鹿鸣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你不会死的。” 鹿鸣从来没有想过桑无笙终有一日会死在自己前头这样的意识。桑无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彻底崩塌毁灭。如今自己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所有人也都好好地站在这里,桑无笙怎么可能会死呢,绝不可能! 鹿鸣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起抖来。即便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不会死,可是怀里的这具身体,为什么渐渐没有温度了呢。 鹿鸣的灵气已经透支,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捏着桑无笙冰冷的手,将灵气缓缓灌注到他的体内。可是那灵气仿佛遇到铜墙铁壁一般,分毫也无法进入对方的身体里。 鹿鸣不死心地继续释放灵气,他的脸越来越苍白,却还是不肯撒手。 明铎淡淡地道:“他已经死了。” “闭嘴!”鹿鸣的面孔忽然扭曲起来,他伸出手凶狠地扇了桑无笙几个嘴巴,那个人却依旧双目紧闭,面容平静,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鹿鸣喃喃道:“不会死的,你怎么可能会死。” 明铎看着眼前陷入魔怔的鹿鸣,眼底疯狂的快意再也掩藏不住,他张口大笑几声,双目却仍旧如一潭死水,即便是笑着也像是假笑一样。他毫不留情地继续刺激着鹿鸣道:“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去是什么滋味?当年明家一夜之间被灭尽全族,谁能体会我的痛楚?!” 鹿鸣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眼前却忽然模糊起来。他紧紧抱着桑无笙冰冷的尸体,无法言喻的痛楚犹如狂风暴雨般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了数百下,体内一股狂乱暴虐之气再次翻腾起来,七窍流血不止,一滴滴血泪滴在桑无笙的脸颊上,看上去犹如盛开的红梅,艳丽到了极致,却也触目惊心到了极点。 鹿鸣怔怔的坐在地上,周围的喧闹声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告诉自己,桑无笙已经死了,永远的离开他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大脑里响起。 “主人!快醒醒!桑无笙还有救!”233的语气里带着急切。 鹿鸣猛然清醒过来,他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身体却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问道:“我该怎么做?” 233道:“桑无笙体内魂魄还未消散,似乎是陷入假死状态,兴许是他将体内的魔族力量封闭了起来的缘故。若能撤去他体内的封印,应该还有救。”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和桑无笙带入空间之中,然后从戒指内取出一枚透明的丹药服下。 很快地,小腹的位置开始升起一团热气来,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热了起来,灵气渐渐地恢复过来。几分钟过,鹿鸣暗暗使用了一下灵气,发觉体内的灵气已经全都回来了。而且比他最好的状态时的灵气还要蓬勃纯粹。 鹿鸣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桑无笙面容上那个黑色的暗纹渐渐显露出来。暗纹颜色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大,最后竟将他半张脸都覆盖住。 鹿鸣见时机已到,便将灵气不要命的往他体内强行灌进去。起初身体异常排斥,鹿鸣白白损耗了三分之一的灵气却依旧没有半点起色,直到半个时辰后,那身体开始渐渐容纳了几丝微弱的灵气,鹿鸣心头一喜,急忙将灵气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他体内,桑无笙的体温也渐渐回复过来,惨白如纸的另外半张脸也恢复了几丝血色,最后逐渐红润起来,黑色暗纹也逐渐褪去,鹿鸣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双腿打算地坐到了地上。 鹿鸣撤回灵气,轻轻拍了拍桑无笙的脸颊,低声道:“听得到我说话吗?” 桑无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他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起来,眼前的人也逐渐变得清晰。 鹿鸣轻声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无笙静静地看着鹿鸣,眸光突然一沉,伸手用力一扯,瞬间便将鹿鸣整个压在了身下。 炽热的吻毫无章节地亲了下来,带着粗暴和无边的疯狂,用力撬开鹿鸣的唇舌,席卷过口腔的每一寸地方,双手也开始急躁地撤去鹿鸣的衣服。 鹿鸣挣扎着想要脱离桑无笙的钳制,他的目光忽然撞上桑无笙的眼底,浓烈到极致的情感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那种带着绝望和悲伤,又带着无数期盼和深情的目光,让鹿鸣瞬间就丢盔弃甲,推开桑无笙的双手却再也使不上力气来。 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释然。他反手轻轻搂住桑无笙,低声喃喃道:“如果你选择了我,那就再也不要离开我,也不要死。” 桑无笙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等这句话等了多久,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他此生最爱的人,却又最遥不可及的人,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桑无笙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渴望,急切地吻上那张柔软的唇。 第七十五章 不如殉情 鹿鸣脸颊微红,双目紧闭,长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一把小扇子,轻轻扫在桑无笙的脸上,直痒到了心底,*也愈发高涨起来。 鹿鸣默默承受着桑无笙炽热狂乱的亲吻,桑无笙冰凉颤抖的手指抚摸上他胸前的红点,鹿鸣忍不住低吟一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鹿鸣低吟道:“那里,不行……” 桑无笙的唇渐渐往下移动,咬住鹿鸣凸起的喉结,两根手指捻住其中一颗红点揉了揉,轻笑道:“哥哥明明就很喜欢,你看,都硬硬的了。” 鹿鸣有些羞耻地咬住嘴唇,身体泛起情|欲的嫣红,眼神带着迷蒙的雾气。 桑无笙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手里的动作越发急切起来。他急躁地剥光鹿鸣身上所有衣物,湿热的唇舌一路往下舔去,最终来到鹿鸣双腿处,张口含住了他半软的器|官。 “啊……”鹿鸣忍不住低叫出声,舒服得眯着眼睛,眼角不由得浸起了泪水。他用双手杵着地面,身体酸软到几乎支撑不住,仰起头来,线条优美的脖颈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串串破碎的呻|吟从口中不断溢出。 桑无笙把他服侍得全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快感不断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桑无笙用力一吸,鹿鸣忍不住惊叫一声,彻底发泄了出来。 鹿鸣的大脑渐渐恢复理智,忽而想到自己方才在他口中一泄如注,脸颊有些发烫。桑无笙一双眼眸深沉如海,嘴唇沾了些白色的液体,显得分外□□。他伸出舌头一舔,眼里带着戏谑道:“哥哥的味道很浓。” 鹿鸣尴尬得几乎抬不起头来。这副身体被桑无笙□□得异常敏感,加之体内残留的魑魅毒,鹿鸣现在几乎经不起桑无笙任何的挑逗。 桑无笙伸出舌头舔了舔鹿鸣的嘴唇,手指颤抖着抚摸上对方赤|裸光滑的肌肤,哑声道:“哥哥,我不会再让你有后悔的机会……你只能是我的。” ==========================我是和谐的分隔线============================= 鹿鸣浑身酸痛地醒过来,揉了揉双眼,看着一旁的桑无笙咬牙切齿。 他只记得自己被折腾到晕死过去,之后又被桑无笙注入灵气清醒过来,接着又是一场翻云覆雨。整整几天的时间,他被翻来覆去的折磨了一遍又一遍,小|穴被|插得红肿不堪,几乎合不拢腿,桑无笙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见他恢复体力又接着大干特干数个回合。 鹿鸣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把你给憋坏了。 鹿鸣满脸不爽地拍醒桑无笙,开口道:“快点收拾干净,外面还在打架!” 桑无笙悠悠转醒,眼里带着初醒时的迷茫,待看清鹿鸣时,眼底的温柔和情意几乎让鹿鸣招架不住,只得僵硬地站起身来,一边揉着酸痛地腰,一边朝一旁的温泉走去。 桑无笙站起身来,伸手拉住鹿鸣用力一扯,鹿鸣惊呼一声向后倒去,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桑无笙从身后紧紧搂住鹿鸣,低声道:“哥哥,我是不是在做梦,你真的来到我身边了。” 鹿鸣心底有些酸楚,又有些好笑。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小子这么肉麻呢。鹿鸣拍了拍他的手,无奈地道:“蠢货,尽说些没用的,快点放开我。” 桑无笙搂着他就是不愿撒手,像小狗一样又摸又舔地胡闹了一阵,鹿鸣被弄得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桑无笙才满脸不情愿地抱住鹿鸣飞身朝温泉而去。 水温刚刚好,鹿鸣打了个哈欠,靠在一旁眯着眼睛养神。桑无笙则是被鹿鸣禁止靠近,只得远远地看着鹿鸣,眼神有些哀怨。 对面灼热的视线几乎让鹿鸣无力招架,他睁开眼,干脆岔开话题道:“外面的情形如此混乱,你可有何应对之法?” 桑无笙低头沉思的一会儿,便抬起头来,一边说话一边朝鹿鸣在的地方悄悄移动:“明铎此番前来目的并不在你,我想他应该也是为了贺家秘宝而来。” 鹿鸣装作没看到桑无笙的小动作,只是皱眉道:“有道理。明铎如今已是大乘中期,你我二人联手兴许能打得过他,只是你魔族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如此一来,联手与他一战实为下策,不可硬拼。” 桑无笙伸手提鹿鸣捏肩膀,一边点点头道:“那贺远歧也不容小觑,他习得了魔族邪法,与他对上也很是棘手,虽然他不是我的对手,但却难缠得紧。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为了到秘宝中寻得血溪草,那么暂时还是别与这两人对上,倒不如找准时机逐个击破的好。” 鹿鸣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便与桑无笙快速洗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掩去气息,乔庄打扮成了两个样貌较为平凡的青年。。 接着,鹿鸣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两枚种子,默念了几句口诀,再将灵气灌注给种子催生,很快地,那种子便开始发芽长大,半个时辰后,两株植物开出两个花苞。两人咬破手指各自滴入几滴鲜血,那花苞便慢慢张开,袖珍版的鹿鸣和桑无笙便出现在花苞里。 桑无笙惊奇道:“哥哥居然也学会了鬼族的傀儡之术?” 鹿鸣笑着点点头道:“这傀儡术既实用又好玩,我便悄悄学会了。” 那两个小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顺着植物的茎叶跳了下来。鹿鸣再将两枚符咒贴在小人的额头处,那符咒仿佛融进了他们的身体里,很快就消失不见。紧接着,两个小人慢慢变大,最终成为成人版的鹿鸣和桑无笙后才停止成长。 鹿鸣道:“待会儿我们出空间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隐身,这两个傀儡会扮作你我二人的模样。” 桑无笙担忧道:“这傀儡虽然染上了你我二人的气息,但时间一长定然会被明铎等人发现,不如……” 鹿鸣好奇道:“不如什么?” 桑无笙理所当然道:“倒不如让傀儡哥哥跟着已死的傀儡弟弟殉情来得好,最好连尸体都烧成灰,正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贺远歧他们也认不出来。” 鹿鸣被不纯洁地想到另外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脸色不禁一红。不过桑无笙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傀儡消失掉,即便后来明铎和贺远歧觉得事情不大对劲,那么他们也赢得了更多的时间进入秘宝中找回血溪草。 两个想好对策后,桑无笙便抱紧鹿鸣,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立即出了空间。几乎是在瞬间,桑无笙便立即施了隐身咒将两人身形隐去,而鹿鸣也以眨眼功夫间控制着傀儡摆出了之前鹿鸣跌坐在地抱着桑无笙的姿势。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在场并没有人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傀儡鹿鸣怔怔的看着怀中傀儡桑无笙的尸体,眼角滑下一滴血泪,他忽然默念了几句口诀,灿金色的大火立即吞噬了两人,傀儡鹿鸣被大火灼烧着,表情却丝毫不改,只是低头看着傀儡桑无笙,低声道:“我来陪你。” 说罢,大火忽然剧烈燃烧起来,贺远歧等人还没来得及扑上去阻止,火焰便将二人的尸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团灰烬留在了地上。 所有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惊愕不已。贺家大少爷,还有那位桑家少爷,居然抱在一起……殉情了?! 事情太过荒唐恕他们接受不能! 贺远歧看到自己盼望了几十年的身体就这么变成了一把灰,眼神立马变得赤红,看上去极为可怖。他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团焦黑看了一阵,忽然大吼一声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明铎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的灰烬,黑色的眼睛里看不清任何情绪。许久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死了,都死了的好……” 明铎勾起嘴唇轻轻笑了一声,抬手一挥,便朝禅山洞府入口处那扇巨门走去。 众人见到明铎率先走了进去,才恍然大悟,这十八道传说中固若金汤的结界,竟然轻易就被这位不知来路的人给破了!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跑进洞府中去,子阳道人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进入门中,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他已经无力阻止大家的步伐,修真界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已经不敢再想。甚至他原本寄予厚望的贺家少爷,竟然也为情自尽,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荒唐至极! 子阳道人的弟子跑过来扶起他,低声道:“师父,您已经尽力了。我们走吧。” 子阳道人重重叹了口气,最后看了那扇巨门一眼,便站起身来颓然地离开了。 而刚刚“殉情”的鹿鸣和桑无笙,此时却跟着众人的脚步,进入了传说中的禅山洞府。 巨门后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夜视能力似乎在这里完全不起效果,鹿鸣和桑无笙只好摸索着前进。只是进的越深,心头压抑的感觉也就越浓,约莫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感觉胸口处一阵气闷,原来是空气越发稀薄了的缘故。 众人都明显感觉到了这种不适,只是却没人舍得往后退去一步,全都靠着意志力强撑着往前走去。在黑暗中,不断听到有人跌倒在地的声音,而那些跌倒了的人,却再也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鹿鸣心头冷然。这才刚进入禅山洞府,居然有一大半的人都折在了这里。不过,这个山洞一样的地方的确诡异古怪,任何法器符咒都无法使用,如若不然,这群人也不会死得这样快。 约莫又步行了半个时辰,冗长的队伍仅仅只剩下几十人。所有人脚步虚浮无力,冷汗淋漓,只是靠着意志力在强撑而已。终于,前方出现了久违的光亮,众人心头一喜,忘记了痛苦,朝着那光亮的地方狂奔而去。 鹿鸣和桑无笙也急忙朝前跑去。那光亮越来越大,狂奔几十米后,鹿鸣和桑无笙终于逃脱了那个恐怖的黑暗洞穴,来到了外面。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便立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在地。 第七十六章 甘之若饴 山洞的那头,是一望无际的荒原。 目所能及处皆是光秃秃的土地,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寥寥几根低矮的荒草点缀着,越发显得寂寥萧条。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禅山洞府内怎会有如此广博的空间,没记错的话,洞府可是在贺府地底下啊!难道方才那个走了好几个时辰的洞穴竟然连通着一片荒漠?看这里的景象,分明就是极西之地的长漠荒原! 众人被这个猜测刺激得不轻。就算他们走得再快,速度再逆天,也不可能从贺家出发,仅几个时辰就走到相隔几万里的极西之地。 桑无笙的声音忽然在脑里响起。他传音道:“哥哥,此处似乎无法施展灵气。” 鹿鸣暗暗释放了一点灵气,发觉灵气果然不能传音道:“灵气乃天地所成,只要天地不灭,只要体魄无损,那么已成修炼之体的真人便不可能无法使用灵气。这情形着实怪异。” 桑无笙点点头,轻声道:“若是猜得没错,我们此刻应该处于幻境之中。只有置身于别人所创造的幻境,那么一切不合理之事都将成为合理。” 鹿鸣想了想道:“既然身处幻境,那此处便一定有阵法,只要找到阵眼即可。” 桑无笙贺鹿鸣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想要从这个一望无垠的荒原里找到阵眼,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在场约莫几十人,全都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几乎所有人都在思考同样一个问题,究竟是进还是退? 进,那么就有可能永远陷入这个广阔无边的幻境中无法自拔。退,或许尚有一丝生机,只是都到了禅山洞府内部却中途而退,叫他们怎能不甘心。 王御、桑淮等人面色阴沉,但内心却异常坚定。禅山洞府里藏有无数逆天宝物,若是冒然退出,那么这么多年以来的苦苦寻找,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却依旧一无所获,就算是永远被困在这里,也好过一辈子被求而不得的心魔所控来得好。 王御冷哼一声,率先迈出了脚步。接着是桑淮,再接着,就算鹿鸣和桑无笙。 大家看到众人陆续朝前走去,挣扎犹豫许久后,终于还是决定追随众人前往洞府寻宝。既然决定进来,那么便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而归。即便前方危险重重,此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众人走了许久,天边的太阳缓缓西落,天气变得阴沉,阳光渐渐散尽,整个大地变得漆黑一片,气温也开始逐渐降低。荒原中无法使用灵气,所有人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加之寒风忽然嗖嗖拂来,众人只好浑身发着抖,裹紧身上的衣物,迈着沉重的步伐不断往前走去。 走了一夜,所有人累得气喘吁吁,没有灵气,他们就仿佛没有了一切。寒冷、饥饿、劳累……各种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感受都体验了个够。所有人竖起耳朵,擦亮眼睛,仔细查看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常之处,只可惜每一寸土地都没有任何能让人察觉到的异常。换句话说,没人能发现创造这个幻境荒原的任何不足,阵眼自始至终都没能被任何人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升起又落下,一日复又一日,荒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不断延伸着,人们期望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最终只剩下麻木。时间已经过去十几日。荒原上没有水源,更没有食物。所有人只是靠着过去几十年里积攒下来异于常人的强大体质咬牙死撑,如若不然早就没命了。 鹿鸣头一次体会到,那些以往在小说或是电影里描写的场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绝望至死的心情。没有灵气作为支撑,他甚至连空间都进不去了。刻意呼唤233也毫无反应,仿佛已经被某种屏障完全隔绝了一样。乾坤袋内倒是留了很多食物和补充体力的丹药,可是照样打不开。 这禅山老祖的能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能凭借一人之力,在身殒多年后依然支撑着这么一个庞大到令人胆寒的幻境,把闯入者逼迫到绝望的境地。进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然而现在被困在这个荒原中却毫无办法,在无奈之余又不禁对禅山老祖佩服得五体投地。 未经主人同意便擅闯别人家果然是要不得的啊!鹿鸣终于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在前行的过程中不断有人死去,有的是因为绝望不肯再走,瘫坐在地慢慢死去;有的则是因为体力透支,晕死过去便再也没有睁开双眼。鹿鸣和桑无笙也已经到了极限,他们互相搀扶着缓缓前进,身形犹如老者。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桑无笙的声音沙哑得犹如砂纸。桑无笙低哑地笑了一声道:“哥哥,看来我们得死在这儿了。” 鹿鸣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摇摇头道:“你不会死的。” 桑无笙微微一愣,从哥哥知道自己是桑无笙那时候起,他就隐约觉得,哥哥似乎知道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自己的事。最开始他曾暗自窃喜,但日子久了,桑无笙却忽然有这样一种错觉,哥哥他,似乎把很多事都看的异常透彻。就像刚才,他说自己绝对不会死,并不是鼓励或是安慰,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坚定,不可置疑的坚定。 桑无笙悄悄叹了口气,哥哥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自认为自己心思敏感,看事通透,却也自始至终觉得,哥哥的心思他看得很透,却又看不透。这种悖论感,他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解释。 鹿鸣发觉桑无笙情绪似乎是有些低落,便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桑无笙回过神来,朝鹿鸣扯出一个笑容,开口道:“哥哥,我们都不会死。” 鹿鸣看着桑无笙,轻笑道:“对。” 鹿鸣刚才的回答迟疑了仅仅一秒,却还是被桑无笙发现了。 桑无笙心里忽然没来由的发慌,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他总觉得,在这个禅山洞府里,很多事情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各怀心事,反倒减少了几分前行的痛苦。忽然有“啊”地大叫了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他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前方不远处道:“我、我们……有救了!” 众急忙朝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孤冢出现在了不远处。 几人连滚带爬地冲向那座孤冢,眼里闪耀着泪水。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行走后,他们终于发现了唯一的一个异常,那便是前方这座孤冢。 鹿鸣等人也急忙朝前方走去。众人来到孤冢前,将那孤冢团团围住仔细查看。只见孤冢正前方立着一块黑色玄石,石上仅书写着十四个字,鹿鸣默默念了一遍,发现这居然是一句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鹿鸣皱眉看了半晌,忽然脑补出了一场连续剧。大约就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所以天地间只留我这一座孤冢,守着这满眼荒凉,看日起日落。 只不过,幻境是禅山老祖所制,那么这孤冢竟也是禅山老祖自己的? 鹿鸣叹了口气,难道这孤冢就是阵眼?如今所有人灵气全无,打破阵眼,难道还得掘坟? 鹿鸣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桑淮等人几乎已经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只是睁着一双赤目,气急败坏地哑声道:“撬开!” 话音刚落,便有人开始动了起来。因为没有工具,只好徒手刨坟。幸亏这坟冢是由泥土堆砌而且,若是换上更为坚固的材料,恐怕是徒手也弄不开了。 鹿鸣无奈,没有了灵气,真人还真是没什么特长了。 半个时辰后,整个坟墓被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没有该有的棺木,也没有尸身,只有一个红色的小木盒。 有人小心翼翼地将小木盒抬上来,摆在了众人面前。 鹿鸣看着这个小木盒,也不知是用何种材料所制,被深埋在地里这么久也不见腐烂,依旧完好无损。盒子正上方写着一个看不懂的古老文字,文字两边则是两道奇异的花纹。 鹿鸣大脑里忽然有一丝光芒闪过,这暗纹为何看上去如此熟悉。 桑无笙握住鹿鸣的手忽然用了几分力气。鹿鸣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解的扭头看着桑无笙。只见对方面色阴沉,眼眸中寒气逼人,一双薄唇紧紧抿着,看上去似乎极为紧张。 鹿鸣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大脑轰隆一声巨响,反手用力抓住桑无笙,身体有些微颤抖。 那暗纹,分明就是桑无笙脸上曾经出现过不止一次的魔族暗纹! 鹿鸣大脑里忽然有些空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消失了几百年的幻阵之中,这个有禅山老祖创造出来的无边荒原,竟然能寻找到与桑无笙息息相关的东西? 鹿鸣深呼吸几口气,朝桑无笙传音道:“先别急,看看再说。” 桑无笙沉默的点了点头。那头,王御忽然道:“打开盒子吧,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物。兴许隐藏着这个幻阵的秘密也不一定。” 有人便伸手在红色木盒的铁扣上拨弄了几下,原本以为很难打开的盒子,居然轻轻一拨开,便只听“咯吱”一声,盒子立马开了。 众人屏住呼吸,往盒子中一看。 盒子正中央,放着一枚莹白透明的玉佩。 那玉佩看上去质地极好,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王御伸手将玉佩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皱着眉道:“似乎没什么特别。” 桑淮将玉佩接过来,凑近仔细一看,喃喃道:“玉佩上似乎有字。” 众人的兴趣被提了起来,桑淮看了好一阵,揉了揉眼睛,干脆闭眼摸了起来。许久后才道:“这字极小,根本看不清,似乎是一句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鹿鸣不需要猜,就只是玉佩上写着什么。这是前世的桑无笙,送给他的后宫第一人,花褪的定情之物。 鹿鸣虽知那个桑无笙并不是眼前的人,心底却还是忍不住难受。他的到来改变了一切,连桑无笙的性取向都改变了。若桑无笙知道前世的自己与“贺青辞”其实是死敌,那么他究竟会如何选择?是选那个至高无上、拥有一切财富的身份,还是做这个平凡到几乎一无所有的桑无笙? 鹿鸣轻轻叹了口气,这种话他根本问不出口,也不想问。桑无笙对他的感情毋庸置疑,按理来说,桑无笙与花褪并无纠缠,为何在这个坟冢里竟然埋葬着书中屡次出现的两人的定情之物? 桑无笙似乎察觉了鹿鸣不对劲,握住鹿鸣的手稍微用了点劲,“哥哥,怎么了?” 鹿鸣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回答,只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鹿鸣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在原著的回忆中。他仔细回想着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企图从中找出其中关键。许久后,鹿鸣才忽然灵光一闪,大脑顿时通明透亮,许多他并没有联想到的事情此时全都串联起来。 明铎、天琊神器、幻境、洞府……每个关键词在大脑里一遍又一遍闪过,那原本大雾弥漫的真相,如今越来越清晰地摆在了自己眼前,触手可及。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可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紧紧捏住桑无笙的手,仿佛用尽全身力气。鹿鸣试着将灵气探出去,灵气缓缓流出,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温暖,饥饿感也逐渐消失,只是心底却悲凉得犹如这片广阔的荒原。 他猜对了。 正在这时,大地忽然蓦地一变,整个荒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天空刹那间出现了裂缝,仿佛只是一眨眼间,目所能及的景象像是忽然彻底换了个模样。 鹿鸣环顾着四周,心渐渐往下沉。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显然是一座山的山顶。这山看上去没什么奇妙之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偶尔清风拂过,淡淡地花香味飘散而来。 冷冷地笑声忽然从四周传来,与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称。那笑声越靠越近,众人心头一冷,背脊发凉。 鹿鸣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声道:“出来吧,不要装神弄鬼。” 那声音哼笑一声,忽而开口道:“青辞,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鬼啊。”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他们可是不久前亲眼看到这位鬼修杀死了贺青辞和桑无笙啊。要知道,这二人可是分神中期的修为,竟然被这鬼修几乎单方面地碾压,可见实力已达到了令人恐惧程度。 黑雾中,一个人影渐渐靠近。来人带着满身煞气,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瞳看上去及其恐怖,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只是这份笑容却让他整个人越发像一只让人心生惧意的煞鬼。 明铎在十几米外站定,摇摇头开口道:“青辞,你和你的好弟弟还真是演得一出好戏,差点就被你给骗过了。幸好进入洞府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便折返出洞看你二人的焚尸现场,这才发现死去的竟然只是傀儡而已。” 众人一惊,原来贺青辞和桑无笙并没有死去,而是用傀儡代替了吗? 鹿鸣和桑无笙心头一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明铎发现了。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身体忽然散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片刻后,俩人原本的模样也显现了出来。桑无笙也没有隐瞒真实模样的理由,便以真身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场所有人看到现场大变活人,心中震惊不已。这桑无笙居然隐藏了自己的真身和真实实力,他们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这气质和模样,简直和之前千差万别!看来这桑家少爷实力也不容小觑啊,特别如今又与新上任的贺青辞关系不清不楚,两人若是练手,恐怕在场无人可敌。 想到这里,所有人把同情地目光投向桑淮。看来这桑家家主的位置,这位也不定坐得那么稳当啊。 桑淮在暗地里恨得牙痒痒,这桑无笙简直心机太深!连他都给被骗过了,也不知道这人此番前来到底怀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桑家绝对不能落在这人手里。桑淮眸色阴沉,心头打定主意,找机会干掉他! 桑淮当然不知道桑无笙不可告人的目的其实只是鹿鸣本人罢了,桑家在他眼里还真的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桑无笙这人向来睚眦必报,除了对哥哥有几乎毫无底线的忍耐力外,对待别人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桑家迟早也会被他收拾。 这边鹿鸣看着明铎,面无表情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明铎微微笑了笑,语气平淡自然到几乎像个老朋友交谈:“这个世界让我无比恶心,倒不如干脆毁去算了。” 鹿鸣简直想骂一句神经病。他强忍怒火道:“你以为自己拥有了力量,就能掌控所有人的生死?云峦已经死了,难道还不够吗?” 明铎似乎是很久没有听到云峦的名字,精神忽然一阵恍惚。他睁大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看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口中则是喃喃道:“如果世界再重新来一遍,或许结局也会变得不一样的。” 鹿鸣平静道:“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世界重来一次?” 明铎神色恢复了正常,随即勾唇一笑道:“知道为什么我有这样的想法吗?这还得感谢你的好弟弟,他的一次失误,让我意外得到了天琊神器。这东西可真有意思,原来这个世界本该是这样的。青辞,你的命运也不过如此。” 桑无笙闻言脸色忽然一变,条件反射地去看鹿鸣的脸。只见鹿鸣的眼神一丝波澜未起,仿佛关于天琊神器的一切早就了然于胸。 桑无笙心头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他试探地问道:“哥哥,你知道天琊神器的存在?” 鹿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桑无笙心底一凉,如此说来,哥哥必然也已经知道,天琊神器中曾经出现过两人自相残杀那一幕了。 难怪哥哥打小就指名道姓地说,他要避开桑无笙,说最好永远都不要碰到他,竟然是因为哥哥早就窥探到天琊神器中那恐怖的一幕了吗?换句话说,哥哥难道早就得到那本古籍并制作出另外一个天琊神器了么。 桑无笙失魂落魄地联系起这几十年里发生的一切,心口抽搐般地疼痛。原来哥哥在得知自己是桑无笙后,所要忍受的痛苦和悲伤比自己想象的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芙姝的缘故,哥哥才不跟自己在一起,而是因为他终有一日会害死哥哥。 桑无笙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双眼终究还是忍不住微微红了起来。他眼里一片模糊,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如玉似的侧颜,想要伸手摸一摸,却只觉双手无力到连抬起来都做不到。 他不是景陌,他是桑无笙,这个身份本身就是错的。是这样的吗? 桑无笙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紧紧抓住了他。桑无笙一愣,眼角还挂着一丝泪痕,侧过脸颊看向鹿鸣,表情有些茫然。 鹿鸣看着桑无笙这幅傻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他无奈的敲了敲他的脑袋,认真的道:“别害怕,也别伤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已不在乎,我只知道以后我们还要很长的路要走。” 桑无笙有些哽咽。能得到哥哥这样一句话,便是死,他也甘之若饴。 鹿鸣见自家脑补天王的情绪终于安抚完毕,这才放下心来,释放出纯净的灵气。四周的景色忽然一闪,鹿鸣竟带着桑无笙来到了空间内。 桑无笙看到熟悉的空间,忍不住用力一扯,将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紧紧抱在怀中。 鹿鸣微微愣了愣,随即反手抱住桑无笙,叹息声悠悠响起,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两人不愿再去想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等他们结束这个这个拥抱,或许就要真的直面那些或痛苦、或悲伤、或纠葛的真实。 许久后,鹿鸣放开了桑无笙。温度骤然消失,桑无笙一阵怅然若失。 鹿鸣拉着桑无笙坐到了草地上,面对着眼前平静的湖面沉默着。许久后,他忽然轻轻地道:“无笙,我想同你说一件事。关于幻境的真相。” 桑无笙心底忽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每次哥哥遇到特别严重的事,就会显得异常平静。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那么焦躁,低声道:“知道真相不一定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话,哥哥能不能别对我说?” 鹿鸣摇了摇头道:“有些事并不是逃避就能避免发生。无笙,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贺青辞。” 桑无笙忽然想起在天琊神器里看到的一切,他转过身去一言不发,表情僵硬,极力隐忍着疑惑和不安。 第七十七章 我是你的 鹿鸣自顾自道:“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解释,那便是贺青辞的原身,被我夺舍了。” 桑无笙猛地转过身来,双目有些红。他颤着声音道:“什么时候?” 鹿鸣答道:“二十八年前,那时的贺青辞年仅十四岁。” 桑无笙松了口气,二十八年前,不就是与哥哥初次遇到的那一年吗?桑无笙看着鹿鸣,轻声道:“那有什么关系?老天让你来到我身边,便已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鹿鸣拍了拍他的脑袋,心想这孩子怎么老是变着花样地说些明显中二过头的情话呢。鹿鸣忍不住失笑着解释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其实,这个世界本该是另外一个模样。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认识那枚玉佩吗?因为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桑无笙默默重复一遍,搜刮着脑里的记忆,疑惑道,“我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啊。” 鹿鸣淡淡道:“或者说,那是你本该拥有的东西,因为我的出现,这个世界发生了改变,本该出现的东西却消失了,这样才符合常理。而在这个幻境之中,那样消失的东西如今却忽然出现,这是极其不正常的。” 桑无笙被鹿鸣绕得越发疑惑不解。鹿鸣轻叹一声,娓娓道来一切地真相。从他初入这个世界开始的那一天说起。 这个世界本该是什么模样?贺青辞与桑无笙原是仇敌,他们向来不对盘,最终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在无眠山上,桑无笙与贺青辞决一死战,贺青辞死在了桑无笙的青离剑下,魂飞魄散。而桑无笙继承了魔族的全部力量,整个修真界统归麾下,他是千万年来唯一的仙帝魔君。他得到了一切财富和权利,整个世界都被他操控在手里,至高无上,无人匹及。 而这一世,因为鹿鸣的到来,桑无笙没有了前世如此强大的野心,许多曾经看中的名声和权利,这辈子都仿佛过眼云烟。在他眼里心底,一直只有自己的哥哥,哥哥成为了他所有事情的意义本身。 而因为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前世本该活着的云峦,因为愧疚死在了明铎眼前,而明铎也因为鹿鸣之故,离开了那个被困数百年的地方,跟着鹿鸣来到昆莱山,后来更因为吸收了云峦的力量,成为了究极大反派。 明铎得到了天琊神器,并窥探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这枚本该出现在前世的玉佩,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眼前,就便是铁证。明铎在进入洞府中便消失不见,如果大家都无法施展灵气,那么明铎又是怎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呢?他曾说过自己的目的是让这个世界重新来一遍,回到它原本最初的模样,那么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让原本的桑无笙回来。 桑无笙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世界无论朝哪个方向改变,都必须以桑无笙本人的选择作为基础,来触发各式各样的变化。而明铎得知了这个真相,那么,他的目的非常清晰与明确,那就是只要改变桑无笙,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鹿鸣约莫说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桑无笙心头沉得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原来,这才是世界的本质所在。原来,真相竟然真的这么让人难以承受。如果明铎真的有能力让自己变成前世的模样,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会就此将哥哥当做死敌,哥哥也会死在自己的青离剑下。 桑无笙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紧紧握住鹿鸣的手,低声道:“哥哥,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鹿鸣轻叹一声,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开口道:“我们是恋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起面对。” 桑无笙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鹿鸣,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还有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鹿鸣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们出去吧,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空间里。” 桑无笙点点头,鹿鸣便释放灵气,拉着桑无笙离开了空间。 空间外,依旧是一副剑拔弩张之势。 王御先忍不住跳脚骂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明铎淡淡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王道长,你现在身处我的环境之中,随时有可能被我杀死,还是闭嘴吧。” 王御愤怒至极,提剑就上。明铎眸光微寒,反手一阵阴风扫过,王御的身体顿时被扫开数米。王御也算是修为颇高,但在明铎面前似乎也是太过勉强,两人斗了几十招,王御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气喘吁吁败下阵来,急忙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众人见王御毫无还手之力,心中又惧又怕,纷纷面露退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来数米,免得殃及鱼池。 桑无笙和鹿鸣见在场所有人全然靠不住,便相互对视一眼,将腰间长剑抽出飞身上前,很快便飞身而上,与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明铎修炼的是鬼道,身形虚无缥缈,手段诡异非常,桑无笙和鹿鸣联手也应付得十分艰难。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讨不找好。 明铎看着桑无笙,笑道:“到了现在也不肯使出你真正的力量吗?” 桑无笙沉着脸一语不发,明铎无奈地摇头一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倘若回到原本的世界,全世界都没人是你的对手。” 明铎伸出手指指向鹿鸣,开口毫不留情地道:“是他,耽误了你。” 桑无笙面色平静地道:“除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 明铎听到这番话,表情立马变得扭曲起来。他哼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明铎话音刚落,力量忽然猛地窜高数倍。那枚玉佩不知何时竟到了他手上,他将灵气灌入那玉佩中,顿时玉佩开始爆发出强烈的光泽,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明铎看着耀眼的光芒,忽然笑了。他轻声道:“这枚玉佩我寻找了整个许久,终于被我找到了。你们或许并不知道,那天琊神器还有另外一个用法,只要找到连接这两世的东西,便能将其作为中介,让这个世界回到最初的模样。那木盒上的花纹,原本就是我设下的禁咒,自桑无笙看到那花纹后,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变化了。” 鹿鸣被明铎这番话弄得心头一紧,顾不得眼睛刺痛,急忙朝一旁的桑无笙看去。 桑无笙在光芒的照耀下,眼神忽然变得懵懂起来,脸颊上那诡异的花纹由淡转深,渐渐布满了半张脸。 他表情十分痛苦,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口中不断溢出痛楚的呻.吟。鹿鸣急忙收回剑,急切地朝桑无笙飞身而去。 明铎忽然抬起手,使出一个坚固的结界,将鹿鸣阻挡在外。鹿鸣心头焦急,举剑不断劈砍结界,那结界却始终始终无法撼动。 鹿鸣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忽然停止手中的动作,沉默了许久,才努力试着传音道:“不要变成那个桑无笙,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这样的结局我不接受。” 鹿鸣话音一落,他深呼吸几口气,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一阵蓬勃的灵气缓缓从他体内流出,顿时,强大的威压迅速席卷至四周,整个大地猛然颤动起来,太阳被厚重的云层覆盖,整个大地顷刻间变得昏暗仿佛黑夜。 众人脸色登时大变,不好,这贺家少爷莫非是魔怔了,竟然敢释放体内所有灵气召唤雷云,打算强行突破?! 不对,选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破,除了让自己深陷囫囵外,并没有什么好处。这贺家少爷,竟是想通过雷霆之力,将这明铎引入雷劫之中杀掉吗? 不得不承认,这是极快且有效的办法,只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的做法,简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在场所有人也顾不得管贺家少爷的疯狂举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逃走才对,以免受雷劫波及。桑淮看了一眼已经陷入疯狂并失去理智的桑无笙,嘴角勾起一个冷酷地微笑,他的死活关他何事,倒不如就这样死了才好。这样想着,桑淮冷冷看了桑无笙一眼,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去。 明铎也了解到了鹿鸣的意图,他脸色铁青地道:“你当我不会逃吗?” 鹿鸣脸色苍白地笑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逃的。” 说罢,还没等明铎反应过来,双手双脚忽然一阵刺痛。明铎神色一变,急忙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腿和手不知何时竟被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带刺的藤蔓紧紧缠住了。 明铎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以灵气催生魔族的血蔓藤么?青辞,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涉猎如此广泛,连魔族的东西也敢碰。” 鹿鸣冷笑道:“学这种招式就是为了应付你这样的小人,好在也没白学。你就乖乖站在原地等待雷劫连你一道劈吧。” 明铎仿佛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现在已是大乘期的修为,区区分神期雷劫,怎能伤得了我?” 鹿鸣嘴角勾起一个冷淡地笑容来,他轻声道:“哦?是吗?分神期需挨足十八道雷劫放能入大乘初期,你挨过吗?就算你吸收了云峦的能力,那也并不是你的东西。总有一天,那些虚无的力量只会害死你。” 明铎淡然道:“无碍。就算有一天会害死我,那也不会是现在。” 话音刚落,明铎忽然伸出手,五根手指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一道黑色鬼煞之气犹如利剑一样,迅速延伸到血蔓藤上,那血蔓藤刚接触到鬼煞之气,便立即发出滋滋的响声,接着便开始发出让人恶心的腐臭味,原本青绿色的藤蔓也迅速枯萎下去。 鹿鸣冷眼看着血蔓藤枯萎,却不加干涉。明铎心头暗叫糟糕,还没等他做出应对,身体忽然一阵刺痒麻痛传来,全身仿佛被千万虫蚁啃咬,明铎看向自己略显苍白的肌肤,只见一颗颗红色的小疙瘩以极快的速度布满全身。 明铎冷声道:“你竟打的是这个主意。” 鹿鸣面无表情道:“这血蔓藤毒性极强,你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这股腐臭味,中毒是必然的。” 明铎感觉自己身体的灵气渐渐微弱下去,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头顶黑压压一片雷云已然形成,而且越压越低,将整个大地都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猛地在上空闪耀起来,一声惊雷骤然炸裂,整座山似乎都被这道雷炸得摇晃起来一样,恐怖至极。 鹿鸣硬生生抗下这一道雷劫,身体仿佛被几把斧头当头劈开一样,浑身上下痛到难以自持。他忍不住痛苦地□□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分神期雷劫总共一十八道,一道比一道力量强悍。鹿鸣现在完全靠着一身筋骨勉强撑住前几道雷,中间几道雷则用灵气阻挡,最后那几道恐怖的雷,就只能全然托福给能抵抗雷劫的最强效法器了。 这边鹿鸣被劈得半死不活,那边明铎也不好受。虽说雷劫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挨在身上,但因为距离太近,免不了要被波及,没有十分也足有五分,况且现在灵气被血蔓藤吸干,身体还中了毒,若再承受余下几道雷,恐怕比贺青辞本人还要早死。 没等两人松口气,第二道雷劫又下来了。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鹿鸣被劈得快要晕死过去,勉强掏出法器轮流着抵抗雷劫。而一旁的明铎则已经痛得意识模糊了。 鹿鸣感觉浑身都是焦臭味,颤巍巍的举起手来一看,皮肤已经呈现出被烤糊了的模样,而身上的衣物也变得破破烂烂。这衣服是用玄铁炼制而成的细丝制作的,防御力达到逆天的程度,竟然也不能幸免于难。这雷劫的力量恐怖到简直让人背脊发凉。 直至最后一道雷劈下来,鹿鸣的身体已经痛到麻木了。他无力地倒在地上,一边的脸颊贴在地上。眼前仿佛有雾气挡着,任凭他怎样仔细地看,也看不清不远处深情痛苦地人。鹿鸣只知道他在与脑里的另外一个桑无笙的记忆对抗着,他却根本没办法挪动脚步,走到他身边唤醒他的记忆。 鹿鸣心头微冷,难道自己赌错了吗? 一旁的明铎轻轻呻|吟一声,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鹿鸣心头一紧,明铎难道还没死?被十八道雷劈了个外焦里也焦,竟然还撑着没死! 鹿鸣开始紧张起来,就算他赌错了,也不能现在就死。芙姝和邵戟还等着他带去灵草,桑无笙还在等着他去救,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同他一起完成,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死去。 那边明铎重重的喘了几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枚灵药来喂到嘴里。明铎痛苦地咳嗽了几声,努力想从地面上爬起来,可四肢却无力到动弹不得。鹿鸣却咬着牙,忍住身体的疼痛,缓缓地用手肘撑着,颤抖着站了起来。 大脑顿时一阵晕眩。鹿鸣闭上双眼,努力让心跳声平复下来,只是太阳穴条件反射地直跳,跳得他头疼欲裂。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努力靠近不远处的桑无笙。 “撑、住……”鹿鸣的声带收到了严重损伤,声音沙哑得厉害。 沉浸在混乱中的桑无笙被不断靠近自己的人吸引了片刻的注意力,他强撑着仅有的理智,断断续续喊了句“哥哥”,却又再次陷入漩涡之中。 鹿鸣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每个关节都被人卸下了一般痛楚。他虽然撑下了十八道雷劫,但身体却丝毫没有大乘期该有的修为,体内遗失的灵气也没有恢复过来的迹象。鹿鸣心念一转,难道是其中某个重要环节被他忽略了吗? “青辞,别急,盘腿坐下,将灵气在体内逆向运转,再疏通顺畅即可。”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听,仿佛玉珠落地。 鹿鸣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扭头一看,待看清说话的人时,眼眶忍不住微热起来。 云峦! 云峦还是身殒时那副打扮,一身白衣翩然,黑发随风轻舞,腰间一把长剑,看上去仙风道骨,俊逸脱俗。 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的鹿鸣,许久后才轻叹一声,道:“我原以为不用再出现的,没想到还是来了。” 鹿鸣有千言万语想问师父,可他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云峦表情有些凝重,开口道:“你的灵气阻滞了,若不尽快疏通,恐有爆体凶险。” 鹿鸣急忙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住痛楚,按照云峦所说的方法,盘腿坐下,开始运转自己体内几近于无的灵气。最开始几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到了最后,疼痛渐渐微弱下去,体内流逝的灵气缓缓回复过来,身体的刺痛感也逐渐消失。紧接着,体内原本只能乘下三分的灵气,此时却骤然提升到八分的程度,鹿鸣感应着体内纯粹而又生机勃勃的灵气,心中一阵恍惚,复又惊喜不已,他居然真的强行突破成功,升入大乘初期了! 云峦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徒弟惊愕地表情,开口道:“青辞,你还真是修真界有史以来最大胆的人了,竟然做出如此危险之事来。” 鹿鸣睁开双眸,低头一看,身上原本焦黑的肌肤此刻回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前看上去还要细腻滑嫩。他复又抬起头来,看着云峦,眯着眼睛一笑道:“谁能比得上师父的果敢,说自杀就自杀。” 云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苦笑道:“我种下的因,就需由我来结果。只是似乎是白死了,这因好像不是我的。即便是死去也还是没能阻止小铎。” 鹿鸣气得肝疼,这货究竟是怎么混到昆莱山首尊之位的,怎么比猪还蠢! 云峦看到鹿鸣眼里的鄙视,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不算自尽,我自身殒后便将一丝魂魄注入到小铎体内,只是不小心沉睡了过去,迟迟没能醒来阻止他。但若到了关键时刻,我依旧能强行冲出小铎体内。若终究无法阻止,只好带着小铎一起自爆了,所幸你将他伤成这样,我们便也不用再死一次了。” 云峦看向一旁倒地不起的明铎,明显感觉到这人似乎因他的出现而有些颤抖。云峦轻叹一声,伸手轻轻搂住明铎的身体,指尖轻轻贴住明铎的眉心处,一阵微弱的白光渐渐将他包裹住,明铎身上被烧焦的皮肤也渐渐恢复过来。只是他却迟迟不肯睁眼,只是睫毛颤动不止,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显然不愿面对这个人。 云峦将明铎抱起来,接着朝鹿鸣微微一笑道:“青辞,这个笨蛋我先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既然麻烦解决了一大半,接下来就靠你来救桑无笙了,我如今没有实体,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鹿鸣点点头,急忙转过身向桑无笙飞去,一秒都不敢耽搁。 桑无笙眼眸里赤红一片,脸颊上的黑色暗纹几乎布满了整张脸,似乎神智都被魔气所控制了。鹿鸣刚靠近桑无笙,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拂来,让他几乎难以靠近。情急之下,鹿鸣只好开口朝桑无笙低声道:“桑无笙,你若敢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便就此离开,让你永远找不着!” 桑无笙陷入魔怔中无法自拔。前世与今世的记忆相互交缠在一起,让他的大脑几乎承受不住,疼痛欲裂。前世的记忆里,自己亲手将哥哥杀死的场景不断在眼前重复着,在那暗无天日、邪气冲天的无眠山上,他用青离剑斩断了哥哥的神魂,对方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黯然的看着他,眼眸中没有他贪恋的温柔,反而空洞得仿佛无底深渊。 桑无笙惊恐的看着哥哥的身体被青离剑刺穿,最终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而他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连头都没有回。 桑无笙痛苦地大吼几声,颓然地倒在地上,那记忆仿佛毒蛇一样将他的身体不断缠绕着,最终连气都穿不过来,却不肯放过他。 “哥哥,不要离开我……可是、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你,杀了我吧!”桑无笙抽泣着跪在地上,眼里惊慌失措,却又毫无焦距,只是本能地恐惧着鹿鸣的离开,却又担心自己伤害到他。 鹿鸣的心抽痛不已,他顾不得魔气浸体的痛苦,冲上前去用力抱紧桑无笙,将体内充沛的灵气使劲往桑无笙体内灌入。原本在体内乱窜的气流似乎因为这股灵气渐渐平稳下来,鹿鸣才松了一口气,凑近他的耳旁,低声颤抖道:“傻瓜,我还好好活着呢,你也要给我好好活着。我说过,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错过了这么多年,你甘心就这样被前世的记忆控制变成另外一个人吗?你……不要我了吗?” 桑无笙的耳旁恍惚间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异常熟悉,熟悉到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他就激动到不能自已。嗯……哥哥刚才好像是在担心自己“不要”他吗?是他想的那个“要”吗……不管是不是,在他眼里有绝对只有一个意思! 桑无笙脑里忽然涌现出一幕幕与哥哥欢·爱时的迤逦画面,心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赤色的双目更添了几分幽暗。 他舔了舔嘴唇,呼吸越发沉重起来,身体接触到的熟悉且柔软细滑的肌肤,让他的理智几乎一瞬间崩塌,只想狠狠地占有这个人,让他彻底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他都想全部占有,不能分给任何人一分一毫。 桑无笙急切地用力回抱住鹿鸣,恨不得将对方揉到自己身体里,再也不愿分开。他慌张地寻找着那双柔软温湿的嘴唇,当嘴唇碰触到那一刹那,大脑忽然轰隆一声响,在哥哥面前本就没有多少的忍耐力此刻也已经到了极限,他毫不留情地用力撬开对方的牙齿,剧烈而又疯狂地亲吻起对方来。 鹿鸣浑身一僵,表情有些不知所措。这人不是快要被前世记忆所控吗?这是怎么回事? 桑无笙显然不满鹿鸣毫无回应的表现。他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牙齿用力咬了鹿鸣的嘴唇一下。鹿鸣吃痛惊呼一声,想要推开桑无笙,桑无笙却很快将他的的唇舌卷入口中急躁地吮吸起来。嘴唇被咬破的血腥味更加刺激了桑无笙魔族的神经,他的眼神炽热无比,双手缓缓往下,用力一扯,就将鹿鸣原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用力扯开。 鹿鸣脸颊一红,生怕有旁人看到,顾不得教训桑无笙的无礼,便急忙释放灵气将桑无笙带入空间之中。 两人因为是以拥抱的姿势进入空间,直到在柔软的青草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勉强停下,鹿鸣被桑无笙压在身下,火热的唇舌又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 鹿鸣心头不禁哀叹,都多少次了!这空间不知不觉间怎么就成了他们绝佳的做|爱场所啊!还有,为什么深陷记忆漩涡中的桑无笙,最后却忽然魔性大发,不杀他反倒抱着他,像是在……求|欢?! 这不科学! 难道黑化主角的最终版就是这样?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对,但怎么老感觉有点辜负了他的期待呢…… 所以,倘若可以牺牲小我拯救大我,那要不还是……做吧? 鹿鸣纠结片刻,默默地抹了把脸,任命似的任由桑无笙摸来摸去各种折腾。 桑无笙满意地感应到身下的人似乎已经放弃挣扎,奖励似的给了他一个火辣的热吻,双目却仍旧赤红不已,没有焦距,却又隐忍着无边的的欲|望,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仿佛本能般地,桑无笙眷恋不已地抚摸上鹿鸣的脸颊,沉声道:“哥哥,你这辈子都逃不掉了,你是我一个的。” 鹿鸣看着桑无笙没有焦距却无比认真的宣誓,嘴角勾起一个释然的笑容,凑近桑无笙耳旁,低声重复着,犹如做着一个一生仅有一次的慎重承诺。 他轻声回应道:“我是你一个人的。” 第七十八章 甜甜甜甜 无眠山一战后,时光流转间,十年已过。 正午时分,日光正好。 “坐下来的动作不够标准,重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忽而响起。 “……够了!”另外一人呻|吟一声,怒不可彻道,“说好最后一次,怎么又没完没了!师父与明铎今日游历归来,怎可、怎可……” 那人轻笑一声,低声道:“哥哥想说什么?白日宣淫么……” “你……!啊……” 暧昧的声音此起彼伏,许久后才终于停歇。 许久后,房内走出两名俊逸非凡的男子。一人着黑色华服,容貌迤逦非常,而另外一人身着白色长衫,眉眼淡若远山,只是脸颊上带着微红,眼角隐有泪渍,一双黑眸带着迷离的光泽,显然刚经历过一番情|事。 两人正是鹿鸣和桑无笙。 桑无笙看到哥哥这副模样,眸色有暗了几分。他抬手摸了摸鹿鸣的脸颊,眼睛一咪道:“哥哥,我想……” “什么都别想。”鹿鸣懒洋洋地拍开那只手,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若是再敢乱来,就滚回魔界去。” 桑无笙委屈地抱住鹿鸣,脑袋搁在鹿鸣的肩侧,控诉道:“我刚才从魔界回来没几天,哥哥又要赶我走。” 鹿鸣听到这里,便开口问道:“和沉暮谈过了吗?” 桑无笙身体忽然一僵,有些气闷道:“我不想和他谈。” 鹿鸣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桑无笙的肩膀,软下声来道:“别孩子气。沉暮始终是你父亲,今后魔界恐怕还是会交到你的手上的,你要跟他多学。” 桑无笙冷哼一声道:“若不是因为他趁逞一时之快,当年被修真界围剿而受重伤沉睡,我与母亲又怎会受这么多苦?连累得母亲也……” 桑无笙的声音有些哽咽,鹿鸣心底一疼,赶紧抱住桑无笙安慰道:“别伤心了,你不是找桑家报仇雪恨了吗?你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桑无笙闻言,破涕而笑道:“对,母亲看到我有你照顾,也会欣慰的。” 鹿鸣汗颜。你确定你娘真的愿意看到你和一个大男人搞基吗…… 鹿鸣放开桑无笙,拉着他往西走向贺府大厅。 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女声呵斥道:“前几日就吩咐你二人将此画挂好,磨磨蹭蹭挨到今日催着才办,这点事都干不好,要你们何用!” 鹿鸣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着淡粉色长衫的女子,此刻正站在大厅门口处,眼底冒着火气,死死瞪着两名仆役将一张壁画挂在墙上。 鹿鸣微微一笑,老远就打招呼道:“芙姝。” 芙姝听到鹿鸣的声音,转过身来,冷若冰霜的脸颊忽然如寒冰融化,立刻言笑晏晏地小跑过来,伸手挽住鹿鸣的手臂,撒娇道:“大少爷,您怎么现在才来啊?” 鹿鸣宠溺一笑,正准备回答时,一旁脸黑如炭的青年忽然阴测测地开口抢答道:“还能有什么,哥哥一整日都在与我缠绵……哎哟!” 鹿鸣阴沉着脸狠狠踩了桑无笙一脚,成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浑话。 一旁的芙姝冷冷扫了桑无笙一眼,忽然伸手摸着额头痛苦地啊了一声道:“大少爷,我的头好像有点疼。” 鹿鸣神色一变,手指探向芙姝腕间,皱眉道:“似乎无甚大碍……是不是最近操劳府上的事累着了?” 芙姝立即义正言辞道:“只要能为大少爷排忧解难,芙姝累一点也没什么的。” 鹿鸣还想说什么,桑无笙在一旁重重的哼了一声,用力白了芙姝一眼,不由分说便拉着鹿鸣往回走道:“哥哥,我闻到师父的气味了,他们应该快到了,去迎接他们吧!” 鹿鸣眼里一喜,顺从地任由桑无笙拉着他朝门口而去。 而身后的芙姝看到大少爷又被这个混蛋给骗走,立马气急败坏道:“你属狗的吗?还用闻的!” 鹿鸣噗嗤一笑,这两个活宝,从小就这么水火不容,到了现在也依然是这样,一言不合就相互贬损,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要出现几次,夹在中间的他也甚是无能为力啊。 当年事情了解之后,鹿鸣在禅山洞府中寻到了血溪草后,便与桑无笙离开了那里,并设下数十道禁咒将禅山洞府封闭了起来。 鹿鸣用血溪草炼制好丹药后,便找到芙姝和邵戟,将丹药给芙姝服下,经过一个月的时间,芙姝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芙姝在醒来后却性格大变,以前温婉柔和的性子,不知怎地变得泼辣娇蛮,但心地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良。 桑无笙知道自己当年对芙姝做的一切,一直都是哥哥的心结,便悄悄找到芙姝。 芙姝看着桑无笙,冷声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桑无笙面无表情地看着芙姝,继而道:“倘若时光再倒回一次,我也不会后悔那日做出的事。” “你……”芙姝眼眸里闪过一丝愤恨,“怎会如此狠毒!这样的你,如何配拥有大少爷的爱?” 桑无笙冷冷一笑,目光阴沉如隼,却又带着令人心生恐惧的爱意与疯狂。他低声道:“哥哥他太温柔也太过冷静,如果不逼迫他,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曾经对他抱有哪种心思,难免日后不会成为祸端。为了得到他的一切,我可以弑尽天下一切,也毫不介意。我的世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芙姝听到桑无笙这番话,眼睛里闪过诧异,却终究还是垂下眼眸,轻叹一声道:“只要大少爷能一生喜乐,我别无他求。只愿你……好好对他,不要让他伤心……你若想彻底消除他与你的结缔,便伤了自己吧。你需要一个可以让他彻底放下心魔的借口。” 桑无笙表情复杂地看了芙姝一眼,“你为何……” 芙姝迎风而已,眼角划下一滴眼泪。许久后才低声开口道:“他爱的是你,而我只想他幸福。倘若他对我有一丝动情……我也绝不会放手的。” 桑无笙眼睛微微一闭,终究还是将灵气聚于掌心处,用力当胸一掌。脸色顿时惨白无色,鲜血从嘴角缓缓滴落。桑无笙强撑住发软的双腿,转身离开,一语不发。 许多年后,桑无笙依旧记得芙姝那日的表情。 自古情字一关最难过,逃不过,也躲不过。纵然粉身碎骨,只怕也不愿放开。 鹿鸣后来得知,桑无笙在芙姝面前震裂内丹赔罪,终究只是叹了口长气。 恩怨如乱线缠来绕去,若要理清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倒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桑无笙这样做,对三人都是最好的结果。至少,芙姝还好好活着,他和桑无笙,以后也能继续在一起,不必再终日惶恐不安。 只不过,芙姝还是觉得大少爷这样好的人,不该被桑无笙这样的恶魔独占,每每只要找到半点机会,总要好好刺激这人一下才甘心。 两人明争暗斗好多年,鹿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倒是心里一直很牵挂十年未见的师父和明铎,也不知这二人那日之后究竟去了哪里,前几日忽然传信说要来小住几日,鹿鸣心下高兴终于能见到两人,将此事告知远在魔界处理事宜的桑无笙,桑无笙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鹿鸣贺桑无笙站在贺府门口翘首以盼,约莫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一蓝一白两个身影缓缓而来。 蓝衣青年似乎不大高兴,嘴撅得老高,旁边的白衣男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用力弹了对方脑门儿一下,惹得蓝衣青年瞬间炸毛,气急败坏地瞪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里满是怒意。 来人正是云峦和明铎。 云峦远远望到在不远处等待的两人,便朝他微微笑了起来,眼里也掩藏不住高兴,开口喊道:“青辞。” 鹿鸣朝他一笑,待两人走近后,便朝云峦行了个礼道:“师父,你终于出现了。” 云峦笑着点点头,立马拎着躲在自己身后不敢现身的青年,笑骂道:“不是一路都在念叨青辞吗?说自己要好好跟他道歉,怎么现在怂了,嗯?” 明铎涨红一张脸,被强行拖到鹿鸣跟前,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只是惊慌失措地小声骂道:“……你别说出来啊!” 鹿鸣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伸手重重拍了拍明铎的脑袋揉了几把,道:“行了,原谅你了,别害羞了。” 明铎的脸色红得如同彪血,拍开鹿鸣的手怒道:“谁、谁害羞了!” 鹿鸣忍住笑道:“好吧,没有害羞。以后别那么二了。” 明铎虽然不知道“二”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形容词。 桑无笙看着自家哥哥跟他在一起都从来没这么笑过,不高兴地抿了抿嘴,打岔道:“站在门口说多没意思。哥哥,咱们进去吧。” 鹿鸣点了点头,几人便进入了贺府。 贺家自十年前鹿鸣回归之后,便重新整饬了一番,之前华而不实的奢侈之物全被撤去,换上典雅端庄的建筑风格,看上去显得美观又不失大气,完全配得上修真界第一大家的位置。 十年前,自鹿鸣成为几大家族之首后,他便以雷霆之势迅速树立威信,将几大家族打压得翻身不得。当然,如果不是另外两股力量的支持配合,他也不会这么快就成功。 其中一股是桑无笙率领的魔族力量,几乎在各大家族里安插了眼线,及时找到突破口,将几大家族压制得动弹不得;而另外一支神秘的力量,在鹿鸣多年的调查之中终于浮出了水面,原来,竟是从好多年前便不断用尽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蚕食各家势力。几家表面风光,内里却已然坏透,算是为鹿鸣铺平了道路。 鹿鸣看着仅离自己几步远的明铎,心下不禁一叹,这人看似乖巧单纯,实则深不可测,短短几年就能将几大家族害成这幅德行,手段如此狠辣雷霆,只怕世间也是少有。 明铎被鹿鸣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瞪了鹿鸣一眼道:“你我这么看着我干啥?” 鹿鸣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忽然朝他传音道:“狐狸惯会扮可怜来迷惑人,尾巴若是藏不好露了出来,被猎人逮住可就不好了。” 鹿鸣的话里暗含警告之意,明铎不是听不出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旁的笑容温和的云峦一眼,忽而有些垂头丧气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再……” “如此便好,随我入大厅坐会儿,我有好多话想要问你们呢。”鹿鸣打断了明铎的话,笑着说道。 明铎巴不得不要讨论这个话题,急忙点点头道:“这十年我们可是去了不好好玩儿的地方呢,三天三夜估计也是讲不完的!” 鹿鸣含笑着点了点头。 跟在两人身后的云峦和桑无笙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这两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他们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几人在大厅坐定,聊了一些往日趣事,气氛倒也和谐。 云峦忽然道:“青辞,你知道自己缺了一缕魂魄的事吗?” 鹿鸣一愣,眼前忽然闪过十多年前再次遇到泽禹的那一幕。那时候自己差点陷入心魔,最后得泽禹相救逃出,那人也曾提起过自己少了一丝魂魄这样的话。只是后来鹿鸣感觉身体并无大碍,对修炼也无甚影响,便就没再想这件事,如今竟被云峦提出来,他才猛然想起此事。 鹿鸣皱眉点了点头,道:“此事我早就知晓,但却也不知是何缘由,更不知从何查起,便没有再管他。” 云峦点点头,又道:“早在十多年前,我便已察觉出此事,也曾暗中帮你寻找过,只是最后却发现,你那丝丢失的魂魄,似乎并不在这个世界里。” 桑无笙心头一跳,他知道哥哥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倘若云峦所说不假,那么这缕魂魄恐怕是遗留在了那个哥哥曾经呆过的世界了。 桑无笙心底没来由地一慌,急忙抓紧鹿鸣的手,死死扣住不敢放开。 鹿鸣心头一软,安抚似的拍了拍桑无笙的手背,轻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桑无笙却还是担心不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鹿鸣看到桑无笙的表情,也忍不住心底一疼,如果这缕魂魄真的留在了现代,那么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简直不敢想象。 当夜。夫夫二人躺在一张床上,难得桑无笙没有做什么小动作,只是孩子气地紧紧抱住鹿鸣,脑袋埋在肩侧的位置,语气哽咽道:“哥哥,我害怕。” 鹿鸣失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怕什么?” 桑无笙吸了吸鼻子,语气哽咽道:“怕你离开我……我老是会做梦一个重复的梦,梦到你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东西我从未见过。我拼命叫你,你却看不见我……唔,我还看到你被关在了一个盒子里,穿着奇奇怪怪的服装。” 鹿鸣心头一冷,桑无笙看到的地方,竟然是他生活的现代。而那个他所说的盒子,恐怕是电视机或者电脑。前世的他是个演员,出现在电视里也不奇怪。 鹿鸣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搂住桑无笙,轻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离开,也会想办法带你一起走。” 桑无笙不明白鹿鸣话里的意思,他只知道哥哥不会留下他一个人,便抬起头来,目眸光亮晶晶地看着鹿鸣,凑过去咬住对方的嘴唇撕磨,一边含糊道:“哥哥,我好爱你,爱到只想把你锁在身边,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鹿鸣显然已经习惯了桑无笙时不时就冒出来的浑话,气恼地反咬了他一口,桑无笙吃痛地哎呀一声,放开鹿鸣,表情委屈地道:“哥哥好坏,都被你咬破了。” 鹿鸣眼睛一咪,伸出舌头舔了舔桑无笙被咬出血的嘴唇,凑近他耳旁轻声道:“你可以再咬回来。” 桑无笙的眸色瞬间暗了几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一个用力将鹿鸣压在身下,□□巨物抵在鹿鸣身上,朝前用力顶了几下,声音沙哑道:“哥哥,你勾引我。” 鹿鸣勾唇一笑,白皙的手臂环住对方脖颈,浅笑道:“那你干还是不干?不干就换我。” 桑无笙显然已经被鹿鸣撩拨得情绪几近失控,伸手用力撕扯开鹿鸣的衣物,勉强忍住澎湃的情|欲,手指插|入温暖的小|穴中耐心开拓了片刻,直到能接收自己为止,便急不可耐地抬起鹿鸣一条长腿,用力捅了进去。 ==================和谐之风吹过大地================== 在梦中,鹿鸣做了一个梦。 那个只在梦中出现过一次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鹿鸣看着对方熟悉的脸,轻声道:“你来了。” 那人点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浅笑道:“对,又来了。” 来人身着一身白衫,面容漂亮阴柔,正是鹿鸣这幅身体的主人,真正的贺青辞。 鹿鸣直觉自己的那一缕魂魄与他脱不了干系,便轻声问道:“我那缕缺失的魂魄,是不是与你有关?” 贺青辞笑着点点头道:“我一直在你的身体里沉睡着,那缕魂魄,是我维持自身魂体的依靠。” 鹿鸣皱眉道:“从我进入这幅身体的时候开始?” 贺青辞点了点头道:“我被前世的桑无笙所杀并没有死去,而是被泽禹救回了仙界,只是我心魔根种,执念太深,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要坠入魔道,我便在这幅身体里沉睡,希望能通过你来化解我心中的怨恨。” 鹿鸣思索片刻,开口道:“泽禹曾说过,我来到这个世界,其实是因为我曾对你许下的一个承诺。” 贺青辞点了点头,轻声道:“前世我救下你的子民,你便以命起誓允我一个承诺。如果我说,你所遭遇的一切皆是因为我,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一场赌局……你会怪我吗?” 鹿鸣轻轻一笑,释然道:“若是没有这场约定和赌局,又怎会来到这里,怎么能遇到他?我从不后悔经历的一切,也不会计较得到或失去的所有。” 鹿鸣顿了顿,接着道:“我并不想劝你什么,只是希望我对你的承诺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前世的你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你选了最艰难的那条。桑无笙并不欠你什么,是你将他逼入了绝地。他杀你泄愤,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贺青辞微微一愣,眼眸中有了些许雾气。他闭上双眼,转过身去,笑了笑道:““你说的对。” 鹿鸣轻叹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末路,也没有永远的绝望。你选择了憎恨,那么你就永远看不到希望。你曾救下千万黎民,即便后来犯下杀孽,因此泽禹救下了你,给你一次悔过的机会。你受尽一世磨难,也算是还了你身上的孽债。既然如今你有了一次生的希望,不要再白白浪费了。” 贺青辞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背对着鹿鸣,抬起脚步缓缓走向前方,一边走一边轻声道:“你的魂魄我用不到了,还给你。我走了……希望永远不要再见。” 鹿鸣轻轻点点头,看着贺青辞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这或许是真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有事情到了现在,也算终于有了一个了结。 他也该醒了,有一个人还在等着他。 “哥哥,你怎么了?”朦胧中,一个担忧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鹿鸣睁开双眼,只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那人眼底带着慌乱,单手环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鹿鸣伸手摸了摸桑无笙的脸,轻声道:“傻瓜,我没事。以后……都没事了。” 桑无笙呆呆地看了鹿鸣几秒,许久后才结结巴巴道:“哥哥,你、你的魂魄……” 鹿鸣含笑点了点头,仰头亲吻着桑无笙的嘴角,看着桑无笙傻子似的盯着他看,不由哈哈一笑道:“怎么傻了?” 桑无笙忽然用力抱住鹿鸣,身体还有些颤抖,他抽泣着断断续续道:“太好了……哥哥,我好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 鹿鸣也有些动容,他反手紧紧抱着桑无笙,眼里不由涌出泪来,声音有些哽咽道:“我说过,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一只陪着你,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它们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我……” 鹿鸣的话忽然说不出口来了,他忽然感觉到一根滚烫的东西正抵在他身上,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鹿鸣的眼泪瞬间收回,咬牙切齿地瞪着桑无笙。好不容易感性的说几句情话,这家伙居然又毫无征兆地开始发|情! 鹿鸣气得胸口直痛,忍不住骂道:“你……” 话音还未落下,桑无炽热地唇舌便立即贴了上来,火辣激烈的交缠让鹿鸣很快就失去了理智,意识也渐渐沉溺了下来。 桑无笙亲了好一阵,这才心满意足地舔了舔鹿鸣微肿的嘴唇,小声数落道:“哥哥越来越会勾引我了。说什么身体和内心都属于我,这不是明摆着向我求|欢嘛……” 鹿鸣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来桑无笙不断凑过来的脑袋,怒声道:“你想多了!” 桑无笙委屈地摸了摸头,冷哼一声道:“害羞什么,反正我有的是力气满足你,不怕你多要。” 鹿鸣:“(╯°Д°)╯︵┻━┻……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