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不陨[重生]》 第1章 楔子 舞台上镶嵌着无数盏彩灯的巨门缓缓打开,穿着高级定制礼服的女星从门后款款走来。她在话筒前停下脚步,做了一段精心准备的简短演讲,然后竭力绽放她最美的笑容,“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有……” “许希文,《秘密》。”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举着黑伞的男子,他身后是下着雨的墓碑林立、树木成荫的墓园,他对面是一个穿着烟灰色西装、嘴里叼着被雨水打湿的雪茄的高挑男子。黑衣男子眨眨眼睛,带着古怪笑意开口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颗蘑菇。” 剧院里响起了人们的欢呼与掌声,声音像潮水一样几乎要把人淹没。 镜头打向了一个坐在前排的男子,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矜持的微笑着,他五官的每一个角度都仿佛精雕细琢而成,俊美到仿佛不似真人。他随意的鼓了鼓掌,和坐在他身边的导演相视一笑。 …… 女星将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的男演员一一介绍完毕,接着打开了手中金色的信封。她低头看了一眼,抬起头笑容满面地说:“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 “许希文。” 掌声与欢呼简直要掀翻剧院的穹顶,不少人激动地拍红了手。 许希文却一脸宠辱不惊,他站了起来,和左右两边的人拥抱。然后,他缓步走上了舞台,在和女星拥抱后,接过了女星手中的金色的奖杯。他偏着头看了一眼奖杯,叹了口气,才对台下的观众说:“谢谢同被提名的各位,也谢谢组委会……” …… 许希文在无数记者的长枪短炮的包围之下,好不容易才逃入了自己那辆黑色的加长林肯。 许希文的经纪人蒋平坐在他的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许希文露出令无数粉丝痴迷不已的标志性笑容,“不恭喜我么?” 蒋平推了推眼镜,他的眼睛隐藏在冰冷的镜片之后,看不清他心中真实的态度,“影帝只是另一个开始而已,如果你就此满足,那么喜新厌旧的观众很快就会把你抛弃。” “你还是这么严苛呢。”许希文挑了挑眉,他从车中的冰柜里取出了一瓶红酒,将红酒注入了两个高脚杯中,“只是庆祝一下而已,我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主角。”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止会获得一个最佳男主角。 蒋平满意得笑了,他接过高脚杯,和许希文碰了下杯,然后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许希文惬意地喝着红酒,忽然,他看见窗边趴着一个白影,那个白影有着人形的轮廓,脸上却平板一片,并无五官。他手抖了一下,红酒洒在他的衬衫上,染开淡红色的一圈。等他定睛一看,窗边的白影已经消失不见。 是我太累所以眼花了吗,许希文心想。他放下高脚杯,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蒋平掏出纸巾替许希文擦拭染红的衬衫。 “有……”许希文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传来。他感到全身剧痛,然后就陷入了黑暗。 第一章 许希文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轻。他站了起来,感觉自己似乎穿过了什么东西,然后茫然地站在了路边。他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记不得。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黑色长裤和黑色高筒军靴的男人走到了许希文的身边,停住了脚步。男人的头发和眼睛都黑得出奇,皮肤则苍白得近乎病态。他的眉目十分俊朗,但是藏着一股阴郁之气,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阴森。 黑衣男子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许希文的眉间。 许希文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看到黑衣男子的背后,一辆加长林肯与一辆卡车相撞,地上满是玻璃碎片。他上前几步,走到了林肯车的旁边,透过车窗向内望去——一个穿着考究西装的男子满头鲜血,已经停止了呼吸。西装男子有着陌生又熟悉的容颜,那是他日日在镜中看到的脸。 他死了。 许希文低下了头,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身后的景物清晰可见。他抬起头,继续看着林肯车中死去的自己。他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戏剧,很快就会有一个人出来喊一声“卡”,然后他就会睁开眼睛,从车中爬出来,化妆师们围绕着他为他补妆。 黑衣男子走到了许希文的身边,说:“你想重活一次么?” 许希文没有反应过来,仍旧注视着自己的尸体。 黑衣男子耐心地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仿佛一首奏响在琴键上的夜曲。 黑衣男子的声音不高,却仿佛一道霹雳在许希文的耳边炸开。 “我想!”许希文失态地抓住了黑衣男子的衣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他松开了手,“抱歉。” 黑衣男子闷声道:“不用。” 许希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有所指地说:“我想这不是一顿免费的午餐。” 黑衣男子点头,没有说话。他漆黑的双瞳恍若子夜,他仿佛在看着许希文,又仿佛没有看任何人。 许希文在那目光之下,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惊胆战,“我需要为此支付什么?” 黑衣男子心中纠结了一下,说:“一亿。” 许希文愣了一下,问:“钱么?”他设想了许多东西,唯独没想到钱。他以为像黑衣男子这样身怀异能的人,是不屑于金钱的。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点头,从脖子上取下了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块瑰丽的黑色欧泊,犹如火焰般闪烁。他解释道:“你新丧未久,阳气未散,所以可以于阳世行走,但是过不了多久,你身上残余的阳气就会散去,到时你若不入轮回,就会消弭于天地间。这块石头上有我刻的符咒,即可以掩盖鬼差耳目,又可以作为你暂时的凭依。”说完,他嘴唇微动,不知念了什么,许希文就被摄入了那块欧泊石中。 许希文身不由己,心中惊恐莫名,但当他发现自己身处欧泊石中,却仍然可以通过石头看到外面的景物,就镇定了下来。他问:“不知道大师您会用什么方法让我重生?” 黑衣男子将项链戴回了脖子上,沉默了许久,才说:“我叫秦逸。” 许希文纵横娱乐圈多年,凭的不仅是精湛的演技,还有他的长袖善舞。他立即从善如流的说:“秦逸。” 秦逸听到许希文叫自己的名字,心中微微一动,“借尸还魂。” “这个……”许希文想到了许多关于“借尸还魂”的恐怖电影,又想到自己要附身到一具尸体上,不禁心生厌恶。 秦逸听出了许希文心中的疑虑,“放心,除了换了一具身体,你和活人并无不同,只是寿数可能不长。” 许希文放下心来,“那就麻烦你了。” 此时仍然是深夜,繁华的城市却没有陷入睡眠,无数的灯光把这水泥之森变成了人间的银河。 秦逸听到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皱了皱眉,离开了车祸现场。 …… 秦逸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的家是一栋红顶白墙的两层别墅,花园里种满了红白二色的德国玫瑰。 许希文好奇地看着四周的景物,虽然现代社会异能人士住在深山老林不太可能,可住在高级别墅里,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名下也有几栋这样的别墅,一想到说不定就有其他的异能人士和他做邻居,他心中哭笑不得。 秦逸坐在了沙发上,掐指算了算,“我明天就带你去找人。” “什么人?”许希文不明所以的问。 客厅里没有开灯,秦逸的容颜在黑暗中阴沉沉的,仿佛是一个活动的死人。他的声音也森冷无比,“一个快要死的人。” 许希文打了个冷颤。 秦逸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电视正在播放影帝许希文逝世的新闻,女主播几度哽咽,潸然泪下。 而今夜,许许多多台电视机前,不知有多少人会为此哭泣。 许希文目光复杂的看着电视,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看到自己逝世的新闻。 秦逸看了一会新闻,然后换了一个台。 这个台正在播出一部叫《京华往事》的电视剧,许希文所扮演的樊云笙穿着件驼色大衣,气质温润,风度翩翩。他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深情又忧伤地念着一首普希金的诗: “我爱过你, 也许,这爱情的火焰, 还没有完全在我心里止熄。 可是,让这爱别再使你忧烦, 我不愿有什么引起你的悒郁。 我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你, 我爱你爱得那么温存,那么专一, 但愿别人爱着你,和我一样。” 秦逸关掉了电视,客厅里又陷入了黑暗。 许希文感觉颇为不好意思,他从不看自己主演的作品,因为屏幕上的自己,似乎是另一个自己。 秦逸忽然说:“你把刚才的台词念一遍。” 许希文愕然,随即把台词念了一遍。他的声音饱含深情,仿佛是对着自己深爱的人。但是这么一段话,却是从一块欧泊中传出,着实透着一股诡异。 秦逸安静的听完,说:“你演技很好。” 许希文摸不着头脑,只能说:“谢谢。” “重活一次,你还会演戏么?”秦逸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许希文不假思索地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为演戏而生的。 秦逸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大概不是一个经常笑的人,笑起来显得很僵硬,但是他俊美的面孔弥补了这一点。 许希文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惊艳的感觉。他想这个人要是多笑笑,哪天不做天师了,还可以当明星。即使是在美男如云的娱乐圈,这个人的容貌也足以令人瞩目。 秦逸走进了卧室,脱下衣服,然后解下项链放在枕边。他躺在了床上,对着项链道一声“晚安”,接着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秦逸睁开了眼睛,他看了枕边的项链许久,说:“早安。” “早安。”许希文一夜没睡,但并不觉得疲倦,这大概是做鬼的好处。 秦逸低下头,凑近了项链,但他什么都没做,又将头抬了起来。他把项链重新戴上,穿好衣服,走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窗明几净,采用黑白二色,设计简洁,但是与普通洗手间不同的是这个洗手间里没有镜子。 许希文虽然心怀疑惑,但并没有问出口。 秦逸洗簌过后,就去车库里把车开了出来。 许希文粗看以为是辆帕萨特,细看才发觉是辆大众辉腾,不由莞尔。他用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秦逸答,把车开上了路。 两边的景物往后迅速倒退,仿佛时间般不可逆转。 许希文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觉得离它们十分遥远,只有身边的这个冷面的男人离自己很近,近到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秦逸把车开进了停车场,然后下车步行了一段距离,走到了星线传媒有限公司的门前。 星线传媒对于许希文来说,并不陌生。他曾是这家公司的签约艺人,后来解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个少年步履匆匆,从秦逸身边走过。 秦逸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在一片噪杂中脱颖而出,“尹楠。” 少年停住了脚步,转身道:“你是在叫我吗?” 秦逸冷淡地点头,“你最近有血光之灾,过几个月有性命之危。” 尹楠嗤笑一声,不理秦逸,走进了星线传媒的大门。 “他就是我的新身体?”许希文心中略有不满意,这个名为尹楠的少年虽然唇红齿白,但远不及他原来的样子。 秦逸淡淡地说:“他的生辰八字与你最为契合。”说完,他走回了停车场。 许希文问:“这样就完了吗?” “明日再来。”秦逸按住了胸口的欧泊,“不要急。” 第二章 第三天,秦逸再次出现在了星线传媒的门前。 这一次,尹楠正在门前苦苦等候。他看到秦逸,连忙迎了上去,“大师,求你救我。”他手臂上缠着纱布,昨天拍mv的时候,假刀不知为何变成了真刀,砍伤了他的胳膊。他虽然心中有疑虑,这位天师说不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秦逸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递到尹楠手中,“不要摘下来。”说完,他转身即走。 那一块欧泊躺在尹楠的手上,像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尹楠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他受了伤,经纪人给他放了假,于是他回了自己的艺人宿舍。 尹楠是星线传媒最新推出的男子偶像团体wings的四位成员之一,除了他之外,wings还有封宓、封北海、车明伦,他们四人目前住在同一宿舍内。不过封宓和封北海是本地人,经常回家住,而车明伦在外租了房子,所以宿舍里常常只有尹楠一人。 之前大量的通告早就让尹楠疲惫不堪,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他梦到了一个男人,五官无一处不精致绝伦,正用一种挑剔的眼光看着他。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就是已经去世的影帝许希文。但是他又不敢确定,问:“你是谁?” 男人笑了,他笑起来简直能倾倒众生,“我是你。” “砰!” 尹楠被一阵巨响吵醒了过来,他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 那声巨响是车明伦回来了,他开门关门都是震天响,好像那个门跟他有仇似的。他虐待完大门后,又来虐待尹楠的房门,将那张可怜的门一脚踹开,“你真没用,这也能受伤。” 尹楠摸摸自己手臂上的纱布,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把假刀为什么变成了真刀。” 车明伦把一个奶黄色的盒子扔到了尹楠怀里,“顺路买的。”说完,他就出去了。 尹楠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他最喜欢吃得巧克力泡芙。他看着泡芙微笑,这家泡芙店开在市郊,今天的拍摄地点在公司的摄影棚,无论如何也说不上顺路。 他拿出一个泡芙,吃了下去,甜蜜的滋味弥漫在唇齿间,似乎心里也是甜的。 …… 尹楠休息了一周,重新开始拍摄mv。 这几支mv是为了他们即将推出的同名专辑《wings》准备的,关系到这个还未出道的团体能否一炮而红,公司高层十分重视。而尹楠的受伤,致使拍摄计划不得不推迟,让他们的经纪人叶汝红相当不满。 “你知道耽搁一天,公司要多花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叶汝红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尹楠的脸上。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尹楠也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叶姐,对不起。”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叶汝红的手用力的拍在了桌子上。 “要开始了。”车明伦不耐烦地说。 叶汝红忍住怒火,说:“小楠,去吧。” “好的,叶姐。”尹楠低着头走了出去。 车明伦走在尹楠的前面,开导道:“你别往心里去,你又不是故意拖延进度的。” 尹楠强笑道:“我知道。” 车明伦转身,揉了揉尹楠的头发,“你啊,为什么要混娱乐圈呢?你一点都不适合这里。” “我喜欢唱歌。”说到唱歌,尹楠的眼神发亮,“我想要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 “一定会实现的。”车明伦微笑,他比尹楠大不了几岁,身材却比尹楠高出一个头,加上深邃的五官,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的笑容显得危险又吸引人。 尹楠也冲着车明伦微笑,“嗯,我会努力的。” 一个男孩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你们好慢哦。”他头发染成金色,皮肤如奶油般白皙,生着一双杏核似的眼睛,脸上稚气未脱,正是wings的成员封宓。 “我们就来了。”尹楠小跑起来。 今天的拍摄仍然在摄影棚内,封北海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链,看到尹楠,他皱眉道:“终于来了。”他眉毛浓黑,眼角微微下垂,两片薄唇紧抿着,于冷峻之中透着几分慵懒。他和封宓是异卵双胞胎,虽然顶着双胞胎的名头,容貌上却并无相似之处。 尹楠下意识的说:“对不起。” 封北海冷哼一声,但他看了一眼尹楠背后的车明伦,说:“好好拍摄。” “我会的。”尹楠挤出一个笑容。 拍摄的背景是一张绿色的背景布,四人需要在背景布前做出种种动作,后期再加上特效。由于专辑以舞曲为主,而舞蹈早就排练好,对于四人来说并不困难。 尹楠的表现中规中矩,既不出彩,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不过在一旁观看的叶汝红还是皱起了眉,她之前一手捧红的少女组合与她决裂,她指望着wings令她东山再起。而在娱乐圈,你不够抢眼,就是一种错。 结束拍摄后,尹楠浑身大汗淋漓。他一边拿着白毛巾擦汗,一边小口喝水。他把喝了一半的水瓶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车明伦走了过来,拿起尹楠的水瓶喝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水淋到了头上。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滑落,让他的皮肤透出一种诱人的光泽。 尹楠小声抱怨道:“你也不见外。” “因为是你啊。”车明伦露齿一笑,他的牙齿非常白,和他小麦色的皮肤相映衬,显得十分阳光。 尹楠也不禁微笑起来。 封宓站在一个角落,看着尹楠和车明伦,脸色不太好。 封北海则看着封宓、尹楠和车明伦三人,不动声色。 …… 专辑《wings》推出后,销量一路攀升。而wings的四位成员,也成为了许许多多的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叶汝红决定趁热打铁,让wings拍摄一部偶像剧。她决定让业界知名编剧梁建为wings量身写一部剧本,于是她带上了尹楠、封宓和封北海去和梁建吃饭。 梁建喜好男色,这在娱乐圈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叶汝红在来之前,就严厉告诫过三人,不能得罪梁建。 梁建人近四十,体态丰满,态度十分和蔼。他在席上与叶汝红推杯换盏,还讲了几个有趣的笑话。 尹楠本来心中忐忑,但看到梁建的态度,觉得传言可能有误,放下了一半的心。 封宓曲意讨好,言笑晏晏。 封北海脸上没什么表情,埋头吃饭,让他喝酒他便一饮而尽,十分爽快。 梁建忽然凑到叶汝红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叶汝红会意地笑了,点点头。 这顿饭吃完,梁建便走了。 看到梁建走了,尹楠完全放下了心,神态也轻松了起来。 封宓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封北海打了个饱嗝。 叶汝红掏出一张房卡,“小楠,你知道怎么做吧?” 尹楠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他嘴唇翕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道:“叶姐,我……” “你知道得罪了梁建会是什么下场吗?”叶汝红将房卡塞入了尹楠手中。 尹楠绝望地看着手中的房卡,双手颤抖不已。 封宓阴狠地看着尹楠,他没想到梁建居然会看上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尹楠。 封北海眼中有一丝同情,也仅仅是一丝,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 尹楠在酒店的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此时已是深夜,冷风吹过马路,席卷起几片落叶。 他最终还是走入了酒店,酒店大厅金碧辉煌,但是他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 他边走边低着头,他觉得似乎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每个人的目光似乎都含着轻蔑与鄙夷。他知道这是他的错觉,但他不可抑止自己的感觉。 他终于走到了一张门前,他举起手想要敲门,又将手收了回来。他犹豫良久,想到了叶汝红怒气冲冲的脸,闭着眼睛敲响了房门。 房门被打开了,梁建打量着身材单薄的尹楠,笑得淫邪,“你来了。” 尹楠在梁建猥亵的目光之下,心中恐惧不已,几乎要夺路而逃,但他被梁建抓住了手腕,拖进了房间。 梁建关上了房门,眼神在犹如待宰羊羔的尹楠的身体上来回逡巡,“你先洗还是我先?” 尹楠含糊地说:“你先吧。” 梁建走进了浴室。 尹楠听着哗哗的水声,身体颤抖不已。他再也无法忍受,打开房门,跑出了酒店。他一口气跑到了酒店对面的马路上,扶着路灯的灯柱喘气。 他不知道明天将要面对什么,但起码现在,他感觉勒在他脖子上无形的绳索松开了。 第三章 次日,叶汝红见到尹楠的时候神色如常。 尹楠也就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自以为危险就此远离。 wings的官网上公布了他们即将接拍偶像剧的消息,粉丝们翘首以待。 然而,知名爆料人和微博大v“让您贱笑”发了一则微博,引起轩然大波—— “某男团成员,名字两个字,被某好男色的编剧潜了,那个编辑的肚子有怀孕五个月那么大,两人昨晚在酒店*一度。” 网友们纷纷转发,猜测不已。 尹楠虽然有微博,但被叶汝红交给了助理打理。他平常喜欢看书或者听歌,并不怎么上微薄。 他不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有网友爆出了尹楠昨晚进入酒店的照片,被疯狂转发。 照片上的尹楠一没戴帽子,二没戴墨镜,三没戴口罩,虽然手机拍摄清晰度不高,但还是可以一眼看出照片中人的身份。 封宓也转发了照片。 “封宓v: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路人甲:分享图片。” 虽然封宓过了一会就删除了这条转发,但是网友们截了图。这张截图,让尹楠落入了更深的深渊。 侮辱,谩骂,攻讦,潮水般涌向了尹楠的微博。 “亏我以前喜欢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潜规则可耻,不要脸!” “你个恶心的贱货怎么不去死!” #尹楠滚出娱乐圈#迅速成为了热门话题。 当小助理慌慌张张地上报叶汝红时,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 尹楠接到了叶汝红的电话,“叶姐,有事吗?” “电话里不方便,你来公司。”叶汝红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尹楠不明所以,但还是去了星线传媒。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响起窃窃私语,还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 叶汝红看到尹楠,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拖进了一间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叶汝红松开手,冷冷的说:“你的所有通告都暂停。” 尹楠愕然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昨晚的事,以为是逃跑的事被叶汝红知道了,于是说:“叶姐,对不起……” 叶汝红心头火起,拿起桌上的娱乐报纸砸到了尹楠的脸上,“你知道我为了捧红你,花了多少心血吗!” 报纸掉到了地上,尹楠弯下腰捡了起来,然后打开,他看到头版头条就是《wings成员尹楠昨夜被男编剧潜规则》,脸一下子煞白。 叶汝红深吸几口气,说:“先等风头过去,你也好好反思一下。” 尹楠机械的点头,大脑中一片空白。 叶汝红看着尹楠就觉得头疼,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尹楠走出了办公室,走到了星线的门口。 一个少女正等在星线的门口,她拧开手中瓶子的瓶盖,将瓶子里的不明液体泼向了尹楠,“去死吧!” 一个保安推开了尹楠,另一个保安抓住了少女。 少女失声痛哭,“你怎么这个样子,我以前那么喜欢你。” 尹楠愣了许久,对保安说:“放她走吧。” 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少女。 少女蹲了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尹楠掏出纸巾递给少女,却被少女打开。他把纸巾放在少女面前的地上,然后走了。 …… 尹楠回到宿舍的时候,车明伦正要出门。 车明伦没有和尹楠打招呼,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尹楠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打开门,进了宿舍。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衣服也不脱,直挺挺的睡到了床上。 他睡了一会,被一阵响动吵醒。他起了床,走出房间,发现是封宓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封宓看到尹楠,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你现在可比我们都要红了,大、明、星。”他可爱的脸庞因为那个笑容竟然显得有些狰狞。 封北海坐在沙发上,正在吃巧克力棒。他吃的十分专注,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巧克力棒。 尹楠没有说话,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他一觉睡到了晚上,此时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开始用手机刷微博,看了#尹楠滚出娱乐圈#这个话题下的微博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完。他感到腹中十分饥饿,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去了厨房。 他从柜子里拿出挂面,打开燃气灶,把水烧开,再把挂面放了进去。他拿出一个碗,往里面放了油、盐、酱、醋、鸡精、辣椒和葱花,接着把煮好的挂面放了进去,再倒进去一些热水。 他把这碗香喷喷的面条端到了餐桌上,虽然他很饿,但他吃得慢条斯理。 他把面吃完后,又把碗洗了,然后从厨具中挑了一把水果刀。 他走进了浴室,把水果刀放在浴缸边上,接着脱掉了衣服。他把浴缸放满了热水,然后躺了进去。 自从看到那张报纸,他就觉得浑身发冷,现在他觉得好多了。 他拿起了水果刀,划开了手腕,鲜血慢慢染红了浴缸中的水。 他闭上了眼睛,手腕了垂了下来,水果刀落在地上。 他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车明伦阳光的笑容,车明伦说:“你啊,为什么要混娱乐圈呢?你一点都不适合这里。” 他胸前的黑欧泊熠熠生辉。 …… 许希文醒来的时候,触目都是洁白。他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自己在医院里。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秦逸和尹楠都只是他的梦,他是因为车祸而被送进医院的。 “你醒了!”车明伦激动地说。 许希文以前并不认识车明伦,但在欧泊中见过这个人。他这才认命,自己真的是借尸还魂了。通过几天的相处,许希文对于尹楠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身为一代影帝,扮演一个小明星实在不在话下。 许希文呆呆的看着车明伦。 车明伦生怕刺激了尹楠,小心翼翼地说:“你好点了吗?” 许希文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没有说话。 车明伦的手盖上了许希文被子上的手,“你放心,那些不利于你的消息我会替你解决的,你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你就可以接通告了,公司不会雪藏你的。” 许希文缩回了自己的手,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车明伦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我走了,等我办完事我就来看你。”他出了病房,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他怕自己一闭眼,就永远失去尹楠了。 当初事发突然,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尹楠,才会冷漠以对。但当他冷静下来,他就发觉了事情的漏洞。首先,以尹楠的性格是做不出那样的事的;其次,这件事声势浩大,幕后一定有推手。 是谁,和尹楠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他于死地呢? 车明伦眼神阴冷,掏出了手机。 …… 尹楠的事件出现了转机。 又有网友爆出了尹楠离开酒店的照片,与他进入酒店的照片的拍摄时间相差不超过五分钟。 所谓尹楠被潜规则的谣言不攻自破,而尹楠因为这件事自杀入院,让无数少女心生怜惜,由黑转粉,纷纷发微博为尹楠祈福,愿他早日康复。 “尹楠快好起来,期待你的电视剧。” “好心疼尹楠,造谣的不是人!” “希望尹楠早日康复,羽族永远支持他!” #愿尹楠早日康复#成为了微博热门话题,而尹楠的人气真如封宓所言,节节攀升,成为了wings中最受欢迎的成员。 许希文躺在床上用手机刷微博,看着那些前后差距如此之大的粉丝,不由莞尔。 他手上的伤痕已经愈合,但是尹楠已经死了,在流言蜚语中自我结束了生命。 而他,将代替尹楠活下去,为这个身体的主人复仇。 许希文眼中厉芒一闪而过,但他在门被推开时就将自己的锋芒掩饰,变成了那个带着几分忧郁的“尹楠”。 “小楠,大家都希望你早日康复呢。”叶汝红温柔的说,把一个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是叶姐给你煲的鸡汤,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梁编剧的剧本都写好了呢。” 许希文一脸受宠若惊,“叶姐,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他在心中冷笑,叶汝红在尹楠自杀后还在他面前提起梁建,她以为尹楠是个任她搓揉的面团吗? “叶姐还有事,就先走了。”叶汝红椅子还没坐热,就站起了身。 许希文歉意地说:“叶姐慢走,我身体还没复原就不送了。” 叶汝红急匆匆地走了出去,高跟鞋的嗒嗒声响了一路。 许希文打开保温桶,闻了闻。保温桶中的鸡汤十分油腻,一看就是街边卖的。 他把保温桶扔进了垃圾桶,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一个一个来,不着急。” 第四章 病房的门又被打开了,门外抱着一束向日葵的封宓眼泪汪汪,他身后跟着封北海。 封宓扑到了许希文的床上,“阿楠,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他眼圈红红的,仿佛某种小动物,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许希文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不是你的错。” 封宓握住了许希文的手,“阿楠,你能原谅我真是太好了。” 许希文恶心的不行,竭力忍住把手抽出来的冲动,“你们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向日葵我也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封宓把向日葵递给了许希文,“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我们要拍的那部电视剧你是男二哦。” 许希文装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封宓笑容甜蜜,心中嫉妒之火熊熊燃烧。本来他才应该是男二,可是许希文暴涨的人气让公司改变了主意。 许希文激动地说:“我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公司对我的期望。” 封宓接着跟许希文聊了会娱乐圈里的八卦,才起身告辞。 “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阿楠。”封宓冲许希文挥手,走出了病房。 一直没有说话的封北海这时才开口道:“我会劝劝封宓的。” 许希文一脸疑惑,似乎听不懂封北海在说什么。 封北海盯着许希文看了一会,门外传来封宓的催促。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许希文把怀里的向日葵也扔进了垃圾桶,金黄的花朵即使在垃圾桶里仍旧灿烂。 …… 一个星期后,许希文出院了。 他出院的时候,无数的粉丝和记者挤在医院的门口,把医院堵了个水泄不通。 在公司派来的保安的帮助之下,他好不容易才上了车。 叶汝红坐在车上,笑着说:“小楠,我来接你了,你看叶姐多关心你,电视剧你一定要好好演。” 叶汝红的名字,许希文有所耳闻。这个女人手腕确实厉害,捧红了不少明星,但不太会做人,手下的明星红了之后纷纷解约。歌后伊莲甚至在红透半边天之后,要叶汝红当众下跪道歉。 许希文听了叶汝红的话,简直要笑出来。他唯唯诺诺地说:“我会的,叶姐。” 叶汝红满意的笑了,“你这么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许希文低下头,不让叶汝红看到他脸上的冷笑。 叶汝红把剧本递给了许希文,“这是你即将出演的电视剧《翼学院》的剧本,也是梁建编剧为wings量身打造的剧本,你们在这部剧里都用本名。” 许希文翻了翻剧本,被雷的不行。他从未演过偶像剧,就连寥寥几部电视剧都是许多年前刚出道的时候演的,对于近几年大红大紫的梁建剧也没什么了解。 《翼学园》讲述的是一个少女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私立贵族学院翼学园,贫穷的家境让她不得不勤工俭学,在学校堪比酒店的食堂里做女仆,她因此结识了学园内著名的团体wings,同时和车氏集团的继承人车明伦坠入爱河,但是,车明伦的好友尹楠也爱上了她,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 许希文简直想要把剧本扔到叶汝红的脸上,再咆哮一句“这什么鬼东西”。但是他不能,他不是影帝许希文,而是小明星尹楠。他只能违心地说:“剧本…很好。” “梁建虽然饱受争议,但是只要他写的剧收视率就不会低。”叶汝红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了个妆,“在娱乐圈,争议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提。” 许希文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其实心里还是想把剧本扔到叶汝红脸上。 车在艺人宿舍前停下,许希文下了车。 叶汝红坐在车里没动,“小楠,叶姐还有事,就送你到这里了。” “叶姐,你去忙吧。”许希文善解人意的说,目视着轿车渐行渐远。 …… 许希文回到宿舍,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 “surprise!” 车明伦打开了一瓶香槟,瓶塞离开平伸时发出“砰”的一声。 封宓在车明伦背后,笑着看着许希文。 封北海的脸上也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不过眼睛依旧冷漠。 三人的背后是一张长桌,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车明伦放下香槟,抱住了许希文,“恭喜你出院。” “谢谢。”许希文有些尴尬,手抵在车明伦的肩膀上。 车明伦粗枝大叶,没有在意,拉着许希文到桌前坐下,“这顿大餐,一为庆祝你出院,二为庆祝我们即将出演电视剧。”他顿了顿,专注地看着许希文,“你的梦想,一定能实现的。” 封宓和封北海也坐了下来。 封宓为自己和许希文的杯子倒了酒,右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左手将许希文的酒杯放在他面前,“阿楠,我先干为敬。”他说完,就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 许希文也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却被车明伦抓住了手。他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着车明伦。 车明伦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大瓶雪碧,倒进了另一个杯子,放在许希文面前,“你酒精过敏,你忘了吗?” 许希文心中一惊,泰然自若地说:“我还真不记得了。” 封宓吐吐舌头,“我也不记得阿楠酒精过敏了。” “那我就以雪碧代酒了。”许希文喝了口雪碧。 这一顿饭,车明伦喝的烂醉如泥,封宓喝得脸色绯红,封北海也有点不太清醒。 车明伦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睡得十分香甜。 封北海呆呆的正视前方,好似一个木头人。 桌子上只剩下了封宓和许希文两个清醒的人,两人对视一眼。 封宓眼珠一转,“我哥哥不喜欢我进他房间,你扶我哥哥,我扶明伦吧。” 许希文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封宓的小算盘,不过事不关己,他就点了点头。 封宓连忙站了起来,扶着车明伦进了房间。 许希文也扶着封北海进了房间,为他脱去外套和鞋子,再盖上被子,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一早,许希文是被哭声吵醒的。 他走出房间一看,封宓穿着件对于他来说有些大了的衬衫站在车明伦的房间外,车明伦赤着上身倚着门框。 封宓看来是被车明伦赶出了房间。 车明伦看见尹楠,烦躁的说:“阿楠,你先进房间,这件事我等下和你说。” 许希文看看车明伦,车明伦一脸不耐,再看看封宓,封宓用含泪的目光看向许希文。 许希文笑了一下,回了房间。 即使是在房间里,他还是能听见车明伦和封宓的争执。 “你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我不要钱,我喜欢你很久了。” “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明伦。” “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 声音低了下去,难以听闻。 许希文不关心车明伦和封宓之间发生了什么,打开《翼学园》的剧本,开始背起台词。他背了一会儿,外面终于安静了。 他打开门一看,车明伦和封宓都不见了人影,住在他对面房间的封北海也正好打开门。 他和封北海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了。 封北海转身回了房间,再次出来时他手上拿着一盒巧克力棒,递给了许希文,“谢谢。”他知道车明伦和封宓才不会帮他盖被子。 许希文接过了巧克力棒,也接过了一份友谊,“不用谢。” “以前都没和你说过,你唱歌很好听。”封北海颇为不好意思地说。 “我好像以前也没跟你说过,你唱歌也很好听。”许希文打开盒子,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塞到嘴里,然后举着盒子示意封北海。 封北海也从盒子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棒,叼在嘴里,含糊地说:“我劝过封宓了,但是他不听,他讨厌你。” 许希文咬碎了嘴里的巧克力棒,“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他。” “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拥有他想要的东西——优秀的学历,完美的声线,爱着你的人。”封北海舔了舔巧克力棒上的巧克力,“我觉得他很不可理喻,哪怕你死了,他也得不到这些东西。” 封宓在wings官网上的学历是西太平洋大学,其实他只有高中毕业。而尹楠,则是上海音乐学院的毕业生。 尹楠不仅有着宽广的音域,动听的声线,还有极高的音乐天赋。而封宓唱歌十分普通,能加入wings,靠的是脸蛋和交际能力。 还有车明伦…… 但是,拥有这一切的尹楠,已经死了,他永远不可能实现他的梦想了,不能让更多的人听到他的歌声了。 许希文对于演戏之外的事都比较淡漠,可想到尹楠的去世竟让他有几分伤感,他情不自禁地长叹了一声。 封北海以为许希文是因为封宓叹气,于是说:“我会看着封宓的。” 许希文没有解释,对着封北海微笑。 第五章 《翼学园》如期开拍,星线传媒为了wings请来了业内金牌的制作班底。 拍摄的第一天,女主角唐薇迟到了。 剧组等了一个小时,唐薇的保姆车才姗姗来迟。 唐薇的助理先从车上下来,撑开了一把碎花洋伞。唐薇才施施然从车上下来,说:“不好意思,我每天都要睡足十个小时,昨天睡得比较晚,所以今天起晚了。”她虽然嘴上说“不好意思”,脸上却一点歉意也没有。她长相清纯,身材窈窕,可盛气凌人的态度让她减了不少分。 导演的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但是没说什么,把手里的剧本卷成了筒状。 剧组的人员忙碌了起来,各个手脚利落,谁也不想触导演的霉头。 唐薇拒绝了剧组的化妆师,“我的皮肤对很多化妆品过敏,我自己带了化妆师。” 化妆师左右为难,看向导演。她其实是国内顶尖的化妆师,不少一线演员都对她赞不绝口。她见过大牌,可没见过如此摆谱的。 导演挥挥手,示意化妆师不要管唐薇。 化妆师于是去给wings的成员化妆,给许希文化妆的时候,还夸了一句“你皮肤真好。” 封宓意有所指地说:“陈姐你都不生气吗?” 化妆师陈姐笑着说:“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明星们来来去去,起起落落,早就看惯了。” 封宓好奇地问:“她后台很大吗?” “她就是个玩物,林公子新鲜上三个月就换人了。”陈姐不屑的说。 封宓眼睛一亮,“是林三公子吗?” 陈姐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许希文听到了“林三公子”,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 林三公子林立成是星线传媒的股东,传闻有黑道背景,男女通吃,绯闻无数。许希文生前和林立成是好友,一度在街边小报上被称为林立成的“正房”。其实两人之间根本不来电,林立成虽然是个双性恋,但偏爱清纯女和肌肉男,许希文不是他的那一杯茶,许希文更看不上私生活混乱的林立成。 …… 拍摄终于开始了。 许希文的表演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不过不失,对于导演来说却是眼前一亮。 wings的几位成员只接受过几天的表演培训,根本谈不上演技。而唐薇,则是选秀出身,演技更是糟糕透顶。不过对于偶像剧来说,演技并不是最重要的,脸蛋才是最重要的。 许希文现在的身份是小明星尹楠,如果他表现出惊人的演技,不仅会引来人们的疑惑,还会引来嫉妒心强的前辈的打压。当初许希文出道的时候,就因为出众的容貌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他要扮演一个接受过基本的表演培训但十分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而这个新人演员,正要出演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视剧。 这种戏中戏,还蛮有意思的。 才拍了几个镜头,唐薇就停了下来,冲助理挥了挥手。 助理连忙上前,扶住了唐薇。 唐薇娇滴滴的说:“人家的脚好痛,人家不要拍了。”说完,她就在助理的搀扶下走到一张椅子面前坐下。 导演顾忌唐薇的后台,只好忍下这口气,去拍其他人的镜头。 唐薇坐在一边,把自己的助理指挥得团团转,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吃东西,一会要擦防晒霜。 许希文看着唐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对人对事这种态度,哪怕有天大的后台,也成不了气候,林三的品味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许希文领了份盒饭,吃了起来。剧组的盒饭称不上美味,但也不算难以入口。他在能挑剔的地方会挑剔,不能挑剔的地方则会随遇而安。 唐薇当然不会吃剧组的盒饭,吩咐助理去高档饭店打包了一份精美的菜肴。 封宓看着唐薇,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许希文在吃饭的时候,听到了叶汝红的声音。 叶汝红大概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但是墙壁的隔音不太好,所以他能听到叶汝红与不知名人士的闲话。 叶汝红愤愤地说:“说起后台,我们车少的后台能甩她三条街,也没有她那么大的排场。” “那是那是,车少真是不得了。” “其他人我都不指望,我就指望我们车少了。” “叶姐把车少带出来,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叶汝红口中的“她”,不用想都是唐薇。许希文听得有趣,微微一笑。 …… 下午拍摄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男人戴着墨镜,穿着件珍珠灰的西装,白衬衫上的前三颗扣子都没有系,一条手帕随意地塞在胸前的口袋里,整个人透着一股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味道。 唐薇看到这个男人,直接跑出了镜头,嗲声道:“立成。” 林立成冲唐薇点了点头。 唐薇挽着林立成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林立成的身上,“立成,拍戏好累啊。” “那就不拍了。”林立成取下了墨镜,他生着一双桃花眼,看人时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 “虽然很辛苦,但是人家想拍给你看嘛。”唐薇连忙改了口。 林立成笑笑,没有说话。 导演走到两人身边,“什么风把三公子你给吹来了。” “我随便看看。”林立成把墨镜插到胸前的口袋里,环顾四周。 许希文心虚的低下了头,随即想到自己换了副皮囊,林立成不可能认出自己,于是他又抬起了头。 林立成的目光在许希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移开。他看向车明伦,似笑非笑的说:“拍戏好玩吗?” 车明伦双手插在口袋里,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林立成拍了拍唐薇的臀部,“你继续拍吧,我等你。” 唐薇面色微红,“嗯”了一声。 被打断的拍摄终于重新开始了,剧组人员因为林立成的到来更加一丝不苟。 林立成站在导演身边,看看正和唐薇演对手戏的许希文,又看看摄像机里的画面。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许希文说:“他不错。” 穿着一件胸口有翼学园的校徽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许希文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猫,他抚摸着布偶猫灰色的光滑皮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布偶猫在许希文的抚摸之下发出娇憨的叫声,一双宝石蓝的大眼睛如水般晶莹。 唐薇走到许希文身边,“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许希文举起了布偶猫。 唐薇眨眨眼睛,冲布偶猫伸出了手。布偶猫却挣脱了许希文的怀抱,灵敏的跑远了。 许希文遗憾的看着布偶猫远去的身影。 唐薇略有些不开心地说:“它好像不喜欢我。” “它有点怕生。”许希文安慰道,“不是你的原因。” “我叫唐薇,你叫什么名字?”唐薇鼓起勇气问向面前的白衣少年。 许希文为唐薇取下头上的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才缓缓开口道:“我叫尹楠。”他专注的看着唐薇,目光就像每一个初恋的少年一样青涩又深情。 唐薇情不自禁红了脸颊,“你…你是wings的尹楠。” 许希文仍是微笑,那笑容好似春风中半黄未绿的杨柳。 这是灰姑娘唐薇和贵公子许希文的第一次相遇,他们在对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 导演赞许地说:“他确实不错,难得唐薇也入戏了。” 林立成嗤笑道:“唐薇是因为对着他才入戏的,换一个人,唐薇演得就不能看了。” “三公子说的是。”导演沉浮娱乐圈数十年,如何看不出,不过有些话林立成能说,他却不能说。 林立成若有所思地说:“星线打算翻拍一部经典电视剧。” “哪部电视剧?”导演问。 林立成邪气一笑,卖了个关子,“拍了你就知道了。” …… 第一天没拍几个镜头,导演对着进度表发了好一阵子的愁。 谁料第二天,唐薇直接缺席。 导演气得摔了剧本,“还拍什么拍!”可他想到林立成,叹着气把剧本捡了回来,“给唐小姐找个替身吧。” 副导演在附近的影视城找了个身材颇像唐薇的替身演员,让她替唐薇拍了一些镜头。 车明伦实在看不过去,给林立成打了个电话,“唐薇呢?”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笑声,接着是林立成低沉的声音,“在我床上呢。” “叫她穿上衣服滚过来。”车明伦冷冷的说。 “这么大火气。”林立成低笑几声,随即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车明伦干脆的挂了电话,对导演说:“唐薇一会就来。” 导演感激涕零,“多亏了车少啊。” “小事而已。”听到“车少”这个称呼,车明伦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个称呼——车少,呵呵,还车多呢。 第六章 唐薇灰溜溜的来到片场,开始拍戏。这一次,她没有再耍她的大小姐脾气。不过在车明伦更看不到的地方,她用一种怨毒的眼光盯着车明伦看。 男女主角之间默契全无,拍出来的镜头当然不好看。 导演感觉自己接拍了这部电视,头发都掉了不少。他叹了口气,偏偏剪辑师的肩膀,“后期就辛苦你了。” 剪辑师是导演的大学同学,闻言苦笑道:“你也辛苦了。” 导演和剪辑师说话的时候,穿着女仆装的唐薇把餐盘端到了wings所在的桌子上。她把餐盘用力的放下,汤汁四溅。那股子轻视和厌恶之情,她倒是意外演的活灵活现。 车明伦的身体往后倾了倾,挑眉道:“我记住你了。” 封宓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唐薇,笑容甜蜜又透着恶作剧的味道。 封北海默默地吸着一盒巧克力味的牛奶。 许希文则微笑看着车明伦与唐薇的互动。 旁观的人们窃窃私语,许多少女又妒又恨地看着唐薇。 唐薇把头一昂,高傲的走远。 “哟,这么拽。”车明伦注视着唐薇离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兴趣。 封宓用餐刀把蓝莓酱涂在吐司上,“你可别玩着玩着陷下去了。” “怎么会。”车明伦不以为意的说。 “卡。” wings的四人纷纷站了起来,化妆师上前为他们补妆。 许希文在补妆时,脸上一直带着笑。年轻的那位化妆师在给他扑粉的时候,情不自禁红了脸。 …… 今天的拍摄顺利结束,外面天色渐晚,红霞满天。 许希文忽然听到了猫叫,他转头看向了化妆间。 “怎么了?”车明伦问。 “猫好像跑到了化妆间里。”许希文向着化妆间走去。 车明伦跟上许希文,皱眉道:“道具组怎么不把那只猫管好。” 两人走进化妆间,化妆间里一片安静,并没有猫的身影。 许希文疑惑地说:“奇怪,刚才猫叫明明是化妆间里传出来的啊。” “跑掉了吧。”车明伦随口道,“叶汝红还在等我们呢,我们走吧。” “好吧。”许希文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走到半路上,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身后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化妆间只透出隐隐的轮廓。他的耳边又听到了若有似无的猫叫,极细微的,仿佛是由一只濒死的猫发出。 许希文打了个寒颤,停下了脚步。 车明伦回头道:“又怎么了?” 许希文强笑了一下,“没什么。”即使他说出来,以车明伦的个性,只会让他去看心理医生。 两人与其他人汇合。 叶汝红正兴致勃勃地和封宓说话,“那个唐薇啊,先前那么嚣张,我们车少今天就教她怎么做人啦。”她看到车明伦,闭上了嘴,她知道车明伦不喜欢别人谈论这些。 车明伦淡淡地说:“回宿舍。” …… 众人上了保姆车,车开出影视城。 叶汝红坐在副驾驶座,回头问:“今天大家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自己比第一天演的自然了。”封宓抢先道。 封北海正拿着手机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一般吧。” 许希文迟疑了一下,说:“……叶姐,我也觉得自己一般,跟演车少哥哥的文泉差远了。” 文泉是星线传媒旗下的一线男演员,要容貌有容貌,要演技有演技,红透大江南北。他在《翼学园》出演车氏集团的总裁、车明伦的哥哥,出场的戏份不多,一是他档期忙,二是星线传媒只是想拿他做个噱头。 “文泉演了多少部戏,你演了多少部戏。”叶汝红心想,尹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许希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叶汝红越是看不起他,他以后换经纪人就越容易。 当初许希文在星线传媒的时候,文泉还籍籍无名。许希文离开星线之后,星线才力捧文泉,希望文泉能成为许希文的接班人。可惜文泉的演技匠气有余,灵气不足,虽然挤进了一线,但是影响力有限。 车明伦扫了叶汝红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 “我觉得车少演得很不错了,车少毕竟是第一次演戏。”叶汝红恭维道。 车明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喂。” 手机那边的声音十分噪杂,林立成的声音含糊不清,“喂喂,我今天给你面子了,你也要给我个面子吧,来陪我喝酒怎么样?” 车明伦本想拒绝,但他瞟了许希文一眼,改变了主意,说:“在哪?” “我派人来接你。” 车明伦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那你派人来xx广场。”他转头对司机说:“停车,我和阿楠下去。” 司机踩了脚刹车,停下了车。 许希文不明所以地说:“我也要去吗?” “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车明伦下了车,转身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也只好下了车。 封宓眼巴巴的看着车明伦,车明伦却眼角都不瞥封宓一下。 封北海仍旧专注的玩着手机游戏,手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保姆车载着司机、叶汝红和封氏兄弟渐行渐远。 …… 许希文和车明伦在xx广场站了一会,一辆梅赛德斯向两人驶来。梅赛德斯停在了两人面前,戴着白手套穿着黑西装的司机下了车,毕恭毕敬地说:“车少。” 车明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司机为两人打开车门,“两位请上车。” 车明伦率先上了车,许希文跟上。 梅萨德斯行驶了许久,车明伦忽然开口说:“到了那里,你不用说话。” 作为第一次参加所谓上流人士聚会的少年,许希文按照常理忐忑不安地说:“好、好的。”其实他早已身经百战,各种场合都能谈笑风生。 在车明伦看不到的地方,许希文露出了一个落寞的表情。一直戴着一个面具,稍微有点累呢。 许希文不知道,透过车窗上的玻璃,车明伦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车明伦不明白尹楠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他的心微微抽痛了起来。他想要那张脸上永远都是笑容,又不知该如何办到。 梅萨德斯在一条小巷子前停下,司机下来为两人开车门,“车少,就是这里了。” “原来是这里。”车明伦下了车。 许希文也下了车,他原以为他们会去哪个高档会所,没想到竟然不是。 车明伦拉住了许希文的手腕,“跟我走。” 他们穿过幽深的小巷,走到了一扇木门前。木门上挂着一个写着“”的小牌子,除此之外,这个地方连个招牌都没有。 许希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酒吧,林立成开的,专供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和他自己玩乐。”车明伦敲了敲门。 一个马头从门后探了出来,把许希文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他才发现那是个戴着马头面具的人。 “车少来了,还带了个小情人。”马头人打开了门。 车明伦没有反驳马头人的话,许希文按照车明伦先前的吩咐也没有开口。 马头人伸出手想捏捏许希文的脸蛋,却被车明伦打开。 “不许碰!”车明伦瞪了马头人一眼。 “还挺霸道。”马头人嘻嘻哈哈的说:“那个谁,霸道总裁爱上你的感觉怎么样?” 许希文微笑着不说话,心里有些尴尬。 …… 马头人带着两人去找林立成,林立成正坐在吧台边喝酒。 林立成看到车明伦,把一杯鸡尾酒塞到了车明伦手中,“总算来了。”他接着看到了许希文,“哟,还带了个人。” 那杯鸡尾酒是一杯深水炸弹,车明伦一口饮尽,面不改色,“我难道不可以带人吗?” “当然可以,你是谁啊,车少啊。”林立成的话像是讽刺又好像不是,他的面容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看不清表情。 车明伦的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讽刺的表情,“我算个什么东西,你们看的不都是我老子。” “哪怕没有你老子,你这性格我也挺喜欢。”林立成对着车明伦说完,转头将一杯鸡尾酒递给许希文。 “他酒精过敏。”车明伦夺过了许希文手中的鸡尾酒,又是一口饮尽。他喝完,皱了皱眉,嘀咕道:“血腥玛丽,女人喝的东西。” “那给他来杯橙汁。”林立成吩咐调酒师。 调酒师长相十分俊美,留着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辫子。他轻笑一下,将一杯橙汁推了出来。 许希文拿起杯子,轻抿一口,说了一声“谢谢”。 林立成看着许希文,笑得不怀好意,“没想到你好这一口,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我要是像你,林立宏得哭晕在厕所。”车明伦吐槽道。 听到林立宏的名字,许希文心中一惊。 林立宏在黑道上,可是个一跺脚,整个h市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他同时也是林立成的哥哥,大名鼎鼎的林大公子。 不知道车明伦和林立宏是个什么关系? 林立成想了下那个场景,乐不可支,“你这么说,我还有点小期待。” 第七章 其实按照林立宏酷烈的性格,最有可能是给车明伦一颗子弹。 林立成拍了拍马头人的后背,“这个家伙你以前没见过,刚从国外回来。”他转头对马头人说:“马毛,那个家伙就是我大哥的儿子,我的侄子。” “呸,谁叫马毛,我叫马茂好不好!”马茂取下马头套,“大侄子你好啊。”说完,他趴在吧台上,脸简直要贴在调酒师身上,“你给他橙汁,那我要牛奶。” 调酒师把马茂的脸推开,“别闹。” 马茂不闹了,坐到了高脚凳上,眼巴巴的看着调酒师。他要是有条尾巴,此刻一定在不停摇晃。 林立成嗤笑道:“没出息。” “我在我媳妇面前要什么出息。”马茂没脸没皮地说。 调酒师似笑非笑的说:“谁是你媳妇?”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外国口音,但是配上他磁性的声音非常动听。 “我是你媳妇。”马茂嘿嘿的笑了。 调酒师轻笑几声,转头对许希文说:“我的名字是艾德里安,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尹楠。”艾德里安温和的态度让许希文放下了戒备。 “如你所见,我是这个酒吧的调酒师。”艾德里安微笑道。 许希文遗憾地说:“可惜我酒精过敏,无法欣赏你的调酒技巧。” 艾德里安眨眨眼睛,“我觉得我橙汁也榨得不错。” 许希文笑了出来,举高了手中装着橙汁的玻璃杯,“是的,非常不错。” 林立成这时冲艾德里安打了个眼色。 艾德里安心领神会,对许希文说:“这边太吵了,不如我们去那边聊天怎么样?” “好啊。”许希文跟着艾德里安离开了吧台。 …… 许希文和艾德里安离开后,马茂也念叨着“不行我得守着我媳妇”跟了上去。 林立成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问:“你要吗?” “不要。”车明伦摇头拒绝。 林立成把烟叼在嘴里,“你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车明伦看向远处的许希文,“我…我不知道。” “我们林家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玩玩可以,认真的话你们还是早点断了吧。”林立成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嘴上的香烟,“否则不仅是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他。” 车明伦露出迷茫又痛苦的神色,“可是我…我……” 林立成把玩着手中花纹精美的打火机,“你今天跑到我大哥面前说一句你爱他,明天就能见到他的尸体,还是被人lj过的。” 车明伦不说话了,他脸上的迷茫之色淡去,只剩下了痛苦。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街边小报把他叫做我的‘正房’。”在烟雾中,林立成的脸竟显得有几分伤感,“他要是女人,说不定就真成了我的妻子,哪怕大哥打断我的腿。” 车明伦小心翼翼的问:“他是谁?” “死了。”林立成取下嘴上的香烟,弹了弹烟灰。 车明伦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不过林立成看到车明伦的脸就笑了出来。 林立成笑得前俯后仰,“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爱他。怎么说呢,我觉得和他相处让我觉得最舒服。”他顿了顿,好像是想让自己相信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爱他。” “是我父亲吗?”车明伦接着问。 “不是大哥下的手,他死于意外。”林立成深深吸了一口烟,“混道上的,整天打打杀杀,一下子就没了挺正常。他一个明星,最危险不过是吊个威亚,没想到走得这么突然。不久前我还邀请他参加泳装派对,他还笑着跟我说好,没想到那天他跟我道别,竟然成了诀别。” 车明伦低声安慰道:“节哀。” “我哪有不高兴,你看我玩得挺开心,就是没心情开泳装派对了。”林立成把烟摁灭在了黑色的烟灰缸中。 车明伦简直要在这深重的悲哀中窒息,为林立成,也为自己。 林立成把烟蒂埋在了烟灰缸中的细沙下,“前几天参加他的葬礼,他死了之后尸体还是很漂亮,我就想要不要把他的尸体抢走。后来我想,抢走一具尸体,不会笑不会说话,有什么意思呢?” 车明伦被林立成平静话语之下隐藏着的疯狂惊呆了。 林立成看着车明伦的脸,又笑了起来,“骗你的,这些都是我编的。” 车明伦却不相信,但他没有说什么,上前给了林立成一个拥抱。 林立成拍了拍车明伦的后背,“你好自为之吧。” 林立成离开了吧台,扎进了女人堆里,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那个吧台边抽着烟的寂寥身影,仿佛只是一个假象。 …… 许希文和艾德里安聊完了天,走回了吧台。他看到神情怔愣的车明伦,问:“怎么了?” 车明伦强笑道:“林立成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许希文没有问下去,安静地站在车明伦的身旁。 车明伦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低声道:“起码你还活着,我们不会重蹈覆辙的。” “你说什么?”许希文没有听清车明伦的话。 车明伦转移话题道:“我带你来是想给你介绍几个人,那几个人就在那边。”说完,他率先走了过去。 许希文跟了上去,他看到一条长长的沙发,沙发上坐了不少女明星和女模特,她们围绕着几个男人,正在撒娇发痴、大献殷勤。 车明伦为许希文介绍了这几个男人,这几个人男人许希文虽然不认识,但是有所耳闻,他们在娱乐圈都有一定的资源。 车明伦半搂住了许希文,“他是尹楠,你们能照顾就照顾一下他。” 几个男人纷纷掏出名片递给许希文,许希文一边接过一边道谢。但是许希文心里并不打算动用这几张名片,因为他不是尹楠,他无法坦然享有尹楠的一切。 “今天不太方便,我等下要开车送他回去,以后陪你们喝酒。”车明伦挥挥手,搂着许希文走了。 许希文动作轻微地挣开了车明伦,“谢谢。” “不用。”车明伦闷闷地说。 许希文想,尹楠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伸出手呢?如果那时你伸出了手,现在你就不会对着个冒牌货了。 车明伦的脑中不断回放着林立成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个字,每一句,都让他觉得振聋发聩。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你们两个在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吗?”马茂突然出现,大力拍了一下车明伦的后背。 车明伦被马茂拍得简直要吐血,他指着马茂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茂又拍了一下车明伦的前胸,“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说完他拉起许希文的手,“我媳妇让我来找小楠楠,不跟你玩了。” …… 马茂带着许希文去见艾德里安,边走边说:“我媳妇刚才调了一杯不含酒精的鸡尾酒,你一定要说好喝哦。” “好的。”许希文对于马茂和艾德里安两人颇有好感,他见过不少同性情侣,但像这两人一样相处的还是第一次见。 马茂和许希文来到吧台,艾德里安的面前摆着一杯黄色的鸡尾酒,黄色由底部往上逐渐减淡,酒杯边上装饰有菠萝片。 许希文举起鸡尾酒杯,“如果我没记错,这种鸡尾酒叫做灰姑娘。” “你没有记错。”艾德里安肯定了许希文的记忆力。 许希文喝了一口,“橙汁、柠檬汁、菠萝汁、红石榴糖浆和苏打水。” “全对。”艾德里安轻轻鼓掌。 许希文看了马茂一眼,“马茂让我说好喝,我觉得他错了,应该说非常好喝才对。” 艾德里安听了许希文的话,扫了马茂一眼。 马茂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媳妇我错了。” 艾德里安是华裔,不知道中国有跪搓衣板这种刑罚,所以他一般让马茂跪电脑键盘。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拿起一个鸡尾酒杯擦拭起来。他其实心中并不生气,只是马茂抓耳挠腮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趣。 车明伦这时走了过来,打破了三人之间和谐的气氛。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阿楠,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希文向马茂和艾德里安道别,“再见。” “再见。”艾德里安轻轻挥手。 马茂把吧台上一支马头形状的笔塞进了许希文手里,“以后常来玩啊。” “好。”许希文笑着答应了下来,转头对车明伦说:“要向林三公子告别吗?” “他乐不思蜀呢。”车明伦复杂的一笑。 许希文和车明伦出了酒吧,两人接着走出了小巷。 巷口停着一辆火红的阿尔法·罗密欧,即使在黑夜中,也显得张扬无比。 许希文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车身,“这车不错。”何止不错,简直是棒极了。 “你喜欢就送给你。”车明伦不假思索地说。 许希文摇摇头,“太贵重了。” 车明伦开车吧许希文送到了艺人宿舍楼下,自己却没有上去,道了声“晚安”,就开车走了。 阿尔法·罗密欧红色的车身,在夜晚的道路上,仿佛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夜色。 第八章 第二天许希文醒过,他抱着被子发了一会的呆,才下床走进了洗手间。 他总觉得一切都是梦境,一觉醒来,他还是那个影帝许希文。可无数次醒来,他仍然是小明星尹楠。 洗漱的时候,他又对着镜子发了一会呆。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容颜,不管看几次,总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他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间已经不多,于是他加快了速度。 洗漱完后,他换了衣服,匆匆下楼。 保姆车已等候多时,他向司机道歉,司机受宠若惊。 很多明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盛气凌人,殊不知他们的命运很有可能就会被小人物影响。 保姆车开到市区接了封氏兄弟,才开往影视基地。 到了影视基地,许希文下车,却发现片场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紧绷。 他拦住了一个工作人员,问:“您好,我能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薇…死了……” 许希文和封宓、封北海都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叶汝红这时向三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凝重,“你们总算来了,今天暂停拍摄。” 封宓惴惴不安地问:“叶姐,我听说唐薇死了。” “也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疯,在化妆间上吊自杀了。”叶汝红皱眉道。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惊惧莫名。 许希文想起了昨天自己在化妆间听到的猫叫,真的只是猫跑进去了吗?他转念又笑自己迷信,虽然经历了借尸还魂,但对于鬼怪之说,他还是不大相信。 叶汝红依次拍了下三人的肩膀,“你们回去吧,今天就当放假。” 听到“放假”,封宓高兴地说:“谢谢叶姐。” 许希文点点头,“好的,叶姐。” 封北海“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三人往保姆车的方向走去。 许希文忽然看到了一辆帕萨特…哦不,大众辉腾。 穿着黑色风衣的秦逸站在大众辉腾前面,正在跟导演说话。他眼光一扫,也看到了许希文,撇下导演,向许希文走来。 许希文愕然,随即想起自己还欠秦情一亿巨债,不由露出一个苦笑。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明星,大部分收入都要上交公司,如果秦逸现在向他讨债,他只能拿出十几万来。 秦逸在许希文面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你好。” “呃,你好。”许希文低下了头。 秦逸看着许希文的后脑勺。“你有危险。” 许希文抬起头,“我有危险?” “嗯。”秦逸点点头。 这个秦逸,简直像个锯了嘴的闷葫芦。许希文心中腹诽,口上问道:“你能告诉我我有什么危险吗?” 秦逸却没有回答许希文的问题,“你跟着我,别离开。”说完,他向着片场走去。 许希文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十分不安。 …… 化妆间的周围已被围上了黄黑两色的警戒条,几个警察正守在外面。 秦逸和一个警察说了几句话,就跨过了警戒条,走进了化妆间中。 许希文也走进了化妆间,不知为何,他感觉化妆间里的温度要比外面低得多。 秦逸环顾四周,皱紧了眉头,低声道:“水圣子。” “什么是水圣子?”许希文好奇地问。 “就是婴灵。”秦逸解释道,“那个死去的女人大概是打胎太多,所以婴灵缠身,最终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许希文打了个冷颤,忽然又想到昨天发生在化妆间里的事,忙道:“我昨天在化妆间里听到了猫叫。” “那就是水车子的叫声。”秦逸走出了化妆间。 许希文跟在秦逸身后,“你不做点什么?” “我要准备东西。”秦逸头也不回地说,他一直走到他那辆大众辉腾的旁边,才扔下一句“上车”,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 许希文也只好上了车。 …… 秦逸把车开回了家,也就是许希文身处欧泊中时曾来过的别墅。 秦逸却没有直接进入别墅,而是绕过别墅,走进了别墅后面的一间木屋。 木屋里摆放着许许多多对于许希文来说十分古怪的东西,他认得的东西只有一把木剑和几张画着诡异纹路的符箓。他一件东西也不敢碰,拘谨的站在木屋中央。 秦逸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黄色的凹凸不平的圆形物体,“把它磨碎。” 许希文接过圆形物体,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桌子上有药杵和药臼。他把圆形物体放进了药臼里,用药杵磨碎,“这样可以吗?” “可以。”秦逸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一个黑色的不知是何材质的袋子,“你把粉末倒进那个碗里,再搅拌一下。” 许希文按照秦逸的话,把粉末倒进了桌子上的碗里。碗里有水,粉末一进倒入就沉在了碗底。他拿起碗旁边的勺子,用勺子搅拌碗中的物体,使粉末融化在了水中。 秦逸拿出一支毛笔,沾了沾碗里的水,接着用毛笔涂抹袋子。他仔仔细细,把袋子外面涂了个遍,才停下了手。 许希文待秦逸停手才问:“那个黄色的圆形物体是什么东西?” “紫河车。”秦逸把袋子放进了风衣的口袋中,又拿了几张符纸放进了另一个口袋里。 许希文曾经出演过一位中医,恶补了不少中医方面的知识,所以他知道紫河车就是胎盘。他看着自己刚才拿过胎盘的手,问:“请问哪里可以洗手吗?” 秦逸指了指木屋的角落,“那里。” 木屋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手龙头,水龙头下面是一个小盆。 许希文走到角落,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洗手,简直要把手上的皮都要搓下一层。 秦逸不解地看着许希文,随即决定不管他。他把毛笔放进笔洗中洗了洗,又沾了朱砂,开始在一张黄纸上画符。 许希文洗完手,走到秦逸身边,安静的看着他画符。 秦逸下笔流畅,如龙蛇飞舞,朱砂在黄纸上留下了仿佛云气变幻的形状。 等秦逸画完,许希文问:“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在片场出现?” “你们导演请我来的。”秦逸吹了吹符纸上未干的朱砂。 “原来是这样。”许希文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向他来讨债的。 秦逸补充道:“顺带来看看你。”他把刚写完的符纸也放进了口袋里。 “……我欠你的钱,恐怕要很久才能还上。”许希文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双手,纤细又无力,无法握住自己的命运。 秦逸盯着许希文看了许久,才说:“我不着急。” …… 天黑的时候,秦逸和许希文回到了片场的化妆间。 夜晚的化妆间更加寒冷,许希文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冰窖,可现在明明是夏天。他发现化妆间里弥漫着黑气,起初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黑气依然存在。 黑气聚集成了一个黑色的婴儿状的影子,往许希文身上扑去。 黑色的影子进入许希文的身体的时候,他的牙齿都冷得打颤。 “妈妈,妈妈,妈妈……” 单调的童声在他脑中回响,像是鹅妈妈的黑色童谣。 秦逸对着许希文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就把黑色的影子拽了出来。黑色的影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剧烈的挣扎起来。 许希文抱着双臂蹲了下来,身体仍然在不停颤抖。 秦逸一下子没抓住,居然被黑色的影子挣脱开来。 黑色的影子执着的向许希文扑去,好像许希文的身体内部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秦逸眼神一凛,拿出一张符纸,符纸化为一条火龙,向着黑色的影子烧去。 黑色的影子发出比之前更加刺耳的叫声,那声音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 秦逸取出了口袋里的黑色袋子,抓住黑色的影子,塞了进去。他系紧袋口,又往袋口上贴了一张符纸。 秦逸做完这一切之后,许希文仍然蹲在地上。 秦逸走到许希文身边,蹲了下来,抱住了他。他迟疑地说:“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许希文才从秦逸的怀中抬起头,“不好意思。” “是我的错。”秦逸闷声道。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刚才的婴灵往我身上扑呢,难道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是软柿子吗?” “不,因为你的身体和灵魂不契合,所以对于鬼物来说,你很容易就会被他们上身。”秦逸松开了抱住许希文的手,如果此时许希文观察够仔细的话,可以看到秦逸的耳朵有点红。 许希文没想到借尸还魂居然还有这样的后遗症,“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吗?” “有,但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秦逸直白地说。 “一时也行。”许希文咬牙道。 秦逸拿出了一张符纸,“带在身上,别丢了。” 许希文认出了这张符纸就是秦逸最后画的那一张,因为这张符纸和秦逸从桌子上拿的符纸不一样。桌子上的那几张符纸上是繁复的圈点线条,秦逸画的那张符纸则仿佛天上变幻不定的流云。 他把符纸攥在手中,说:“多谢。” 第九章 唐薇已死,《翼学园》的女主角也换了人。 新女主是当下热门的新生代歌手,有“宅男杀手”之称的安雪莉。虽然她性格有些娇弱,但比起唐薇来,不知好了多少倍,导演简直想把她供起来。 女主角换了人,不少镜头需要重拍,剧组加班加点,wings的几位成员也累得够呛。 许希文轻轻抚摸着怀中布偶猫的皮毛,布偶猫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安雪莉坐在他的身旁,没有看他,直视着前方。 许希文怅然地说:“你已经弄懂了你的心情吗?” “他脾气又差,身边又总围着一群女人。老实说,他是我很讨厌的那种人。可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感情原来真的是盲目的。”安雪莉的手捏紧了校服的裙摆。 她不知道她的话对于许希文来说,是何等的残酷。 许希文低下头,亲了一下布偶猫的脸颊,“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他没有再抬起头来,一直专注地看着怀中的猫。 “有你倾听我的心声,真是太好了。在你身边,我总感觉很放松。”安雪莉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许希文没有说话,挠了挠布偶猫的下巴。 安雪莉双手撑在身旁,修长白皙的小腿轻轻晃动,“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有做你女朋友的幸运。” “或许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许希文把猫放在了地上,布偶猫用身体蹭着他的小腿。 安雪莉睁圆了杏眼,“怎么会呢?你那么温柔。” 许希文对安雪莉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在半途无力的垂下,“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成为像车明伦那样的人,不顾及别人的看法。” “对不起。”安雪莉敏感地意味到了什么,低下了头。 许希文微笑着说:“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安雪莉拿起放在一边的书包,“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许希文看着安雪莉的背影渐渐远去,微笑终于从他脸上褪去。他的脸庞,在夕阳的照射下,像是一株枯萎了的植物。 导演以赞赏的眼光看着屏幕,他感觉到了尹楠的演技在逐渐进步。他觉得尹楠像是一颗钻石的原石,只要稍加打磨,一定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他不知道,他只是被许希文的演技给欺骗了。 …… 中午休息的时候,许希文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小女孩在拍皮球。 小女孩穿着条红色的裙子,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面庞。她拍着拍着,皮球忽然滚落到了许希文的脚前。 她没有抬头,用细小的声音说:“哥哥,你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许希文捡起了皮球,向着小女孩走去。他在小女孩面前停下脚步,“你是谁的孩子?”他估计小女孩是哪个工作人员的女儿。 小女孩没有回答他,仍旧用微弱的声音重复道:“哥哥,你能帮我捡一下球吗?” 许希文把皮球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对着许希文伸出手。 就在小女孩马上要接过皮球的那一刹那,许希文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符纸燃烧了起来。 小女孩短促的尖叫了一声,消失不见。 许希文定睛一看,手中的皮球也不见了。他摸摸上衣的口袋,符纸已经变成了灰。刚才明明有火,却没有烧到他的衣服。 他这下明白了过来,那个小女孩是鬼非人。 他脑海中浮现了秦逸那张似乎永远没有表情的面孔,还有他冷淡的话语——“帮的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他恨不得能立即去找秦逸,可是他不能,他下午还有戏要拍。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一手的冷汗,于是他打了点水,找了一个房间擦拭身体。 …… 许希文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逸抱着手臂靠在对面的墙上,“你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许希文愣了一下问。 “符纸一被烧毁,我就知道了。”秦逸伸出手,摸了一下许希文上衣的口袋。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灰烬,皱了一下眉。 许希文把小女孩的事情告诉了秦逸。 “小鬼而已,你不去理它,它也害不了你。”秦逸冷冷的说,“你如果把皮球给它,就是把一部分生气给了它,接下来几天会头晕恶心、浑身无力。” 许希文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这种事我以前没有遇到过?” “因为你被婴灵上了身,身上阴气大盛。”秦逸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许希文忧心不已,“你能再给我一张符吗?” “我能给你一张符纸,但是符纸不是万能的。特别是夜晚,你会非常危险。”秦逸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符纸,但是他捏在手中,没有给许希文的意思。 许希文盯着那张符纸,“那我该怎么办?” “……你和我住在一起,我晚上可以保护你。”秦逸沉默了一会才说。 许希文的视线转移到了秦逸身上,他盯着秦逸看了许久,问:“为什么?”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最终只问出了三个字。 “你要是死了,就没人还我钱了。”秦逸不自然的偏了偏头。 许希文又盯着秦逸看了许久,好像秦逸的脸上长出了一朵花似的。 秦逸任许希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好。”许希文答应了下来。 秦逸不知过了多久,才说:“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好。”许希文笑了出来。不知为何,他从秦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来几分呆意。 这时,秦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手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挂断手机后,他说:“等你拍完戏,我来接你。” 许希文点点头,“嗯。” 秦逸转身离去,走出不远,他又回头看了许希文一会,才回过头走了。 许希文察觉到了,这位冰山一样的天师,似乎对自己怀着不一样的情感。 …… 下午的拍摄结束后,许希文出了影视基地,果然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大众辉腾。 许希文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我要先去宿舍拿点东西,麻烦你了。” “不麻烦。”秦逸踩下了油门。 许希文忽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马路中央,一辆汽车马上就要撞上那个人了。他心中一紧,正要出声提醒,结果下一刻看到那辆汽车穿过了那个人。 秦逸往车窗外看了一眼,随口道:“被车撞死的。” 许希文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 “对于不信的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鬼。”秦逸若有意若无意的说。 许希文好奇地问:“你是从小就能看到这些吗?” “……不是。”秦逸的语气冷了下来。 许希文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了秦逸,“对不起。” “和你没关系。”秦逸表情稍稍缓和,“我没有灵力,所以看不到。” “灵力?” 秦逸淡淡地说:“也就是说我没有成为天师的天赋。” “我觉得你很厉害啊。”许希文诚心诚意地说。 秦逸又是一阵沉默,“……这是有代价的。” 许希文识趣的没有问下去,秦逸也没有说话。 …… 车开到了艺人宿舍的楼下。 许希文邀请道:“我收拾东西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你要上来喝杯茶吗?” 秦逸于是也下了车,跟着许希文回了宿舍。 许希文打开厨房的柜子,“你要喝什么?” “水。”秦逸言简意赅的说。 许希文关上了柜子,给秦逸倒了杯水,接着开始收拾东西。 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车明伦走了进来。他刚运动晚回来,满身大汗,脖子上挂着条毛巾。他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许希文,不解的问:“你在做什么?” 许希文把自己心爱的咖啡壶放进了旅行箱里,“我打算去朋友家住一段时间。” 车明伦转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秦逸,“这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他叫秦逸。”许希文为两人互相介绍,“秦逸,这是车明伦。” 秦逸与车明伦对视,两人之间仿佛有暗流涌动。 车明伦问许希文,“东西都带上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什么时候回来?” “东西我都带上了,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太清楚,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许希文关上了旅行箱,“秦逸,我们走吧。” 秦逸站了起来,抢过了许希文手中的旅行箱,走在了前面。 许希文笑了一下,走在了秦逸的后面。 车明伦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脸色阴沉。 第十章 秦逸提着旅行箱下了楼,走到车前。他打开车后盖,把旅行箱放了进去。然后他为许希文打开车门,他自然的神色让他显得殷勤又不过分。 许希文不禁对这位年轻的天师心生好感,无数人有求于他,或为名,或为利,或为美色,却无一人像秦逸这样坦然自若。 秦逸维持着扶着车门的姿势,问了一句“怎么了?” 许希文对秦逸粲然一笑,才弯腰上车。 秦逸在那个笑容中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上车,上车的时候虽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但同手同脚暴露了他心中情绪。 许希文不禁又笑了,他虽然顶着尹楠的皮囊,笑起来却仍然仿佛原来模样,唇鼻眉眼仍是原来的弧度,旧时那张脸似乎与尹楠的脸庞重叠。 黑色的大众辉腾在路面上缓缓行驶。 许希文不动色声色的开口道:“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你家吧?” “……我姐姐去了非洲旅游,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做一个耐用的护符。”秦逸闷闷地说。 许希文接着问:“令姐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不知道。” 许希文愕然道:“不知道?” “她玩够了就会回来。”秦逸想到自己的姐姐,微微有些头疼。 许希文淡笑,“令姐似乎是一位奇人?” “在道术上,她比我懂得多。”秦逸直白地说。 许希文又问:“那令尊和令堂呢?” 秦逸沉默半晌,才说:“我母亲不懂这些,我父亲已经死了。” “抱歉。”许希文愧疚地说。 秦逸看了许希文一眼,“没什么。”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 车终于开到了秦逸的家,许希文看着那栋陌生又熟悉的建筑,感觉恍如隔世。他上一次来,他还是一缕魂魄,栖身在一块欧泊石中。 秦逸把车开进车库,下车把许希文的旅行箱拿了出来。 许希文也下了车,略有些好奇地左右四顾。虽然他来过这个地方,但在欧泊石中看和亲身看到是两回事。 秦逸出了车库,拎着旅行箱上了别墅的二楼,在一间房间前停下脚步,“这是你的房间。”说完,他侧着身子看着许希文。 跟在秦逸身后的许希文上前推开了房门,房内装饰华美,以白色为主色调,摆设无一不充满艺术感,让人仿佛置身宫殿。 这间房间许希文以前没有见过,他觉得这间房和整栋别墅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客随主便,他笑道:“这个房间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秦逸把旅行箱递给了许希文。 许希文接过旅行箱,开始摆放东西。 秦逸盯着许希文看了一会,关上房门然后转身离开。 把旅行箱清空后,许希文略感疲惫,坐在了房间内的落地大床上。 床上挂着白色的帷幕,刺绣精美,蕾丝繁复。 他抓住了帷幕的一角细看,蕾丝的花纹丝毫没有重复,明显是手工制品,而不是机械制造。 他又扫视了房间内一遍,无一物不价值不菲,可见主人的良苦用心。 他不禁心生迷惑,他和秦逸相识不过数月,何德何能得到秦逸的如此对待。若说是为了那一亿的欠债,可谁会对欠债人呵护备至呢? 莫非秦逸是自己的影迷?——这个不靠谱的猜测,让许希文自己都失笑。 ……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许希文打开房门,门外是秦逸。 “吃饭了。”秦逸已经脱下了那件黑色的风衣,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他穿着风衣时看起来十分瘦削,脱下风衣时却显出了恰到好处的肌肉。 “好的。”许希文没有看到佣人,便打趣道:“晚餐是泡面还是外卖?” “我做的。”秦逸领着许希文去了楼下的餐厅。 餐厅的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许希文本来做好了看到黑暗料理的准备,看到眼前的菜色,吃了一惊。他在餐桌前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就冲着糖醋排骨伸出了筷子。他吃了几块排骨后,又将剩余几道菜一一尝遍,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他不禁称赞道:“哪天你不做天师了,开一家饭店,我一定天天捧场。” 秦逸勾起了嘴角,为许希文夹了一块排骨。 吃完饭后,秦逸去洗碗。 许希文站在秦逸身边,问:“家里没有佣人吗?”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他忽然起了学学洗碗的心思。 “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秦逸淡淡地说。 许希文听了秦逸的话,心中一动,自己不算别人吗?他心中惶惑,面上浅笑道:“我现在是你的房客,理所应当分担一部分家务。不如每周一三五我来做卫生,二四六你来,星期天我们一起大扫除。” 秦逸本想拒绝,却被“一起”两个字打动了,于是说:“好。” …… 洗完碗,秦逸带许希文参观别墅。 别墅内各种功能的房间一应俱全,许希文最感兴趣的地方就是书房。 林立的书架,浩瀚的书籍,醉人的墨香,许希文徜徉其中,犹如鱼入海洋。他在书架之间走动,不多时,手上就多了几本书。 他走到书架的最深处,发现最里面的那个书架上摆放的都是道学书籍。他随手抽出一本翻看,语言艰涩难懂,只好放了回去。 他拿着之前挑出来的几本书问秦逸:“这些书可以带回房间看吗?” 秦逸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可以。” 许希文注意到了秦逸身上若有似无的失落,“那可以在客厅看吗?” “可以。”秦逸身上的失落一扫而空。 许希文带着那几本书去了客厅,他只将一本拿在手中,其余几本放在茶几上。他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手中的书翻看起来。 秦逸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许希文。他不看书,他觉得许希文比书好看多了。 许希文察觉到了秦逸的目光,不过他习惯了受人注视,就没有放在心上。 当挂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许希文合上了手中的书。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晚安。” 许希文打哈欠的样子让秦逸觉得有点…可爱,但是他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并未因此跳动。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许希文道了一声“晚安”。 …… 许希文扶着楼梯扶手上了楼,秦逸站在楼梯下抬头看着他。 许希文低下头,从扶手的间隙看向秦逸。他发现秦逸身边缭绕着黑气,定睛一看,黑气又消失不见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但心中又升起了不安感。 许希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洗过澡后,睡在了床上。床铺舒适柔软,他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大雾弥漫,望不见前路。 许希文在雾中行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他只知道向前行去。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许希文迟疑的说:“秦逸。” 雾散去了一些,穿着黑色风衣的“秦逸”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许希文发现这个“秦逸”的眼睛没有眼白,黑色的瞳仁占满了眼眶,显得十分可怖。他于是问:“你是谁?” “我是秦逸,也不是秦逸。”“秦逸”冷冷的说。 许希文又问:“那你是谁?” “我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秦厉。”秦厉露齿一笑,他的牙齿很白,像是鲨鱼的獠牙。 许希文接着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秦厉不悦的说。 许希文不解地说:“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梦境。”秦厉说完,粗暴地把许希文抱入了怀中,“他们来了。” 许希文的脸被迫贴紧了秦厉的胸膛,“谁来了?” 秦厉没有说话,从掌心抽出了一把黑色的长剑。 无数黑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包围了拥抱着的两人。它们畏惧着什么,迟迟不敢靠近。 忽然,一条黑影扑了上来。 秦厉长剑一挥,将黑影斩成了两段。 变成两段的黑影北其余黑影分而食之,它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一个失败者并没有让黑影们放弃,更多的黑影扑了上来。 秦厉手中的长剑的剑光化作一道帷幕,无数的黑影触之即碎,消弭在黑暗中。可黑影们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齐齐消失。 许希文从秦厉的怀中抬起头来,“怎么了?” 秦厉将长剑收回了掌中,“天亮了。”他顿了顿,“你也该走了。” 许希文从梦中醒来,他赤着脚下了床,揭开窗帘。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照射进房间,天果然亮了。 而他和秦逸或者说是秦厉的同居生活,也开始了。 第十一章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喜欢。”许希文笑了,眼眸里却满是悲伤。 安雪莉低下了头,“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说到最后,许希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安雪莉的眼角也出现了泪光,她重复道:“对不起。” 许希文沉默半晌,说:“他说过喜欢你,但他没有告诉你他要出国了吧,而且就是今天的飞机。” 安雪莉睁大了眼睛,“什么?” 许希文脸上的笑容略微扭曲了起来,“如果你现在就去机场,说不定能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 安雪莉马上奔跑了起来,她戴着的毛线帽上的绒球随着跑动在脸边跃动不已。 许希文在安雪莉身后大喊:“雪莉!”他喊得声嘶力竭,完全失去了他一贯的翩翩风度。 但是安雪莉没有回头,她跑到马路上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 等到出租车开到机场,她从钱包里抓住几张钞票塞到司机手中,“不用找了。”说完,她向着航站楼跑去。 这时,一辆飞机从蔚蓝的天际上划过。 安雪莉不知为何预感到了车明伦的离去,她蹲下身子,泣不成声。 自动门的两扇玻璃打开又合拢,提着旅行箱的车明伦从航站楼中走出。 安雪莉抬起头,和车明伦对视。 安雪莉站了起来,车明伦也扔下了旅行箱,相对奔跑的两人相拥在了一起。 “不要走。”安雪莉的眼泪滴落在车明伦的肩膀上,“我喜欢你。” 车明伦抚摸着安雪莉的秀发,“我不走了。” 两人分开,对视了一会,然后吻在了一起。 …… “卡。” 车明伦皱着眉头推开了安雪莉,那手背擦了一下嘴唇。这个吻本来应该是借位,可这个女人居然贴了上来。 安雪莉虽然心中气愤,表面上却以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车明伦。 车明伦手插在口袋里,视若无睹的走开。 许希文好笑的递给了车明伦一张湿巾,“雪莉挺可爱的,你为什么讨厌她。” “我讨厌唇膏的味道。”车明伦用湿巾用力的擦了一下嘴唇,“你什么时候搬回宿舍?你已经在朋友家住了一个月了。”他也已经有一个月没回宿舍了,没有尹楠的宿舍对于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许希文已经和秦逸同居了一个月了,虽然同居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愉快,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可是秦逸口中的姐姐仍然了无音讯,所以他不得不继续住下去。在这一个月中,他没有再见到那位和秦逸有着同样长相却自称为“秦厉”的男子。 “大概还有过一段时间。”许希文含糊地说。 车明伦将沾染上唇膏的湿巾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觉得你那个朋友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是吗?”许希文淡淡的笑了。 车明伦沉吟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调查了他,他是一个无业游民,却开名车、住豪宅,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回去问问他。”许希文心中也有些好奇,不过他觉得秦逸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车明伦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希文,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跟老虎住在一起的傻兔子决定回去问老虎会不会吃了自己。 …… 当天晚上,躺在沙发上看书的许希文忽然想到了今天车明伦的话,于是问:“我能问一下你靠什么为生吗?” 秦逸也正在看一本发黄的线装书,头也不抬的说:“捉鬼,算卦,看风水。” 许希文笑出声来,他笑得肚子都疼了才接着问:“那你上过大学吗,是哪个大学?” “天师大。”秦逸面无表情地说。 许希文兴致勃勃的问:“天师也有大学吗,你们捉鬼要不要考证,要不要评天师等级职称?” “不,是t市师范大学。”秦逸翻过手中书籍的一页,“你说的都不要,不过我觉得很好,我去跟协会提议一下。” 许希文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说:“协会?” “天师职业协会。”秦逸眼中厉芒一闪,“世人有善有恶,天师也是如此。天师身怀异禀,为恶比常人危害更大,所以各大家族建立了协会管束他们。” “家族?”许希文坐了起来,凑近了秦逸。 “各大家族已经式微,还有些影响力的只剩下两家了。”许久也没看完一页,秦逸索性关上了手中的书。 “哪两家?” “南秦北马。” 许希文思忖道:“南方的秦家,北方的马家?” “是的。”秦逸点头。 许希文拿过一个靠枕抱在了怀里,“你家在南方,你为什么会来北方呢?” “找人。”秦逸简短地说。 “什么人?”许希文随口问道,如果是一个月之前,他是不会问下去的,可一个月的同居,让他了解了秦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自己,秦逸似乎无限的宽容。 秦逸盯着许希文看了很久,才说:“你会知道的。” 许希文不明所以,他想过秦逸要找的人是不是自己,可自己车祸之前从未见过秦逸,秦逸也不像是那种会为了明星狂热的人。 老式的挂钟敲响了十一下,钟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秦逸将目光转向了挂钟,“晚安。” “晚安。”许希文放开了怀里的靠枕,站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睡,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约定俗成的习惯。 …… 秦逸在和许希文告别之后,去了别墅后面的木屋。 木屋中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刻坏的玉料,这些玉上都刻着观音,但是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 秦逸坐在桌子后的椅子上,右手拿着刻刀,左手拿起一块新的玉料,雕刻了起来。他将灵力灌到刻刀上,灵力顺着刻刀蔓延到玉上,在玉上留下肉眼看不见的灵光。 突然,玉料碎裂了开来。一块碎玉划过秦逸的脸颊,那白皙的脸庞上流下了一缕殷红的血迹。 秦逸的左手颓然的放开,玉料掉到了桌子上。 他毫无疑问拥有着强大的灵力,足以让任何妖魔鬼怪感到怖惧。但是他并没有与之相配的操纵力,哪怕是一块小小的护符,他也完成不了。 他叹息一声,又拿起了一块玉料。 不知刻坏了多少块玉料,他还是没有一块成品。 他的眼前开始发虚,于是他放下刻刀,在木屋一角的一张沙发上和衣睡下。沙发对于他高大的身材来说有些小了,他只能蜷缩着身体。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秦逸睁开了眼睛。他从沙发上起身,回了别墅。 他烤了吐司,煎了蛋,泡了牛奶,从冰箱里拿出蓝莓酱。然后他把这些东西都摆在了餐桌上,上楼叫许希文起床。 他敲了敲许希文的房门,便下去了。他知道许希文是个作息十分规律的人,其实不需要他的提醒,但他还是固执地每天定时敲响那张门。 他去大门前取了报纸,回来的时候许希文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许希文一边对着秦逸露出一个微笑,一边用餐刀将蓝莓酱涂在吐司上。 秦逸在许希文的对面坐下,展开了报纸,边吃边看。 两人安静的吃完了早餐,像是一对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情侣。 许希文去厨房洗了餐具,他如今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个技能。 秦逸看着围着围裙的许希文,心中溢满温柔,面上却丝毫不显。 …… 秦逸开车送许希文去了公司。为了避人耳目,他没有把许希文送到公司门口,而是把车停在了离星线传媒还有一站路的地方。 “再见。”许希文戴上帽子下了车,走出不远后他回头看,那辆大众辉腾仍然停在原处。他挥挥手,才小跑着离去。 《翼学园》已经随着男女主角的机场一吻而杀青,许希文听叶汝红的口风,公司有意让自己出演一部翻拍电视剧。 他来到叶汝红的办公室,“叶姐,早。” 叶汝红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看到许希文,冲他和气地一笑。 “这是蔡长志蔡导。”叶汝红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小楠。” 许希文伸出手,“蔡导,久仰了。” 蔡长志是一位在圈子里颇有口碑的导演,不过作品叫好不叫座。虽然捧回了奖杯无数,收视率却十分惨淡。 “你好。”蔡长志也伸出了手,和许希文握手。 蔡长志对于尹楠的外形十分满意,他也看过了《翼学园》的一些片段,觉得这个年轻人的演技也还算过得去。否则就算是林立成的要求,他也不会接受许希文进入他的剧组。 叶汝红将剧本递给许希文,“小楠,你要出演的是男二号。” 许希文接过剧本,吃了一惊。剧本上写着陌生又熟悉的四个字——《京华往事》。 当年,他第一次出任男主角,所拍摄的那部电视剧,就叫《京华往事》。 第十二章 《京华往事》讲诉的是我党谍报人员樊云笙混入日军窃取情报,他背负着“汉奸”的骂名,甚至被逐出了家族。因缘际会之下,他结识了舞女孙媛,孙媛在明知对方是“汉奸”的情况下仍然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而他也对孙媛倾心不已。孙媛的弟弟孙平是一个爱国青年,他在得知自己的姐姐在与樊云笙交往时,提出了暗杀计划。孙媛在孙平的晓以大义之下,约樊云笙在教堂见面。孙平用黑市买来的手枪杀死了樊云笙,然后逃往外省。孙媛在新中国成立后,和樊云笙的未婚妻夏婷在一家小饭馆见面,被告知了当年的真相。 但是许希文手上的剧本,和旧版的《京华往事》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动。 孙平的戏份被大量削减,增添了一个叫白永学的新角色。白永学是孙平的同学,同时爱慕着孙媛。他从孙平处得知孙媛和樊云笙提的关系后,提出了暗杀计划。在教堂杀死樊云笙的人,也变成了白永学。旧版中,孙媛终身未婚。新版中,在抗战胜利后,孙媛和白永学结婚。 经过改动后的剧本,矛盾变得更加激烈,也更有冲击力。从剧本上,就可以看出作为导演的蔡长志的野心。 旧版的《京华往事》已经是经典,但蔡长志想要做的,就是超越经典。 不过如何改变先入为主的观众们的思想,这是蔡长志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 许希文在编剧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袁滴,他心中升起不出所料的感觉。 袁滴是业内出了名的鬼才编剧,作品要么大红大紫,要么一文不名。同时,袁滴也是许希文生前好友。帮许希文捧回影帝奖杯的电影《秘密》的剧本,就是出自袁滴之手。 许希文放下剧本,“我要出演的就是白永学吗?” “是的,本来这个角色我属意文泉,但是林三公子向我推荐了你。”蔡长志摸了摸剧本的封面。 接下这个角色,就相当于得罪了星线传媒的一线男演员文泉。但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又让人心有不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希文坚定地说:“我一定会演好白永学的。” 蔡长志笑了笑,“拭目以待。” …… 新版《京华往事》的其余角色也陆陆续续定了下来,星线传媒不啻重金,请来的配角都足以在其他电视剧中挑起大梁。就连主题曲《梦回京华》,都是由歌坛天后伊莲演唱。 许希文在见到职员表时,吃了一惊。不过他吃惊的不是豪华的阵容,而是男主角樊云笙的扮演者——岳存。 旧版的《京华往事》的男主角本来应该是岳存,但是岳存档期排不开,才由许希文来出演。许希文凭此剧一炮而红,也因此和岳存结怨。两人经常被拿来比较,但许希文有影帝奖杯在手,岳存虽然屡被提名但颗粒无收,所以普遍认为岳存稍微许希文一筹。 许希文珠玉在前,谁接下《京华往事》的男主角都要承担莫大压力。而一直被传与许希文不和的岳存,则要担下更大的压力。 不过许希文印象中的岳存,也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人在高压之下,通常有两种结果,一是崩溃,二是激发潜力。 不知道岳存会是哪一种呢? 本来要出演白永学的文泉退而求其次,出演了孙平。文泉演技平平,却能跻身一线,心性的坚忍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女主角孙媛则由影后周灵出演,她人如其名,演技非常有灵气。 女二号夏婷由成岚出演,成岚离大红大紫差了一口气,不过也是一位有实力的女演员。 许希文对于这次出演白永学抱了期待,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开了演,而不是像《翼学园》那样束手束脚。 他曾经出演的樊云笙已经成为了一个经典形象,但这一次他要出演的是樊云笙的情敌,一个满怀爱国热情却最终错付的学生——白永学。 当孙媛得知了真相,白永学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呢。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英雄,但死去的樊云笙才是英雄,他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他以为自己坚持了正义,却不过是杀人的凶手。 相对于樊云笙,白永学是一个更具挑战性的角色,同时也是剧中最复杂的角色。 …… 新版《京华往事》开拍当天,无一人迟到。 相对于《翼学园》剧组轻松的氛围,《京华往事》的剧组气氛比较严肃,很少见到剧组人员在说笑。 一个导演决定了一个剧组的风格,蔡长志为人随和,但在拍摄上却一丝不苟、精益求精。 今天虽然没有许希文的戏份,但他还是来了。 戏正演到樊云笙和孙媛的初遇,两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不时偶偶细语,郎才女貌,温柔缱绻。 蔡长志却一脸肃然,似乎不太满意。 “卡。” “岳存,你过来。”蔡长志冲岳存招手。 岳存表情凝重地走了过去,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蔡长志劈头盖脸地说:“你是谁?” 岳存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 蔡长志冷笑道:“我看你是许希文。”他顿了顿,“先拍别人的戏份,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清楚,就给我滚蛋。” 这话有些人听不懂,许希文却清楚无比。岳存在戏中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自己当年扮演的那个樊云笙。这对于别的导演来说或许无伤大雅,但对于一心想要超越经典的蔡长志来说却无法容忍。 岳存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走了。 这时一个少年走到了导演身边,他个子不高,穿着件深蓝色的套头卫衣,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你这男主角选得有点糟糕。” 许希文知道这个少年的年纪已经不可以被称为少年了,他只不过长着张娃娃脸。这个少年,正是新版《京华往事》的编剧之一——袁滴。 袁滴察觉到了许希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导演说:“那个人是谁?” 蔡长志也看了许希文一眼,“那个是白永学。” 袁滴将许希文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说:“我觉得他像樊云笙。” 蔡长志听了袁滴的话,皱起了眉,“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他叫什么名字?”袁滴感兴趣的问。 “尹楠。”蔡长志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在犹豫要不要换掉岳存,但是换掉了岳存,放眼娱乐圈,竟然没有人能代替。 袁滴想了许久,才道:“哦,是那个wings的成员。”他一向不关心国内的流行音乐,知道尹楠还是因为之前的潜规则事件。 许希文推测出袁滴和蔡长志大概在谈论自己,心中略感不舒服。他想着今日无事,于是就回了别墅。 …… 许希文回到别墅,秦逸却不在家。 他去别墅里的健身房做起了运动,身为明星,保持身材十分重要。 忽然,他听到了门铃声。 他走到别墅门前,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 女人看见许希文,脸上浮现激动的神色,“请问您是秦大师吗?” “我不是。”许希文摇头,“他出门了。” 女人脸上的神色转为失望,“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铁门,“请进。” 女人走了进来,“谢谢。” 许希文带着女人走到了客厅,然后他进厨房给她泡茶。他在泡茶的时候,想起了女人的身份,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女人眼熟。 那个女人,是岳存隐婚多年的妻子,名叫陈雯漪。 当年岳存的隐婚事件,震惊了整个娱乐圈。岳存一直以未婚的形象示人,没想到已经结婚了十几年。而他的妻子,容貌十分普通,相对于保养得当的岳存,更显得苍老憔悴。 许希文不动声色地端着茶杯出去,将茶杯放在了陈雯漪面前。 陈雯漪不安的用手绞着自己的裙子,“请问秦大师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许希文是真的不知道,秦逸的工作时间并不固定。 许希文在陈雯漪对面坐下,和她聊了会天。他温言软语,神色可亲,很快就让陈雯漪放松了下来。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秦逸风尘仆仆的走进了客厅。他看到许希文和陈雯漪,皱起了眉头。 许希文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秦逸冷冷的说:“以后我不在家,不要放陌生人进来。” 陈雯漪面色尬尴,却没有出言为许希文辩护。 许希文为了避嫌,上了楼。 秦逸随意坐下,开始听陈雯漪倾诉。 第十三章 许希文对于陈雯漪来找秦逸感到十分好奇,但他又无法询问秦逸,因为他觉得他和秦逸还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 但在晚餐的时候,秦逸主动告诉了许希文关于陈雯漪的事。 “那个女人觉得有鬼缠着她。” 许希文意味深长的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秦逸接着说道:“我问那个女人觉得是谁缠着她,她吞吞吐吐了很久。” 许希文随口问:“最后她说了吗?” “她说了。”秦逸顿了顿,“她说是许希文。” 许希文手一抖,筷子掉到了桌子上。 秦逸冷冷的盯着许希文,“你的死因,恐怕另有隐情。” 许希文心中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又被他一一否定。在没有更多的证据之前,他死亡的原因无法定论。 “我会查明。”秦逸手中的餐刀划过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既然杀人,就要偿命。” 许希文用手撑住了额头,第一次发出了无力的叹息,“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秦逸抓住了许希文的手腕,“不要怕。” 许希文吓了一跳,因为秦逸的手很冷,冷得像个死去的人,“我没有害怕。” “不要怕。”秦逸固执地说。 许希文笑了一下,“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心中一动,反握住秦逸的手,“你替其他人借尸还魂过吗?” “只有你。”秦逸感受到许希文手上皮肤温暖的触感,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许希文久久不语,他低着头,不敢看秦逸的眼睛。 秦逸却并没有奢求许希文的回复,转移话题道:“你晚上还看书吗?” “今天有点累,我想早点休息。”许希文不知该如何和秦逸相处,在得知了秦逸的心意之后。 秦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再说话。 …… 白永学受到了同学孙平的邀请,到他家里去吃饭。 白永学到孙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走进门,正看见一个女人从楼上走下来。 孙媛刚刚起床,脸上犹有隔夜的残妆,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睡裙。她的左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指甲也是血一般的红。 白永学没有出入过舞厅,他第一次见到孙媛这样的女人,像是一朵开到荼蘼的花。他呆住了,怔怔的看着她。 孙媛却是冷淡的,仿佛没有看到白永学,对着她母亲说:“有什么吃的吗?” 孙母从厨房端出一盘点心。 孙媛坐到了沙发上,纤细的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抓住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孙平小声对白永学说:“这是我…姐姐,孙媛。” 忽然,外面响起了汽车声。 孙媛放下手中的点心,急急忙忙的跑上了楼。她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围着一条格纹的围巾,单手插在口袋里。 孙媛迎了上去,“云笙。” 樊云笙抱住了孙媛,“媛媛。” 两人抱了好一会才分开,手却仍然紧握着。 孙平凑到白永学耳边说:“这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樊云笙这时才注意到了白永学,伸出了手,“你好,鄙人樊云笙。” “白永学。”白永学也伸出了手,和樊云笙短暂的握了一下。 此时,白永学还不知道樊云笙是一个“汉奸”,樊云笙也不知道自己将死于白永学之手。 …… “卡。” 蔡长志的眉头依旧深锁着,他仍旧不满意这个“樊云笙”。 岳存昨天苦苦揣摩演技,直到凌晨才睡了几个小时。今天他的表现,相对于昨天,有了明显的进步。不同于许希文版温文儒雅的“樊云笙”,岳存饰演的“樊云笙”有着他独特的硬朗风格。 但是,别说超越,岳存的“樊云笙”和许希文相比,仍有不及之处。 不过“尹楠”的白永学给蔡长志带来了惊喜。一个新人能有如此演技,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岳存沉着一张脸,他对于自己的表现还是不满意。可演技这东西,靠的是祖师爷赏饭吃。他的演技,确实不如天纵奇才的许希文。 可是许希文已经死了,而他岳存还活着。他还能演很多的戏,拍很多的片子,获得更多的成就。许希文,这个曾经光芒四射的名字,则会被人们逐渐淡忘。 岳存走到导演身旁,和导演讨论剧情。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一栋小洋楼,侵略战争时期的遗留产物,充满了意大利风情。 外面温度不低,许希文在楼内却觉得阴冷,他于是叫助理给他从保姆车上拿件衣服来。 叶汝红事务繁忙,于是派了个助理过来照顾他。助理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名叫罗心悦。她不仅是“尹楠”的助理,也是“尹楠”的粉丝。 罗心悦风风火火的拿了件衣服,给许希文披上。披完衣服,她鬼鬼祟祟往四周看了看,才小声道:“阿楠,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许希文好笑的说。 罗心悦朝岳存的方向努努嘴,“他老婆。” 许希文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岳存的妻子可能是来探班的。” “谁知道呢?”罗心悦眼珠子一转,“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岳存能有这么红,全靠他老婆。” “我记得岳存的妻子家世很普通。”许希文对于网络上的空穴来风没有放在心上。 罗心悦煞有介事地说:“据说岳存他老婆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不是一般人。否则岳大明星干嘛娶她。” 许希文笑道:“为什么不能是因为爱情呢?”他心中却是信了罗心悦的话几分。 “岳大明星出了名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罗心悦嗤之以鼻。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 许希文走了出去,在洋楼的台阶下有一具尸体,摔得脑浆迸裂,红白之物流淌了一地。 他退后几步,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跟在许希文身后的罗心悦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直接晕了过去。 岳存也走了出来,他看到尸体,跪倒在地,痛哭了起来,“雯…雯漪……” 死者是陈雯漪。 警察很快便赶到了,封锁了现场。 尸体被搬走了,血迹却仍然残留着。白线画成人形,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一个人死去。 据警方调查,陈雯漪是自杀,从洋楼的楼顶一跃而下。 在现场晕倒的罗心悦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许希文也上了救护车。 罗心悦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陈雯漪为什么要自杀呢?”那个死去的女人身上的衣物,和陈雯漪一模一样,所以她知道死者是陈雯漪。 陈雯漪为什么要自杀呢?这不仅是罗心悦的疑问,也是无数知道这件事的人的疑问。 陈雯漪是全职太太,丈夫英俊,家庭富裕。是什么让她站上高楼的边缘,往下纵身一跃呢? 许希文想起了秦逸的话——“那个女人觉得有鬼缠着她。” 他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谁知道呢?” 罗心悦躺在病床上,眨了眨眼睛。 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黑色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他看到毫发无损的许希文,松了一口气。 许希文将剥好的橘子递给罗心悦,转头对秦逸说:“你怎来了?” “我看到报道,说你进了医院。”秦逸脸色仍旧是不太好。 娱乐记者是一种你明明得了感冒,偏要说得好像你得了绝症一样的生物。 许希文淡笑道:“我没有事。”他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说吧,不要打扰我助理休息。” …… 许希文和秦逸出了房门,一直走到了医院的花园里。 两人在石子路上缓缓行走,最后在一张木制长椅上坐下。 许希文沉重地说:“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人,她死了。” “哦。”秦逸的反应相当冷漠。 许希文苦笑一下,说:“她是我现在出演的这部戏的男主角岳存的妻子,陈雯漪。我本来想通过她调查自己真正的死因,结果唯一的线索也断掉了。” “没有断。”秦逸顿了顿,“我可以招魂。” “招魂?”许希文不解的问。 “今晚去她死的地方。”秦逸说完这句话,就抿着唇没有再开口。 许希文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好奇,但没有追问下去。 自从他遇到秦逸,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曾经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对怪力乱神嗤之以鼻。可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借尸还魂,婴灵索命,招魂问鬼,这些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而秦逸的身上,似乎还有更多未解的谜团。 第十四章 当天晚上,许希文和秦逸来到洋楼的时候,洋楼的门前已经有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马茂和艾德里安。 马茂看见许希文,夸张的挥起手来,“小楠楠,晚上好!”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许希文惊讶地说。 “陈雯漪是我姑姑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姐,所以我就来了。”马茂将视线转向了秦逸,“哎哟,秦家的小子。” 秦逸皱起了眉,“马家的人。” 许希文想起了秦逸曾经对他说过的“南秦北马”,没想到马茂看上去吊儿郎当,居然是北方马家的人。 艾德里安微笑着说:“既然我们碰上了,不如一起吧。” 许希文看了秦逸一眼,没有说话。 秦逸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 马茂用一根铁丝干脆利索的捅开了洋楼的门锁,率先走了进去。 在白天看来奢华精致的欧风家具,在夜晚看来却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许希文走上楼梯的时候,发现楼梯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面容僵硬,眼神阴冷,似乎在窥伺着这些入侵者。 四人上了楼顶,楼顶的边缘挂着一条绣花手帕,在夜风中舞动。 秦逸走到楼顶边缘,取下了背上的木剑。他挽了几个剑势,嘴里念念有词。 马茂一脸艳羡,“秦家的小子真是个怪物,即便是我家老头子,要招魂的话,也要准备上一大堆法器和材料,他却只要一柄木剑就够了。” 许希文听到马茂称呼秦逸为“怪物”,心里微感不悦。 艾德里安注视着秦逸的动作,连眼都不眨。 一阵阴风拂过,秦逸的剑尖上浮现了一股黑色雾气,但是没过多久这股黑雾就消散了。他又重复了几遍,都是如此,黑雾没有丝毫凝结的迹象。 许希文担忧的问:“怎么了?”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失败了,二是陈雯漪的魂魄已经不在了。”秦逸将木剑背回了背上,脸色凝重。 艾德里安摇摇头,“你没有失败,如果你失败了,黑雾就不会出现。”他顿了顿,“你果然是道术上的天才。” “魂魄不在了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已入轮回,二是魂飞魄散。”马茂的脸上是难得的正经,“她新丧未久,不可能已经进入轮回。” 艾德里安接道:“究竟是有人把她的魂魄打散了,还是别的意外呢?” 秦逸不理马茂和艾德里安二人,对许希文说:“回去吧。” “我们就这么回去吗?”许希文不甘心地说。 秦逸环顾四周,夜色沉沉,“这里什么都没有。” 许希文不理解秦逸的意思,马茂却懂了。 马茂激动地说:“确实不对,四周太干净了!” “干净?”许希文不解的问。 艾德里安解释道:“马茂是阴阳眼,可以看到魂魄。每天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魂魄也无处不在,但是四周一个魂魄都没有。” “这就说明,不是有人在用魂魄进行邪术,就是有什么东西把它们都吃了。”马茂咧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 化妆师在为许希文扑粉的时候,问:“昨晚没睡好?” 许希文总不能告诉化妆师他昨晚和秦逸洋楼招魂,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演得挺好,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化妆师以为许希文作为新人演员,压力太大,所以睡得不好。 许希文淡笑,“谢谢。” “你说,陈雯漪怎么就跳楼自杀了呢?”化妆师叹了口气。 许希文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我要是有岳存那样的老公,无论如何都不会自杀。”化妆师打趣道。 “做梦吧你!”另一个化妆师说。 陈雯漪的自杀,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对于她自杀的理由,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有些街边小报为了吸引眼球,甚至刊出了耸人听闻的内容,比如《长期遭受家暴,岳存妻子自杀》、《天王岳存性癖特殊,妻子不堪虐待自杀》和《岳存竟是同性恋,同妻陈雯漪自杀》。 岳存在被爆出与妻子陈雯漪长达十几年的地下婚姻后,形象受损,于是大打感情牌,以体贴丈夫的形象示人。陈雯漪的自杀,让岳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的公关团队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 岳存还没有从妻子死亡的悲痛中摆脱,就要面对众人的诋毁,心力憔悴。但即使这样,新版《京华往事》的拍摄还是不能暂停,因为耽搁一天,就有无数的人民币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因为陈雯漪自杀的洋楼已被警方封锁,剧组只能换了一个拍摄场地,之前不少镜头需要重拍。 …… 当白永学看到樊云笙从日本人的车上走下来,他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地方破碎了。他之前是羡慕这个男人的,羡慕他的风度翩翩,羡慕他的眼界开阔,羡慕他能得到孙媛的垂青。这些羡慕,在得知樊云笙的身份后就变了样。 他看着樊云笙走远,连忙抄了一条近路,在一条小巷中堵住了只身一人的樊云笙。 樊云笙不明所以的看着白永学,“白同学?” 白永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感觉自己想知道答案又好像不想知道答案。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替日本人办事?” “我只是替自己办事而已。”樊云笙的眼睛黑沉沉的,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白永学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你是汉奸。” “汪主席不是说过吗,曲线救国。”樊云笙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花言巧语,“神州陆沉,百姓流离,虽然与日本人合作是与虎谋皮,但我也不得不为。” 白永学重复了一遍,“你是汉奸。” 樊云笙偏过了头,不敢看白永学的眼睛。 “你配不上孙小姐。”白永学不屑地说,“你甚至不配当一个中国人!” 樊云笙不急不缓的说:“我配不配当中国人,不是你说了算。” “我看不起你,樊、云、笙。”白永学上前几步,抓住了樊云笙的衣领,就要动手。 樊云笙抓住了白永学的手,反扭住了白永学。他往白永学的腹部用力打了一拳,再轻轻拍了拍白永学的脸,“百无一用是书生。”说完,他放开了白永学,走出了小巷。 白永学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他勉力抬起头,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樊云笙的背影。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白用学心想。 …… 岳存下了戏,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他喝了一杯助理买来的黑咖啡后,走到外面去抽烟。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岳存看到许希文,掏出了烟盒,“你要吗?” 许希文摆手道:“抱歉,我不抽烟。” 岳存把烟盒放回了口袋里,继续抽起了手中的香烟。 烟抽到一半,他才开口道:“我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的妻子就睡在我身边。我怕吵醒她,动作很轻。我出门的时候,想着给她带一份糖炒栗子,她就喜欢吃这个,怎么也吃不厌。可是我再看到她,她就已经死了。” 即使岳存在圈内以风流出名,他和陈雯漪多年夫妻,也不是没有感情。 “节哀顺变。”许希文安慰道。 “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岳存喃喃道。 许希文本以为岳存会知道陈雯漪自杀的原因,但是岳存居然也不知道。他沉吟了一下,说:“您的妻子在去世之前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举动吗?” 岳存的眼神转冷,“你是什么意思?” 许希文连忙解释道:“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位天师,或许能帮到您。” 岳存知道自己的妻子十分迷信鬼神之说,他自己则是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他略作思索,说:“我能请他为我的妻子做一场法事吗?” “这个…我可能需要和他沟通一下。”许希文不知道秦逸是否会答应。 “那就麻烦你了。”岳存拍了怕许希文的肩膀,“你不错,以后说不定比我还红。” “您说笑了。”许希文浅浅的笑了一下。 岳存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我和你演对手戏的时候,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 许希文知道岳存的答案,但装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我像谁?” “许希文。”岳存深深地看着许希文。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就连身为许希文好友的编剧袁滴,也不过是说他像樊云笙。 第十五章 许希文在结束一天的拍摄后回到别墅,他发现秦逸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秦逸看得十分专注,似乎没有注意到许希文的归来。 许希文走到沙发后面,也看了一会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出《翼学园》,少年少女们生活在梦幻般的学园中,他们所面临最大的事,不过是为了感情而苦恼。 《翼学园》收视率极高,这在星线传媒的预料之中。俊男美女,名车豪宅,再加上狗血得酣畅淋漓的剧情,足以吸引电视机的观众。 许希文作为男配,以神情忧郁的形象,俘获了无数女性的芳心。他的微博粉丝也随着电视剧的播出突破了五百万。 《翼学园》的片尾曲响起,秦逸转过身来,看着许希文,“你和电视上,很不一样。” 许希文微笑道:“电视上的我,是工作中的我。你面前的我,是生活中的我。” 秦逸伸出了手,但是没有触及许希文就收了回去,“你和我想象的也不一样,不过…很好。” 许希文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他仍是冲秦逸微笑着,心里涌上些柔软的情绪。他走到秦逸身边在沙发上坐下,“你…会做法事吗?” “会。”秦逸点头,“麻烦。” “陈雯漪的丈夫想请人为妻子做法事,我向他推荐了你。”许希文心中忐忑,不知秦逸会作何反应。 “好。” 许希文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秦逸定定看着许希文,眼眸漆黑如夜。 许希文忽然有种摸摸秦逸的头的冲动,他强忍住了,笑道:“我没有经过你同意,就这样做了。一般人会觉得被冒犯,然后生气吧。” “我不是一般人。”秦逸不假思索地说。 许希文终于笑出声来,抱着肚子倒在了沙发上。 秦逸疑惑的看着许希文,但是许希文的笑容让他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 许希文打电话给岳存定下时间,但是有时岳存没空,有时秦逸抽不出时间,所以这场法事,过了许久才得以举办。 秦逸换上道士装束出来的时候,许希文看呆了。 秦逸时常穿黑衣,这次一袭白色的天师道袍,头戴莲花冠,脚着十方鞋,配上他冷峻的眉目,竟有几分飘逸若仙的味道。 法事步骤繁琐,有设坛、上香、鸣鼓、迎驾、祝神以及唱神等等。秦逸念咒诵经,步罡踏斗,一脸肃然神色。 岳存本来因为秦逸年轻而心怀疑虑,在看到秦逸举行法事之后,疑虑顿消,还对这个年轻人生出了敬畏之情。 法事结束后,秦逸脱下道袍、道履和道冠,换上常服。他开门见山道:“你的妻子死前找过我。” “雯漪她找过你?”岳存满脸愕然。 “她说有鬼缠着她。” 岳存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开口道:“雯漪很迷信这个。”他顿了顿,“当初雯漪是我的粉丝,我是个半红不紫的演员。我有一天偶遇到了雯漪,她就开始追求我。她跟我说她是旺夫运,我母亲很喜欢她。后来我们就结婚了,我的演艺事业也开始一帆风顺。” “我能看一下令阃的房间吗?”秦逸淡淡地说。 “可以,房间还是雯漪生前的样子。” 岳存领着秦逸去了陈雯漪的房间,许希文也紧随其后。 陈雯漪的房间里挂着她和岳存的结婚照,眉目平常的新娘和俊美无俦的新郎看起来十分不般配。除此之外,这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的房间。 但在秦逸的眼中,房间里的有些物品上冒着黑气,或者说是鬼气。 秦逸直白地说:“你之所以一帆风顺,是因为你的妻子在养鬼。” “养鬼?怎么可能。”岳存脸上带了怒气。 秦逸冷笑了一下,“她是不是吃饭的时候要在桌上多摆一副碗筷,是不是不管冬天夏天身体都很冰凉,是不是异常的爱干净?” 岳存没有说话了,因为秦逸全部都说中了。 陈雯漪吃饭的时候总要在桌子上多摆一副碗筷,她告诉岳存是为了纪念她死去的母亲。不管冬天夏天,她的皮肤都是冰冷的,她说是自己体寒。家里总是被她打扫的一尘不染,她说自己有洁癖。 原来是在养鬼。 “养鬼有损阴德,若是驱鬼害人,则不外乎孤、贫、夭三中下场。”秦逸不屑的说,“陈雯漪即使不被鬼反噬,也会死于夭折。” 岳存面色惨白,“你说她不是自杀,是被鬼反噬了?” “那只鬼反噬主人,功力大涨,我会除去。”秦逸说完,拉住了许希文的手腕,走了。 …… 许希文心乱如麻,他也曾听说过圈内某某明星养鬼,当时只作笑谈,没想到真有养鬼之事。他想到陈雯漪曾说过自己的鬼魂纠缠于她,又想到秦逸说陈雯漪驱鬼害人,再想起自己车祸之前在车窗外看到的鬼影,心中对于自己的死因有了□□分的定论。 他是岳存最大的竞争对手,长期压岳存一头。他死了,许多本应属于他的机会就落在岳存头上。陈雯漪为了帮岳存铺平道路,估计干过不少类似的事。 秦逸忽然开口道:“要是我早一点遇到你,你说不定不会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许希文故作豁达道。 “不,你的命是我的。”明明是充满占有欲的话语,秦逸却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希文挑眉,“我的命确是你救的。” 秦逸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许希文从那张面瘫脸上居然感受到了不悦这种情绪,心中有些好笑。他另起了一个话题,“那只鬼你要怎么除去呢?” “它会来找你。”秦逸肃然道,“一是为了完成主人杀死你的命令,二是为了占据你的身体还阳。” 许希文苦笑道:“没想到在娱乐圈,不仅要防人,还要防鬼。” “有我在。”秦逸把手按在了许希文的肩膀上,心中紧张。隔着夏季单薄的衣物,他可以感受到许希文皮肤的温度。 许希文把手放在了秦逸的手上,“我忽然不想对你说谢谢。”说完,他凑近秦逸,吻了一下那张苍白的脸。 这个吻放在国外,顶多是打个招呼。 秦逸脸上一派平静,耳朵却悄悄红了。 许希文注意到了秦逸红色的耳尖,没有说破,笑得灿烂。 秦逸咳嗽一声,“在那只鬼被我除去之前,我会跟着你。” “拍戏也跟着?”许希文问。 “嗯。” …… 白永学严肃的说:“孙小姐,你听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吗?” 孙媛抓住了自己的裙子,无意识地轻扯。 “孙小姐,樊云笙是一个汉奸,你知道吗?”白永学问。 孙媛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痛苦地说:“我…知道。” 孙平“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姐姐,你知道他是汉奸还和他在一起!” 孙媛咬住了下嘴唇,神色更为痛苦。 白永学拉住了孙平的胳膊,让他坐下。他拍了拍孙平的肩膀,才转头对孙媛说:“孙小姐,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孙媛放开了手中的裙子,“你说吧。” “我想请你约樊云笙到教堂见面。”白永学顿了顿,“樊云笙这个人很警惕,只有你约他,他才不会带保镖。”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孙媛紧张地问。 白永学笑了一下,“孙小姐,你觉得我们会劝他弃暗投明吗?不,我们不会,汉奸根本就没有良知。”他顿了顿,“我们会杀了他。” 孙媛的脸一下子失了血色,“你们…要杀了他。” “是的,孙小姐。”白永学冷酷的点头,“如果不杀了他,就会有更多我们的同胞因为他而死去。” “是啊,姐姐,不杀了他,就会有更多我们的同胞因为他而死去!”孙平激动地说。 “让…让我想想。”孙媛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的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鲜红的裙裾在身后飘荡。 孙平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白永学阻止了。白永学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乖乖闭上了嘴。 最终,孙媛在电话前停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拨起了电话,拨了好几次才拨对了号码。当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脸上不安的神情消失了,挂上了甜蜜的笑容,“喂,是云笙吗?我是媛媛,我想你了,想和你见面。我们教堂见吧,不见不散。” 她挂上了电话,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风华绝代的头牌舞女,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疯女人。 白永学满意的笑了。 第十六章 饰演孙媛的女主角周灵入戏太深,导演喊“卡”之后,她仍伏在地上哭泣。 周灵人如其名,演技极具灵气,是不少导演的宠儿,也是无数观众心目中的女神。 周灵的助理连忙把周灵扶了起来,用纸巾为她擦拭眼泪。 周灵不再哭泣,但脸上悲伤之情挥之不去。她因为饰演舞女而画了浓妆,但是她即使浓妆艳抹,眉目间还是透着一股清丽之色。 饰演孙平的文泉曲意讨好,柔声安慰。 许希文却趁着这个空当出了摄影棚,摄影棚外停着一辆大众辉腾。他冲那辆车挥了一下手,才转身回到摄影棚。 在车上的秦逸降下了车窗,明明许希文的身影已经消失,他还是挥了一下手。 为了保护许希文,秦逸停下了工作,和他形影不离。 当秦逸透过车窗观察许希文时,他有时候会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似乎也不错。 许希文回到摄影棚,周灵已经补了妆。 岳存站在周灵身边,他的神情十分疲倦,化妆师往他脸上扑了许多粉才遮住他眼下的青黑。 蔡长志对于岳存有些不满,但想到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于是没说什么。 接下来要拍的是背叛了爱人的孙媛在孙母处寻求安慰和樊云笙与他的上线的最后一次接头。 孙媛在孙母的怀中哭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孙母轻拍着孙媛的后背。 樊云笙和他的上线聊天,说等到把日本人打回了老家,要如何如何。 这乱世之中,命若浮萍,便是这一点点小小愿景,也无法实现。 …… 结束拍摄后,许希文换上便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 “我有事,你回家,出问题打电话。” 罗心悦一边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写画画一边说:“阿楠,你今天也是坐那个人的车回家吗?” “今天他有事,你帮我叫公司的车吧。”许希文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罗心悦于是打起了电话,说着说着,她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许希文问:“怎么了?” 罗心悦挂上了电话,“公司说很快就派车过来。” 过了一会儿,许希文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 他走了出去,却看到一辆张扬的阿尔法·罗密欧。 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将他拉上了车。他一上车,车就被启动了。他一个没站稳,倒在了那个将他拉上车的人的身上。 他的眼前是一张近距离放大的俊美面孔,鼻息也清晰可闻。 “北海?”许希文撑起了身体。 封北海许久没说话,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你…睫毛好长。” 许希文“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他左右四顾,开车的是车明伦,副驾驶座上的是封宓,红透大江南北的wings的全部成员都在这辆车上了。 封北海面色微红,把一个纸袋子放在了许希文的腿上。 许希文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巧克力甜甜圈。他笑了一下,吃了起来。 车明伦在后视镜里看到许希文咬甜甜圈的样子,心跳的有些快。他又想到自己在开车,连忙集中精神。 许希文吃完甜甜圈,封北海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杯热可可。 热可可有点烫,许希文只能小口小口地喝着。 封宓笑着说:“阿楠最近很忙吧?很久都没看到你了。” “是啊,蔡导对于拍戏要求很严格。”许希文也笑着回应。 封宓眼中嫉妒之色一闪而过,“听说白永学这个角色本来是文泉的,但是林三公子向导演推荐了你。” 林立成男女不忌,封宓这句话,可以说是意味深长。 车明伦却以为是林立成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了许希文这个角色,于是开口道:“这是我的意思。” 封宓闭口不言,心中的妒火却烧得更为炽烈。 许希文也顺着车明伦的话说:“明伦,我还没向你道谢呢。” “不用。”车明伦闷闷地说。 …… 车明伦把车开到了一条小巷子的门口。 许希文记起来这条小巷子的尽头就是林立成的酒吧。 四人下了车,穿过小巷,走进了酒吧。 酒吧里人流如潮,群魔乱舞,各色灯光闪烁不定,和许希文上一次来时的情景大为不同。 四人在人群里穿梭,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他们一眼。 许希文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些面孔经常出没于电视、电影、报纸还有杂志。 车明伦带着三人去了吧台,他在吧台边坐下,“艾德里安。” 吧台中站着穿着酒保装的艾德里安,吧台边是和他形影不离的马茂。 “车少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艾德里安端上了四杯鸡尾酒,其中许希文那杯是没有酒精的。 车明伦没有说话,端起鸡尾酒杯喝了一大口。 艾德里安也不追问,擦起了杯子。 “艾德里安,马茂。”许希文笑着打招呼,也在吧台边坐下。 “小楠楠!”马茂夸张的挥手。 “好久不见。”艾德里安推出了一个装有三明治的碟子,“要尝尝我做的三明治吗?” “我也要我也要!”马茂把身体探进了吧台。 艾德里安按着马茂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你已经吃了七个了。” 马茂舔舔嘴唇,“好吃嘛,艾德做的三明治最好吃了!” 艾德里安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马茂的额头,“那也不能都吃啊。” “你们不知道秀恩爱分的快吗?”林立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的领口大开,脸上还有红色的唇印。 “你就嫉妒吧。”马茂恶狠狠地说。 林立成嗤之以鼻,“我嫉妒?”他顺手拉过一旁的封宓,和封宓来了一个深深的热吻,然后对着马茂说:“你看我像嫉妒吗?” 封宓脸颊通红,惊喜不已。他一直想抱上车明伦的大腿,却一直没能成功,没想到老天居然给他送来了一条更粗的大腿。 马茂翻了个白眼,“你的品位越来越差了,这个还不如上一个呢?” “上一个是谁?”林立成挑眉。 “吊死的那个。”马茂把舌头伸得老长。 林立成想了一下,耸耸肩,“不记得了。” 马茂鄙夷地说:“大种马,小心黄瓜烂掉。” “你的黄瓜老是不用,小心废掉。”林立成反唇相讥。 “媳妇。”马茂眼巴巴的看着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放下了手中的鸡尾酒杯,冷冷地横了林立成一眼。 林立成高举双手,“我错了,我不该教唆你的忠犬造反。”说完,他揽着了封宓的腰,“我们一边去吧。” 封宓求之不得,准备跟着林立成走。 “等一下。”车明伦皱着眉说。 林立成看了车明伦一眼,又看了封宓一眼,“舍不得?” “我要宣布一件事。”车明伦站了起来。他依次扫视了封宓、封北海,最后把视线停在了许希文身上,“我要退出wings。” “为什么!”封宓激动地说,他因为形象受限,能走的路子不多。车明伦若果单飞,wings有可能会被解散,而他的人气也有可能因此下滑。 车明伦没有解释,重复了一遍,“我要退出wings。” 林立成在封宓的脸上捏了一把,“他早晚都要退出wings的,大哥能容忍他在娱乐圈里玩玩,但不能容忍他把这个当做职业。” 封宓抱住了林立成的胳膊,像抱住了一根浮木。他想,反正我现在已经有了林三公子,车明伦退不退出无所谓。 封北海的性格其实是不适合当艺人的,他的寡言在作为团队的一员时可能只是小缺点,如果单飞,那么这个小缺点就会成为他的致命伤。但他对于车明伦的退出,只是“哦”了一声。他不关心人气,只要能唱歌就行。 即使现在车明伦不退出wings,许希文日后也是要单飞的。他于是上前给了车明伦一个拥抱,“你退出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只能对你说保重了。” 车明伦回抱住许希文,他把头埋在许希文的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等我……”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许希文。 等我有能力保护你,我会把我的心意告诉你。 许希文忍住推开车明伦的冲动,“你和叶姐说了吗?” “还没有。”车明伦松开了许希文。 “那么你现在还是wings的成员,今天我们四个人作为wings喝最后一次酒吧。”许希文微笑着说。 “好。”车明伦动情地说。 马茂从吧台底下拖出一箱啤酒,“幸好我早有预备。” 第十七章 车明伦却是警惕地看着那一箱啤酒,告诫道:“你不能喝啤酒。” 许希文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这个身体酒精过敏。他未死之前虽然不是爱酒之人,却也免不了席上的觥筹交错。对于自己的新身体,他还是不太能适应。 一个人演戏,通常只在幕起幕落。若果把生活也当作演戏,哪怕是再好的演员,恐怕也会有一瞬的出戏。 一箱啤酒很快就被喝完了。 封宓喝醉了,站在椅子上,大喊:“我要红!” 林立成手里拿着装有啤酒的玻璃杯,饶有兴趣的看着封宓。 封北海倒在了吧台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艾德里安也有些微醉,被马茂哄着喝了交杯酒。马茂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又开始哄艾德里安亲自己。 车明伦抱着许希文不撒手,嘴里反反复复念着尹楠的名字,“阿楠,阿楠,阿楠……” 我不是尹楠。话到嘴边,许希文还是没有说出口。 许希文是唯一一个没有喝酒的人,他环顾四周,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林立成走到许希文身边,“你会开车吗?” “会。”许希文点头,他鼻端萦绕着林立成身上男士香水的味道,仍是他熟悉的那一款。 “马茂会送艾德里安回家,其余人你送吧。”林立成忽然伸出手,捏住了许希文的下巴,“其实你比那个封什么更合我胃口,可惜我没有和侄子抢人的兴趣。” 许希文不躲不闪,微微一笑,“恐怕我和封宓,都不合三公子的胃口吧。”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邪魅一笑,然后说‘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林立成挑挑修长的眉毛。 “我如果吐,一定会吐在你身上。”许希文也挑眉。 “你是真的让我感兴趣到觉得和侄子抢人也没什么关系。”林立成把本来就只系着几颗纽扣的衬衫又往下解了一颗,露出形状诱人的腹肌。“你应该知道,白永学这个角色你是怎么得到的吧。” 许希文明白林立成的暗示,如果是小明星尹楠,一定会惊慌失措,可许希文面对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他知道该怎么处理。他脸上笑容不减,“因为我能为你赚钱。”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觉得能为我赚钱的人太多了,不缺一两个。”林立成向前倾身,他的脸对着许希文的脸,两人的鼻尖只有一丝的距离。 许希文有些头疼,他敏感的发觉和他记忆中的林立成相比,眼前的林立成的身上似乎有了改变。 “和你开个玩笑。”林立成直起了腰,张开双臂,“美妙的夜生活对于我,才刚刚开始。”他用一种仿佛舞蹈般的步伐走远,毫不在意身旁对他侧目而视的人。 许希文耸耸肩,从车明伦身上摸出了阿尔法·罗密欧的钥匙,然后扶着车明伦去了车上。 等到他回到酒吧时,封北海已经醒了,不过神经仍有些迟钝,看人的眼神发木。 许希文一手扶着封宓,一手拉着封北海,感觉十分奇妙。 封宓与封北海这对双胞胎处了姓氏之外毫无相似之处,而且封宓是尹楠的仇人,封北海却是许希文的朋友。 …… 封氏兄弟在阿尔法·罗密欧的后座靠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其实不是很好,但毕竟是亲生兄弟,醉酒之后,那些观念不同带来的隔阂似乎消失了。 车明伦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眉头深深的皱着。 许希文专心地开着车,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开着车不方便接电话,于是按了拒接。 在城市另一端的秦逸,心神不宁的看着打不通的手机。他索性掏出一张符纸,折成纸鹤。那只纸鹤一被折成,便振翅向着空中飞去。 一个白影在许希文不注意的时候贴在了车窗上,窥视着车内的猎物。 车明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正好看到了白影,“什…么东西?” 许希文转头,也看到了白影。 一切仿佛重演,他好像回到了自己死之前的那一刻。 白影披散着头发,裂开了血盆大口,似乎是冲他们笑了一下,随即消失不见。 许希文心中一惊,连忙踩下刹车,可是汽车毫无反应,仍旧急速行驶着。他额头上流下一滴汗水,“刹车失灵了。” 车明伦的酒被吓醒了,“怎么会!” 这时,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许希文连忙打转方向盘,却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汽车内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他也晕了过去。 白影见许希文仅仅是昏迷,欲要驱使别的车辆撞上许希文所在的车,使他丧命。可惜凌空飞来一只纸鹤,贯穿了白影的身体。 白影受了重伤,只好含恨逃遁。 …… 许希文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了医院中。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还是许希文。所谓的借尸还魂,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可是他一偏头,就看到了在他床边面无表情地削着苹果皮的秦逸。 秦逸削苹果的技术十分不错,果皮长而不断。他看见许希文醒来,举起了手中的苹果,“要吃吗?” “好的。”许希文愣愣地说。 秦逸把苹果切成小块,再用牙签插上,才递到许希文嘴边。 许希文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秦逸眼神一暗,把插着苹果的牙签塞入许希文手中,抿着唇不说话。 许希文察觉到了秦逸的情绪,笑容中略带歉意,“我真的不喜欢别人喂我,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喂你。” “要。”秦逸眼神一亮。 许希文把苹果递到秦逸嘴边,秦逸一口咬住。 那一小块苹果很快就被秦逸吞入腹中,他想说还要,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门被敲响了,骤雨般的敲门声暴露了敲门人内心的惶急。 许希文看秦逸一眼,说:“请进。” 叶汝红走了进来,脸色铁青,“你知不知道,如果车少出了事,我们都要死!” 其实根据警方的调查,许希文并没有酒驾,汽车的刹车也有遭到破坏的痕迹。而那辆面包车上则没有人,警方认为是司机肇事逃逸。最后,警方得出结论——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谋杀案。 但是叶汝红实在是被这场车祸吓坏了,如果他们四个死了,她不仅前途尽毁,林家也不会放过她。林家株连的手段,在道上可谓赫赫有名。 封宓是叶汝红的心头好,车明伦是她的摇钱树,封北海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所以叶汝红迁怒到了她认为软弱可欺的尹楠头上。 “抱歉,叶姐。”许希文面上和顺,心中冷笑。 若不是有外人在场,叶汝红恨不得甩许希文几个耳光,“我觉得你已经不适合wings了,你退出吧!”她心中盘算,尹楠人气虽高,但也不过是虚高,离开wings,他什么都不是。而只要车明伦在,wings日后便是国内第一天团,多一个尹楠不多,少一个尹楠不少。 “叶姐,我不想退出wings。”许希文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单飞竟然来得这么容易,不过他口上还是按照尹楠的性格拒绝此事。 叶汝勉强做出和颜悦色的表情,“你放心,你退出wings并不代表公司放弃你,公司会为你安排新的经济人。” “叶姐,可是……” 叶汝红提高了声音,“没有什么可是,这是我的决定!” “好…好的,叶姐。”许希文表面上唯唯诺诺地说。 叶汝红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说:“你现在不是在一部戏中演男二吗,你看,公司把那么重要的角色给你了,代表公司看重你啊。你单飞了,只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我知道了,叶姐。”许希文露出一个惆怅的笑容。 “你好好休息吧。”叶汝红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秦逸忽然开口道:“不累吗?”总是演戏,你真的不累吗? “有什么办法呢?”许希文耸耸肩,故作豁达,“对了,你是怎么怎来我的病房的?” “我跟你经纪人说,我是你表弟。”秦逸又开始剥起了橘子,“你放心,那只鬼已经被我打伤,一段时间内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你真厉害。”许希文诚心诚意地说,虽然他对于道术不太了解,但是上一次他被那只鬼害死,这次却能幸免于难,秦逸估计起了很多大作用。 秦逸的耳朵尖又红了,他一言不发地把剥好的橘子放在了许希文的手中。 许希文吃了几片橘子,发现秦逸盯着他看,“你也要吃橘子吗?” 秦逸盯着许希文手上的橘子,“要。” “我帮你剥一个吧。”许希文故意逗秦逸。 秦逸的眼睛里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许希文笑着把一片橘子递到秦逸嘴边。 第十八章 黑夜中的病房一片静谧,许希文躺在病床上睡得安稳。 忽然,一个医生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睁开的眼睛只有眼白,动作也略显僵硬。他走到许希文的床边,高举起手中锃亮的手术刀,就要刺下。 躲在窗帘后的秦逸冲了出来,撞开了这个医生,然后想要压制住他的身体。 可是这个看似文弱的医生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眼看就要挣脱秦逸的钳制。 秦逸眼中黑气蔓延,他的眼眶中只剩下了黑色,他的力气也变的极大,一下子就制住了医生,将一张符贴在了医生的头上。 医生在符纸贴上去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挣扎,眼睛也闭上了。他的身上冒出一股黑烟,极快速的想要朝着远离“秦逸”的方向逃窜。 “秦逸”冷笑一声,五指成爪,“想逃?没那么容易。” 那道黑烟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到了秦逸身边。 “秦逸”抓住黑烟,一口吞了下去。他的脸上浮现满足的神情,仿佛那道黑烟是什么珍馐美味。 吞食完黑烟之后,“秦逸”走到许希文的床边。他凝视着许希文的睡颜,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被符纸烫伤的手,最后替许希文掖了掖被角,走出了病房。 “秦逸”想要抽烟,但是摸了摸口袋,口袋里只有符纸、手机、钱包和钥匙。他“切”了一声,准备去医院对面那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香烟和打火机。 半路上,他的手机响了。 “秦逸”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手机。 “小逸——”电话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秦逸不在。” “小厉啊,能叫小逸出来吗?” “我刚吃掉了一只鬼,在消化之前,秦逸都出不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 “按照你的说法,我也是不干净的东西。” “你是不一样的。” 秦厉沉默了一会,说:“确实,我比它们凶恶多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帮我跟小逸说,我一个月后就回国,而且给他带了礼物哦。” “知道了。” “你也有份哦。” “我不用,我不是你的弟弟。” “不管家族中的长辈怎么看,在我心里,你和秦逸都是我弟弟。” 秦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道:“挂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太平洋的彼岸正是白天,街道上熙熙攘攘。一个穿着旗袍的丽人站在一棵树下,她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嘟囔道:“小厉的脾气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 秦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的一张长椅上。他脚下有不少烟头,嘴里弥漫着一股香烟的苦味。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多了一盒香烟、一个打火机和一张纸条。他拿出纸条,纸条上字迹凌乱——“你姐说下个月回来,秦厉。” 他皱起了眉,俯下身体将烟头一一捡起。然后他走到垃圾桶旁边,将纸条、烟头、香烟和打火机都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去了许希文的病房。站在病房门口,他闻了闻自己的风衣,感觉一股烟味,于是他脱了下来,放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才走进病房。 许希文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用手机刷微博。他出车祸的事当然瞒不下,无数粉丝涌到他的微博里,祝福他早日康复。 其实wings的四位成员都只有轻微的擦伤,但是叶汝红作为他们的发言人语焉不详,致使粉丝们忧心如焚。 许希文对于叶汝红的做法十分不满,这更坚定了他单飞的决心。 娱乐圈里的大小明星,拼长相,拼后台,拼演技,拼歌喉,拼运气,连经纪人都要拼一拼。 一个糟糕的经纪人,只会想着通过明星来捞钱,消耗掉明星的商业价值。致使有些明星选择亲戚来作为经纪人,但这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 因为经纪人,并不是替明星接通告那么简单。 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对于明星来说获益匪浅。因为这样一个经纪人,不仅手中掌握着无数人脉,对于明星的发展,也有着良好的规划。 许希文未死之前的经纪人蒋平,就是这样一个卓越的经纪人。 许希文放下了手机,“你来了。” “那只鬼已经魂飞魄散。”秦逸低声道。 许希文想到那只恶鬼曾令他身死,一觉醒来,它就已魂飞魄散。他心中升起不真实的感觉,一时愣住了。 秦逸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我姐姐下个月就回国,她会为你制作护身玉符,到时候寻常鬼魂就不可伤你。” 许希文想到自己有了护身玉符之后就要搬出别墅,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不舍。他勉强笑笑,说:“真是太好了。”忽然,他注意到秦逸一直把右手放在背后,“你的右手怎么了?” 秦逸皱了一下眉,还是伸出了右手给许希文看,“烫伤而已。” 秦逸的右手,皮肉翻滚,还有焦黑的痕迹,明显是严重的烫伤,看起来十分可怖。 许希文黑了脸,按了呼叫医生的按钮。 “过一会就会好。”秦逸不以为然地说。 “你别说了。”许希文话语里带了怒气。 医生很快就赶到了,关切的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希文摇头,“不是我,是我的朋友的手被烫伤了,能麻烦您替他处理一下吗?” 医生看了秦逸手上的烫伤,又看到他浑若无事的表情,转头对许希文说:“你这个朋友,还真是硬气。” 许希文冲医生苦笑。 医生取来消毒针、棉签、药膏和纱布,他先用消毒针挑破秦逸手上较大的水泡,再用棉签擦掉水泡周围流出的液体,然后在伤口处涂上药膏,最后用纱布包扎。 医生把药膏和剩余的纱布递给秦逸,絮絮叨叨地说:“两天以后解开纱布,如果伤口好转,就再涂些药膏,然后再包扎,如果没有好转,就要去医院看医生。伤口要避免阳光直射,不要碰水,也不要过多活动。” 许希文将医生的嘱咐一一记在心里。 秦逸看着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目光中有几分新奇。 …… 许希文出了院,开车送秦逸回别墅。 秦逸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偏着头注视着许希文。 许希文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于是问:“怎么了?” “没什么。”秦逸摇头,然后看向了手腕,绷带的末尾在手腕上扎成蝴蝶结。他用苍白细长的手指拨弄了那个蝴蝶结几下,然后解了开来,打成了一个普通的结。 两人回到别墅,别墅里的玫瑰艳丽依旧,空气满是馥郁的芬芳。 许希文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你右手受伤,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可以叫我做。” 秦逸说:“想洗澡。” 许希文看了秦逸许久,秦逸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许希文觉得秦逸不可能是戏弄自己,大概是真的想洗澡,“好的,我给你放洗澡水。” 他上了楼,走进了秦逸的房间,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秦逸跟着许希文进了浴室,开始脱衣服。他的左手不是很灵活,于是动作显得十分僵硬。 许希文感觉尴尬至极,似乎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他灵光一闪,“等等。” 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卷保鲜膜。他用保鲜膜包裹在纱布上,以防进水。他做这件的事的时候,不敢看只穿了一条底裤的秦逸,只好看着地板。 秦逸的皮肤白的像纸,四肢修长,肌肉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文弱,也不像健美先生那样夸张。包裹着他□□的那一小块布料也被脱了下来,被扔进了洗衣筐里。 秦逸跨入了浴缸,然后在浴缸内躺下。他闭上了眼睛,略有些长的乌发在水中浮荡。 许希文不知为何,想起了米莱斯的名画《奥菲利亚》,画的是溺水而死的奥菲利亚漂浮在水面上的形象。画中人与面前人的性别或许不同,但那种美是共通的。 秦逸睁开了眼睛,打破了那种美感。他凝视着许希文,大概是浴室的水汽的缘故,他的眼睛显得湿漉漉的,像是驯鹿的眼睛。 第十九章 许希文心内忽然升起一种冲动,慢慢凑了过去,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停在一个距离秦逸面庞极近的地方。 秦逸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希文笑了一下,退回了原来的位置,“我来帮你洗头发吧。”他拿起花洒,淋湿了秦逸的头发。 秦逸躺在浴缸里,身体浸在水中,只露出光裸的肩膀。 许希文把洗发露倒在手上,然后轻轻搓揉秦逸的头发。过了一阵子,他用水冲掉了秦逸头发上的泡沫。他指间秦逸的头发非常柔软,弄得他的心似乎也柔软了起来。 秦逸迟疑了一下,说:“只有姐姐给我洗过头发。” 许希文想问,那你的父母呢?但他没有问出口,他怕秦逸会因此伤心。 秦逸却看出了许希文想问什么,“他们都怕我。”他的神情平静,既不悲伤也没有怨恨,放佛在说别人的事。 是什么,让亲生父母都会畏惧自己的孩子? 许希文摸了摸秦逸的头发,“我不怕你。” “我很喜欢你…演的戏。”秦逸终于把这句自从遇到许希文开始就含在嘴里的话说出了口,他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许希文把玩着秦逸耳边的一缕头发,“所以你救了我?” “嗯。”秦逸的耳尖红了。 “你只喜欢我演的戏吗?”许希文忍不住逗弄秦逸。 秦逸的耳尖本来只是微红,一下子变得通红。他张开了嘴,又紧紧闭上。 许希文放下了手中的花洒,“我出去了。”说完,他走出了浴室。 秦逸一直注视着许希文,直到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他才移开视线。他解下了手上的保鲜膜,又解下了手上的纱布。 他的右手皮肤光洁,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 许希文回到自己的房间,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喂,哪位?” 中年男子是一个娱乐记者,那几张尹楠出入宾馆的照片就是他的手笔。 许希文本来想等自己爬得高一点再收拾封宓,但封宓眼看就要抱上林立成的大腿,他只好把计划提前了。 许希文压低了嗓子,“我知道那些关于尹楠的有趣的东西是出自你手。” “你是谁?”中年男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别紧张,我只想和你做个交易。”许希文轻笑了一下。 “什么交易?” “我想知道,是谁给了你钱,让你抹黑尹楠。” “那些照片是我偶然拍到的,没有谁给我钱。” “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给了你多少,我能给你双倍。” 电话那边传来吞口水的声音,“他给了我十万,你能给我二十万吗?”其实那个人只给了中年男子五万,但为了钱,他撒了谎。 “可以。”许希文冷冷一笑,十万块,就买了尹楠一条人命。 “我想当面交易,我要现金。” “三天后,下午两点,xx广场旁边的那家星巴克。” “……好。” 许希文挂上了电话,去给秦逸准备干净的衣服。 他抱着一叠衣服去了秦逸的房间,把衣服放在了秦逸的床上,扬声道:“衣服我放在你床上了。” 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秦逸走了出来。 许希文发现秦逸的手上已经换过了纱布,忧心地抓住了秦逸右手的手腕,“医生不是说两天后换药和纱布吗?” 秦逸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许希文也没有深究,“晚安,好好休息。” “晚安。” …… 三天后,下午两点,xx广场旁边的星巴克。 罗心悦提着一个手提箱走了进去,要了一杯摩卡,然后坐在了角落里。她和平常的打扮不太一样,戴着帽子、墨镜和假发,画着一脸浓妆,穿衣也不似她以往的休闲系,而是ol的打扮。即使是一个熟悉她的人在她面前,也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她坐下来之后,取下了墨镜和帽子。 十五分钟之后,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走进了星巴克。他环顾四周,然后在罗心悦的对面坐下。 罗心悦故意哑声道:“你迟到了,赵记者。” 赵记者掏出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汗,“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罗心悦把脚下的手提箱放在了桌子上,“赵记者,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我想知道的东西你可以告诉我了。” 赵记者看着手提箱,眼里浮现贪婪,“给了我消息,让我在宾馆面前蹲守,和给我钱让我抹黑尹楠的,是同一个人,就是wings的封宓。” 罗心悦心中一震,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赵记者,你觉得一个名字就值二十万吗?” 赵记者犹豫了一下,说:“尹楠从宾馆里出来,封宓接着就进去了,第二天才一瘸一拐的出来。” “赵记者,空口无凭啊。”罗心悦把箱子推向了对方,“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给你更多。” 赵记者抚摸着箱子,想象着里面一叠叠的人民币,“我有照片。” “你带来了吗?”罗心悦双手交叠,拖着自己的下巴,“一张五千,你觉得这个价钱怎么样?” 赵记者从自己的公文包里也掏出了一个信封,“照片和底片都在这里,一共三十二张。” “赵记者真是一个爽快人,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合作。”罗心悦接过信封,“多出来的四万,就做赵记者的车马费吧。” 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封宓鬼鬼祟祟的照片,心中愉悦无比。 赵记者提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走了。 许希文也在这家星巴克里面,全程旁观。他现在的打扮和他以往的忧郁少年的形象大不相同,黑色的皮衣和皮裤,闪亮的金属饰品,完完全全的一个朋克青年。 罗心悦坐到了许希文对面,“阿楠,这下封宓死定了!” 许希文接过信封,草草看了一下里面的照片,“光有照片可不够。” 罗心悦睁大了眼睛,“有照片还不够吗?” “我要的是他永远都不能翻身,永远都不能再出现在我面前。”许希文声音温柔动听,话语却透着阴森。 罗心悦今天对于自己的上司有了新的认识,她以前经常担心以尹楠的性格会在娱乐圈内被人欺负,但现在她不会了。她远看一朵花,光看到它的香气和艳丽,走近了,才看到花下的尸骨——这是一朵食人的花。 …… 这座教堂是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白色的外墙在北方湛蓝的天空下异常醒目。 樊云笙走入了教堂,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硬木祷告椅上,背对着他。他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媛媛呢?”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走,但是他怕孙媛在这个人的手中。 他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孙媛背叛了他的念头。 白永学起了起来,转过身,“你来了。” “是你!”樊云笙满脸惊讶。 白永学笑了一下,“是我。” “你把孙媛怎么了?”樊云笙激动地说。 白永学神色古怪,“她就在外面,不过你永远见不到她了。” 樊云笙以为孙媛出事,转身欲走。 “砰!” 一群白鸽扑棱着翅膀,在教堂外飞上了天空。 白永学手中的手枪冒着烟,他的表情扭曲又满足。 他终于杀了樊云笙。 孙媛听到了枪声,冲进了教堂。她看着垂死的樊云笙,跪倒在地,然后膝行到了他身边,“云笙,云笙……”她抱住了樊云笙,泣不成声。 樊云笙看了孙媛一眼,闭上了眼睛。直到他断气,他一句话也没说。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原谅,他只是固执的不肯看她。 紧随孙媛而来的孙平把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姐姐,我们走吧,附近的人听到枪声会报警的,警察很快要来了。” 白永学拉了一下孙媛,孙媛却不愿意站起来。 孙平抱住了孙媛,白永学将樊云笙的尸体抢了出来。 “云……”孙媛撕心裂肺的大喊,却被孙平捂住了嘴。 三人离开了教堂,留下樊云笙渐渐冷去的尸体。 彩绘玻璃上的圣母温柔又慈悲,静默的注视着一切。 第二十章 岳存的戏份,今天就结束了。 他躺在地上,半天也没有起来。他在出演樊云笙的这段日子里,压力非常大,整晚整晚睡不着。有时候,他索性就不睡了,对着镜子演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语调的起伏他都设计好了,可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如果没有许希文珠玉在前,岳存会说樊云笙是自己演过最好的角色。可有了许希文,他的樊云笙就什么也不是了。 岳存的助理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岳哥。” 岳存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我没事。”他爬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心里既满足又失落。 他要赶下一个通告,于是急匆匆收拾了东西走人。 路过许希文的时候,许希文叫住了他,“岳哥。” 岳存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许希文目光复杂,“是你啊。” “你是个好演员。”许希文诚心诚意地说。 岳存很意外,但又很受用。他听过许多赞美,却没有一句比“你是个好演员”更合乎他的心意。他的奋斗,他的努力,他的兢兢业业,为的不过是这样一句话。 他于是说:“你也会是个好演员。” 许希文淡笑,“岳哥再见。” “再见。”岳存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他要去拍一支广告,地点在室外。拍摄的时候,广告牌掉了下来,刚好砸中了他。 鲜血染红了地面。 三十六岁的岳存,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 许希文知道岳存的死讯时,是和秦逸一同在沙发上看新闻。 他怔怔的看着电视屏幕,“他还这么年轻,就这样死了。” “人的气运是有限的。”秦逸开口道。 许希文不解的问:“气运?” “他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他的妻子却借邪术让他发达,于是透支了他后半辈子的气运,所以他死了。”秦逸冷冷地说。 许希文对于陈雯漪更加反感了,“他的妻子知道吗?” “马家的道术传男不传女,她恐怕只偷学了点皮毛,对于后果并不知情。”谈到道术,秦逸难得多说了几句,“道统衰微,马家还囿于门户之见,难怪凋零至此。” “你们秦家的道术也传给女儿吗?”许希文好奇地问。 “秦家人,不论男女,只要有灵根,便可修习道术。即使是外姓人,在考察过品行之后,也可以修习秦家的道术。”秦逸答。 许希文感兴趣的说:“那我可以吗?” 秦逸摇头,“你没有灵根。”他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没有灵根。” 许希文疑惑地说:“那你为什么可以修习道术呢?” “我的灵力,是向人借来的。”秦逸说完这句话,便不肯多说了,转移话题道:“你该休息了。” 许希文对于秦逸说一半留一半的恶习深恶痛疾,可他又不能抓着秦逸的衣领逼他都说出来,于是只好上楼休息。 他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他来别墅第一天晚上见到过的男人。 …… 秦厉站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许希文也在这块石头上。 石头下是蠢蠢欲动的黑影,窥伺着这两个活人。 秦厉不悦的说:“你又来了,真是麻烦。” 许希文小声道:“秦厉?” 秦厉靠近许希文,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间,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不叫我秦逸?” 许希文肯定的说:“你是秦厉。”虽然他不清楚秦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面前这个眼眸全黑的人,绝不是秦逸。 秦厉大笑,“没错,我就是秦厉,厉鬼的厉。” 厉鬼的厉。许希文心念电转,心中升起诸多猜想。 秦厉却仿佛看透了许希文,“别猜了,你猜不中的。”他顿了顿,“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他指了指底下的黑影,“你跳下去,我就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眼中的黑色散去了一些,可是转瞬又变得更浓。他啧了一声,“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许希文意识到,秦逸可能就在这个男人的体内,并且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秦厉席地坐下,“秦逸没有灵根,无法修习道术,后来他从地府中召唤出了我,从我身上汲取灵力,相当于我成为了他的灵根,这就是‘鬼筑灵根’之法。”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鬼筑灵根’之法是一种邪法,召唤来的必定是厉鬼,而且是和召唤人有血缘关系的厉鬼。我是秦逸的祖先,但是我成为他的灵根之后,我就失去了前世的记忆。也就是说,当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作为秦逸的一部分存在。” 许希文喃喃道:“你是秦逸的一部分?” 秦厉不怀好意的说:“你如果要接受秦逸,也必须接受我。” 许希文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尴尬,他没想到事情居然有这样的神转折。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秦逸的内心。在他的内心,我作为千年厉鬼比他强大,但是在外界,他作为身体的原主人比我强大。所以你在内心见到的一般是我,在外界见到的一般是秦逸。”秦厉百无聊赖的抓过一条黑影,然后撕成了两半,扔到了石头下。 被撕成两半的黑影被其余黑影分而食之,咀嚼声令人毛骨悚然。 许希文打了个冷颤,心中对面前人升起几分畏惧。 “冷吗?”秦厉误以为许希文很冷,抱住了他。 许希文推开了秦厉,一是他觉得被秦厉冒犯了,二是秦厉的身上冷得像块冰。 “我就不行吗?”秦厉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我也是‘秦逸’。” “你是秦厉,不是秦逸。”许希文并没有被秦厉的言语所迷惑,即使秦厉自称为秦逸的一部分,可他还是觉得秦厉是秦厉,秦逸是秦逸。 秦厉嗤笑道:“秦逸没了我,他就什么都不是,他连道术都是跟我学的。秦家的人根本不敢教他任何东西,怕他为恶。” “我发现,你一直在避而不谈一件事,秦逸到底为什么要修习道术?他明明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许希文说话的样子,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哪怕被千年厉鬼占据身体,被亲生父母轻视畏惧,也要成为天师。” “因为……” 许希文睁开眼睛,微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天已经亮了。 …… 岳存的死,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许希文死后,娱乐圈的人望,无人出岳存其右,但是现在他也死了。 许希文的死和岳存的死,对于娱乐圈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特别是他们前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年,更让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无数岳存的粉丝以泪洗面,各种纪念岳存的活动层出不穷。 新版的《京华往事》作为岳存生前最后一部片子,也获得了极大的关注。 但是蔡长志十分不满,作为一个导演,他对于岳存这样敬业的演员的逝世感到遗憾,可他作为新版《京华往事》的导演,岳存的死令一些有缺陷的镜头不能补拍。 许希文则感到世事无常,不久前他才和岳存说过话,谁知道那一声“再见”,竟然是一声诀别。 与岳存的死相比,尹楠宣布单飞和车明伦退出wings这样的消息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但对于wings的粉丝来说,好比晴天霹雳。 男团的粉丝一般很复杂,她们有的喜欢一个人,有的喜欢两个人,有的喜欢三个人,有的都喜欢,还有的是cp粉。 对于只喜欢尹楠的粉丝来说,他们为尹楠的单飞献上了祝福。 但对于其他粉丝而言,尹楠的单飞是对于wings的背叛。 车明伦的退出还有继承家族企业的借口,而作为wingd经纪人的叶汝红对于尹楠的单飞没有丝毫解释。 封北海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阿楠并不是自愿退出wings,而是在经纪人的劝说下退出了wings。”他的行为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不识好歹,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叶汝红成为了粉丝们攻讦的对象,她简直要气疯了。她苦心培养的车明伦说走就走,就连封北海都变得不听话起来。 叶汝红还不知道,事情还没到头。 封宓出入宾馆的照片被曝光了。 网友们翻出了知名爆料人“让您贱笑”当初发的那条微博——“某男团成员,名字两个字,被某好男色的编剧潜了,那个编剧的肚子有怀孕五个月那么大,两人昨晚在酒店*一度。” 网友们恍然大悟,原来封宓才是这位被潜规则的名字两个字的男团成员。 封宓的人气一落千丈,从人见人爱的麻吉小天使变成了人人都要踩上一脚的落水狗。 就像当初的尹楠。 第二十一章 wings解散了。 尹楠单飞,车明伦退出,封宓爆出丑闻,星线传媒索性解散了wings。这个红极一时的偶像团体,和它的许多前辈一样,流星般陨落。 许许多多的粉丝聚集在星线传媒门口,打出了“wings永不解散”的横幅。她们在公司门口留下了鲜花、礼物、信件和泪水,但是这些东西并不能改变星线传媒这个娱乐圈庞然大物的决定。 由于饱受公司重视的wings解散,公司上层对叶汝红十分失望,他们给封北海换了一个经纪人,于是叶汝红手中只剩下了被公司决定雪藏的封宓。 wings的解散等于让叶汝红失去了经济来源,习惯了奢侈生活的她对于这一切感到难以忍受,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封宓身上。 她和颜悦色地告诉封宓自己为他争取到了一个演出机会,不过要□□出镜。 自从爆出丑闻后,封宓被叶汝红动辄打骂,今天被叶汝红稍微温柔对待,一下子受宠若惊,答应了下来。 当他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一个彪形大汉上来拉开他的腿,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 导演本来就打算拍qj戏码,对叶汝红夸赞道:“这个男孩不错,演的还挺逼真。” 叶汝红笑了一下,“以后李导有什么片子要拍还要来找我们小宓啊。” “一定一定。”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封宓长相清纯,在床上又放得开,再加上原来是明星,居然在gay圈有了不小的人气。 叶汝红不满足于封宓拍gv的收入,开始让他接客。 封宓笑着答应下来,心中却满是恨意。 在封宓使尽浑身解数,傍上了某大佬之后,叶汝红被人砍死在公司门口。 听到这个消息时,封宓正躺在宾馆的床上。床上散乱着钞票,他只穿了一条裤子,小腹上还有干涸的□□。他首先是笑,笑到最后,哭了出来。 …… 许希文再次看到封宓,根本没有认出来,还是罗心悦提醒了他。 “你看,那个是封宓哦。” 许希文往罗心悦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吃了一惊。 封宓眉角眼梢都透着一股媚气,过度的纵欲让他整个人都憔悴无比,不得不以厚厚的粉底来掩饰,虽然五官还是同样的五官,但是那种*、倦怠、令人想入非非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同。 罗心悦兴致勃勃地说:“我听说他现在做鸭子去了,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行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许希文蹙了一下眉,没有说话。他当初拿到那些照片,并没有直接爆出去,而是寄给了林立成的大哥林立宏。 林立宏能容许一个像唐薇一样胸大无脑的女人在自己的弟弟身边,却不能容忍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林立成身边。 封宓的下场,在许希文意料之中。叶汝红的死,却出乎许希文的预料。 许希文在心中默默调高了封宓的危险级数,“别看了,我们走吧。”说完,他转身即走。 罗心悦连忙跟上,边走边叽叽喳喳地说:“我当初看见他就觉得他心术不正,将来不会有好下场,如今果然落到了这步田地bb……” 许希文问:“今天拍什么?” 罗心悦马上停下了唠叨,拿出小本本翻开,“今天拍白永学向孙媛求婚。” …… 孙媛坐在壁炉旁的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仿佛随时可以出席葬礼。她的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晦暗,透着一股对一切都厌倦了的意味。 白永学走进了这个房间,他的脚步很轻,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他走到孙媛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他拉住了孙媛放在腿上的那只手,“你…还好吗?” 孙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她的手被白永学紧紧握住。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他是一个汉奸,死有余辜。”白永学沉声道。 孙媛的眼中掉下一滴泪,那滴眼泪顺着她眼角留下,从下巴滴落到她的裙子上,晕开一个小点。她怔怔的注视着前方,看也不看白永学,“可是…可是我爱他。” “他不值得你爱。”白永学用拇指抹去了孙媛的泪痕,“孙小姐,我比他更爱你,这句话可能唐突了你,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 孙媛看向了白永学,她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男人——他弟弟的同学。他的容貌无疑是英俊的,虽然不如樊云笙风度翩翩,但是也别有一种少年的英气。 “孙小姐,请你嫁给我。”白永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然后打开,里面一枚小小的钻戒熠熠生辉,“我会给你幸福的。” 孙媛被那一枚戒指的辉光迷惑住了眼睛,很多人都说爱她,却只有白永学一个人向她求婚。她做梦都想要一枚戒指,不必名贵,不必精致,只要可以戴在中指上,让她笑着告诉别人她是某某的太太。她痛苦地扭过了头,不去看那枚戒指,“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知道你忘不了他。”白永学把戒指戴在了孙媛的手上,华美的钻戒与孙媛白皙的手指相得益彰,“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忘记他。” 孙媛的手颤抖着,心恍若被闪电击中。 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知道你忘不了他。是啊,一辈子那么长,她怎么知道她忘不了他。 白永学把孙媛戴着戒指的手按在了胸口上,“孙小姐,请你告诉我,你愿意吗,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孙媛用原本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捂住了脸,哭泣了起来,“愿意…我愿意。”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樊云笙,原来你不是我的一心人。 …… “卡。” 许希文下了戏,脸上神色仍然是郁郁,他被剧中的人物影响了心情。 孙媛一辈子没有忘记樊云笙,时光越久,樊云笙在她心中越完美。而她和白永学,本来相敬如宾,但渐渐在生活的柴米油盐中成了一对怨偶。 樊云笙没有看到抗战的胜利,但是孙媛和白永学看到了新中国的成立。 孙媛在工厂里做女工,白永学因为在战争中落下残疾只能待在家里。两人没有孩子,孙媛微薄的收入要养两个人本来就十分吃力。 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孙媛对白永学根本没有感情。 最后,孙媛在小酒馆里,从组织为樊云笙安排的未婚妻夏婷的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夏婷穿着一身军装,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眉眼间犹有当年的风韵。 《京华往事》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孙媛听到真相后的表情,似悲似喜,说不出的复杂。她这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艳倾帝都的舞女皇后,而是一个被岁月摧残的普通女人,脸色蜡黄,皮肤粗糙,穿着一身灰朴朴的衣服。 孙媛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办呢,她会和白永学离婚吗?电视剧没有答案,答案或许在每一个观众心中。 罗心悦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许希文手中,“怎么了?阿楠。” 许希文惆怅的笑了一下,“我觉得白永学的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悲剧悲剧,不过是部剧而已。”罗心悦毫不在意的说。 许希文喝了一口水,赞道:“你倒是豁达。” “不过我很喜欢看悲剧。”罗心悦又将毛巾递给许希文。 许希文把矿泉水还给罗心悦,用毛巾擦了擦脸,“为什么呢?” “因为每次看悲剧,发现有那么多人比我更不开心,我一下子就开心啦。”罗心悦吐吐舌头。 许希文被这个答案逗笑了,“你真是个机灵鬼。” “不机灵怎么做你的助理呢?”罗心悦掏出小本本,“你下面还有一个通告,参加一档叫《明星模仿秀》的综艺节目。” 许希文皱眉,“怎么给我接了一个这么奇怪的通告?” “没办法,这档节目的赞助商的品牌代言人是wings,虽然wings解散了,但是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wings各个成员的名字。”罗心悦合上小本本,“出发吧,大明星,这档节目中有人模仿你哦。” 许希文眉头皱得更深,他对于模仿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对于模仿自己以求上位的人也殊无好感。 观众们有了许希文,就不需要许希文的复制品。 第二十二章 几个穿着清凉的伴舞拥着封北海上台,封北海面无表情的唱了一首歌。 封北海自从单飞后就星路不顺,不过他的新经济人还算有几分手腕,打算往小众歌手的方向捧他。他虽然性格寡淡,不善言辞,但是嗓子是真的好。 一首歌结束后,打扮滑稽的主持人走上舞台,夸张的说:“,又到了新一期的明星模仿秀,我是主持人艾伦。” 观众们在导播的示意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举起双手发出一阵欢呼。 “这期节目我们请来的嘉宾有……” 嘉宾有四位,封北海、许希文和一个过气的女演员,还有一位有军政背景的重量级男歌手,阵容勉强可以称得上豪华。 “下面有请第一位选手,他要模仿的对象是……” 选手上台先进行模仿表演,再进行自我介绍,最后是嘉宾点评环节。 表演在许希文看来乏善可陈,于是他的点评也不咸不淡。 封北海则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不错”、“还行”以及“可以”。 女演员则极尽毒舌之能事,把每一个选手都说得体无完肤。 男歌手则就事论事,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下面的这位选手,要模仿的对象也在现场。” 男歌手以为是要模仿自己,在镜头打过来的时候笑了一下。 选手走上舞台,他年纪不大,身材高挑,神情忧郁,长相也有几分帅气。他手里拿着一个话筒,对着话筒唱起了《羽翼》—— “我愿死去,羽翼碎裂,也不愿与你在云间分离……” 《羽翼》是《翼学园》的主题曲,也是wings最出名的一首歌。这首歌是多声部,但是这个选手一个人也驾驭的不错,而且在原曲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的改编,让这首歌更适合独唱。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 主持人艾伦说:“来,告诉大家,你模仿的人是谁?” 选手略带腼腆地说:“我模仿的人的是尹楠。” 他唱歌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尹楠的味道。不过他最像尹楠的地方,是他的歌声。如果闭上眼睛,会让人以为就是尹楠在面前唱歌。 “你喜欢尹楠吗?” “喜欢。” “尹楠就在现场!”艾伦声音大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噪音,“尹楠,你怎么看?” 许希文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你为什么要模仿我呢,因为喜欢我?” “是的。” “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的歌声。” “谢谢。”许希文听到这个千篇一律的答案,对面前的人失去了兴趣。 “我知道你会上这一期的节目,为了模仿你,我做了很久的练习和准备。我来到这个现场,就是为了告诉你,尹楠,我喜欢你。总有一天,我要你只为我一个人唱歌。你记住,我叫方淳。”方淳以一种狂热的目光看着许希文。 过于狂热的粉丝,通常和疯子没什么两样。某知名女星的未婚夫,就是被狂热粉丝给枪杀了。 许希文对于方淳生出了警惕之心,“不好意思,下一位选手。”他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做了一个手势。 艾伦心领神会,让摄影师去拍观众,然后让保安把方淳请了下去。 方淳在离场前,一直火热的看着许希文。 “下面是本期节目的最后一位选手,他要模仿的可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最后一位选手上台的时候,在场的观众都发出了惊呼,甚至有人晕了过去。 许希文也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以前的自己。但是他仔细一看,面前人只是大体上和他相似,细节处有许多的不同。可即使是这样的相似,也足以令人吃惊了。 “许希文,许希文,许希文!”观众们大喊着同一个名字,还有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无数双手向着舞台上伸去,希望哪怕能碰到那个人的裤脚。 舞台上的灯光熄灭了,一束光柱打到了这位选手的身上。他在舞台上徘徊,忽然双手举出,大声道:“风!你咆哮吧!咆哮吧!尽力地咆哮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一切都睡着了,都沉在梦里,都死了的时候,正是应该你咆哮的时候,应该你尽力咆哮的时候!” 这是许希文曾经出演的一部历史题材的电影《屈原》的台词,这一段是被囚禁于狱中的屈原的内心独白。 他收回了手,拳曲在胸前,“炸裂呀,我的身体!炸裂呀,宇宙!让那赤条条的火滚动起来,像这风一样,像那海一样,滚动起来,把一切的有形,一切的污秽,烧毁了吧!烧毁了吧!把这包含着一切罪恶的黑暗烧毁了吧!” 台下的观众屏住了声息,他们忘记了许希文已经死去了,他们觉得面前人就是许希文,就是那个辉煌的影帝。 他沉浸在巨大的悲哀上,脸上既愤怒又痛楚,“把你这东皇太一烧毁了吧!把你这云中君烧毁了吧!你们这些土偶木梗,你们高坐在神位上有什么德能?你们只是产生黑暗的父亲和母亲!” 舞台的灯光亮了起来,先是几秒的寂静,接着是如雷的掌声。 “许希文,许希文,许希文!”观众们欢呼、鼓掌又跺脚,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表达内心激烈的情绪。 “谢谢大家。”选手鞠了一个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活脱脱一个许希文。 艾伦走上舞台,开了个恶劣的玩笑,“我一见到你,还以为许希文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主持人你好。”选手矜持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艾伦主持了这么多档《明星模仿秀》,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话题性的选手,兴致勃勃的问:“你是许希文的双胞胎弟弟吗?” “不,我叫周斐然。” 许希文,周斐然,文采斐然,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但是这个人容貌像他,声音像他,神态动作无一不像他。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这个周斐然是何其精美的一尊赝品,到底是对谁设下的陷阱呢? “你整过容吗?”艾伦问得很不客气。 “没有。”周斐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淡然道:“我有近视,之前一直戴着眼镜,后来有一次摘下眼镜,有个人告诉我我长得很像许希文。我不怎么爱看电视剧和电影,不知道许希文是谁,于是在网上搜了电影看,一下子就被他迷住了,开始模仿他。” 许希文听到这里,心中冷笑。摘下眼镜就发现另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这种情节,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中吗? 艾伦接着问道:“怎么想起来我们节目呢?” “我朋友很爱看《明星模仿秀》,就怂恿我来,于是我就在这里了。”周斐然说完这句话,侧过身冲观众们笑了一下。 观众们发出阵阵尖叫。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嘉宾对于周斐然的表演做出点评。” “真是无以伦比的表演,我以为许希文就站在我面前。”一贯毒舌的女演员都不吝赞美,“你棒极了!”她露出回忆的神色,遗憾的说:“许希文是我见过最好的演员,我一直很可惜没有和他合作的机会。”说完,她眼中泪光闪闪,连忙掏出纸巾拭泪,“对不起,我失态了。” 周斐然微微一笑,“您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员,您在《汉宫秋》中扮演的王昭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女演员神情竟然有几分羞涩,“没想到你居然看过那部电视剧。” 男歌手也称赞道:“你表演的非常不错,我建议你往演艺的道路上发展。”他顿了顿,“不过你模仿许希文的痕迹太重,我觉得表演这种东西,还是要有个人风格比较好。” “谢谢。”周斐然鞠躬道。 “很好,也很糟。”封北海出乎众人意料的说,“我看过《屈原》,你和许希文表演得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对于一个模仿者来说是赞美,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却意味着这个演员毫无创造力,根本不配称之为演员。 周斐然坦然自若地说:“我想对于演技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更何况您是一位歌手,只演过…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虽然是一名歌手,但在我看来,他比你优秀得多。”许希文这时开口道。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许希文身上,摄影师也把镜头转了过来。 第二十三章 周斐然面对许希文的刁难,毫无惊慌,“如果我没有记错,您也是一位歌手,而且以前和刚刚那位歌手是一个团体。” “是的。”许希文双手交叉,手肘撑在桌面上,“他出演的《翼学园》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呢?” “没有,我不看偶像剧。”周斐然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轻蔑。 “你连他演的戏都没有看过,那你怎么知道凭他的演技不能对你作出指点呢?”许希文讽刺地说。 周斐然僵了一下,说:“或许我们可以请一位看过我的表演也看过《翼学园》的观众做出评判。” “我觉得不如我们现场飙戏,就演你刚才演的《屈原》。”许希文从嘉宾席上走了出来,“你演屈原,我这个你眼中的歌手演宋玉。” 许希文做了一个怀抱着什么东西的动作,跑到了周斐然面前,“先生,你出来了。”他的神情里透着仰慕,他眨眼间就从一个耀眼的明星成了一个单纯的崇拜自己师长的年轻人。 周斐然也入戏极快,坐在了地上,“啊,我正在找你。你到什么地方去来?” “我把园子打扫了之后,便抱着阿金到外边去跑了一趟回来。”许希文做了一个抚摸怀中物的动作。 他怀中虽然看起来无一物,但在原剧中,宋玉的怀中有一条名叫阿金的小黄犬。 周斐然暗暗吃惊,他以为这个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偶像明星,没想到居然有着不俗的演技。他面上不露声色,继续演着屈原,“那很好,你们年青人有起早的习惯,更能够时时把筋骨勤劳一下,是很好的事。”他说完,做了一个把什么合二为一的动作,然后一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一手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站了起来,“我为你写了一首诗啦,我们到亭子上去坐坐吧。”他走了几步,再次坐下,做了一个把手中东西放在什么上面的动作。 在原剧中,屈原一手拿着橘子,一手拿着书卷,接着把橘子放在了桌子上。 许希文跟着他走了几步,站在他身旁。 周斐然做了一个递东西的动作,“你把阿金放下,念念我这首新诗。” 许希文把怀中物放下,做了一个展开书卷的动作,“先生,你是在劝谏楚王啊。” 本来在自顾自抚琴的周斐然停下了动作,长久的不发一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因为在原剧中宋玉的台词应该是——“先生,你是在赞美橘子啦。” 许希文走回了嘉宾席,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我觉得不仅是你,观众们心中也有了答案。” 观众们开始小声议论,噪杂声一片。 周斐然听到了一句“他毕竟不是许希文”,脸顿时黑了下来。 在观众席的背后,林立成站在导播的身边,盯着屏幕上许希文的脸,自言自语道:“我改变主意了。” …… 《明星模仿秀》是一档录播节目,每周六晚八点播出。 因为知道这档节目里有许希文,秦逸早早就守在了电视机面前。 许希文坐在秦逸的身边,用手机刷着微博。新版《京华往事》已经放出了剧照和片花,即收到了赞誉,也受到了批评,但是岳存的死让批评的声音小了许多。 岳存或许不是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但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演员。在演技的层面上,他不如许希文,但在人格的层面上,他和许希文是一样的。 白永学作为一个新角色,也是毁誉参半。 不过许希文并没有放在心上,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他相信在看过整部片子之后,许多人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当周斐然出现的时候,秦逸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吃惊过后,就皱起了眉。 当节目播到周斐然说自己没有整过容,秦逸开口道:“他说谎。” “怎么了?”一直看着手机的许希文抬起头。 秦逸斩钉截铁地说:“他整过容。” “你怎么看出来的。”许希文虽然觉得周斐然的脸有些奇怪,但是并不能肯定周斐然整过容。 “人有五官,相辅相成,他五官不谐,一定是动过。”秦逸对于整容无感,但是对于这种把自己整成许希文模样的人起了厌恶之心。 许希文打趣道:“看着他那张脸,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不过是皮囊而已。”秦逸毫不在意的说。 许希文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笑了一笑。 节目播到许希文和周斐然飙戏,秦逸看得目不转睛。 一直到职员表在屏幕上滚动,秦逸才说:“你宋玉也演得很好。” “我手头有一部电影的剧本《云散高唐》,说的是楚怀王和巫山神女瑶姬的爱情故事,他们请我演男二宋玉,不如我接了吧。”许希文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逸。 秦逸被许希文看得红了耳尖,憋出一句“你决定就好。” 许希文凑近了秦逸,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你不想看我演的宋玉吗?” 秦逸的耳尖更红了,紧紧地抿着嘴唇。 许希文凑得更近,脸几乎要贴上秦逸的脸。 秦逸心乱如麻,说:“我不是想看你演的宋玉。” “原来是这样。”许希文心中升起失落,不再逗弄秦逸。 秦逸又憋了一会,才说:“我想看你。”他看过许希文饰演的无数个角色,吸引他的一直都不是角色本身,而是角色背后的那个人。 饶是许希文经历过无数大阵仗,脸上也红了一红。明明是一句朴实无华的话,他却被打动了。 他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许希文,失去了迷人的容貌,失去了荣耀的头衔,失去了巨大的财富。可这时,仍有一个人,对着一无所有的自己说——我想看你。 他不知为何,听出了秦逸的弦外之音——他想看着他,副词是一生。 …… 许希文并没有接下那部《云散高唐》,他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许希文》。 影片讲诉影帝许希文的传奇人生,国际知名导演谭旭执导,鬼才编剧袁滴撰写剧本,无数娱乐圈一线演员出任配角,星线传媒更是斥资一亿,动用了各自资源。 带着剧本来找许希文的人,是他以前的经纪人蒋平。 蒋平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如果你接下这个电影,我可以考虑出任你的经纪人。” “为什么我接下这个电影,你才考虑出任我的经济人呢?”许希文明知故问道,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 蒋平扬了扬手中的剧本,“因为你不接这个电影,恐怕智商有问题,我不喜欢和智商低的人打交道。” 许希文挑眉道:“看来我不接不行。” “没错。”蒋平点头,“电影的一亿投资,其实是林立成自掏腰包。他原先属意的主角你见过,就是那个模仿许希文的周斐然。他本来打算捧周斐然,但是在看过那一期的《明星模仿秀》后改变了主意。”他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林立成还没蠢到家,那个周斐然根本是烂泥糊不上墙。” 蒋平的毒舌,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许希文在心里嘀咕道。 蒋平并不知道许希文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说:“我看过你以前演的戏,《翼学园》里你的表演还是糟糕透顶,到了《京华往事》已经算过得去了。但是我要的,不仅仅是过得去。”他顿了顿,“别人或许没看出来,可是曾经身为许希文经纪人的我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也在模仿许希文。你和周斐然的区别,不过在于一个高明,一个拙劣罢了。” 不,我就是许希文。许希文心道。 “《翼学园》播出后,你有了一定的人气。如果新版《京华往事》播出了,我相信你的人气会再次飙升。但是,你要成为许希文,这些远远不够。而我,可以帮你成为许希文,甚至超越许希文,因为我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经纪人。”蒋平自信满满地说。 许希文冲蒋平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蒋平愣了一下,握住了许希文的手,“合作愉快。” 他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当初他和许希文签约时,许希文也是这样伸出手,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第二十四章 那一期的《明星模仿秀》掀起了轩然大波。 许希文的死,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他的粉丝,仍然对他难以忘怀,频繁举行各种纪念他的活动。 而周斐然的出现,让许希文的粉丝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对。 支持派觉得周斐然容貌既像许希文,演技也不错,权且作为慰藉。 反对派则认为周斐然可能整过容,演技一塌糊涂,连做许希文的替身的资格也没有。 两派人马在网上掐得不可开交,简直是许希文粉丝团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内斗。 反对派隐隐占据着上风,但如果不是许希文站出来和周斐然飙戏,将周斐然衬托得黯淡无光,当前说不定是相反的局面。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周斐然的意料。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凭着在《明星模仿秀》的表现一炮而红,收获粉丝无数,但他现在收获得更多的是骂声。而本来口头答应让他出演电影《许希文》的林立成,连面也不愿见他了。 他屡次跑到林立成的公司,但他见到的只有林立成那个冷淡高傲的女秘书。那个女秘书以前见到他还能维持起码的客气,现在则看到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想要发脾气,但是又不得不低声下气的请求女秘书为他传话给林立成。 女秘书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表示如果他再来公司,会让保安请他出去。 周斐然离开公司后,去了他曾去过一次的林立成的别墅,但是他进不去,只能在别墅区的外面徘徊。 忽然,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缓缓驶来。 周斐然认出了那是林立成的车,激动地跑了过去。 凯迪拉克停了下来,车窗被降下一半,一个男人探出头跟穿着红色制服的、戴着黑色高帽的保安说了些什么。 保安立即放行,凯迪拉克驶入了别墅区。 周斐然停下了脚步,他虽然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认识那个男人身边坐着的人——尹楠。 尹楠为什么会在林立成的车上呢?想到这里,周斐然冷冷的笑了。 …… 许希文接下了《许希文》这部电影,次日,他跟着新经纪人蒋平去见这部片子最大的投资人——林立成。 蒋平和保安说完话,车窗重新升了上去。他转头对许希文说:“我想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林立成,我听说你和他侄子是朋友。” “是的。”许希文点头。 “关系有多好?”蒋平意味深长的问。 许希文迟疑了一下,说:“普通朋友。” 蒋平推了推眼镜,“既然你说是普通朋友,那么我就姑且认为你们是普通朋友。”他顿了顿,“娱乐圈里有不少人爱走捷径,但我认为你不需要,因为你有我。” 别人或许会认为蒋平口气很大,但许希文知道蒋平说的是实话。 “林立成的侄子,我也见过,还算不错,你和他当个普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蒋平的镜片上冷光一闪,“但是林立成这个人,你要是跟他凑一块,别怪我不给你收尸。” 许希文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一些不以为然。他还活着的时候,和林立成就是朋友,也没闹出什么事。在他看来,林立成就是一个风流花心、肆意人生的二世祖。 凯迪拉克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许希文和蒋平下了车。 两人走进了别墅,但是蒋平被一个女仆恭敬地请到了偏厅,另一个女仆带着许希文去了正厅。 林立成坐在沙发上,正在擦一个古董碗。那个古董碗莹润如脂,釉面上的大片裂纹如疏影横斜,显然是一件宋代哥窑出产的冰裂纹瓷器。 许希文在林立成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林三公子,好久不见。” 林立成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瓷碗,“你觉得它美吗?” 许希文认真地盯着那个瓷碗看了许久,也被那种充满历史感的美打动了,赞道:“它很美,让人有一种收藏的冲动。” “想要收藏它的人很多,可能拥有它的人只有一个。”林立成的话仿佛在暗喻着什么,又仿佛没有。 许希文笑道:“它最后还是入了林三公子之手。” “我买了一个瓷碗,我很喜欢。”林立成在手上转动着瓷碗,“后来它被一个女仆不小心打碎了,我就买了一个赝品,不过……” 许希文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如果正品在我面前,我就不想要赝品了。”说完,林立成手一松,瓷碗掉在地上,摔成几块。 许希文被瓷器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林立成也站了起来,“你说对不对,许、希、文。” …… 一群男生坐在学校的天台上,有人在抽烟,有人在喝酒,有人在打扑克牌。有一个人,和这群人格格不入,他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简直像个高中生——这个人,就是大学时期的许希文。 “许希文,我想拍一部自己的片子。”正在打牌的谭旭漫不经心地说,仿佛好像在说午餐吃什么一样。 “拍就拍啊。”许希文扔出了“炸弹”,引来众人的侧目。 “你太阴险了,居然留着‘炸弹’现在才出!”谭旭咋咋呼呼地说。 袁滴撇撇嘴,“先说好,我当编剧,我才不要跟着你们跑东跑西拍片子。” 谭旭揽住了袁滴的脖子,“知道了,死宅男。” “靠,你别想偷看我的牌。”袁滴连忙合上手中的扑克牌。 谭旭干笑几声,松开袁滴,“被你发现了。” 许希文皱起了眉,“你不会想让我当男主角吧?” “你不当男主谁当男主,我们几个都是歪瓜裂枣。”谭旭拍了拍许希文的后背,“又不是叫你拍a|v,不过是让你演一个小偷而已。” “小偷?”许希文有了几分兴趣,如果谭旭让他当言情剧的男主角,谭旭就算跪下来他也不会答应。 谭旭取下耳后的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略带几分含糊地说:“我要拍一个小偷和妓|女的不是爱情的爱情故事。” 这个一群学生凑在一起、穷到最后洗片的钱都是借来的剧组,拍出来的那部名为《救赎》的片子,在国外的好几个著名电影节上获得了近乎传奇的成功,导演谭旭也被某电影大师称为“亚洲电影的希望之光”。 谭旭后来还拍出了许许多多的片子,他的编剧、他的摄像、他的场记、甚至是他的男主角……一直都是他的同学。 而许希文,作为《救赎》的男主角,也首次绽放出了自己的光芒。 …… “卡。” 《许希文》中的谭旭,就是谭旭本人。其他的演员也尽可能邀请本人进行演出,这也是电影的一个噱头。 今天的拍摄场地,就是许希文的母校。许希文并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他和谭旭、袁滴一样,都曾经是这所电影学院编导专业的学生。 谭旭在拍摄结束后,仍然抽着手上作为道具的烟。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坐在他对面的人就是许希文。 袁滴的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有着和谭旭一样的感受。 当年一起闯荡电影圈的兄弟们,只有许希文不在了。所以他们才打算拍这样一部片子纪念他,即使粉丝们会遗忘许希文,他们也永远不会遗忘许希文。 许希文重生之后,容貌与原来并不相似,但是经过化妆师的妙手,居然看起来有几分原来的模样。 他演戏的时候,一直感觉如芒在背,因为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他看。不用转头,他也知道是林立成。 那天他借口听不明白林立成在说什么,离开了林立成的别墅,但他明白,林立成不会善罢甘休。 林立成向他走了过来,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演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林三公子,自从我上一次见到你,你就变得很奇怪,我想你可能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许希文冷冷地说。 “原本我只是觉得你和许希文脾气相似,后来看到你收拾那个叫封宓的,我心中就有了猜测,因为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实在是和许希文以往的手段太相像了。接着,我就做了调查,一个人的性格可以掩饰,但是爱好、口味和习惯不能,果然,你的这些和尹楠大相径庭,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尹楠。”林立成侃侃而谈,“如果你没有死过一次,我一定能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但是我失去过一次,我不能忍受自己失去你第二次。” 许希文心中咯噔一下,原来自己是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蒋平看到两人在交谈,插|进了林立成和许希文中间,“林立成,我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的艺人,否则我会和你的大哥谈一谈。” 第二十五章 听到自己大哥,林立成脸上紧张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他笑嘻嘻的说:“连说个话也不行?”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满面笑容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我不觉得你们有什么话好说。”蒋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冷硬地说。 “我倒是觉得和他有很多话要说。”林立成意味深长地说,“或者你问问他,介不介意我当着你的面说。” 许希文皱起了眉,“蒋平,抱歉,我有话要跟他说。” 蒋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插手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他就走开了。 许希文知道自己被蒋平误会了,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心中更加烦闷。他语气颇为不耐地说:“林立成,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林立成上身微倾,离许希文极近。 “假设我是许希文,林立成,你告诉我,我要为什么接受你。”许希文后退几步,怀抱双臂,神色冷然。 林立成沉默了一会,说:“我以前不说,是怕朋友也没得做,你果然是我预料的反应。”他顿了顿,“但是,据我调查,你现在和一个男人同居,是不是意味着你不讨厌男人,我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林立成,我摊开话跟你说吧。”许希文肃然道,“不管我是许希文还是尹楠,你都一点机会都没有。” 林立成平生猎艳无数,第一次遭到如此毫不留情的拒绝,脸上有了怒气,“我不行,那个男人就行?” “首先,我和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其次,即使我可以接受男人,那个人也不会是你。”许希文说完,转身即走。 林立成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何方神圣。” …… 林立成按照私家侦探给的地址,开车去了秦逸的别墅。 其实看到地址的时候,他就暗暗吃惊,按照侦探的调查,那个名为秦逸的男人明明是个无业游民,却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不得不令人深思。 他把车开到别墅门前,下了车,按了按黑铁大门旁边的门铃。 门口的对讲系统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谁?” “许希文的老相好。”林立成挑衅地说。 对讲系统里没有声音,大门却被打开了。 林立成嘴里“啧”了一声,走入了别墅。别墅里玫瑰开得正艳,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使人醺醺欲醉。 他的玫瑰丛中穿行,原本暴躁的心绪竟然平静了许多。等到他看到站在秦逸的时候,他已经完全镇静了下来。 秦逸的外表,出乎了他的想象——这个人的五官分开来看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魔性的美感。配合上他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肌肤,他仿佛一尊活过来的精美的雕塑。 秦逸也在打量着林立成——这个人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的样貌,眉眼间俱是风流,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秦逸和林立成的见面却意外的平和,这点连气势汹汹而来的林立成也没想到。 林立成冲秦逸伸出了手,“我叫林立成。” “秦逸。”秦逸短暂地握了一下林立成的手。 林立成不以为然地莞尔一笑,“不请我进去?” “请进。”秦逸打开了门,率先进去。 林立成跟了进去,在沙发上大咧咧的坐下。 秦逸也在沙发上坐下,他选了离林立成最远的位置。 林立成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几,“不请我喝茶吗?” “没茶叶。”秦逸说的其实是实话,但这句话可能在很多人耳中不像实话。 林立成不知为何,听出了秦逸并没撒谎。他兴味盎然地看着秦逸,“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是什么职业吗?” “什么赚钱做什么。”秦逸忽然起身,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机里正在播出新版的《京华往事》,山河破碎,神州陆沉,卧底与舞女的情爱,在这乱世之中,和人命一样微贱。 秦逸看得专注异常,林立成在他耳边说话也仿佛没听见一样。 林立成只好陪着他看完了一集的电视剧,他看着看着,竟然也被剧情吸引了。他没有看过旧版的《京华往事》,所以剧情里的几个悬念,看得他心痒难搔。 片尾曲的时候,林立成忍不住问道:“樊云笙和孙媛最后有没有在一起?” “不知道。”秦逸也没有看过旧版的《京华往事》。 林立成单手托着下巴,“我竟然不讨厌你。” “我讨厌你。”秦逸直白地说。 林立成听了大笑,“你这个人太有趣了。”他笑完之后,说:“不过许希文,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他不会喜欢你的。”秦逸斩钉截铁地说。 林立成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强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呢?” “他不喜欢你这样的人。”秦逸目光锐利,“做朋友可以,做情人不行。” “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林立成好奇的问。 “许希文,其实是一个强势的人,所以他不会喜欢和他同样强势的人。你只能等他给予,不能去向他索要。”秦逸听完了片尾曲,关掉了电视。 林立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这样。”他又笑着说:“你告诉我,不怕我按照你的方法讨好他吗?” “不怕。”秦逸答。 “为什么?” “我有自信。” “什么自信?” “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适合他。” …… 因为《救赎》,许希文一炮而红。但是,也是因为《救赎》,许希文陷入了瓶颈。 在《救赎》中,他的演技备受肯定,因为他演的就是他自己。而一个演员,不可能永远都只扮演自己。 许希文演了许许多多的戏,一开始,他演的是男主角,后来是男配角,到最后,他开始演龙套。他容貌俊美无俦,即使是花瓶,也是最精致的花瓶,让人恨不得捧回家私人收藏。 有时候,他躺在出租屋狭窄的床上,也会想到放弃。可是第二天,他又会出门找戏拍。低声下气,弯腰赔笑,对于他来说竟然成了寻常事。这在念书时候的他,是难以想象的。 今天,他在一部仙侠题材部电影里演个戏份较多的龙套,是男主角的师兄。他在男主角斩妖除魔的道路上,给与了许多的帮助。 他一袭白衣,背负长剑,清新飘逸,出尘脱俗。在门派众多的白衣弟子中,仿佛鹤立鸡群般醒目。连正在当红、以俊美闻名的男主角,也被他衬托得毫无颜色。 男主角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向他投来妒恨的目光。 拍戏结束后,剧组出去吃饭。他也被叫上了,这让他受宠若惊。 酒席上,众人觥筹交错。他也喝了许多,面色发红,像是熟透了的石榴般诱人。微醺中的他没有发觉,导演看向他的淫邪的目光。 吃完饭后,副导演让他扶酒醉的导演上车。 导演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导演手指上硕大的钻戒熠熠生辉,“小许啊,你这样的,演个龙套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无比,强忍着把导演扶上车,“多谢抬爱,我受不起。”说完,他转身即走。 即使他被世俗打磨了棱角,也有自己坚持的底线。 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出租屋是个违章建筑,让人担心哪天就会垮掉。可他没得选择,这里的房租是最便宜的。即使是不多的房租,他也拖欠了许久了,因此出租屋里被停了暖气。他只好把被子和所有的衣服盖在了身上,可是还是冷,冷透骨髓。 他在被子里抖个不停,流下了眼泪。他咬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坚持下去,这样的生活何时是尽头。 他更害怕,有一天他会向这个圈子里的丑恶低头,出卖自己。 如果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即使全世界的镁光灯都照向他,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六章 “卡。” 导演谭旭奔四十的人了,对着屏幕流下了泪水。他当初看到剧本的时候就觉得心如刀割,当真正看到许希文的表演时,更是心痛如绞。 当许希文面对这些挫折与磨难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他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渐渐迷失了自己。 袁滴也眼眶发红,其实作为编剧他是可以不出现在拍摄现场的,可他就是固执地站在导演的身边,每天风雨无阻。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去,唤了一声“希文。” 许希文从床上下来,心中暗潮汹涌,却不得不故作镇定地说:“袁编剧。” 袁滴仿佛从一个梦中被惊醒了,他神情恍惚地说:“你演得很好。” “谢谢。”许希文忽然十分想给面前的袁滴一个拥抱,告诉他他就是许希文,他并未真正死去,而是获得了新生。 可是他不能。 起死回生是一种多么恐怖的能力,他不能泄露出去,给秦逸带来麻烦。 今天的拍摄结束后,许希文在来接自己的秦逸的车上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立成坐在副驾驶座上,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希文,希文。” 许希文又好气又好笑,拉开车门,坐在了汽车的后座上,“他怎么在这里?”他边说边系上了安全带。 秦逸紧抿着嘴唇,满脸的不高兴,“赶不走。”他的语气,好像身价不菲的林三公子是只嗡嗡的苍蝇一样。 许希文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不好了,质问道:“你去找秦逸了?” “是啊,你的同居人还蛮有趣的。”林立成把脸凑了过去,“你要是生气,不如打我一巴掌?” 许希文看着林立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下不了手,只好道:“我嫌脏了我的手。” 看到许希文没有动手,林立成更是来了精神,“打疼了我不要紧,我倒是怕你的手也疼。” 汽车一个急刹,没系安全带的林立成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额头上顿时红了一块。他“哎哟”一声,摸着自己的额头,不过丝毫没有生气,仍是笑道:“某人吃醋了?” 秦逸面无表情,重新启动了汽车。 许希文听到“吃醋”二字,心中竟有一种古怪的得意。他面上不禁带了微笑,说:“你不会要跟我们回家吧?” “我不仅要跟你们回家,还要蹭饭。”林立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唐突。 秦逸恨不得揪住林立成的衣领,把这个电灯泡拖下车。可他早就试过了,这个电灯泡死皮赖脸地抱着座位不放,还大喊大叫,引来路人侧目。 “林三公子红颜知己无数,其中一定有厨艺精妙的,何苦来蹭我们家的粗茶淡饭。”许希文语气讽刺地说。 “我高兴。”林立成一脸有钱就是任性的表情。 …… 三人回了别墅,一路上气氛十分古怪。 秦逸把车开进车库,然后去厨房做饭。 林立成大马金刀地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们家是他做饭啊,我还以为你们会叫外卖。”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这张嘴。”许希文横了林立成一眼,随即拿起了沙发旁边的时尚杂志。 林立成百无聊赖,又说了许多听了就让人想打他的一顿的话,可是许希文丝毫不搭理他,他也就闭上了嘴。 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许希文估摸着秦逸的饭做的差不多了,于是走进厨房端菜。 林立成也跟了上去,不过厨房不算太大,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难免碍手碍脚。 许希文不轻不重地踢了林立成一脚,“滚去餐桌,让你端菜我还怕砸了碗。” 林立成摸摸自己的鼻子,依言去了餐桌,拉开椅子坐下。 晚餐通常是三菜一汤,秦逸看今天多了一个人,便多做了一道菜。 林立成许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再加上秦逸的手艺着实不错,他竟然一不留神就吃了三碗饭。 许希文毫不留情地说:“你是饭桶吗?” 秦逸也黑了脸,林立成吃得太多,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自己没吃饱就算了,他怕许希文也没吃饱。 许希文每天拍戏,辛苦非常,在加上吃不饱,要是在片场晕倒怎么办呢?他忧心忡忡的想。 林立成吃完后,大爷一样地用牙签剔牙,“小秦要不要开家私房菜馆?我出钱。”他是南方人,却在北方待了很多年,说话经常乱用儿化音,一声“小秦”唤得如同“小情儿”。 这下不仅秦逸,许希文也黑了脸。两人对视一眼,联手把林立成轰了出去。 林立成看着别墅的门在他眼前关上,犹自不死心地边敲门边大喊:“没有饭后点心和水果吗?” 有也不给你吃。秦逸腹诽道。 许希文心中暗叹自己交友不慎,当初怎么没看出来林立成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货色。 秦逸又走进了厨房,端出了一盘水果。盘中是切好的橙子,用牙签插着。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开始看电视。 许希文也陪着秦逸看电视,不时闲聊几句。 时光若是能永驻,情愿以一切相换。秦逸默默地想。 …… 许希文在与秦逸道完晚安后,回到了卧室。卧室里的床头柜上除了《许希文》的剧本,还有《云散高唐》的剧本。 他之所以会注意《云散高唐》这部电影,是因为这部电影的编剧——梁建。 叶汝红已死,封宓身败名裂,导致尹楠自杀的人,只剩下梁建了。 他拿到《云散高唐》的剧本,就已经不好看这部电影了。 梁建作为知名编剧,一直是为电视剧编写剧本,《云散高唐》是他首次触电大银幕。但是他显然没有从电视剧的套路中跳出来,仍是在以电视剧的手法写电影剧本。而且在大银幕上,许多电视剧能容忍的瑕疵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他几乎可以预知,《云散高唐》就是梁建的滑铁卢。 他之前跟《云散高唐》的剧组有过接洽,并不是为了宋玉一角,而是为了了解剧组的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止在兵法上适用。 《云散高唐》剧组可谓喜出望外,因为许希文作为话题艺人,能为电影吸引不少的票房。可是当初有多惊喜,最后被许希文拒绝的时候就有多失望。不过《许希文》这部电影确实甩了《云散高唐》十条街不止,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许希文把《云散高唐》的剧本扔进了垃圾桶,拿起了手机,给林立成打了电话,“既然吃了我的饭,要么吐出来,要么帮我办事。” “你说吧。”林立成干脆地说。 “你把周斐然介绍给《云散高唐》剧组,让他演宋玉。”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林立成话语里满是笑意,他几乎可以想象许希文现在的样子,别有所图又一派镇定,让人看了心痒难搔。 “做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拭目以待。” 林立成答应后,许希文立马挂上了电话。 林立成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笑的像只狐狸。 …… 周斐然接到《云散高唐》剧组的邀请时,简直不敢相信。他以为在失去了林立成这个金主后,他只能靠模仿许希文走穴了。 可是,演艺圈的大门又向他打开了,成为明日之星似乎是指日可待的事。 梁建在看到周斐然后,见色心喜。他不可能潜规则影帝许希文,但是意淫过俊美无匹的许希文,现在和许希文容貌相似的周斐然被送到他面前,作为色中饿鬼的他岂有不咬上一口的道理。 周斐然为了不失去这个角色,屈辱地委身于梁建。 但是,一夜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剧组的消息。后来《云散高唐》剧照曝光,他才知道宋玉这个角色落入了另一个当红小生之手。 那天他喝了酒,在酒吧里见到了梁建,又受到了朋友的挑唆,一时酒精上脑,和朋友一起把梁建暴打了一顿。 第二天,知名编剧梁建潜规则艺人后不认账,被艺人暴打的消息就上了头条。 周斐然和梁建都变得臭名昭著,沦为笑柄。 在圈子里,潜规则根本不是事儿,但是你潜和被潜是一回事,被爆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十七章 最令周斐然绝望的,并不是这则轰动娱乐圈的丑闻,而是他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一天天变得丑陋起来,最后,他甚至不敢照镜子。 那张脸,已经丝毫没有了许希文的影子,丑陋到人类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使是在最恐怖的噩梦中都不会出现。 他每天出门,都要戴上帽子和口罩,以防吓到别人。 他不能再凭仗与许希文相似的容貌四处走穴,只好打零工为生,即使是这样,一个遮遮掩掩的怪人也是难以找到工作的。 那一天,他出门找工作,在街上走着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那个人向他道歉,声音清越动听。 他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因为这个人就是夺去本该属于他的角色的尹楠。他心一横,摘下帽子和口罩,掐住了尹楠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许希文被那张厉鬼一样的容颜吓住了,连挣扎都忘掉了。 “有鬼!”罗心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后晕了过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路人制服了失去理智的周斐然,其中一个人脱下外套盖在周斐然的脸上。 许希文捂着被掐红的脖子,咳嗽了几声。 一个路人关心地问:“你没事吧…啊!你是尹楠。” 许希文本来也戴着的帽子,但是刚才周斐然掐着他脖子摇晃的时候帽子掉在了地上。他心中暗叹一声“不好”,捡起帽子戴好,然后压低帽檐,“能帮我叫救护车吗?”他的嗓子受了伤,声音沙哑。 他看到已经有人报了警,罗心悦又尚在昏迷之中,实在脱不开身。而且这么大一件事,想瞒也瞒不住。 救护车和警车都来得很快,他和罗心悦被送往医院,周斐然则被押送至警局。 …… 当医生给许希文看完喉咙后,许希文哑着嗓子回答了警察的质询。 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拿出了手机。他翻开通讯录,找到秦逸,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最终他给经纪人蒋平发了条短信。 但是秦逸却来得比蒋平还要早,脸色和他风衣一样黑。 “你来了。”许希文没有丝毫惊讶,平静的微笑着。 秦逸伸出手,在许希文脖子上来回抚摸,红色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愈发显得触目惊心。他低声问:“疼吗?” 许希文觉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有点。” “我打了他,后来被警察拉住了。”秦逸面无表情地说。 许希文将手盖在秦逸放在自己脖颈处的手上,“这么冲动,一点也不像你。” “他该打。”秦逸回握住许希文的手,那只手纤细又柔软,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往常要快。 许希文抽回了自己的手,毕竟医院人多眼杂。他感叹道:“我听警察说,那个人是周斐然,看到他的脸,真是不敢相信。” “他中了降头。”秦逸说。 “降头?” “降头术是一种流行于东南亚地区的巫术。”秦逸解释道,“那个人中的,是鬼脸降,会让人容貌丑陋若鬼。” “那么是谁向周斐然下了降头,那个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许希文明知秦逸不能给他答案,还是问出了口。 “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抓出来。”秦逸冷冷地说。 既然出现降头术这种东西,那么事情背后一定潜伏着一个降头师。 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隐藏在暗中,但是许希文此刻看着秦逸,觉得心安无比。 蒋平这时也赶到了医院,看到站在许希文身旁的秦逸,他皱起了眉。 许希文站了起来,“这是我的经纪人蒋平。”他顿了顿,“这是秦逸。” 他不知道如何给他和秦逸之间的关系下定义,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蒋平和秦逸握了一下手,两人目光交汇,隐隐透有敌意。 蒋平嘱咐道:“今天你好好休息,剧组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 “好的。”许希文点头。 “我们回去。”秦逸说。 蒋平看了秦逸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但在秦逸面前,他不好说什么,他决定哪天有空和尹楠私下谈一谈。 …… 许希文和秦逸回到了别墅。 许希文今天受了惊吓,早早上了床,却又睡不着。 “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许希文坐了起来。 秦逸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管药膏,“脖子要涂药。” 许希文伸出手,“谢谢。” 秦逸却没有把药膏递给许希文,“我来。” “我自己来就可以。”许希文拒绝道。 秦逸固执地说:“我来。” 许希文只好收回了手,任秦逸施为。 秦逸把药膏细心地涂在许希文脖子每一处的伤口上,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许希文。 虽然他们同居已久,但是除了秦逸手受伤的那一段时间,他们很少有肢体接触。 药膏是冷的,秦逸的手指也是冷的。许希文感觉到脖颈间的凉意,疼痛因此被压下去不少。 秦逸为许希文涂完药,道了声“晚安”就出了房间。 许希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中透出迷惘。 他感觉自己就像蛛网中的猎物,猎手以温柔为罗网,渐渐困住了他。 秦逸下楼去了客厅,翻开客厅座机旁的电话薄,找到了马茂的名字,名字后是一串数字——马茂的手机。 南秦北马,不仅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秦家和马家世代通婚,两家子弟都多少有亲戚关系。而秦马两家的嫡系子弟,手中都有这本可以联系到秦马两家任何人的电话薄。 他一只手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另一只手在座机上按下马茂的手机号。 “喂喂,哪位?” “我是秦逸。” “死人脸啊!” “我要你帮我查一个叫周斐然的人。” “我帮你做事,有钱拿吗?” “他中了降头术,你顺便查查在本市的泰国人。” “……我知道了,让降头师混入本市,确实是我们‘神圣中华’的失职。” 秦逸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盖上了电话薄。 …… 马茂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里发出“啧”的一声。 “怎么了?”艾德里安端着两杯咖啡在马茂身边坐下。 马茂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有个降头师在本市。” 艾德里安深深皱起了眉,“这可不好办了。” 降头术神鬼难测,防不胜防,又阴险狠毒,所以降头师一般是禁止入境的。在h市有一位降头师,简直就是有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又要加班了,我的假期。”马茂哀吊着自己假期。 艾德里安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不是有句中国成语这么说吗,能者多劳。” 马茂是“神圣中华”驻h市小队的队长,艾德里安则是从国外聘请的顾问。“神圣中华”可谓是政府最神秘的一个部门,从未出现在公众的眼中,它是专门为解决超自然事件而设。 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不能为科学而解释的事情,也有许许多多因为超自然力量而带来的麻烦,所以每个国家都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 “其他人也在休假,需要把他们叫回来吗?马队长。”艾德里安微笑道。 “一个小小的降头师而已,我们两个…可能不够,不过还有秦家那个死人脸嘛,我赌他可以打十个降头师。”马茂舔了舔嘴边的咖啡渍。 “你是说秦家的秦逸?”艾德里安若有所思的问,“他有这么厉害吗?” 马茂端起艾德里安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秦家的那个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 “怪物?” “他不是人,也不是鬼,不算活着,也不算死去。”马茂眼中掠过一丝畏惧,“我曾经目睹过他暴走,那个人被他的灵力撕成了碎片,最大的一块碎片还没有我指甲盖大。之后我这么一个无肉不欢的人,都一周没吃肉。我当时身边的那个搭档,直接变成素食主义者了。” 艾德里安沉默了一会,说:“我觉得他比那个降头师更加可怕,‘神圣中华’难道没有对他做出约束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神圣中华’的内部有多错综复杂,各派系之间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马茂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有些人主张人道毁灭他,有些人主张合理运用他,但是没人打得过他,只好放任他。” 艾德里安沉重的摇了摇头,“我不敢苟同,把民众的安危寄托在一个人的善恶一念间,实在太过危险。” “秦家对‘神圣中华’做出了保证,如果他为恶,就毁去他的命门。”马茂的双手背在了脑后。 “命门?”艾德里安好奇地问。 马茂笑了一下,那笑容竟显得有些诡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我知道那东西能让他魂、飞、魄、散。” 第二十八章 在一个又一个角色里,许希文磨炼了自己的演技,像一颗久经打磨的钻石的璞石,逐渐绽放出特有的辉光。 他在一部电影中,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沈从玉。 他被人使唤搬东西,走进了一间化妆间。 沈从玉从化妆间的镜子里看见了他——气质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眉目精致俊美到令她自惭形秽,仿佛古希腊神话中死后化为水仙花的美少年那喀索斯。 她把右手搭在椅背上,然后回眸。 许希文也在看她,这位红遍亚洲的影后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的年龄,仿佛枝头一朵开得最灿烂的花,因为下一刻就要凋谢,所以显得尤其的美,美得凄艳。他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低下头扛起了一个箱子,准备走出化妆间。 “你站住。沈从玉提着裙裾站了起来。 许希文停住了脚步,小声道:“您找我有事吗?” 沈从玉把头发捋到耳后,一个简单的行动她做起来格外的风情万种,“你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我是一个演员。”许希文羞愧地说。 “把东西放下。”沈从玉命令道,“既然你是一个演员,你就不需要做这种事。” 许希文下意识就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当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苦笑道:“我和您不一样,我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沈从玉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从今以后,你只会是主角,你生来就应该活在镁光灯下,受人追捧,万众瞩目。” 许希文经沈从玉介绍,出演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电视剧的男主角——《京华往事》的樊云笙。 《京华往事》收视长虹,万人空巷。作为男主角的他,也一炮而红。 也是经沈从玉介绍,他认识了人生中第二个贵人——林立成。 …… “卡。” 许希文看着饰演沈从玉的女演员,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电影《许希文》中,沈从玉是作为女主角存在的,因为她是唯一和许希文传过绯闻的女演员。 这段姐弟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霸占各大报刊的头版。 但是,电影是电影,事实是事实。 他和沈从玉,并没有发展出朋友之外的感情。 沈从玉终身未婚,并不是因为她曾在采访中说的没有遇上心仪之人,而是因为她是林立宏的外室。她和林立宏之间纠缠了几十年,林立宏最终也没有娶她。在林立宏看来,明星就是戏子,他自持身份,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一个戏子进门。 即使在沈从玉罹患癌症,病魔缠身的日子里,这个冷酷的男人也没有松口。最后沈从玉病死,这个男人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沈从玉死后,棺木里按照她的遗嘱,铺满了水仙花。 许希文在为沈从玉扶灵的时候,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她落魄时参加舞会,妆容粗糙,礼服廉价,身上没有一件饰品,于是被人取笑,林立宏这时出现,取下西装胸口上的一朵水仙,别在了她的鬓边。 她一生最爱的花,就是水仙。 由于沈从玉已死,于是沈从玉这个角色,只能由人扮演。女演员浓妆艳抹,眉目依稀与沈从玉有几分相似,但是却毫无沈从玉的风华。 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沈从玉。 许希文忽然起了去沈从玉坟前看看的念头,这个念头一起,便止不住了。他在拍摄结束后,在花店买了一束水仙,驱车前往公墓。 …… 公墓草木葱茏,坟茔累累。 许希文怀抱一束水仙花,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坟墓,终于找到了沈从玉的墓碑。但是墓碑前已经有了一个人,正在摆放祭品。 许希文惊讶的说:“车明伦!” 车明伦本来半蹲着,听到许希文的声音,站了起来,也是一脸惊愕,“阿楠!” 许希文把花束放在墓碑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墓碑上有一张沈从玉的照片,巧笑嫣然,美艳绝伦。墓碑之前有好几束不同种类的鲜花,枯萎程度也不相同,看来在她死后多年,仍然有许多人没有忘记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星。 车明伦看着许希文的动作,“你也是她的影迷么?” “你也是?”许希文情不自禁摸了摸冰冷的墓碑。 “我不是。”车明伦强笑了一下,“我是她儿子。” 仿佛晴天里的一个霹雳,许希文被车明伦的话震惊到了。 沈从玉居然有个儿子,而且就是车明伦。 “你是在开玩笑吗?”许希文难以置信的说。 车明伦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她怀着我的时候,不敢告诉林立宏,怕他让她打掉。生下来之后,她去探林立宏的口风,你知道林立宏怎么说吗?” 许希文的心纠了起来,“他怎么说?” “他说戏子生的儿子,就是个杂种。”车明伦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她于是更不敢跟林立宏说了,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她临死之前,把我托付给了林立成。她死之后,我就靠着她的遗产和林立成的照顾生活。林立宏的大老婆生不出儿子,林立成就把我的存在告诉了林立宏。我十几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林立宏,我真想把那个男人打一顿,可是我不能,我知道她做梦都想我认祖归宗。”他顿了顿,“现在我不叫车明伦了,我叫林伦。” 许希文对于林立宏生出厌恶之情,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讨厌第一个人。 林伦接着道:“他偌大的家产,最后还是要落到我这个戏子生的儿子手里。”他突然抱住了许希文,“阿楠,你愿意等我吗?等我把一切攫取在手中,我们就在一起。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 “我…不愿意。”即使林伦是沈从玉的儿子,许希文也说不出违心的话,“尹楠或许愿意,但是我不是尹楠。” 林伦把许希文抱得更紧,“你在说什么傻话。” “尹楠已经死了,当初潜规则门爆出来的时候,他就因为不堪流言蜚语而自杀了。”许希文推开了林伦,“我只是入驻他身体的一缕孤魂罢了。” “阿楠,你是最近太累了,所以胡思乱想吗?”林伦强笑道。 许希文认真的说:“你不觉得我和尹楠很不一样吗?” 林伦的脸一下子白了,“阿楠…他死了……”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许希文和尹楠的不同,但他以为只是自杀后性情大变而已。 “抱歉,我无法欺骗沈从玉的儿子。”许希文弯腰,鞠了一个躬。 林伦冷冷地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我的母亲,也希望你以后不要来她坟前打扰。” 许希文眷恋地看了沈从玉的墓碑一眼,不发一言地离去。 林伦在许希文离开后,抱着沈从玉的墓碑,痛哭起来。 沈从玉仍然在照片上微笑着,尘世的一切都不能再让她烦扰。 …… 许希文不怕告诉林伦真相,因为林伦即使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他精神错乱。但是他怕林伦打压他,可是知道林伦的身世之后,他实在无法隐瞒下去了。至于林伦在知道真相后会如何对待他,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他回到别墅,发现来了客人。 客人用一支帝王绿的翡翠簪子挽住一头青丝,那绿色仿佛要顺着簪子滴下来。她身上是一件黑色的旗袍,上绣白杜丹,端庄秀雅。她是那种标准的古典美人的长相,柳叶眉,丹凤眼,鹅蛋脸,仿佛从仕女画卷中走出。 客人看见他进门,掩口一笑,红色的指甲映着朱唇,活色生香,“你回来了。” “你好。”许希文也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些可惜。这样的美人,也来向秦逸求神问鬼——他以为她是秦逸的顾客。 “我是秦逸的姐姐,秦情。”秦情双腿交叠,高开叉的旗袍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你就是那个把我弟弟迷得七荤八素的许希文?” 知道面前人是秦逸的姐姐后,许希文心中略感拘谨,面上仍然笑道:“我是许希文,但是那个把秦逸迷得七荤八素的许希文,我好像不认识。” 秦情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我好像有点明白我弟弟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要是我弟弟不喜欢你,我或许会考虑你。” 许希文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几,转移话题道:“您要喝茶吗?” 在秦逸的待客之道里,别说是顾客,即使是亲人,他也不会奉茶。只有许希文拍完戏回来,才能得到他亲手泡的香茶一盏。 第二十九章 “有什么茶?”秦情问。 许希文走进厨房,打开柜子,开始翻找。他找到一个墨绿色的铁罐,上面写着“铁观音”三个字。他于是扬声道:“只有铁观音。” “那就不用了。”秦情拒绝道。 许希文还是倒了一杯白开水,端着玻璃杯走出了厨房。他将玻璃杯放在秦情面前,接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不问问秦逸在哪?”秦情柳眉一挑。 许希文迟疑了一下,说:“你在这里,秦逸大概已经回来了。他既然不在别墅里,那么就在别墅后面的木屋里。” “你还蛮了解秦逸的嘛。”秦情笑道。 许希文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吧。”秦情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红色的唇印留在玻璃杯的边缘,“我是来为你制作护身玉符的。” 许希文愣了一下,才把这件事想起来。他在这间别墅里住了许久,早已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秦情站了起来,“想必现在秦逸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跟我去别墅后的木屋吧。”说完,她向门的方向走去。 许希文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沉默地跟上了秦情。 秦情和许希文走出了别墅,两人行走在葱茏的草木间。 秦情走到半路,停住了脚步,转身道:“我听说你和我弟弟在同居。” “……是的。”许希文不敢直视秦情。 秦情目光锐利,“你得到护身玉符之后,会搬出去吗?” “会吧。”许希文自己也不确定地说。 秦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你既然要搬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弟弟面前了。” “为什么?”许希文愕然道。 秦情冷冷地说:“我奉劝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许希文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未懂,“我和他…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这样只会让他痛苦而已。”秦情的眼睛里浮现忧伤,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两人不再交谈,走到了木屋前。 …… 秦情推开门,率先走入了木屋。 许希文跟了上去,他相当尊重秦逸的*,还是第二次进入这个地方。 秦逸站在一张桌子后面,正凝视着桌上的刻刀和玉料,连两人的进入也未发觉。 “小逸。”秦情小声唤道。 秦逸如梦初醒,“你们来了。”说完,他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秦情走到桌子后面,拿起了刻刀。当她拿起刻刀的一刹那,她整个的气质都改变了,许希文以为自己看到了第二个秦逸。 果然是姐弟。他在心中暗叹。 秦情拿起玉料,一刀,一刀,又一刀。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专注无比,仿佛全世界就剩下手中的刻刀和玉料。 玉屑簌簌落下,玉料上也显出繁复深奥的纹路。 许希文和秦逸都看着秦情,没有任何对话。 几个小时过后,秦情放下了手中的玉料。她瘫坐在身后的椅子里,刻刀掉在了地上。 秦逸走上前去,用纸巾为秦情擦汗。他低声道:“姐姐,谢谢。” 秦情抬起一只手,握住了秦逸的手,“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秦逸看着秦情失色的花容,“姐姐,你休息。” 秦情“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秦逸拿起了桌上已刻好的玉符,玉符上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根红绳,将玉符串了起来。 他走到许希文面前,将玉符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玉符贴在心口,许希文情不自禁将手捂在了玉符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隐隐感到他们之间的某种平衡要被打破了。 …… 许希文凭借《京华往事》樊云笙一角成名后,各种片约纷至沓来。 他出演了许多电影,塑造了许多经典的角色,并且屡次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是都与这个奖项失之交臂。 这时,袁滴带着一个名为《秘密》的剧本找到了他。 《秘密》的是一部双男主的电影,一个主角是一名精神病人,另一个主角则是这个精神病人的哥哥——一名意气风发的年轻企业家。在父母因为空难去世后,企业家被迫要照顾自己的精神病弟弟。起初,企业家是厌恶自己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的,但在与这个充满赤子之心的弟弟的相处中,这个在金钱中迷失了自己的哥哥,渐渐被亲情打动了。 即使谭旭作为著名导演,因为这个不受看好的剧本,拉来的投资也不尽如人意。 就在谭旭、袁滴和许希文头疼的时候,林立成拿着一张支票出现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希文陪我一晚。” 谭旭和袁滴脸色变了,两人对视一眼,由谭旭开口道:“抱歉,林三公子,你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许希文却并没有吃惊,说:“你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飙车。”林立成答。 谭旭和袁滴这时才明白他们想歪了,不过林立成声名狼藉,也难怪往不好的方面想。 “好。”许希文从林立成手中接过了支票。 虽然林立成口上说的是“飙车”,但是那天晚上他开的并不快。 林立成开的是一辆兰博基尼的敞篷跑车,色调会随着光线的不同而改变,还有着独特的剪刀式的车门。 风呼呼地从许希文耳边刮过,他听见了林立成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没有听清楚,那句话转瞬就消失在了风中。 人世间,有许多的错过,就是因此而生。 林立成把车停在了河边,下了车。 许希文于是也下了车,看向远处。 河边有一对情侣正在放烟花,天空中流光溢彩,照亮了他们年轻的脸庞。两人十指相扣,似乎在倾吐爱语。 林立成背靠着车身,“你喜欢烟花吗?”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许希文的脸因为烟花的绽放而忽明忽暗。 “那你喜欢什么?”林立成从车中拿出两瓶酒,递了一瓶给许希文。 许希文接了过来,咬开瓶盖,喝了一口,“我喜欢星辰。” 因为烟花太过灿烂,星辰显得黯淡无光。但是烟花散去后,星辰依然闪烁。 “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刻看到的星辰,有可能在亿万年前就已死去。”林立成举起酒瓶,足足喝了一半。 “但在我的眼中,它们的光芒永不陨灭。”许希文微笑,那笑容映着烟花和星光,动人无比。 林立成和许希文碰了一下酒瓶,“愿你的光芒永不陨灭。” …… “卡。” 林立成任然注视着许希文,他那双桃花眼总是给人以轻佻的感觉,此刻却庄重非常。他轻声道:“你没有死,真好。” 许希文不知作何反应,只好沉默以对。 林立成想上前给许希文一个拥抱,但是剧组人多眼杂,他只好强自按捺。 许希文在休息的时候去了洗手间,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有一个人从他面前匆匆走过。 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自信,他确定那个人不是剧组的人,他还觉得那个人说不出的眼熟,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 他想了一会,没有头绪,便放弃了,只是暗自警惕。 他回到保姆车上,罗心悦把他的手机递给了他。 他划屏解锁之后,开始刷微博。不同于一些将微博交给助理的明星,他的微博是他亲自打理。 他随手自拍了一下,发了条微博,马上引来了疯狂的转发。 随着新版《京华往事》的热播,许希文的人气水涨船高,还摘去了“花瓶”的帽子。白永学这个充满矛盾的角色,为他带来了许多争议。但是对于他的演技,大多人都保持赞赏与肯定的态度。作为当红演员的他,不必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刷完微博,闭目养神了一会。 罗心悦按照许希文的吩咐,在下午拍摄开始前一个小时叫醒了他。 拍摄重新开始,谭旭目光炯炯的看着许希文,一刻也不暂离。他觉得在摄像机前,这个本来忧郁腼腆的年轻人一下子就变得不同,他仿佛就是许希文,星光万丈,倾倒众生。 许希文自己也非常重视《许希文》这部电影,不同于《翼学园》和《京华往事》,他没有再遮掩自己的演技,气场全开。即使与众多老戏骨对戏,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抢镜之势。 电影中的许希文其实和现实中的许希文不同,因为电影毕竟是电影,对于许希文这个人,导演进行了艺术化的处理。而且作为编剧的袁滴,同时也是许希文生前的好友,难免在撰写剧本带入了自己的主观感受。 许希文以现实中自己的身份,扮演着电影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这是一段相当奇妙的经历。 第三十章 许希文凭借《秘密》中精神病人的角色,如愿以偿获得了最佳男主角。他的人气也到达了顶峰,放眼娱乐圈无人能及。 他在参加完颁奖典礼之后,坐上了那辆加长林肯。 他坐在车上,心砰砰直跳。他死前的一切画面,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手上的高脚杯,车窗外的白影,衬衫上的红酒…… 蒋平看出了许希文的不安,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希文摇摇头。 “你是因为许希文死于车祸,所以不安么?”蒋平推了一下眼镜,“放心,这只是演戏而已。” “我知道。”许希文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外。 车上有许希文、蒋平、司机和摄影师。 许希文和蒋平对完戏之后,车却没有停下来。 蒋平首先意识到了不对劲,肃声道:“停车!” 司机回头一笑,他身上窜出一道黑影,蒋平和摄影师都晕了过去。 许希文终于想起来自己在洗手间前面看到的那个人是谁了——《明星模仿秀》上模仿尹楠的方淳。“总有一天,我要你只为我一个人唱歌。你记住,我叫方淳。”他又想起方淳在《明星模仿秀》上说过的话,觉得不寒而栗。 方淳柔声道:“你不反抗我,我就不伤害你。”与他声音相反的是,他的眼神极度偏执和狂热。 许希文小心翼翼地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对我做什么,还有…那道黑影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的,我想让你只为我一人唱歌。”方淳继续开着车,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许希文,“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他顿了顿,“那个周斐然,你不是不喜欢吗,他现在丑到不敢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了,你开不开心?” 当初许希文让林立成给了周斐然宋玉一角,又让林立成收回。接着,他又让罗心悦收买了周斐然的朋友,让他带着周斐然去了梁建常去的酒吧。周斐然那个所谓的朋友,办事十分地道,灌醉了周斐然之后,又以言语挑拨,让周斐然失去理智。也是那个朋友,制服了梁建,好让周斐然殴打。而罗心悦给那个人的钱,不过几千块而已。 不过周斐然后来的遭遇,就出乎了许希文的预料。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所以许希文一向不把人逼到绝处。可是周斐然容貌变丑,失去了生活来源,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来,方淳就是那个向周斐然下了鬼脸降的降头师。 许希文不禁眉头紧锁,如果只是普通的绑匪,可以寄希望于警察,但是绑匪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时,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方淳停下了车,把蒋平和摄影师推了出去,才重新发动汽车。 如果方淳不是一个降头师,许希文可能会趁机逃跑,但是在知道方淳的身份后,他不敢轻举妄动。 最可怕的东西,往往是未知。 对于许希文的顺从,方淳感到心中狂暴的情绪稍稍平息。 方淳既想把一切都堆到许希文的脚下,来换取他的一笑,又想撕碎他,蹂躏他,让他除了哭泣和呻吟发不出别的声音。 不知开了多久,方淳又把车停了下来。他拉着许希文的手腕把他粗暴地拖出了车内,然后又温柔地给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许希文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觉得方淳的精神可能不太正常。 两人开始步行,四周的景色由繁华变得破败起来,夜色也渐渐降临。 许希文本来有记路,可在方淳将他带入了一处巷弄后,他被错综复杂的小巷弄得头昏脑涨,实在是记不清自己走过了哪些地方。 方淳在一栋小楼前停下了脚步,他从裤口袋里摸索出黄铜的钥匙,打开了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院里种了一棵槐树,在夜风中抖动着枝叶,显得阴气森森。槐树旁还摆着笨重的石桌和石椅,不过积了很厚的一层灰。 方淳推了一下许希文的后背,把他推进了院子,然后关上了门。 许希文踉跄了一下,转身一看。 方淳的面色发红,鼻孔里喘着粗气,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 许希文在片场被不明人士绑架了。 这位不明人士在洗手间打晕了司机,然后换上司机的衣服开走了载有许希文、蒋平和摄影师的车。他在半路上扔下了蒋平和摄影师,然后带着许希文逃之夭夭。 警方介入后,找到了被弃的车辆,但是许希文仍然行踪成谜。 此时,许希文已经失踪超过24小时了。 许希文身上有秦家独有的玉符,秦逸靠着玉符上微弱的联系找到了巷弄之外。但是他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玉符上的联系就断了。他可以肯定,是有人毁坏了玉符。 只要想到许希文在他某个地方受着他不知道的折磨,他就有把那个人的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冲动。 巷弄所在的地方,是旧城区,住户三教九流皆有,道路复杂若蛛网,违章建筑新罗密布。要在这里找到一个人,非积年累月不能成功。 可秦逸最缺的就是时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马茂和艾德里安也听到了许希文被绑架的消息,他们根据片场的蛛丝马迹,推测出许希文已经落入了那个降头师之手。 艾德里安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事,不过这种能力十分有限,最多只能回溯到四十八个小时前。 他靠着这种能力,看到了许希文和蒋平在车上交谈,司机将蒋平和摄影师推下车,司机将许希文拖下车。 马茂看着艾德里安额上见汗,面色发白,心疼不已。但是想到许希文的安危,他又说不出让艾德里安休息的话。 哪怕不是许希文,被绑架的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这么做,因为他们是“神圣中华”。 马茂和艾德里安在巷口碰上了手拿罗盘的秦逸。 罗盘上的指针一动不动,秦逸看罗盘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 “我们也是为许希文而来,不如一起吧。”马茂提议道。 秦逸一言不发,跟上了两人。 艾德里安将手按在太阳穴上,闭上眼睛。世界在他的心目中只剩下黑白二色,四周的声音像是有人按下了倒带,噪杂难辨。在无数的景象中,他看到许希文的面孔一闪而过,于是在心中喊了一声“停”。他看到司机拽着许希文走过一条条小巷,最终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找到了!他心一松,就晕了过去。 马茂连忙抱住艾德里安,他思忖秦逸一个人也足以对付那个降头师,便说:“我守着他,你先进去吧。” 秦逸一脚踢开了木门,走进了院子。令他意外的是,里面的门竟然是敞开的。 小楼有两层,布置十分简陋。他先在第一层搜过之后,上了第二层。 第二层也如第一层一样没有一个人影,不过卧室里一片凌乱,不少东西被碰掉在地上,明显是有人进行挣扎的痕迹。 他一拳捶在墙壁上,墙壁上马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他阴冷的说:“不要让我找到你。” 他下了楼,发现艾德里安已经转醒,于是道:“人跑了,你上去。” 艾德里安张了张嘴,却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马茂架着艾德里安,“他今天透支过重,恐怕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使用他的能力了。” 秦逸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有用吗?” “他的能力和我们不是一个体系的,恐怕东方的丹药对他无用。”马茂用袖子为艾德里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刚才问过邻居,这栋房子是一个叫方淳的人租的。接着我找到了房东,查看了房东那里的身份证复印件,那个人的身份证是假的,很有可能是非法入境。” “方淳?”秦逸掐指一算,随即断然道:“假名。” “凭一个名字就能算出来,不愧是秦逸。”马茂赞叹道。 秦逸冷冷地看着艾德里安,“他多久能恢复?” “恐怕要三天。”马茂答。 “太久。”秦逸转身,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沓符纸。 马茂吃惊的说:“你要做什么?” “杀鸡儆猴。”秦逸手中符纸化为一条巨型火龙,冲着小楼飞去。 第三十一章 (修) 火龙撞上小楼,发出一声巨响。在四溅的火光中,小楼轰然倒塌,冒出一阵巨大的烟尘。 马茂张着嘴,久久不能闭合。 艾德里安看着秦逸,眼里满满都是警惕。 小楼的地板塌陷了下去,露出一截楼梯来。 马茂喜出望外地说:“是地下室!” 秦逸毫不犹豫地搬开挡路的碎石,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地下室里一片昏暗,但对于并非普通人的秦逸来说却亮如白昼。当他走完楼梯,踏上地下室的地面时,无数双黑色的手从地板里冒了出来,抓住了他的小腿。 秦逸从掌中抽出一把黑色长剑,轻轻一挥,将抓住他小腿的黑手尽皆斩断。 “啪啪。”地下室内响起了清脆的击掌声。 秦逸将长剑横在身前,“方淳,出来受死。” 方淳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你就是秦逸么?果然不同凡响。”他顿了顿,“难怪他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秦逸眸光更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取我性命了。”说完,方淳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嘴中念念有词。 他的手指血流不止,流出的鲜血滴在地上,自行流动起来,最终在地上画出了一个阵法的形状。此阵不同于道家阵法,阵中画有日月星辰、草木虫鱼、飞鸟走兽,线条流畅,栩栩如生。 秦逸被困在阵中动弹不得,感觉自己的灵力在慢慢流失,手中的黑剑也因为失去灵力的支持而消失不见。 “你灵力流失完之后,流失的就是你的生气了。”方淳诡异一笑,“至于尹楠,我会好好待他的,你放心吧。” 秦逸脸上浮现出怒色,可是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办不到。就在他灵力快要枯竭之时,他眼中黑气弥漫,整个眼眸都变成了黑色,他的灵力也随之大涨。 “我的人,我自己会照顾,不劳烦你了。”秦厉迈出了一步,地面碎裂,阵法也四分五裂。 方淳被阵法反噬,吐出一口鲜血。 秦厉走到方淳身边,掐住了方淳的脖子。 方淳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只有可怖的疯狂。他放声大笑道:“你杀不了我的,我是不会死的。” 秦厉将方淳的头颅硬生生从方淳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 那颗头颅飞了起来,穿墙而过,消失不见。 秦厉看着手中的尸体,脖子上的断裂处十分平滑,而且没有一丝血迹。他皱眉道:“降头师果然麻烦。” 失去头颅的尸体,马上就开始腐烂。 秦厉把尸体也仍在了地上,随即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了头,“这么急着要出来。”说完,他眼中的黑气散去,一双眼眸重新变得黑白分明起来。 秦逸开始一间间地搜索地下室,终于在地下室的尽头的房间找到了许希文。 许希文蜷缩在一张狭窄的床铺上,双目紧闭,面色绯红,汗水顺着他精致的脸颊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听见响动,许希文无力地睁开双眼,“秦逸……”他的声音软绵,和寻常大不相同。 秦逸的喉结情不自禁动了一下,上前半搂住许希文,轻声道:“怎么了?” 许希文将身体贴在了秦逸身上,“秦逸……” 秦逸有些明白过来了,心中既是悸动,又恨不得把方淳千刀万剐。他把风衣脱下来,裹在许希文身上,然后将他横抱起来。 秦逸抱着许希文走出了地下室,他细心地将许希文的头按在胸口,防止别人看到许希文的长相。 爆炸动静太大,周围人报了警,警察闻讯而来,马茂和艾德里安正在和警察交涉。 秦逸把马茂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让许希文露出侧脸,“他不太对劲。” 马茂看到许希文的样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大概是中了淫降,要…那个才能解。” “我知道了。”秦逸理了理包裹住许希文的风衣。 …… 秦逸是步行到这个地方的,因为开车会影响罗盘的准度。回去的时候,他只好打车。 出租车司机热心的问:“小伙子,他怎么了?” 秦逸面无表情地说:“生病了。”他不禁把许希文抱得更紧。 许希文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出租车司机见秦逸态度冷淡,便没有再追问。 在到达别墅之后,秦逸从钱包出抽出一叠钞票,“不要找了。”然后,他抱着许希文,快步走入了别墅。 他径直上了二楼,把许希文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他双手撑在许希文身体的两边,目光灼灼。 “秦逸……”许希文因为身体的灼热扯开了身上秦逸的风衣。 秦逸一只手捏住了许希文的脸,“我是谁?” “你是秦逸。”许希文勾住了秦逸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下去。 秦逸第一次与人唇舌交缠,许希文的嘴唇比任何食物都来的柔软,还有着樱花一样的色泽。明明是首次尝试,他就已迷恋上这种感觉。 两人的影子投射在窗帘上,慢慢交叠在了一起…… …… 第二天,许希文醒来的时候,秦逸早已醒来了。 秦逸不敢看许希文,耳尖红得要冒火。 许希文笑出声来,扯动了下身的伤口,又嘶了一声。 秦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会对你…你负责的。” “这时候你不应该说这么煞风景的话。”许希文凑近秦逸。 秦逸露出迷茫的深色,“那该说什么?” “三个字就够了。”许希文勾住了秦逸的脖子。 “我爱你。”秦逸不假思索地说。 许希文亲了秦逸脸上一下,下床穿衣服。 秦逸转过头,又忍不住把头转了回来。 许希文已经穿好了上衣,正在穿裤子。他背对着秦逸,臀部的线条优美流畅。 秦逸脸一下子就红了,又想到昨天晚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略显粗暴地对待了那个地方,担忧地说:“你不休息吗?” “我没那么脆弱。”许希文失笑道。他感到下身隐隐有些疼痛,但是并不影响行动。 秦逸坚决的说:“你今天休息。” 许希文看了秦逸一眼,改变了主意,“那我给剧组打个电话。” 他给谭旭、袁滴、蒋平和罗心悦都打电话报了平安,并表示自己身体不适,恐怕今天不能去剧组。 趁着许希文打电话,秦逸也穿好了衣服,下楼煮粥。 打完电话,许希文闻到粥的香气,食指大动,也下了楼。 秦逸站在餐桌旁,给许希文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秦逸煮的皮蛋瘦肉粥,口感顺滑,咸鲜美味。许希文连喝了三碗,还觉得意犹未尽。 喝完粥后,许希文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假期。他做的事,与平常休假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无外乎是上网、看书和看电视——他从来不是一个私生活丰富的人。 与平常不同的是,秦逸对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执着,许希文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一刻也不让许希文离开自己的视线。 对于绑架的事,秦逸没有问。但即使他问了,许希文也不会回答。 为什么要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撕裂给人看呢? 方淳虽然卑鄙,却卑鄙得还算有底线。他说不强迫许希文,然后在许希文身上下了淫降。 许希文就在淫降的折磨下,煎熬了20多个小时。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你想重活一次么?” “……你和我住在一起,我晚上可以保护你。” “我很喜欢你…演的戏。” 不知不觉,他的生活里已经到处是这个男人的影子。 如果不是这次绑架,他可能发现不了,就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呼唤他的名字,“秦逸……” 当秦逸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彻彻底底的沦陷了,沦陷在这个男人沉默而温柔的怀抱。 秦逸的皮肤冰冷,眼神却炽热如火。当他看着你时,你会以为,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 许希文对于秦逸来说,就是全世界。 许希文不知道,在他因为欢爱疲倦地睡去后。秦逸还在不停地亲吻他的脸,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下巴,仿佛沙漠里的人,啜饮着手心唯一的水源。 第三十二章 许希文自从重生之后,就没有休息,连续接拍了《翼学园》、《京华往事》和《许希文》。因为绑架事件,他感到身心疲倦,蒋平于是替他推了不少通告。他最近的日程表上,只有一部gz的香水广告。 gz是国际大牌,看中了许希文独特的气质,同时也是为了发展亚洲市场,于是选择了许希文作为代言人。 gz为这支广告请来了广告大师肯·华兹沃斯,这位30出头的美国人在广告界享有盛誉,曾经为不少大品牌操刀广告,而这几支广告都成了教科书上的经典案例。 许希文生前没有和华兹沃斯合作过,对于这次合作,他十分期待。 华兹沃斯在看过电影《许希文》之后,也对这个俊美的年轻人抱有好感。 gz即将推的是一款名为dream的中性淡香水,广告词为“实现你的梦想”。 gz赠送了香水的小样,许希文试用后,对于这款清新淡雅的香水十分喜爱——这也是他决定接下这个广告的原因之一。 广告的剧情十分简单,一个男子买了一瓶dream之后,时常在梦中与一个女人相会,后来在街上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拨开人群找到了那个女人,两人在街头拥吻。 这样简单的剧情,经大师之手,却会焕发出别样的魔力。 这就是大师之所以被称之为大师的地方。 …… 货架上的香水琳琅满目,在灯下下各自发出不一样的色泽。 许希文的目光掠过一瓶瓶香水,最终停留在了一瓶瓶身上写着“dream”的香水上。雕琢成钻石模样的香水瓶盛装着金色的液体,璀璨夺目。 他伸出纤细的手指,从货架上拿下了这瓶香水。 晚上,他在“dream”的香气中入睡。 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唇鼻眉眼无一不合乎他的心意,令他一见,就坠入了情网。他们聊天、散步还有缠绵…… 某天,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提着公文包在街上行走。这本该是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中的一个,他上班,下班,像是机器上的一个部件。 可是,他闻到了一缕香气,若有似无,沁人心脾。 人潮是灰色的,熙熙攘攘,面孔模糊不清。他在人潮中穿行,与所有人的方向都相反。 终于,他看到了香气的来源,人潮中唯一的亮色——他梦中的女人。 女人也看到了他,绽放出花朵一般的笑容。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用力地仿佛要把彼此揉入各自的身体中。拥抱过后,他们分开了一小段距离,深深注视着彼此,嘴唇慢慢靠近。 “实现你的梦想”。 …… 肯·华兹沃斯高挑英俊,金发碧眼,笑容像是麦芽糖一样甜蜜。 他用生硬的汉语对许希文说:“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许希文微笑道。 “你有兴趣去纽约看秋冬时装周吗?”华兹沃斯邀请道。 许希文有些讶异,纽约时装周虽然是四大时装周中门槛较低的那一个,但是也少有中国男星能收到这份邀请。他佯装受宠若惊地说:“乐意之至。” 没过多久,许希文就收到了寄来的gz纽约秀场的邀请函。 邀请函制作得十分精致,白底黑字,打开来,一座立体的剪纸纽约城就出现在许希文的面前。这封别出心裁的邀请函简直像一件艺术品,即使时装周过去了,也有私人收藏的价值。 蒋平非常重视这次纽约时装周之行,他认为这是让许希文增加曝光率,与时尚符号挂钩,进而拥有更高身价的好机会。不过只有一张邀请函是不够的,他运用自己的人脉,和时尚媒体沟通,要来了数张邀请函。 许希文去一趟纽约时装周,开销不小。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去,还有他的团队,包括他的经纪人、助理、化妆师、造型师……不过gz表示愿意承担这笔费用。 蒋平陷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当中,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 许希文却忙里偷闲,和秦逸来了一场约会。 …… “两张《许希文》的电影票。”秦逸面无表情地说。 售票员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一阵,然后将两张电影票递给了秦逸。 秦逸接过电影票,和许希文一起走进了电影院。 虽然许希文被绑架,但是《许希文》的大部分镜头已经拍完了。许希文从绑匪手中被救出后,补拍了一些镜头,《许希文》也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后期制作过程。如今,《许希文》已经正式上映,而且票房惊人,上映当天就掘金5000万。 作为许希文粉丝的秦逸,当然不会错过这部电影。 两人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座位坐下,许希文取下了帽子和口罩。电影院里光线昏暗,他不必担心有人发现《许希文》的主角,就坐在他们的身后。 银幕上先播了一段广告,电影才正式开始。 当许希文的面庞出现在银幕上,秦逸握住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许希文的手。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 秦逸的手没有丝毫温度,许希文生出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这个人的手的念头。 当电影播到许希文陷入低谷的时候,秦逸握住许希文的手紧了紧。 许希文用另一只拍了拍秦逸的手背,说:“都过去了。” 他曾遇到挫折,他曾遭受苦难,他曾陷入死亡,但此时,他活着,而他所爱之人,就在他的身边。 当电影播到许希文因为车祸死亡,电影院内响起了哭声。 秦逸转过头,在许希文的唇嘴上印下了一个吻。 许希文摸摸自己的嘴唇,微笑道:“我就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汹涌的情感如岩浆般在心头翻滚,却被冰冷的躯壳禁锢。秦逸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只能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电影院的灯光亮了起来,秦逸连忙松开许希文,为他戴上了帽子。 许多人从他们身旁经过,离开了电影院。其中不少人红着眼眶,明显是哭过。 两人等人都走光后,才起身离开。他们的手仍然牵着,忘了分开。 …… 两人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不速之客——秦情。 秦情何等精明,一看两人之间的气场,便知道两人的关系有了发展,不禁掩口而笑,“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的。” “有事?”秦逸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秦情的表情马上严肃了起来,“最近本市有好几个女人死了,而且心脏不翼而飞。为了不造成市民的恐慌,神圣中华暂时把这件事压了下去。他们在h市人手不够,所以希望你协助他们解决此事。” “没空。”秦逸冷冷地说。 秦情沉吟了一会,说:“家里当初允许你搬出去,条件是你每年为家里做三件事,这次的事件就算三件事之一。” “我知道了。”秦逸看了看秦情,又看了看门。 别人或许不懂秦逸的意思,但秦情明白自己的弟弟是催促自己离开,她心中升起“有了媳妇忘了姐姐”的感慨。她风姿万千地站了起来,“那我就不久留了。” 许希文礼貌的说:“慢走。” 秦情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这是姐姐我的一点心意。”她手上的镯子和她的发簪是一个质材,都是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名贵非常,有价无市。 许希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僵立在当场。 秦逸接过了镯子,“我替他谢谢你。” “这么护着他。”秦情笑弯了眉毛,心中又有些挥之不去的惆怅。 当初的稚龄幼童,如今已是高大俊朗的青年了,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恋人。而秦情自己,也会嫁人生子。两人再不是秦家大宅中,相依为命的那一对姐弟。 秦情拉起了许希文的一只手,“你别看他成天板着一张脸,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柔软、非常容易受伤的人。” 许希文微笑道:“我知道。” 秦情拍拍许希文的手背,“你知道我就放心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许希文从窗户向外望去,那一袭黑底绣白牡丹的旗袍,消失在灌木丛中。他回头对秦逸说:“你姐姐很关心你。” 秦逸的额头抵在许希文的额头上,“我有你就够了。” 第三十三章 林伦坐在车内,漫不经心地向窗外望去。他看到购物广场外,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一手拎着环保购物袋,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戴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他连忙道:“停车。” 轿车停了下来,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替林伦打开车门。 林伦迈步下车,拦住了那两个人。他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看。 秦逸不悦地挡住了许希文,“不许看。” 林伦不理秦逸,说:“我想和你谈谈。” 许希文仍然记得林伦表示不想再看见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他记忆中的林伦,并不是一个意志不坚的人,想必真的是有要事。他于是说:“好。” 林伦左右四顾,看到了一家咖啡馆,“我们到那家咖啡馆谈吧。” 三人去了咖啡馆,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穿着绿色围裙的服务员将菜单放在桌面上,“请问你们需要什么?” 许希文点了一杯摩卡,于是秦逸也点了一杯摩卡,林伦则点了一杯蓝山。 服务员离去后,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了三杯咖啡,“请慢用。”她鞠躬后退下。 林伦端起蓝山喝了一口,然后一直看着秦逸,明显是让他回避的意思。 许希文握住了秦逸放在桌面上的手,“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他不是外人。” 林伦本来就不热情的脸变得更加冰冷,还隐隐含着一丝痛苦。他低了一会头,才抬头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母亲的墓被人盗了。” 许希文一时激动,碰翻了桌子上的咖啡。幸好秦逸眼疾手快,将他护在怀中,没让一滴咖啡溅到他身上,不过秦逸的风衣却是毁了。 许希文掏出纸巾为秦逸擦拭风衣上的咖啡渍,秦逸却满不在乎地脱下了风衣。 许希文手里捏着脏污的纸巾,脑袋里空荡荡的,无法消化刚才听到的消息。 秦逸将许希文手里的纸巾抽了出来,扔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用双手包住了他的双手,“没事的,有我在。” 许希文良久才缓过气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母亲的墓被人盗了,尸骨被人偷走。”林伦沉痛的回答。 秦逸开口道:“能带我去坟墓周围一看吗?”他看到许希文的反应,就知道林伦的母亲对于许希文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那么她对于他来说,也是重要的人。 许希文转头看着秦逸,“怎么了?” 秦逸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有点想法,不能确定。” 许希文想到林伦曾经说过不希望自己去沈从玉的坟前打扰,于是说:“事关重大,即使打扰,我恐怕还是要去令堂的坟前探查情况。” 林伦一言不发,相当于默认。 …… 三人出了咖啡馆,坐林伦的车去了沈从玉的坟前。 沈从玉的坟墓维持着被盗掘的样子,被打开的棺木内空无一物,而且奇怪的是,犯罪现场出奇的干净——没有指纹,没有毛发,没有脚印。 但在秦逸眼中,却不是这样。 许希文焦急地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秦逸蹲下身体,抓了一把坟上的土,“有使用邪术的痕迹。” 林伦一向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不悦的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秦逸斜眼看着林伦,“你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林伦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若无其事的说:“没有。” “你说谎。”秦逸直白的点出。 林伦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大声道:“我们林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许希文更加大声的说:“你冷静一点,想想你母亲!” 林伦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过了好一会才放开手道:“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许希文松了一口气。 “我父亲最近变得很奇怪,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了人。或许再过不久,我就会有一个弟弟。林家的财产,将不止我一个人继承。也有可能更糟糕,我一分钱都拿不到。”林伦笑了一下,“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丑陋。” 许希文迟疑了一下,还是拍了拍林伦的后背,“我知道,你并不是为了钱。” “谁不爱钱呢,我也不能免俗,但我不爱林立宏的钱,我只是不甘心。”林伦的脸微微扭曲,“林家只能是我的,如果我得不到,谁也别想要。” 许希文看着面前的林伦,觉得有些陌生。他转头问秦逸,“你有办法找到盗墓的人吗?” “没有。”秦逸摇头。 “盗墓贼盗走沈从玉的尸体,究竟是要做什么呢?”许希文忧心忡忡地说。 秦逸看了许希文一眼,眼神深幽。 …… 林伦与秦逸、许希文分别后,接到了手下人的消息,说是查到了那个女人的住处。 他于是冷着一张脸,命令司机将车开到那个地方。 那个女人住的是一处高级公寓,地段繁华,价值百万,再加上这几天林立宏都是流连于此,看来她颇得林立宏的宠爱。 林伦下车上楼,让保镖撬开了门。 公寓内布置奢华,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羊毛地毯厚实柔软,高级定制的家具设计简洁大方。 一个穿着酒红色睡衣的女人从卧室中走出,即使头发枯干,面色憔悴,眼窝深陷,她也美得惊心动魄,一顾一盼都是绝代的风华。她慌张地说:“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林伦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因为面前的女人和他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神情气质却与他的母亲迥然不同。 卧室里传来林立宏疲倦的声音,“从玉,怎么了?” 这个女人竟然是沈从玉! 沈从玉怯怯地说:“一大帮人闯了进来,立宏,我好害怕。” 林立宏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睡袍,大概四十许的年纪,眼角上有细细的纹路,鬓角上也已添了银丝,但这不妨碍他的英俊,又因为五官太深刻,于是在英俊里透出一种阴鸷来。他看见林伦,斥道:“胡闹!” 林伦看见林立宏,身体抖了一抖,强撑道:“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你母亲。”林立宏将沈从玉拥入怀中。 沈从玉将脸贴在林立宏的胸膛上,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林伦。 林伦嗤笑道:“她要是我母亲,怎么会不认得我。” “她不记得很多事了,不过没关系。”林立宏柔情地看向沈从玉,“过去不开心的事,忘掉也罢。从玉,我们还有将来。” “立宏,我好开心。”沈从玉揽住了林立宏的腰。 林伦混乱无比,扔下一句“我们走”,就带着保镖离开了。 …… 挖心案出现了又一个被害者——林立宏的妻子陈丽云。 林立宏对此反应冷淡,但是陈丽云的娘家相当震怒。 上面于是向“神圣中华”施压,负责此事的马茂和艾德里安焦头烂额。 h市“神圣中华”办事处里,“神圣中华”第七小队的成员正围桌而坐。其中,有一个不在编制内的成员,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正在转发许希文刚才发的一条微博。 “唯爱许希文:转发微博//尹楠v:今天下午的阳光真好。【许希文坐在一张白色雕花的椅子上晒太阳的照片】” 这个id为“唯爱许希文”的头像是许希文的照片,微博只有对于许希文的微博的转发,而且没有一个字的转发理由,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僵尸粉。 说得兴起的马茂终于停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他看到正在玩手机的秦逸,大为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 秦逸恍若未闻,点开许希文晒太阳的照片保存到手机。 马茂忍无可忍地说:“秦逸,麻烦你认真一点好吗,现在已经出了十四条人命了,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出下一个受害者!” 秦逸慢吞吞地抬起头,“哦。” 艾德里安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夹,“秦逸,你是觉得我们在这里开会对于案情毫无帮助,所以才不认真么?” “嗯。”秦逸点头。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艾德里安的话语里暗藏锋刃。 秦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钓鱼。” “钓鱼总要有鱼饵吧。”艾德里安若有所思。 秦逸推了一下手中的纸张,那张纸隔着好几米飞到了艾德里安面前,“这就是鱼饵。” 艾德里安低下头,那张纸上写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手机、住址和生辰八字。 第三十四章 纸上的女人名叫安慧,是一个明星。知道她本名的人不多,她为人所熟知的是她的艺名——安雪莉。 当马茂和艾德里安通过安雪莉的经纪人联系到这位歌坛人气小天后,并且告知她可能是连环杀人魔的下一个目标时,她吓得哭了出来。 马茂和艾德里安以及“神圣中华”第七小队其余成员如愿以偿成为了安雪莉的“保镖”,在杀人魔落网之前,保护她的安全。 秦逸不愿和安雪莉见面,但是允诺会在暗中相助。 保护开始的第一天,两辆黑色的面包车开到了安雪莉的公寓楼下。 马茂带着几个人上了楼,艾德里安则带着剩下的人留在车旁。 艾德里安看到街对面有一个自动贩卖机,他想到马茂昨晚没睡好,于是决定去买一罐咖啡。 他和身边的人打个招呼,然后走过人行横道,来到了自动贩卖机前。他打开钱包,却发现没有零钱。 这时,一只手穿过他,把一张纸币塞入了自动贩卖机。 艾德里安抬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秦逸。他自问身高不矮,秦逸却比他高足足一个头。 “要什么?”秦逸冷淡地问。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才说:“咖啡。” 秦逸按下了咖啡的按钮,一罐咖啡从自动售货机中掉落,发出“咣当”一声。 艾德里安弯腰从挡板中取出咖啡,“谢谢。” 秦逸没有说话,把自动售货机退出的硬币随意塞在了风衣口袋里。 艾德里安双手捂着滚烫的咖啡说:“马茂很相信你,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那个杀人魔会找上安雪莉。” “因为鬼魂的执念,无外乎还阳。”秦逸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容冷峻,“那个女人的生辰八字与她最为契合。” 安雪莉被一大帮人簇拥着下了楼,她带着几分崇拜的目光看着在她身边口若悬河的马茂。 马茂一边忽悠安雪莉,一边想着自己已经几个小时没见到艾德里安了。似乎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是他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艾德里安结束了与秦逸的交谈,向着马茂走去。 秦逸将身影藏在了自动售货机的后面。 艾德里安将咖啡递给马茂,“给你。” “艾德最好了。”马茂拉开咖啡的拉环,准备要喝。 安雪莉将咖啡抢了过来,“这种罐装咖啡,难喝死啦,等下我亲手煮咖啡给你喝。”不等马茂开口,她就把咖啡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因为案件还需要安雪莉的配合,马茂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对她产生了厌恶感。 艾德里安看了一眼垃圾桶,也没有说话。 安雪莉上了车,开始了自己作为明星的一天。 …… 为了保持曝光率,蒋平安排许希文参加一档名为《佳人有约》的访谈节目。 这档节目之所以叫《佳人有约》,是因为主持人就叫冯佳人。冯佳人说不上美,也说不上难看,但是气质极佳,而且她是记者出身,提出的问题往往切中要害,所以她主持的这档节目也有着不错的收视率。 “欢迎收看本期的《佳人有约》,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冯佳人。本期我们请来的嘉宾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他就是最近新加入亿元俱乐部的电影《许希文》的主演尹楠。”冯佳人说完这段话,在沙发上坐下。 许希文上了场,也在沙发上坐下,“主持人你好。” 两人首先是一阵寒暄,接着冯佳人提出了一些问题,许希文回答。他们身后的屏幕上不时随着对话的内容出现他以前的一些照片和视频,这些照片和视频中的他——准确来说是尹楠,显得十分青涩,与他大为不同。 许希文看着尹楠的照片和视频,心中伤感。 冯佳人却以为许希文是想起来以前的经历有所触动,于是抛出了几个相关的问题。 许希文一一作答,这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冯佳人没能让许希文真情流露,即有些遗憾,又有些失望。她于是把话题转向了所有人都关心的许希文的感情生活,“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只有男朋友,许希文心道。 冯佳人笑了一下,“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呢?” 许希文想着秦逸,说:“皮肤白,话很少,会做菜。” “我估计电视机前的很多女性都有了学习做菜的冲动。”冯佳人打趣道,“连我都想去学做菜了。” 许希文笑了笑,没有接话。 冯佳人又问了一些问题,许希文答得游刃有余,一点也不像初次上这种节目的人。 冯佳人阅人无数,她虽然不敢断言面前人能爬得多高,但她敢肯定情商如此之高的人,在娱乐圈一定能长盛不衰。她起了与许希文交好的念头,于是接下来的问题柔和了许多。 许希文录完节目后,出了演播厅,遇到了一大帮人。 这一大帮人里既有道士,又有和尚,还有一些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其中唯一一个穿着正常的人,在这一帮人中显得十分醒目——他穿着简单的蓝衬衫和西装裤,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这个人看到许希文时,径直走到了他面前,“能把你脖子上的玉符拿给我看看吗?” 许希文低头,玉符好好地被藏在衣服中,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看到玉符的呢? 这人见许希文不答话,便说:“不愿意就算了。”说完,他就走回了那一帮人中。 许希文偏头问罗心悦:“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罗心悦翻开了自己的小本本,说:“隔壁演播厅在录制一个灵异节目,所以请来了这些人。” 许希文若有所思地说:“你帮我去问问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好的。”罗心悦小跑着离去。 不多时,罗心悦就回来了。她因为怕许希文久等,来去都是跑着的,于是略有些气喘的说:“那个人叫车君柏。”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是许希文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 他想了一会,便放弃了,上了公司的保姆车。 他今天只有这一个通告,于是让保姆车把他送回了别墅。 别墅内空荡荡的,秦逸还没有回来。 许希文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他忽然觉得别墅静的可怕,于是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别墅里这才有了声音。可电视机噪杂的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显得尤为寂寥。 他有些想秦逸了。 …… 一栋高级公寓内,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 林立宏正坐在沙发,左手拿着一支雪茄,右手用雪茄剪一刀切掉了雪茄帽。他下手极为快、准、狠,而且神色阴冷。 沈从玉趴在他的脚边,抓着他的小腿。她的黑眼圈更加明显,双颊也较之以前更为深陷了,“立宏,我饿,我好饿……” 林立宏恍若未闻,放下雪茄剪,拿起了打火机。他点燃了打火机,然后横拿着雪茄凑近火苗,缓缓地在火苗上旋转一周。 他对面坐着一个神情忧郁的年轻男子,正是被秦厉断头的方淳。 当日方淳和秦厉斗法,方淳留了一招后手。他以降头师独有的飞头之术将自己的头颅附在了一具无头的尸体上,被秦厉砍断头颅之后,他抛下身躯,飞头逃生,重新将头颅附在了原来的身体上,捡回了一条性命。 方淳休息多日,已经养回了元气。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从玉,在他的眼中,沈从玉不是艳丽的美人,而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枯骨。 林立宏再次拿着雪茄靠近了火苗,让它从边缘到中央均匀地燃烧。他一边做,一边冲雪茄轻轻吹了两口气。 方淳首先沉不住气,问:“不知林先生找我来是为了何事?林先生助我带走尹楠,我助沈从玉复活,我想我与林先生已经两清了。” 林立宏转动着手中的雪茄,轻轻吸了一口,“我要你复活的是沈从玉,不是这个东西。”说完,他一脚踢开了趴在他脚边的“沈从玉”。 “沈从玉”在地毯上蜷缩着身体,嘴里喃喃着:“好饿,我好饿……” 方淳俯下身体,抬起了“沈从玉”的下巴。真正的美人,蓬头垢面也不掩国色,“沈从玉”也是如此,即使憔悴无比,也是人间绝色。 “沈从玉”枯瘦的手抓住了方淳的手,仿佛捉住了救命稻草,“小哥,我好饿。” 方淳看着那披着人皮的指骨搭在自己的手上,厌恶地拍开,“别碰我。” “沈从玉”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林立宏,我要吃东西,我快饿死了!” 林立宏指了指茶几上的白色小碟子里装着的三明治,讽刺地说:“吃啊。” “我不要这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沈从玉”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弄脏了白色的羊毛地毯。 林立宏把手中的雪茄搁在烟灰缸上,烟灰自然断裂,整齐地跌落在烟灰缸里。他没有说话,不过神色更冷了一些。 方淳沉吟了一下,说:“‘沈从玉’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 他一言既出,林立宏和“沈从玉”都看向了他。 第三十五章 “沈从玉之所以是现在这副摸样,是因为她并无肉身,只要寻来与她命格相仿、八字契合的女人,便能用那个女人的血肉助她重塑肉身。”方淳眼神闪烁。 “沈从玉”听了方淳的话,期盼的看着林立宏, 林立宏最受不了沈从玉这样的目光,好像他是她的神一样,这让他总是下意识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最开始,她要的是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一辆银白色的玛莎拉蒂,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后来,她要的是他的爱情,他的孩子,他正妻的地位。可是,有些东西他可以给她,有些东西则不能。身份的差距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天堑,他在这一头,而她在那一头。 不过这次,一个陌生女人的血肉,无足轻重。他于是点了点头。 “沈从玉”开心得转了一个圈,她白色睡裙的裙摆飘了起来,“立宏,你最好了。” 林立宏的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敲了敲,“如何才能找到与从玉命格相仿、八字契合的女人呢?” “有纸笔吗?”方淳问。 “沈从玉”取来纸笔,放在方淳面前。 方淳拿起笔,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你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以后通知我,告辞。”说完,他就起身离去。 “沈从玉”拿起纸,交给了林立宏,顺便依偎在他的身旁。 林立宏看了一眼那张纸,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一一念出纸上的材料,吩咐手下的人搜集。 …… 《佳人有约·人气演员尹楠》播出后,在微博上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尹楠的择偶标准#迅速登上了话题榜。 “冯佳人v:尹楠的择偶标准——肤白话少会做菜,姑娘们觉得自己符合吗?” 其实许希文不是喜欢肤白话少会做菜的人,而是因为那个人是这样,他才喜欢。 时刻关注许希文消息的秦逸也看到了冯佳人的微博,心中有些微妙的喜悦。 艾德里安则很奇怪,因为秦逸出门戴起了帽子。他实在忍受不了好奇心,问:“你为什么要戴帽子呢?以前都没看你戴过。” “怕晒黑。”秦逸把帽子往下按了按。 艾德里安看着秦逸白皙得像冰雪一样的皮肤,有些无语。 在他们不远处,安雪莉正在拍广告。她一边吃着该品牌的巧克力,一边在镜头前做出陶醉的表情。 拍完之后,她小跑到马茂身边,举起一块还没拆封的巧克力说:“马茂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牌子榛仁葡萄味的巧克力超级好吃哦。” 听到“好吃”二字,马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接过巧克力,拆开掰下了一块放入口中,“挺好吃。”他把剩下的巧克力放入口袋里,想着等下给艾德里安也尝尝。要是艾德里安喜欢,他就去超市买上几盒回家。 安雪莉忽然大叫道:“尹楠!” 马茂回头,看见许希文正脱下帽子,和工作人员解释身份。 安雪莉跑到了许希文身边,“尹楠,我看了你演的电影,你在电影里面真是超级帅,我好喜欢你演的许希文!” “谢谢。”许希文淡笑道。 安雪莉眼睛亮晶晶地说:“你是来探我的班吗?” “不是,我是来看我的一个朋友。”许希文往安雪莉身后看去,正好和秦逸对视。他不由露出笑容,像是午后的阳光。 安雪莉的神色转为失望,“这样啊。” 秦逸大步走到了许希文身边,“你来了。” 安雪莉第一次看到秦逸,看得目不转睛。良久她才抓着许希文的胳膊说:“尹楠,你的朋友也好帅好帅,我感觉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雪莉。”安雪莉的经纪人唤道。 “马上就来!”安雪莉不舍地看了两人一眼,“尹楠,我们以后一定要再联系哦。”说完,她又冲着经纪人跑去。 许希文觉得安雪莉和自己当初在《翼学园》剧组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似乎开朗了许多。 秦逸挡住了许希文看着安雪莉的视线,“看我。” 许希文笑出声来,故意逗弄他道:“我为什要看你?” 秦逸振振有词地说:“我比她白,话少,会做菜。” 许希文想伸出手抚摸秦逸的脸,可周围都是人。他要是做了,第二天就能上头条。他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可他的眼睛里却不由自主流露出爱意。 “你怎么过来了?”看着许希文,一贯冷硬的秦逸也情不自禁柔和了声线。 “来看你。”许希文微笑道,“我来大使馆办签证,听到心悦说安雪莉在附近拍广告,想起你之前跟我说你在保护安雪莉,就起了念头。” 秦逸说:“我们走吧。” 许希文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在保护安雪莉吗?” 秦逸一本正经地说:“我算了一卦,安雪莉今天不会出事。”他其实是让艾德里安把一条秦情出品的貔貅手链交给安雪莉,那个手链上玉雕的貔貅可以保护一次安雪莉。 许希文将信将疑,但是还是和秦逸一起走了。 …… 许希文上了秦逸的大众辉腾,“我们去做什么?” “约会。”秦逸言简意赅的说。 他和许希文除了上次看电影,就没有约会过了。 许希文闻言,微微一笑,“去哪里约会呢?” 秦逸看了看时间,他估摸着开到那家私房菜馆就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于是说:“吃饭。” 秦逸把车开到了李家私房菜馆门前,熄火下车。 这家私房菜馆连个招牌也没有,而且位置偏僻,但是它在h市颇有名气。它的主厨乃是清朝内务都统的后裔,菜谱据说是御膳房的菜谱,并且它还有个古怪的规矩——不许点菜,厨师做什么食客便得吃什么。 秦逸和许希文走进了李家私房菜馆。两人穿过一处草木葱茏的院落,进了一扇红绿二色的木门。这家菜馆的主人显然是一位雅士,门内的房间布置清幽,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四周摆设着古董珍玩。 一位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迎了上来,“秦大师这边请。” 服务生领着两人去了一处包厢,在两人落座后为两人倒茶。 许希文调笑道:“我听说这家私房菜馆起码要提前三个月预定,你是打了多久的主意了?” “我帮这家菜馆的主人解决过一桩小麻烦,他允诺我以后来他的菜馆都无需预订。”秦逸答。 服务生插嘴道:“秦大师真是一等一的高人。” 秦逸怎样天花乱坠的夸奖都听过,但是在许希文面前被人夸奖,不知怎的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恨不得别人再夸几句。 服务生倒完茶,便下去了。 过了一阵子,服务生端上了几道菜。这几道菜无一不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请慢用。”服务生又下去了。 秦逸夹了一筷子京味龙虾给许希文。 许希文夹起那一块龙虾肉放入口中,果然既鲜又嫩,美味无比。他咀嚼后吞下,笑着说:“很好吃。” “多吃点。”秦逸又夹了一根虾子芹心到许希文碗中。 “你也吃啊。”许希文为秦逸夹了一块炸藕盒。 吃完饭后,许希文给自己和秦逸各倒了一杯茶,“偶尔出来吃,也不错呢。” “你喜欢就好。”秦逸声音低沉地说。 这时,秦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皱着眉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艾德里安的名字。 他心中咯噔一下,接通了电话。 “安雪莉被人绑走了!” 艾德里安的声音很大,所以许希文也听到了,他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怎么回事?”秦逸握紧了手机。 艾德里安苦笑道:“我们光顾防着灵能人士,谁料来的是黑道份子。我们火力不够,安雪莉就被他们抢走了。” 秦逸不说话,如果对方是黑道份子,那么他能做的事相当有限。 “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将会和警方联手。”艾德里安顿了顿,“到时候有了安雪莉的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你这几天也辛苦了。”因为有黑道份子的参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顾忌到秦逸的人身安全,只好劝秦逸退出此事。 秦逸干脆地挂断了手机。 “安雪莉被人绑架了?”许希文忧心忡忡地问。 秦逸漫不经心地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许希文接着问道:“她会有危险吗?” 秦逸沉默了一会,说:“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许希文疑惑地说。 “没有月亮的时候……” 第三十六章 秦逸和许希文回到别墅的第二天,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位客人是在马茂和艾德里安的陪同下来的,许希文一见到他,就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人就是许希文之前在电视台见过的车君柏。 艾德里安介绍道:“这位是从泰国远道而来的降头师车君柏车先生。” 车君柏看了看秦逸,又看了看许希文,“两位好,鄙人车君柏,君子的君,松柏的柏。” “车先生好。”许希文打招呼道。 秦逸则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车君柏。 “秦先生为何如此看我。”车君柏文绉绉地说。 秦逸沉吟了一会,才说:“方淳是你什么人?” “不满诸位,方淳是我的弟子。”车君柏双掌合十,“我识人不明,教出如此孽徒,致使诸位因此烦恼,是我的罪过。” 不仅许希文吃惊,马茂和艾德里安也是才知道方淳是车君柏的徒弟,都是震惊无比。 不过降头术诡秘难言,如今有了一个降头师——还是方淳的师父帮助,解决这件事的难度系数可以说是大大降低了。 在场的众人只有秦逸镇定自若,他淡淡道:“仔细说。” 车君柏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因为感情受挫,远遁泰国……” “我想起来了,你是沈从玉的同学。”许希文情不自禁地打断了车君柏的话。 车君柏又是一阵沉默,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半晌才道:“没错,我是从玉的同学,而且一直痴恋她。后来她因为癌症死去,我无法面对现实,于是去了泰国,希望在佛法中求得安宁。但是阴差阳错,我拜了曼谷当地的降头师为师,学习降头术。后来,我又因为膝下寂寞,收了方淳为徒。”他顿了顿,“方淳和明伦是一样的年纪,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明伦一样。我听马先生说尹先生和明伦是朋友,明伦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许希文没料到这里面竟然有这样的曲折,听到车君柏的问话,愣了一下才说:“他过得还不错。” “他过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当初从玉让明伦认我做干爹,还让明伦随我姓。我却在她死后,因为内心的悲苦,抛下了年幼的明伦。”车君柏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还是说方淳吧。我收下方淳后,发现此子心术不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把他逐出了师门。但是他想要我回心转意,就来了中国,说要为我报仇。” “报仇?”马茂插嘴道。 车君柏重新戴上了眼镜,“我与林立宏,有夺爱之仇。在从玉过世后,我对于林立宏更是产生了极大的恨意。不过在泰国的这几年,佛法净化了我的心灵。但是方淳并不明白我已经不恨林立宏了,说要为我取来林立宏的性命。” “方淳的目标,竟然是林立宏。”艾德里安更加惊讶了。 秦逸说:“三日后就是无月之夜。” “我身在泰国,都能听到秦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车君柏满脸欣赏,“既然三日后就是无月之夜,我能否邀请秦先生与我一起呢?” 秦逸看了一眼许希文,说:“好。” …… 今天晚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连星光也没有。 一栋公寓的顶层,浑身*的安雪莉躺在一个用鲜血画就的阵法里,双目紧闭。 方淳挥舞着兽骨制成的法杖,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则诡异的舞动着。 林立宏搂着“沈从玉”的肩膀,站在一边观看。 “沈从玉”以一种渴望的目光看着安雪莉的胸口,她想象着在那白皙的微微起伏的皮肤下是一颗怎样的充满活力与生机的心脏。 忽然,一个直升机飞了上来,马茂站在直升机的门边大喊:“傻逼,你师父要来收了你啦!”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睛却闪闪发亮。 直升机靠近了公寓顶层的边缘,车君柏从马茂身后走出,踏上了公寓顶层的水泥地面,“孽徒,还不束手就擒!” 方淳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师父,既然你下不了这个手,要么就由我来替你做。”他高高举起手中骨制的法杖,就要插入安雪莉的胸口。 安雪莉的手链上白光一闪,本来只有三指宽的貔貅一下子长到了一米多长,它从手链上挣脱,一口咬住了骨杖。 方淳猝不及防,骨杖被貔貅夺走。 貔貅叼着骨杖就跑,一路跑到了刚踏上顶楼的秦逸身边。 秦逸从风衣口袋里取出手套,戴在手上,这才从貔貅口中取了骨杖。 又是白光一闪,貔貅变回了原来大小,身上还多了道裂纹。 方淳失了骨杖,不能继续作法,又自知无论如何敌不过秦逸和车君柏的联手。他于是瘫坐到了地上,失心疯般的笑了起来。 车君柏走到方淳身边,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方淳的脸马上肿了起来,嘴角还有血。他仍然在笑着,笑得不可抑制。 车君柏冷冷地说:“孽徒,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师父,我没有输。”方淳边说,边捏碎了口袋里的一个小人。 林立宏和“沈从玉”在一大帮子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脱身,两人到了公寓的车库,上了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 “沈从玉”惊魂未定,趴在林立宏的怀里不肯抬头。 林立宏轻轻的拍打“沈从玉”的后背,“没事的,这个办法不行,还有别的办法,我会让你变回以前的沈从玉的。” 就在方淳捏碎袋中小人那一刹那,“沈从玉”的眼睛变得血红。她徒手撕开了林立宏的胸膛,挖出了心脏,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司机发出一声惨叫,“怪物啊!” …… 当“神圣中华”的人赶到车库,只看到司机和林立宏被挖出心脏的尸体,“沈从玉”则不知所踪。 为了了解情况,马茂和艾德里安提审方淳。 方淳人瘦了一些,显得更加阴沉了。对于马茂和艾德里安的讯问,他只会说一句话——“我要见尹楠。” 这个年轻的降头师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哪怕是硬刑讯逼供也不能让他说出其他的话。 马茂与艾德里安面面相觑,只好让方淳见到了许希文。 方淳与许希文的见面,处在秦逸、马茂、车君柏、艾德里安的监视下。 方淳痴迷的看着许希文,“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许希文公事公办的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绑架我。” “因为我喜欢你。”方淳伸出手,想要触摸许希文,却只摸到了两人之间的玻璃。 许希文说了一句自己曾经演过的电影的台词,“不是以喜欢为名义,做任何事都能被原谅。” “对不起,可是我是真得喜欢你啊,你所有的唱片、写真集、参加节目的录像、主演的电影和电视剧的cd我都有。”方淳将脸贴在了玻璃上,想要更靠近一点许希文。 许希文认真的说:“你喜欢的,到底是身为明星的我,还是身为一个男人的我?” “这两者有区别吗?”方淳露出迷茫的神色。 “很大的区别。”许希文正色道,“废话就不多说了,是你偷走了沈从玉的尸体吗?” “是的。”方淳回答得十分爽快。 “你是通过什么方法令沈从玉复活的?” “人死如灯灭,所谓起死回生,不过是愚人的痴心妄想。”方淳阴冷的笑了一下,“我是从地府召来了一只恶鬼,让它附在沈从玉的尸骨上,再剥了张人皮给它。” “被你剥皮的受害者呢?” 方淳将埋藏尸体的时间、地点和手法详尽地道出。 许希文听得简直要吐出来了,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继续问道:“多桩女性被挖心案的凶手是不是你?” “不是我,不过是我告诉了林立宏,‘沈从玉’不吃人心,就在阳世活不下去。” “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安雪莉?” “安雪莉与‘沈从玉’命格相仿、八字契合,可以助‘沈从玉’重塑肉身。” “那只恶鬼为什么会杀林立宏和司机?” “因为我毁去了召唤恶鬼的媒介,于是那只恶鬼失去了理智。” “那只恶鬼现在在哪里?” “媒介已毁,我也不知道那只恶鬼身在何处。” 许希文得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于是起身离去。 方淳在他身后,仍旧喊着:“尹楠,我喜欢你啊,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许希文觉得既可悲又可笑,当初如果不是秦逸及时赶到,身中淫降的他的下场简直难以想象,而向他下降头的人,居然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他出了审讯室,秦逸正守在门外。 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第三十七章 “沈从玉”很快就被“神圣中华”发现了踪迹。 失去理智的“沈从玉”根本不懂得掩盖行踪,见人就杀,鲜血洒了一路。 “神圣中华”顺着血迹找去,找到了正在啃食心脏的“沈从玉”。 “沈从玉”抱着一具男人的尸体,直接在男人的胸腔里啃食,满脸都是血,白色的睡裙也沾满了血迹。 饶是“神圣中华”处理过无数灵异事件,也对这只恶鬼的凶残感到心惊。 “沈从玉”因为反抗逮捕,被“神圣中华”就地消灭。 所谓的消灭,就是让它魂飞魄散。 恶鬼被消灭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张人皮、一副骨架、一条沾满血迹的白色睡裙。 为了防止再有鬼混附在沈从玉的尸骨上,“神圣中华”将她的尸骨烧成了灰。 “神圣中华”将沈从玉的骨灰还给了林伦,但是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而是说已经将盗墓贼绳之以法。 林伦捧着骨灰盒,潸然泪下。 方淳被判了死缓,本来他这种手段极其残忍、后果极其严重、性质极其恶劣以及社会影响极坏的罪犯应该被判处死刑并且立即执行,但是他的师父车君柏为他求情,他的认罪态度又尚算良好。所以他现在在关押他这种特殊人士的监狱里,等待着两年后的死刑。 h市的市民并不知道,在这座灯红酒绿、繁弦急管的都市,曾经发生过怎样耸人听闻、恐怖诡异的连环凶杀案,又是怎样被化解。他们仍然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庸庸碌碌,一成不变,仿佛日升月落。 …… 许希文和秦逸这几天如胶似膝,但是蒋平的一个电话,让他冷却了因为恋爱而发热的头脑。 因为他的秋冬纽约时装周之行迫在眉睫,蒋平已经订下了飞往纽约的头等舱机票。 就在许希文离开h市的前一天晚上,秦逸准备了烛光晚餐。 秦逸第一次做西餐,牛排煎得有些老,不过沙拉、意粉还有甜品都做得像模像样,再加上玫瑰、红酒和蜡烛,气氛格外温馨浪漫。 秦逸觉得烛光下的许希文,美得让他怦然心动。 许希文的眼睛映着跃动的烛光,比星辰还要璀璨,五官的弧度精致绝伦,白皙的皮肤因为烛光的照射而呈现出一种诱人的蜜色。 秦逸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舔吻许希文的皮肤,尝一尝是不是比自己今天做的甜品还要甜美。 用完晚餐之后,秦逸和许希文坐在沙发上。 秦逸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期待着看着屏幕。 果然,没过多久电视里就出现了许希文拍的香水广告。 虽然许希文和那个女人拥吻的情节让秦逸很不爽,但是肯·华兹沃斯作为广告大师,同时也是运用光影的高手,同样的场景在他的镜头下总是有种不同的美感,而他镜头下的许希文更是俊美得令人屏息——这让秦逸非常喜欢这条广告。 不过,秦逸觉得最美的还是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许希文,比任何一部广告、电影和电视剧中的他都让他动心。 秦逸开口道:“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许希文暗示道,“所以,你不做点什么吗?” 秦逸把许希文扑倒在了沙发上。 这一晚上,他们试了沙发、床铺和浴室。 许希文格外的热情,秦逸也格外的冲动。 …… 第二天,许希文险些下不了床。 秦逸坐在床边,床单遮住他的下半身,“我送你。” 许希文一边穿衣服一边在秦逸的脸上亲了一下,“不用,我坐公司的车。放心,时装周不长,我很快就回来的。” 他穿好衣服,吃完秦逸做的早餐,就上了公司派来的车。 蒋平坐在副驾驶上,透过玻璃打量着站在别墅门口的秦逸,目光冷淡又挑剔。他觉得自家的白菜,被这小子给拱了。 轿车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缓缓行驶着。 蒋平推了推眼镜,说:“他不来送机吗?” 许希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蒋平说的是秦逸。对于秦逸的事,他没有隐瞒,因为他知道依蒋平的精明,看穿这件事只是早晚的问题。他淡笑道:“是我不让他来的,机场人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蒋平不咸不淡地说,“你的私生活,除非你惹到不该惹的人,我不干预,但是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一个明星,不是普通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性取向可能没什么,但对于明星,就是能上头条的丑闻了。” 所谓不该惹的人,指的大概是林立成。 许希文想起自己与林立成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来家里蹭饭。 林立宏死后,听说因为林伦尚且年少,林立成暂时接管了林家的产业,忙得不可开交。许希文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又想到他曾对自己表明心迹,自己似乎不应该给他任何暗示,所以作罢。 蒋平以为许希文在反思他刚才说的话,便没再开口了。他哪里知道许希文的思绪七拐八拐,竟想到林立成身上去了。 许希文即将前往纽约参加时装周的消息,在许希文的官网和微博都有公布,于是机场被前来送机的粉丝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希文在粉丝和记者的围堵下,好不容易才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 随着飞机越飞越高,地面的景物也越来越小,看起来犹如玩具王国。渐渐的,云层越来越密集,遮盖住了一切,最后触目都是云海,云海之上则是湛蓝的天空,太阳的光芒像金色的利剑划破天空。 许希文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于是拉下了遮光板。 蒋平推了推眼镜,问:“我之前说的话,你想明白了吗?” 许希文不记得蒋平之前说过什么话了,不过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倦意——他昨晚实在是太累了。 蒋平为许希文调整座椅,然后吩咐空乘取来毛毯,盖在了他的身上,“好好休息吧。” “好的。”许希文闭上了眼睛。 …… dream香水的广告帮助gz成功打开了亚洲市场,销量可观。对于许希文的这次纽约时装周之行,gz慷慨解囊,所有费用,一应承担。 许希文去时装周,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看秀。他还要为名为《》的时尚杂志拍摄街拍,其中的一张照片,将会成为《》下一期的封面。 许希文的团队空运了好几大箱衣物,虽然这些价值不菲的名牌衣物许希文只会穿上一次。 许希文看的第一场秀,是gz的。 他从一辆梅赛德斯上下来,穿着高级定制的衣物,配上无懈可击的妆容,并且高贵冷艳地谢绝拍照。 蒋平讨厌脱出自己掌控的事物,每一张出现在媒体上的许希文的照片都必须由他过目。所以,拍照这件事由罗心悦全权负责。第二天,蒋平审过的照片才会被发到媒体或者编辑的邮箱里,再登上各大杂志和报刊的版面。 罗心悦本来就是学摄影出身,再加上有着丰富的自拍经验,她镜头下的许希文全都俊美无俦,不用修片都足以令人尖叫。 蒋平把许希文的名片发给了拥堵的媒体,以防这些媒体写错许希文的名字。 许希文的位置在秀场前排,但说实话,他对于秀并不感兴趣。他和身边的人聊了会天,在发现话不投机后,低头玩起了手机。 秀结束后,在蒋平的安排下,许希文在后台见了设计师,交谈了几句。 罗心悦按照蒋平的嘱咐,对着两人大拍特拍,大功率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许希文走出秀场,还要应付媒体的提问。 “你看了今天这场秀,有什么感想吗?” 许希文按照之前和品牌公关的交流,说出了这一季的主要元素和设计师的灵感来源,既强调了自己和设计师关系不错,又表现出自己懂得这个品牌的精髓之处。 “你为什么来时装周呢?” “我前段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于是想出来透气。肯·华兹沃斯对我发出了邀请,纽约自由的氛围又很吸引我,就顺便来看秀。” “你倾向于什么样的穿衣风格?日常一般怎么穿呢?” “我个人觉得,穿衣是一个漫长的、需要摸索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逐渐发现适合自己的风格。它同时也是在改变,在每个特定的阶段,不同的情绪下面,一个人的穿衣风格是不一样的。拿我个人来做例子,我最近希望放松自我,就很喜欢卫衣和运动鞋,我会把它们和各种不同风格的事物进行搭配,很有趣。” 等到许希文回到酒店,直接瘫倒在了床上。他觉得看一场秀,比打仗还要累。 第三十八章 接来下几天,许希文看了一场又一场的秀。 色彩明艳、造型夸张的服饰让他眼花缭乱,浓妆艳抹、各具风情的模特也让他目眩神迷。 时装周结束后,许希文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为《》杂志拍摄街拍照。 他的穿着与以往并不相同,是杂志编辑用品牌样衣精心搭配出来的,更添了几分时尚气息。 他步行于纽约街头,阳光温暖的恰到好处,也给他的容颜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四周的景物充满了异国的风情,他置身其间,表情或漫不经心,或冷如冰霜,或淡然微笑。车水马龙的都市,似乎因为他变得有些许不同。 最后《》挑中作为封面的是这一张——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大衣,正推开一家小店的门,手里握着金色的把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素来以忧郁的形象示人,这张照片中的他却仿佛一切的烦恼都不能沾染他。 或许就在他不经意间,有什么改变了他。 《》作为在全美都颇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还是第一次有东方男性的面孔登上它的封面,许希文一下子在美国名声大噪。 现在,这本杂志被拿在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手的主人正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封面上的人。 他五官的线条硬朗,穿着规规矩矩的西装三件套,脖子上的领带一丝不苟,似乎随时可以参加上流宴会。 他过了良久,才开口道:“尼尔,我不知道你是会看这种杂志的人。” “威廉姆斯先生,您的新电影不是需要东方面孔吗,我觉得他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尼尔温和地微笑。 伊凡·威廉姆斯,是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誉的著名导演,曾经多次捧回那座无数导演梦寐以求的小金人。他的上一部电影,在全球内获得了几十亿美金的票房。而尼尔,则是他的副导演。 威廉姆斯傲慢地说:“有无数的东方演员希望能在我的新片中出演这个角色,我为什么要选择他?” 尼尔打开了桌子上的手提电脑,播放了一段《许希文》的片段。 威廉姆斯看了一会,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尼尔小心翼翼试探着说:“我觉得可以给他一次试镜的机会。” “就这么办吧。”威廉姆斯矜持的点点头。 …… 许希文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试镜——《*同盟》的方以华一角。 这份试镜,让见过无数大场面的蒋平都吃了一惊。 蒋平激动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许希文翻开了手中的剧本,由于只是试镜,他手中的这份剧本并不完全,但是管中窥豹,他大致可以推测出这个故事讲的是公关,也就是公共关系。 剧本的封面上写着这样一段发人深省的话——“纵观一个多世纪的现代公关发展图景,公关促进了真相的发布、真理的发现还是反其道行之?增益了善治和繁荣还是加剧了罪恶和危机?是形塑共识、认同还是施加头脑和心灵控制?是美好、和谐之共同体的领导者,还是喧嚣、争斗、狂欢、狂怒之*同盟的操纵者?” 方以华是《*同盟》这部电影里的一个有着重要戏份的配角,他是一个活跃于美国公关界的中国人,而且是类似于幕后黑手类的角色。他表面上温文尔雅,骨子里自私冷酷,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许希文对于出演这样一个角色,抱有十分的期待。不过虽然他收到了试镜的通知,但是这个角色能否落入他手里,还是未知之数。 “如果你出演了这部电影,你回国后,身价将大为不同。”蒋平双手撑在桌面上,直勾勾的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接下这部电影,就要和秦逸分开很长一段时间,而他答应过秦逸很快就回去。 蒋平焦虑地说:“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自有分寸。”虽然违背了之前对于秦逸的诺言,但是许希文还是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你有分寸就好。”蒋平长出了一口气。 …… 与此同时。 方淳越狱了。 “神圣中华”在路边找到了翻倒的写着“武装押运”的迷彩车,里面所有的人都被杀害了,车厢里满是血迹。 而且,“神圣中华”在车厢里发现了使用道术的痕迹,他们推测方淳有一个精通道术的帮手。 马茂看着一具具被运出来的尸体,脸色铁青。 艾德里安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可是即使抓住他,我的战友们还是死了。”马茂痛苦的说。 艾德里安沉默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能安慰马茂。 车君柏也来到了现场,沉痛地说:“当年若是我没有收他为徒……” “车先生,这不是你的错。”艾德里安感到有些疲惫,捏了捏鼻翼。 “我本来已经订下了回泰国的机票,打算看过明伦之后就回去。”车君柏肃然道,“可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在此立誓,方淳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回泰国。” “多谢车先生。”艾德里安对于车君柏的为人,颇为敬佩。 车君柏摆手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艾德里安虽然在与车君柏交谈,但是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马茂,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马茂走入了车内,车内的血腥味十分浓郁,令人有呕吐的冲动。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道术的痕迹。 艾德里安走到了马茂身边,他忍不住掏出纸巾捂住了口鼻。 马茂仿佛自语,又仿佛询问,“你说,这个道士会是谁呢?” 艾德里安无法回答马茂。 …… 在距离出事地点百里外的一片树林中,方淳一手捂着腰间的伤口一手扶着一棵树。他的腰部中了枪,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子弹只是擦过他的腰部。 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那是衣物和灌木摩擦的声音。 他恶狠狠地说:“谁!” 一道黑色的颀长身影从一颗树后走出,步伐好似闲庭信步。他一只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一只手自然地垂下。 方淳知道,面前人在口袋里的那只手一定捏着一沓符纸,随时都能置他于死地,“是你啊,秦厉。” “我要的东西呢?”秦厉冷冷地说。 方淳把一把匕首扔到了秦厉的脚边,那一把匕首造型古怪,通体全红,“用七七四十九个女人的心头血炼成的分魂匕。” 方淳通过林立宏与秦厉结识,并答应为秦厉炼制分魂匕,以此换取秦厉的一个承诺——在他危机时救他一命。之后,他制造出了“沈从玉”。“沈从玉”吞食那些女人的心脏,他则偷取她们的心头血炼制匕首。最后,“沈从玉”杀死了林立宏,他锒铛入狱,秦厉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承诺。 秦厉捡起了分魂匕,漫不经心地把玩,“你杀了林立宏。” 方淳并没有告诉秦厉他杀害林立宏的计划,因为他既怕事情泄露,又怕被秦厉阻止。他虽然当了林立宏的食客,但是他不知道秦厉和林立宏之间有什么交易。听到秦厉的话,他的冷汗流了出来,“现在林家是林立成当家,一个花花公子,不是比林立宏更容易控制吗?” “林家这种暴发户,在秦家这种不知绵延了多少年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什么也不是。”秦厉嗤笑道。 方淳从小就在泰国,对于秦厉的话,他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秦厉看着方淳的表情,大笑起来,“我来告诉你,秦家是什么吧。” 他的表情深幽了起来,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它是一头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巨兽,虽然佯装沉睡,但是随时准备着把一切吞入腹中。而有些人,在它的腹中生活着,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胃液慢慢消化。” 方淳感到不寒而栗。 “我今天说的话,大概比我一年还要多。”秦厉把匕首插在了皮带间,“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淳之所以被车君柏收为徒弟,就是因为他的六感比常人敏锐。他立即转身,发疯似的奔跑起来。 “因为你已经死了。” 方淳没跑出多远,头就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还维持着奔跑的动作,过了一会才扑倒在地。 在方淳原本站立的地方偏后一点的位置,有两棵树之间,绑着一根细细的肉眼看不到的线。 秦厉把线收了回来,啧啧道:“你要是不跑,就不会死得这么快了。” 第三十九章 美国,纽约。 《*同盟》方以华一角,不止许希文一个人试镜。 在威廉姆斯的授意下,尼尔还邀请了几位在好莱坞闯荡的华人男星参加试镜。他们无一不声名赫赫,但是他们也无一不失望而归,并且遭受了威廉姆斯刻薄语言的洗礼。 “你的表演就像一坨干巴巴的大便。” “你的两只袜子颜色不一样,请你出去,不要伤害我的眼睛。” “你念起台词时发出来的声音,和我一屁股坐到我养的猫身上时它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许希文,是最后一个试镜的人。 尼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停在许希文的面前,“威廉姆斯先生请您进去。”其实威廉姆斯的原话是“让他给我滚进来”。 像威廉姆斯这种性格如同躁郁症病人一样喜怒无常的人,没在名不见经传的时候被人干掉,主要的原因是他有一个尼尔这样的好助手。 “好的。”许希文眨了眨眼睛,“我觉得您有点眼熟,或许是我的错觉。” “我很高兴你能认出我,谢谢你的衣服。”尼尔也冲许希文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和他的头发一样是浅金色的,眼睛则是一种迷人的蓝灰色。 许希文脑中灵光乍现,“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落汤鸡。” 尼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六天前,曼哈顿区,第五大道。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没过多久,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场雷阵雨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许希文不得不结束了拍摄,躲到了车里。 蒋平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雨景,他讨厌所有不在他计划内的东西,而这场雨也毫无意外包括在内。 忽然,响起了一阵敲打窗户的声音。 蒋平警告道:“别开窗。” 许希文打开了窗户,窗外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年轻人。他微笑着问:“你好,你需要帮助吗?” “我的手提包被人抢走了,里面有我的手机、钱包和车钥匙,我能……”尼尔不敢以现在这副样子去见威廉姆斯,如果他弄脏了地毯,威廉姆斯一定会发疯,“……我能借一点钱吗?” 许希文拿出钱包,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给了他,“这些够吗?” “够了,谢谢。”尼尔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得到了一踏钞票,有了这些钱,他可以买上一套体面的衣服去见威廉姆斯。如果他穿着廉价的衣物,威廉姆斯一定会叫他脱下来。他盯着许希文的面孔看了许久,“我会报答你的,先生。” “不客气。”许希文之所以会帮助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十几年前的自己,被路过的车溅了一身泥,鼓起勇气敲开车窗,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于是错过了一次足以改变运命的试镜。不过,机会总是会青睐有准备的人,他最后靠着另一个机会成功了。 尼尔看了看手上腕表,距离和威廉姆斯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威廉姆斯最讨厌的就是迟到的人。他将钞票塞到口袋里,然后伸出了手掌,“先生,能把你的姓名和地址写在我的手上吗?”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笔在尼尔手上写下了姓名和地址——不过是他经纪人的。 尼尔看了一眼掌心,握成了拳头,“再见。”说完,他小跑了起来。 “祝你好运。”许希文大声道。 尼尔转身,冲许希文挥了挥手,才重新奔跑起来。 不久后,蒋平就收到了尼尔寄来的支票。 当新一期的《》杂志发行后,铺天盖地都是许希文那张纤细俊美的东方面孔。尼尔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下来脚步,买下了这一期的《》——他之前是从不看时尚杂志的。他指着封面人物问书店老板,“他是谁?”“nan·yin。” 他带着这本杂志去见了威廉姆斯。在去见威廉姆斯的路上,他还顺手下载了一部许希文主演的电影。电影中的许希文和那天他见到的那个温和忧郁的东方男子很不一样,他觉得这个人或许会成为威廉姆斯遍寻不获的“方以华”。 …… 许希文在与尼尔叙旧时,房间里传来了威廉姆斯的咆哮——“就算是爬,你也应该爬进来了吧!” “抱歉,威廉姆斯先生的脾气可能不太好。”岂止是不好,威廉姆斯大部分时间像是随时准备喷吐毒液的冷血蜥蜴,小部分时间像头愤怒的足以杀死斗牛士的公牛——可是尼尔不得不睁着眼说瞎话,因为威廉姆斯支付他的工资。 许希文走进了那个小房间,尼尔在前面领路。 威廉姆斯正满脸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他面前有一份许希文的资料,资料旁边有一支黑色的麦克笔。先前的几个男演员的资料被扔在地上,脸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扯开了脖子上领带,解开了几颗衬衣上的扣子,“你随便来上一段吧,我们都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许希文走到了威廉姆斯面前,拉开椅子坐下。他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又好像没有,“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哈,一个野心家?” 威廉姆斯明白许希文这是入戏了,他双手交叠,手肘撑在桌面上,以一种打量商品的眼光看着许希文。 “最早的公关关系的理论书籍是亚里士多德的《修辞学》,在古希腊时期,许许多多的人研究这本书籍,他们有的被称为雄辩家,有的被称为诡辩家。在你看来,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许希文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眼睛直直的看着威廉姆斯,毫不避忌。 “在我看来,这两者毫无区别。”许希文敛去了笑容,面庞冷酷得像一尊雕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不需要再演下去了。”威廉姆斯拿起麦克笔在许希文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勾,“如果满分是一百分,我可以给你六十分。” “六十分?”许希文略微有些惊讶,他已经竭尽所能,没想到却并不令威廉姆斯满意。 “这些垃圾连六十分都不到。”威廉姆斯踩了踩地上的纸张,“如果我有更好的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你,不过我已经看够了你们平板的面孔了。”在他眼里,东方人都长得一模一样。 许希文问:“我能知道我扣分的原因吗?” “你的表演里掺杂太多了你个人的成分,你总是在角色里找和你自己的相似之处。”威廉姆斯咄咄逼人地说,“你让我觉得,你是在扮演方以华,而我要的,只是方以华。” …… 许希文回到酒店后,仍在想威廉姆斯的话。 他其实早已感到,自己的演技遇上了瓶颈,但是又不知如何突破。威廉姆斯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他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一份完整的剧本,但是他还没有翻开,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完全的成为另一个人。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掏出手机给秦逸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希文?”秦逸的声音在平静中隐藏着汹涌,仿佛海面下的暗流。 “秦逸……”许希文沉默了一小会,才说:“……我有点想你了。” “我也是。” “我恐怕不能马上回国了,我接了一部电影。” “没关系。” 隔着电话,许希文看不到秦逸的表情,而仅仅通过声音,很难判断这位冰山天师的情绪。他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许希文以为秦逸是因为两人要分别许久而不开心,“我只是电影里的一个配角而已,说不定可以抽出时间回国看你。” “不用了。”秦逸飞快的拒绝了。 许希文愣了一下,以为秦逸生气了,解释道:“这个机会对我很重要,等拍完这部电影,我会叫蒋平把所有通告都推掉,我们一起去旅游好不好?”他和秦逸有一次出门,他看到秦逸盯着一家旅行社的广告看了许久。 “……好。”秦逸的声音非常的低。 许希文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不安,“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你是不舒服吗?” “没有。” “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看医生。”许希文嘱咐道。 “嗯。” 许希文温柔的说:“晚安。” “晚安。” 许希文挂断电话后,心里有些担心秦逸,于是给秦情打了个电话,可是秦情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第二天再给秦情打个电话吧。许希文在忧心忡忡中入睡了。 第四十章 秦逸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所在的这间房间相当狭小,而且没有窗户,家具只有两张床,他被用铁链绑在其中的一张床上,另一张床上坐着安雪莉。 安雪莉把放在秦逸耳边的卫星电话拿远了,“不向他求救吗?” 秦逸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安雪莉。 他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张床上。自从他用鬼筑灵根之法为自己构筑灵根之后,他就时常会缺失记忆,尤其是在他灵力使用过度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存在——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他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一个阴谋的冰山一角。 安雪莉轻轻摇晃着小腿,“你真无聊,秦厉大人比你好多了。” “果然是他。”秦逸薄唇轻启,“秦厉。” 安雪莉用手托着腮,“秦厉大人又厉害又帅气,像他那样的人,居然只能和你共用一个身体,真是太可怜了。” “你不是安雪莉。”秦逸肯定的说。 “我当然不是安雪莉啦,我怎么会是那个白痴女人呢。”“安雪莉”轻快地说,“我最开始,是被一个叫方淳的人召唤出来,作为沈从玉存在的。我和秦厉大人一样,是从地狱里来的恶鬼,也和秦厉大人一样,失去了以前的记忆。方淳那个人,只顾自己,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呢。幸好秦厉大人在我身上施了法术,让我在被‘神圣中华’攻击的最后一刻和安雪莉互换了灵魂。”她脸上浮现出红晕,“秦厉大人还给我起了名字呢,安玉,是不是很好听?” 安玉在被“神圣中华”攻击的时候,和安雪莉互换了灵魂,也就是说,在“神圣中华”攻击之下魂飞魄散的,其实是安雪莉。 方淳以为把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捕蝉的螳螂,早有黄雀在他身后。 安玉兴致勃勃地说:“秦厉大人之前是和林立宏合作,林立宏那么眼高于顶的人,都给秦厉大人三分薄面呢。后来,我把林立宏给吃了。”她顿了顿,舔了舔嘴唇,“林立宏的心,比我吃过所有的心脏都要美味呢。林立宏死后,秦厉大人轻易就说服了林立成继续合作,你知道他们之间交易的东西是什么吗?” 秦逸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 安玉甜美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恶意,“就是和你同居的那个人,名字好像是叫尹楠吧。” 秦逸的眼睛豁然睁开,“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睛里黑气弥漫,但是始终没有凝聚,在他的眼眶里不停地飘动,显得既可怖又诡异。 安玉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跑出了房间。 秦逸再次闭上了眼睛。 …… 雾气浓稠到望不见前路,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无数道黑影潜伏在雾气中,对着这位唯一的人类,睁开了血红的眼睛,张开了倾盆的大口。 秦逸从掌心拔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风衣的下摆无风自动。 黑影们朝着秦逸扑去,它们庞大的身躯把秦逸衬得渺小无比。 秦逸长剑一挥,剑风将无数道黑影斩为两段。他朝着前方走去,但凡有挡路的黑影便斩杀。他明明中有一种预感,秦厉就在前方等着他。 秦逸手执长剑,或砍或削。黑影躯体的残屑纷纷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终于,秦厉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四目相对,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你来了。”秦厉淡淡地说。 “我来了。”秦逸冷冷地说。 秦厉也从掌心拔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你为什么要来呢?” “我为什么不能来。”秦逸一剑向秦厉刺去。 秦厉用自己的剑格挡住秦逸的剑,“我自从有记忆起,就是作为你存在的。” “我什么都能容忍,就是无法容忍你想要伤害他,他不是你的交易品。”秦逸一剑削向秦厉的腰间。 秦厉挑开秦逸的剑,“秦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作为你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了,你放手吧。” “如果我放手,那么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秦逸向秦厉的头部劈去。 秦厉将长剑横置,架住了秦逸的剑,“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忽然,他的长剑化作软鞭,缠住了秦逸的脖子。 秦逸抓住了脖子上的软鞭,“原来还可以这样。”他的道术都是秦厉教的,但是秦厉从没跟他说过心剑——他从手掌中拔出来的剑可以改变形状。 秦厉收紧了手中的软鞭,愉快地看着秦逸呼吸困难的样子,“你以为我会蠢到对你倾囊相授吗?” 突然,一道火焰凭空而起,顺着软鞭一直烧到了秦厉的手。秦厉吃了一惊,只好松开手中软鞭。 “我从未信任过你。”秦逸反客为主,将剑架上了秦厉的脖子,“虽然秦家不教我道术,难道我不会偷学?” 秦厉猝不及防,被秦逸得逞。他大笑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你到底有何目的?”秦逸手中的剑割入了秦厉的脖子。 秦厉的脖子上渗出一道黑色的血迹,“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那你就去死吧。”秦逸想要砍下秦厉的头颅,但是雾气迅速地消散了。 …… 安雪莉按照秦厉的吩咐,摇醒了沉睡的秦逸。 秦逸冷冰冰地看着安雪莉,像是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以秦厉的谨慎多疑,他这次失败,下次就很难成功了。 “我只是按照秦厉大人的吩咐办事。”安雪莉怯怯地说。 “滚出去。”秦逸毫不留情地说。 安雪莉眼眶发红,小跑着出去了。 秦逸闭目养神,可没过多久,就又有一个人来打扰他。 林立成推门而入,坐在了床边,笑嘻嘻的说:“真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没办法,谁叫那家伙手里拿着关于林家的一点东西,否则我一定帮你。” 秦逸仍是闭着眼睛,懒得同林立成说话。 林立成自顾自地说:“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就是想从你身体里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秦逸终于开口了。 林立成深沉地说:“属于他的东西。” 秦逸大概知道秦厉想要什么东西了,但是他不知道秦厉如何将那东西取出来,还有取出来之后拿来做什么。 “看在你做的菜那么好吃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的。”林立成恢复了嬉皮笑脸。 秦逸横了林立成一眼。 林立成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可以抽烟吗?” “随便。”秦逸无所谓的说。 林立成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中,“我听秦厉说,你和许希文在一起了。” 听到林立成提起许希文,秦逸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我是不会死心的,哈哈。”林立成虽然语气轻松,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 “他是我的。”秦逸斩钉截铁地说。 林立成缓缓吐出了一个烟圈,他看着这个烟圈在空气中成形,又在空气中消散,“对他好一点吧。” “不用你说。”秦逸表情略微柔和。 “你好好休息吧,等秦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你就可以走了。”林立成拍拍秦逸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 …… 林立成出了秦逸所在的房间后,沿着走廊向另一个房间走去。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人与他擦肩而过,不过他们都好像没有看他一样。 这栋建筑是林氏集团附属的医药公司的实验室,附近都没有信号,只有卫星电话可以打通。因为林氏在这座实验室中进行的实验,并不都合乎法律。 林立成终于走到了他的目的地,他掏出磁卡,在门上的卡槽内一刷,门从中间“唰”地一下打开。 他摁灭了香烟放进口袋里,才走进了门内。 房间里有一个连着无数管道和数据线的巨型圆柱,圆柱内充满淡蓝色的溶液。在溶液中,一具男性人体蜷缩着,他的皮肤苍白得像是石膏,头发浓黑得仿佛鸦羽——他和秦逸从头到脚都一模一样。 房间里还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都在做着不同的事情。 林立成用手贴着圆柱的表面,注视着圆柱内的男人,“他怎么样?” “编号00124的状况非常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他正拿着文件夹,在纸上写上编号00124今天的数据。 林立成低声道:“你很快……” 第四十一章 美国,纽约。 许希文加入了《*同盟》剧组,认识了这个国际顶级的电影团队——顶级的灯光师、顶级的摄影师、顶级的制片人、顶级的剪辑师……还有影帝影后级别的男女主角。 即将在《*同盟》中出演男主角格伦的文森特俊美得仿佛一件艺术品,他见到许希文,丝毫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矜,友好地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文森特。” “我是尹楠,你好。”许希文和文森特握了手。 即将出演女主角格洛丽亚的克罗莉丝穿着一条印花长裙,鬓发间也装饰着花朵,仿佛古希腊神话里的花神。她推了推遮住她大半边脸的墨镜,冲许希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她越过许希文,走到了威廉姆斯面前,“伊凡,好久不见。” “叫我威廉姆斯先生。”威廉姆斯冷淡地说。 克罗莉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威廉姆斯先生。” 威廉姆斯转头对尼尔说:“这就是我不喜欢用没打过交道的女演员的原因,她们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他顿了顿,“虽然她的金发很漂亮。” 威廉姆斯所有电影的女主角都是金发,他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不能让玛丽莲·梦露来当他的缪斯。 尼尔对尴尬的克罗莉丝说:“别放在心上,克罗莉丝,威廉姆斯先生就是这样的脾气。” 文森特也走到了威廉姆斯身边,给了他一个拥抱,“威廉姆斯先生,我们又合作了,但愿喜新厌旧的观众没有看腻了我们的搭档。” 威廉姆斯站着一动不动,“文森特,对于你迟来的自知之明我感到十分欣慰,你终于发觉观众们看腻了你的脸了。” “威廉姆斯先生,你还是那么风趣。”文森特松开威廉姆斯,他知道威廉姆斯厌恶和人近距离接触,他是故意拥抱威廉姆斯的。 威廉姆斯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文森特,你还是那么讨厌。” 文森特看向威廉姆斯身后的东方女人,“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她会在《*同盟》中出演方以华的秘书张玲,她叫……”威廉姆斯卡壳了。 “周灵,她是一位杰出的中国演员。”尼尔接道。 周灵不卑不亢地说:“谬赞了。” 周灵曾在《京华往事》中出演女主角孙媛,不过由于她性格淡漠,所以虽然许希文和她曾经在同一个剧组,却只能算点头之交。 周灵和文森特寒暄过后,注意到了许希文,吃惊不已。她走到许希文面前,“没想到是你出演方以华。” “我也没想到是你出演张玲。”许希文微笑道。 周灵深深地看着许希文,伸出了手,“重新认识一下,周灵。” 许希文握住了周灵的手,“尹楠。” …… 《*同盟》讲诉的是富家子弟格伦拒绝继承家族的产业,开了一张公关公司。他接手的第一件广告代理委托,由于委托人a公司的对手b公司聘请了公关专家方以华,惨遭失败。而这件委托的失败,也导致了a公司破产。格洛丽亚是a公司的董事长的独生爱女,她加入了格伦的公关公司,与格伦一起,向方以华以及b司展开了复仇。方以华最后因经济罪锒铛入狱,就在他入狱的那天,格洛丽亚和格伦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许希文的第一场戏,是b公司的总经理来到方以华的公司,请他出手。 方以华的公司地板光鉴可人,摆设一尘不染,来往的员工都脚步匆匆、面孔冷漠。 b公司的总经理在方以华的秘书张玲的带领下,坐直达电梯上了公司顶层。他在坐电梯的时候,不停地掏出手绢擦汗。 公司顶层只有方以华的办公室,他办公室一半的空间都被用来放置一个巨形的鱼缸,浴缸里色彩艳丽的大型鱼类游来游去。 “方先生,b公司的总经理来了。”张玲弯腰道。 方以华背对着两人,他的脚在地上轻轻一蹬,椅子就旋转了过来。他张开双臂,脸上似笑非笑,“欢迎来到*的世界。” “卡。” “重来。”威廉姆斯用手不客气的指着许希文,“告诉我,你是谁?” “抱歉。”许希文还是无法让自己完全代入方以华。 第二次,许希文甚至还没有把一句话说完,就被喊了“卡”。 “你到底在干什么?”威廉姆斯不悦的说。 第三次,许希文连台词都没有说出口。 “我随时可以把你换掉,你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在我的电影中露脸吗?”威廉姆斯暴躁地说。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许希文从没在一场戏中被人喊过这么多次“卡”,汗水湿透了他的衣服。 尼尔不忍地说:“还要重来吗?” “不必了。”威廉姆斯的面孔冰一样的冷,“你给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明天你还是这个样子,后天你就不用来了。” …… 许希文回到酒店后,接到了尼尔的电话。 “你拍戏一定很累吧,打扰你让我感到很抱歉。”尼尔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仿佛一杯不冷不热的白开水。 “你没有打扰到我。”即使尼尔不打电话过来,许希文也不打算休息,而是做些事情让自己放松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神经仍然绷得紧紧的,威廉姆斯给予他的压力仍旧聚在他的心头。 “威廉姆斯先生那么对你,是因为他很看好你。” “是吗?我真是受宠若惊。”许希文觉得尼尔是在安慰自己。 “我在威廉姆斯先生身边待了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如果他不看好你,一开始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哪怕是我向他推荐你。” “当初你向威廉姆斯先生推荐我,我还没有对你说声谢谢。” “你不用向我道谢,你的能力值得这个角色。如果你一定要道谢,请向威廉姆斯先生道谢吧。” “我每次和威廉姆斯先生说话都会感到紧张。” “我一点也没看出来你在紧张,很多演员在威廉姆斯先生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侃侃而谈的样子十分令我佩服。” “大概是我演技好吧。”许希文轻笑道。 “你的演技很好,但是不能令威廉姆斯先生满意,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威廉姆斯先生觉得我在扮演方以华,而不是成为方以华。” “你曾经尝试过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吗?” “我尝试过。”许希文想到了自己扮演尹楠的经历,“我有一点想法了,谢谢你,尼尔。” “不客气…威廉姆斯先生在叫我,抱歉,我恐怕不能继续和你聊天了。” “再见,和你聊天很愉快。”许希文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再见。”尼尔说。 许希文无意识地抚摸着手中的手机,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吗…… …… 中国,林氏医药集团实验室。 秦逸被脱光了衣服,躺在一张手术台上。他的四肢被牢牢固定住,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紧张么?”安雪莉的指尖在秦逸*的胸膛上游走。 秦逸冷冷地说:“别碰我。” 安雪莉吃吃的笑了,“我就算碰你,你能做什么呢?” 秦逸咬破舌尖,冲着安雪莉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舌尖血是人体的精血,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咬破舌尖来辟邪,而天师的舌尖血,更是妖魔鬼怪的克星。 唾沫落到安雪莉的脸上,发出“嗞嗞”的声音,好像那一口唾沫含着硫酸似的。 “啊!”安雪莉发出一声惨叫,雪白的脸上焦黑了一块。她捂住了自己的脸,恨恨地看着秦逸。 站在一旁的林立成提醒道:“正事要紧。” 安雪莉恶狠狠地看向了林立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着这个人,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如果不是你没有背叛秦厉大人的意思,我一定杀了你。” 林立成摸摸鼻子,“快动手吧,你的秦厉大人恐怕等不及了。” 安雪莉拿出了秦厉交给她的匕首,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秦逸,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逸从没听说过这种通体全红的匕首,不过从缠绕在匕首上的怨气来看,它一定是件邪物。 “它叫分魂匕。”安雪莉高高举起了匕首,“从今天起,秦厉大人就自由了。” 说完,她向着秦逸的心脏刺下。 第四十二章 许希文从梦中惊醒时,满身都是冷汗。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却不记得梦的内容。 他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后,拿起手机给秦情打电话。令他失望的是,秦情的手机还是不在服务区。 他下楼和蒋平一起吃了早餐,然后坐车去拍摄场地。 蒋平看着许希文眼下淡淡的青色,皱眉道:“你昨天休息的不好?” “做了个梦。”许希文含糊地说,然后闭上眼睛,表示不愿继续聊天。 蒋平于是不说话了,用平板电脑办公。 许希文不知为何,心里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 车开到拍摄场地,停了下来。 许希文下车时,一辆跑车停在了他面前。 跑车上的文森特冲他挥了挥手,“早上好,尹。” “早上好,文森特。”许希文微笑道。 文森特把车开进了停车位,然后开门下车,“今天天气真好。” 许希文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是啊,天气真好。” “这样好的天气,不能让你有一副好心情么?”文森特不知从身后拿出了一朵白色的月季,“送给你,东方少年。” “谢谢。”许希文接过了月季花,“不过我已经不能被称为少年了,我已经26岁了。” “你看上去不比我念高中的侄子大多少。”文森特耸耸肩。 许希文轻轻嗅了嗅手中的月季,“大概因为我是东方人吧。” “这朵花是我在路边摘的,我看它开得很好。”文森特注视着月季花,“我本来打算送给克罗莉丝,不过我觉得你比她更需要它,鲜花有没有使你心情变得好一点呢?” “有,它很漂亮,也很芳香。”许希文这次露出的笑容,比刚才真诚了许多。他手中的月季,都因为这个笑容失色了。 饶是文森特见惯了各色美人,还是怔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东方演员。” 许希文但笑不语,他抚摸了一下手上月季的花瓣。 “别灰心,就算是我,威廉姆斯先生也不完全满意。”文森特看出了许希文笑容背后的阴影,却不知道许希文并不是为了不能进入角色而沮丧。 许希文想的是那两个没有打通的电话,他觉得秦逸有什么事瞒着他,所以他才要去先秦情求证。他努力压下心中惴惴不安的情绪,说:“我昨天想了许多,我觉得我对于方以华这个角色已经有了新的认识,说不定能让威廉姆斯先生满意。” 文森特并不相信许希文的话,他觉得一个晚上不能改变什么,但他没有揭穿,“对啊,说不定威廉姆斯先生会满意呢。” 许希文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威廉姆斯先生会不会满意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再聊天的话他一定会生气。” 文森特也看了看自己腕表上的时间,“上帝啊!如果我们不快一点,威廉姆斯先生会杀了我们的。”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了拍摄场地,虽然没有迟到,还是获得了威廉姆斯的眼刀。 许希文觉得手中的月季颇为碍事,就交给了罗心悦。 罗心悦把那朵月季随手夹进了自己的小本本里,然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 方以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不能说他是一个好人,也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上,这样的人,数不胜数。 不知道多少东方人,怀揣着“美国梦”,来到这片土地上淘金。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得到成功。 方以华永远忘不了他刚来美国时,在餐厅洗盘子的经历——油腻腻的还沾有食物残渣的盘子,因为长期侵泡在中水中而发白肿痛的双手,老板付出少得可怜的薪水时不满的唠叨。 美国确实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繁华喧嚣,但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后来,方以华有了自己的公司。他享受着名车、豪宅和美人,但是他还是会做噩梦,梦中有永远也洗不完的盘子。 最后,方以华锒铛入狱。他将穿着囚服,在高墙之中,度过不短的一段人生。而这段劣迹,会被写在他的档案上,让他即使出狱后,也将生活在阴影下。 在他戴上手铐,被警察推倒警车上时,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名字叫《了不起的盖茨比》。在这本书的最后,菲茨杰拉尔德这样写道: “他经历漫长的道路才踏上这片绿色的草坪,而他的梦一定就像是近在眼前,以致他几乎伸手可及。他不知道那个梦已经丢在他背后了,丢在了城市那边某个混沌迷蒙的地方,在那里,夜幕之下,合众国黑色的土地绵延起伏。” …… 今天的许希文,很不一样。 从他走进片场的那一刻,他就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文质彬彬,谦恭有礼,可他的笑容背后,仿佛隐藏着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蒋平叫他名字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反应。 蒋平迟疑地叫了一声“方以华”,许希文才回过头来。 蒋平看着许希文的神情,有些毛骨悚然,“没事。” 许希文皱起了眉,“没事就不要叫我。”这不是他往常说话的口吻,他待人态度平和,从不会为了小事指责他人。 蒋平闭口不言,眼睛里却有深深的忧虑。 拍摄开始后,威廉姆斯没有喊一声“卡”。他盯着显示器的屏幕,眼中充满狂热。 和许希文对戏的b公司的总经理,是位经验丰富的演员。但当他面对许希文的时候,心中却生出了畏惧之情。 威廉姆斯转头问:“尼尔,你觉得怎么样?” “威廉姆斯先生,你要听我的实话吗?”尼尔忧心忡忡地说。 威廉姆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说吧。” 尼尔看着显示器上的许希文,“威廉姆斯先生,我觉得有些可怕。” 威廉姆斯脸上笑容更深,“尼尔,你不知道我每次拍电影前有多头疼,我要从一大帮牲口中挑出几头来出演我的电影,这年头,要找到稍微有点人样的演员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威廉姆斯先生……” 威廉姆斯打断了尼尔的话,“尼尔,你会觉得文森特可怕吗?” “不觉得,文森特先生是个稳重的好人。”尼尔不知道威廉姆斯为什么提起文森特。 “你不觉得文森特可怕,是因为格伦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子弟。”威廉姆斯的手放到了手边的剧本上,“而方以华,是个可怕的野心家。” …… 许希文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让自己在角色和本人之间切换自如。 这几天,他身边的人都受尽折磨。 上一刻许希文还是温声细语,言笑晏晏,下一刻许希文就变成了横眉怒目,言语刻薄。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简直要把人弄得神经衰弱。 许希文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给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放了一天的假。 那一天,他没有拍摄任务,但是,公司给了他一个新的任务——和周灵炒绯闻。 一个男明星,从出道至今,没有一段绯闻,会让公众产生两种猜测——一种怀疑他的性取向,另一种怀疑他的性能力。 所以当周灵所属的公司表达出炒作的意向时,星线传媒没有经过多久的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许希文为了自己的星途考虑,也不得不服从公司的决定。 许希文临近中午的时候,开车去了周灵所住的酒店。他到了酒店楼下,给周灵打了个电话,“周小姐,我到了。” “我半个小时后下来。” 半个小时后,周灵出了酒店的大门,上了许希文的车。 周灵坐在许希文的车上,一脸淡漠。她素来以冷艳的形象示人,她的粉丝们也很吃她这一套。 许希文微笑着问:“去哪里?” “你决定吧。”周灵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 “那就先吃饭吧。”许希文把车开到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门口,他下车替周灵打开了车门。 周灵提着裙摆下车,“谢谢。”她自然地挽住了许希文的胳膊,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似的。 许希文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了下来。 两人走进餐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生走到桌旁,递上了菜单。 许希文把菜单给了周灵,“你先点吧。” 周灵也不和他客气,点了自己喜欢的香蒜小牛排、苹果沙拉和柳橙汁。 许希文点了煎红酒丁骨牛排、香芋派和焦糖咖啡。 两人吃饭的时候,店家以为他们是情侣,细心地点上了蜡烛。 在摇曳的烛光中,许希文不可抑止的想起了秦逸。他想起了秦逸做的那顿烛光晚餐,秦逸第一次做西餐,手艺或许比不上这家餐厅的主厨,但对于他来说,却远胜现在的食不知味。 第四十三章 “在想什么?”周灵问,脸上带了淡淡的笑。她疏眉秀目,气质清冷,笑起来也给人一种薄情的感觉。 “没什么。”许希文切下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 周灵单手托住了下巴,“你刚才在想你的情人吗?” 许希文噎住了,拿着餐巾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周灵打趣道,“像你在采访里说的那样,肤白,话少,会做菜?” 许希文尴尬又甜蜜的笑了,“嗯。” “真是让人嫉妒啊。”周灵脸上却没有嫉妒的神色,只有淡淡的怅惘。她想起了一个男子,许多年前,当别人问起他时,她也曾笑得尴尬又甜蜜。而如今,别人再提起他,她只能冷淡地说一句“我们只是朋友”。 周灵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你和我约会,小心她吃醋哦。” “我会和他讲清楚的。”许希文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周灵将玻璃杯里剩下的柳橙汁一口饮尽,然后将杯子放回到桌面上,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摩挲着杯面,“你还真是不懂女人心呢。” “女人心?”许希文联想到秦逸,不禁有些好笑。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恋爱中都是一样的,会比较,会猜忌,会担心。”周灵将一缕头发拔到耳后,她耳朵上水晶的耳坠熠熠生辉,“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有名的漂亮女人。她会想你会不会为我动心呢,哪怕只有一刹那,她都会嫉妒得发狂。” 许希文不语,脸上若有所思。 周灵拿起搁在椅背上的大衣,穿了起来,“我们走吧。” …… 许希文和周灵出了餐厅,夜色已经降临。 纽约街头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天上的星河与地上的灯海相互呼应,光华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一辆摩托车疾驰而过,车手黑色的风衣在身后扬起。在他与许希文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伸出手揽住许希文的腰,把许希文拖上了摩托车。 周灵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中的提包掉在了地上。 许希文斜坐在摩托车上,背脊靠着车手的胸膛。他先是一惊,然后在车手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镇定了下来。 摩托车开得很快,四周景物飞速后退。 许希文挪动了一下,让自己在车手怀中靠的更舒服。 摩托车开到了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布鲁克林大桥横跨纽约东河,桥身上的彩灯五光十色,倒映在河水中,绚烂至极,与它身后繁华的不夜之城交相辉映。 车手下了摩托车,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香烟,抽了起来。 许希文愣了一下,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秦逸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秦逸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也没有温度。 许希文觉得眼前的秦逸有些陌生,他想刚才秦逸一定看到了周灵,以为秦逸是误会了,于是解释道:“我和周灵不过是炒作而已。”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秦逸冷冷地说。 许希文抱住了秦逸,秦逸没有躲闪。他将头埋在了秦逸的胸膛上,“我很想你,这几天一直在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秦逸的语气稍微柔和了一点。 许希文抬起头,注视着秦逸,“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心里有些不安。” “你很敏感。”秦逸笑了一下,捧起了许希文的脸。 许希文脸红了一下,不知道秦逸是不是另有所指。 秦逸低下头,却没有亲吻许希文的嘴唇,而是在他的脖颈间流连。忽然,秦逸碰到了一截红绳,嘴唇被红绳烫了一下。他后退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许希文低头,发现红绳上出现了一处焦黑,他于是也往后退了几步。他脖子上的红绳和玉符都是秦逸给他的,为了防止他受到孤魂野鬼的伤害。眼前的这个人不能碰触红绳,那么只可能不是人类。 许希文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怎么了?” “秦逸”摸摸嘴唇上的伤口,“没什么。” 许希文强忍着害怕,走到“秦逸”面前,轻轻碰了碰他嘴上的伤口,“你受伤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小伤而已。”“秦逸”打量着许希文脸上的神情。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希文握住了“秦逸”的一只手。 “秦逸”犹豫了一下,没有挣开许希文的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许希文握紧了“秦逸”的手,“秦逸……” “秦逸”打断了许希文的话,“我送你回去。”说完,他就跨上了摩托车。 许希文也上了摩托车,抱住了“秦逸”的腰。 …… “秦逸”把许希文送回了酒店,不说一句话就走了。 许希文回到房间,先洗了个澡,因为他觉得自己被“秦逸”碰过的地方好像有蚂蚁在爬,说不出的恶心。 洗完澡后,他给周灵打了个电话。 “希文,你没事吧?”周灵的声音十分紧张。 “我没事,那个人是我朋友,和我开个玩笑而已。”许希文故作轻松地说。 “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没有马上跟你打电话,害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朋友。” “我也没想到呢。”许希文的声音很轻。 周灵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 “明天还要拍戏,你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晚安。” “晚安。”周灵挂断了电话。 许希文给秦逸和秦情各打了一个电话,两人都不在服务区。 他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又给马茂打了一个电话。他开门见山的问:“秦逸呢?” “……秦逸现在是神圣中华追捕的逃犯。”马茂生硬地说。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方淳死了,车君柏说是秦逸干的。车君柏说他当初收方淳为徒时,在方淳身上下了咒,杀死方淳的人就会中一种名为血降的降头,而秦逸失踪之后再次出现,身上就有血降。而且,他还杀了车君柏和两个神圣中华的成员。” “秦逸失踪?” “是的,他失踪了一段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在那段时间他干了什么,或者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那么秦情呢?” “秦逸失踪的时候,秦情说要去找自己的弟弟,至今没有回来。” “……我今天见到秦逸了。” “什么,你见到他了!” “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这个秦逸,很有可能不是以前的秦逸了。” “你说清楚。” “秦逸没有灵根,用的是鬼筑灵根之法。这种方法,以前有人用过。那个人的神智完全被厉鬼吞噬,最后被消灭了。” “……我知道了。” “你别灰心,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马茂安慰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挂了。” “你挂吧。” 许希文失魂落魄地挂上了电话,瘫倒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却感觉思绪纷至沓来,难以入眠,于是找了几片安眠药服下,总算是睡着了。 …… 送完许希文后,“秦逸”骑着摩托回到了另一家酒店。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安玉正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安玉穿着一件浴袍,带子系得很松,裸露出大片的胸脯和两条雪白的长腿。 安玉像只小鸟一样扑入了“秦逸”怀中,“秦厉大人,你回来了啊。” 秦厉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拥入怀中的那副躯体。那个人要更高一些,骨架也比女性要宽大,可又比普通的成年男子要小一些。那个人的皮肤要更柔韧一些,虽然不及安玉白皙,却比安玉显得要健康。 安玉发觉了秦厉的心不在焉,“秦厉大人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许希文。”秦厉直白地说。 安玉撇撇嘴,“为什么要想他啊,秦厉大人不是自由了么,应该不会受到秦逸情绪的影响了吧。” 秦厉看了安玉一眼,眼中有警告,“你逾矩了。” 安玉打了个冷颤,“我错了,秦厉大人。” 秦厉不再理安玉,走进了浴室。他脱下衣服,浴室里带着雾气的镜子映出他的身躯,皮肤上浮现着大片大片的淤青。 他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来。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鼻孔和耳朵都流出血来。 “血降……”他充满仇恨的说。 一剑杀了车君柏,真是太便宜他了。 第四十四章 虽然纽约远在太平洋的彼岸,但是许希文和周灵的绯闻,第二天就上了国内头条。 两人偶偶细语,共进晚餐的照片被刊登在了各大媒体上,郎才女貌,温柔缱绻,看起来甚是般配。 对于这桩绯闻,伤心者有之,祝福者有之,诅咒者有之……众生百态,好不热闹。 两人正在拍摄的电影《*同盟》也借此火了一把,引来无数关注。 关于许希文性功能和性取向的恶意猜测,也平息了不少。 不过许希文并没有因此展颜,秦逸的事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还因为神思恍惚,犯了忘记台词这种低级错误,被威廉姆斯骂得狗血淋头。 “你是猪吗?连台词都能忘,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姓什么给忘了……”刻薄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像机关枪一样,从威廉姆斯的薄唇中吐出。 “威廉姆斯先生,您的电话。”尼尔解围道,他刚才给威廉姆斯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拜托那个人打电话给威廉姆斯,以平息威廉姆斯这座喷发的火山。 威廉姆斯紧皱眉头,接过了尼尔手中的手机,“喂……” 尼尔在威廉姆斯身后,冲许希文眨了眨眼睛。 许希文回以勉强的一笑,他感觉现在任何一件事都不能在他的心湖泛起波澜,除了秦逸的事。 昨天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秦逸呢?如果是,秦逸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如果不是,真正的秦逸在哪里呢? 秦逸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有秦情,她为什么总是联系不上? 许希文忽然后悔出国了,如果他陪在秦逸的身边,说不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威廉姆斯打完电话,怒气经过这一段时间已经缓和了下来。他咳嗽一声,宣布拍摄重新开始。 …… 格伦第一次见到方以华,是在一个酒会上。 他不喜欢参加酒会,不喜欢和人虚伪地交际,但是为了缓和他和父亲因为他不愿继承家业而濒临破碎的关系,他不得不去。 方以华的长相,让他吃了一惊。他在没见到方以华之前,以为他是那种电视剧里常见的面目猥琐的华人反派的长相。他没想到方以华这样的年轻,并且这样的英俊。 方以华的俊美,并不是引人注目的俊美,而是你不会第一眼看到他,但当你看到他时,你就会觉得移不开眼睛。 格伦的父亲对于两人的龌龊有所耳闻,但是他并不愿两人结下梁子,方以华的手腕,让混迹商场多年的他都暗暗吃惊。这次他带着格伦来到酒会,就有充当方以华和格伦两人之间的调停人的考虑。 格伦的父亲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格伦。” “你好,格伦。”方以华伸出手,他西装的袖子因为他的动作往上缩了缩,露出百达翡丽的腕表来,“我是方以华。”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好像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格伦,从来没有出手弄砸格伦的生意。 格伦心情复杂地和方以华握了一下手,“你好。” 格伦的父亲和方以华聊了一些商场见闻,其间格伦一句话也没说。 忽然,一个女孩出现在了三人面前。她高昂着头,眼中充满怒火,身上的礼服虽然华美,却是过时的款式,“方、以、华!” 方以华谨慎地后退几步,拉开了自己和女孩的距离,以防这个女孩因为失去理智伤害到他,“不好意思,小姐,我不认识你。” 格伦认识这个女孩,她是a公司的董事长的女儿,而a公司就是那家委托了自己做广告代理,却因方以华的插手,最终破产的那家公司。这个女孩的名字,他听a公司的董事长说过,似乎是格洛丽亚。 “可我认识你!”格洛丽亚恨不得扑上去咬下方以华的肉,“如果不是你,我爸爸的公司就不会破产,他就不会跳楼……”说到这里,她流下泪来,眼泪沾染了睫毛膏,在她脸上划下黑色的痕迹。 方以华这才回想起来,不过这件事只是他造成的无数个悲剧中的一个,在他心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毫无愧疚地说:“a公司破产,不过是商业竞争而已,合理合法。你父亲跳楼,是他不能面对现实,和我并无关系。”他顿了顿,“a公司已经破产,我想小姐你也拿不到这场酒会的请柬,一定是托人混进来的。” 格洛丽亚露出惊慌的神色,“我没有拜托人,是我自己混进来的。”方以华不相信格洛丽亚的说辞,不过也懒得深究。他扬声道:“保安!” 一名穿着西装,腰间别着对讲机的保安走到了方以华面前,“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这位小姐没有邀请函,请她出去。”方以华的笑容像是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 听到格洛丽亚没有邀请函,保安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让不明人士混进酒会,是他们保安的失职。他抓住了格洛丽亚的胳膊,“请吧,小姐。” 格洛丽亚甩开保安的手,“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格洛丽亚和保安走了,她离去的时候,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仿佛她不是一个破产企业家的女儿,而是这个酒会的皇后。 格伦跟着自己的父亲见了一些人,中途借口上洗手间,离开了自己的父亲。他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正坐在路边,她的鞋跟断了。她索性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上。这双红底的高跟鞋是她最喜欢的牌子,她穿了许久,如今她已经没有钱买一双新的了。她越想越是伤心,抱头哭泣起来。 格伦坐在了格洛丽亚身边,掏出了纸巾,“格洛丽亚,你需要纸巾吗?” “滚开!”格洛丽亚推了一下格伦,她无法奈何方以华,于是迁怒到了格伦头上。 格伦看着格洛丽亚,这个时候的格洛丽亚毫无疑问是不美的,她的妆容晕开了,眼睫毛黏在一起,可是格伦却觉得怦然心动,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愿意来我的公司吗?” “你怎么还不滚!”格洛丽亚恶声恶气地说。 格伦愣了一下,随即流畅的说:“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方以华还有方以华背后的黑手。”“好!”格洛丽亚握住了格伦的手。 …… 拍摄结束后,走出拍摄场地的许希文看到了一辆黑色的摩托车。摩托车上的秦厉扔给他一个头盔,“上车。” 许希文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和蒋平打了声招呼,“我和朋友先走。” 蒋平看了一眼秦厉,才将视线转回到许希文身上,“你好自为之。” 许希文笑了笑,没有说话,骑上了秦厉的摩托车。他并没有紧贴着秦厉,而是和秦厉保持了一段距离。 秦厉发动了摩托车,开了好一会,他才说:“你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许希文不明所以。秦厉嘴角微微勾起,“我们在约会,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许希文诚恳地说。 秦厉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我们来一次你喜欢的约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许希文却不想和眼前的“秦逸”约会,又不能拒绝,“随便吧。” “那我来决定。”秦厉思索了一会,“去游乐园。” “……你是在开玩笑吗?”许希文上一次去游乐园,他还在念中学。 “人类的情侣约会,不是很喜欢去游乐园吗?”秦厉认真的说。 许希文注意到了这个“秦逸”用了“人类”这样的字眼,秦逸从来没用过。他的心沉了下去,面上若无其事的说:“我是明星,去游乐园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真是麻烦。”秦厉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许希文沉默了一会,才说:“你以前都很支持我的工作,从不会嫌我麻烦。” 秦厉原本想要说些安抚许希文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气息,于是停下了摩托车,“他来了,还真是快。” 许希文疑惑地说:“谁来了?” 秦厉没有回答许希文,不过许希文已经知道了答案。 一辆黑色的摩托冲着两人疾驰而来,车手的风衣和头发都在身后扬起,像是一面黑色的旗帜。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摩托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手下了摩托,面如寒冰,“你想对他做什么?”他想靠近许希文,又怕秦厉发难。 许希文看了看秦厉,又看了看车手。两样一模一样的摩托,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的唇鼻眉眼五一不相似,唯一不同的只有表情。 两个秦逸。 第四十五章 许希文往刚来的那个秦逸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却被秦厉拽住了胳膊。他的力气很大,在许希文的上臂留下了淤青。 秦厉警告道:“你乖乖的,我就不伤害你,否则连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许希文停下了挣扎,身体微微颤抖。他看到秦厉身上弥漫出黑气,恍若实质一样笼罩着他,仿佛一头正欲择人而食的野兽。 秦逸冷冷地说:“放开他。” “你说放开我就放开,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秦厉抱住了许希文,他的手臂像是铁箍一样,让许希文挣扎不得。 秦逸的眸色愈发冰冷,“我和你比,只分生死,不论胜负。” “好,我们就比一场。”秦厉把许希文推给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安玉,“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青出于蓝。” 安玉将许希文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力气也奇大无比,“我奉劝你老实点。” 许希文侧头看着安玉,愕然道:“雪莉?” 秦逸解释道:“她是鬼,不是安雪莉。” “雪莉怎么了?”许希文质问道。 “当然是死了。”安玉轻描淡写地说。 安雪莉虽然有点小心计,但说不上讨厌。她长相可爱,声音甜美,哪怕使小性子也让人感觉情有可原。上一次许希文见到安雪莉,安雪莉还说“尹楠,我们以后一定要再联系哦。”没想到那一次见面就是永别,他和这个少女再也没有以后了。 许希文一时黯然,眉宇间也透着低落。 秦厉看向身旁一处正在修建的大楼,“不如我们看看谁先到楼顶。” “好。”秦逸率先冲着大楼跑去,好似一阵黑色的疾风。 秦厉“啧”了一声,也冲着大楼跑去。 …… 两人当然不是单纯的爬楼。 秦逸拔出了掌中的心剑,冲着秦厉刺去。趁着秦厉躲闪的功夫,他已经抢先爬上了一层楼。 秦厉不急不慢,掏出一张水符,念念有词。 一阵急雨在秦逸的头顶凭空降下,而且还透着一股难闻的酸味。秦逸只好暂且避退,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被雨水溶出了许多的小坑。如果这雨是落在人的身上,免不了肌肤溃烂。 秦厉也上了一层楼,拔出了心剑,冲着秦逸砍去。 秦逸架住了秦厉的剑,他将一张火符贴在剑上,剑身瞬间布满火焰。他的剑顺着秦厉的剑往下一滑,火焰眼看就要烫到秦厉的手。 秦厉只好后退几步,“你倒是有几分能耐。” 秦逸又掏出了一张土符,默念咒语。 一块巨石出现在两人头顶落下,两人都是急退。巨石砸穿了两人刚刚站立的地面,两人现在站立的地方也随之塌陷。 秦逸早有准备,跳到了一旁用绳子系的一快钢板上。这块钢板由于只有一条绳子固定,他的身体在上面随着钢板的摆动而摇晃。 秦厉猝不及防,掉了下去。他连忙用剑插住了墙面,虽然身体悬空,但总算有了凭靠。 秦逸掏出一张水符,却是一枚冰箭冲着秦厉射去。 秦厉手臂上肌肉隆起,把自己整个身体往上一拖,然后又一转,竟是站在了心剑之上,躲过了那枚冰箭。 秦逸掏出一张木符,蹲下身子贴在了钢板上。钢板上生出了藤蔓,并且迅速生长,和楼梯连在了一起。他踩着藤蔓走到了楼梯处,又顺着楼梯上了一层楼。 秦厉有样学样,也掏出了木符。 …… 这边秦逸和秦厉打得不可开交,那边安玉却对许希文生出了歹心。 安玉轻轻抚摸许希文的脸颊,“你的皮肤真好,你说我把你的皮剥下来,披在自己身上,秦厉大人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呢?” 许希文毛骨悚然,挣扎的更厉害了。安玉的指甲变得长而尖利,在许希文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秦厉大人对你另眼相看呢,是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呢?” “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秦情开着一辆红色的莲花跑车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她施施然打开车门,优雅地下了车。 安玉警惕地说:“你是谁?” “我是小逸和小厉的姐姐。”秦情手中捏着一把符纸,展开成扇形。她好像手中拿着的真的是一把扇子一样,慢条斯理地扇了扇风。 “秦厉大人的…姐姐?”安玉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随即又变成疑虑重重,“秦厉大人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一个姐姐。” 秦情嗤笑道:“他没跟你说过的事可多了去。” 安玉的眼神重回了坚定,“秦厉大人命令我看好他,无论你是不是秦厉大人的姐姐,我都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我不用你把他交给我。”秦情把手上的符纸尽数向安玉掷去,“我自己会抢。” 符纸在空中爆炸,火光四溅。 安玉迅速带着许希文后退,但是她还是被符纸爆炸的气浪扫到了,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许希文却在爆炸中毫发无损,他连忙跑开了。 安玉眼见许希文要逃,自己往胸口拍了一掌,吐出更多黑血来。黑血化作黑色的绳索,向着许希文缠去。 秦情挡在许希文面前,她从头发上取下发簪,轻轻一挥,发簪的顶部生出半透明的长剑,将黑色的绳索劈成两半。 安玉站了起来,满脸怨恨之色。她的头发不断生长,变得越来越长,仿佛无数条长蛇附在她的头上。一缕头发仿佛剑一样冲着秦情刺去,发出破空声。 秦情斩断了那缕头发,但是那缕头发一下子变得柔软,缠住了她的玉簪。更多的头发冲她袭来,缠住了她的四肢。 许希文看着在头发中奋力挣扎的秦情,心急如焚。忽然,他发现了秦情似乎在无声的说着一个字——火。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安玉的头发。 安玉的头发极其易燃,火一下子顺着头发烧到了她的头皮。她发出一声惨叫,拍打着头发上的火焰,可惜无济于事。 许希文松了一口气,他不抽烟,不过他之前因为代入方以华走火入魔,而方以华抽烟,他口袋里才有这个打火机。 秦情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太恶心了,我一定要找小逸要精神损失费。” 忽然,一辆面包车疾驰而来,在三人面前停下。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领头的正是马茂和艾德里安。 马茂抱怨道:“跨国追捕最麻烦了,不仅要听组里的老头子唧唧歪歪,还要听外国的老头子唧唧歪歪。特别是我既听不懂组里老头子的湘普,又听不懂外国老头子的英语。” 正在和秦逸打斗的秦厉脸色一变,因为他感应到了几股不弱的灵力的靠近。他抛下秦逸,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快要落地时,他掏出一张风符,符纸无火自燃。一股风出现托了他一把,让他稳稳踩在了地面上。 他跑到安玉面前,将她像个麻袋似的扛在了肩上。他觉得安玉对于他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 神圣中华的人对他发起了攻击,五光十色,煞是好看。但是秦厉手中的心剑化作一把黑伞,将攻击全挡了下来。 秦厉一边扛着安玉,一边扛着黑伞,对这一棵树撞去。他碰上树后,消失不见。 马茂环顾四周,“木遁,他跑不远,我们追!” 神圣中华的人四散开来,对附近的树林展开了搜索。 马茂虽然口上说要追,但他心里明白八成是追不上了,于是没有参与搜索。他走到了秦情和许希文身边,“幸好是晚上,而且是郊区,没有什么人。我们这次出来的匆忙,连个消除记忆的人都没带,要是你们被人看见了,只能麻烦美国方面解决了。你们还真是惊世骇俗啊,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你是在跟谁说话呢?”秦情似笑非笑的说,“马家的小子。” 马茂看着秦情的表情,后背一凉,“您是……” “我姓秦,单名一个情字。”秦情把发簪插回了发髻上。 马茂悚然一惊,“秦家的姐姐,辛苦辛苦。”秦家和马家世代联姻,两家人多少有些沾亲带故。马茂这一声姐姐,也不算是被人占了便宜。更何况秦情是秦家的嫡长女,天赋卓绝,道术高深,而且很有可能是秦家的下一任家主。 秦逸没有准备风符,只好乖乖走了下来。不过他脚步极快,不多时就走到了许希文面前,把许希文揽入了怀中。 许希文也紧紧抱住了秦逸,一直以来悬在喉咙处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里。 如果不是在秦情、马茂和艾德里安的面前,两人估计就接吻了。 第四十六章 马茂看向了艾德里安,像只看着肉骨头的小狗,“我也要抱抱。” “回家抱抱。”艾德里安本想拒绝,看到马茂小狗似的眼神改变了主意,伸出手揉乱了马茂的头发。 秦情打开莲花跑车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座,“我们回酒店吧,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 马茂和艾德里安上了秦情的车,坐在了后座。 秦逸跨上了摩托车,眼巴巴的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微微一笑,坐在了秦逸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一辆红色的莲花跑车和一辆黑色的哈雷摩托并行在纽约的街头,好像一黑一红两道闪电。 他们到了一家酒店,秦情把马茂和艾德里安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秦逸则把许希文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秦逸就把许希文压在了门上,不停亲吻着他的脸庞。 他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感情,此番真情流露,既是因为久别,也是因为在林氏医药集团的实验室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生还。 如果他死了,他就再也无法保护许希文,无法看到他的笑容,无法听到他的声音,无法感受他的体温。 但是现在,他还活着,他年长的恋人,容许他做任何事。 “到床上去。”许希文把手伸进了秦逸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腹肌。 秦逸“嗯”了一声,横抱起许希文。 “啊。”许希文发出了一声小声的惊呼,抱住了秦逸的脖子。 秦逸从门口走到卧室,把许希文放在了床上。 …… 秦情三人走进房间,都不说话,气氛沉闷又压抑。 过了一会儿,艾德里安开口道:“秦小姐,你在一定程度上能代表秦家,我希望你能向我们坦白。我查了资料,当初神圣中华之所以容忍秦逸的存在,是秦家向神圣中华保证过秦逸是无害的,但是在另一个秦逸身上,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了。” “因为我们没有预料到,秦厉会那么疯狂。”秦情悲哀而沉重地说。 马茂和艾德里安对视了一眼。 马茂说:“他叫秦厉?” “是的,他叫秦厉。”秦情在椅子上坐下,“秦逸当初以鬼筑灵根之法修习道术,我就发现他很不对劲。有时候,他的眼睛会完全变成黑色,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艾德里安问道:“他是几岁开始修习道术的?” “十六岁。”秦情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换上了一双拖鞋。 马茂怪叫一声,“我从小就开始修习道术都没有他这么*!” 艾德里安横了马茂一眼,示意他别插嘴。 秦情淡笑一下,说了下去,“他给自己取名为秦厉,一开始,我以为他是秦逸的另一重人格。后来,我查阅了秦家的典籍,发现他其实是寄身在秦逸身体里面的厉鬼。没过多久,秦家的其他人也发现了秦逸的变化,我父亲找到了秦厉的骨灰,以此挟制秦厉。” 马茂忍不住插嘴道:“所谓秦逸的命门,就是秦厉的骨灰?” “是的。”秦情解开了旗袍上的扣子,脱下了黑底白花的旗袍,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衬裙,“不过秦逸失踪后,我父亲打来电话,告知我秦厉的骨灰已被人盗走。我带了几个秦家的子弟找到秦逸时,秦厉已经和秦逸分离了。” “分离?”艾德里安抓住了重点。 秦情穿上了一件睡袍,手指灵巧地系上了睡袍的带子,还打了一个蝴蝶结,“鬼筑灵根之法,古已有之。在古代,厉鬼想要从宿主身上分离,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也是秦家向神圣中华保证秦逸无害的原因。但是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特别是克隆技术的出现,让这一切成为了可能。” 艾德里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克隆?你的意思是我们所见到的秦厉其实是秦逸的克隆人。” 秦情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也出乎了秦家的意料之外。秦厉让人以分魂匕分开了他和秦逸的灵魂,失去宿体的他本来应该消失于天地间,但是秦逸的克隆体让他有了新的宿体,而且这个宿体没有自己的灵魂,更容易掌控。” 马茂目瞪口呆,“这也行?”他没想到秦厉之祸,居然是克隆科技带来的。 艾德里安倒是不太吃惊,他在外国时,已经对于异能和科技的结合这个课题有了接触,“秦厉的骨灰被盗,所以秦家已经失去了对秦厉的控制力了,对吗?” 秦情沉默了一会,才说:“是的,秦家已经无法控制秦厉了。” “那么神圣中华毁灭秦厉,秦家也没有异议,是吗?”艾德里安咄咄逼人地说。 “……秦家没有异议。”秦情想起了那个孤僻沉默、纯黑眼眸的少年,在她不知道他是厉鬼之前,她把他当做自己多出来的一个弟弟。在她知道他是厉鬼之后,虽然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但付出的感情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当她说出“没有异议”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是碎了一块。 艾德里安眼中寒光一闪,“我知道了。” …… 秦逸用毛巾擦拭许希文的下身,他看到许希文腰间一个淤青的指印,皱起了眉。 好像太用力了…… 许希文闭着眼睛,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秦逸亲亲许希文的眉心,“明天再问。” 许希文“嗯”了一声,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醒来时,许希文却发现秦逸并不在房间里。他心头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时,秦逸推着餐车走进了房间。他看见许希文光脚踩在地上,单膝跪在地上给许希文穿上了拖鞋,“不休息?” 许希文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了身子,紧紧抱住了秦逸。 秦逸回抱住了许希文,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轻嗅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许希文的体味混合着男用香水而成的独特的味道。过了一会,他说:“吃饭?” 许希文心中既羞涩又尴尬,站了起来,不看秦逸,“我去洗涑。”说完,他就快步走进了浴室。 秦逸把餐车上的早餐摆到了桌子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许希文从浴室走出来时,秦逸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许希文在桌子旁边坐下,拿起餐刀和餐叉,吃完了一个煎蛋后,才说:“我看到的另一个你,到底是什么?” “是鬼。”秦逸言简意赅地说。 许希文哭笑不得,“你这么说我一点都不明白。” 秦逸沉默了一会,说:“他是我从地府召来的恶鬼,一直隐藏在我的身体里。天长日久,我们已经灵魂相溶,不分彼此。不过他和林立成勾结,分割了我们的魂魄。他现在寄身在我的克隆体里面,不过他一半的灵力还在我的身体里。” 许希文想起了自己曾在梦中遇到的男人,和秦逸有着一样的容貌,却是不同的性格。那个男人,想必就是秦厉。而这件事,居然有林立成的参与,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担心地问:“分割魂魄有后遗症吗?” “没有。”秦逸摇头。 许希文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方法获取灵力呢?” “想要力量。”秦逸低着头不看许希文,用叉子戳了戳煎蛋,蛋黄流了出来。 许希文把玻璃杯放回桌子上,“为什么想要力量呢?” “保护…你……”秦逸含糊地说,头埋得更低了。可怜的煎蛋被他戳得四分五裂,让人食欲全无。 许希文手肘撑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为什么想要保护我呢?” “喜欢…你……”秦逸抬起了头,眼神灼灼地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的身体往前倾,越过餐桌,和秦逸接了一个牛奶味的吻。 许希文的牛奶里没有放糖,秦逸却觉得这个吻很甜,甜到空气里都是甜蜜的气息。 过了许久,这个吻才结束。 许希文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地吃早餐。 吃完早餐后,许希文觉得从秦逸这里问不出更多的事,不如去问秦情,“秦情呢?” “在下面吃早餐。”秦逸答。 许希文站了起来,“我去找她。” “我也去。”秦逸也站了起来。 许希文思忖有些话可能不方便当着秦逸的面说,便又蜻蜓点水一样亲了秦逸的脸颊一下,“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我猜你是一下飞机就来找我,连时差都没倒。” 秦逸乖乖的站在了原地,看着许希文出了房间。 第四十七章 许希文出了房间,才想起自己不知道餐厅在哪。他拦下一个服务员,问明了餐厅的所在,才朝着服务员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走进餐厅的时候,餐厅里空空荡荡,只有寥寥几个人,所以一身旗袍的秦情显得尤为瞩目。 他走到秦情的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秦情放下了手中的餐刀和餐叉,“我想你来,是有事问我。” “是的。”许希文那一贯挂着微笑的面孔上少有的肃然。 秦情用绣花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希文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我想知道秦逸动用鬼筑灵根之法也要修习道术的原因是什么?” 秦情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造型古朴、花纹繁复的铁灰色盒子,她轻轻一推,盒子从侧面打开。她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香烟,半闭着眼睛闻了闻,“因为你。” “我?”许希文睁大了眼睛,两片薄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 秦情把玩着手上细长的女士香烟,“你还记得你拍过一个啤酒的广告吗?” 许希文记得,那是他拍过的第一个广告。他那时还是个学生,尚未踏入演艺圈,因为出众的外表被人相中,拍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啤酒品牌的广告,得到的酬劳不过几千,可是那时候他的心情,却比他后来拍电影得到千万片酬还要喜悦。 “小逸从小就不爱说话,我父亲一度怀疑他有自闭症。不过我父亲没有请医生来看,因为我们这样的人家,极其重视面子。小逸身为秦家的长子,是不允许有精神上的疾病的。”秦情不小心捏断了手上的香烟,她愣了愣,盯着断成两截的香烟看了许久,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有一天,我看到了你拍的那个啤酒广告的海报,很喜欢,就撕下来放到了书包里。我带回去给小逸看,我以为小逸会像以前一样毫无反应,但是小逸指着海报上的你问了我一句‘他是谁’。后来,你进入了娱乐圈,我就带你拍的电影、电视剧的cd给小逸。我父亲看到小逸痴迷于你,就掐指一算,告诉小逸你年命不永。再后来,小逸用鬼筑灵根之法为自己打下了道基,开始修习道术。” 许希文想到自己当初身死之时,那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走到自己身旁,声音不带丝毫起伏地对自己说“你想重活一次么?”谁能想到他们后来会有那样的发展,他们之前又有那样的纠葛。 秦情把断成两截的香烟扔进了桌子上的烟灰缸里,“不久前,小逸失踪了。不过小逸身上有秦家以秘术种下的道种,不论他在天涯海角,秦家都能知道他的行踪。但是在搜寻小逸的过程中,我和我带着几个秦家子弟遇到了阻扰,等我们赶到小逸所在的地方时,他已经被人剖开了胸膛。” 许希文的脸上一下子毫无血色,他昨晚没有在秦逸的身上发现伤口,以为他并没有在失踪过程中遭到伤害,却原来遭遇了这样险恶的事情。 “他心口上,有一张封住厉鬼的符纸。那个小贱人揭开符纸后,用分魂匕分割了小逸和…秦厉的魂魄。”秦情谈及秦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苦。 许希文的眼睛没有漏过秦情脸上表情瞬间的改变,“秦厉到底有什么目的?” 秦情紧抿着嘴唇,好一会都没说话。忽然,她转头对一个路过的服务生说:“给我一杯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 服务生不多时就端上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请慢用。” 秦情将那杯苏格兰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手握着玻璃杯,良久才说:“他不仅想要一个新的更易于掌控的身体,他还想要小逸死。因为他现在还不算是真正地活着,并不在六道五行之中。只有小逸死了,他才能夺取小逸的命格,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许希文的脸沉了下来,“秦小姐,恕我冒昧,秦逸才是你的弟弟。” 秦情苦笑一下,“我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对秦厉下手又是另一回事。秦逸十六岁时,她也不过十七。秦逸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姐姐都兴趣缺缺。当秦厉出现时,她既担心又开心。秦厉不像秦逸,他会对她所说所做有所反应,虽然语气不佳,但是慰藉了她在秦家大宅中寂寞的生活。不管是秦厉还是秦逸,在她心中,都是她的弟弟,所以当两人处在对立面时,她也分外苦痛。 许希文站了起来,“秦小姐,既然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 许希文回到房间,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秦逸。 秦逸就站在门口,一直盯着门看。当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就冲着门外面的人扑了上去,抱了个满怀。 “让我关门。”许希文一只手握住了门把手。 秦逸稍稍松开了一点许希文,却仍不放开他。 许希文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关上房门。他静静地看着这个正抱着自己的人,旁人把他视为怪物,亲生父亲也厌弃他,连他的姐姐都把他和一个厉鬼等而视之。 可是我爱他。许希文想,总是秦逸保护自己,他也想保护秦逸,让他不受任何伤害。 许希文带着秦逸来到了沙发边上,然后他把秦逸推倒在了沙发上。他的身体笼罩着秦逸的身体,他的眼睛看着秦逸的眼睛。 秦逸的眼睛极为漆黑,当你注视他的眼睛时,会有一种灵魂都要被这双眼睛吸进去的错觉。 许希文脱下了秦逸的上衣,扔在了地上。 秦逸懵懵懂懂地问:“要做吗?” 许希文没有回答秦逸,手在他苍白的胸膛上抚摸。他凑到秦逸耳边,喷吐的呼吸让秦逸的耳垂变成了淡粉色,“我听秦情说,那个安玉,剖开了你的胸膛。” 秦逸明白过来许希文并不是要和他做那种事,而是兴师问罪,略带失望地“嗯”了一声。他怕许希文生气,补充道:“不疼。” “真的不疼?”许希文按在秦逸胸膛上的手微微用力。 虽然许希文脸上带笑,但是秦逸还是察觉到许希文生气了。秦逸知道自己弄巧成拙,还是想挣扎一下,“有点疼。” 许希文叹了口气,放弃跟秦逸生气。他低下头,吻上了秦逸的胸膛。他嘴唇所碰触的地方,隔着皮肤、血肉和骨骼,是秦逸跃动的心脏。它怦怦地跳着,而且因为他的亲吻,跳的更快了一些。 因为这个吻,秦逸觉得自己受的伤已经无所谓了。 …… 许希文接到蒋平电话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部戏要拍。 和秦逸的相处,让他完全把这部戏抛诸脑后了。 秦逸骑着摩托把许希文送到了片场,“等你。” 许希文抑制住给秦逸一个告别吻的冲动,“不要在这里等。”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家咖啡馆,“你去那家咖啡馆,拍摄结束后我去那里找你。” 秦逸“嗯”了一声。 许希文走进片场的时候,文森特冲他笑得古怪。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那是你的情人吗?”文森特眨眨眼睛。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隐瞒,“是的。” 文森特称赞道:“他很英俊,想必也很体贴。” “你没有猜错。”如果有面镜子,许希文就会知道自己笑得多甜蜜。 文森特摸摸鼻子,提醒道:“不过你们不太适合在一个场合出现,你们一看就是一对情侣。” 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 当你爱时,爱情的火热就在你的眼睛里,从你的眼睛投射到另一双眼睛。你的心也是炽热的,从你的心传递到另一颗心。 “我会注意的。”许希文之所以稍微放纵自己,是因为这是纽约。在纽约的街头,很少有人能认出他。 “文森特,滚过来!”威廉姆斯高声道。 “失陪。”文森特无奈地耸耸肩,向着威廉姆斯走去。 许希文陷入了忧虑,文森特的提醒,让他想到了自己一直有意忽视的一个问题。 随着他越来越红,他和秦逸的关系也越来越敏感,像是走在钢索上的人,随时随地有坠入深渊的危险。他和秦逸的同居之所以没有曝光,是因为他们住在高档住宅区,守卫森严的关系。但是之前秦逸送他上下戏,很容易就会被狗仔拍到,酿起一场风波。即使他的经纪人蒋平再怎么手眼通天,能帮他一次两次,还能帮他永远吗? 许希文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但是他很快又把它掐灭了。 第四十八章 不久之后,当方以华和格伦在另一场酒会上相遇,彼此的心情都大为不同。 方以华没有料到这个他眼中的小虫子能给他造成这样的麻烦,虽然不足以伤筋动骨,但是足以让他感到头疼了。他从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上取下两杯香槟,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格伦,“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格伦接过了香槟,“我想我会让你更吃惊的。” “我拭目以待。”方以华和格伦碰了一下杯,然后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酒。即使对面的人是他的对手,他仍旧显得风度翩翩,丝毫没有气急败坏。 相比之下,抱着格伦胳膊的格洛丽亚满脸怒容,恨不得扑上去和方以华打上一场。 方以华看着格洛丽亚,起了逗弄的心思,“格洛丽亚小姐,您这次的穿着比上一次得体许多,不过我不觉得这是一位工薪阶层所能负担得起的。” 格洛丽亚的脸又红又白,她身上的礼服、佩戴的珠宝以她现在的工资确实是负担不起的,这些东西的账单都是格伦支付的。她本来对于格伦的殷勤泰然接受,但是被方以华这么一说,她又觉得心生尴尬。 一位穿着蓝色鱼尾裙的小姐为格洛丽亚解了围,她抱住了格洛丽亚,亲热地亲吻她的面颊,“格洛丽亚,好久不见。” 两位小姐手挽着手到一边交谈去了。 格伦和方以华之间陷入了沉默,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可谁都没有走开。 方以华看着格伦,这是头年轻又野心勃勃的雄狮,随时准备着向狮群的领袖发出挑战,夺取它的位置。 格伦看着方以华,这是条冷静又耐心十足的蝮蛇,随时准备着咬人一口,再注入致命的毒液。 一首柔美动听的舞曲悠扬地响起,男士们牵着自己女伴的手步入舞池。 水晶吊灯投下柔和的光,女士们旋转的裙摆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格洛丽亚结束了与好友的交谈,站到了格伦和方以华中间,对格伦说:“不请我跳支舞吗?” 格伦微笑着伸出了手,“美丽的小姐,你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我的荣幸。”格洛丽亚把手搭在了格伦的手上。 方以华对鱼尾裙小姐说:“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呢?” 鱼尾裙小姐虽然在格洛丽亚那里听了不少方以华的坏话,但是当她和方以华面对面时,当这个东方男子温和而动人地微笑着时,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格伦和格洛丽亚、方以华和鱼尾裙小姐同时进入了舞池。 格伦和方以华各自搂着各自的舞伴,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交汇。 格伦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在和方以华共舞。这场舞似乎也不是一场简单的交谊,而是一场激烈的交锋。 …… “卡。” 威廉姆斯难得夸奖了许希文一句,“你的眼神不错。” 许希文受宠若惊,“谢谢,威廉姆斯先生。” 文森特佯装出一脸嫉妒,“威廉姆斯先生怎么不夸奖我呢?” “我不批评你就是对你作出夸奖了。”威廉姆斯横了文森特一眼。 克罗莉丝走到了他们旁边,忐忑不安的开口:“威廉姆斯先生,您觉得我演得怎么样?”她也曾捧回那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小金人,演技备受好评,但是在威廉姆斯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演戏上的初学者。 威廉姆斯丝毫没有给克罗莉丝面子,“你作为花瓶还是挺漂亮的。” 克罗莉丝咬住了下嘴唇,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尼尔无奈的说:“威廉姆斯先生……” 威廉姆斯打断了尼尔的话,“尼尔,这么多年了,我想你已经明白你改变不了我,为什么你不让自己做出一些改变呢——比如不烦我。” “威廉姆斯先生,我无法不在悬崖边勒住马的缰绳。”尼尔为了阻止威廉姆斯继续说出刻薄的话,转移了话题:“威廉姆斯先生,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坏消息,天气预报显示后天会下雨,我觉得您的拍摄计划可能要改变了。” “什么!”威廉姆斯大叫道,他讨厌改变已经定好的计划。 许希文看了看腕表,怕秦逸久等,于是向尼尔、文森特和威廉姆斯告辞。 …… 许希文走出了拍摄场地,走到了他之前和秦逸约好的那家咖啡馆之前。 咖啡馆的玻璃破碎,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面积不大,放眼望去一目了然,里面并没有秦逸的身影。 他向一个服务生问道:“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东方人?” 服务生抓住了他的袖子,“就是他和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打坏了这里的东西,我已经报警了。” 许希文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都给了这个服务生,“我想这些已经足够赔偿你们的损失,多余的部分你可以收下,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服务生看着那一叠钞票,眼中浮现贪婪,但他还是说出了实情,“他们离开了咖啡馆,究竟去哪里了我不知道。” 许希文走出了咖啡馆,一张燃烧了一半的符纸正好飘落在他的脚前。他抬头一看,发现对面高楼的楼顶有两道黑色的身影。 他跑进了对面的高楼,在电梯面前停下,按下了向上的按钮。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好一会儿电梯才下降至一楼。 他上了电梯,按下了代表最高一层的数字。 电梯开开关关,不时有人上来,也不时有人下去。 在漫长的等待中,许希文的心情更加急躁。 终于,电梯行驶到了顶楼。 许希文出了电梯,跑过了长廊,跑到了楼梯处。他爬了大概半层的楼梯,看到了一扇门。门上本来有锁,但是已经被暴力破坏了。 他踏上了楼顶,高楼上的风向他吹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 秦逸与秦厉之间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 他们两人灵力不相上下,道术上的修为也不相上下。两人都不能致对方于死地,龙虎相争,也不过是凭添了无数伤口。 许希文的到来,让两人放弃了继续打下去的念头。 术法无眼,伤到许希文就不好了。 秦厉复杂地看了许希文一眼,他掏出一张符纸,符纸上冒出大量烟雾,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烟雾中。 秦逸见秦厉已走,心头一松,半跪在了地上。 许希文连忙跑到秦逸身边,他看见秦逸的衣服不少地方被割破了,露出深浅不一的剑伤,还有一些难以判断是什么造成的伤口。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逸把额头贴在许希文的额头上,“我没事,皮外伤。” 许希文抱住秦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碰到他?” “他的目标是你。”秦逸肃容道。 “我?”许希文不解地说。 秦逸点头,“你是我的弱点。” 许希文明白了过来,秦厉是想要抓住自己,然后威胁秦逸。他却并没有对秦厉生出恐惧,而是深沉的恨意。他搀扶着秦逸站了起来,“我们去医院。”他脱下外套,罩在了秦逸身上,以遮掩鲜血淋漓的伤口。 两人走下了天台,接着坐电梯下了楼。 许希文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去最近的医院。 在出租车上许希文改变了主意,秦逸身上的伤口可能会让医院报警。他于是吩咐司机改道酒店,然后给蒋平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约一个私人医生到酒店来。 蒋平在电话中十分紧张,以为是许希文出了事。在许希文做了解释后,蒋平说:“我本来不打算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你的伴侣把你牵扯到危险的事情中的话,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 许希文看了一眼秦逸,“我非他不可。” 蒋平沉默了一会,说:“我能和你的伴侣谈一谈吗?” “如果他愿意的话,你可以和他谈谈,不过要在他伤好之后。”许希文没有替秦逸拒绝,蒋平不仅是他的经纪人,也是他的朋友。他希望蒋平能够接受秦逸,也尊重秦逸自己的意愿。 第四十九章 出租车开到了酒店,许希文掏出钱包时才想起自己把现金都给了咖啡馆里的服务生。 秦逸看出了许希文的尴尬,默默掏出钱包付了车费。 两人下了出租车,许希文把秦逸扶回了自己的房间。 沙发还没坐热,许希文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是蒋平和一名医生。他侧开身子,让两人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医生走到沙发旁边,为秦逸包扎伤口。 蒋平一进房间,就一直盯着秦逸看。 秦逸也毫不避忌地和蒋平对视,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因为太过漆黑而显得有些空洞,让人心生怖惧。 最终是蒋平败下阵来,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秦逸的脸上丝毫没有在这场交锋中取得胜利的喜悦,他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医生包扎完伤口后,就告辞了。 蒋平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没别的事,我也告辞了。” 许希文把蒋平送出了门外,“谢谢你。”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但我还是要劝你多替自己想想。”蒋平本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许希文扶着门框,回以微笑。 蒋平嗤笑了一下,却不是在笑许希文,而是在笑自己。 许希文看着蒋平的背影消失,才关上了门。 他转身,发现秦逸就站在他的身后。他想抱住秦逸,又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口,只好握住了秦逸的手,“怎么了?” “不想…离你太远。”秦逸说。 沙发到玄关的距离不过几米,在秦逸看来已是太远。 许希文好笑地戳了戳秦逸的额头,“你啊。” 秦逸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辜地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看着这样的秦逸,放柔了声音,“去床上休息吧。” “一起。”秦逸握紧了许希文的手。 “好。”许希文牵着秦逸去了卧室。 他替秦逸脱去了外衣和长裤,然后让秦逸躺在了床上,再替秦逸盖上了被子。他自己则没有脱衣服,直接睡在了被子上。 秦逸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在被子外面,和许希文的手仍旧相牵着。 他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 秦逸在秦厉离开他的身体后,体质恢复了正常,伤口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迅速恢复。他偷偷拆下纱布,看着还没愈合的伤口,感觉十分新奇。 他偷拆纱布的行径,被许希文发现了,还被许希文用手指弹了额头。 许希文明明没有用力,但是秦逸的额头上还是红了一小块,衬着他雪白的皮肤,显得尤为明显,让许希文生出罪恶感来。 当医生拆下纱布,宣布秦逸已经痊愈,许希文才把蒋平想和秦逸谈谈的事告诉了他。 “哦。”秦逸的反应相当平淡。 许希文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好。”秦逸答。 秦逸和蒋平的交谈,发生在许希文拍戏的时候,连许希文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还是过了几天,许希文想起这件事,问:“你和蒋平谈过了吗?” “谈了。”秦逸说。 许希文接着问:“谈了什么?” 秦逸迟疑了一下,说:“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你告诉我结果如何就行了。”许希文无奈的说。 秦逸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两张票,“他给的。” 许希文接过那两张票,发现是音乐剧《歌剧魅影》的门票。他不由得笑了一下,蒋平这是接受秦逸了。 他扬了扬手上的两张门票,“我们一起去看吧。” 秦逸的眼睛微微发亮,“好。”在他的理解里,这是许希文邀请他约会。他最喜欢约会了,约会这种行为好像是在向周围的人的宣告,他身边的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 方以华坐在高楼的边缘,两条腿悬在空中。 这座高楼中的一层,曾经是他的公关王国,不过现在已经被警察查封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碧蓝如洗。他许久没有看过天空了,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习惯俯视,看车辆川流不息,人们行色匆匆。 当他俯视时,他觉得他可以掌控一切。 但当他此刻仰视时,他又觉得自己分外渺小。 他身后的门被打开了,格伦走上了天台。 格伦神色不安地说:“你是要自杀吗?”他知道这是一个不会自杀的人,他还是问出了口。 “我,自杀?”方以华笑得不可自抑,他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格伦,张开了双臂,好像一只张开双翅的鸟。他只要往后退一步,就是无尽深渊,可他脸上毫无惧色。 格伦往前走了一步,又怕刺激到方以华,于是又往后退了一步,“你冷静点。” 方以华止住了笑,双臂也垂至身侧,“你赢了。” “是的,我赢了。”格伦缓缓向方以华靠近,“我之所以赢了你,是因为我不像你一样,把大众当做傻瓜。” “大众是什么?”方以华本来平静下来的神情又转为了激动,“大众把一切与众不同的、优秀的、个人的、合格的以及精华的事物打翻在地,踩在脚下;任何一个与其他人不相像的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考虑问题的人,都面临着被淘汰出局的危险。”他顿了顿,“于是,我就被淘汰出局了。” “你还是不明白。”格伦摇了摇头,“这不是精英的时代,这是大众的时代。”他说这句话时,已经离方以华不远了。 方以华低声道:“乌合之众。” 格伦反驳道:“我与你不同,我把大众看做对手……”他趁着方以华分神,扯了他一把,把他拉离了高楼的边缘,然后用身体把他压在了水泥地面上,“……我们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 方以华任由格伦压着自己的身体,他敞开四肢,注视着天空,“好蓝……” “什么?”格伦疑惑地说。 “天空真的好蓝。” …… 拍摄结束后,秦逸和许希文去了百老汇。 夜晚的百老汇霓虹闪烁,把这条宽阔的长街映得亮如白昼。不时有歌声隐隐传来,混合着各种噪杂的声响,充满着古怪的魅力。 两人手牵着手,步行在这条街上。 许希文还是第一次来百老汇,兴致勃勃地左右四顾,“你知道吗?这条街是音乐剧的代名词,我很久之前就想来一次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 “以后,你想来,我就陪你来。”秦逸说。 许希文心中溢满了温柔的情感,“你以前看过《歌剧魅影》吗?” 秦逸摇头,他只对许希文出演的电影和电视剧感兴趣。 “我以前看到过这样一句广告词‘如果一生只看一部音乐剧,那么《歌剧魅影》是你惟一的选择。’我觉得这部音乐剧大概不会令你失望。”许希文微微一笑。 秦逸“嗯”了一声。 两人按照门票上的地址,走到了剧院门前。 距离音乐剧开演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人们正陆陆续续走进剧院,两人也随着人潮走进了剧院。 剧院内的装饰以红金二色为主,富丽堂皇。穹顶上除了巨大的华丽吊灯外还有无数盏小灯,好似星辰闪烁。 两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红色的座椅柔软舒适。他们的位置不仅在前排,而且正对着舞台,不过现在舞台上只有红色的帘幕静静低垂。 当音乐剧开始时,剧院内已经座无虚席。 《歌剧魅影》的情节曲折动人,演员的歌声也美妙动听,再加上豪华的舞台布景,让每一位观众都觉得值回了票价。 许希文捏了捏秦逸的手,小声道“你喜欢这部音乐剧吗?” “喜欢。”秦逸说,和许希文做任何事,都让他觉得喜欢。 此时,舞台上一身白裙的克丽斯汀唱道: “似睡还似呼吸,似梦似真 这命里呼唤声颤动我心 是幽灵还是谁在我身旁 这夜半魅影歌声向我呼唤” 穿着黑色礼服脸戴面具的魅影唱道: “只有在梦魇中 你我共鸣,这灵魂呀你不苏醒 有你脆弱心灵在我身旁 这夜半魅影歌声向你呼唤……” 当音乐剧结束,许希文出了剧院。他还觉得克丽斯汀和魅影的歌声回荡在他的耳边: “我的灵魂和你歌声相连 这夜半魅影歌声不停地向我(你)呼唤。” 第五十章 许希文和秦逸看完音乐剧,在百老汇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过时代广场的时候,两人被人潮冲散了。 黑色的人潮涌动,喧嚣的声音四起。 许希文在原地站了一会,他向右边看看,又向右边看看,都没有秦逸的身影。他掏出手机想给秦逸打电话,可是被人撞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被人踩烂了。 他呆了一下,只好一边喊着秦逸的名字,一边在人潮中走动。 他心中焦急无比,他知道秦逸是个成年人了,两人分开一段时间并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背影。 他拉住了风衣的衣角,“秦逸。” 秦逸回头,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握住了许希文的手腕,一根一根掰开他抓住自己风衣的手指。 “怎么了?秦逸。”许希文疑惑地看着秦逸的动作。 秦逸凑到许希文的耳边,以他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念了一句《歌剧魅影》里的歌词,“我是禁锢幽灵为夜而生,你为我活白昼……”说完,他就与许希文擦身而过。 许希文转身,看见那一道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人潮中。 当秦逸念出那句歌词,许希文就明白了过来。那个人是秦厉,不是秦逸。 那句歌词本来是《歌剧魅影》中的女主人公克丽斯汀的唱词,秦厉念的时候,改换了人称。 “禁锢幽灵……”许希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忽然,他的手腕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 “找到你了。”秦逸说,他的手抓得很紧,好像十分害怕与许希文再次分离。 许希文微笑道:“被你找到了。”说完,他就抱住了秦逸。 …… 当方以华被警察戴上手铐时,他的神情十分平静,既没有绝望也没有歇斯底里。 他坐上了警车,“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一个警察递给了他一个装有矿泉水的纸杯。 “谢谢。”方以华接过纸杯,喝了一口水,滋润他干燥的嘴唇。 喝完水后,他就看向了车窗外。 车窗外有人、有车、有树木、有高楼,这些平凡的景致,在他入狱后,就看不到了。 警车路过了一间教堂,里面正在举行婚礼。 方以华微微一笑,即使在这样的低谷里,他仍旧笑得出来。他想,要是自己没有入狱,那么自己或许也会在这样一间教堂里举行婚礼,娶一个不太美貌但是性格温顺的华裔女子,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然后养一条狗。 可是,这些都无法实现了。 他虽然没有进过监狱,但也有所耳闻,等待着他的将是人间炼狱。 不过,哪怕在炼狱中,他也要拼出一条血路。只要有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可以利用。 虽然即使他日后出狱,他的档案上也会添上一笔劣迹,让他以后无法在从事相关工作。但是,没有人会拒绝一个能为自己带来金钱的帮手,哪怕明知与虎谋皮,也会有人铤而走险。 他的公关王国已经坍塌,但他必将在废墟上建起新的国。 格伦,你等着吧。 与此同时,教堂之中。 婚礼进行曲响起,穿着婚纱怀抱花束的格洛丽亚踏上了红毯,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心爱的男人。她确信这个男人是自己最好的选择,笃定自己走向了自己的幸福。 她走到了格伦的身边,面对着格伦。 格伦的精神不是很好,但是化妆掩盖了这一点。他在婚礼前夜的单身派对上和的烂醉如泥,险些错过了自己的婚礼。他看着格洛丽亚,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神父说:“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他顿了顿,“格伦,你是否愿意娶格洛丽亚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格伦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显然是宿醉的后遗症。 神父接着问:“格洛丽亚,你是否愿意嫁格伦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格洛丽亚毫不犹豫地说。 神父说:“现在要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 格伦看向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冲他露出鼓励的笑容。他于是定了定神,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 神父说:“格伦,请你一句一句跟着我说……” 格伦跟着神父说:“……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娶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丈夫。” 格伦打开了红丝绒的小盒子,将戒指套上了格洛丽亚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指。 格洛丽亚看着手上闪闪发亮的戒指,简直要落下泪来。 神父说:“格洛丽亚,请你一句一句跟着我说……” 格洛丽亚跟着神父说:“……这是我给你的结婚信物,我要嫁给你、爱你、保护你。无论贫穷富足、无论环境好坏、无论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实的妻子。” 格洛丽亚也给格伦套上了一个戒指,她眼角犹带泪痕,却笑得甜蜜无比。 戒指又轻又小,格伦却感觉沉甸甸的。 神父庄严地说:“请你们两个人都一同跟著我说……” 格伦和格洛丽亚齐声道:“……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神父说:“根据圣经给我们的权柄,我宣布你们为夫妇。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格伦和格洛丽亚拥抱在一起,两人的头慢慢靠近,在所有宾客面前,交换了一个温柔缠绵的亲吻。 …… 《*同盟》终于杀青了。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必再遭受威廉姆斯的折磨。 当然,不包括后期制作人员。 威廉姆斯的上一部片子,剪辑师因为返工太多次,甚至能背出里面的每一句台词,并且到了看见男女主角的脸就想吐的地步。 威廉姆斯在拍完这部片子后心情相当不错,他邀请了几位主演到他家中享用晚餐。 克罗莉丝为了这顿晚餐已经在镜子前换了几十套衣服,最后她还是觉得第一套最好看。 文森特规规矩矩地穿上了西装三件套,他也在镜子前为戴哪条领带犹豫了一会。 许希文在蒋平的指点之下,带上了一瓶还不错的葡萄酒。 就如蒋平所预料的一样,在威廉姆斯看到许希文怀中的葡萄酒时,眼神稍稍缓和。 尼尔接过了葡萄酒,“我替威廉姆斯先生谢谢你。” “这没什么。”许希文坐到了沙发上。 文森特是第二个到的,他一进门就给了尼尔一个大大的拥抱,“尼尔,我最近新学了一种特质香醋的做法,加在沙拉里特别美味。” 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瓶,“我还带了一点来。” 尼尔接过小瓶,“等会厨师做沙拉的时候我会吩咐他放一点。” “但愿我们不会被毒死。”威廉姆斯嫌恶地说,他讨厌所有不明成分的东西。 文森特又给了威廉姆斯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会喜欢的,那个香醋里有特纯西班牙橄榄油、米酒醋和第戎产的芥末。” 威廉姆斯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听起来还不错,你竟然知道西班牙橄榄油比意大利的要好。” 文森特冲威廉姆斯眨眨眼睛。 第三个到的是克罗莉丝,她为给威廉姆斯的礼物又头疼了好一阵,最后挑了一束鲜花。 尼尔接过鲜花,“谢谢你,克罗莉丝,我可以用它来装饰餐桌。” “我实在不知道送什么给威廉姆斯先生。”克罗莉丝脱下了外衣,挂在了衣架上。她里面是一件小礼服,既不显得隆重,也不显得轻浮。 “鲜花很不错。”尼尔低头闻了闻怀中的鲜花。 既然尼尔说话了,威廉姆斯就没有表态,冲克罗莉丝点了点头。 克罗莉丝细如蚊呐地说:“您喜欢就好。” 第五十一章 人已到齐,尼尔便走进了厨房吩咐女佣上菜。 众人围坐在了餐桌旁,烛火映亮了表情各异的脸。 克罗莉丝带来的鲜花被一个女佣插进了花瓶里,然后她将花瓶摆在了桌子上。 鲜花的花瓣上带有水滴,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女佣把一道道菜摆上了桌,当她站在文森特身旁时,她还趁着威廉姆斯转头和尼尔说话,对文森特露出了一个笑容。 文森特回以一笑,他的容貌精致如艺术品,笑起来更是绚丽夺目。 女佣红了脸,想要说话又不敢说话。 此时威廉姆斯已经结束了和尼尔的交谈,女佣只好退下了。 长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品,既有美国菜,也有俄国菜——这是因为威廉姆斯身上有俄罗斯血统的缘故。 尼尔开启了许希文带来的葡萄酒,倒入了各人的杯中,然后坐到了威廉姆斯的左手边。 威廉姆斯坐在上首,表情严肃地好像在开一个关乎国际问题的会议,“用餐吧。” 众人这才开始动起刀叉,不过都是一言不发。 鱼子酱颗粒饱满,罗宋汤鲜滑爽口,红烩牛肉香酥软烂……许希文还特地品尝了加了文森特带来的特质香醋的精制沙拉,确实口味独特。 吃完晚餐后,众人坐在了沙发上。 尼尔泡了茶,他在威廉姆斯专用的茶杯里加了大量的糖、鲜奶和香料,混合成了一杯难以名状的液体。 克罗莉丝看着那一杯液体简直要尖叫出来,她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阻止了自己的失态。 文森特不是第一次来威廉姆斯的住宅,对于威廉姆斯的喜好有所了解,所以没有惊讶。他端起一杯茶,往里面略略加了些糖和鲜奶,然后喝了起来。 许希文没有往自己的茶里加任何东西,直接饮用。 威廉姆斯却对尼尔的泡茶手艺十分满意,每当尼尔惹怒他时,他就会有开除尼尔的冲动,可是想到其他人泡不出合他心意的茶,他就会偃旗息鼓。 喝完茶后,文森特向威廉姆斯道别,“再见,亲爱的伊凡,我知道你要睡了,我也要开始我的夜生活了。” “快滚吧。”威廉姆斯不客气地说。 许希文放下手中的茶杯,也站起来向威廉姆斯告别。 克罗莉丝等文森特和许希文都走后,咬了咬下嘴唇,“威廉姆斯先生,我……” 威廉姆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生硬地说:“我要睡了。” 克罗莉丝强笑了一下,没有说一下,“再见,威廉姆斯先生。”她穿上大衣,推开门走了。她脚步很快,走下房子和花园之间的台阶时,甚至崴了一下,但是她丝毫没有减缓自己的速度。 ——这就是伊凡·威廉姆斯至今单身的原因。 …… 在拍摄完《*同盟》后,许希文回到了国内。 因为秦逸之前的失踪,也因为一时没有遇到心仪的剧本,许希文推掉了通告,陪伴秦逸。 秦逸也推掉了所有上门的生意,让所有来找传说中的秦大师的人失望而归。 蒋平对此没有意见,他觉得等《*同盟》搬上银幕,许希文就能拿到更好的剧本,身价也会水涨船高。正所谓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经过漫长的后期制作,《*同盟》才与观众们见面。 《*同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武打场面,有的是勾心斗角的智斗。每一句台词都意味深长,每一个眼神都暗藏玄机,每一个角色都如履薄冰。虽然是脑力的斗争,却比真刀真枪还要惊险万分,一个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同盟》在全球范围内席卷了几十亿美金的票房,身为配角的许希文也变得炙手可热。 许希文凭借《*同盟》中的方以华一角,以黑马的姿态,斩获了多个电影节上的“最佳男配角”。 不过,这些电影节许希文都缺席了,奖项是由他的经纪人蒋平代领。 因为许希文现在在一座山中。 …… 这是一座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山。 许希文跟着秦逸,一步一步顺着阶梯向上走去。 阶梯一眼望不到头,想来年岁已久,台阶破损,缝隙间生着青苔,不过又有修补的痕迹,想必是有人维护。 阶梯四周云雾环绕,青松挺拔,不知名的鸟类发出清脆的啼鸣,从两人头顶轻快的飞过。 因为海拔较高,空气清新洁净,许希文不禁停下脚步,多吸了几口空气。 察觉到许希文停了下来,秦逸也停下来转身,不解地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流连路边的美景罢了。” “喜欢就多住几天。”秦逸边说边冲许希文伸出了手。 许希文将手放在秦逸的手中,两人牵着手走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当许希文渐渐感到疲乏时,两人终于走到了山顶。 山顶上风和日暖,地势开阔。 一座小镇映入许希文的眼帘,小镇建筑古香古色,行人神色怡然,沿街叫卖之声四起,店铺的旗帜在风中招展。 但是当人们看到秦逸时,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并且远远地绕开了两人。 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 “怪物回来了。” “他会吃人吗?” “妈妈我好害怕。” 秦逸面无表情,却松开了许希文的手。 许希文反手握住秦逸的手,若无其事的说:“你们家在哪里?”他心中满满是对秦逸的疼惜,又不好表露出来。 人们看到两个男人牵着手,表情更加古怪了。 秦逸握紧了许希文的手,带着他向前走去。 …… 小镇的尽头有一座大宅,森严古拙,气势雄浑。 秦逸在大宅的门前停下,拉住了门上古青绿蝴蝶兽面的门环,拍了拍门。 一个仆人打开了门,看见秦逸,露出恐惧的神色,“少…少爷,回来了。” 秦逸“嗯”了一声,拉着许希文走入了大宅之内。 宅内亭台楼阁,古韵盎然,花草树木,生机勃勃。 仆人远远跟着秦逸,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秦逸问:“父亲呢?” “老爷去山斋修行了,明日才回来。”仆人说,“要不要给这位客人准备一件房间?” “不用。”秦逸想了一下,解释道:“他和我一起住。” 仆人低着头,不时抬眼偷偷打量着许希文。 秦逸察觉了仆人的目光,说:“你下去吧。” “是,少爷。”仆人求之不得地走远。 秦逸带着许希文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站在房门口,伫立了一会,才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布置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条椅子。整个房间唯一的亮色,就是贴在墙壁上的一张海报。 海报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倚靠着白色的栏杆,他手中拿着一瓶啤酒,背后是海鸥、白云、蓝天、帆船和大海。海报上还有啤酒的名称、标识和广告词,明显是一张广告海报。 海报已经褪了色,显然已经贴在墙上很久了。 许希文不能再熟悉海报上的人了——那是他自己。 秦情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有一天,我看到了你拍的那个啤酒广告的海报,很喜欢,就撕下来放到了书包里。我带回去给小逸看,我以为小逸会像以前一样毫无反应,但是小逸指着海报上的你问了我一句‘他是谁’。后来,你进入了娱乐圈,我就带你拍的电影、电视剧的cd给小逸……” 他的秦逸结缘,就起于这张海报。没想到,秦逸仍然留着它。 如果不是这张海报,他早已成为泉下枯骨。而秦逸,他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看到许希文盯着那张海报,秦逸的耳尖发红。他先关上门,然后捂住了许希文的眼睛,“别看了。” 许希文将手盖在了秦逸的手上,“为什么不许我看?” 秦逸答不上来。 许希文拉开了秦逸的手,环顾四周,“这里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啊。” 秦逸“嗯”了一声。 许希文向前几步,将秦逸抵在了门上,“在这个地方,我有点想做坏事呢。” 秦逸背靠在门上,心怦怦跳个不停。 许希文伸手环住了秦逸的脖子,踮脚送上一个吻。 第五十二章 许希文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秦逸却不在他身边。 他穿上衣服,环顾四周。 他一进门就被海报吸引了视线,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当他仔细一看,吃了一惊。 房间虽然布置简单,但他刚才躺的那张床是张老花梨四合如意纹六柱架子床,桌子是黄花梨条桌,椅子是紫檀有束腰海棠形杌凳,柜子是黄花梨云龙纹大四件柜,无一不是足以放进博物馆的古董。 他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秦逸,于是出了门。 门外已经挂上了灯笼,灯笼在夜色中发出刺目的红光,灯笼下行走的仆役表情和行动都有种说不出的僵硬,仿佛土埂木偶。 夜晚的秦家大宅与白天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建筑物只剩下大致的轮廓,仿佛巨兽潜伏在黑暗中,花草树木也仿佛化身魑魅魍魉,枝枝叶叶好似拉着人坠入阴间的手。 一阵寒风吹来,许希文打了个冷颤。 “你醒了。” 许希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台阶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秦情仍旧是一身旗袍,黑色的缎面上绣了一只白色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她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一支银步摇,也是凤凰的形状,凤凰的尾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许希文问:“秦小姐,你看到秦逸了吗?” “父亲听到小逸回来,于是从山斋赶回来了。他把小逸叫去问话了,小逸走前拜托我照顾你。”秦情莲步轻移,“已经到用晚膳的时候,你随我来。” 许希文跟上了秦情,心中恻恻。 …… 秦情带着许希文进入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摆着一张八仙桌,桌旁坐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本来议论纷纷的人们看到秦情和许希文,就好像有谁按下了暂停键,一下子没了声音。 八仙桌上首的位置空着,左右两边也各有一张椅子没有人坐。桌上摆满了饭菜,却无人动筷,都规规矩矩地坐着。 秦情吩咐仆人加了张椅子,让许希文坐在了这张椅子上,她则坐在了上首右边的位置。 气氛沉闷又压抑,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多时,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和秦逸走入了屋内。男子的脸色阴沉,秦逸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许希文敏锐地察觉了他情绪不高。 男子坐上了八仙桌的上首的位置,“开饭吧。” 男子发了话,众人才开始举箸。 秦逸坐在了男子的左手边,看向了和他隔着几个人的许希文。 许希文见到秦逸,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他对秦逸露出一个微笑,好似黑暗中投来的一束光。 秦逸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本来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了。 秦情把一抹碎发捋到耳后,“父亲……” 男子把本来端起来的碗重重的放下,“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众人先是被他放碗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被他的咆哮吓了一跳,纷纷露出惧色。 这个男子便是秦家的家主,当代道术大能,秦情和秦逸的父亲——秦海。 秦情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许希文才吃了个半饱,秦海便放下了碗。秦海放下碗后,众人都放下了碗,许希文也只好放下筷子。 秦海用纸巾擦了擦嘴,“给客人收拾出一间房间。” “是,老爷。”仆人说。 秦逸冷硬地说:“他跟我住。” “成何体统。”秦海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力气之大,让桌子上的汤水都溅了出来。 “他跟我住。”秦逸固执地说。 秦海用手指着秦逸,“你……”他没有说完就拂袖走了。 …… 秦逸拉着许希文回到了房间,一进门就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间。 许希文抚摸秦逸的后背,“怎么了?” “生气。”秦逸闷闷地说。 许希文后退几步,坐在了床上,秦逸也跟着他坐在了床上。他又摸了摸秦逸的后脖子,触感稍微有点扎手,“为什么生气啊?” “把你的事跟他说了。”秦逸答。 许希文先是一惊,继而一笑,“他是你父亲,当然会生气。”他顿了顿,“你带我来秦家,就是为了让我见你的父亲吗?” 秦逸说:“不全是。” 许希文好奇地问:“还有什么呢?” “为了‘胜邪’。” 许希文更加好奇了,“胜邪?” “胜邪是秦家祖传的宝剑,是春秋战国时欧冶子所铸的五把宝剑之一。欧冶子铸剑之时认为剑中透着恶气,每铸一寸,便更恶一分,所以名为‘胜邪’。”秦逸眼中厉芒一闪,“我与秦厉的道术水平不相上下,如果我能拿到‘胜邪’,我就有七成把握杀死秦厉。” “胜邪是不是在你父亲手中?”许希文虽然才第一次见到秦逸的父亲,不过他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两人关系并不好。 秦逸沉默了一会,说:“是的。” 许希文正要说话,却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他起身打开门,秦情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外。 秦情越过许希文看向秦逸,又把视线转回了许希文身上,“父亲要见你。” “我?”许希文疑惑地说。 “是的。”秦情点头。 秦逸冷冷地说:“他不去。” 秦情咬了咬下唇,“小逸,别让我为难,父亲的决定是不容人违逆的。” “你怕他,我不怕。”秦逸走到门边,就要把门关上。 许希文的手按在了门上,阻止了秦逸的动作,“我去。” 秦逸想要开口,却被许希文按住了嘴唇。柔软的手指按在更加柔软的嘴唇上,形成暧昧的触感。 许希文微笑道:“听话。” 秦逸握住了许希文的手腕,转头对秦情说:“书房?” “父亲现在就在书房。”秦情暗暗吃惊,秦逸面对许希文,竟然退让若斯。 秦逸看着许希文,目光透着不容拒绝,“我送你到书房。” “好。”许希文知道若是不答应,自己就无法和秦逸的父亲见面。 …… 秦逸和秦情带着许希文穿廊过厦,来到了书房门口。 许希文正要走入书房,却被秦逸拉住了衣服的一角。他转过身来,扑哧一笑。 秦逸的眼神,让他觉得书房的门好像兽口,他一进去就会被吃了。 许希文把额头贴在秦逸的额头上,“没事的。” 秦逸松开了手,眼神仍然恋恋不舍。 许希文狠下心,推开门走进了书房。 书房中只有秦海一人,背对着门,似乎在欣赏一副书法。 许希文凝视着那副书法,上面写着:“昼寝乍兴,輖饥正甚,忽蒙简翰,猥赐盘飧。当一叶报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助其肥羜实谓珍羞,充腹之馀,铭肌载切。谨修状陈谢伏惟鉴察,谨状。七月十一日,状。”他不禁赞道:“布白舒朗,清秀洒脱。” 秦海转过身来,面对许希文,“你也懂书法?” 许希文坦诚道:“以前拍过一部有关于书法的电影,当时恶补了不少书法知识,只能说是略懂。” 秦海对于面前的年轻人不由生出几分欣赏,“这是杨凝式的《韭花帖》,被称为天下第五行书,可谓是上承晋唐下启宋元及至而下千年逸清经典之作。” 许希文想到秦逸还在外面等待,说:“秦先生邀我来,恐怕不是让我来欣赏书法的吧。” “当然不是。”秦海上下打量着许希文,“我对于你与秦逸,并无意见。” 许希文没想到秦海居然同意他和秦逸的事,脸上浮现惊讶。 “六道众生,轮回转世。今生为男,来生说不定就为女。对于我辈修道之人,性别有什么关系呢?”秦海坐在了一张红木镶嵌螺钿的扶手椅上。 “可是秦逸告诉我,秦先生对于我和他的事有些生气。”许希文小心翼翼地说。 秦海“哼”了一声,“那小子几年没回过家了,我做父亲的,借故和他发发脾气也不行吗?” 许希文没料到秦海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生气,一时哭笑不得。 “我痴迷于道术,妻子又早逝,疏于对一双儿女的照顾,致使他们成了如今的性格。秦逸因为对我的成见,成年以后就在外漂泊。既然你们两人已经决定在一起,秦逸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秦海语重心长的说。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既然没有秦海这一番话,许希文也会好好照顾秦逸。 “我看你面相,品性不差,我也算放下半个心了。”秦海面色转为严肃,“你与秦逸朝夕相处,对于秦厉的事,想必也略知一二。本来我持有秦厉的骨灰,尚能对秦厉形成掣肘,如今秦厉的骨灰被盗,这一恶鬼已经无人能制了。” 第五十三章 许希文心中“咯噔”一下,面上镇定自若地说:“秦逸和我提过秦家有一把家传宝剑,名为‘胜邪’,可以对秦厉造成威胁。” 秦海沉默了一会,说:“秦家确有此剑。”他从书桌旁边的画缸中抽出一个卷轴,然后在书桌上展开。 那卷轴是一幅画,画上是一座山,山势崔嵬,云烟缭绕。 许希文看着那画,觉得略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原来画上的山就是秦家大宅所在的这座山。 秦海抚摸着卷轴下隔水的部分,“你可知道秦家为何要建筑在此山之上?” 许希文当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此山之中,有一扇鬼门,时常有厉鬼从此处逃逸,为祸人间。我秦家先祖秦王孙寻得名剑‘胜邪’,以此性恶之剑镇压鬼门。我秦家也在此山中住下,供奉此剑。”秦海的目光中也透出几分复杂,“若是你们带走此剑,被胜邪镇压的百鬼便会从鬼门中逃出,后果不堪设想。” 许希文不甘心地说:“真的没有办法对付秦厉了吗?” 秦海又是一阵沉默,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许希文眼睛一亮。 秦海慢慢卷上桌子上的画,“只是这个办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容我考虑一下,三天后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多谢秦先生。”许希文的心情在短时间内大起大落,让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秦海把卷好的卷轴放回了画缸里,“不用谢我,我为的是众生,也为我的儿子。” 许希文大致上明白秦海和秦逸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他实在不好插手,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海挥挥手,“你出去吧。” “秦先生晚安。”许希文鞠了个躬,然后出门。 …… 许希文一出门,正撞到秦逸的胸口。 秦逸索性把许希文揽入怀中,“父亲…跟你说了什么?” 许希文揉了揉因为撞到秦逸*的胸口而发疼的鼻子,“他说他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秦厉,不过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所以他要考虑一下,三日后给我们答复。” “代价……”秦逸的神色若有所思。 许希文微微抬头,注视着秦逸的脸庞,“你知道那个代价是什么吗?” “不知道。”秦逸答。 秦情拢了拢肩膀上的披肩,“我猜父亲已经告诉你了,鬼门就在此山之中,‘胜邪’就是门上的锁。” 秦逸接着道:“换锁。” 秦情轻笑了一下,“对,只要换一件东西当做锁,你们就可以带走‘胜邪’。” “什么东西可以代替‘胜邪’作为鬼门的门锁呢?”许希文不解的问。 秦逸和秦情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幽深如古井。 “关于鬼门和‘胜邪’的事,只有历代秦家家主清楚。我和小逸能知道一点皮毛,还是因为我们是家主的子女。”秦情看了一眼还亮着的书房,“我送你们回去吧。” 秦逸说:“不必,你回自己的房间吧。”说完,他拉着许希文就走。 秦情抬头,她眼中看到屋檐的一角、惨红的灯笼和一弯上弦月,许是灯笼的缘故,连月亮的边缘似乎都透着隐隐的红。 …… 第二天许希文醒来的时候,秦逸还在睡。 秦逸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若牛奶,沉睡的时候那张一贯冰冷的面容竟有几分无邪的意味。 许希文看得心动,情不自禁亲吻起来。他的吻很轻,像是春日的细雨一样落在秦逸的脸上。 他吻了一会儿,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秦逸,可当他看到秦逸的脸时,又问不出口。既然伤痕已经愈合,又何必撕开上面的痂壳,让它重新流血呢。 他在秦逸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当他察觉到秦逸醒来时,他才睁开眼睛,微笑道:“早安。” “早…安。”秦逸的耳尖微红,不过论多少次,对于*的恋人在他怀中醒来,他都感到羞涩,好像昨晚那个在许希文身上不停索取的人不是他一样。 秦逸和许希文分别穿好了衣服。 许希文想到昨晚吃饭的场景,问:“还是在昨天那个地方吃早餐吗?” “不去了。”秦逸说完就出了门,吩咐一个仆人把他们两人的早餐端到房间里来。 仆人被秦逸吓了一跳,应声而去。 不多时,仆人就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秦逸从仆人手中拿过食盒,“你下去吧。” 他走进了房间,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盒盖打开,把里面的食物拿了出来。 早餐是包子、烧麦、油条、豆浆和白米粥,做得相当精致。 由于房间里只有一个椅子,秦逸于是把桌子搬到了床边,两人坐在床上吃早餐。 秦逸问:“你要下山吗?” “下山?”许希文把一个烧麦夹进了秦逸的碗里。 秦逸把烧麦吃了,才说:“有庙会。” 许希文逛过庙会,但是没有和秦逸一起逛过,于是答应了下来。 …… 两人吃完早餐后,就下了山。 秦逸离开此地数年,已经不记得路了,于是拦住了一个路人,询问哪里有庙会。 两人向着路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一阵锣鼓声传入耳中。又走了一会儿,两人才走到了庙会的举办地。 街上挂满了红绸,中间游人如织,两边则是一些小吃和手工艺品的摊子。 秦逸和许希文边走边看,不多时,两人手上便多了不少小吃。 许希文正站在路边吃着刚买的炸春卷,金黄焦脆,外酥里嫩,叫他简直停不下口。忽然,一排彩车在他面前行过。令他惊讶的是,彩车上的塑像并不是神佛,而是青面獠牙的厉鬼。 秦逸解释道:“这是这里的风俗,拜鬼不拜神。” 彩车旁边的人们穿红挂绿,喜气洋洋,有的敲锣打鼓,有的吹拉弹唱,有的百戏杂耍,好不热闹。 行人对于彩车上的厉鬼塑像,也毫无惊讶之色。 许希文便也释然,吃掉了最后一个炸春卷,走到水晶虾饺的摊前,“老板,来一笼虾饺。” 摊主利落地将笼屉中的水晶虾饺倒入了塑料袋中,递给了许希文。 许希文往水晶虾饺上淋了点醋,然后愉快的和秦逸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水晶虾饺一个个小巧玲珑,洁白晶莹,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一口咬下时,外皮口感柔韧,馅心鲜美可口,再加上醋的微酸,十分开胃。 这些小吃秦逸以前都吃过,不知道是事隔多年,还是和许希文一起的缘故,他感觉它们吃起来分外美味,齿颊留香。 许希文吃完了水晶虾饺,向着下一个摊位走去,却在那个摊位上发现了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秦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秦情拿着一杯双皮奶,“你们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完,她用勺子挖了一块双皮奶送入口中,甜香软滑的口感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然可以。”许希文转头对摊主说:“老板,我要两杯双皮奶。” 摊主把两杯双皮奶递给许希文,许希文把其中一杯递给了秦逸。 “既然都下山了,不如去拜祭秦家先祖。”秦情把吃空了的杯子和勺子扔进了垃圾桶。 许希文吃惊的说:“秦家的祖祠在山下?”他以为秦家祖祠在秦家大宅之中。 “我们要去的不是秦家的祖祠,而是一座道观”秦情诡异的一笑。 秦逸“嗯”了一声,表示秦情说的是实话。 …… 秦情、秦逸和许希文走进了道观。 道观殿宇宏丽,景致清幽,而且香火十分旺盛,不过供奉的却不是三清祖师,而是一尊巨大的厉鬼塑像。塑像鬼气森森,面目可怖,双手捧着一把剑鞘。 许希文注视着厉鬼的塑像,“这就是秦家的先祖?” “是的。”秦情也看着那尊厉鬼塑像,“你知道为什么当地人要拜鬼,而且我们秦家的先祖为何是厉鬼的模样,‘胜邪’的剑鞘也持在厉鬼塑像的手中?” “秦小姐和秦海先生不愧是父女,一样喜欢卖关子。”许希文微笑道,心情却有些急切,他知道自己正接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你面前的厉鬼塑像不是别人,正是以‘胜邪’镇压鬼门的秦家先祖——秦、王、孙。”秦情说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一字一顿。 许希文惊异莫名,“他为什么会变成厉鬼?” 秦逸开口道:“因为那把剑,性恶之剑,‘胜邪’。” 第五十四章 “秦王孙以‘胜邪’镇压鬼门,力竭而亡,当地人感念他的恩德,修建了道观供奉他,并且香火不断。但是秦王孙的魂魄被‘胜邪’的邪气所侵,死后化为了厉鬼。他刚刚转化为厉鬼时,尚有神智,于是自愿投入了鬼门之中。”秦情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厉鬼塑像拜了三下。 “原来是这样。”许希文也学着秦情的样子,对着塑像拜了三下。 秦逸却没有动,盯着塑像,眼神冰冷。 三人身后传来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艾德你看,这座道观居然供奉的是鬼,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艾德里安尴尬地扶额,“你声音太大了,会吵到别人的。” 许希文吃惊地转身,“艾德里安,马茂,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们?” 艾德里安和马茂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凝重。 艾德里安沉声道:“或许并不是巧合,我们是追踪秦厉和安玉到此的。”他顿了顿,“我猜测秦厉和安玉一直跟着你们,所以追踪他们的我们,碰上了你们。”他看向了秦逸,“看来他对秦逸的性命,志在必得。” 许希文的脸沉了下来,他知道秦逸处在危险之中,却没料到危险迫在眉睫。他略作思索,说:“你不可能现在才发现这件事,之所以先前没有出现,是把我和秦逸当做鱼饵吧。” 马茂睁大了眼睛,吃惊的说:“是这样的吗?” “是的,可惜秦厉太过狡猾,根本不上钩。”艾德里安没有隐瞒的意思,据实以告。 马茂更加吃惊了,“居然真的是这样!” 艾德里安虽然和马茂生活了多年,对于自己搭档脱线的个性有所了解,但还是一时无语。他捏了捏自己的鼻翼,“那你以为我们是在和秦厉捉迷藏吗?”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你总是对的啊。”马茂以一种十分坦然的口气说道。 “你这个人……”艾德里安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是外聘的顾问,还是华裔,在神圣中华中身份尴尬,但是马茂信任他,他才能有所作为。 老娘的狗眼都要被闪瞎了。秦情腹诽道。 艾德里安调整心情,正色道:“我们决定对秦逸提供保护。” “好的。”许希文替秦逸答应了下来,虽然他对于神圣中华把他们当做鱼饵有所不满,不过秦逸的安全最重要。 秦逸本来想说什么,在许希文答应之后闭上了嘴。 …… 下山是两个人,上山是五个人。 马茂不是第一次来秦家大宅,他每年都要和长辈一起来一次,蹭饭,收红包,顺便欺负欺负秦家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对于他,可以说是望风而逃。 艾德里安倒是第一次来,对于秦家这样历史悠久的道术世家,他是心存敬畏的。 秦情吩咐仆人为艾德里安和马茂安排一间房间,并让仆人将此事报知秦海。 过了一会儿,仆人回禀道:“老爷正在准备祭祖事宜,抽不开身。” “怎么现在祭祖,不是还不到时候吗?”秦情觉得十分奇怪。 “老爷的心思,我们这些下人哪里知道。” 秦情知道是自己为难了面前的仆人,“你带着两位客人去房间吧,我去见父亲。” 仆人带着马茂和艾德里安去了客房,“两位客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下去吧。”马茂等仆人走后,关上了门。 艾德里安环顾四周,“居然有这样的地方。”他去过马家,马家虽然是外面是古老的四合院,但是内部的装饰十分现代化,不像秦家这样每一件东西都透着历史的痕迹。 马茂爬了那么久的山,有些口渴了,于是在桌子旁边坐下,为自己和艾德里安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推给艾德里安,“你不把‘血咒’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艾德里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茶,“告诉他们也无用,不过是增添了他们的担心而已。” 神圣中华一直在追查秦厉,他们在秦厉住过的房间发现了大量的血迹。经专家推断,秦厉身中血咒。不过,秦厉最近找到了一位降头师,让降头师为他解除了血咒,然后他将这位降头师残忍的杀害了。秦厉身负血咒,尚能和秦逸打成平手,如今他血咒已解,不知道要闹出个什么样的天翻地覆来。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马茂吐吐舌头。 艾德里安放下了茶杯,肃然道:“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保护秦逸。” …… 秦情在与秦海交谈过后,去了秦逸的房间。 她以前都是不敲门就进去,但是想到秦逸现在和许希文一个房间,为了防止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轻轻敲了敲门。 秦逸打开了门,“什么事?”他面上一点也没有让自己姐姐请去的意思。 秦情忍无可忍地推开了自己的弟弟,走近了房间。 坐在床边的许希文站了起来,面色微红,“秦小姐。” “我问过了父亲,父亲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祭祖,是为了就‘胜邪’一事询问先祖。祭祖之期,就在后天。”秦情对于秦海的决定有所不满,不过当着许希文的面,她又说不出来。 许希文没有料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居然寄托在了虚无飘渺的询问先祖上,他不由口气有些冲地说:“秦小姐……” 秦情打断了许希文的话,“你和我说也没用,这种事不是我决定的。”她顿了顿,“你和我父亲说也没用,父亲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 许希文跌坐在了床边,“如果祖先不同意呢?” “那你们就无法带走‘胜邪’。”秦情肯定地说。 许希文逼问道:“没有‘胜邪’,秦厉的事怎么办?” 秦情沉默了一会,说:“听天由命。” “事在人为。”秦逸忽然开口道。 许希文看向了秦逸,“你有办法?” “我以前见过问祖,是通过扶鸾来进行。既然是父亲主持祭祖,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他作为正鸾,姐姐作为副鸾,未尝不能做手脚。”秦逸说。 秦逸这一段话里有不少道教名词,许希文没有听懂,不过他听懂了“做手脚”这三个字。 秦情变色道:“你疯了,当着秦家那么多人的面做手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秦逸答,眼中闪过厉芒。 …… 两天后。 秦逸身穿白色镶黑边的天师道袍,头戴莲花冠,脚踏十方鞋,飘逸若仙人。他对许希文说:“我去了。” 许希文是外人,不能参加秦家的祭祖,不舍地说:“我等你回来。” “又不是生离死别。”秦情站在门外,作女冠打扮,与她平时相比,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飒爽。 秦逸冷冷的看了秦情一眼,让秦情觉得身边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许希文目送着秦逸和秦情离去。 秦逸和秦情在祠堂前停下了脚步,门上彩绘的门神怒视着两人。 秦情沉重地问:“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嗯。”秦逸答。 短暂的交谈结束,两人走入了祠堂。 祠堂里摆着无数的祖先牌位,黑压压的一片,对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秦海一身真武圣衣,庄严端肃,领着众人依次上香。 上完香后,秦海手捧祝文,朗声念道:“追惟吾祖,世德流芳。惠泽垂裕,歴远弥光。一时肇统,千古馨香。功虽有尽,福庇无疆。伟哉祖德,奕世圭璋。卓矣宗功,源远流长。兹值此之际,祀事是将。伏祈彩纳,穆穆皇皇。佑启后人,永叶吉康。家风丕振,书声远扬。珠几广积,麟趾呈祥。代代富贵,房房荣昌。以妥以侑,来格来尝。休哉,尚享。” 接着,秦家众人向祖先献饭羹、献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以及献嘏词,接着,焚烧祝文。 最后,秦海领着众人向先祖叩拜。 拜完之后,秦海站了起来,“我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宣布。” 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了秦海,但是他面不改色。 秦海不紧不慢地说:“秦厉的骨灰被人盗走,他是地府厉鬼,若是不除,必成大患。秦逸向我提出要借用‘胜邪’,以对抗秦厉。‘胜邪’乃是我秦家家传宝剑,我决定通过扶鸾,询问先祖,是否将‘胜邪’借给秦逸。” 众人一时哗然,他们畏惧秦逸,但是对于秦厉更加惧怕。 “肃静。”秦海扬声道。 众人的声音小了下去,渐渐变为无声。 秦海往人群里扫了扫,说:“我为正鸾,秦情为副鸾,秦波、秦涛为唱生,秦边、秦远为记录。” 第五十五章 秦波、秦涛、秦边和秦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秦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秦涛是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子,秦边和秦远则都是青年。 仆人抬来了一张沙盘,还拿来了一个插着一支木笔的筲箕。这木笔不是普通的木笔,而是用桃木和柳木合成。 秦海和秦情各以食指扶着木笔的一端,齐声道:“请祖先附降在身。”说完,两人就闭上了眼睛。 不等两人动作,木笔自己就动了起来。 等到木笔停下,秦波看向沙盘,将沙盘上的字迹念出,“仗剑斩鬼何不为。” 秦涛略作思忖道:“这是祖先允许将‘胜邪’借给秦逸。” 秦边将沙盘上的字记录了下来,秦远则将鸾文校正了一遍。 秦海睁开了眼睛,说:“既然是祖先的意思,想必无人有异议了吧。”他扶鸾之时,已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次扶鸾,请来的根本不是秦家祖先,而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不过这件事,只有作为鸾生的他和秦情清楚。他不用思索,就知道是秦情和秦逸做的手脚。但是他若是当众点破——本来因为鬼筑灵根之事,秦逸就失去了秦家的继承权——扶鸾作假,秦情也要失去秦家的继承权。他只好压抑怒气,等来日再和两人算账。 “若是秦逸带走‘胜邪’,鬼门大开,这该如何是好?”人群中的一位老者说道。 “我自有办法。”秦海冷冷地说。 秦逸所站的位置,与沙盘不远。他默念道:“仗剑斩鬼何不为……” …… 秦逸回到房间的时候,除了许希文,马茂和艾德里安也在房中。 祭祖声势浩大,秦家上下也没有隐瞒。马茂虽然不在场,但是通过仆役,也略知了事情一二。马茂知道了,艾德里安自然也就知道了。 三双眼睛都看向了秦逸,期待他说出结果。 “同意了。”秦逸言简意赅的说。 许希文站起来抱住秦逸,“太好了。” 艾德里安虽然不了解“胜邪”,但是也知道是一把极为厉害的兵刃,“这样我们对上秦厉,就多一分胜算了。” “何止是多一分胜算,简直可以吊打秦厉了。”马茂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艾德里安既没有反驳马茂,也没有肯定他。在他没有见到“胜邪”的威力之前,他是不会下定论的。 秦逸不理马茂和艾德里安,一双点漆似的眼睛只看着许希文,“拿到‘胜邪’,就回家。”他不喜欢秦家大宅这个地方。 “好。”许希文也更喜欢自己和秦逸住的那栋别墅,他以前有很多房子,可没有一个地方,比那栋别墅更让自己有归属感,好像一艘漂泊的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 马茂转头对艾德里安说:“我们也买栋房子吧。” “你那点工资,买得起吗?”艾德里安一针见血地说。 马茂的一张脸皱的好似苦瓜,“买个小一点,我的存款应该能够首付…吧。” 艾德里安继续补刀道:“你的存款只够买一间厕所。” “其实租房子也挺好的。”马茂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放弃了买房子的想法。 …… 扶鸾结束后,秦情和秦海交谈了一会,接着去自己房间取了佩剑,然后走到了秦逸房间的门口,“父亲让你们去书房,有一件和‘胜邪’有关的事要与你们商量。” 马茂举手道:“我也包括在‘你们’之中吗?” “我说的‘你们’,只包括小逸和小楠。”秦情挑挑眉。 马茂不甘心地说:“我真的不能旁观吗?” “不能——”秦情拉长了声调,笑着拒绝。 秦情、秦逸和许希文去了书房。 许希文敏锐地注意到了,书房与他上次来相比,书桌上多了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油灯中是一些红色的液体。他之前还注意到了,秦情的背上多了一对雌雄双剑。 秦海举起油灯,也不解释,“走吧。” 机关作响,书房中的书柜移开,露出背后的洞口。 秦海一马当先,走入了洞口之中。 秦情从背后抽出一双佩剑,跟了上去。 秦逸也从掌心抽出了心剑,一手拿剑,一手握着许希文的手,走入了洞口。 秦海没有点燃手中的油灯,而是拿出了一个手电筒,打开了开关。他一身真武圣衣,拿着个手电筒,实在显得不伦不类。 许希文感到他们在渐渐往下走,同时也是往山的中心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豁然开朗。 三人走入了一个巨大的洞窟之中,面前是一扇红色的大门,门环上横插着一把剑。剑上黑气缭绕,看不清本体。 秦海声如炸雷,“还不取剑!” 秦逸把许希文推给了秦情,“保护好他。”说完,他手中一张风符已燃,清风绕体。他纵身一跃,将门环上的“胜邪”取了下来。 “胜邪”一被取下,红色的大门就裂开了一条缝隙,鬼哭之声四起。 秦海点燃了手上的油灯,油灯发出的红光化为屏障,抵住了大门。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此法我是在古书上看到的,还是第一次用,幸好管用。要是不管用,你们就得把‘胜邪’重新放回门上,还要追杀从鬼门中逃逸的厉鬼。”他顿了顿,“不过这种方法我只能支持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还是要把‘胜邪’放回鬼门之上。”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三个月之内用“胜邪”杀死秦厉,否则这番功夫就白费了。 “我知道了。”秦逸脱下道袍,裹住了“胜邪”,然后他对许希文伸出手,“走吧。” 许希文把手放到了秦逸的手中。 …… 秦逸和许希文回到房间,马茂和艾德里安已经不在了。 秦逸换了件衣服,在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接着他和许希文去了马茂和艾德里安所在的客房。 秦逸敲了敲门,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走了。” 马茂打开门,吃惊地说:“这么快就要走了!” 秦逸扬了扬手中被道袍包裹的“胜邪”,“只借三个月。” 马茂改口道:“那确实时间宝贵。” “稍等。”艾德里安镇定自若地说。 艾德里安整理了一下自己和马茂东西,整整齐齐地放进了两个背包里面。然后他背一个,马茂背一个,两人随着秦逸和许希文下了山。 由于秦家所在的地方十分偏僻,四人先坐了一段时间的长途汽车,才到了一处县城。接着在他们坐上了出租车,到达了机场,乘上了飞往h市的飞机。 下了飞机后,四人分道扬镳。 马茂和艾德里安要去神圣中华的h市分部,上报新收集到的消息,同时调动人手保护秦逸。 秦逸和许希文则回到了别墅,打算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一起洗了澡,然后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许希文醒来后,感觉几天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看着尚在沉睡的秦逸,起了做点什么的念头。 他下楼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盯着冰箱里的食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x度了“煮面”。 他看了一篇名为《煮面的做法》的文章,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冰箱里取出了葱和鸡蛋。 他把一个锅子装了水,然后打开了液化气灶,把锅子放在了灶上。 他把葱切成段,接着从橱柜中拿出了一个碗,往碗里放了油、盐、酱、醋、鸡精、葱花和辣椒酱。 此时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他于是往里面下了面条。 过了几分钟,他把面条捞了出来,倒入了碗中,又倒了点水。他用筷子搅拌了几下,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做好了。 他看着这碗面条,暗叹自己还是挺有料理的天赋,第一次煮面居然如此成功。 他盯着这碗面条看了半天,感觉少了什么。然后他转头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鸡蛋——他忘了煮鸡蛋。 他拿起鸡蛋,在流理台的边缘敲了敲,但是他力气没有掌握好,于是溅了一手的蛋液。 他放弃了煮鸡蛋的想法,把蛋壳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擦干净流理台和地板,接着洗了手,消灭了他曾经摧残过一个鸡蛋的罪证。 他把面条端到了餐桌上,然后上楼叫秦逸起床。 秦逸是被许希文吻醒的,没有比被恋人吻醒更幸福的事了——或许有,那就是被恋人吻醒之后,恋人告诉你他为你煮了一碗面条。 秦逸把那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掉了。 许希文没有尝一口,所以他不知道,他放多了盐,咸得能把人齁死。 第五十六章 许希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打来电话的人是他的经纪人蒋平,“喂。” 蒋平开门见山地说:“你能来公司一趟吗?袁滴写了一个剧本,我想你会喜欢这个剧本的。” 许希文曾经是袁滴的同学,他比蒋平更清楚袁滴的才华,倚马千言,下笔立成,而且脑洞奇大。袁滴的经典作品《秘密》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一个精神病人的内心世界,简直让人怀疑作者就是从精神病院中逃出来的。 “上次我演的是死去的影帝,这次我演的是什么?”许希文开了个玩笑。 “男主角——白袍将军陈庆之。” 许希文吃了一惊,“‘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的那个陈庆之?” 蒋平反问道:“还有哪个陈庆之?” 陈庆之是南北朝时期南朝梁的将领,他身体文弱,不擅弓马,但是胸有丘壑,极富谋略。。大通初年,他护送魏帝元颢北上,从銍县出发到洛阳,一百四十天平定三十二城,大大小小共四十七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的部下皆穿白袍,被称为“白袍军”。 许希文读过《梁书·陈庆之传》,这位以七千骑兵大破三十万大军的不世名将给他留下 深刻的印象。他犹疑地说:“我…可能不能很好地诠释这个角色。” “如果连你都推辞,以袁滴的个性,这个剧本很有可能就会被尘封了。” 袁滴的个性,确实如蒋平所说,如果找不到长相符合他心目中角色的演员,他宁愿把剧本撕了,也不愿被人糟蹋了。他找上许希文,就是认为只有许希文才能演绎出他心目中的陈庆之。 “好的,我马上来公司。”许希文挂上了电话,转头对秦逸说:“我要去公司一趟。” 秦逸站了起来,“我送你。” “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许希文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油烟味,于是换了一套衣服才出门。 …… 许希文到星线的时候,蒋平和袁滴已经等候多时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桌子上有一份薄薄的剧本,许希文直接拿起来看。这部名为《陈庆之》的电影剧本不长,他很快就看完了,“这个剧本只有一部分吧,剩下的剧本呢?” “没写。”明明是室内,袁滴却没有取下自己的兜帽,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中。 许希文哭笑不得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导演是谭旭,演员都选好了,资金也已经到位了,就是剧本没写完。”袁滴顿了顿,“我和谭旭商量着边拍边写。” 许希文放下手中的剧本,“谭旭就这么由着你胡来?” “我本来是写着让许希文来演的,后来许希文死了,我就没写下去了。许希文的表演,让我特别有创作的灵感,现在我没有灵感了。”袁滴直勾勾的盯着许希文,“我看好你,再次激发我的灵感。” 许希文笑道:“要是我不能呢?” “那就不拍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袁滴摊手道。 “你就这么不把投资人的钱当钱?”许希文知道拍电影——尤其是古装电影,拍一天都跟烧钱玩似的。 袁滴身体往后一仰,背靠着沙发,“我和谭旭还有几个哥们就是投资人,有钱,任性。” 许希文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这么任性你爸妈知道吗?” “谭旭拍商业片快拍吐了,我这是拯救他于水火。”袁滴一本正经的说,“用历史片的清流洗涤他硕果仅存的节操。” “我替谭旭谢谢你和你的全家。”许希文不是一个贫嘴的人,可碰上了老同学,他就觉得自己身体某个部分有一个名为“吐槽”的开关被打开了。 “不用谢,这是哥们应该做的。”袁滴在别人面前并不多话,也是碰上许希文就好像打开了话匣子,这让他不由地产生了一种熟悉感。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我们把合约签了吧。” 许希文接过合约,利落地签上了尹楠的名字。 蒋平听到《陈庆之》剧组打算边写边拍时,心中“咯噔”一声。他以为袁滴是先拿出部分剧本,签约后再拿出完整的剧本。在袁滴说出“那就不拍了”时,他已经想了数个委婉拒绝的借口,可惜许希文和袁滴聊得热火朝天,他插不进嘴。等他能插嘴的时候,许希文已经在合约上签了名。他不由捂住了脸,“天啊……” 许希文奇怪地问:“蒋平你怎么了?” “没什么。”蒋平放下捂脸的手,强笑道。 …… 几天之后,许希文加入了《陈庆之》剧组。 谭旭拍了拍许希文的后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谭导,又见面了。”许希文微笑着说。 谭旭哈哈一笑,“我们说不定以后还有的见面呢。”他的意思是,他以后说不定还会和许希文拍第三部、第四部乃至无数部的电影。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所说的这句话这对于一个电影演员是很大的肯定。 许希文但笑不语。 文泉走到了两人身边,故作亲热地说:“尹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次合作了。”他和许希文同一个公司,在新版《京华往事》中饰演孙平,在《陈庆之》中饰演梁武帝萧衍。 “是啊,我们又合作了。”许希文不冷不热地说。 袁滴咬着笔杆子走到了许希文身边,他手捧着一个笔记本,问:“你觉得这段写的这么样?” “我们坐下来谈吧。”许希文拉着袁滴,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文泉做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嫉妒许希文嫉妒得快要发狂了,大牌的广告代言,时装周的邀请函,国际电影的重要配角,谭旭电影的主角,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许希文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这个人明明曾经丑闻缠身,跌落谷底,为什么不能在泥坑里好好呆着呢? 封北海看着文泉盯着许希文的眼神,皱起了眉。 当初封北海还是男团成员的时候,他必须去唱那些他不喜欢的电音歌曲,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练舞。wings解散后,他有幸被公司安排了一个八面玲珑并且通情达理的经纪人。在经纪人的建议下,他自己谱曲并作词,写了自己第一张轻摇滚专辑,颇受那些小清新们的追捧。虽然他现在人气远远不如当初wings的如日中天,但是他却比那时要开心得多,因为他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之所以会在《陈庆之》剧组,是因为袁滴在选角时说:“咦,他叫封北海?长得不错,就他来演北海王元颢好了。”虽然袁滴嘴上这么说,封北海获得元颢一角,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和元颢的封号一样的缘故。而是袁滴因为许希文的关系,看了《翼学园》这部他本来觉得看一眼都要掉智商的偶像剧。袁滴看完了整部《翼学园》,觉得许希文的表演只能说中规中矩,反而是封北海时有亮点,于是他决定给封北海一个机会。至于封北海能否把握这个机会,就是封北海的事了。 现在唱片市场十分不景气,封北海的经纪人接到这个消息,感觉好像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砸到了他头上,于是封北海被经纪人早早赶到了剧组。 许希文进剧组的时候,封北海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攀谈,看到文泉遭到冷遇后,他更加犹豫了。 尹楠,还是以前那个尹楠吗?封北海想,他时常在报纸、杂志、电视和网络上看到尹楠的照片,不过这个尹楠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许希文结束了和袁滴的讨论后,注意到了封北海。他边挥手边大声道:“北海!” 封北海几乎不加思索地跑到了许希文身边,“好…好久不见。” “因为太忙了,一直没有时间约你见面。能在剧组看见你,真是太好了。”许希文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封北海低声道:“是啊,太好了。” “你还有在唱歌吗?”许希文问。 “有。”封北海的声音转为低落,“不过你好像没有在唱歌了。” “经纪人觉得我更适合演戏呢,请你把我的那份也唱下去吧。”许希文把自己不再唱歌的原因推给了蒋平,他总不能告诉封北海他不是尹楠吧。后半句话,他是希望封北海能把尹楠的那份唱下去。 “是这样啊。”封北海目光灼灼,“我一定会一直唱下去的。” 此时,他忽然又觉得,尹楠还是那个尹楠。 第五十七章 一盏孤灯,照着一局棋局。棋局三百六十一道,仿周天之度数。黑子白子,仿佛周天星斗。 棋局的一边是一个不怒自威的青年,另一边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少年。青年正是雍州刺史萧衍,而少年,则是他的书童陈庆之。 房间里只有棋子与棋盘碰上的清脆响声,愈发显得寂静。 当棋盘上的黑子被白子包围,萧衍恍然如梦。他推枰道:“你赢了。”他与少年下棋,从一开始的赢多输少,渐渐变成了输多赢少。他性好围棋,自负棋艺可以称得上高手,可面前的少年,已经称得上国手了。 “承让。”陈庆之淡然道。 萧衍叹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信有人的棋艺可以进步如此之神速。” “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陈庆之将棋子一一收入棋河,“弈棋之道,与兵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懂兵法?”萧衍把玩着手中的麈尘,漫不经心的问。 陈庆之的动作略一停顿,随即恢复如常,“略读过几本兵书罢了。” 萧衍接着问道:“可读过《孙子》?” “自然是读过。”陈庆之答。 “兵者,诡道也……”萧衍看向陈庆之。 陈庆之接道:“……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灯光照在萧衍的脸上,喜怒难辨,“你读兵书,是想上阵杀敌吗?” “是。”陈庆之已经收拾完了棋子,于是他盖上了棋盒。 萧衍抚掌大笑,“你连弓都拉不开,马都骑不好,也想上阵杀敌?” 陈庆之镇定自若地说:“纵然力能扛鼎,能敌得过万人吗?大人也读过《孙子》,难道不明白‘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的道理吗?” 萧衍笑得更大声了,良久才停下来,说:“有朝一日,我必让你掌军,你也让我见识你的‘庙算’吧!” …… 萧衍为雍州刺史时,陈庆之只有十几岁。谭旭不想找个什么也不懂的中学生演少年陈庆之,只好吩咐化妆师和造型师把许希文往年幼里打扮,效果居然不错。 文泉与许希文对戏时,几乎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那个尚且年幼、锋芒未露的陈庆之。与演新版《京华往事》之时,他自问演技有所进步,可他与许希文之间的差距还是进一步拉大了——因为许希文进步得比他还要多。他在扮演萧衍时,状态非常地好,但他知道他是被许希文带入戏中的。 袁滴边看边觉得文思泉涌,捧着笔记本洋洋洒洒地写了起来。他习惯用纸笔写作,电脑仅仅作为录入的工具。 封北海睁大了眼睛,心想:阿楠好厉害啊。他转念又想,那我也不能太差呢。 谭旭想,老子果然慧眼识珠。 被几个化妆师簇拥着补妆的许希文并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他想等下拍完戏,去超市买点秦逸喜欢的零食。他边想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把化妆师们迷了个七荤八素。 等化妆师补完妆,封北海走到了许希文身边,“阿楠,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北海。”许希文笑道。 “我想请你教我演戏。”封北海认真地说。 许希文微微有些愕然,“你不是不喜欢演戏吗?” “既然打算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吧。”封北海挠了挠后脑勺,“还有我的经纪人很重视这次机会,我不想让他失望。”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说:“我去你家吧。” “好。”封北海点头。 …… 拍摄结束后,许希文去了封北海家。 封北海家就是普通单身男子的公寓,介乎于邋遢凌乱和干净整洁之间。 封北海打开了冰箱,“你要喝什么?” “白水就可以了。”许希文在沙发上坐下。 封北海关上了冰箱,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到了许希文面前。 许希文接过杯子,“谢谢。”他并没有马上喝,而是放在了自己前面的玻璃茶几上。 “开始么?”封北海拿出了剧本。 “开始吧。”许希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元颢是北魏宗室,袭封北海王。他因为北魏内乱,投奔南梁,借助南梁的兵力,杀回洛阳称帝。而护送元颢北上的,正是时为飚勇将军的陈庆之。也正是在这条路上,陈庆之创下了“自发铚县至于洛阳,十四旬平三十二城,四十七战,所向无前”的战绩。但也是因为元颢对陈庆之以及他背后的南梁势力的猜忌,使得这位绝代名将因为兵少无援,南风不竞。 元颢在《陈庆之》之中的戏份并不多,而且不是一个正面角色。他目光短浅,贪图享乐,立国四个月就兵败被杀。 许希文和封北海对戏,不时停下来对他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作出指点。不知不觉,外面的夜色就深了。 封北海提议道:“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留下来休息?明天我们正好一起去剧组。” 许希文拉开窗帘,往下面一看,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辉腾。他笑着拒绝道:“不用了。” 封北海把许希文送下了楼,“阿楠,再见。” “再见。”许希文挥手道。 许希文绕了一段路,找到了那辆大众辉腾。他敲了敲车窗,车窗的玻璃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面孔。他笑道:“来接我的吗?” “嗯。”秦逸打开了车门。 许希文上了车,然后给了秦逸一个吻。 …… 大众辉腾在黑夜的公路上行驶着,公路两旁的树木在狂风中乱舞。 当大众辉腾路过一个电线杆时,电线杆上趴着的一个白色的影子跳了下来,正落到大众辉腾的挡风玻璃上。它皮肤惨白,眼珠凸出,眼眶漆黑,没有嘴唇,嘴巴的部位只有缝合的痕迹,批着一件鲜血淋漓的白袍。它把脸贴在挡风玻璃上,死死盯着许希文。 许希文的心脏在一瞬间漏跳了一拍,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死活。”秦逸冷冷地说,从掌心拔出了心剑。他一剑刺出,剑身穿过了玻璃,捅入了厉鬼的身体之中。 厉鬼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化为飞烟。 秦逸却没有放下警惕,他感觉到在黑暗之中有越来越多的东西聚集过来了。 他拿起了“胜邪”,嘱咐许希文道:“不要出来。”然后,他下了车,关上了车门,还在车门上贴了三张符纸。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觉得四周一片寂静。但是秦逸却听到了鬼物们的喧嚣,他知道这些东西正渴求着人类的血肉。 阳世之中,根本不可能聚集这么多鬼物。一定是有人在这条路上布下了阵法,逆转阴阳。 鬼物们越来越靠近秦逸,它们的面容无一不可怖至极,所谓的鬼片和它们相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秦逸无惊无惧,“便让你们见识一下,这天下无双的性恶之剑吧。” 他解下了包裹“胜邪”的道袍,轻轻挥了几下手中之剑,几道黑芒便越剑而出,所到之处,鬼物魂飞魄散。 他试剑之后,将道袍扔在地上,冲入了鬼物之中,随意斩杀,身影恍若魔神。不多时,鬼物们不是逃走,就是死在了秦逸的剑下。 秦逸捡起地上的道袍,将“胜邪”重新裹好。 他回到车上,将“胜邪”放回了原位。 许希文看着被一件道袍包裹的“胜邪”,说:“不如哪天去给它定制个剑鞘吧,好歹也是一代名剑。” “好。”秦逸发动了汽车。 等到大众辉腾驶出了这条街道,灌木丛中走出了两个人。 安玉抱着秦厉的胳膊,将胸部也贴在了他的胳膊上。她身体颤抖个不停,满脸恐惧的说:“好可怕……” “‘胜邪’果然名不虚传。”秦厉拍了拍安玉抱着他胳膊的手。 安玉乖乖地松开了秦厉,“秦厉大人,秦逸拿到了‘胜邪’,我们该怎么办?” 秦厉冷冷一笑,“即使他拿到了‘胜邪’,也不足为惧。他的弱点,实在是太明显了。” “秦逸的弱点?”安玉好奇地问。 秦厉没有说话,点燃了一支烟,烟气袅袅上升。他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黑夜中,只有烟头的那一点星火明灭。 第五十八章 南梁普通六年,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叛乱失败,困守彭城。他向南梁投降,并且献上了徐州。 萧衍任命陈庆之为武威将军,带兵接应元法僧。回朝后,他又被任命为宣猛将军、文德主帅,护送豫章王萧综前往徐州。 “将军,魏军修筑工事,阻挡我军前进,我军战况不利。” 陈庆之白袍银盔,背后白色的披风猎猎飞扬。他无惊无惧,拔出腰间宝剑,“随我冲锋。”说完,他一马当先,向着敌阵冲去。 他身后只有两千人马,而敌方是两万大军。 但是,这两千人马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破了敌军的防线。 鲜血染红了陈庆之的白袍,让这位儒将恍若杀神。 魏军将领丘大千惊疑不定地问:“白袍当先者何人?” “宣猛将军陈庆之。” 陈庆之初战告捷,据守彭城。 然而,在一天夜里,南梁的主帅,豫章王萧综带上两名心腹,偷偷打开了彭城的北门。 他越过汴河,到达了北魏驻军的萧城。 萧综如愿以偿见到了北魏的主帅元延明,他向元延明拜了一拜。 元延明双目炯炯,“你姓甚名谁?” 萧综没有正面回答他,“殿下军中一定有人认识我。” 元延明将萧综领到了众位将领面前,果然有人认出了萧综。 “这是豫章王啊!” 元延明大喜,“殿下请上座。” 次日清晨,梁军将士发觉主帅失踪,又听得城外魏军高叫—— “你们豫章王昨夜已经投降我军!” “你们豫章王昨夜已经投降我军!” “你们豫章王昨夜已经投降我军!” 梁军既失主帅,阵脚大乱。 魏军架起云梯,趁机攻城。 “将军,这下如何是好?” “莫慌,我带你们突围。”陈庆之看着丢盔弃甲的梁军,眉头紧皱。 他带领他的两千骑兵,好似一阵白色的旋风,突破了魏军的重重包围。但是,独木难支的他,只能保全自己和自己的部下,阻止不了梁军的溃散。 魏军攻占彭城之后,乘胜追击,夺回了之前丢失的城池。 此役,梁军十损*,只有陈庆之麾下的部队全军而还。 ……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不对,萧综身为梁武帝萧衍的次子,为什么要向魏军投降呢? 虽然在电影《陈庆之》中,这件事并没有说明,但是许希文略知一二。 萧综为吴淑媛所生,而吴淑媛原本是南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妃。萧衍灭齐后,将吴淑媛纳入宫中。吴淑媛在宫中七月,就生下了萧综。萧衍以为萧综早产,而吴淑媛则清楚,萧综是萧宝卷的儿子。 萧综成人之后,吴淑媛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萧综感到难以置信,他听闻用活人的鲜血滴在死人的骨头,如果鲜血渗入骨头之中,即可断定血缘关系。他于是掘开了萧宝卷的坟墓,取出了萧宝卷的骸骨。他将自己的鲜血滴在萧宝卷的骸骨上,鲜血果然渗入了骸骨。他将信将疑,杀死了自己才一个月大的次子,将自己的鲜血滴在次子的骸骨上,鲜血和先前一样渗入,他这才相信自己是萧宝卷的遗腹子。 这件事如果暴露,萧综和吴淑媛都性命不保。萧综胆战心惊,日夜不宁。当萧衍派他镇守徐州,他果断向魏军投降。 但是,他最终没有获得好下场。北魏并不信任这位曾经的南梁皇子,在他投降北魏两年后,他因为想要投靠起兵反叛北魏的他的叔叔萧宝寅,而被魏军杀死。 这位悲剧的皇子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 许希文拍完这段戏之后,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林立成。 林立成嘴里叼着根烟,冲着许希文挥了挥手。 许希文走到林立成身边,“你怎来了?” “好久不见。”林立成看着银盔白袍、英姿飒爽的许希文,眼神复杂。他觉得顶着尹楠的皮囊的许希文越发出众了,明明以前的尹楠并不是一个起眼的人,这张同样的脸庞仿佛因为那个不同的灵魂而闪耀。 许希文摘下头盔,抱在手中,“好久不见。” “我来找你叙个旧。”林立成深吸了一口香烟,“有空吗?”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说:“等我补拍几个镜头。” “好,我等你。”林立成弹弹烟灰。 等许希文补拍完几个谭旭不满意的镜头,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许希文换下戏服,卸了妆,匆匆跑到林立成面前,“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林立成双手插在裤口袋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并没有埋怨的意思,只是把事实以一种坦然的态度说了出来。 “我们去哪里?”许希文向着林立成的车走去。 林立成走在许希文的身边,“饿了吗?” 许希文拍了许久的戏,而且有不少动作戏,确实饿了,“有点。”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林立成打开车门,先让许希文上车,自己才坐上驾驶座。 林立成把车开到了一条小巷前,下了车。 许希文也下车,跟着林立成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家馄饨店前。 馄饨店门面不大,装潢也说不上豪华,但干净整洁,而且隔着老远就让人闻到一阵诱人的香气。 对于林立成会在这种小店子里吃东西,许希文并不惊讶。林立成早就吃腻了那些声名远扬的美食,他觉得只有在这种小店子里,才能发觉特殊的美食。 林立成扬声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老板揭开锅盖,下了两碗馄饨。 许希文和林立成面对面坐下,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有着蒜泥、辣椒、陈醋和白醋等调料。 不多时,两碗馄饨就被老板端上了桌,“两位慢用。” 许希文往碗里加了些陈醋和辣椒,然后用汤勺搅拌了一下,接着舀起一个馄饨送入口中。馄饨皮薄馅大,十分美味。 “喜欢吗?”林立成笑着问。 许希文这时已经把第二个馄饨送入了口中,他嘴里含着馄饨,只能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林立成脸上的笑容扩大,“这一家的馄饨汤是用筒子骨熬的,你尝尝。” 许希文把馄饨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汤,果然滋味鲜美。 一碗馄饨吃完,许希文尚且觉得意犹未尽。 林立成看了出来,说:“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又是一碗馄饨端上了桌,白色的馄饨,绿色的葱花,红色的辣椒,酱色的腌菜,引人食指大动。 许希文已经吃得半饱,所以这一碗馄饨他并不急着享用,“你找我来,不是叙旧吗?” “我和秦厉之间的交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林立成摸出了烟盒,又想抽烟。 许希文按住了烟盒,“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你太体贴了,这样的体贴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种伤害。明知道得不到,可又不能死心。”林立成把烟盒放了回去,“秦厉掌握着一些对林氏不利的证据,于是我并没有停止克隆人的计划,并且帮助秦厉绑架了秦逸。不过现在,我和秦厉已经两清了。秦厉得到了崭新的身体,我也得到了那些证据。秦厉虽然不是人,但是却比某些人类还要讲信用呢。” 听到秦厉的名字,许希文觉得胃口尽失,放下了汤勺。 “就在昨天,秦厉又出现在了我面前,想要和我谈一笔新的交易。”林立成眼神锐利地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满脸震惊,“什么?” 林立成娓娓道来,“他会在《陈庆之》剧组制造一桩杀人案件,而凶手则指向你。这时,由我派出的人假扮警察,将你带走。这样,你就落入了我们的手中,而秦逸,也会自投罗网。他杀死秦逸后,你就是我的了。” “不错的计划,可行性很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许希文恢复了镇定,与林立成对视。 “因为我不、高、兴。”林立成任性地说,“秦厉那家伙,比秦逸还讨厌,老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许希文哭笑不得,“所以你就没有答应他。” “不,我答应他了。”林立成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在下颚处交叉,“但是,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就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类啊。”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许希文笑着问。 林立成意味深长的说:“我准备教秦厉怎么做人,你有兴趣参加吗?” “我和秦逸,还有神圣中华,都有兴趣参加。”许希文感觉自己恢复了胃口,他拿起了汤勺,重新开始吃起了馄饨。 第五十九章 许希文再次见到林立成,是在神圣中华h市分部的一间办公室里。 秦逸、马茂、许希文、林立成、艾德里安和几个神圣中华的成员围坐在一张圆桌边,面前都有一份关于秦厉的资料。 艾德里安清咳一声道:“此人的危险程度,想必大家都有所清楚了。”他顿了顿,“这种人,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神圣中华,不允许他存在于世界上。我们今天聚在一起,各自身份或许不同,但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消灭秦厉。” 他看向了林立成,“虽然你曾经协助过秦厉,但是看在你弃暗投明的份上,以前的事可以一笔勾销。” “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国家……”后面的“感谢领导,感tv,感谢一切被感谢的人”林立成说不下去了,因为许希文在桌子下面踩了他一脚。 艾德里安并没有察觉桌子下面的小动作,“因为秦逸手上有‘胜邪’,不排除秦厉已经知道了‘胜邪’存在的可能,所以秦厉很大程度上会避免和秦逸的正面抗衡。” 秦逸“啪”地一声把“胜邪”拍在了桌子上。 “从林立成透漏给我们的计划中,我们了解到秦厉打算对许希文下手。许希文作为一个普通人,确实是一个薄弱环节。”艾德里安面容一肃,“但是,许希文作为我们的弱点,也未必不能作为我们的陷阱。既然我们已经了解到了秦厉的计划,与其破坏,让他重新布置一个我们不了解的计划,不如将计就计,将整件事情的节奏掌握在我们手中。” 办公室里不能抽烟,林立成就拿出香烟闻了闻,过过干瘾,“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我就做决定了。”艾德里安站了起来,打开了投影仪,“我的计划是……” …… 在一间别墅,别墅原来的男女主人的尸体被塞在浴缸中。两人的表情惊恐,眼睛睁得很大,好像在死前看到了恐怖之极的事情。 客厅里,安玉一边哼着歌,一边擦着地上的血迹—— “男孩可以玩什么? 青蛙、蜗牛,还有小狗的尾巴。 女孩可以玩什么? 砂糖、平底锅等等的好东西。 那我呢?我可以玩什么? 可以玩很恐怖的游戏喔!” “为什么要擦地板呢?反正过了不久就要换地方。”秦厉坐在沙发上,正拿着一份报纸在看。这是一份娱乐报纸,上面有记者对于《陈庆之》剧组的探班,还有对许希文的采访。 安玉嘟嘴道:“因为这样才像过日子啊。” “是吗?”秦厉不置可否。 安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秦厉大人,我觉得那个林立成一点也不可信呢。” “我也没有相信他。”秦厉抖了抖手上的报纸,“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安玉把手上的抹布扔到了一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他那么喜欢许希文,如果他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许希文呢?” “那么,我们就换一种玩法。”秦厉从报纸中抬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安玉笑得甜美,眼睛弯弯如同月牙儿,“如果他背叛了秦厉大人,我把他的心挖出来吃掉好不好?” “随你。”秦厉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报纸上。 …… 南梁大通元年,曹仲宗进攻涡阳,陈庆之在他的军中任假节。 北魏派遣了征南将军常山王元昭等率领十五万人马增援涡阳,前军已达驼涧,距离涡阳仅四十里。 梁军帐中。 曹仲宗坐在一张披着虎皮的椅子上,众位将领分列两旁。 陈庆之目光扫过众人,率先道:“我建议主动出击。” “不可。”曹仲宗的参军韦放出言道,“贼军的前锋必然是轻锐,与之交战,若是告捷,不足为功,若是不利,则会打击我军的士气,不如以逸待劳。” “魏军远道而来,皆已疲倦,现在他们距离我军遥远,必然松懈,趁着他们还未集结,正须挫其锐气,出其不意,必然没有失败的道理。而且我听说他们结营的地方林木茂盛,必然不敢在夜间巡逻。诸位若是心存疑惑,我愿意独自前往。”陈庆之抱拳道。 曹仲宗心中偏向韦放,可是陈庆之又是陛下的亲信。他略作思忖道:“韦参军与陈将军所言,各有道理。不如我率领大军以逸待劳,陈将军率领部下出击。” 表面上曹仲宗似乎不偏不移,实际上他是采纳了韦放的意见。陈庆之若是成功,曹仲宗没有损失,还能分上不少功劳;陈庆之若是失败,那是陈庆之自己冒进,陛下也怪罪不到他曹仲宗的头上。 陈庆之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是。” 他出了营帐,点拨了二百人马,就向魏军发起了进攻。 魏军果然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士气大落。 但是,这仅仅是涡阳之战的开始。 涡阳之战从春至冬,大大小小有数十百次战斗。无论是魏军,还是梁军,都已接近强弩之末。 “报告将军,魏军的援兵在我军背后修筑工事。” 曹仲宗面无人色,“再探!” “是。”斥候领命退下。 曹仲宗环顾神色不一的众位将领,“诸位将军,我军现在已落入腹背受敌的局面,这可如何是好?” 一位将军越众而出道:“我军如今斗志全无,与其损兵折将,不如撤军,保全兵力。” “这位将军所言甚是。”曹仲宗早就有了撤军的念头,只是他身为一军主帅,不好开口。 “荒唐!”陈庆之斥道。 又是陈庆之。曹仲宗半惊半怒地想。 陈庆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去自己的营帐中拿出了萧衍赐予他的节杖,然后站在了军营门口,说:“我们一同来到此地,已经一年了,耗费了巨额的钱粮,经历了无数的战斗。你们毫无斗志,只想着撤军,哪里是想建功立业,不过是聚在一起进行掠夺罢了。我听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你们执意撤军,我这里有一封陛下的密诏,我便依诏行事。” 曹仲宗虽然没看见密诏,但是心中信了大半,改口道:“撤军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撤军的事,就这么揭过了,而且陈庆之还凭借着所谓的密诏,拿到了指挥权。 没有人要求陈庆之把密诏拿出来,陈庆之也就没有拿出来。这封密诏是否存在,只有陈庆之自己知道。 魏军在梁军周围筑起了十三座堡垒,互为犄角。 陈庆之率领精锐,衔枚夜出,攻下了四座堡垒。 敌军久战不退,涡阳守军本来就士气疲惫。而一夜陷四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涡阳城主王纬开城门投降。 魏军的其余九座堡垒,兵力仍然雄厚。 陈庆之命人将敌人的首级挂在阵前,进攻之时,擂鼓助阵,鼓声震天。 魏军溃败,丢盔弃甲。 被斩杀的魏军俘虏的尸体,堆积如山,让涡水都为之断流。 萧衍对于陈庆之十分赞赏,赐给了他一封手诏——“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可深思奇略,善克令终。开朱门而待宾,扬声名于竹帛,岂非大丈夫哉!” …… 许希文发觉剧组多了几张生面孔,他并没有惊疑,他知道这是神圣中华派来的人,伪装成剧组人员潜伏在剧组之中。 虽然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他的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但他还是以他超乎常人的镇定与演技,表现得好像不知道那件事一样。 文泉凑到了许希文身边,说:“尹楠,我想介绍几个朋友和你认识,他们对于投资电影挺有兴趣的,不知道你想不想和他们做个朋友?” 许希文心中厌恶,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我没空。” “就是和他们吃个饭,喝点酒。”文泉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真的没有空。”许希文向着导演走去,准备看看自己刚拍的那几个镜头。 文泉跟上了许希文,不死心的说:“其中还有一位你的熟人呢,就是wings的车明伦,现在叫林伦,没想到他居然是林大公子的儿子。如今,大家都客客气气叫他一声林小公子呢。” 听到“林伦”的名字,许希文脚步一顿,“我可以抽个空出来。”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有空?”文泉没想到许希文会答应,喜出望外。 “你和我的助理约个时间吧。”许希文指了指罗心悦,“另外,我不喝酒,我酒精过敏。” 第六十章 罗心悦不能决定,于是把这件事上报了蒋平。 许希文很快就接到了蒋平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你是穷疯了吗?” “我有分寸。”许希文边说边看了罗心悦一眼。 罗心悦吐吐舌头,用笔记本挡住了脸。 “我倒是希望你真的如你所说的有分寸。”蒋平冷冷地说,“你如果真有分寸,就不会干这种自降身价的事。” 许希文沉默了一会,说:“我有必须要做的事请。” 他和林伦之间,可谓是一笔烂账。他占据尹楠身体的初期,得到了林伦的许多帮助。林伦喜欢尹楠,又是沈从玉的儿子。他挂心林伦的近况,又不能约他见面。林伦明确表示过,不想再见他。文泉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和你一起去,否则免谈。”蒋平不容拒绝的说。 “好的。”许希文不介意蒋平作陪。 “这件事,我来跟文泉谈。” “是,我的大经纪人。”许希文的语气里多了调笑的意味。 “把电话给你的助理。” 许希文把手机递给了罗心悦,“蒋平要和你谈谈。” 罗心悦接过手机,附在耳边,和蒋平小声交谈起来。 …… 大通二年,北海王元颢以本朝大乱为理由,向南梁投降,并请求梁朝出兵助他称帝。萧衍任名陈庆之为假节以及飙勇将军,率领七千人马护送元颢北还。 元颢在涣河称帝,授予陈庆之使持节、镇北将军、护军、前军大都督。从銍县到睢阳,陈庆之先降丘大千,后擒元晖业,战果累累,敌军望风而降。 但是,敌军的援兵越来越多了。他的七千人马,好似狂风暴雨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舟。 荥阳城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苍凉的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鞭辟入里,哀感顽艳。 陈庆之顺着歌声传来的地方走去,才知道歌者原来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他身后的副将小声的唤了一句“将军”。 陈庆之恍若从梦中醒来,“啊。” “将军可是为战况忧心?”副将揣测道,“将军麾下不过七千人马,魏军则足足有三十万。陛下估计也不指望您能帮助元颢夺得北魏的权柄,不过是让北魏乱上加乱罢了。” 陈庆之良久才开口道:“他虽为魏帝,你也应该称他为陛下,不可直呼其名。” “是我僭越了。”副将弯下了腰。 “将军。” 陈庆之回头,发现元颢站在他的不远处。他抱拳道:“外臣参见陛下,恕外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他自称“外臣”,明显仍然以梁将自居。 副将也向元颢行礼,他不知道元颢有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神色略有些不自在。 元颢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随即展颜道:“朕的身家性命,全赖于将军,将军不用跟我客气。” “陛下前来,所为何事?”陈庆之明知故问道。 “荥阳城池坚固,敌军兵强马壮,将军…可有信心?”元颢脸上浮现急切。 陈庆之沉吟道:“孤军深入,素来是兵家大忌。外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元颢面色转为凝重,“我大业若成,必不亏待将军。” “外臣先谢过陛下。”陈庆之心中对于元颢的承诺并不放在心上,他助元颢称帝,不过是因为这是萧衍的命令而已。他转头对副将说:“你去集合众人。” “是,将军。” 七千人马井然有序地集合,人人都是一袭白袍。白袍军的名头,在魏地已足以令人闻风丧胆。 陈庆之环顾他的部下,扬声道:“我们到此地以来,屠城掠地,实在不少;诸位杀死他人的父兄,抢掠他人的子女,也多到无法计算。元天穆的部队,都是我们的仇敌。我们只有七千人,敌军的部队足有三十万,今日之事,义不图存。我认为不能和元天穆的骑兵在平原上交战,趁他们还没有全部到达阵前,必须攻下荥阳,诸位再犹豫的话,我们就只有被人屠杀的份了。” 白袍军里一阵骚动,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副将朗声道:“全凭将军吩咐。” 白袍军也齐声道:“全凭将军吩咐。” “全军出击。”陈庆之一马当先,向着荥阳奔去。 在白袍军猛烈的攻势下,荥阳城破。 陈庆之率领三千骑兵,背对城池,与元天穆血战,大破敌军。 鲁安于阵前乞降,元天穆、尔朱吐没儿单骑北逃。 陈庆之乘胜追击,奔驰虎牢关。虎牢关守将尔朱世隆肝胆俱裂,弃城逃走。 魏帝元子攸十分恐惧,逃往并州。 王元彧、安豊王元延明率领文武百官,封锁府库,准备仪仗,奉迎元颢入主洛阳宫。元颢改元大赦,任命陈庆之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食邑增加到万户。 …… 当蒋平走进夜总会的包厢时,脸色铁青。 蒋平身后的许希文脸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不过不了解他的人,会觉得他十分可亲,简直令人如沐春风。 包厢里有六男四女,除了文泉和林伦之外,一个胖子,一个眼镜男,一个长发男,一个莫西干头。这四个男人怀中都搂着一个女明星,文泉则坐在林伦的旁边,两人挨得并不是很近。 “不好意思,来晚了。”许希文歉意地说。 他本来打算和他们吃个饭,然后和林伦聊聊,再找个借口离开。但是他拍戏耽误了时间,没赶上吃饭,只好进入了这间他本来不打算进来的包厢。 胖子嚷嚷道:“罚酒,罚酒!” 文泉开口道:“小楠酒精过敏呢。” “你还真有本事,把尹楠请来了,我可是左请右请都请不来呢。”眼睛男皮笑肉不笑地说。 蒋平冷硬地说:“他拍戏太忙了。” “拍戏再忙,也不能忘了交际。对于明星,交际也是很重要的。这就是你这个经纪人的不是了,没有好好指点他。”长发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交际也不是同你们这些人交际。蒋平腹诽道。 “他不能喝,你这个经纪人就替他喝了吧。”莫西干头拿起酒瓶,倒了三杯酒。 蒋平一言不发,将三杯酒喝了下去。 “爽快!”胖子赞道。 这四个男人又找了一些借口,灌了蒋平许多的酒。 许希文抓住了蒋平的手臂,“别喝这么多。” “没事。”蒋平挥开许希文的手。 林伦忽然开口道:“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他就离开了包厢。 半分钟后,许希文也表示要去洗手间,走出了包厢。 …… 许希文走进了洗手间的时候,林伦正在洗手。花岗岩的洗手台上的玻璃,映出林伦没有表情的脸。 林伦将手放在了干手机下面,“文泉说有一个朋友要来,没想到是你。” “你…过得还好吗?”许多话被许希文含在嘴里,最终说出的是最苍白无力的那一句。 林伦低着头,不看许希文的面孔,“我要结婚了。”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是双性恋。”林伦顿了顿,“在遇到阿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异性恋。” “你…爱她吗?”许希文的声音干涩。 “谈不上,算有好感吧,和我门当户对。”林伦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一个快要结婚的人,他没有丝毫的期待与憧憬,仿佛在和许希文谈论今天的天气,“结婚请帖我就不给你了,我不想你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对不起。”许希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林伦的脸上浮现出悲哀,“是我对不起阿楠,我撑不下去了,我无法靠一段死去的感情度过余下的几十年。” “你没有错。”许希文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塞住了,闷闷的。 “如果当初我不相信流言,支持阿楠,阿楠就不会自杀。”林伦的手握成拳头,砸在了洗手台上。他十分用力,甚至流出血来。 “你别这样对自己。”许希文走上前,抓住了林伦的手腕。 林伦看着许希文的面孔,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视许希文。他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口形,分明是“阿楠”两个字。 他突然抱住了许希文,抱得极紧,好像要把面前的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许希文猝不及防,想要挣扎。 “别动,就抱一会,抱一会就好了。”林伦祈求道。 许希文于是放松了身体,心情复杂。 奢华而冰冷的洗手间内,两个貌合神离的人拥抱在一起。 第六十一章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两人迅速的分开。 胖子笑得猥琐,“嘿嘿,难怪你们上洗手间花了这多久。”说完,他顺手把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林伦想要解释,又知道这种事越抹越黑,只好闭口不言。 许希文尴尬地笑笑,也没有说话。 胖子的眼睛忽然变成了纯黑色,他嘴里发出“嗬嗬”声,朝着许希文扑了过去。 林伦脸色一变,一脚踹开了胖子,令他意外的是,胖子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你发什么疯?” 胖子摔倒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又要冲着许希文扑去。 林伦亲眼看到过死而复生的“沈从玉”,对于灵异之事信了几分。他立马明白过来,眼前的胖子,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人了。他拉着许希文,躲进了厕所的隔间里。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厕所中,厕所的门被剧烈地撞击着。不幸中的万幸是,厕所里面十分干净,没有什么异味。 林伦估计厕所的门很快就要被撞开了,不禁皱起了眉。 许希文微笑道:“别担心。” 林伦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许希文还笑得出来,“他可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许希文看向了被撞击着的门,他的视线,好像透过这扇门板,到了另一个地方,“他要来了。” 先是洗手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外的动静停了下来。 “解决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许希文打开厕所的门,和门外的人拥抱在一起,“秦逸。” “嗯。”秦逸怀抱着许希文,他冰冷的眼神扫过林伦,让林伦觉得自己的血脉都要冻结了。 秦逸的脚边有一副骨架和一张人皮,骨架和人皮都从中间被切成了两半。骨架是正常男子的大小,人皮却十分肥大,让人疑惑这副骨架是如何撑起这张人皮的。 秦厉在暗中虎视眈眈,许希文出门,当然不可能不告知秦逸。秦逸一直远远跟着许希文,等待秦厉入瓮。不过秦厉没有中计,也在意料之中。秦厉要是如此容易就被解决,也不会让神圣中华如此重视了。 许希文和秦逸分开,说:“我和蒋平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回家吧。” 秦逸还剑入鞘,“好。”他不久前和许希文去古董市场给“胜邪”淘了一把剑鞘,“胜邪”这把绝世名剑终于脱离了被道袍包裹的悲惨境遇。 林伦默默地看着两人,一言不发。 许希文回到包厢,发现蒋平把那三个男人都喝趴下了。 蒋平冲着躺着的三个人竖了一个中指,“老子纵横酒场的时候,你们毛还没长齐呢。” 许希文从没见过蒋平这一面,不禁惊呆了。 蒋平看到许希文,收回了中指,“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我和秦逸回去了。”许希文若无其事的说。 蒋平站了起来,穿上因为室内太热而脱下的外套,“我也回去。” 蒋平喝了酒,许希文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许希文自己,则坐秦逸的车回了别墅。 …… 夜总会顶楼。 秦厉站在楼顶的边缘,看着楼下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他的视线落在一辆黑色的大众辉腾上,注视着它渐行渐远。 安玉抱怨道:“那个胖子真没用,一下子就死了。” “杂碎而已。”秦厉淡淡地说。 “那把剑真是可怕,神鬼辟易。”安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秦厉嗤笑一声,“不可怕,怎么对得起它天下最为邪恶之剑的名头。” 安玉的眼珠子一转,说:“秦厉大人不给那小子一个教训,杀一杀他的威风吗?” 秦厉捏住了安玉的下巴,把那张美丽的容颜都捏得变了形,“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秦厉大人,我…我知道错了。”安玉恐惧的说。 秦厉放开了安玉,“‘胜邪’的威力,我已经大致上清楚了。” “恭喜大人。”安玉小心翼翼地看着秦厉。 “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秦逸那时候的表情了。”秦厉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我永远是大人的左膀右臂,身心都交予大人差遣。”安玉跪在了秦逸的面前。 秦厉又捏住了安玉的下巴,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很轻柔,“我要你的心有什么用,我又不吃人心?” 安玉娇嗔道:“讨厌,秦厉大人。” 秦厉大笑,眼中却没有笑意。 …… 元颢已经入主洛阳,但是陈庆之依旧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洛阳之外,有北魏大军虎视眈眈;洛阳之内,有文武百官各怀鬼胎。元颢的这张龙椅,坐得并不安稳。而元颢若是失势,他和他的白袍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北魏皇宫。 陈庆之抱拳道:“麻烦通报陛下,陈庆之有事求见。” 太监走进了房间,不多时又走了出来,“将军请进吧。” 陈庆之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房间之内。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元颢,一身龙袍,头戴冠冕。 元颢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他事事倚仗陈庆之,但现在他已是北魏之主。他端坐在交椅之内,见陈庆之进来,连眼皮也不抬。 陈庆之单膝下跪,“外臣参见陛下。” “免礼平身。”元颢不咸不淡地说。 陈庆之肃容道:“我们远道而来,北方许多地方尚未臣服。敌军若是知道我们的虚实,集结兵力,我们拿什么抵抗!现在应该启奏陛下,派来援军,稳定北方的局势。” 陈庆之所说的陛下,不是元颢,而是萧衍。 元颢五色无主,“爱卿所言甚是。” 陈庆之前脚刚走,元延明后脚便到。 几年之前,元延明曾在徐州与陈庆之对战。那一次,若不是身为梁军主帅的豫章王萧综投降,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陈庆之的兵力不过数千,已经难以制衡;如今再给他更多的人马,他还怎么肯为我们所用!魏国的社稷,就要落入外人之手了。”元延明低着头,眼神闪烁。 元颢看不到元延明的表情,他心乱如麻,觉得元延明的话十分有道理。他于是改掉了即将递给萧衍的密奏内容—— “现在河北、河南都已平定,只有尔朱荣还敢嚣张,臣和庆之能够对付他。州郡刚刚归顺,正需要安抚,不宜增加兵力,使百姓民心动摇。” 萧衍收到元颢的奏折,命令原本打算北上的援军停在边境线上待命。 尔朱荣虽然败在了陈庆之的手上,但他厉兵秣马,时时不忘一雪前耻。就在元颢入主洛阳的第六十五天,他带着北魏孝庄帝,挥师洛阳。 陈庆之率领自己的七千白袍军,驻守中郎城。他在中郎城阻截了尔朱荣的大军足足三天,最终竟是兵多将广的尔朱荣退却。 尔朱荣绕过了中郎城,直扑洛阳。元颢兵败逃亡,于临颍被擒。 陈庆之向南梁撤退,于蒿高遇到山洪暴发,全军覆没。 陈庆之化妆成僧人,辗转回到南梁。 去时七千,来时独还。 他望着南梁故土,潸然泪下。 …… 拍摄结束,许希文心中仍然满是苍凉。 “阿楠。”封北海小声道。 许希文回过神来,笑道:“北海。” 封北海憋了许多,才憋出一句“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许希文扑哧一笑,“你还是第二次演戏,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封北海又高兴又失落,“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许希文想了想,说:“按照谭导的性格,估计后期的时候会把你叫回来补拍镜头。” “以后就见不到你了。”封北海的声音很低。 许希文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阿楠,你变得越来越耀眼了。”封北海微笑道,他笑起来就像个邻家的大男孩,“当初的wings,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呢。我会努力的,和你差距太大,就太难看了。” 许希文伸出手,握成拳头,和封北海的拳头相碰,“我很期待呢。” “我原来只想做一个歌手,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任性了。”封北海自嘲道,“如果要追赶你的脚步的话,仅仅唱歌是不够的。”他顿了顿,“我很感谢袁编剧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发现演戏其实蛮有趣的,并不是我以前想的那样。” “在戏剧里,你可以体验别人的职业,别人的人生,别人的悲欢。你在现实生活中所能尝试的事情十分有限,这些缺憾,戏剧能够帮你圆满。当观众看到你出演的戏剧时,他们的遗憾也借助你的表演完成了。”许希文发自内心地热爱演戏,句句都是他肺腑之言。 封北海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言论,久久地注视着许希文。 第六十二章 高级公寓。 林立成打开灯,发现自己家里的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秦厉坐在沙发上,安玉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他的脚边。 安玉似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正吃着一包烧烤味的薯片,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清脆声响。 林立成没记错的话,那包薯片是自己昨天在超市里买的。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古怪。 安玉忍不住开口道:“你回来了。” “两位有何贵干?”林立成不冷不热地说。 安玉放下了手中的薯片,拧开可乐瓶的盖子,喝了一口可乐,“通知你一下,我们要动手了。” 林立成估计那瓶可乐也是自己昨天买的,“你不是鬼吗?居然不仅吃零食还喝饮料。” “我是半人半鬼,身为人类的那部分当然要吃东西啦。”安玉一脸理所当然,又拆开了一包虾条,吃了起来。 林立成略作思索,说:“你们打算如何动手?”他只知道粗略的计划,并不知道详细。 “杀人这种事情,不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吗。”安玉轻描淡写地说。 林立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斜视秦厉,“栽赃可不容易。” “我们自有办法。”安玉把超市购物袋抱到了膝盖上,翻找自己喜欢的零食,“你只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林立成似笑非笑的说。 “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安玉看着林立成,那双大而圆的眼睛竟显得有几分锐利,“你要是在暗地里做小动作,我们也有办法收拾你。” “你们既然怀疑我,又何必与我合作。”林立成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咯噔了一下。 “别人怕神圣中华,我们可不怕。”安玉撕开了猪肉脯的包装,“有什么招数,尽管放着来吧。” ……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简直要让人透不过气了。 陈庆之躺在床上,虚弱地说:“把窗户打开。”他如今已是五十有六,两鬓如霜,眼神却仍然如少年般清亮。 “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婢女劝道。 陈庆之固执地说:“把窗户打开。” 婢女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吹进了室内,药香终于淡了一些。 陈庆之撑起身子,看向窗外。 窗外草木凋零,枝叶枯黄,一个仆人正拿着一把扫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陈庆之神色怔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少年之时,因为侍棋得到了萧衍的赏识,却一直到中年,才得到一展抱负的机会。徐州之战,他初展锋芒,主帅却投靠了敌军。涡阳之战,他假称身怀密诏,取得了指挥权,闻名天下。大通二年,他护送元颢北上,助元颢称帝,令魏军闻风丧胆。荥阳城外,他以七千对三十万,大破元天穆。可惜他功高盖主,遭到了元颢的猜忌。洛阳最终失守,他只好向南梁撤退,但是又遇上山洪暴发,全军覆没。回朝之后,萧衍对他大加封赏。不久之后,他被任命为北兖刺史、都督,坐镇江淮。 戎马倥偬,恍然如梦。 当年棋枰之前,他与萧衍分坐两端。十几年来,他自问初心不改,可他的陛下却不是当初的陛下了。 萧衍的心中,只有佛祖,没有江山社稷。 陈庆之若去了,谁来护卫这风雨飘摇的南梁江山? 他看向了南梁都城健康所在的方向,“陛下,我……”尚未说完,他向后一倒,闭上了眼睛。 端药的婢女回来,软语道:“刺史大人,喝药了。”她走到床边,发现陈庆之已经死了,药碗和盘子都落在了地上。她趴在床边,痛哭了起来。 梁大同五年十月,陈庆之因病逝世。萧衍追封他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谥号武侯。 …… 陈庆之的故事结束了,但是历史没有结束。 侯景犯上作乱,软禁萧衍。最终,萧衍被活活饿死于台城。 太平二年,萧衍之孙,梁敬帝萧方智禅位于陈霸先,南梁灭亡。 陈庆之守护一生的南梁社稷,最终还是落入了他人之手。他至死不忘的君主,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他的一生,比之于历史长河,何其短暂,又何其微不足道。即使《梁书》把他比为廉颇、李牧、卫青和霍去病之下的第一人,他也阻止不了历史的河流滚滚向前。 但是,若把历史比作夜空,他又是何其闪耀的一颗星辰,和他同时代的人,都因为他而黯然失色。 而电影《陈庆之》,并不是一个适合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看的故事。 袁滴没有给陈庆之安排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只给他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血战。 他的对手,有的令人鄙薄,有的值得敬佩。没有对手,就没有他,战争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就像一个知音,没有人比彼此更了解对方。既然有了对手,又何须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不过,这里面也有袁滴不擅长写爱情戏的缘故。亲情、友情等等感情,袁滴都可以拿捏自如,唯独爱情,这个文学创作中永恒的命题,袁滴下不了笔。 因为他没有谈过恋爱,而且是个“魔法师”。所谓“魔法师”,就是保留童贞到了25岁的宅男。 …… 许希文拍完最后一段,走进了化妆间。 本来要为他卸妆的化妆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接着罗心悦也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化妆间里只剩下了许希文一个人,他皱起了眉,觉得不太对劲。他于是拿起手机,想给秦逸打一个电话。 突然,化妆间的门被打开了,文泉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剑,眼神有些空洞。 许希文警惕地看着文泉,“这是我的化妆间,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文泉举起了剑,插进了自己的小腹,然后倒在了地上。 “啊!”许希文发出一声惊呼。 化妆间外的人也听到了这声惊呼,于是许多人涌进了化妆间,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文泉的尸体。 “不是我杀了他。”许希文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化妆间里只有你和他,难道他是自杀吗?”一个工作人员说。 许希文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说:“我和文泉,并没有什么恩怨。” “我已经报警了,你和警察去说吧。” “我相信警察会还我一个清白。”许希文知道,先来的,一定不是真正的警察。 袁滴忽然开口道:“我相信他是清白的,以他的为人,不可能杀人。” “我也这么觉得。”谭旭接道。 导演和编剧都发了话,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一些。 …… 不多时,警察就赶到了现场,带走了许希文。 许希文被戴上了手铐,押上了警车。他在戏里戴过很多次手铐,这还是第一次戴上不是道具的手铐。 警车在路上行驶着,一个警察负责看车,另一个警察坐在许希文的右边。 这个两个警察都是林氏公司的职员,不过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许希文按照自己从以前拍的一部警匪片里学来的方法,硬生生掰断了自己的拇指,这样他就随时可以从手铐中挣脱。 当警车行驶到一处立交桥时,许希文突然挣脱了手铐,拉开了左边的车门,从警车上跳了出去。 许希文落在了立交桥下的灌木丛中,他身上有秦逸给的轻身符,可以使自己身轻如燕,所以他并没有受伤。 他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狂奔了起来。他身上担负这一个任务——把秦厉引进神圣中华布置的圈套里。 但是,他还没有跑出100米,一个穿黑色风衣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 “抓到你了。”秦厉的脸上露出笑容,和他以往冰冷的笑容不同,他这次的笑容,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愉悦。 许希文后退了一步,没有感情地看着秦厉。 “我就知道,林立成的人,办事不行。”秦厉缓缓靠近许希文,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希文知道他们的a计划恐怕是不行了,不过他们还有b计划。 第六十三章 许希文被秦厉的一个手刀打晕,眼前陷入了黑暗。 秦厉把许希文抱了起来,走到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车旁。他打开车门,先把许希文放在后座上,再弯腰踏入了车中。他坐好之后,把许希文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许希文在昏迷中也紧紧皱着眉,秦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眉头,好像想抚平那处似的。当秦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面孔马上冷了下来。 林立成通过后视镜看着昏迷的许希文,眼神闪烁,“居然要我给你当司机,好大的排场。” “废话少说。”秦厉冷冷地说。 林立成“啧”了一声,踩下了油门。 汽车行驶到了林立成名下的一栋别墅,林立成把车开到了车库。 秦厉把许希文抱到了别墅的主卧的床上,他把手臂撑在许希文头的两边,盯着许希文看了一会。 林立成站在秦厉身后,古怪地问:“你在看什么?” 秦厉没有答话,横了林立成一眼,出了卧室。 林立成摸摸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道:“这倒是有点意思。” 他何其敏锐,看出了这位冷血冷性的厉鬼,待许希文与别人不同。他的大脑在那一刹那间,就浮现了好几种利用这一点的方法,并且筛选出了可用的几种。 …… 秦厉半人半鬼,可以几天不饮不食,但是许希文是人类。他于是打了个电话叫了外卖,然后拿着外卖上了楼。 他打开卧室的房门,虽然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却是既惊且怒。 林立成趴在许希文的身上,已经把他的衣服解开了一半。 “你在干什么?”秦厉上前几步,拽着林立成的衣领把他扔到了墙上。 秦厉力气极大,林立成的后脑碰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的声响。 林立成感觉秦厉这一下,绝对让自己脑震荡了。他是林家的幺子,人人都尊称他一声“林三公子”,即使是与人争风吃醋,也是保镖动手,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他不怒反笑,说:“按照我们之前的交易,秦逸一死,希文就是我的。我提前收点利息,你这么大反应,恐怕不是真心想与我合作。” 秦厉语塞,良久才道:“你多虑了。” “希望是我多虑。”林立成站了起来,摸了一下后脑勺,肿了好大一个包,而且疼痛难忍,让他不禁轻嘶了一声。 秦厉的眼神闪烁不定,“秦逸还未死,你碰许希文,就是与秦逸结仇。” “我派人劫走希文,已经是和秦逸结仇了。”林立成嗤笑道。 秦厉转过身,拉起被子,盖住许希文的身体,“现在秦逸理智尚存,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你面对的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秦逸,就连我都不敢轻捋他的锋芒。” “你现在连碰都不准我碰他,我怕你杀了秦逸之后,就带着他一走了之,让我做了赔本的买卖。”林立成拿出手机,一边和秦厉说话一边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发了条短信。 “我不会的。”秦厉抓着林立成的胳膊,出了房间。 “放手!”林立成感觉手臂奇痛无比。 秦厉关上卧室的门,才放开林立成的手。 林立成挽起自己衬衫的袖子,胳膊上果然青了一块,“暴力狂!” 秦厉看着林立成的胳膊,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你们人类太脆弱了。” “那你还处心积虑想做人。”林立成讽刺道。 秦厉掐住了林立成的脖子,把他抵到了墙壁上,“别惹我。” 林立成脚尖离地,感觉呼吸困难,一张风流俊逸的脸庞涨得通红。他努力想要把秦厉的手拉开,但是他力气与秦厉相比,简直如同蚍蜉撼树。 秦厉只是想给林立成一个教训,不多时就松开了手。 林立成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地。他摸着自己的脖子,一阵猛咳。 “好自为之。”秦厉转身即走。 林立成良久才缓过气来,放声大笑。他脖子受了伤,笑起来十分痛楚,但他越是痛,就笑得越厉害,“秦厉,好你个秦厉。”他之前还抱着玩玩的心思,这下子他完全认真了起来。 …… 秦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玉马上缠了上来。 秦厉不耐烦地推开安玉,坐在了沙发上。 安玉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秦厉没有回答安玉,他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 安玉不敢打扰秦厉,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一双杏眼一直看着他。 秦厉忽然睁眼,开口道:“你去办一件事。”这件事他自己办更好,但是他现在离开别墅,林立成恐怕会起疑心。 “秦厉大人的吩咐,我万死不辞。”安玉跪倒在了地上。 “你去偷秦逸脖子上的项链。”秦厉顿了顿,“他晚上睡觉,会取下项链,放在枕边。” 以安玉的能力,从秦逸的脖子上偷取项链,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有等到秦逸睡觉之时下手,还有几分机会。 安玉一想到要直面秦逸,身子抖了一抖,不过这是秦厉的命令,她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我一定会为大人带来那条项链。” 秦厉取出一张符箓,“这张符箓是用我的心头血书成,可以为你挡下‘胜邪’的一次攻击。” 安玉接过符箓,惊喜万分,“多谢秦厉大人。” “去吧。”秦厉挥手。 “是,秦厉大人。”安玉恭敬地说。 她退出了秦厉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那张符箓,感觉万分不舍。这还是秦厉第一次赐给她东西,而且这符箓还是用秦厉的心头血书成的,若是被秦逸那小子一剑劈了,岂不是可惜。 她于是打开了抽屉,把符箓放了进去。 …… 夜色黑沉沉的,天上既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安玉绕过了几个阵法,潜进了秦逸的别墅。要不是她对阵法有几分研究,恐怕没见着秦逸的面就栽了。这让她心生警惕,后悔没有带那张符箓。 她摸到了卧室的所在,与秦逸静静一墙之隔。她靠着墙壁听了一会,里面的人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深。 她打开了门,四肢着地,爬到了秦逸的床边。她的动作比起两脚着地,还要快上几分,显得驾轻就熟。 她伸出手,往秦逸的枕边摸去。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 秦逸的另一只手藏在被子之中,早就握住了“胜邪”。他一挥剑,不仅砍穿了被子,还砍下了安玉的一只手。 安玉虽然一只手被砍,但是也脱离了秦逸的桎梏。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遁,可是又想到秦厉的任务,于是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了“胜邪”。她的手一碰到“胜邪”,就发出滋滋的声音,皮肉也被烤焦了。 秦逸冷笑道:“不自量力。”他的剑锋顺着安玉的手砍了下去,安玉的手臂好像豆腐那样被他切成了两半。 安玉的脖子突然变长,咬住了项链。 秦逸一惊,挥剑将安玉的头砍了下去。 然而白光一闪,一个白影从安玉身上脱体而出,咬着项链穿墙而去。 秦逸取出一张符箓,符箓自燃,火光化龙,追上了白影。 火龙与白色物体相撞,却只是让白影变得更加透明,并没有减慢它的速度。 秦逸不甘地说:“让它跑了。” 秦逸清楚,刚才安玉脱去了好不容易获得的躯壳。一个厉鬼,想要寻一副与自己相配的躯壳是十分不容易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抛弃自己的躯壳。而且魂魄离体之后,会变得极其虚弱。安玉魂魄离体之后,又受了秦逸一击,不到明日,就会魂飞魄散。 …… 秦厉忽然听到了窗户被敲击的声音,于是走到了窗前。 窗外有一抹白影忽隐忽现,好似风中垂灭的烛火。 秦厉打开了窗户,一条黑欧泊项链掉在了窗棂上。他却没看项链,盯着那抹白影。 一阵风吹过,白影被吹散了一些。 秦厉伸出手,白影化作一小团白色的火焰,在他掌心燃烧。 火焰中传来安玉微弱的声音,“秦厉大人,幸不辱命。” “你…做得很好。”秦厉如何看不出,安玉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秦厉大人,我好开心。”嘴上说着开心,安玉的声音里却透着哭腔。她真的很开心,她是为他而死的。 秦厉不懂安玉为什么开心,也不懂她为什么哭,他于是一言不发。 “秦厉大……”那一小撮白色的火焰很快就燃尽了。 第六十四章 许希文醒了过来,他的情绪十分镇定,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将房间搜索了一遍。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于是他的视线转向了房门。他走到了房门之前,尝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令他意外的是,门没有被锁上。 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绑架他的人笃定即使他可以在别墅内自由活动,也逃不出去。 他走出了卧室,发现这间卧室处于二楼。 “吃点东西吗?” 许希文吃了一惊,往楼下看去——秦厉坐在餐桌边,餐桌上摆了几道菜。他抬头看着许希文,眼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许希文垂眸,不看秦厉的眼睛。他扶着白色雕花的扶手,下了楼。 他走到了餐桌边上,在距离秦厉最远的位置坐下。 他确实感到饿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秦厉没有动筷,他一边看着许希文,一边抽起了烟。朦胧的烟雾让他那张和秦逸如出一辙的俊美面庞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引人探究。 许希文吃到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安玉死了。”秦厉忽然开口道。 许希文没有接话,他对于安玉的印象十分浅淡,虽然记得安雪莉的长相,但是对于安玉的性格并不了解。 秦厉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我很好奇,是谁把安玉要偷盗项链的消息告诉了秦逸。”他把一个窃听器放在了餐桌上,然后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是你,还是林立成,还是你们一起合伙呢?” 许希文心中一紧,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就是林立成。既然你不承认,我就把林立成杀掉好了。”秦厉的语气好像他只是吃完饭想要散个步一样。 许希文正要劝阻,林立成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林立成嘻嘻哈哈地说:“吃饭呢,给我添双筷子呗。” “呵。”秦厉挥了一下手。 “小心。”许希文把林立成扑倒在地。 一道劲风在许希文和林立成的头顶划过,切碎了一个原本在林立成背后的花瓶,碎片掉了一地。 秦厉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他又是一挥手。 许希文背对着秦厉,看不见他的动作。林立成连忙拉着许希文在地上滚了一滚,躲过了那道劲风。 劲风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裂的痕迹,痕迹两旁还有些白色粉末。 许希文拉着林立成站了起来,向着楼上跑去。 秦厉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后面,好似猫戏耗子,先要把猎物玩弄一番,再一口咬死。 许希文和林立成上了楼顶,楼顶有一座游泳池,深蓝的池水下仿佛隐藏着什么。两人毫不犹豫,跳下了游泳池。 秦厉却是踏水而行,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突然灯光大亮,一座直升飞机靠近了别墅的楼顶。 马茂扶着直升飞机的舱门,大吼道:“吃我天地玄黄阵!” 道术界的“南秦北马”,秦家以剑法和符箓见长,马家则擅长阵法和算卦。天地玄黄阵更是马家流传下来最强的阵法,蕴含宇宙中的至理。虽然马茂的阵法只有五分火候,但是也足够秦厉喝上一壶。 游泳池从底部升起金光,金光构成了一个阵法,将秦厉围住。 秦厉并不信任林立成,所以事先有检查过这栋别墅,可惜百密一疏,他没料到居然有阵法藏着游泳池底。 许希文和林立成互相搀扶爬出了游泳池,在池边看着秦厉。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十分狼狈,眼睛却一样炯炯有神。 阵法启动,金光旋转。 秦厉在阵中左躲右闪,却仍然不免碰到金光。他身上多了好几处焦黑的痕迹,眼看就要不支。 他嗤笑一声,从脚底冒出黑火,护住了他的全身。他的眼睛如同两簇鬼火,嘴中冒出利齿,头发变得长及腰间,皮肤则变得青白。 “给我破!”秦厉身上黑火大盛,席卷了整个游泳池。 金光先是黯淡,接着破碎。点点金光,落入了游泳池中。 秦厉一扬手,一道黑火冲着马茂飞去。 秦逸推开马茂,一剑将黑火劈成两半,黑火消散在空气中。他注视着秦厉,喃喃道:“鬼灵之体。” 秦厉离开秦逸的身体后,寄宿在秦逸的克隆人身上。他身体虽然是人,但是魂魄不是生魂而是死灵。刚才,他为了破阵,放弃了作为人的那部分,用死气污染了自己的*,使自己变成了鬼灵之体。他虽然实力大涨,但是也无法仅仅通过杀死秦逸变成人了。他必须杀死秦逸之后,再夺舍秦逸的身体。 秦厉与秦逸都明白,他们之间,不死不休。 秦逸从直升飞机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游泳池边。 秦厉虽然十分想要杀死秦逸,但是他之前受了伤,即使变成了鬼灵之体,也不是最佳的状态。面对持有“胜邪”的秦逸,他不敢托大。 秦逸做了一个起手的剑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秦厉取下脖子上的项链,黑色的欧泊熠熠生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走这个东西吗?” 秦逸一手持剑直取秦厉的喉咙,另一只手想要夺回项链。 “你的心乱了,所以你的剑也乱了。”秦厉轻松地躲过了秦逸的攻击,“让许希文起死回生的方法,是我教你的,我怎么会不留后手呢。” 秦逸挡在了秦厉与许希文之间,“有什么,冲我来。” “你真是太天真了。”秦厉默念咒语,项链上的欧泊黑光一闪。 许希文双目失神,往后仰倒。 林立成与许希文靠的最近,慌乱地抱住了他。他将手伸到许希文的鼻子下面,许希文已经没了气息。他又摸了摸许希文的心口,也没有跳动。他看向秦厉,目眦欲裂,“你杀了他!” 秦逸虽然知道事情有转机,但也是心中剧痛。他握着“胜邪”的手,不禁紧了紧。 秦厉的手指抚摸着黑欧泊,“他的魂魄,就在这块欧泊之中。” “你想要什么?”秦逸冷冷地说。 秦厉将项链戴好,欧泊垂在他的胸口,“我想要一次与你堂堂正正比试的机会。” 秦逸不假思索地说:“好。” “等我养好伤之后,我会通知你时间和地点。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我就毁掉这块欧泊。”秦厉从别墅楼顶跳了下去,声音在夜色中回响,“你若赢了,我就把项链还给你。” 马茂不甘心地说:“就让他这么跑了?” “你们若是追他,就是与我为敌。”秦逸用剑指着马茂,他也不想与神圣中华翻脸,但是许希文如今在秦厉手中,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马茂“切”了一声,却没有吩咐人追上去。他看向正在操纵直升机艾德里安,问:“现在怎么办?” “等。”艾德里安忧心忡忡地说。 秦逸曾经是神圣中华最大的臂助,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但是现在秦逸已经和他们不是一条战线了,许希文的生死在他们与秦逸之间划下了一道沟壑。秦厉虽然口上说要与秦逸进行一次堂堂正正的比试,但是时间和地点都由秦厉来定,他要布置陷阱简直易如反掌。如果秦逸被秦厉杀死,那么秦厉就真的无人能挡了。 虽然和秦逸接触的不多,但是对于秦逸的性格,艾德里安也有几分了解。要秦逸罔顾许希文的性命,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人,仿佛是为许希文而活着的。 林立成看看秦逸,又看看马茂,接着再看看艾德里安,“他能把项链偷走,我们不能把项链偷回来吗?” “谈何容易。”艾德里安蹙眉,“项链由他贴身携带,而且他一定会对我们十分堤防。” 秦逸迟疑地说:“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都看向了秦逸,等待着他开口。 秦逸却看向了马茂,“我听闻马家有一门秘术,能不能传授给我。” 马茂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嘛,你先说你想学什么,然后我给我家老祖宗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秦逸说出了他想学的秘术的名字。 “哦,这个啊。”马茂露出轻松的表情,“这门秘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电话都不用打了,我现在就教给你。” 第六十五章 三天之后。 秦逸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是由未知号码发来的,内容只有时间和地点。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身赴约。 当他把车开到指定的地点,发现是一间废弃的仓库。仓库的墙壁上被人用喷漆画上了古怪的涂鸦,还写上了有拼写错误的英文。 他下了车,推开仓库满是灰尘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仓库的顶部破了一个洞,光线穿过破洞投射在地上,尘埃则在光线中飞舞。 他环顾四周,只见一些破铜烂铁,并没有秦厉的身影。 “你来了。” 秦逸抬起头,看见秦厉站在仓库的二楼。 秦厉扶着生锈的栏杆,俯视着秦逸。 两人的视线交汇,仿佛有火光四溅。 秦逸拔出胜邪,用剑尖指着秦厉,“我来了。”他黑色的风衣无风自动,四周的灰尘从地上浮起。 秦厉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在地上的时候,地面似乎都震了一震。 两人向着对方奔去,在仓库的破洞下战在一起。阳光落在两张相似的面容上——虽然秦厉已经鬼化,但是五官仍然遗留着往日的痕迹。 秦厉化为鬼灵之体后,一身铜皮铁骨,双手还生出了长且尖锐的指甲。虽然他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胜邪”的锋芒,但是指甲居然能硬抗下那柄性恶之剑。 秦逸招招夺命,剑剑追魂,却只能与秦厉斗了个旗鼓相当之势。 秦厉突然飞身后退,落在了三尺之外。 秦逸并没有追,横剑在手,警惕地看着秦厉。 “你我这样,三天三夜也打不完。”秦厉眼中鬼火闪烁,“不如我们来赌上一赌。” “赌什么?”秦逸冷冷地说。 “赌命。”秦厉邪气一笑。 秦逸问:“怎么赌?” 秦厉的手中出现了一枚硬币,“如果我是先手,则由我向你出招,你不可抵抗,若是你未死,就由你向我出招,直至有一人身死,赌局便结束。先后之分,以此枚硬币抛掷后的正反来决定,你要正面,还是反面?” “正面。”秦逸随口道,他清楚以秦厉的性格不可能在硬币上做手脚,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不过是二分之一的概率,所以他不在乎正反。 硬币被抛向了空中,又落回了秦厉的手上。秦厉以手盖住硬币,然后又移开,硬币显示得是正面。 秦厉脸色微变,“你先。”这一场赌局的顺序,很有可能就决定了这场赌局的胜负。秦厉赌的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可惜他的运气不及秦逸,让秦逸占了先手。 秦逸闭上眼睛,以灵力催动“胜邪”。“胜邪”上冒出了黑气,并且越来越浓,几近实体。 他陡然睁眼,长剑一挥。“胜邪”上的黑气化为无数条长蛇,向着秦厉飞去。 秦厉想要躲闪,长蛇却好似生了眼睛,如影随形。最终,长蛇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胸口留下了一个血洞。 “不愧是‘胜邪’。”秦厉却没有倒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胸口上的血洞旁边的血肉蠕动。转瞬间,伤口便已愈合。 虽然伤口看似愈合,但是“胜邪”留下的黑气仍然在身体里翻腾。秦厉知道自己受了重创,已是强弩之末,而对面的秦逸,也清楚这一点。 秦逸手中的“胜邪”剑尖下垂,“到你了。” 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不得不动用非常的手段。秦厉的周身发出微微的红光,“以吾血肉,祭祀百鬼。”他的气势一下子变得恐怖至极,眼中的鬼火也燃烧得更盛。他使用的是一门禁术,献祭自身血肉来换取短暂的实力的提升。他为了能够杀死秦逸,献祭掉了自身所有的脏器,肉身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不管能否杀死秦逸,他的这具肉身都不能用了。他已是孤注一掷,秦逸不死,就是他的死期。 秦逸抑制住自己想要抵抗的冲动,苍白的手掌紧握着“胜邪”的剑柄。 秦厉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法阵,法阵中冒出了一团仿佛流动着的鲜血的巨兽,还有碎肉掺杂在鲜血之中,显得既恶心又可怖。 血兽朝着秦逸扑去,将他包裹在了自己的身体当中。它的身体的一些部位凸出又平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的身体内挣扎。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它的身体内渐渐没了动静。 秦厉走到血兽身边,拍了拍它的头。 血兽的身体一阵抖动,把秦逸吐了出来。 秦逸双目紧闭,皮肤惨白得出奇,黑发黏在额头上。 秦厉的双目并不是人类的眼睛,他可以看出,秦逸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了。他放声大笑,然后双手搭在秦逸的肩膀上,就要夺舍这一副躯体。 突然,秦逸睁开了眼睛,他一手拽断了秦厉脖子上的项链,另一只手拿着“胜邪”捅穿了秦厉的身体。 被“胜邪”捅穿之后,秦厉并没有马上死去,他尚有余力,可以给躺在地上的秦逸致命一击,但是他没有。他握着“胜邪”的剑刃,双目空茫,“我想起来了…我是…秦王孙。”他低下头,看着“胜邪”,“这是…我的剑。” 秦逸震惊无比,他以鬼筑灵根之法召唤来的厉鬼,竟然就是以“胜邪”镇压鬼门的秦家先祖秦王孙。 等到他心情稍稍平复,他用身上最后一丝灵力,释放出了项链中许希文的魂魄,然后晕死过去。 …… 许希文在欧泊中,并不是无知无觉。他目睹了这一场决战,一颗心七上八下。 当秦逸释放出许希文的魂魄,许希文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医院中醒了过来。他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神圣中华,然后和他们一起赶到了仓库。 当他们赶到仓库时,秦厉和“胜邪”都不见了踪影,只有秦逸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许希文从马茂处得知,秦逸向马茂学了龟息术——一种假死的术法。当血兽将秦逸吐出来,秦逸便使用了龟息术,所以秦厉才会误以为秦逸身死,放松了警惕,被秦逸得手。 秦逸虽然未死,但是在血兽体内受了重伤,又在地上躺了半天,生命垂危。他在手术后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身体被插上了各种管子。 许希文隔着玻璃看着昏迷的秦逸,心痛如绞。当初他远在美国,秦逸在国内失踪,他就萌生了一个念头。现在,这个念头如同烧不尽的野草般在他的脑海内疯长。 “蒋平,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许希文虽然在和蒋平说话,眼睛却一瞬也不舍得离开秦逸。 蒋平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许希文的想法,他推了推眼镜,说:“谈不上失望,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许希文。” 许希文只能苦笑。 …… 继《许希文》、《*同盟》之后,《陈庆之》再创票房奇迹。许希文俨然成了票房吸金利器,风头一时无两。他也凭借《陈庆之》中对于白袍军神陈庆之的塑造,获得了金龙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陈庆之》中没有够得上分量的女性角色,于是许希文是和导演谭旭走的红毯。 许希文一身白色西装,精致的五官在镁光灯下仿佛能发出光彩。他不时挥手致意,谋杀菲林无数。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微笑。他的一颗心,时时刻刻牵挂着病房中的秦逸。 许希文走入场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的右手边是谭旭,左手边是袁滴,这让他有一刻的恍然。时光仿佛回溯,一切都未曾发生,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 他发了一会儿的呆,直到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 “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有……尹楠,《陈庆之》。” 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电影《陈庆之》的剪辑——他率领七千骑兵,向元天穆的三十万大军发起了冲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的白袍被鲜血染得好像它本来就是红色的一样,手中的兵刃也越来越钝。他于是抢来敌人的兵刃,继续杀敌。杀戮在此时,已经谈不上技巧,而是变成了一种机械化的动作。 剪辑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的脸部特写。鲜血溅在那张带着几分书生气的脸上,他的眼睛空茫得好像无一物,又好像整个天下都藏在其中。 主持人又介绍了几个获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演员,还插科打诨了几句,才宣布了结果,“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尹楠。” 许希文从主持人手中再次接过了金龙奖“最佳男主角”的奖杯,相比于上一次的佯作镇定,这一次,他从心底感到平静。就像是你从春天种下一颗种子,细心栽培、浇灌与施肥,所以你知道秋天一定会收获硕果。 他举起了手中的奖杯,“获得这个奖,我最要感谢的人,是我的恋人。因为工作的缘故,我对他有所疏忽。现在,我决定息影,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他。我热爱演戏,这毫无疑问。但是,在我的心中,他是比演戏还要重要的事……” 与此同时,病房中的秦逸看着电视屏幕中的许希文,听着他的告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他忽然发现白色的被单上出现了水滴,然后摸了摸眼角,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电视里的许希文继续说着,“……我欠了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他说,我以为一生很长,可以用一辈子来让他明白。但是有件事让我知道了,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可能永远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要在此对他说,我爱你。” 第67章 番外一 许希文自从成年以后就不过生日了,后来成为了明星,他每到生日都能收到很多粉丝的礼物以及祝福,而他所在的公司也很重视这个日子。重生之后,他在新公司的安排之下,过得是尹楠的生日,但是他真正生日的日子,他会推掉工作,和秦逸一起度过。 不知不觉中,他的生日又快到了。 不久之前,他在金龙奖的颁奖典礼上宣布了息影。虽然并没有完全告别娱乐圈,但是他已经处于神隐的状态了。 许多的明星,即使年华老去,也不舍得离开镁光灯下。因为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仿佛毒品一样让人上瘾。 许希文虽然有些失落,但是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秦逸察觉到了许希文的情绪,但是他拙于口舌,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人,于是他想要给许希文一个生日惊喜。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特别的点子,只好向人打电话求助。 马茂:“把你自己绑个蝴蝶结送给他呗。” 蒋平:“我觉得送戒指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林立成:“你不是擅长做饭吗,做个蛋糕啊。” 秦逸觉得这三个主意令人十分难以取舍,想来想去,决定全部采纳。 他去了一家珠宝店,满店戒指琳琅满目。店里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挑选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他左看右看,选中了一个相对朴素的式样。他在服务员古怪的目光下,订下了两个男式戒指,并要求在戒指内侧刻上他和许希文名字的拼音。 逛完珠宝店之后,他去了大型超市,推着购物车,买了鸡蛋、淀粉、白砂糖、玉米油、低筋面粉、黄桃罐头、黑樱桃罐头和动物性淡奶油,还有模具、裱花台、裱花袋、裱花嘴以及一个六寸的烤箱。他趁着许希文不在家,把这些东西偷运到了厨房里。 他脱下外套,围上向日葵图案的围裙,开始制作蛋糕。 首先,他分离了蛋清以及蛋黄,随后在蛋黄中加入白砂糖,用手动打蛋器搅拌,再加入水、盐和玉米油。接着,他筛入低筋面粉,再次用手动打蛋器搅拌。这样,蛋黄糊就制作完成了。 他拿起了一个电动打蛋器,调至高速档,将蛋清打到呈现粗糙泡沫状,然后加入白砂糖。他继续搅拌,一直到蛋白霜的体积明显增大,再次加入白砂糖。他将电动打蛋器调至中档,又搅拌了一会,再加入白砂糖和淀粉。他将电动打蛋器从中档调至低档,又是一阵搅拌。 最后,他将蛋黄糊和蛋白霜混合均匀,倒入了心形的蛋糕模具之中。他把模具放入了烤箱,烘烤了半个小时。 做好了戚风蛋糕后,他把黄桃切块,黑樱桃则对半切。然后,他在淡奶油中放入白砂糖,接着搅拌。 他将蛋糕分成三片,取一片放在了裱花台上。他抹一层奶油,摆上一层水果,直到扣上最后一片蛋糕。他将蛋糕的表面全抹上奶油,再用裱花袋和裱花嘴在蛋糕上挤出花纹,接着摆上黄桃和黑樱桃。 他用勺子将巧克力刮成碎屑,抹在蛋糕上。 一个黑森林蛋糕就此新鲜出炉,他看着这个蛋糕,感觉还少了什么。他犹豫了一下,用草莓酱在蛋糕上写下了“happybirthday”,其实他更想写上一些绵绵的情话,可是又下不了手。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秦逸拿出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许希文的名字。明知道许希文看不到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的心还是砰砰直跳。他拿毛巾擦了一下手,然后接通了电话。 “不好意思,剧组有点事,我今天可能回不来了。”许希文歉意地说。 许希文息影之后,成为了一名导演。他和谭旭是同学,本来就是学编导的。如今他重新拾起学过的知识,虽然有些吃力,但是他乐在其中。导演是一个不同于表演的奇妙世界,和表演一样让他倾倒。 秦逸听许希文的语气,就知道他完全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他看着面前的黑森林蛋糕,说不出话来。 “心悦叫我,我挂了。” “嗯……” 电话被挂断了,传来“嘟嘟”的声音。 秦逸用一个纸盒装起蛋糕,还打上了漂亮的缎带。为了不错过许希文的生日,他决定把蛋糕送去剧组。 他抽空上了一下网,在一个匿名论坛上询问如果把自己当成礼物,缎带绑在哪里比较好呢,是头上,脖子上,还是手腕上? 他的询问很快就收到了回答,一楼给了一个答案,然后下面几楼都是排一楼。 他看着那个答案,红了耳尖,不过还是把缎带绑在了那个地方。 接着,他走到车库,把蛋糕放在大众辉腾的副驾驶座上,然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把车开到了许希文的剧组。 他下了车,捧着蛋糕正要走进摄影棚,却猝不及防被一个人撞了一下。 他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黑森林蛋糕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罗心悦一边不停鞠躬一边说。 秦逸蹲下身体,捡起了纸盒。他打开纸盒,里面的蛋糕已经面目全非,奶油和巧克力糊在一起,呈现出一种让人胃口全失的颜色。他说不出没关系,却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不要跟他说我来过。” 说完,他把纸盒放在了一个垃圾桶的上面,然后开车离去。 罗心悦拿起了放在垃圾桶上的纸盒,发了一阵子呆。她是许希文的助理,许希文息影后,她从演员助理变成了导演助理。虽然许希文没有告诉过她,但她知道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她觉得自己一定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 秦逸回到别墅,在沙发上坐下。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做,也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好像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二十三点半的时候,许希文回来了,打开了灯。别墅里亮了起来,好像这个人的到来带来了光明似的。 许希文的手里捧着一个纸盒,他把它放在了茶几上。他打开纸盒,用塑料刀切了一小块,就要送进嘴里。 秦逸抓住了许希文的手腕,“掉到地上了……” 许希文微笑了一下,“只是盒子掉到了地上而已。”他把秦逸的手指掰开,然后吃起了蛋糕。他吃了几口,然后用叉子插了一块送到秦逸的嘴边,“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秦逸没有张开口,呆呆地看着许希文。 许希文把叉子往前伸了伸,奶油粘在了秦逸的嘴唇上。 秦逸张开口,把蛋糕吃了下去,甜蜜的味道在味蕾中散开。他犹豫了一下,说:“我做的。” 许希文脸上的笑意更深,“难怪我觉得和外面卖的有些不一样,我家秦逸真是太能干了。” 秦逸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像是乌云散开后的天空。 两个人围着茶几,把黑森林蛋糕吃了一半。虽然卖相因为纸盒掉到地上所以不太好,但是并不影响味道。 “生日快乐。”秦逸拿出了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他打开盒子,盒子里面两枚银色的男款戒指闪闪发亮。 许希文用手捂住了脸,“太惊喜了。” 秦逸把戒指戴到许希文的手指上,纤细的手指衬着银白色的戒指十分好看。 “这是我度过的最好的生日。”许希文也把盒子里中的另一枚戒指给秦逸戴上。 两人额头低着额头,十指相扣,相同款式的戒指在他们的手指上熠熠生辉,空气似乎都变得像奶油一样粘稠而甜蜜。 秦逸迟疑的开口:“还有礼物……” “什么礼物?”许希文以为戒指就是礼物了,没想到还有礼物。 秦逸感觉自己的耳尖红得好像要燃烧起来了,“马茂说,我把自己绑个蝴蝶结送给你,你会很开心。” “蝴蝶结在哪里?”许希文的声音仿佛蘸了蜂蜜,甜蜜而诱人。 秦逸凑到许希文的耳边,小声说出了蝴蝶结的所在。 许希文看了一眼秦逸的下面,调笑道:“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这一下不光耳尖,秦逸的脸都红了。他低声道:“可以。” “在这里拆吗?”许希文看着秦逸的样子,更想逗逗他了。 秦逸横抱起了许希文,“去卧室。” 许希文抱住了秦逸的脖子,“那就去卧室吧。” 秦逸上了楼,走到了卧室,把许希文放在了床上。他凑到许希文耳边,呼吸喷吐在许希文的耳朵上,“现在,你可以拆礼物了。” 第68章 番外二 许希文之所以当导演,是因为一个契机。 袁滴找上门来,拿着一个剧本,开门见山道:“你有兴趣拍电影吗?” 正在喝下午茶的许希文吃了一惊,差点把茶水喷出来,“我,拍电影?” “是啊。”袁滴把剧本放在茶几上,“谭旭对这个剧本没兴趣,所以我来找你了。” 袁滴的剧本所拍出来的电影分两种,一种是叫座又叫好,另一种是叫好不叫座。他深受影评人的喜爱,却不总是受到导演和投资商的青睐。而谭旭对这个剧本没兴趣,那么意味着他认为这个剧本不能让他骗来投资商的钱。 “我是个演员。”许希文好笑的说。 “我知道。”袁滴点头,“但是演员改行做导演的很多啊,我看好你。” 许希文犹疑地说:“让我想想。” 袁滴翻了个白眼,“别想了,你现在待在家里干什么,混吃等死吗?” “总得让我看一下剧本吧。”许希文拿起了茶几上的剧本。 袁滴拿起一个茶几上的小碟子里的曲奇饼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你慢慢看。”他吃完一个又是一个,“和外面卖的好像不一样?” “我的伴侣烤的。”许希文翻开了了剧本。 袁滴干脆端起了小碟子往口里扔饼干,“你家那位手艺真不错。” 许希文抬起头冲着袁滴笑了一下,接着低头看剧本。这个名为《致命游轮》的剧本讲诉的是富家千金顾容佳在一艘游轮上举行婚礼,但是她在婚礼当天撞破了自己丈夫周家谦和伴娘边琳的奸情,被两人合谋杀害。周家谦骗走了自己岳父的公司,致使岳父心肌梗塞而死,然后和边琳结婚。两人在游轮上度蜜月,却遇到了极为恐怖之事。顾荣佳化身厉鬼,复仇归来。周家谦为了求生,杀死了边琳。他以为自己乘小船逃离了游轮,结果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在游轮上。 看完剧本,许希文明白为什么谭旭对这个剧本不感兴趣了,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是一部恐怖片的剧本。 恐怖片在中国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甚至衍生出了一个名词——中国式恐怖片,指的是具有中国特色,观众看完一点也不害怕的“恐怖片”。这类“恐怖片”不仅粗制滥造,而且演员演技差,故事模式化,甚至连鬼都没有。 拍了骂,骂了亏,亏了拍——大部分的中国式恐怖片就处在这样畸形的恶性循环中。 许希文却对这个剧本很感兴趣,因为他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他合上剧本,“这个剧本,我收下了。” 袁滴吃完了曲奇饼,心满意足地走了。 秦逸不喜欢和人交际,于是等袁滴走了之后才出现。他看着他为许希文准备的却被客人吃光了的原本装有曲奇饼的小碟子,皱起了眉。 许希文的手指抚上了秦逸的眉心,轻轻揉动,“怎么了?” 秦逸的眉头舒展开来,“饼干是给你的。” “一点小事就皱眉,会老得快哦。”许希文打趣道。 “不是小事。”秦逸紧抿着唇。 许希文微笑道:“怎么不是小事?” 秦逸看着许希文的眼睛,“关于你的,都不是小事。” 许希文觉得自己要被那双漆黑的眼睛吸进去了,“你啊……” 秦逸并不是一个擅长说情话的人,他说的都是心里话。可他的这些心里话,比任何情话都让许希文觉得怦然心动。 许希文忽然想起了正事,“对了,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好。”秦逸说。 许希文失笑道:“你还没听是什么事就答应了,不怕后悔吗?” “不后悔。”秦逸斩钉截铁地说。 许希文心中触动,眼神更加柔和,“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秦大师协助我拍一部片子。”他顿了顿,“恐怖片。” 秦逸想了想,说:“顾问?” “猜对了一半。”许希文笑得狡黠,“不仅是请你做顾问,还想请你做特效。” 许希文之所以答应拍摄这部剧本,就是因为秦逸。有秦逸在,估计能省下很大一笔特效费用,而且效果更好。 …… 许希文靠着他在娱乐圈的人脉拉来了一些投资,再加上他自己的积蓄。他粗略算算,应该是足够拍一部电影了。 在演员的人选上,他进行了慎重的考虑,然后向封北海抛出了橄榄枝,封北海也答应出演周家谦一角。接着,他向在新版《京华往事》中出演樊云笙的未婚妻夏婷的女演员成岚发出了邀请,成岚也愿意出演顾容佳。封北海和成岚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不过让谁来出演边琳,他相当犹豫。 袁滴向许希文推荐了歌后伊莲,伊莲表示愿意友情出演边琳这个角色,而且愿意为电影演唱主题曲。 伊莲极少出演电影,如果出演,那么片酬相当惊人。这次愿意友情出演,实在是许希文的意外之喜。 伊莲的演技说不上好,但她是国内最具人气的女歌手。有她出演,至少票房不愁了。 据袁滴说,是因为伊莲欠了他一个人情。他没说是什么人情,许希文也就没问。 许希文招兵买马之后,又租了一艘载客量在2000人以上的大型游轮。这艘游轮身长200余米,排水量达10万余吨,船上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由于大部分的镜头都是在游轮上拍摄,所以剧组人员都住在了游轮上。 许希文登上游轮的时候,几乎有一种自己是在度假的错觉,可是来来往往的剧组工作人员打破了他的幻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自己从演员许希文变成了导演许希文。 秦逸摇身一变成了秦顾问,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站在许希文的身后。他上甲板前,拒绝了罗心悦要帮自己提箱子的好意。因为这个手提箱里面,装着这部恐怖片的重要道具——一只女鬼。 许希文和秦逸去了游轮上秦逸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秦逸把手提箱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手提箱里只有一个木筒,上面贴着一张符箓。 许希文拉上了窗帘,房间里暗了下来。 秦逸揭开符箓,打开了木筒的盖子。 一只虚弱的女鬼从木筒里飘了出来,她披散这头发,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身残破的ol装,“天师明鉴,我刚做鬼几个月从来没有害过人,我就是心里有点怨气,嘤嘤。” 许希文没料到这个女鬼这么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帮忙,就放了你。”秦逸说。 “天师要我帮什么忙?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女鬼谄媚的说。 “拍鬼片。” “啊?”女鬼愣住了。 …… 所谓天之骄女,说的就是顾容佳这种人。她有美丽的容貌,富裕的家世,还有体贴的男朋友。而且,她和她男朋友周家谦还要结婚了。 他们的婚礼即将在一艘游轮上举行,海洋与天空都会成为他们的见证。 周家谦告诉她,他们老家有一种习俗,婚礼之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 可顾容佳还是想让周家谦看看,穿上婚纱的自己有多么美。 她穿着婚纱,捧着花束,走到了周家谦的房间之前。可是她拧动把手,却发现门被锁上了。她拿出了自己偷配的房间钥匙,打开了房门。 她走进了房间,客厅里没有人,但是半开着的卧室传来谈话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 “家谦,你爱我吗?”这是顾容佳好友边琳的声音。 “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这是顾容佳未婚夫周家谦的声音。 顾容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家谦,你怪我把你推给顾容佳吗?”——当初,是边琳把周家谦介绍给了顾容佳。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你现在已经在顾家的公司工作了,等那家公司完全属于你,你就可以和顾容佳离婚,和我在一起了。” “到那时候,你我就不用再看顾容佳的脸色了。” 顾容佳终于忍不住了,推开了门,“你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马上叫我爸爸开除你。” 周家谦脸色大变,“容佳,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顾容佳转身欲走。 边琳拎起一个烟灰缸,砸在了顾容佳的后脑上。 顾容佳晕了过去,后脑流出血来,染红了她洁白的头纱,她手中的花束也掉在了地上。 “琳琳,你……”周家谦惊惧地看着边琳。 边琳的情绪镇定到近乎冷酷,“如果顾总知道了这件事,我和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顾容佳杀了,尸体扔到海里面。” 周家谦也被边琳的情绪感染,镇定了下来,“整个尸体扔到海里面,太明显了,不如分尸之后再扔。” 周家谦把顾容佳拖到了浴缸里,他用刀分离骨肉,然后把骨头烧黑敲碎冲进了下水道,碎肉、牙齿、眼球等则扔进了海里。 顾容佳的失踪让顾父十分悲痛,他老年得女,何止是把顾容佳视为掌上明珠,简直是把她看成命根子。 周家谦在顾父面前发誓,如果顾容佳失踪,他就终身不娶。发完誓后,他和因为好友顾容佳失踪哭得梨花带雨的边琳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第69章 番外二 成岚成名多年,演技可圈可点。封北海与她相比,竟然也不遑多让。 封北海自从在《陈庆之》中出演北海王元颢之后,向经纪人表达了想要演戏的念头。他的经纪人以前因为尊重他的想法,只是偶尔让他在电视剧和电影里露个脸,保持曝光率。现在他改变了当初一心唱歌的念头,他的经纪人十分欣喜。 封北海的经纪人在圈内颇有人脉,为他找来了两个机会,一个是在新人导演的黑暗向文艺片中当主角,另一个是在众星云集的大制作功夫片中当配角。经过考虑,封北海选择了第一个。 那部黑暗向文艺片票房惨淡,而那部大制作功夫片则票房过亿,让封北海的经纪人不禁扼腕叹息。 但是许希文有不同的看法,他觉得在那部文艺片中,封北海的演技得到了很好的磨练。而演技,才是一个演员的立足之本。 伊莲的演技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也没犯什么错误。不过她人如其名,好似出水白莲,美得空灵脱俗。她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就已经是一种视觉享受,反而让人不会去注意她的演技。 但是她十分大牌,光助理就有十几人。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好不壮观。不过她耍大牌,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 拍摄的时候,那只女鬼在许希文身边飘来飘去,兴奋地说:“轮到我出场了吗,我以前就想当明星,没想到死后居然有了拍电影的机会。”她身上贴着秦逸给的符箓,让她白天也可以出现。 剧组人员觉得靠近导演,温度就变低了,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有一只女鬼在许希文的身边。 拍了好几场,女鬼都没有出场的机会。她于是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穿过了许希文的身体。 那一瞬间,许希文感到如堕冰窟。 秦逸面色一冷,伸手抓住了女鬼的脖子。如果是寻常人,是看不到也碰不到鬼的,但他不是,他这双手不知撕裂了多少厉鬼冤魂。 女鬼一被秦逸抓住就委顿了下来,“天…天师饶命。” 秦逸没有说话,因为对着空气说话会显得十分奇怪。他把女鬼团了团,塞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罗心悦看到许希文的脸色,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阿楠你怎么了?你脸色好白,嘴唇都发紫了。” “有点不舒服。”许希文揉了揉太阳穴。 “要不要休息一下?”罗心悦搬来了一张椅子。 许希文也不推辞,在椅子上坐下,“谢谢。” 秦逸把风衣脱下来,披在许希文身上。然后他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许希文。 许希文手捧着滚烫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终于感觉好多了。 封北海还没脱下戏服就走到了许希文身边,关切的问:“阿楠,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许希文虚弱地一笑,“你们都围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呢。” 秦逸握住了许希文的一只手,“休息。” 许希文在秦逸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担心,苦笑道:“好吧。” …… 因为导演身体不适,今天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 许希文在嘱咐了罗心悦一些事后,和秦逸回到了房间 秦逸把口袋里的女鬼放了出来,以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看着女鬼。 女鬼抱着秦逸的大腿大哭,“天师我知道错了,我再不敢了,我上有老鬼,下有小鬼,你就放过我吧!”她哭起来完全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 许希文被女鬼哭得脑仁疼,他的脾气一向温和,难得恶声恶气地说:“闭嘴。” 女鬼马上闭上了嘴,还做了一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杀了她,换一只。”秦逸从口袋里掏出符箓。 许希文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算了,就这只吧。”他把头转向女鬼,说:“你会乖乖听话的,对不对?” 女鬼狂点头,长发一甩一甩。 既然许希文这么说了,秦逸也就不看女鬼了。他抱起许希文,放在床上,然后替他盖上了被子。他和衣躺在了许希文的身旁,“我守着你,你睡吧。” 许希文对着秦逸微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许希文本来就身体与灵魂并不是完全契合,之前因为秦厉而魂体分离,这下子又被厉鬼穿体,身上阴气大盛,很容易吸引鬼魂野鬼。不过有秦逸在,等闲鬼魂是不敢近身的。 许希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秦逸抱在怀中。被厉鬼穿体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他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秦逸一直没有睡,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许希文。 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被秦逸注视着的时候,许希文还是会产生羞涩感。他微微偏过了头,不看秦逸。 秦逸把头慢慢靠近,想要吻许希文,却被他拦住了。 许希文想起了房间里还有女鬼这个十万伏特的电灯泡,“有…鬼在。”他说完,自己都笑了。 秦逸不悦地看女鬼,他想了想,下了床,翻出了之前盛装女鬼的木筒,“除了拍戏,都呆在里面。” “可是里面好暗好窄。”女鬼可怜兮兮地说。 秦逸冷酷的说:“没有可是。” 女鬼转头看向许希文,许希文则微笑着一言不发。她知道不能指望许希文了,一边抽泣一边爬进了木筒。 …… 周家谦逐步获取顾父的信任,如愿以偿得到了顾家的公司。当他终于坐上了董事长的宝座,他在顾父面前说出了真相,“你女儿不是失踪,而是死了,被边琳杀死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和边琳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你……”顾父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周家谦吃了一惊,他走到顾父身边,摸了摸顾父的心口,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笑完之后,他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把顾父送往了医院。 顾父的死因是心肌梗塞,他来不及为女儿报仇就告别了人世。 顾父的意外死亡,对于周家谦来说是一个惊喜,因为他不用亲自动手了。他把顾容佳的事情告诉顾父,就是打算杀掉顾父。杀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似乎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和边琳结了婚,其实他已经对边琳没有什么感情了,不过他害怕边琳把顾容佳的事情说出去。 边琳一直以为是自己杀死了顾容佳,其实周家谦把顾容佳拖进浴室的时候,顾容佳还有微弱的气息。但是周家谦没有告诉边琳,他旁观着自己的妻子一次又一次新噩梦中惊醒,。 婚后的蜜月旅行,周家谦选择在游轮上进行。 边琳听到周家谦的决定时白了脸色,她张开了口,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过边琳上了游轮,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听着海鸥悠长的叫声,感受着吹来的凉爽海风,又觉得在游轮上度蜜月是个不错的决定。 周家谦握着边琳的手,情意绵绵地说:“你的心结,是在游轮上种下来的。我决定在游轮上度蜜月,就是为了解开你的心结。” “家谦,你真好。”边琳把头埋进周家谦的胸膛。 “周先生,周太太。”一个胖子笑容可掬地看着两人。 周家谦认识这个人,他是顾氏公司的商业伙伴。他点了点头,“你好。” “听说老顾死了,周先生节哀顺变。”胖子的脸上笑容不变,配合他的话语,显出一种可笑的滑稽来。 周家谦露出沉痛的表情,“岳父大人活着的时候经常心悸气喘,但是不愿去看病,要是当初我坚持让他看医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都是我的错。” 胖子才不信死了岳父之后马上就娶妻的人是真的为岳父的死而感到悲痛,不过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乐呵呵地说:“虽然老顾死了,但是我公司和贵公司的合作关系是不会变的。” 周家谦刚刚得到顾氏公司,公司上下人心惶惶,不乏有人想取而代之。他明白胖子是想卖个人情给自己,不过他也乐意收下,“那是自然,贵公司的信誉众所周知。” 胖子脸上的笑容更深,“那我就祝周先生和周太太新婚快乐。” “谢谢。”边琳矜持地说,心中却为周太太这个称呼而暗喜不已。 “再见。”胖子挥挥手,转身离去。 边琳和周家谦再一次见到胖子,胖子已经变成了尸体。 胖子在自己房间的浴缸内被分尸,血水中漂浮着碎肉、眼球还有牙齿。 第70章 番外二 当天拍摄的时候,袁滴也出现了。 他看着镜头前的伊莲,眼神复杂。 伊莲察觉到了袁滴的目光,露出一个美丽又冰冷的笑容。 许希文走到了袁滴身边,“你怎么来了?” “随便看看。”袁滴把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里。 许希文看看袁滴,又看看伊莲,“你和伊莲…不会吧。” 伊莲的绯闻不多,不过她交往过的男友,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手眼通天的人物。袁滴虽然算是著名编剧,但和那些人根本无法相比。 袁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真美,不是吗?” “你是认真的吗?”许希文肃容道。 “谈不上认真。”袁滴摸了摸口袋里的管子,“不过是她不打算放过我,我也不打算放过她。”他顿了顿,“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他就向洗手间走去。 秦逸走到了许希文身边,“奇怪。” “怎么了?”许希文疑惑地说。 秦逸指了指袁滴的背影,“他有养宠物吗?” 许希文回忆了一下,说:“他养了一只白色的狐狸犬。” 秦逸犹豫了一下,说:“他身上有狐狸的骚味。” “他没跟我说养的是什么,不过我看着挺像狐狸犬,原来是狐狸啊。”许希文不以为意的说。 秦逸看着袁滴离去的方向,心中暗生警惕。 …… 伊莲拍完了自己的戏份,去了洗手间。她在男士洗手间外面挂上“暂停使用”的牌子,然后走了进去。 她的神态十分自然,仿佛在花园中漫步,而不是走进了一间男士洗手间。 正在洗手的袁滴厌恶的看着面前镜子中的身影,“这里是男士洗手间。” “我不就是男人吗。” 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和伊莲容貌极为相似的男人,俊美的令人屏息。他把手撑在镜子上,把袁滴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该叫你伊涟,还是伊莲?”袁滴冷冷地说。 伊涟低下头,和袁滴靠得极近,“随你,反正听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袁滴嗤笑道:“你装女人还没装腻呢?” “我觉得看着一堆男人向我大献殷勤很有趣。”伊涟把袁滴抱上了洗手台,“有时候我还会幻想你像他们那样对我。” “做梦。”袁滴不轻不重的踢了伊涟一脚。 伊涟抓住了袁滴的脚踝,“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呢?” “你不也恨我恨得发狂。”袁滴揪住了伊涟的衣领。 伊涟大笑,“是啊,我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晚上睡在你的皮上。”他放低了声音,“这样你就是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畜生果然就是畜生。”袁滴不屑的说。 “我是畜生,你是什么?”伊涟解开了袁滴的皮带。 袁滴冷漠地说:“我是你的主人。” 伊涟脱下了袁滴的裤子,抚摸着他白皙又瘦弱的大腿,“那么主人,你愿不愿意给你乖顺的宠物一点小小的奖励呢?” …… 袁滴和伊莲从男士洗手间中走出来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艳羡地看着袁滴,袁滴却觉得有苦说不出。 伊莲是全国不知多少男性的梦中情人,可袁滴把她视作洪水猛兽。她现在蛰伏,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牵引绳,如果哪一天她挣脱了绳索,恐怕第一个要咬的就是他。 伊莲和袁滴站在了栏杆边,两人都不看对方。 伊莲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烟盒,从烟盒中拿出香烟,“你要来一根吗?” “不用。”袁滴摆手道。 伊莲抽起了烟,细细长长的女士香烟配着她纤长的手指,煞是好看,“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呢。” “只有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才觉得你还有几分可爱,见到你就恨不得掐死你。”袁滴的手握住了栏杆。 “我也是一样呢。”伊莲将手中的香烟递到了袁滴的嘴边,“你要抽一口吗?” 香烟的过滤嘴上还残留着伊莲的唇印,诱惑而撩人。 袁滴抽了一口,然后咳嗽了几声,“真不知道烟有什么好抽。” “我其实不常抽烟,但是看到你的时候就特别想抽根烟。”伊莲吸了一口香烟,“不让自己做点什么,我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让我后悔的事呢。” “你尽管来。”袁滴拿出了口袋里的管子。 一看到管子,伊莲的脸色就变了,“每次看到这个,我就特别想杀了你。”她把香烟扔进了海中。 “只要你杀得了我。”袁滴把管子放回了口袋,他并不想真正刺激伊莲,但也不想在和伊莲的交锋中处于下风。 伊莲的一个助理远远喊道:“伊小姐,下一场快要开拍了。” “我走了。”伊莲娉娉婷婷地走了。 袁滴看着伊莲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看向自己的手指,果然有一抹唇膏的微红,大概是刚才吸烟的时候沾染上的。 …… 边琳醒来的时候,周家谦坐在她的床边。 边琳抱着被子坐了起来,眼神游移不定,“家谦,我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不是。”周家谦摇头。 边琳抓住了周家谦的胳膊,长长的指甲在他的胳膊上划出血痕,“家谦,是不是她……” 周家谦打断了边琳的话,“只是巧合而已。” “对,只是巧合,巧合。”边琳抱住了周家谦,“家谦,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有我在呢。”周家谦柔声道。 在周家谦的安慰之下,边琳终于镇静了下来。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身上黏腻,“家谦,我去洗个澡。” 周家谦上下抚摸了一下边琳的后背,“我去给你泡牛奶,你洗完澡,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边琳下了床,走进了浴室。她脱下衣服,然后打开了水。 莲蓬头中流出了红色的液体,让边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周家谦踢开了浴室的门,“琳琳,你怎么了?” “是她,就是她,红色的血。”边琳蜷缩在浴室的一角,语无伦次地说。 周家谦满满靠近边琳,“琳琳,你别怕,你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边琳扑进了周家谦的怀中,“莲…莲蓬头流出了红色的血。” 周家谦拿起了地上的莲蓬头,流出的就是普通的清水而已。他把莲蓬头拿到边琳的面前,“琳琳,你看,只是普通的水。你一定是压力太大,所以看错了。” “是…是吗?原来我看错了。”边琳怯怯地说。 周家谦帮魂不守舍的边琳擦干了身体,然后给她穿上睡衣,把她扶到了床边,“琳琳,睡一觉就好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边琳在床上睡下,“嗯,家谦。” 周家谦把装有牛奶的玻璃杯递到了边琳的嘴边,“来,把牛奶喝完再睡。” 边琳顺从地喝完了牛奶,牛奶中有安眠药,她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 “卡。” 伊莲走进浴室,拿起了莲蓬头,“刚才水居然真的变红了。” 藏在莲蓬头内的女鬼探出了头,“尹导,快夸奖我!” “这是我们特邀道具师的功劳,她很不错。”许希文这一句话既回答了伊莲,又回答了女鬼。 “确实很不错呢。”伊莲放下了莲蓬头,张开了手指。 伊莲的一个助理走到她身边,用纸巾擦拭她沾了水的手指。 女鬼高兴地从莲蓬头中飘了出来,在浴室上空转着圈圈。 许希文小声对秦逸说:“她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秦逸看了一眼女鬼,说:“她魂魄不全,所以智商不高。”他冲女鬼勾了勾手指。 女鬼的脸马上垮了下来,慢吞吞地爬进了秦逸的口袋。 袁滴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尹楠,那个是……” “你能看见?”秦逸皱眉道。 许希文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很快镇定了下来,“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他转头对罗心悦说,“你让人给袁滴收拾一间房间。” “好的。”罗心悦先记在了小本本上,再小跑着找人收拾房间。 一间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袁滴、秦逸和许希文进了房间。 袁滴仍然是满脸震惊,“那是鬼吗,你们居然用鬼来拍鬼片?” “为了节省预算。”许希文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们启用了真鬼来做特效和当演员。” “有这样节省预算的吗!”袁滴咆哮道。 “你不觉得这个想法很棒吗?”许希文挑眉道。 “棒你个头!”袁滴几乎要奔溃了,用双手插着头发。 女鬼从秦逸的口袋里探出了头,冲着袁滴打了个招呼,“你好。” 第71章 番外二 袁滴默默地看着女鬼,感觉自己丧失了语言能力——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从何吐起。 “你也看得到我啊,真是太好了。”女鬼环顾四周,“以前我飘来飘去都没人理我,现在有三个人可以跟我玩啦。” 袁滴自暴自弃地说:“我不管了,你是导演,随你高兴。” “年轻人,看开点。”许希文笑眯眯地说。 秦逸看着袁滴,说:“你不是普通人。” “我不是普通人,难道还是鬼不成?”袁滴心中一惊,面上镇定自若地说。 “你也不是鬼。”秦逸说。 袁滴似笑非笑的说:“那我是什么?” 秦逸问:“你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 袁滴终于变了脸色,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住了竹管,“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逸飞快地把袁滴伸进口袋里的手拉了出来,他看着袁滴手里的竹管,眼神凝重,“果然是管狐。” “管狐?”许希文不明所以的说。 袁滴苦笑道:“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顿了顿,“我养了一只管狐,所谓管狐,就是把一只狐狸的身体埋在土中只留下头在外面,不仅要毒打,还要让它忍饥挨饿。再把食物放在它看到却吃不到的地方,然后给它放血,让它慢慢死去。等它死后,就把它充满怨念的魂魄封印在神像中,平时以竹管携带。” “好残忍。”女鬼小声道。 “是啊,真是残忍。”袁滴自嘲道,“但是我家世世代代都是使役管狐的管使,我也不能例外。” 许希文和袁滴同学多年,只知道他家庭颇为传统,没想到竟然是管使世家。生活或许就像平静的海面,所有的暗流都潜藏在水底。 “只要你想成为例外,你就是例外。”秦逸松开袁滴的手,冷冷地说。 袁滴沉默良久,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无力反抗命运的懦夫。” “你的管狐是谁?”秦逸问。 袁滴不想说出伊莲的身份,“他不在这里。” “你虽然是管使,但是也算半个普通人。如果不是你和你的管狐距离极近,我是不会发现异常的。”秦逸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袁滴的谎言。 “我不想说。”袁滴固执地说。 “他不想说,就别问了,谁没有秘密呢。”许希文和袁滴多年交情,出声解围。 “……管好他,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秦逸警告袁滴。 许希文是第一天听到管狐,所以不清楚管狐的可怕之处,但秦逸十分了解。管狐的制作过程十分残酷,再加上动物天生的凶残,所以它对人类怀着异常的憎恨之心。 “我会的。”袁滴目光炯炯地盯着秦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逸。”秦逸答。 袁滴听到一个“秦”字,就明白了面前的人的身份,“南秦北马,久仰久仰。” 秦逸懒得和袁滴客套,抿唇不语。 “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继续拍戏吧。”许希文微笑道。 …… 边琳睡着后,周家谦打开浴室的门,也打算洗个澡。 他放了一浴缸的水,然后转身去拿沐浴露。当他再一次转身时,浴缸里面已经变成了一池血水。 血水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家谦,好痛,我好痛啊。” 周家谦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是…不是我杀了你。” “顾容佳”从血水中露出了□□的半身,身上鲜红的刀痕犹如蛛网覆盖在她的身体上,“不是你杀了我,还能有谁?” “是边琳,是边琳杀了你!”周家谦手脚并用,往后爬了一段距离。 “顾容佳”的身体顺着刀痕四分五裂,碎肉和内脏掉进浴缸里,只剩下头颅漂浮在空中,“难道不是你用刀割开了我的喉咙,然后一刀一刀剁碎我的身体吗?” “边琳唆使我干的,我只是一时迷惑。”周家谦强忍着恐惧,露出笑容,“容佳,我爱你,我爱的是你啊。你死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你。” “既然你这么想我…那就下地狱来陪我吧!”顾容佳的头颅突然出现在周家谦面前,几乎与他脸贴着脸。 “啊!”周家谦发出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等到周家谦醒来,他先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建在,才站了起来。他努力说服自己是因为太过疲惫而在浴室睡着了,而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 可是,如果不是梦呢? 浴缸中是一缸普通的清水,周家谦却不敢洗澡了,他甚至连这个房间都不想呆了。 他出了浴室,想要叫醒边琳,可是她因为药物的作用醒不过来。 周家谦于是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想要联系船上的工作人员换房间。 他在路上碰到了船上的大副,“我想换一件房间,不,我一定要换一件房间!” 大副的表情十分僵硬,一双眼睛仿佛嵌在眼眶中的死物,“你要换房间?” “是的,多少钱都可以。”惊慌的周家谦并没有发现大副的异常。 大副桀桀地笑了,“顾小姐和你住在一起,是你的荣幸。”说完,他的身体就碎了一地,血浆、碎肉和内脏掉在甲板上。他的头颅落在这一堆血肉上,仍然在怪笑。 周家谦大叫一声,向后跑去。 …… “卡。” 封北海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地下的一堆血肉,“碎了……”他刚才惊恐的表情根本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他心情真实的写照。 “道具而已。”许希文睁着眼说瞎话。 “好逼真。”封北海赞叹道。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围着那一堆血肉,啧啧称奇。 袁滴捂住了脸,他觉得这个借口奇烂无比,可是在场的人居然都信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趁人不注意,地上大副的头颅冲着袁滴眨了眨眼。 袁滴觉得自己脑仁疼,他开始思索把这个剧本交给尹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忽然,他觉得脖子后面有人吹气,他以为是那个女鬼,头也不回地说:“别闹。” 他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轻笑,恍若风吹过风铃。 袁滴回头,看见了伊莲那张美丽到缺少真实感的面容,“是你啊。” 伊莲冷下了脸,“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袁滴把那个“鬼”字吞了下去。 伊莲面色更冷,她的眼眸中仿佛藏着一头野兽,准备挣脱枷锁,择人而食。 袁滴握住了口袋中的竹管,“冷静下来。” 野兽的身上被缠上了更多的锁链,拖回了黑暗的深处。 伊莲虽然因为管使的命令冷静了下来,但是她觉得心中的野兽更为饥饿了。而站在她面前的管使,在她的眼中,简直是一份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鸡。 袁滴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后退了几步。 伊莲低声道:“我要吃了你。”她虽然仍然是女性的身体,声音却已经恢复了男性的低沉。 袁滴知道如果不安慰伊莲,那么她很有可能当场失控。把野兽锁得太紧,反而会让野兽更加拼命地挣扎,本来岌岌可危的锁链,就会有崩坏的可能。他抓住了伊莲的手,拉着她回了房间。 一进房间,伊涟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把袁滴压在墙壁上,舔舐他的脖颈。 袁滴偏过头,嫌恶地说:“不要弄得我一身都是口水。” “你不喜欢吗?”伊涟把手伸进了袁滴的卫衣,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我舔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的时候,你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快一点。”袁滴抓住了伊涟的手,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伊涟脱下了袁滴的卫衣,“别的人类也像你一样口是心非吗?” “你和别的人类去试试啊。”袁滴也开始脱伊涟的衣服。 “别的人类没有你看起来这么美味,我的管使大人。”伊涟先是轻轻咬住了袁滴的耳垂,再慢慢地□□。 不管多少次,袁滴都没法适应这种背德的行为。他手握成了拳头,忍住把伊涟推开的冲动。 伊涟握住了袁滴的拳头,再慢慢掰开,和他十指相扣。他看着袁滴,眼神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他心中狂暴的野兽此刻已被关入了樊笼。他的枷锁,从来不是那一根小小的竹管,而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想要宠爱他,也想要撕裂他,想要亲吻他甘美的嘴唇,也想啜饮他炽热的鲜血。 “你怎么了?”袁滴觉得此刻的伊涟有些奇怪。 “等不及了吗?”伊涟调笑道。 袁滴涨红了脸,“才没有!” 伊涟魅惑地一笑,慢慢地蹲了下去。 第72章 番外二 袁滴醒来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是一条白色的大尾巴。他整个人躺在已经化为狐形的伊涟的身边,被它用尾巴盖着。 狐狸还在睡,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袁滴忍不住摸了摸狐狸的脑袋,柔软的手感让他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只有当伊涟没有意识的时候,他才会放松自己,不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壁垒。 狐狸的耳朵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袁滴收回了手,警惕地看着狐狸。在确认它是无意识的动作后,他才把手放到了它的背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狐狸的眼皮颤了颤,就下了床,坐到了一张椅子里。 狐狸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还是个孩子的袁滴在放暑假的时候去了乡下的祖父家,被敦敦告诫不能去后山。他于是对后山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背着一个装着零食、饮料和他最喜欢的童话书的书包,偷偷上了山,然后在山中迷了路。他糊里糊涂走到了一座坟墓前,巨大的坟包上趴着一只白色的狐狸。 狐狸抬起了头,发出了悦耳的男声,“人类的孩子。” “你好。”袁滴好奇地打量着这只会说话的狐狸。 狐狸冷漠地看着袁滴,“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我是袁滴,从山下来。”袁滴一边回答一边爬上了坟包,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狐狸,“我可以摸摸你吗?你真好看。” “原来是袁家的人。”狐狸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想吃掉这个孩子,他的父母脸上悲痛的表情会是最好的佐餐。 袁滴没有听到狐狸的回答,就大着胆子摸了摸狐狸的尾巴。 狐狸一动不动,他不认为这个孩子有伤害自己的能力。 袁滴认真的说:“我可以驯养你吗?” “驯养?”狐狸懒洋洋地问。 “你看过《小王子》吗?”袁滴从书包里翻出童话书。 狐狸看着那本蓝色封面的童话书,说:“没有。” “我念一段给你听吧。”袁滴翻开了童话书,“狐狸说,‘对我而言,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对你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只狐狸,就跟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然而,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听着袁滴稚嫩的声音,狐狸忽然觉得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但是这种陌生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它说:“你姓袁,我讨厌姓袁的人,所以不可以。” 袁滴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圆溜溜的眼睛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不可以吗?” “……不可以。”狐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产生了罪恶感。 袁滴从书包里掏出巧克力,递到狐狸的面前,“请你吃巧克力也不可以吗?” 狐狸看着那一小块被金灿灿的锡箔纸包裹着的东西,下意识闻了闻,甜蜜的香气在它的鼻间萦绕,“除非你不姓袁,否则怎么样都不可以。” 袁滴把锡箔纸剥开,再次递给狐狸的面前,“虽然不可以,但是巧克力还是请你吃。” 狐狸鬼使神差,舌头一卷,把巧克力卷进了嘴中,甜蜜又微带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弥漫,“好甜。” “我最喜欢吃巧克力啦。”袁滴露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 仿佛有一双手,在狐狸的心弦上弹奏着乐曲。 袁滴看向下面的坟包,“这是谁的坟墓啊。” 心上的乐曲戛然而止,狐狸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坟墓。”他想象着杀死面前的男孩的场景,如果咬掉他的头,血一定会喷得很高。 “你还想吃什么零食吗?”袁滴把书包里的零食全倒了出来,刚才狐狸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这是狐狸为自己死后准备的坟墓,他不知道面前的狐狸早已经死了,而这座坟墓中就埋葬着它伤痕累累的尸骨。 袁滴吃了些零食,还喂了狐狸吃了些,再和狐狸聊了会天,就睡着了。 狐狸驮着袁滴下了山,把他偷偷放在了袁家大宅的门前。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吃了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他太小还不够塞牙缝的缘故吧。 狐狸回到了自己的坟墓,发现那本童话书被遗落在了坟包上。 他化作人形,翻开了童话书,只见上面写着—— “如果你驯养我,那我的生命就会充满阳光,你的脚步声会变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的脚步声会让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则会像音乐一样,把我召唤出洞穴……” 狐狸从梦中醒来来,它面前是已经长大成人的袁滴——他不再有天真的笑脸,总是用厌恶的眼光看着它。 袁滴训斥道:“在外面不要变回原形,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狐狸想: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啊。 狐狸不知道的是,那年的夏天,小小的袁滴因为哭着喊着要跟妈妈姓,而被爸爸打了一顿。 …… 周家谦跑着跑着,游轮上突然停电了。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物体在黑暗中只剩下了大概的轮廓。 周家谦被自己绊倒了,他没有站起来,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着。爬了一会,他确定没有东西追自己,才站了起来。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叫醒了边琳。 边琳虽然醒了过来,但是感觉晕晕沉沉的。她手扶着额头问:“家谦,怎么了?” 周家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边琳说,陷入了沉默。 边琳追问道:“家谦,到底怎么了?” “停电了。”周家谦闷闷地说。 边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游轮上不是有发电机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电一直没来。”周家谦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但是汗水擦掉又流了出来。 “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边琳抓住了周家谦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家谦却只想甩开边琳的手,如果带着她,他一定跑不快。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请问有人在吗?” 听到是男人的声音,周家谦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门边,从猫眼里向外看去,门外有两个男人,表情都十分正常,不过他还是戒备地说:“你有什么事?” “船上的许多人都遇害了,被分尸在了浴缸里。我怀疑有一个杀人魔混在船上,于是把幸存者聚集在了大厅,这样杀人魔就不好下手了。”男人沉稳的说。 周家谦虽然知道是“顾容佳”下的手,但是也觉得人多比较安全,于是打开了门,“好的,我和我和妻子跟你们过去。” 周家谦和边琳跟着两个男人去了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还点起了蜡烛。 男人解释道:“发电机都被毁坏了,手电筒对于我们此刻来说是重要的资源,于是就点了蜡烛。” 周家谦领了食物和水,然后扶着边琳去了一个角落休息。 …… 女鬼对于自己没出场感到十分的沮丧,连飘都不飘了,乖乖地呆在秦逸的口袋里。 许希文小声地安慰道:“下一场就有机会了。” “真的吗?”女鬼嗖的一下从秦逸的口袋里蹿了出来,和许希文脸贴着脸。 “当然是真的。”许希文因为和女鬼靠的太近,尴尬地后退了几步。 秦逸抓住女鬼,又把它塞回了口袋,还贴上了一张符箓。 袁滴现在已经能漠然地看着二人一鬼的互动了,好像他没看见一样。在这点上,他十分的佩服伊莲,伊莲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如同普通人一般。 他看向伊莲,她正在补妆。 伊莲察觉到袁滴的目光,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她的神态十分自然,好像仅仅是因为嘴唇的干燥,而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袁滴却明白她动作里□□的意味,脸色微红。 饰演顾容佳的女演员成岚忽然开口道:“袁编剧和伊莲很熟吗?” 袁滴吃了一惊,含糊地说:“呃…还可以吧。” “是吗?”成岚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仿佛她知道了一件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袁滴十分厌恶成岚那样的笑容,好像他和伊莲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他不客气地说:“我想成小姐是一位演员,不是那些对于八卦就像盯着腐肉的苍蝇一样的娱记。” 成岚变了脸色,从袁滴身边走开了。 一直盯着袁滴这边的伊莲,看到成岚走开,本来阴郁的脸色稍稍柔和。 第73章 番外二 一阵风吹来,蜡烛一齐熄灭。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还有*的碰撞声、器皿的破碎声等等,此起彼伏,好似一部糟糕的交响曲。 “安静!”一个男人站到了桌子上,打开了手电筒。 但是,下一秒,这个男人的脑袋像个摔到地上的西瓜一样破碎了,鲜血和脑浆喷射出来,溅了周围的人满头满脸。他手中的手电筒也掉到了地上,熄灭了光芒。 四周重回了黑暗,人群发出更大声更惊恐的尖叫。 边琳紧紧抱着周家谦,“家谦,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边琳抱得太紧,周家谦感觉要窒息了。他十分想要推开她,又不得不装出关切的样子,“琳琳,你冷静点。” “家谦,我们要死了吗?我不想死。”边琳崩溃地哭了。 边琳的眼泪和鼻涕黏在周家谦的身上,让他终于忍不住推开了她。 边琳扑上前去,死死地抓住了周家谦,“家谦,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忘了吗?我是为了你才杀了顾容佳!” 室内的温度突然好像低了好几度,冷风吹得人阵阵发抖。 “是你想当顾氏公司的总裁夫人,才杀了顾容佳,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家谦早就受不了边琳了,索性和她撕破了脸。 “难道顾容佳的尸体不是你处理的吗,你休想推个一干二净!”边琳怒极反笑,和周家谦厮打起来,指甲在周家谦的脸上划出好几道血痕。 周家谦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边琳大得多。他把边琳推倒在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你这个疯女人!” 边琳趴在地上,痛哭起来。她爬到周家谦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大腿,“家谦,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 周家谦看着边琳,眼神闪烁,“一起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把边琳扶了起来,用纸巾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两人出了大厅,在甲板上走了一阵。 边琳小心翼翼的问:“家谦,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找逃生船,离开这艘游轮。”周家谦神色凝重。 许多人怀着同样的目的,走在两人的前面和后面,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 这一场拍完,已是夜色沉沉。 许希文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了浴室,看见秦逸坐在床边,严肃地注视着手机。 许希文坐到了秦逸身边,“你在干什么?” “发短信。”秦逸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动。 许希文随口问道:“发给谁的?” “姐姐。”秦逸答。 “你找秦情姐有事吗?”许希文已经擦干了头发,于是把毛巾放在了床头柜上。 “借东西。”秦逸已经编辑好了短信,按下了发送。 许希文感兴趣地问:“你要借什么东西?” “八卦镜。”秦逸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许希文好奇的说。 秦逸解释道:“它又叫照妖镜。” 一说照妖镜,许希文就明白了。他略作思索,说:“你是想找出那只管狐?” “嗯。”秦逸点头。 许希文隐隐感到不安,他也不知道这股不安从哪里来,“为什么一定要把那只管狐找出来呢?” “管狐很危险。”秦逸顿了顿,“如果它发狂,这一船的人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许希文悚然一惊,“确实有把它找出来的必要。” 秦逸站了起来,脱下衣服换上了睡衣。 许希文犹豫了一下,说:“袁滴不是那只管狐的管使吗,他难道没有办法控制那只管狐吗?” “我能感觉到,他和那只管狐之间的联系已经十分微弱了,他很快就要控制不住它了。”秦逸的眼中锐芒一闪,“当管狐脱离控制,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它的主人。” “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呢?”许希文忧心忡忡地说。 “那个时候,不是管狐死,就是管使亡。” …… 秦逸借的八卦镜第二天就到了,带来八卦镜的是一只海东青。这只海东青身高一米,通体纯黑,顾盼之间,威风凛凛。它的脚上挂着一个纸袋,纸袋里面装着的就是八卦镜。 秦逸先喂了海东青一条鲜鱼,才解下它脚上的纸袋。 许希文想要摸一下这只海东青,又怕它啄人。 秦逸看出了许希文的心思,“它不会啄你。” 许希文伸出手,抚摸着海东青的羽毛。 秦逸把八卦镜取出来看了一下,又放回了纸袋中。八卦镜的中间是一面圆形的镜子,镜子的周围则是八卦的图案。他对着海东青,认真的说:“辛苦您了。” 海东青扑扑翅膀,飞走了。它矫健的身影在蓝天上划过,张开的巨大翅膀像是两片云。 许希文看着海东青离去的身影,“这是什么鸟?” “海东青。”秦逸把纸袋放进了怀里,“已经灭绝了。” 许希文吃惊的说:“刚才那是……” “海东青的英灵。”想了想,秦逸补充道:“它是秦家的守护神,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许希文回想刚才那只美丽又威严的生物,感到遗憾又惋惜。 “跟我来。”秦逸迈开了步子。 许希文跟上了秦逸,“我们去哪里?” “餐厅。”秦逸答。 现在并不是吃饭的时候,但是许希文瞬间就明白了秦逸的意思。虽然有了八卦镜,但是逢人就照一照,肯定会被人怀疑是神经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八卦镜挂到了一个地方,而且是人人都会经过的地方。餐厅,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走到了餐厅,此时餐厅的门前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 秦逸把八卦镜从纸袋中取出,挂在了门框上。他看着八卦镜,“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 午餐时间。 人们陆陆续续走进了餐厅,有人发现了门框上多了一面八卦镜,但也没有大惊小怪。因为娱乐圈的迷信之事并不少见,许多剧组在开机之前会拜关公。 伊莲看见了那面八卦镜,转头就走。 秦逸拉住了她的胳膊,“是你。” 秦顾问和伊天后的拉扯引来了许多人的驻足围观,人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 “秦顾问莫非是对我有意思?”伊莲嫣然一笑,如同白莲盛开。 秦逸想松开她的胳膊,又怕她跑掉,一时左右为难。 袁滴向着餐厅走来,看到远处聚集了一群人,心中咯噔一下,不禁加快了脚步。他走近一看,秦逸和伊莲正在拉拉扯扯。他先是对两人说:“你们是想上头条吗?”接着他对围观的人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大家吃饭去吧。”许希文的笑容中隐含着不容抗拒,“秦顾问和伊小姐可能有些误会,这件事我会处理。” 人群这才散去。 许希文扫视三人,“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我也这么觉得。”袁滴面无表情地说。 四人去了一间会议室,锁上了门。 袁滴率先发难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只是想要找到你的管狐。”许希文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作为导演,不可能把全船人的性命置之不顾。” 秦逸在许希文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伊莲也坐了下来,“恭喜你们找到了我。” 袁滴双手撑在桌子上,咄咄逼人地说:“我想这是我的*。” “当它牵扯到别人的性命,它就不仅仅是你的*了。”许希文双手交叉,眼眸微冷。 袁滴固执地说:“我能控制它。” “你不能。”秦逸忽然开口道。 袁滴嗤笑道:“我是她的管使,我难道不是最清楚能不能控制她的人吗?” “你清楚。”秦逸一针见血地说。 袁滴被戳破了谎言,跌坐在了椅子里,神色颓然,“……是的,我对她的影响已经很微弱了。” “所以你才来到了这条船上。”许希文低声道,他了解自己的朋友。 袁滴苦涩的一笑,“如果她脱离了我的控制,而我又不能杀死她,我会让她吃了我,这样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感到饥饿,没有比管使的血肉更能让管狐感到满足的东西了。她吃了我之后,就不会袭击船上的人。我的死,也会让你们产生警惕。”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伊莲冷冷地说,“难怪你来了这个剧组,以你的性格,如无必要,是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让她老告诉你,她会做什么。”秦逸说。 伊莲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说:“如果吃了你,确实会让我感到满足。但是,船上的人,也是不错的玩具呢。” 第74章 番外二 “你……”袁滴撑起身子,又坐了回去,“我以人类的心思揣测你,确实是我天真了。” 伊莲咬住了下唇,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涌动。 秦逸说:“我看不出你的真身,想必你身上有隐藏气息的法器。”以他的道行,本该第一眼看见伊莲就发现问题。 “是的。”伊莲点头。 伊莲不想多说,秦逸也没有追问,他肃容道:“为了保证船上的人的安全,我要在你身上下一个禁制,你会变得与普通人无异。等到拍摄结束,我才会解开那个禁制。”说完,他就把手放在了伊莲的肩膀上。 伊莲想要挣扎,但是袁滴的手放在了她的另一边肩膀上。她于是放松了身体,不过神色仍然不甘。 秦逸的手上光芒一闪,“好了。” 伊莲的手指无意识地屈伸,她果然感觉到身上的力量被禁锢住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舒服,有种袭击面前的人的冲动。 袁滴看着秦逸和许希文,眼里有敌意,“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许希文并不想和袁滴为敌,解释道:“我所做的一切,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考虑,我希望你能明白。” 袁滴沉默了一会,说:“我能明白。”他顿了顿,“谢谢。” 秦逸和许希文,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和船上其他人的安全,也是为了袁滴的性命着想。袁滴作为伊莲的管使,其实才是处于最危险境地的那一个人。 许希文转头对伊莲说:“伊小姐,能否请你出去,我有话想单独对袁滴说。” “既然是单独,那么就不止我一个人出去吧。”伊莲看向了秦逸。 秦逸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静静地看着伊莲。 伊莲轻哼一声,也站了起来,和秦逸一同出去。 两人站在会议室的门口,都没有与对方交谈的意思。 会议室内,许希文凝重地说:“我们只能暂时控制住她,你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我没有想过,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吧。”袁滴的神色并不苦闷,甚至可以说是轻松。他不是一心求死,但也不贪生,生命就应该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结束。 “以秦逸的实力,未必不能与她一搏。”许希文放低了声音,“只要她死了,你就解脱了。” 袁滴严肃的说:“我与她之间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我没有办法看你去死。”许希文沉声道。 “虽然和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感觉就像是一个老朋友一样。”袁滴淡淡的笑了,“我答应你,如果事情真的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会告诉你。” 许希文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袁滴的主意,能得到袁滴的保证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我也觉得你就像我的一个老朋友,或许是上辈子的事吧。”对于现在的许希文来说,以前的许希文的生活,确实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袁滴笑意更浓,“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两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互相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 人群里忽然响起尖叫,他们在甲板上狂奔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似的。 周家谦向后一看,看到了一个女人——“顾容佳”穿着白色的婚纱,这件婚纱不仅沾染着血迹,而且又脏又破。她的手中没有拿着花束,而是举着屠刀,神情扭曲又畅快。她跟在人群的最后,脚不着地的飘来,像是驱逐着羊群的牧羊犬。 边琳也看到了“顾容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安静!”周家谦暴躁的说,“我们快跑!”说完,他就拉着边琳奔跑起来。他之所以带着边琳,是因为知道“顾容佳”除他之外,也深深恨着边琳。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把边琳丢给“顾容佳”,说不定可以拖延一会时间。 边琳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赤脚跟着周家谦跑了起来。 两人跑着跑着,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打斗声。他们先看了看后面,已经没有了“顾容佳”的身影,于是找了个位置隐藏起来。 那些人一边打斗一边高声咒骂,凭着只字片语,周家谦推断出游轮上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了一条逃生船,而这条逃生船只能坐六个人,远不能满足需求。于是人们为了争夺这六个位置,抛弃了道德的底线,杀戮起了自己的同胞。 周家谦的眼前仿佛浮现了“顾容佳”冰冷又讥讽的笑容,他此刻深深地感到,“顾容佳”不仅要报复他和边琳,船上其他人的生命也被她当做了玩具。 这艘游轮,就是“顾容佳”的游戏场,如果不离开这里,就会沦为她的仇恨以及恶趣味的牺牲品。 时间忽然好像暂停了,一双冰凉的柔荑从后面抱住了周家谦,冷风阵阵吹拂着他的脖颈。 周家谦不敢回头,只敢低头。他看见那双手上暗紫色的尸斑,像是提示着他的罪行。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杀了边琳,我就让你离开。” 话音刚落,时间恢复了流动。 周家谦转头看着边琳,眼神古怪。 边琳胆怯地说:“家谦,你怎么了?” 周家谦伸出手,掐住了边琳的脖子。边琳起先还剧烈地挣扎,渐渐的,挣扎变得微弱起来,最后,她的身体再没了动静。 周家谦出了一身大汗,他松开边琳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 伊莲演戏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ng了很多次。之前,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她虽然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但却是一个敬业的艺人。 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起对于许希文和袁滴的聊天内容的猜测,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又固执地不肯去问当事人。 许希文把手中的剧本卷成筒状,“我想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你的状态?” 伊莲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既然你不想和我谈,那么你自己想想吧。”许希文淡然地说。 伊莲独自一人走到了船头,此时正是黄昏,暮色朦胧,海上碧波万顷,浮光跃金。她手握着栏杆,看着远处景色,眼神惘然。 袁滴站在伊莲身后,注视了一会她的背影,才走到了她的身旁,“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伊莲转过身,背靠着栏杆。 “有些我会,有些我不会。”袁滴和许希文的谋划,即使没有达成一致,也会触怒伊莲,进而让她伤害许希文,所以这些事他是不会说的。 伊莲嗤笑,“可我想知道的,就是你不会告诉我的。”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唯有海风轻轻吹拂。 袁滴忽然说了一句和之前话题无关的话,“我是十八岁那年遇到你。” “不,比那更早。”伊莲摇头。 袁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在祖父家的后山遇到了一只狐狸。人类的幼年记忆总是相当模糊,更何况遇到一只会说话的狐狸这种事,比起现实,更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人类的生命对于伊莲来说十分短暂,和一个男孩的相遇,在她漫长的生命中,和弹指一瞬没有区别。可是,即使那个人类已经忘记了,她却仍然记得——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有一个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念着一本童话书给她听。 伊莲没有将他们真正的初遇说出来,说出来又能怎样呢?袁滴可能会想起来,也可能不会。如果他想不起来的话,那她和自取其辱有什么分别。 如果他想起来了呢?伊莲看了袁滴一眼,即使他想起来,也不会放下对自己的仇恨吧。毕竟,她可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强暴他的人。 那个晚上,她不顾他的挣扎,夺走了他的初次,粉碎了他对未来的幻想,将他拖入了*的深渊。从那以后,他就只会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她了。 她一边想,一边笑了起来,还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她多么想再一次看到,他绝望到崩溃的样子。 袁滴忽然感到不寒而栗,他自从成为管使之后,体质就与普通人不同。他想,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75章 番外二 周家谦杀死边琳之后,走到了逃生船前。逃生船的边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刚才打斗的人全都暴毙了,七孔流血,十分可怖。 仍然在游轮之上的他并没有解除警惕,他能感觉到“顾容佳”就在某个角落里窥伺着他。他上了逃生船,驶离了游轮。当那艘游轮从他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悲又喜。 他躺在逃生船上,大笑了一会,又痛哭起来。 他感觉疲惫不已,于是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拒绝了边琳要自己勾引顾容佳的主意,“琳琳,即使我不能给你很多的钱,但是我可以给你很多的爱。” “你说得对,我只是一时糊涂。”边琳这样回答他。 顾容佳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富家公子,顾氏公司蒸蒸日上。 他则和边琳结婚了,边琳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 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但是衣食无缺。 后来,他和边琳都老了,子女都结婚了。他们有一个孙女和一个外孙,会甜甜地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他和边琳手挽着手在公园散步,傍晚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他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游轮上。 “顾容佳”站在他的身边,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对他举起了屠刀。 …… “卡。” 伊莲在和秦逸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道:“拍摄已经结束了。” 秦逸知道伊莲是在提醒他解开她身上的禁制,淡淡道:“补拍。” 秦逸的意思是,说不定有一些镜头需要补拍,拍摄并没有真正结束。可是力量被禁锢的滋味实在难受,让伊莲迫不及待想要解开禁制。 伊莲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她身边的助理们连忙跟上,不知道这位姑奶奶是为了什么事不高兴。 袁滴忽然叫住了她,态度十分客气,“伊小姐。” 伊莲皱起了眉,“你有什么事?” 袁滴看了看左右,示意说话不方便。 “你跟我来。”伊莲走进了自己专属的化妆间,坐在了化妆台前。她挥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吧。” 除了袁滴之外的人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袁滴站在门边,没有坐下的意思,“你愿意出演我的电影,我很感谢。” “你我需要这么见外?”没有了闲杂人等,伊涟恢复了男性的体貌。 袁滴没有回答伊莲的问题,他知道伊莲不需要他的答案,“我们之间纠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伊涟坐到了化妆台上,面对着袁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滴自顾自地说:“我觉得这艘游轮就是一个很好的地点,作为你或者我的坟墓。” “好!你想怎么办?”伊涟怒极反笑,“打,你肯定是打不过我。” “我把竹管藏在了船上的一个地方,你只要在一天之内找到,我就让秦逸提前解开你的禁制,并且放你自由。”袁滴说到“一天”的时候,竖起了食指。 “那么我要是找不到呢?”伊涟知道胜利的条件如此诱人,失败的惩罚也一定是相对的。 袁滴肃容道:“你就要接受袁家的封印。” 如果伊涟被封印,那么他很有可能几百年都被困在封印之中。等他出来,袁滴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即使我不答应你,不久之后,秦逸还是会解开我的禁制,我也可以挣脱你的束缚。”伊涟走近了袁滴,在他耳边低语道:“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你想要什么?”袁滴惴惴不安地说。 伊涟捧住了袁滴的脸,状似深情的说:“和我签订血契,共享我的生命,永远地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好。”袁滴不能想象在漫长到永恒的时光里和伊涟互相折磨的场景,那一定是比死亡还要令人绝望的事,可是他又不得不答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伊涟开始亲吻袁滴,他咬着他的嘴唇,像是咬着世上最为甜美的果实。 …… 因为禁制,伊莲现在与普通人无异。没有特殊的能力,要在这么大的一艘游轮上寻找一根小小的竹管,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分别。 不过伊莲有帮手,就是他数量众多的助理们——她可没答应袁滴不借助别人的力量,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不利用这个约定中的漏洞。 助理们接到了伊莲的命令,开始对游轮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伊莲在助理们忙碌的时候,思索以袁滴的性格会把竹管藏在哪里。她找了几个地方,但是都没有发现。 助理们把船搜了一遍,也没有发现。 伊莲单手托着下巴,想:如果不是放在某个地方,那么会不会是放在某个人那里?她抬头,看见许希文正从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跟着秦逸。 伊莲扬声道:“竹管在你那里。”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是的。”许希文爽快的承认了。 伊莲冷冷地说:“交出来。” 秦逸走到了许希文的身前,挡住了伊莲的视线,并对她投以警告的目光。 伊莲知道这个冷酷的男人是个多么危险的存在,他的双手一定斩杀过不少的妖物,身上的煞气足以令小妖退避三舍。 “你道行颇深,秦逸跟我说,他和你对战,胜负在五五之数。”许希文面上泰然自若,其实手心已经出了汗,“不过你现在身负禁制,不是秦逸的对手,还是放弃使用武力吧。” 如果伊莲现在身上没有禁制,就会对许希文展开攻击,这样秦逸就会投鼠忌器。可是,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你要怎样才肯把竹管给我。”伊莲举起了双手,示意她没有恶意。 “只要你说服我,我就把竹管给你。”许希文从口袋里拿出竹管,还晃了晃。 伊莲的眼神也随着竹管晃动,“我根本不了解你,如何说服你。” “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我会有选择性地回答你。”许希文把竹管放回了口袋。 伊莲沉思半晌,说:“你是袁滴的朋友?” “是的。”许希文答。 “你对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袁滴?” “是的。”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伤害袁滴吗?” “我不会。” 伊莲走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恢复了男身,“如你所见,我是雄性。” 跟着伊莲走进这个角落的许希文感觉自己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的好友跟一个狐狸精纠缠不休就够他惊讶的了,结果还是一个男狐狸精。 伊涟沉声道:“你要向我保证,我在此所说的一切,你都不会告诉袁滴。” 许希文好半天没有反应,直到伊涟不耐烦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说:“我向你保证。”他刚才沉浸在男狐狸精的震惊中久久无法自拔。 伊涟将往事娓娓道来,“我是袁家的管狐,也是袁家的守护神,由袁家代代相传。但是,我对于袁家的怨恨并没有因为岁月而减轻,反而更加深重。袁家的人畏惧我,却又无法舍弃我的力量。传到袁滴父亲的那一代,我和管使之前的联系就已经十分微弱了。袁滴的父亲也发觉了这一点,他苦苦哀求我不要杀死他。于是,我向他提出,要他的十八岁的儿子作为献给我的祭品。他答应了下来,修书一封把袁滴叫回了老家。当我见到袁滴,我发现袁滴并不认识我,于是我在狂怒之下…侵犯了他。他因此一直憎恨着我,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他放手。” 许希文沉默了一会,说:“这样的内容无法说服我。” “我是看着袁滴长大的,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对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以为的初遇,那个我失去理智的晚上。”伊涟放低了声音,“既然他驯服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最后一句话,许希文没有听懂,“你还是无法说服我,不过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他顿了顿,“你会游泳吗?” 伊涟愣了愣,说:“不会。” “不会就好。”说完,许希文就把竹管抛进了海里。 伊涟跑到了栏杆边上,正好看到竹管落入水中。他回头看了许希文一眼,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海中。 第76章 番外二 “扑通”一声,海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伊涟头朝下,脚朝上,向着海洋的深处游去。触目皆是蔚蓝的一片,细小的气泡从他的口鼻向上浮去。 他看到了竹管,伸出了手,竹管却和他的手隔着一段距离。于是他更加用力地向下游去,虽然海水的阻力让他移动的距离不尽如人意,但是他还是抓住了竹管。 他还来不及高兴,就感到了窒息的痛苦,海水淹进了他的口鼻,而他的身体则无力地向下沉去。 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归了母亲的子宫,海水如同羊水包裹着他。 出生与死亡,仿佛是一场轮回。 然而,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接着,那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他,带着他向上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头从海水中露出。 伊涟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阳光也重新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看向对面的人——袁滴的脸上满是海水,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他捧住了袁滴的脸,亲吻他的眼睛,舌尖一片咸涩,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但他觉得,袁滴一定是哭了。 他的男孩,虽然会用尖锐的刺伪装自己,本质上却是一个柔软的人。 “你是疯了吗!”袁滴推开伊涟,“我要是没有跳下来,你是真的会死的!” 伊涟不顾袁滴的挣扎抱住了他,他抱得十分紧,仿佛要把袁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他凑到袁滴的耳边说:“你不可以忘记,你必须对那些你所驯养的东西负责。”——这是《小王子》里狐狸对小王子说过的一句话。在袁家老宅的后山,他把那本袁滴留下的童话书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已倒背如流。 袁滴停下了挣扎,怔愣地看着伊涟。 伊涟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竹管。 看到竹管,袁滴变了脸色。 出乎袁滴的意料,伊涟把竹管扔了出去,“你就当以前的伊涟淹死在了海中吧,现在你面前是一个新生的我。”他顿了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袁滴嘴唇颤抖,眼神游移。 伊涟伸出了手,“我叫伊涟,是一只管狐。” 袁滴很久都没有说话,久到伊涟差点要收回自己的手。 “……我叫袁滴,是一名编剧。”袁滴小声的说。 伊涟的心情大起大落,脸上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傻呆呆地看着袁滴。 袁滴先是浅浅的笑,接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扩大,最后笑出声来。 伊涟的手按住了袁滴的肩膀,和他深深地接吻。 太阳已经半沉入海面,橘红的光芒照着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 伊莲和袁滴被救上了船,不过他们接吻的场景被不少人看到了。 伊莲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曲线玲珑有致。一个助理连忙挡住众人的视线,用白色的大毛巾包裹住她。 许希文也递给了袁滴一条毛巾,“你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了?” 袁滴接过毛巾包裹住自己,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你先去洗澡,再换一身衣服。船上风大,小心感冒了。”知道好友解决了自己的感情问题,许希文发自内心地为袁滴高兴。 袁滴看了被助理们包围的伊莲一眼,递了个眼色,然后回到了房间。 他走进了浴室,脱下湿衣服,然后拉上了浴帘,打开了淋浴喷头。热水淋在了他冰冷的皮肤上,让他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忽然,浴帘被拉开了。 □□的伊涟笑意盎然地看着袁滴,他的视线在袁滴□□的身体上扫过,还舔了舔嘴唇。 袁滴想要遮挡自己的身体,又觉得那样的行为十分扭捏,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伊涟,气恼的说:“你干什么!” “你递给我的眼神,不是暗示我共浴吗?”伊涟当然知道那不是一个暗示,但是这不妨碍他逗弄袁滴。 “我才没有暗示你!”袁滴再次转过身,他推着伊涟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出浴室。 伊涟即使身负禁制,力气也比宅男袁滴大得多。他像座铁塔一样一动不动,伸出手按住了袁滴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你现在是在挑逗我吗?” “我才没有挑逗你!”袁滴又羞又怒。 “你的手都放在我胸口上了。”伊涟捏了捏袁滴的手。 袁滴被伊涟的颠倒黑白简直气得要笑了,他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伊涟紧紧按住,“你放手!” “不放。”伊涟一拉,就把袁滴拉入了怀中。他在袁滴耳边低语,呼吸喷吐在袁滴的耳朵上,“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袁滴的耳朵立马红了,他嘴硬道:“不好。”不过他的声音比之前要柔和了许多。 伊涟知道袁滴喜欢自己的面孔,喜欢自己的声音,喜欢自己的身材。他从不吝惜利用自己的资本,来迷惑这个同样让自己颠倒的男人。 他把脸凑近了袁滴的脸,看见自己的面孔出现在袁滴的眼睛里。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倾倒众生的笑容,“你就答应我好吗?” 袁滴说不出话来,虽然看过这张脸好几年了,可还是会被惊艳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伊涟开开心心地把袁滴拉到了淋浴下,和他一起洗澡。 洗澡的过程,当然少不了某只狐狸对某个人的动手动脚。 …… 补拍了一些镜头后,《致命游轮》杀青了。 《致命游轮》一直处于秘密拍摄,等到杀青,许希文才公布了自己转型成为导演以及自己执导的这部电影的讯息。 许希文从演员变成导演,本来是一个该上头条的消息。但是,他的头版被另一条更劲爆的消息占据了位置——歌坛天后伊莲公布了与著名编剧袁滴的恋情,并且表示两人有结婚的意向。 伊莲自从发行第一张专辑,就一炮而红。几年下来,她更是成为了华语乐坛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她以精致无暇的容貌和空灵飘渺的歌喉为大众所熟知,无论男女老少都为她倾倒,堪称国民女神。 伊莲出于恶趣味,曾经和几个人类的男□□往过,这几个人类男性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是她发现这件事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有趣,这几个年龄、性格和职业都不同的人类男性没一个能让她稍微提起兴趣。之前她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感情生活,粉丝也以为那些绯闻是媒体的捕风捉影,因为她在粉丝的心中几乎是如同圣女一般的存在。 所以,她宣布自己正在和袁滴交往,简直是往娱乐圈投了一枚炸弹,炸碎了无数粉丝的心。而袁滴,作为夺走这位国民女神芳心的男人,简直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粉丝们觉得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袁滴都配不上伊莲。 但是,爱情这种事,从来只问对不对,不问配不配。 不嫌事大的伊莲还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自己和袁滴在海中接吻的照片,在网络上掀起了万丈狂澜。 《致命游轮》也因此未播先红,因为有爆料称伊莲是因为拍摄这部电影而和编剧袁滴坠入爱河。 …… 坐在沙发上的袁滴放下了手中的娱乐报纸,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伊涟躺在沙发上,头枕着袁滴的大腿。他伸出手轻揉袁滴的眉心,“怎么愁眉不展的?”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袁滴咬牙切齿地说。 伊涟一脸无辜,“我只是宣布了我们的恋情,难道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袁滴用手捂住了脸,“我只想做了一个安静的编剧,不想被你的粉丝烧死。” “我就是要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伊涟扯住袁滴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了下来,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袁滴无奈地说:“你还说你要跟我结婚,你伊莲的身份可是伪造的。” “我就是要跟你结婚。”伊涟任性地说,“我自有办法。” “……你还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跟你结婚呢。”袁滴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自己怎么摊上这样一位祖宗。 伊涟挑眉道:“你敢不答应我就吃了你。” “你威胁我?”袁滴的脸沉了下来。 伊涟露出暧昧的表情,声音低沉而诱惑,“我要把你吃来吃去,吃到下不了床。我还会把你的下面绑起来,直到你答应才解开。” 袁滴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低声道:“下流。” “还有更下流的呢。”伊涟翻身把袁滴压在了身下。 沙发开始摇晃了起来,客厅里也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第77章 番外二 《致命游轮》发布会暨首映礼。 不大的礼堂里座无虚席,镁光灯闪烁不停。 伴随着一阵恐怖的音乐,大屏幕上播放了《致命游轮》的预告片。虽然预告片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是演员们精湛的演技和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许希文和袁滴等等电影的主创人员登上了舞台,向观众介绍影片。 袁滴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使自己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因为有一只女鬼正在舞台上飘来飘去。 “啦啦啦,好开心,我演的电影要上映了!” 袁滴看了一眼许希文,十分佩服他居然能装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不愧是一代影帝。 接着,几位主演一起亮相。 伊莲虽然不是女主角,却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她穿着香槟色的短裙,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近乎魔性的魅力。狐族天生魅惑,哪怕她并不存心诱惑,都足以令普通人神魂颠倒。 封北海和成岚各自说了一件电影拍摄时遇到的趣事,现场不时哄堂大笑。 轮到伊莲时,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我在拍摄电影时遇到最有趣的事情,大概是收获了一份爱情吧。” 因为伊莲的这句话,现场变得混乱起来。台下的记者们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提出问题—— “传闻你和袁滴已经同居,是真的吗?” “听说你和袁滴打算结婚是因为你怀孕了?” “你和袁滴是不是已经秘密领证?” 伊莲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只是脸上挂着一个暧昧的表情,好像默认了一切似的。 袁滴的头又开始疼了,他简直想在台上挖个洞钻进去。 经验老道的主持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现场恢复了秩序,把记者的问题引导向电影本身而不是天后的绯闻。 主演们合影之后,红色的天鹅绒幕布被拉上了。 当幕布重新被拉开,舞台上只剩下了伊莲一个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光站打在她的身上,她无暇的五官仿佛能发出光芒来。她握住了话筒,神情冷淡地唱起了《致命游轮》的主题曲《爱与死》,“爱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 观众们陶醉在了伊莲唯美的歌声中,她的歌声仿佛把人们带入了一个梦境,梦境里五光十色,令人流连。 歌声结束,观众们还久久不能自拔。 发布会暨首映礼终于到了最后的环节——影片首映。《致命游轮》剧组长达一年的努力成果也到了接受观众考验的时候,它能否打破“中国式恐怖片”的魔咒呢? 随着电影情节的进展,观众们不时发出惊恐的叫声。 许希文在后台听到观众们的惊叫,不由莞尔一笑。 秦逸站在许希文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许希文微笑道:“我成功了。”虽然电影的票房还是一个未知数,但他已经笃定了自己不会失败。 “嗯。”秦逸将许希文的手握得更紧。 …… 《致命游轮》的票房虽然和以前许希文主演的那些电影相比较为失色,却创造了恐怖片票房的新高。 精彩的剧情,逼真的特效,以及演员们杰出的演技,让每一家放映这部电影的影院惨叫连连。特别是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周家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船上的那一段,让人感到了深深绝望。 最深的绝望,并不是一直处于绝望的境地之中,而是希望破灭后的绝望。 不过,这部电影的剧情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男主角周家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为了金钱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气死了自己的岳父。女主角顾容佳虽然是受害者,但是她的性格里有着刁蛮霸道的一面,才使得周家谦心存不满。而她化身厉鬼之后,更是让船上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她怨气下的牺牲品。女二号边琳将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自己的闺蜜,在闺蜜发现之后狠下辣手。这三个主要角色,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虽然许希文作为新人导演,有着种种的不足,但是大部分的影评人都给了这部电影相当高的评价。他们最为赞叹的就是这部电影的特效,简直让人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真相了。 作为男主角的封北海,更是让观众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也让其他圈内人士发觉这个曾经的男团成员的身上或许有着待挖掘的潜力。 …… 许希文和秦逸陪着女鬼去电影院看了《致命游轮》,以为女鬼觉得还是在电影院看电影最有气氛。 女鬼一边看一边发出尖叫,胆战心惊地钻进了秦逸的口袋,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来。 许希文好笑的说:“你是鬼还怕鬼吗?” “我才不怕…啊啊啊啊啊啊!”女鬼用手捂住了眼睛尖叫。 许希文抬头一看,银幕上正好演到“顾容佳”出场,他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那不是你吗?” 顾容佳这个角色,不需要特效的部分是成岚演的,需要特效的部分则是由成岚的替身——女鬼倾情出演。 女鬼哭哭啼啼地说:“我又看不到自己有多恐怖,嘤嘤,好可怕。” 看完电影之后,女鬼跟着秦逸和许希文飘出了电影院。 女鬼在电影院外的一家商店的柜台上飘来飘去,“要是可以喝可乐吃爆米花就好了。”说完,她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许希文不知道如何安慰女鬼,只好默默地看着她。 女鬼察觉到许希文的目光,强笑道:“我们回去吧。” 回到别墅后,秦逸作法超度了女鬼。 一般的厉鬼,要么被道士打得魂飞魄散,要么怨气散尽消弭于天地间。这只女鬼得到秦逸的超度,于是有了投胎转世的机会,可以说是厉鬼中的幸运儿了。 女鬼的身影逐渐变得更加透明,她小声道:“要是可以做你们的女儿就好了,一定会很幸福的。” 许希文正要开口,女鬼却已经消失了。 …… 伊莲在巴厘岛和袁滴结了婚。 两人各自邀请了圈内好友,而且包下了位于巴厘岛悬崖上的宝格丽酒店,谢绝了记者入内。他们之所以远赴巴厘岛,就是为了躲避烦不胜烦的国内媒体。 婚礼在海边举行,面对碧海蓝天,两人许下了永恒的誓言。 伊莲身穿一袭洁白的婚纱,头上覆盖着白纱,手捧着白玫瑰的花束。 隔着头纱看去,袁滴觉得伊莲朦胧的容貌比之前还要更加的美丽。他掀起了伊莲的头纱,和她接吻。 两人郎才女貌,映衬着背后的天水一色,构成了一幅极为优美的画卷。 宾客们鼓起掌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许希文和秦逸也在宾客当中,注视着这一对新人。 “真美。”许希文喃喃道。 秦逸也起了举办一场婚礼的心思,他光想想,就觉得心里好像放起了烟花,每一朵都是欢喜。 伊莲和袁滴交换戒指后,就到了新娘扔花的环节。 伊莲背对着众人,狡黠的一笑,把花束扔了出去,刚好落到许希文的怀中。 许希文抱着花束,不知所措。 秦逸揽着许希文的肩膀,说:“谢谢。” “不客气。”伊莲今天心情极好,面对着她一向讨厌的道士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袁滴作为一个有社交恐惧的宅男,连自己的婚礼都感到无所适从。但是,他握着伊莲戴着白蕾丝手套的纤手,又感到心安无比。他对着许希文和秦逸说:“感谢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也很感谢你的邀请。”许希文微笑道。 “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现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心。”袁滴非常感激许希文,因为当初他和伊莲的赌约,其实是许希文的主意。 “我只是起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而已。”许希文冲袁滴眨眨眼睛。 “好了,别的客人还等着呢。”伊莲把袁滴拉到了另一桌。 婚礼仪式结束后,新人和宾客都离去了。 许希文拉着秦逸去了新人刚才站立的地方——那是一个白玫瑰花架,装饰着随海风而拂动的白纱。 秦逸疑惑的看着许希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许希文勾住了秦逸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嘴唇。 两人吻了很长时间,直到许希文感到有些气喘。 许希文的笑容比白玫瑰还要动人,“我们也结婚吧。” “好。”秦逸有些甜蜜又有些懊恼,本该是他向许希文求婚的。 两人对视着,缓慢地靠近,又吻到了一起。 第78章 番外三(附后记) 起初上头要给马茂的小队派一个顾问,他是很抵触的,直到他见到那位顾问本人。 那天,他举着一个写着“艾德里安”的牌子去接机,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人,一问之下是飞机晚点了。虽然飞机晚点不是艾德里安的错,可他心里的火气蹭蹭就长起来了。 一个上身穿着暗紫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西装长裤的男人走到了他面前。他戴着一副墨镜,中长发,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手上拎着一个白色并且带有黑色圆点的行李箱。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对璀若星辰的眼眸,“你好,我是艾德里安。” 马茂愣住了,他觉得好像有人手持弓箭,把一支小小的金箭射入了他的心。 “你是……”艾德里安看着马茂傻乎乎的样子,挑了挑眉。 “马…马茂!”马茂伸出了手。 艾德里安也伸出了手,“原来你就是神圣中华第七小队的队长,久仰。” 两人的手握了很久,艾德里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被马茂紧紧握住。 艾德里安皱起了眉,“马队长。” 马茂回过神来,松开了艾德里安的手,挠了挠后脑勺,“叫我马茂就好了,大家都这么叫我。” 艾德里安从善如流地说:“马茂。”他顿了顿,“你是开车来的吗?” “是的,我们去停车场吧。”马茂从艾德里安手里抢过了他的行李箱。 两人向着停车场走去。 马茂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说:“艾顾问哪里人?”他说完,就觉得自己傻得不忍直视。 “我不姓艾,我姓杨,全名是艾德里安·杨,你可以叫我艾德里安。”艾德里安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我是华裔,祖籍是福建。” 马茂讪讪地说:“艾德里安,好长啊,我叫你艾德吧。” 艾德是艾德里安的昵称,只有父母和比较亲密的朋友才会这么叫他。不过他没有对马茂提出异议,因为他想快一点融入第七小队,而和第七小队的队长打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艾德,你吃了吗?”马茂说完,觉得在艾德里安眼中自己一定更傻了。 听到这句久违的“你吃了吗”,艾德里安深切地感到受到了自己已经回到了故土,笑道:“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飞机上的东西哪是人吃的。”马茂走到了面包车的后面,把行李箱放入了后备箱,“你这么瘦,一定是在国外没吃好,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艾德里安在飞机上也就吃了个半饱,所以没有拒绝马茂的好意。 …… 马茂开车去了一家中餐馆,点了一大桌子菜。 艾德里安看着满桌的佳肴,啼笑皆非,“会不会太浪费了?” 马茂一拍桌子说:“今天高兴!” 艾德里安只好礼节性地一笑,开始吃饭。 马茂自己没吃多少,反而不停地给艾德里安夹菜,没过多久艾德里安的碗里的菜就高高的堆了起来。 艾德里安无奈地护住了自己的碗,“马茂,你太客气了。”他觉得这位马队长殷勤的过分,行为举止透着古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古怪。 马茂挠了挠后脑勺,“我知道在外国生活的人吃饭的讲究和中国人不一样,所以我都是用公筷给你夹的。” “不是这个问题,你夹这么多,我吃不下。”艾德里安感觉自己跟不上马茂的脑回路。 马茂叹息道:“你吃的这么少,难怪这么瘦。” 艾德里安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只好低下头吃饭。 马茂忽然问道:“艾德,你什么星座的?”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才说:“射手座。” “我是狮子座的,太好了,我们的星座特别速配。”马茂一本正经的说。 艾德里安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面前这个脑回路像外星人的第七小队队长为什么这么古怪了,如果自己是一位女性,那么从自己下飞机开始发生的一切简直是一部好莱坞的爱情片。 马茂太不懂得掩饰自己,他的眼神太炽热,语气太急切。俗话说“情场如战场”,多少男女视恋爱如学问,把自己的爱的人当做敌人来攻克。可马茂,他只是把自己一颗心剖出来送到你面前,询问你是否愿意收下。 …… 艾德里安成为了神圣中华第七小队的顾问,和神圣中华一起解决超自然事件。他以自己的行为告诉了所有人,他杰出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貌,还有他的能力,也赢得了第七小队的成员的尊敬。 马茂和艾德里安相处的越久,就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越深。他觉得艾德里安就像一本书,开头就已经精彩绝伦,没想到读下去,更加动人心魄。 不过,两人的感情并没有进展。 马茂的那些暗示,连打了水漂的石子都不如。起码石子还能激起水花,而马茂的暗示连水花都没有激起,就沉入了水底。 有一次,第七小队解决了一桩大案子,马茂请自己的队员吃饭唱k。 神圣中华的工作比警察还要危险,虽然工资也更高,但是许多人有钱也没命花。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工作中的每时每刻都处在绝大的压力之下。所以,每解决一桩案子,马茂都会带着队员放松一下。 马茂带着第七小队去了一家海鲜酒楼,众人胡吃海塞了一阵,接着搭车去了ktv。 一伙人唱过瘾之后,怂恿着马茂也来一首。 马茂没有推诿,点了一首零点乐队的《爱不爱我》,然后对着话筒一阵狼嚎,“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你爱不爱我/撕掉虚伪/也许我会好过/你爱不爱我/我不知该做些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唤醒自己/也就不再难过……” 他唱歌的时候,没有看艾德里安,但是艾德里安知道这首歌是唱给自己听的。 众人一直玩闹到凌晨,才各自回家。 马茂拦住了艾德里安,“我送你。” 艾德里安没有拒绝,上了马茂的车。 马茂不仅把艾德里安送回了家,还送上楼。可一进门,他就怂了,好半天憋出一句——“我回去了。” “有胆子当着大家的面唱歌表白,没胆子留下来?”艾德里安似笑非笑的说。 马茂怔愣地看着艾德里安,以为自己幻听了。 艾德里安哪里猜不出马茂在想什么,笃定地说:“你没有幻听。” 马茂狼嚎一声,把艾德里安横抱起来,然后一脚踹开卧室的门,把艾德里安扔在了床上。 …… 马茂和艾德里安确定关系后,他带着艾德里安去看了自己的爷爷。 两人到了马家的时候,马爷爷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马茂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爷爷”,然后给了自己爷爷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来了。”马爷爷看向艾德里安,“这是哪位?” “我媳妇。”马茂干脆地说。 艾德里安吃了一惊,连忙道:“马茂他是在开玩笑。” “我媳妇这人特别害臊,你看他都跟我一个被窝里睡过了,家长也见了,还不承认是我媳妇。”马茂振振有词地说。 马爷爷的老花眼十分严重,耳朵也不好使。他看艾德里安,就能看清个轮廓。既然马茂说是他媳妇,马爷爷瞧着大概是个大眼睛、长头发、白皮肤的姑娘,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占了这三样,人家姑娘肯定不丑。他笑呵呵地说:“马茂就是个二愣子,你多担待着。” 艾德里安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含糊地说:“马茂…人挺好的。” “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啊?”马爷爷握住了艾德里安的手。 艾德里安这下明白马茂神奇的脑回路大概是家族遗传,马爷爷连什么时候结婚都没问,直接问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哭笑不得地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搞那个丁……”马爷爷想不起来那个词叫什么了。 “丁克。”马茂插嘴道。 “对!丁克。我这个人很开明,可以理解。但是我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就指望着死前能抱上曾孙子。”马爷爷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拿出手帕擤了擤鼻涕。 艾德里安尴尬不已,连脸都红了。 “爷爷,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争取三年抱俩。”马茂笑嘻嘻的说。 马爷爷马上就不哭了,包了个大大的红包递给艾德里安。 马茂用手肘捅了捅艾德里安,“爷爷给的,你就收下吧。” 艾德里安只好收下,“谢谢您。” 当天晚上,马茂在床上说:“你说你怎么还没怀孕呢,一定是我不够努力的缘故,以后每天晚上都做好不好?” 艾德里安忍无可忍,一脚把马茂踹下了床。